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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哑巴阿念 作者:鬼手书生

    正文 第7节

    哑巴阿念 作者:鬼手书生

    第7节

    陆子轩见了,诧异道,“你是大夫?”

    阿念并未回话,专心切脉,三指在陆子昂的脉门上来回轻移。陆子轩注意到阿念的小指缺了一节,又见他年纪轻轻,不似个手段高明的医者,也猜不出他的来路,心中既忐忑又不安。

    阿念细细切了一回脉,对陆子昂道,“张嘴。”

    那陆子昂吃力地微张开嘴,吐出舌头。阿念捏住他的下颌,侧身借光看了一眼他的舌苔,又凑上前闻了闻他口中的气味,才将手放开,道,“好了。”

    言罢又不做声,专心切脉。陆子轩满腹狐疑着看他。片刻后,阿念抬起眼来,望向林世严,目中皆是踌躇不定的神色。林世严以为他要甚么,立刻走到他身边。阿念要的却是林世严给不了的。

    平日里阿念无论是何诊断都交予师父安平看,确保不出错时才交给病人。而今却没有人再为他分辨是非。他本就是个学徒,无法独立行医,此时心中虽有了些想法,却仍记得安平的教诲,不敢随意说出来。

    陆子轩早已等得不耐,问,“如何?”

    阿念,“……”

    陆子轩见他一脸迟疑不定的神色,愈发不以为然。不料阿念开口问道,“两腿关节处还好吗?是否肿痛?”

    陆子轩一顿,道,“是。我大哥前几日能说话时,一直在喊痛。”

    阿念微一思索,又问道,“腹泻呢?”

    陆子轩更为讶异,收敛了不耐的神色,认真点头道,“有过几次。”

    阿念又问了几个问题,皆是问在了点子上。陆子轩起先不以为然,被阿念这么一问,隐约感到这小大夫知道些甚么别人不知道的,不由叹服,举手作揖道,“今日得见神医,实乃三生有幸!”

    阿念被说得窘迫,心知自己的斤两,便谦逊道,“你的大哥害的病并非……不治……不治之症,我……管它叫温病。但我并未出师,不敢说能治好他。”

    陆子轩听罢,忽然噗通一声跪下,扯住阿念的衣袖大声道,“求你,救我大哥!”

    阿念被吓到,赶紧扶他,口中含糊道,“不……”

    陆子轩如何能听进不字,犟道,“你不答应,我今日便不起!”

    阿念挣不开,又扶不起他,有口难言,求救地望向林世严。林世严见阿念为难,单手捉住陆子轩衣领,像提只鸡似的将他丢到凳子上,不客气道,“坐着说。”

    第78章

    阿念取来纸笔,写下一道方子,道:“姑且吃……吃这个,三日后,倘若他的……脉象有所变化,我再给他换药。”

    陆子轩双手接过那张方子来,阿念又道:“给我一个月……如若治不好他,你再去那神棍那处。”

    陆子轩磊落道:“小神医尽管放手一试,即便救不活我大哥,陆某也绝无怨言!”说罢便起身跑出屋,抓药去了。

    陆子昂服药期间,阿念与林世严便在兄弟二人的隔壁房中暂住了下来。数日后,陆子昂关节消肿,阿念为他换了一副药,又过数日,便不再排血尿,口中浊气减轻,面色也泛出微微红润。眼见得就从鬼门关上捡回了一条命来。

    陆子轩照顾大哥,日日尽心,近一个月后,陆子昂便可下床走动两步了。见他如此好转,众人都是松了口气。陆子轩执着大哥的手,满面欣喜对阿念道:“我大哥当真一日比一日精神,小神医的大恩大德,陆某竟不知如何回报!”说罢便从兜里掏出近十两银子,道,“这是陆某这几日劳作所得,并非不义之财,还请小神医收下!”

    阿念见陆子昂病情好转,心中也是落下一块石头。又心想自己的师父替人看病从不计较银钱,这陆家兄弟如今如此窘迫,又怎能与他们计较,便道:“陆大哥将这些……银子收下吧,这是你……你的血汗钱,我不能收……”

    大哥陆子昂也劝道:“小神医,你还是收下吧,只要留得青山在,多少银钱都能挣回来,但你可是救了我的命啊!”

    阿念摇头,缓慢道:“银钱我……我不能收,”说话间,转念一想,自己于南京仍不太熟悉,师叔的药铺又是关门大吉,正所谓是身在异乡,无所依托,略一思索,又道,“但我有一事相求……”

    陆子轩听闻,抱拳道:“请讲,但凡陆某能做到,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惜!”

    陆子昂附和:“是,你尽管开口!”

    阿念说:“你们的……武馆还开吗?”

    陆子轩莫名道:“开啊,不开拿什么维持生计呢。”

    阿念侧首看看在身边安静站着的林世严,拉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他们面前:“你们看让他……让他做武馆师父,如何?”

    林世严疑惑地瞥了阿念一眼,但仍然瘫着脸。

    阿念捏捏他硬邦邦的臂膀,“他很……厉害的,你看,他多结实。”拍拍林世严坚实的胸脯:“他可以……大石碎……胸口。”抬手敲敲林世严的额头,“还有铁头功。”

    陆家兄弟目瞪口呆地看着阿念敲林世严的脑袋,这一月来他们虽与阿念相熟,但这林世严从头至尾说过的话不过十句,神色又是阴沉可怖,叫人不敢接近。现在却像只看家狗似的,非常配合地站在那处。

    阿念浑身都跟个老鸨似的写着“买吧买吧”,期待地问:“如何?他的功夫了得,陆二哥是……是知道的。”

    陆家兄弟愣了片刻,全都笑出来,爽朗道:“我当是什么事!好!若是林兄不嫌弃我们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我们自然是十二分的欢迎。”

    阿念抬脸问林世严:“好吗?”

    林世严:“好。”

    从此,阿念与林世严便在南京有了一个稳定的落脚处。虽说二人只能挤一间房,好歹是在当下的困境中有了回旋余地。

    回房途中,阿念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侧首问:“林大哥?”

    林世严将目光转向他,阿念正抬着头,像只小鸟雀似的看着他。

    阿念:“你真的能……大石……大石碎胸口吗?”听说习武之人都会的。

    林世严诚实道:“不能。”

    阿念:“啊……”

    林世严:“只能胸口碎大石。”

    阿念:“……”

    阿念呆了一下,回味了一番,发现自己说错,还错得那么离谱,噗地就笑了出来。两眼弯弯,溢满了笑意。他笑得肩膀微微抖动,道:“是,是,我的不是……”

    阿念恢复记忆以来,这是林世严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开怀一笑,宛如春风拂面。

    林世严挪不开眼,默然看着阿念的笑颜。两手一动,恨不能拥他入怀。但最终握起拳,迈步朝房间走去。阿念连忙跟上,问:“你还会……什么?”

    林世严:“……”

    阿念:“林大哥?”

    林世严:“……很多。慢慢教你。”

    阿念:“好。我是你……第一个徒弟罢?”

    林世严推开房门,沉声道:“是。”

    也是唯一一个。

    林家绝学绝不传与他人。

    第79章

    陆子昂痊愈后,陆家兄弟二人与林世严、阿念一道动手,将林世严那间房改造了一番,在阁楼开辟出一间房间来。因为阿念身材瘦小,便主动请缨,搬去阁楼住下。这阁楼的楼梯建在林世严房中,二人住在上下层,中间隔一层木板,总算是各自有了各自的房间。

    又过了几日,武馆迎来了两个求学弟子,歇业一年后重新开张。

    话说那些有闲工夫来武馆习武的,不是世家子弟也大多是有些家底的商人之子,从小娇生惯养,好比奶没断干净的婴儿般讨人嫌。林世严从小便从师父那儿得知,习武之人惯不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因此对那两个弟子格外较真,容不得一点偷懒。不过一日就把两人吓得傻眼,哭着不想再来。

    陆家兄弟一看,到嘴的鸭子眼看要飞走,便出马唱白脸,端着板凳往那榕树下一坐,扯着那两人谈天说地,叫他们晓得是个男人就得挺住的道理。再加上阿念笑盈盈端来绿豆百合汤,一人灌上一碗,又甜又软,一身疲惫顿时全消。那两人一时热血上头,咬咬牙便决意坚持下来。如此这般,不久那两名弟子当真大有长进,如同脱胎换骨。

    有这先例在前,又凭陆家兄弟的三寸不烂舌,在外到处宣扬请到了武圣来武馆坐镇。一来二去,有不少富家子弟慕名前来,武馆的生意不知不觉就热闹起来了。

    武馆生意蒸蒸日上,林世严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必要等太阳落山才能顾上歇一会儿。阿念照顾看家的婆婆年事已高,便每日去伙房帮忙。他与阿常一起时,便负责每日做饭,如今管那三个男人一日三餐完全是小菜一碟。心情好时还时不时煮上一锅清火糖水,给那些弟子一人舀一碗。大汗淋漓间能喝到如此清甜的糖水,味道比那神仙水还美。

    一日,有个弟子叫廖冕的,见阿念面善,又时常是笑盈盈的,便举着空碗,操着口西南口音,隔着半个习武场大声道:“神仙弟弟,再赏你哥哥一碗撒?”

    那人声如巨雷,众人听到这称呼皆是哄笑,阿念也并不在意,也隔着半个习武场喊回去:“我再煮多一些,便是喂牛喂猪了。明日再来罢!”

    众人听罢又是一场哄笑,从此神仙弟弟的绰号就叫开了。就连陆家兄弟也爱拿这打趣他,却是林世严似乎与世隔绝般,从来都叫他“小念”。

    转眼就是半年过去了。阿念与林世严留在这武馆的半年间,武馆挣了些小钱,扩建了一圈,内外修整一番,登时上了台面。

    武馆生意虽是热闹,阿念的身子却是一日不如一日。半年前大病一场令阿念元气大伤。平日里吃上三顿饭,饭量不及别人一顿。若是叫他强塞入口中,那晚必定不得入眠,半夜将饭呕个干净,甚至第二天也什么都吃不进。林世严试过一次后便再也不敢逼他多吃了。

    阿念给自己诊脉,抓药,人快喝成个药罐了,却并不太见效。虽说如此,他平日里依旧嘻嘻哈哈的,该忙的事一件都不少干,从不赖给别人。还跟个知心哥哥似的劝林世严莫要太操心。

    这一日,月上三竿。

    夜半,林世严睡梦中听到阁楼里有动静,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弹起来,慌慌张张奔到楼上那狭窄的阁楼里,借着微弱月光一看,阿念又在梦中哭泣挣扎,动静很大。林世严快步上前,抬头就撞到屋顶,伸手就撞到手肘。他扑到阿念床边,躬身轻轻呼唤:“小念,小念,我在,你别怕。”

    阿念仍是不停挣扎。他在梦中总是发不出声来,仿佛又回到了他是个哑巴的时候,只能拼命躲开甚么,看似却是徒劳。

    林世严见他不醒,赶忙将手探入他的被中,替他顺气,一边顺一边柔声说:“小念,别怕,不要紧了,林大哥在这里。”

    如此这般劝了好一会儿,阿念才慢慢停止挣扎。他没有从梦中醒来,仍闭着眼睛。林世严感到他不动了才松口气,轻轻摸他额头,摸到一手冷汗,便找来汗巾替他擦拭。他动作极为轻柔,阿念在梦中感觉到这温柔,似乎终于相信自己是安全的,完全平静了下来。

    林世严借着这昏暗月光,默然注视阿念的睡颜。月光下,他尖尖的下巴令他显得如此脆弱,敏感,好似一碰就碎的瓷器。

    这半年来,林世严即使在睡梦中也保持惊醒。一旦听到阿念的动静便上来安抚他。只有他知道,阿念看起来已经没事,却成日被噩梦缠绕。他从不提起,在内心筑起防线,但夜半无人时,这道防线便脆弱不堪,那些不堪的记忆随即攻破防线,折磨着他。

    林世严将手撑在他的脸侧,俯下身痴痴看着阿念。

    那一夜,阿念的梦里有一个炽热的吻。

    第80章

    南京渐渐入冬,前来习武的弟子们身上的衣装逐渐厚了起来。

    腊月中的一日清晨,林世严晨练归来,手中握着一根长棍,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包裹出他颀长结实的身形。他见那些弟子早早地在习武场中活动筋骨,却是一个个穿得臃肿,显得尤其笨拙。林微微敛起浓眉,站在台阶上沉声道:“全都脱了,脱到只剩一件。”

    众人闻声,都朝他看去。北风嗖嗖刮过,他们缩缩脖子,以为林世严是开玩笑——虽说从没人见他开过玩笑——便嬉皮笑脸起来。不料林世严将手中长棍随手一扔,立在北风中将衣带扯开,便将身上唯一一件单衣扯下身来,砸在地上,精赤着一身铜墙铁壁般的筋肉,面无表情地扫视那些弟子。

    谁能想到有人敢在这北风萧萧的季节里打赤膊,习武场内顿时安静下来,旁边陆家兄弟也是看呆。愣了一会儿,咬咬牙,也把自己的外裳脱了,摔在地上,挺直腰杆瞪着那些忸怩的弟子们,朗声道:“脱了!有点习武之人的样子!”

    此时,阿念正从伙房出来,两手捧着碗热粥准备回房,路过习武场,好奇地盯着他们看。他听见了林世严的话,见众人僵立着不动,打趣道:“林大哥,瞧你把他们都吓成木桩了。”他将那碗粥放在回廊的椅子上,走下台阶对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弟子温声道:“习武之人的热气由内自外,你们跟着林大哥学了那么久,体魄早已不似当年,这点寒风怕甚么。”

    有人说:“神仙弟弟,你哪儿能明白……”

    话音未落,只见阿念自己将棉袄脱下,轻轻丢在地上,说:“这天气就算是我打两拳也能打出汗来,你们连我都不如吗?”

    寒风扫过,阿念也不以为意,继续脱衣。外裳一脱,阿念那身形更显单薄,风一吹连腰身都能看清。林世严默然盯着他,眉头锁得更紧。

    众人面面相觑,那廖冕率先大声道:“好罢!既然神仙弟弟都这么说了,脱就脱!妈了个巴子的,谁怕谁!”

    “脱!”

    “脱就脱!”

    几个汉子受到鼓舞,全都开始脱衣裳。林世严见状,快步走下台阶,拾起阿念的衣物,一把捏住他细细的胳膊将他往屋里拖:“回屋去!”

    阿念被拽得一踉跄,不满地轻声道:“你看不起人!”

    声音小得只有林世严能听见,但他只作没听见,跟提只小鸡似的把阿念提到台阶上,命令道:“穿上!”

    阿念只好重新套上外裳。林世严端起那碗粥,只是片刻粥就已被吹凉。林世严手上施以内力,不一会儿粥又开始冒起热气。林世严粗鲁地抓过阿念的手,一摸,那两只手果然凉得跟死人似的。他目中怒意闪烁,将碗递给他,低声道:“喝完粥自己用姜煮水泡脚。”

    阿念便知道他怕自己着凉,也不怪他态度差,对他俏皮一笑:“啰嗦。”便转身入屋去了。

    林世严转过身时脸有点红。

    众弟子恍然大悟:“哦——”

    林世严:“……”

    他面无表情拾起棍棒,喊了那个带头起哄的:“出来。”朝武器架子抬抬下巴,示意他去拿棍子与自己交手。那人脸色大变:“师父,我错了!”

    那一日阿念果然受凉。胃口全无,一整天只喝了半碗稀粥。他有一点起烧,没敢告诉林世严,却是夜半蜷缩在阁楼的小床上,冻得睡不着,不住翻身。

    岂料林世严听了阿念翻身到半夜,也是没睡着。直至三更鼓响,林世严再也忍不住,起身趿了鞋,往阁楼上去了。林世严内家功力了得,上楼声音极其沉稳。

    阿念听到有人上楼,连忙闭起眼睛装睡。只听得林世严的脚步到他的床边,那人轻声喊:“小念。”

    阿念被揭穿,只好睁开眼来。

    林世严在他床边坐下,问:“你翻身到现在,怎么了?”

    阿念便猜到自己瞒不过林世严,如实道:“有点冷……”一边说一边牙齿打了个颤。

    阿念阁楼里有个小窗格,月光如水,透过窗纸正落在林世严的脸上,映得他清澈的眼睛如此雪亮。

    林世严忧心地看着阿念,探手摸他的额头:“有点热。”

    阿念歉然笑笑:“今天是我的不是。”

    林世严并不在意是谁的不是,忽然起身,隔着被子将手抄到阿念身下,将他连被子带人打横抱起来,把他抱到了楼下自己房里,轻轻将他放在床上,说:“明天给你买个暖炉。”

    阿念半支起身子:“那多浪费……”

    林世严掀开他的被子,冷气入侵,阿念冻得一缩,但很快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中。

    阿念:“!”

    二人虽然同床共枕过,但从未用同一条被子,如此这般肉贴肉,脸贴脸,便是和父母都有些尴尬,更别说是和这话也不怎么会说的木鱼疙瘩了。

    林世严微微用上内力,将自己变成了个人体暖炉,搂着阿念说:“莫要想浪费的事。睡。”

    阿念被暖得一哆嗦。他被搂得有些别扭,尴尬地睁着眼,也不敢动。但林世严做的也太自然了,阿念反而没法说不,仿佛说了不就把这自然顿时变得不自然了。

    林世严的身体结实得好似石块,但实在热得很舒服。他身上有股雄性特有的气息,慢慢让阿念放松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倦意上涌,阿念便闭起了眼睛,与他依偎在一起睡了。

    第81章

    阿念蜷缩着偎在林世严怀中,将额头靠在他的肩窝上,很快睡去。然而,林世严担忧阿念病情,并睡不踏实。根据以往情形来看,阿念的一点小病若是照顾不周,这病便能缠他个一两个月之久,着实容不得怠慢。

    不过一个时辰,林世严从梦中醒来了。他微微掀起床帘一看,外面还是乌黑的。放下床帘,周围便一片漆黑。他丝毫看不见阿念的脸,但仍隔着黑夜默然注视着他。他知道他近在咫尺。

    林世严小心地将手盖在阿念额头上,看看烧是否退了。便在这时,他听到阿念呼吸似乎有些急促。林世严警觉地侧耳倾听,好似夜行的野兽。

    阿念的呼吸较寻常来得急,然而,听上去并不是平常陷入梦魇时的那般苦痛挣扎。林世严察觉到阿念可能是有些不舒服,犹豫了一番,不想轻易叫醒他,打扰他休息,便像平时抚慰噩梦中的人那般轻轻抚摸他的面颊,希望他就此放松,不被梦境困扰。

    却不曾想到,林世严像抚慰孩子似的温柔抚摸却叫阿念胸口起伏得愈发厉害。阿念面颊变得滚烫,连带着呼吸也是滚热,好似要喘不过气来了。林世严发觉他的异常,浓眉敛了起来。怕他这睡姿压得自己真的喘不过气,便轻手轻脚地扶着他的肩,将他翻过身,让他仰天睡。甫一翻过身,便感到阿念呼吸靠近了一些,似是努力抬了一下头。

    林世严关切地凑近他,轻声问:“小念?你醒了……”

    他话没说完,最后一个字便被阿念的嘴唇吞了下去。林世严如中雷亟,僵住了身体,当下不会动了,只觉嘴唇被两片香软的唇啜住。

    林世严僵硬地侧躺着,直到阿念的唇与他分开,他才找回一些神智。他以为阿念醒了,无意碰到他的嘴唇,狼狈道:“小念……”

    话没说完,阿念的唇又软软地依附上来。当他第二次吻上来时,连林世严这截木桩都知道,他们的双唇并非不小心才碰在一起。阿念身上的少年体香此时显得如此诱人,就快把铁汉的魂从躯壳里勾出来。尽管这诱人气味从刚才就缠绕在他身边,此时却尤其无法忽略。当阿念的嘴唇贴上他的嘴时,他的香甜气息便从他的鼻息,从他的唇间肆意像林世严索求。

    林世严呼吸变得粗重,僵直着身体被阿念亲嘴。林世严眼中的阿念就是那天上的云,他则如同那地里的泥。阿念若是愿踩着他走,他便已满足,从不敢想有一天这天上的云会飘下来,滚进地上的泥里。

    阿念软软的唇与他的唇厮磨了一番,没有得到想要的,便失望地停下了。林世严不知此时阿念还未醒来,若是放着他不管,他也就这么睡过去了。那两片嘴唇与他分开时,林世严头脑一片空白。他的胸腔里,心在轰隆轰隆狂跳,两手一箍将阿念抱进怀里。雄性本能占了上风,他再想不了那云泥之别,低头狠狠吻住那两片嘴唇。

    林世严亲得太重,阿念终于有些醒了,却仍没有完全从春梦中回魂,于半梦半醒间仍以为自己和阿常睡在一起,感觉那人压到自己身上,便自然而然地配合起来。他微微张开嘴,温柔地啜吸林世严的嘴唇。他的嘴唇仍然无力,但喘息越来越灼热。林世严乃是处子,在这方面尚未开窍,只知搂着阿念乱亲。

    “小念……”他粗喘着喊他名字,“小念……”

    他笨拙地吻阿念的脸蛋,将脸埋进他的肩窝,贪婪地闻他身上的味道。阿念的身子也逐渐从梦中苏醒,能够活动了。他探手抱住林世严壮实的后背,分开双腿勾住他的腰,撒娇道:“我想要……想要……”

    林世严那物早已硬得像石头,在亵裤中胀大起来。听到阿念的温声细语,他全乱了手脚,抓住阿念领口,一把撕开他的亵衣,将那一排盘扣全扯坏。阿念的手软软地搭上来,捉住林世严的手,引着他摸自己胸口,让他揉搓自己的乳尖。

    林世严摸到那一身软滑的皮肉,脸早已红得发紫。堂堂一枚好汉此时指尖有些发颤,异常小心地用指腹轻轻搓阿念的乳尖。那软软的小肉点在粗糙指腹的揉按下很快变硬,阿念舒服得深吸一口气,手顺着林世严的虎腹摸到他的胯下,握住那硬如磐石的阳具揉捏。

    习武之人讲究清心寡欲,林世严哪怕是自渎都少有,此生哪受过如此待遇,顿时喘得像头牛一般,呼吸都在打颤,也忘了去摸阿念的乳尖。阿念另一只手抽开林世严的裤带,将手从他亵裤中探入,直接握住那滚烫的阳具。甫一摸上便摸到了一手的淫水。林世严感到被那只手握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阿念一边揉捏他的阳具,一边嗔怪道:“你怎么不动……”抓着他的硬挺阳物往自己腿间引,另一只手扯掉林世严的亵裤,将他的腰往自己腿间按。他难耐欲望,不住拿大腿内侧蹭林世严的腰,如此主动的邀请,便是个泥人都开窍了。林世严探手松开阿念裤带,将他的亵裤一扯,露出下身来。

    “快来……”阿念轻声催促,“阿常……”

    那名字只念出半个,阿念忽然察觉出一些不对劲来。莫如说是神智渐渐清醒过来,从梦境中彻底回魂了。他想起他根本不是在扬州,和他一起睡的也不是阿常,不禁吓得松开林世严的阳物,却觉得那人沉沉压在他身上,气喘如牛,阳物已经戳到他的腿间,不停地蹭。

    这人是……是林大哥……

    阿念慌张地想,怎么会这样……

    阿念脸都吓白了,那张嘴好容易学会了说话,情急时却是不管用了。他只能将手按在林世严的肩上推,那两只手曾经被折磨得断过,再使不上大力,推在林世严的身上便如同羽毛落在石头上。

    阿念使劲推了几下,感到那滚烫的阳物戳到了后庭,吓得整个人都缩起来。那阳物早流满了淫水,轻易顶开穴口,便往里挤。

    阿念的双唇翕动,想发出个声来,竟是发不出,如同真实的噩梦般无助。林世严那阳物奇粗无比,借着一点淫水往里顶入一寸,阿念只觉下半身快要裂开般疼痛。他已半年多未曾有过,如何经得起这样强上,当下便痛得泪花都出来了。

    他艰难地做着口型“不……”却难以发声。林世严并不知他如此痛苦,又往里挤了一寸。阿念感到下身涨得可怕,整个人都疼得僵住,双腿蜷缩起来,用膝盖顶住林世严。林世严终于感到身下的人在推拒他,在热血头上找回一丝理智。

    “疼吗?”他问阿念,却听到轻细的啜泣声。林世严一惊,反手拉开床帘,接着月光一看,阿念正一脸惊惧地看着他,满脸都是泪。

    阿念摇头,嘴唇微张。林世严敏锐地发觉他说不出话来,忽然反应过来一些事,心中咯噔一下,道:“慢慢说。别急,我在听。”

    阿念含泪看着林世严的脸,林世严双目清澈,满面关切。他又回想起刚才的梦境,若梦境中的事属实,却是自己一步步将他勾引。阿念一时竟不知该不该说不要。

    林世严等了一会儿,问:“刚才你是在喊阿常吗?”

    第82章

    阿念怔怔看着林世严。林世严等了片刻,无需阿念回答,便知道答案了。可笑的是他的阳物还有一半在阿念里头,而他身下的人缩着两腿,满脸都是泪痕。

    林世严默默咬紧牙关,将阳物抽出来。他默然下床,背转过身提裤子,而后一言不发地往门外走。直等他拉开门,阿念才喊出来:“林大哥!”

    林世严停下,阿念声音有些发颤:“你去哪儿?”

    林世严不回头:“练功。”

    阿念:“天还没亮,你去哪儿练……”

    林世严:“不要回阁楼。不要再着凉。天亮前我不会回来。”说罢推开门,走了。

    阿念愣看着房门合上,好一会儿才想起摸摸自己腿间,那里全是林世严蹭上去的淫水。

    阿念随便找了块巾子擦了擦,便将自己埋入被中,蜷缩起来。他一直待林世严如自己大哥,林世严待他也不薄。他们二人为避难来到南京,相依为命,本该如亲兄弟一般,只过了一宿竟闹出这等尴尬事来。

    林大哥气得看都不想看我了……

    阿念已睡不着了,手里握着颈间的小木猪,不住地摸啊摸。

    不过是误会一场……他在心中劝慰自己,莫要太放心上。

    不过……

    谁都能对一名男子硬成这样吗……

    阿念依稀想起林世严搂着他乱摸,一遍一遍念他的名字,不禁两颊发烧,越想越觉得不妥,翻来滚去,这半宿也是没睡好。

    翌日清晨,阿念精神萎靡地起床,门一开便与习武场中的弟子打了个照面,一个弟子见了他,朗声道:“神仙弟弟,看上起怎么那么没精神呐?”

    阿念苦于头痛,有些懒懒的,胡诌道:“太冷了,冻得睡不着。”嗓子也有些哑了,说是冻得倒也不假。

    那廖冕听到了,道:“怎么连暖炉也没个?”

    阿念摇摇头,便转身往伙房走,廖冕在他后头喊:“叫声哥哥撒!下午我差人给你送个来!”

    阿念听了,脚步一顿,回头对他一笑,便走了。留下几个男人站那儿傻看。

    那日中午,众人坐在屋里扒饭时,林世严将陆子轩叫进了里屋。

    “借我点银子。”林世严单刀直入道。

    陆子轩怀疑地将林世严上下看了一遍:“你的银子呢?”

    林世严:“别管。”

    陆子轩回想起有一回林世严要去买甚么,是阿念给他拿钱,便恍然大悟,此人银钱怕是全数交给那一人管着。此时大抵是要有些私房花销,不方便从阿念那儿拿钱,男人嘛,谁不懂谁呢。陆子轩十分懂地点头:“说罢,要多少?”

    大约半炷香的功夫,林世严便从外头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暖炉。此时漫天是厚实的乌云,虽是正午时分,却如夜晚般黑。寒风凛冽,眼看南京的第一场大雪要来了。

    林世严踏入武馆,目光将周遭扫了一圈,没看到那人,便又快步回到屋中,楼下无人。奔上阁楼一看,阁楼也是空的。林世严有些急了,又冲去伙房看,只有那阿婆坐在板凳上择菜。林世严浓眉敛起,离开伙房时正逢陆子昂来寻他。

    “严哥,弟子们在等着你呢。”陆子昂远远地朝他走来。

    林世严:“小念呢?”

    陆子昂莫名道:“他?他去上山采药了,没有和你说吗?”

    林世严一听,急道:“甚么时候走的?”

    陆子昂:“早上吃过粥就走了。怎么?你们吵架了?”

    林世严抬眼一看,眼看一场大雪就要压下来,阿念一人在山里采药,若是不巧碰上大雪,只怕迷了路就回不来了,当下将暖炉往陆子昂怀里一扔,道:“带他们练马步。”说着就快步往外走。

    陆子昂:“甚么??练一个下午??”

    林世严:“练到我回来。”说完这句话时已经走出门了。陆子昂看着门口,十分不懂地摇摇头。

    阿念背着箩筐,在山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筐里已经躺了好一些草药,全是些常见的跌打损伤药,专给武馆里的弟子用的。

    今日竟比昨日更冷些,加之天黑得几乎看不见路,寒风在山中肆意嚣张,空气干冷异常。阿念略微摘了些草药,便冻得手都僵了,嗓子如针扎似的疼。

    这只怕是今年最后一次出来摘草药,许多草药也冻死得差不多了。往年这时候,阿常会特地进山一次,把所剩无多的草药扫荡干净,那他们直到开春都不愁卖了。

    阿念咬咬牙,继续往山里走。阿常已经不在了,倘若做着他常做的事,阿念便觉得不那么孤独。他像阿常活着时那样每天做饭,尽管吃饭的那个已经不是他。他像阿常活着时那样用他们用过的工具磨药,按时采药,用他们的老方法晒药。他不和任何人提起他,阿常就活在他心中小小的一角,陪伴着他。光是这样想想,他便能坚强起来了。

    第83章

    阿念在山间走着,直到第一片雪落在他的鼻尖,才感到天色有变。他停下脚步,仰面看天,只见不知何时已是漫天碎雪。天地间飞满了这碎碎的雪花,被北风卷起,在空中不住翻滚。

    真美啊……

    阿念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正待往前走,发现脚下泥土被化开的雪沾湿,变得泥泞湿滑。阿念心知再往下走会有危险,虽然可惜,但也只能回身往下山的路走。

    阿念回到武馆时,已然接近傍晚。甫一踏入馆内,便见那些弟子在雪中扎马步,落了一头的雪了。阿念轻轻从他们身边走过,只听身后廖冕大喊一声:“神仙弟弟!”

    阿念回头看去,廖冕热心道:“我已叫人给你送了暖炉了,就在屋里头,你自己去看看。”

    阿念笑道:“多谢廖大哥了,放在外屋罢,你们吃饭的时候点上,省得兄弟们嫌屋里冻得慌。”

    廖冕本是带来给阿念自己用的,见他这么说,虽有些失望但也不便再追着说,只说好罢。阿念看了一圈,觉得肩上怪沉的,便将箩筐放到地上,问:“林大哥呢?怎么只有你们?”

    陆子昂闻声从屋里出来,见到了阿念面露惊讶之色,问:“只有你一个?严哥呢?”

    阿念:“?”

    陆子昂:“严哥怕你在山里出事,中午就去山里寻你了,你俩没见着面?”

    阿念心说不好,道:“我去找他。”便转身往外跑。没跑上几步,后面习武场里的人都喊他停下,阿念闻声回头,众人纷纷劝说这时候再出去找,万一又与他错开了,便成了麻烦事了,林世严若是寻不到他,自然便会回来云云。

    阿念迟疑,心知他们说的也对,但想到这落雪天林世严一个人在山中寻他,便如何也安不下心来。众人再三阻止,他便只好答应不去山里。又加了件外裳,自己去林世严回来必经的街口等他。

    等了将近半个时辰,雪一直下个不停。天已完全黑了,周围小贩全收摊回去了,只留了阿念一个人立在黑漆漆的街口。乌云蔽月,除了从别人屋子里透出的隐隐烛光外,街上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阿念冻得腿都麻了,不住跺脚,将手捂在嘴边哈气取暖。

    阿念一边等,一边感到胃隐隐作痛,才想起他晚饭都不曾来得及吃,便出来了。又想到林大哥恐怕也是腹中空空,不禁开始考虑等会儿回去煮点甚么夜宵。

    正想着夜宵的事,阿念借着那点微弱的光隐约看到一个高大人影脚步匆匆迎面走过来,顿时面露喜色。

    林世严的肩上和脑袋上落满了雪,面色铁青,杀气重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要去陆家武馆踢馆的。却是在走到阿念几丈外时,他猛然看清立在那里的人是谁,脸上的铁青面色顿时褪去。林世严奔到阿念面前,伸手抓住他的双肩,急道:“你没事吧?”

    阿念的肩被他抓得生疼,见他那模样不住觉得好笑,提醒道:“该是我问你罢……”

    话没说完,就被林世严一把抱住。阿念被按在那冰冷的身躯上,呼吸一窒。然而林世严紧抱着他不放,阿念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

    “我没事。”他柔声道。

    林世严突然想起了什么,松开手,避开阿念目光道:“走。”

    阿念:“怎么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

    林世严并不回答他,沉默着往回去的方向走。阿念腿已冻僵,没走出几步,林世严细心地发现他跟不上,侧首看看他,便停下来,无言地半蹲下身子。

    “不必背我,”阿念搓搓手,跺跺脚说,“只是冻僵了。”

    林世严直起身子:“等了我多久?”

    阿念:“从太阳落下直等到漆黑一片。回去吃面还是稀饭?”

    林世严:“你想吃甚么就吃甚么。”

    阿念:“我饿得能吃下一头猪。”

    林世严:“……”

    阿念:“……”

    林世严放慢脚步,二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气氛异常尴尬。昨夜那事终究是个绕不过去的坎。

    “林大哥……”

    走了一会儿,阿念轻声道。

    “唔。”林世严闷声回答。

    阿念:“昨晚的事……你别放心上。我也不放心上,就当甚么也没发生过,可好?”

    林世严:“……唔。”

    阿念:“我做梦了,我以为你是阿常哥。然后醒过来的时候我就想起来,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他感觉自己要哽咽了,便不再说。林世严静静地听着,伸手抓住阿念的手,握在手里。

    他们便这样手执着手,一起回到了武馆。

    第84章

    阿念在伙房煮面,林世严便立在一边,将两个碗并排放好,各撒上一点葱花和盐花,又额外给阿念加了一些虾皮。动作熟稔自然,已是做过好几回了。

    有道是大丈夫不下伙房,却是这里除了那八十岁的耳聋的阿婆,就没别的女人了。阿婆不仅耳聋,眼也看不清,他们只敢叫她做做择菜这种毫无危险性的事,煮饭仍旧是阿念的活。

    一开始倒是四个人轮着煮饭。然而,阿念吃过几次陆家兄弟的饭,每次吃完都胃疼,之后便再也不敢劳烦他们了。

    林世严来南京前从未踏入过伙房一步,如今照顾阿念手拿不了重物,便常来伙房帮他的忙,倒也有些手熟了。

    阿念呆呆立在灶前,看着面条在水里翻滚。林世严拿着把扇子,蹲在地上扇火。

    阿念看了一会儿面条,又低头看看林世严,问:“林大哥,你多大了?”

    林世严:“记不清了。”

    阿念:“老大不小了,不打算成亲吗?对街卖梳子的小芹姑娘总是在看你呐。你像个木头似的总不理她。我总不能给你烧一辈子的饭……”说到这里觉得鼻子有点痒,阿念微微张开嘴来。

    林世严看着跳跃的火,闷声道:“我喜欢的是你。”

    阿念被热气一熏,忽然转过身啊啾打了个喷嚏,狼狈地摸出手巾擦了擦鼻子,才问:“林大哥,你刚才说甚么?”

    林世严:“……没甚么。”

    阿念关切地蹲下来,认真看着林世严道:“林大哥,看着我的眼睛。”

    林世严面瘫着将目光转向阿念。火光映照下,阿念苍白的脸也染上温暖色彩。

    阿念:“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林世严:“没有。”

    阿念:“……”

    林世严被阿念墨黑的眼睛盯着,避开他的目光道:“面。”

    阿念忧心地站起来,将面盛进碗里。林世严熄了火,端起两碗面和阿念一起回房了。

    阿念坐在林世严的小桌边细嚼慢咽地吃完面,便上了阁楼,打算借着灯看一会儿师父留给他的药典消消食。甫一上楼,便看到床边放着个小暖炉。阿念疑惑,以为是廖冕送的那个,默然摇摇头。

    阿念心知那些富家子弟中好男风的不少,总多长个心眼,不给人留话柄。这暖炉有些沉,阿念不能搬动,便下了几格楼梯,躬身对楼下林世严道:“林大哥?上来帮我个忙罢。”

    林世严听到阿念叫唤,立刻放下手中物事快步上了阁楼。

    阿念指着那暖炉道:“这个我不要,明早劳烦你帮我搬到饭厅给大家伙儿吃饭的时候用罢。”

    林世严看到阿念指着自己中午买回来的暖炉,愣了一刻,便单手将暖炉拾起来,一声不吭地下楼了。

    阿念对着楼梯口喊:“谢了。”竖着耳朵听听,好像听到林大哥回答了,又好像没有。便也不多想,坐到床沿,点上小油灯,展开师父珍贵的药典细细地看。

    第85章

    翌日中午,阿念来到外屋,甫一入屋,就感到暖和惬意。习武的男人正围成一桌吃饭,招呼阿念快过来坐下。阿念往桌边走去,注意到屋子角落里摆着两个暖炉,难怪如此暖意融融了。

    阿念坐下来,对廖冕道:“廖大哥,这暖炉你带一个回去罢,摆两个在这里也有点浪费了。”

    廖冕正嚼着一块嚼不烂的笋,额角的筋一鼓一鼓的,听了阿念这话,瞪着眼莫名看看暖炉,又看看阿念,道:“我只带了一个来撒。”委屈,“你不喜欢,我带回去就是了!”

    阿念看着桌上埋头扒饭的众人:“那另一个是谁的?”

    眼见得桌上的菜要被扒光了,林世严帮阿念夹了些菜在他碗里:“我买的。”

    阿念听了这话,猛然想起那一晚上林世严曾说要帮他买个暖炉,又回想起昨夜林世严提着暖炉一言不发地下楼的模样,终于恍然大悟。

    林世严又把碗里几个早就剥好的虾夹给阿念:“吃饭,别等凉了。”

    阿念掇起筷子来,对林世严道:“那林大哥,这里留一个廖大哥的暖炉就够了,劳烦你把我那只再放回我屋里罢。”

    阿念如此一说,众人便都明白,别人的东西不要,只有林世严是家里人,他的东西可以要。明眼人一眼就看出区别来了。那廖冕被拒收暖炉,那之后也不再心思活络,对阿念言语调戏了。只不过这神仙弟弟的称呼,众人似乎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口了。后来武馆旧人去,新人来,都管他叫神仙弟弟,阿念听着听着也就听惯了。

    转眼冬去春来。这一年南京迎来了一个早春,积雪早早化干净,河面的冰也消融殆尽。

    春日里,阿念在武馆的后院里开辟了一个小角落,种了一些草药。整个冬天,他的药都没断,加之林世严每日帮他按摩穴位,到了春日,阿念心情一舒畅,身子便好些了,面色又红润起来。

    夜间,睡前。

    “严哥,明儿陪我去山里罢,”阿念坐在林世严床上,将双腿搁在他大腿上,“雪也化干净了。去摘点草药来卖。”

    林世严坐在床沿,将阿念的裤腿捋到膝盖,抓着他细细的小腿,正揉按着他的足三里。这是两人睡前的每日功课,既是为了阿念的脾胃,也是为了他能安眠,少些噩梦。图个省油,他俩将灯也灭了,房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阿念只觉得小腿上的穴位被揉得酸胀得很。

    阿念听不到林世严回答,仍在他耳边吹风:“明儿放他们一日,让他们也出去踏踏青也好,春日里万物生长,草药太多了,我一个人背不动,你和我一道去罢?”

    林世严:“……”

    阿念:“别不说话啊。”

    林世严经不起他吹风,只能答应:“好。”

    阿念得了林世严的回答,得寸进尺道:“今儿我看到小芹姑娘来找你了,你们聊得还好吗?”

    林世严低头专心致志按摩。

    阿念:“你又不理我?”

    林世严:“不好。”

    阿念:“怎么不好?你和她说话了吗?”

    林世严:“没有。”

    阿念:“为何?”

    林世严:“你别管。”

    阿念见林世严态度奇差,有些生气,严肃道:“你我情同手足,我怎能不管?我不是说小芹姑娘这一个,你若总是这苦大仇深的模样,还有姑娘愿意嫁你吗?”

    林世严不语,阿念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严哥,你是在顾及我吗?你这一年对我无微不至,我记在心里,但我还没成废人,并非离了你就不能生活。何况还有陆家兄弟在。”

    听到林世严一声叹息,阿念声音变得柔和,“严哥,你这几年一直跟着邱允明,还没好好过过日子。好容易我们都重新开始了,别再给任何人束缚住了。”

    “……你呢?”林世严问。

    蓦地被问及自己,阿念一怔,敷衍地笑道,“我?我就不提了罢,我小你一轮呢,你不急我急甚么。”

    林世严:“你还要守着你的木猪过一辈子吗?”

    阿念被说中心事,面色暗淡下来,下意识去抓颈间那只小猪,用指腹轻轻地揉。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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