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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军区三部曲之军区大院_警卫连 作者:泡泡雪儿

    正文 第28节

    军区三部曲之军区大院_警卫连 作者:泡泡雪儿

    第28节

    我干了。拉开了包的拉链。

    从焦阳的表情,他应该从出来开始就猜到了我不是出来逛街。他看到烟酒,问我是什么意思。

    我说完了,东西也都摆在他的面前。

    焦阳一声不吭,把东西推回给我,叫我拿回去。我说,副教,我没求过什么人,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但是今天,我求你。过去有让你不痛快的地方,希望你不要跟我计较。东西不值钱,但这是我现在能拿出来的全部。我知道你不会要,但我高云伟不会空着手求人,这是我给自己的规矩。

    焦阳抬起头看着我,他的眼神在小饭馆不太明亮的灯光下,泛着苦涩。

    他说:“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我沉默。

    焦阳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没有管我,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他苦笑说:“你傻啊,小子。你为了他来求我,我这心里还真说不出是个什么味儿。”

    他看着桌上的烟酒。“加起来要几千块吧。”他问我。“把钱都用这上了?”

    我没做声。

    他还是苦笑:“你对他,真是心都掏出来了。”

    他没喝什么,却好像醉了。

    焦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他对我说:“我怎么碰不到你这样的呢?”

    我按住他的酒杯:“副教,别喝了。”

    焦阳拉住我的手,我犹豫了一下,没动。

    他紧紧拉着我的手,看着我的脸:“云伟,你不怕我趁人之危,跟你提条件?还是你为了杨东辉,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我说:“你不是那种人。”

    焦阳说:“那你就错了,别拿话架我。”

    我说:“你不是。”

    他看着我:“为什么?”

    我说:“我知道。”

    他还是看着我:“你不知道。”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眼神里的伤感让我也很难受。

    “我知道。你不要以为我是有求你才故意这么说。副教,你是什么样人,我有眼睛,我有心。我看得到。”

    焦阳没有说话,许久,把酒杯塞进我手里,自己也端起酒杯,我们沉默地喝了一杯,又喝了第二杯。

    我把酒杯顿在桌上,听到焦阳说:“东西拿回去,等我的消息吧。在我走之前,会去争取的。”

    我看着他,焦阳看到我的表情,笑笑:“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就肯定会去办。”

    我说:“副教,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他摇摇手,“这些不用说了。还有,烟和酒都拿走,如果你还当我是个朋友。”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副教,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他说:“你问。”

    我说:“你挂职结束以后,要在连里带几个兵去大军区警卫营,是不是真的。”

    焦阳挂职结束后去大军区警卫营任教导员,这早就不是新闻。临走前他有几个兵的名额在手上,带走充实警卫营,这些连里早就在传,有些想去的战友也已经打了申请。

    焦阳说:“是的,本来我想把你带走,我不是想对你怎么样,只是不想跟你分开,想经常能看到你。你喜欢杨东辉,这种心情我想你能体会。不过放心,在我知道你对他的感情比我想的深很多以后,我就不再有这个想法了。怎么,为什么问这个。”

    我说:“出门前我向连队打了申请。”

    焦阳拿着酒杯的手一下顿住了,他惊愕地看着我,说:“你说什么?”

    我说:“副教,我跟你去警卫营。”

    焦阳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他洞悉的眼神能够看透一切。

    “你怕我不给你办成?”他忽然说。

    我说:“我说过,我高云伟求人不会空着手的。你能帮我这么大的忙,我无以为报,如果副教看得起我,愿意接收,我跟你去新单位。”

    焦阳紧紧看着我,很久,他说:“你不后悔?”

    “不后悔。”

    他仍然看了我很久,他的眼中十分复杂。

    最后,焦阳缓缓地说:“云伟,你太聪明了,也太傻了。”

    第49章

    当我跟焦阳走出包厢,我一抬头,一下子呆住了。

    就在我们面前的一张桌子上,排长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酒。

    他一抬头,也看到了我跟焦阳。

    我僵在那儿,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他盯着我们,我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这饭馆警备区的人常来,可是杨东辉很少会在私人时间出营区,他一向很自律。

    我僵硬地喊了一声“排长”,杨东辉脸色铁沉,焦阳看到他,说:“这么巧,杨排长一个人在这喝酒啊,兴致挺高啊?”

    杨东辉把酒倒杯里,他看了焦阳一眼:“你俩的兴致也不低。”

    焦阳干笑了笑:“行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你的雅兴了,你慢慢喝,云伟,我们走。”

    焦阳带着我往门外走,杨东辉忽然喊了一声:“高云伟!”

    “到!”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完全是条件反射,忘了我们现在是在军区外面,饭店里的人被我吓了一跳,都抬起头看我。

    “过来!陪我喝酒。”杨东辉拿了一个杯子顿在桌上,语气是不容抗拒的命令。

    我还来不及反应,焦阳抢先说:“不了,今天他是跟我出来的,不按时销假,不合规定吧。”

    “规定?”杨东辉说,“规定战士非节假不出营区,他这不也出来了吗?都是违规,不差这一时半刻。”

    焦阳被堵得哑口无言,脸色也不好看起来。杨东辉站起来,走过来揽住我的肩膀一带,我整个人都被他揽过去箍在手臂里,他盯着焦阳的眼睛说:“副教导员,我叫我的兵陪我喝两杯,你没意见吧。”

    焦阳毕竟是个校官,他感到下不了台,不高兴地说:“既然这样,就问问云伟的意见,让他自己做主吧,是想留下还是跟我走,他自己决定。”

    杨东辉笑了笑,他那既霸气又强硬的笑,像雄鹰飞过雪山带起的疾风,多少年后我都没忘。他说:“这儿没他做主的份,我这人带兵霸道,是我的人就得听我的,从这小子到了警卫连,他的事都是我说了算。副教,得罪了!改天请你喝酒向你赔罪!”

    说完,杨东辉把我往桌旁一按,他的手像有千斤重,我就算想站起来也根本就无法动弹。

    眼前这局面,我心里急,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怕排长的态度得罪了焦阳,他一怒之下不办答应我的事。我对焦阳说:“副教,对不起,我们排长喝多了,我照顾一下,你先回吧。”看到焦阳失望的眼神,我强调:“我向你保证的任务一定圆满完成,请放心!”我用眼神提醒他。

    焦阳走了,我坐在桌边,我留下了,杨东辉却不再说话,一言不发,只管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连眼角都不扫我一眼,好像我根本不存在。

    我按住他去拿的酒瓶:“排长,别再喝了,你昨天才喝伤了,这么喝伤身。”

    他胳膊一抬就把我的手震开,完全无视我,自顾自地喝。

    我知道劝了也没用,我也不再劝了,周围是一片喧闹,只有我俩的桌子一片死寂。

    我看着面前的酒杯,抬手倒满了,端起来就是一仰脖。火辣辣的酒液流进肚里,嘴里的味道都是苦的。

    上次和他在小酒馆喝酒,我认他当哥,他和我推心置腹,我们的心靠得是那么近,我们喝了那么多,像有说不完的话。现在,同样是我们两人在面面相对地喝酒,却无话可说,我的心也仿佛老了十岁。

    天若有情天亦老,才刚刚十八岁的我,就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无奈!

    从饭馆出来,已经不知道是几点,深夜的街道上没有车也没有人。杨东辉喝了很多,他喝得又快又猛,我一直把他送到宿舍,他浑身的酒气。熄灯时间早过了,我丢下包,摸黑把他扶到床边坐下,他就那么坐着,我去打开了暖气,给他铺好了被子,倒了水,回头看到他在黑暗中盯着我。

    我低声说:“排长,你休息吧,我回班了。”

    我转身要走,他说:“过来!”

    他站起身来,不耐烦地扯了一把领口,紧扣的风纪扣让他很不舒服。

    “给我把扣子解了!”他又粗又沉地命令。

    我听从命令,走了过去,伸手替他解军装纽扣。我松开他的领口,他一直盯着我,我能感觉到他带着酒精的呼吸拂过我的脸畔,我的心跳加速奔跑,极力忍耐着这种致命的诱惑,匆忙地动作着,他的军装在我手下解开,露出他的毛衣,宽阔有力的胸膛,我解开最后一颗纽扣,他突然抓住我,把我顶在门后,我的背重重地撞在门上,他的身体随后压了上来,牢牢地压住我,把我挤在门和他之间。

    他充满酒气的眼睛瞪着我,在黑暗中我们混乱的呼吸交织成一团。

    他紧紧盯着我,忽然头一低,吻了下来。

    脑中像有什么炸开,轰的一声,眼前一片空白!

    心脏如受重击,意识抽离出了大脑,一秒,两秒,直到浓郁的酒味冲击了我的大脑,让我清醒过来,我脑中充血,猛然推开他。

    “排长!你看清楚,是我!”

    他喝多了,喝得人都不认,我不能相信他刚才在吻我,更受不了他醉了把我当成别人!

    杨东辉一用力,把我顶回门后。

    “我清楚得很!”

    他死死瞪着我,眼神像要吃了我。

    “高云伟,你是老子的兵,就是老子的人。你说喜欢别人?你给我再说一遍。”

    他真的喝醉了,醉酒中的人的举动清醒以后就像一阵烟,散了什么都不剩下,他清醒后甚至连记都不会记得。

    “排长,你醉了。”

    “你他妈说!”

    他的手用力卡在我的肩膀里,像要捏碎我的肩膀。

    “说这有意思吗?我喜欢别人,不喜欢你行了吧!你别再耍酒疯寻我开心了成吗?”

    委屈,憋闷,伤痛,还有知道我们很快就将天各一方的结局,全都爆发顺着我的每一根血管每一个毛孔向外喷发,我受不了他一次次地让我抱有希望,抱有幻想,最后仍是一场空,我已经不敢去奢望,不敢去做梦,我再也经不起折腾了。排长,我怕了,真的怕了,别再耍我了,别再给我一丝丝的念想,我真的怕再次失望后漫长的时间里再重复这样的煎熬!

    “你再说一遍?”他逼近我。

    “说多少遍都一样!”我咬碎牙往肚里吞。

    “扯淡!”

    他的手一下按在我胸口的口袋上。那里有一个东西,我还来不及阻止他就将它掏了出来。

    “那你为什么带着它?”他举着那东西质问我,那个打火机,手枪形状的打火机,上面有我贴身的热度,距离我心脏最近的地方。“为什么带着这东西不离身?”

    我无言以对,只有沉默!

    他紧紧压着我:“不喜欢我,为什么还来我屋里偷偷干内勤,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无路可逃,无所遁形。在他的面前,我早已无所遁形。

    “说,喜不喜欢我 ”他醉了,抓着我,执拗地逼问我。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他,他英武迷人的脸庞,深深刻在我骨头里的刚强面孔。

    “不喜欢”

    他突然吻了上来,嘴唇狠狠地磨过我的唇,又骤然分开。

    “再说一次”他气息错乱,低沉地问。

    “……不喜欢 ”我喘着粗气,他听到的瞬间又惩罚般亲上来,我的脊背滚过一道痉挛。

    “……喜不喜欢?”他不依不饶,霸道性感的嗓音,和我俩纷乱的喘息交织在一起。

    “不……”

    后面的字都被他堵回了我的唇里,直到我们气喘吁吁,最后一次他松开我。

    “喜不喜欢我?”

    他在距我的唇仅有一公分的距离问我。

    我看着他,这个人,这个主宰了我所有的思维,心绪,所有的念想和爱情的人。

    我什么也没说,只有我们呼吸声的静寂,突然我抱住他,吻他!狠狠地吻他!用尽我的全力,用尽我的生命和滚烫的血液!

    我们疯狂地吻在一起,仿佛要用吻把彼此撕碎,我的舌头和他的缠裹着,撞击着,吮吸着,两个男人,两个军人能爆发的不仅仅是情与欲,是一场真刀真枪的战争,是枪林弹火的冲锋,我吻他吻得两眼发黑,脑中都是血色,因为我吻的是他,我的排长,杨东辉,我爱得仿佛用尽了一生的激情的人,他对于我就像五角星上的“八一”之于军人,是全部的信仰,是唯一的标的,是毕生的灵魂!

    心脏在胸膛里快要破膛而出,太阳穴在激烈地突突奔跳,杨东辉狂烈地吻我,紧紧地抱着我,他拦腰抱起我,我一米八的大个子他一下就把我抱起,把我丢在床上,然后他压了上来。他像一团火,谁碰上都会被烧为灰烬。

    在那个黑暗的排长宿舍,在那张我铺过无数次的床上,在整个万籁俱寂的营区那扇紧闭的窗后,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酒精,情欲,生理还是心理,还是因为什么别的,给了我这梦境般的一夜。

    他扯开我的军装,我也剥扯着他,他沉重地压着我,我抱着他的背,颤抖着抚摸过他的皮肤,他棱角分明条块垒垒的肌肉、完美得如同军神的身体就在我的手下,在我的怀抱里,我的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我血脉贲张,他抱着我的力量像要把我碾碎,我整个人都是昏沉恍惚的,人在骤然得到的喜悦里充满了不敢相信的惊疑和做梦般的眩晕!

    “……排长……排长……!”我抖着嗓子喊他,他抱住我的胳膊像铜墙铁壁,他低头吻我,粗重的呼吸带着浓厚的情欲,他吻得我喘不过气来,他身体里散发的浓烈的干燥的气息让我发狂!

    他终于松开我,我听到他急促地喘气,他用力抚过我短短的发茬,俯视我的脸,他的眼睛望着我,那眼中现在只有我,他喘息着,瞪红着充血的眼睛,他说:“……我在仓库,满脑子都是你!……”

    第50章 激情

    晕眩,无比的晕眩。

    人被巨大的幸福突然砸中的感觉,就是我当时的感受,晕眩到不能自已。

    每一根血管都在颤抖,从心脏到末梢。

    我摸索着抽走他的皮带,解开他军裤的纽扣,手探进了那块禁地,那神秘的军事禁区,终于我握住了那坚硬火热的地方,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我进入了另一种状态,变得好像不是自己。

    它像一头下山的猛虎被突然释放,从裤子里昂头涨脑地跳了出来,在澡堂我偷瞄过无数次的他裤子里沉甸甸的形状,那令我隔着衣料看一眼都口干舌燥心跳加速的东西,现在就在我的手中,青筋暴起,粗长,霸道,它惊人的雄伟让我血气冲脑,那不是一把钢枪,简直就是一门大炮!

    我呼吸急促地套弄它,它硬邦邦地颤动着,鼓涨着,它的坚硬,粗壮,威武,彻底征服了我,道道凸起的血管里急速扩张的男性力量,奔腾着排长的热血和沸腾的精力,滚烫的炮身像要引爆我体内的火药,一点火星就能把我炸为灰烬。

    杨东辉在我的动作下发出低沉的喘息,看着他此刻性感的面孔我所有的热气都往下身涌,我低头毫不犹豫地把那让我膜拜的器官含进嘴里……

    我们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我和他都不再属于自己。

    世界是乱的,着起了火,呻吟、摩擦、开火……

    激情像绽放的烟花炸开,我们汗流浃背,我心爱的排长在我身上爆发了,用我的手和唇舌让他达到了高潮,我也喷薄而出,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感受着身体的震颤,体液在我们的小腹上流淌交融……

    当一切归于平静,我们汗涔涔地抱着,我颤着声音问排长,舒服吗?……

    我怕酒精的冲动过后是无限的空虚和排斥,我紧张着他的回答,他抱着我,他的怀抱让我的心如在云端。

    他低哑的喘息声在我耳边,他沙哑地说,舒服,你呢。

    我吻着他的肩膀,说,我从没跟别人这么做过,只要是跟你,做什么都舒服……

    他抱着我的手臂收紧了力道,轻轻地亲吻我,我浑浑噩噩,像在梦中。

    我问排长,为什么?

    他说,我不知道,可我就是看不得你跟别人那样,你要这样,也只能跟我。你是我的人,我得看着你,一直看着你,你这么胡来,没我看着怎么行……

    天亮前,我悄无声息地回到班里,战友们都在熟睡,没人察觉。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不能在杨东辉的宿舍待一整夜。天亮前,我不得不轻轻放开他,起身穿上军装。他还在沉睡,走之前我弯下腰,亲他,他沉沉的呼吸拂在我的脸上,睡梦中的脸像毒药,让我一步也移动不了。我在床前看了他很久,最后戴上军帽,闪身出去。

    直到起床号吹响,我都没合眼。身体亢奋着,人却在梦里。我的意识飘浮在空中,始终不能落地,直到站在出操早课的队列中,整个人仍然是在云端飘着。

    昨夜,当一切都平静之后,排长搂着我在酒精的作用下陷入沉睡,我一直拥着他,一动不动,怕一动就惊醒了这个美梦。

    这场梦太美,美得让我怀疑它是否真的发生过。

    我拥抱着的,抚摸着的人,是我朝思暮想的排长,魂牵梦萦的人,我以为我一辈子也不可能碰触的人。

    这个梦太不真实,来得太雷霆万钧,从天而降,让我不敢相信,大脑处在一片滚热的空白中,久久都无法回神。我看着排长睡梦中的脸,一秒钟都不敢合眼,仿佛眼一闭他就会消失。我轻轻抚摸怀抱里他的身体,怕弄醒了他,又停不下手,因为只有反复确认手下这真实的感触,才能让我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不是我梦过无数次却在醒来后陷入无限空虚的梦。

    当梦里无数次的情景突然变成现实,人的反应并不是欣喜若狂,而是恍惚,还有深深的恐惧。我在黑夜中恐惧黎明的到来,怕天一亮,梦就醒了,一切都不是那么回事了。阳光破碎了梦幻的泡沫,我手中紧紧抓住的,被亮起的光线一照,会像蒸发的水汽,从指缝间无情地消失。

    起床号吹响了,天光大亮,连里又是打仗似地出操、洗漱、整理着装,哨音在响,脚步声有条不紊,和平常一样的一个早上,只有我,忐忑地迎接这个早晨。

    在班里的行军床上,直到天光亮起,我脑子里盘旋的只有一个念头。

    他是真的接受了我,还只是因为酒后的冲动?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昨夜那是不是只是酒后的本能反应,身为男人我了解这种反应。不管对方是谁,那种欲望上头的发泄是意识抗拒不了的。在军营里憋得太狠了,释放,是每个精力旺盛的军人的渴望!这种释放代表不了什么,只代表那一刻的发泄。

    我想起他也说过,他在部队里看到过这种情形,互相慰藉和发泄生理需要。男人之间的排遣,在部队这种严重缺乏解决途径的地方不是没有。他一直都不能接受我,可是这一夜,为什么?因为那句我不喜欢他的刺激,他受不了我碰别人,还是酒精刺激了他憋得难受的精力。他的火热,他的激情,冲刷干净了我思考的能力。我没法再依靠理智去判断和分析,我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思想,都他妈没有了!我只想知道,杨东辉你到底是喝多了还是来真的,你说你在仓库满脑子都是我,是不是真的!……

    这个无比混乱的早晨,就在我内心的忐忑,不安,焦躁,混杂着激动甜蜜的回味,和毫不确定的七上八下中,到来了。

    第51章 离别

    洗漱时,马刚挨在我边上,边捣鼓牙刷边口齿不清地问我:“昨天跟副教导员到哪儿喝酒去了,半夜都不回来,喝爽了吧你!”

    我随口糊弄了几句,把牙杯里的水倒了,洗漱完和几个班里的人转身往外走,门口有几个人进来,杨东辉拿着牙杯和毛巾,正在几个战友的簇拥下走进来,我一抬头,我们打了个照面,目光碰在了一起。

    我们眼神一碰,就各自移开了,表情都很不自然。班里的人七嘴八舌地喊排长早,我也混在其中含糊地喊了,他点点头回应,我跟着战友走了出去,擦过他的肩膀,他身体上的热度让我回想起昨晚,身体马上就有了反应,不受一点控制,和热起来的身体相反的是心里的发空。

    他酒醒了。昨晚的事他没忘吧。

    从他的眼神里,我知道他没忘,尽管当着这么多战友我们都在掩饰,但是那种尴尬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知道他酒醒以后会怎么想,会不会感到恶心或后悔。

    走出门后我回头看了一眼,他弯腰在洗脸,跟他来的那些兵和他说着话,他随意地回答着他们,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这也是每天早上都看习惯的一幕。我有一种错觉,其实昨晚喝醉的人是我,是我喝趴下了产生了幻觉,否则为什么喝酒的人是他,醉的却是我?

    饭前一支歌,结束后,杨东辉在队列前针对连里最近的作风要求做简短训话,他铿锵有力的话语没有一句进我的耳朵,我站在队列里在晨雾中望着他,他明亮有神的双眼有穿透一切的力量,紧紧牵引着我的心,忽然他的目光向我射了过来,和我的目光撞在一起,这一次我没有移开,他也没有,他在说的话停顿了一秒,也许只有半秒,短到整个排没有人察觉他有所停顿,除了我。

    他从来没有在这种场合分过神,断过句。他的目光从我脸上收回,训话也继续严肃果断地说下去,我的太阳穴突突弹跳,因为心脏在这半秒里加速,像抡起的鼓点擂着我的胸膛。

    那天我站上午的头班哨,8—10。

    早饭后匆匆交接岗,岗上站的另个战友,我是二号哨,在岗亭下警戒。我负手跨立,双眼目视前方,但脑中是一片断了信号的空白。

    我怕他酒醒了以后会躲着我,如果是这样,我俩就真的回不去从前了。

    把话烂在肚子里,那不是我性格,下了哨之后就去找他。如果时间等到下哨之后,一切也许会是另一个样子。然而,仿佛是老天也要插一杠子,我跟排长都没有等来那个时候。

    我正站在岗亭下时,身上的对讲机突然响了。是杨东辉的声音,他在对讲机里呼叫:“二号哨,二号哨!”

    二号哨就是我,我迅速拿起对讲机回应:“二号哨在位,请讲!”

    站岗中的对讲机呼叫,肯定是公事,我收敛心神,等着听他的命令。

    伴随着滋啦的电流声,他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下哨后转告你班长,过年期间看好班里人员,加强安全意识,新兵不要想家,不要乱跑,我抽空打电话到班查岗!听到回话!”

    “是!保证传达到位!”我对着对讲机说,他没再说话,对讲切断了。我莫名其妙,看了看领班员和其他在岗执勤人员,对讲是公开的,大家都听到,他们眼中也一头雾水。

    排长什么意思?突然没头没脑地来这么几句,他语气很匆忙,我满腹狐疑。

    这些跟这班岗无关的话为什么要现在在对讲里跟我说,就算是要向我们班长传达纪律精神,他可以直接找我班长啊,为什么要正在站岗的我“转达”?那句“抽空打电话查岗”又是什么意思,查岗就查岗,他人在连里,为什么要电话查岗?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这是要去哪儿?连里一定有事发生,可我正在岗上一步都不能离开。正在我焦灼地等待下哨的时候,军区里出来一辆面包车,是我们连的车,车开得很快,经过大门时我向车敬礼,就在此时我看见了排长!他坐在车里,身背装具全副武装,透过封闭的车窗他看着我,对我飞快地做了一个手势,那是战术手语,意思是原地等待!

    在我呆住的瞬间车就呼啸而过,消失在街角。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它就带着我的排长,卷着尘土从我眼前消失了。

    杨东辉走了,去集训队了。

    通知是上午刚到的,年后的军区比武上级非常重视,集训时间提前,时间紧任务重,克服一下困难,年就在集训地过了,杨东辉作为骨干,第一批就走,接到命令后火速整装上车。部队就是军令如山,雷厉风行,命令来了不容你多耽误一分钟,说走就走!

    等我下哨赶回连队,才知道这个消息。

    离别来得太突然,连告别的时间都没有留给我。只是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为什么是现在!

    现在我明白了他突然在对讲机里呼叫我说那几句的含义。什么转告我班长,那都是说给别人听的,他突然接到命令,而我在哨位上,他是在那几分钟用对讲机跟我道别。他叫我过年不要想家,安稳待在连里,他会抽空打电话给我。那个原地待命的手势是他最简短的叮嘱,他叫我等他回来。

    可是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了。

    焦阳过完年就走,带着他要带走的兵。这个命令,意味着当杨东辉结束集训和比武之后归来,我已经不在警备区,不在这个城市,我的组织关系和档案全部会调走,跟这里,跟警卫连,再也没有关系。

    那天特别冷,北风刺骨,天灰蒙蒙的。空中压着厚厚的云层,要下大雪了。

    晚饭前连长宣布,明天再坚持一天,后天是大年二十九,从中午开始放假!准备过年!

    连里一片欢呼,解放了,都在欢呼雀跃。

    这个年终于来了,在我失去了对它的期盼之时。

    “报告!”站在指导员办公室门口,我敲响了门。

    “进来。”走进屋中,指导员低头站着弄着办公桌上的资料和表格,抬头看了我一眼:“来了?坐吧,找你谈谈心。”

    指导员派人把我叫来,说和我谈谈。我看到他桌上摆着的那些纸,就知道他找我是要谈什么。

    “小高,你是东北人吧,家乡是哪儿?家里几口人啊?”指导员从政工干部谈话最常见的开场白开始了,我也配合地把这些秃噜话滚轴子似地又秃噜了一遍,指导员东拉西扯一番后终于进入了正题,他从桌上抽出一张纸,问我:“这是你交上来的吧。”

    白纸黑字,上面写了什么我不用看,每个字我都记得很清楚。

    “报告,是。”

    “你想去大军区警卫营?”

    “是的。”

    “为什么,能说说你的想法吗?”指导员看着我问。

    我迟疑了一下:“因为我想锻炼自己。”

    “在这儿你就得不到锻炼了?警卫连没有让你得到锻炼?”指导员敲了敲桌子。

    “不是,指导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完沉默了。

    指导员给我倒了一杯水,把几张纸递给我。

    “你看看,这些都是交了申请想去的,连里有连里的考虑,尊重战士个人意愿,连长的脾气你知道,想来的他得挑,想走的他不拦着。不是每个人连里都叫来谈话,但是你,连长跟我的态度都是这个话要谈。你知道为什么吗?”

    “是连长、指导员看得起我,关心我。”我知道这场谈话为什么会来。

    “你这话说得也对,也不对,关心你,关心连里的每一个,这是连长跟我这个指导员的职责,但是为什么在这件事上特别关心你,你想一下。我到连里以后,对每个战士的情况不能说完全摸透,但是你的情况,我现在说说我的感觉,不一定对,说得不对的地方你可以纠正我。我感觉,你是一个很有集体荣誉感的人,你的荣誉感很强,表现在你对连队的感情很深,对连队,尤其是对一排,感情很深。这从你的日常表现和我们对你的观察都可以看出来,所以别人交这个申请,我们不奇怪,可是你交上来,和你说实话,连长和我,我俩是真没想到啊。”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指导员继续说:“是不是有什么情绪,心里有什么疙瘩,都说出来,今天叫你来就是敞开了聊,思想不要有负担,有什么说什么。”

    我说:“没有,指导员,连里对我很好,是警卫连培养了我,教育了我,让我有了一点兵样,在这个集体里我感到非常光荣,这是真心话。我心里没有任何疙瘩。”

    指导员立刻说:“那你为什么还要走呢?”

    我又一次沉默了。

    “我就实话说了吧,焦副教导员很看重你,点名想把你带走。年轻人向往大地方,大军区在大都市,起点高,年轻人想去见见世面,这我都可以理解。个人志向,我们也不干涉,但是小高,连里为什么留你,仅仅因为你的成绩?我告诉你,不仅仅因为你是训练骨干、你军事素质突出。你牛,但是放到外头,比你牛的兵多的是!留你,因为部队是一个讲感情的地方,警卫连是一个讲感情的地方!我跟连长现在就想跟你讲讲感情,你一个一年兵,我们为什么要跟你讲感情?因为你是块好钢,你这块好钢是谁磨出来的,我跟连长不居功,你班长我也先不提,我就说说你排长,是谁手把手把你带成尖子,是谁有好事就给你争,有坏事就给你挡,你排长对你怎么样,这不用我说了吧,警卫连里有眼睛的还有谁没看到吗?现在你交这个东西,你有没有想过你排长看到了怎么想!”

    指导员斥责着我,带上了他的情绪,他的话,句句在挖我的心,刀刀扎在我的心上!

    “你要走,伤的不是我的心,不是连长的心,是谁的心你自己想一想!”

    “指导员你别说了!”我放在桌下的手紧紧地攥着,我的心里是那么难受!

    “……排长知道这件事吗?”许久,我低声问指导员。

    指导员看看我:“还不知道。你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

    我盯着面前那张纸。

    拿回这张纸,走出这间屋子,我还是他的兵,他还是我的排长。

    拿回这张纸,我就可以一直在这里,一直等到他回来……

    第52章

    军区大院的春节气氛很浓。

    军区大门早早挂上了“欢度春节、守卫神州”的横幅,我们连每个排每个班都领到了任务,各班各排彻底打扫卫生,抽人手去炊事班帮厨,后勤部门早就把生鲜禽蛋菜肉瓜果运来,准备除夕这顿一年最丰盛的会餐。我们被班长们带领着,在大院挂上红灯笼,牵起彩灯,插上彩旗,贴上春节的标语。寒风一吹,彩旗猎猎,红灯闪烁,如果下了雪,红灯映照着雪地,是一番美丽的景象。连里的布置气氛更浓,司务长带来了拉花、气球、彩纸,我们忙着把俱乐部布置起来,迎接除夕夜会餐之后的节目狂欢。

    所有人都在忙碌,据说这是部队过年的传统,要让每个人都忙起来,忙得没时间想家,特别是新兵。连长的老婆孩子来了,陪连长在连里过年值班,连长那黑脸膛难得地堆满笑容。

    经过一番打扫装饰,连队焕然一新,张灯结彩,喜庆的窗花和春联、闪烁着的彩灯泡、战友们喜气洋洋的笑脸,空气里弥漫着的寒冷夹杂着热烘烘的暖意,这一切都在我的身边包围着我。只有我像是一个置身在外的看客,这些温暖和幸福,都离我很遥远。

    焦阳知道了指导员找我谈话的事,问我,你的决定有变化吗?

    我说,没有。

    他没有再问。

    我知道,连长、指导员都会卖焦阳的面子,否则连里根本不用谈话,就是不放人,你想走,门都没有,轮不着我一个小战士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就因为连长指导员都不能驳焦阳的面子,才会来做我的思想工作,希望我自己要求留下。

    焦阳说,指导员说我跟警卫连缘分浅,来了不到一年,上次省军区政委就差点把我弄走,后来阴差阳错留下了,现在还是走,看来我真不是警卫连的人,注定没有待到底的缘分。焦阳笑着说,不知道你跟警卫营缘分多不多,我能不能留得住你。

    关于那件事,我们都没再说什么。我知道焦阳如果想带我走,一定会不遗余力把这件事办成。我是什么性格,他应该也了解,这事如果没定,哪怕调动的命令板上钉钉地摆在我面前,我就是提前退伍脱了这身军装,也不会听这个调令。

    明天就是大年二十九,晚上自由活动,马刚他们拉我去打牌,我没去。在连里一个偏僻楼道,我找了个地方一个人待着。

    我坐在冰冷的台阶上,干嚼了一颗止疼片,苦味散在嘴巴里,头像炸开般地疼。

    从小到大,我性子烈,认定的事情八匹马也追不回。老辈的人说这是驴性,倔,拧,可有一样,我要什么,心里特别清楚。

    现在,我想要什么,我依然很清楚,可是不行。

    我问自己,为什么不行?怎么就他妈不行?

    我就想一直守着他怎么了,我就日夜守着他怎么了?管它什么先进调级升官前途,这些在我俩朝夕相对面前就是个屁!

    高云伟,这不就是你要的吗?现在好不容易,现在他终于,我们终于走了这一步,我管他是接受我还是喝醉酒,什么警卫营,什么申请,什么为了他好为了他前途,都去他妈的,老子要的只有他,他!杨东辉!

    等他比武拿个名次回来,就能撤了处分,明年调不了级,升不上去,大不了转业,脱军装,我俩一起退伍,社会上机会那么多,干啥不行,他这么优秀,干啥成不了?他想留部队,他爱这身军装,我懂,可就当我自私成不?我就想自私一回,排长,成不成,将来如果是我阻断了你的军旅梦,就让我用一辈子的爱来弥补欠你的,成不成?!……

    那个晚上,在脑海里,指导员办公室的门被我踢开了无数次,那张纸被撕了无数次。

    在现实里,我屁股定在台阶上,没挪过窝。旁边是掐死的烟头。

    大年二十九上午,我正在活动室跟战友忙碌,焦阳把我叫去,说临时要开车出去办事,让我跟他一起去。

    车在高速上越开越远,我渐渐感觉不对劲,问他:“我们去哪?”

    他笑着说:“去xx市。”

    xx市是省会,区域中心大城市、战区战略要地,本省的省军区所在地,也是七大军区之一的大军区所在地。我一愣,焦阳把着方向盘看了我一眼:“去大军区交个材料,顺便带你去看看,熟悉熟悉环境。”

    没想到他不打招呼就把我带到另一个城市,还是去大军区。如果他早说要去这么远的地方,我是不会跟他出来的。

    “副教,今天能返回吗,连里过年事多我想帮把手。”

    焦阳听出我话里有情绪:“办完事就回来,你就当陪我走一趟吧。”

    车开了三个多小时,下午到了,不愧是繁华大都市,比我们警备区在的城市大多了。

    大军区司令部在城东,开车进去之后,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太大了。

    尽管我们警备区也占地不小,可是跟这一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我见识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军区大院,光道路支道之多就让人转得晕头转向,要不是不时开过的军车和走过的军人,这里更像一个庞大的绿色园林,各种树林、花园、草坪绿地,要是观光收门票能比外头公园人还多。原址是历史遗迹,所以保留了不少文物古建,加上那些参天的大树和梧桐大道,整体氛围庄重而又神秘。

    焦阳把车开到了警卫营,警卫营非常气派,不愧是一个营的建制,一幢六七层高的现代派综合大楼,宽广的场院,负责的哨卫多而且密,我观察了一下,光大门就有东西南北四个外大门,内卫哨有好几层,还有对面的军备区和汽车调运中心,也有哨位,平均每个哨位四——八人,仅大南门就有相隔几百米远的两道岗哨,还都是外哨,不属于内卫哨,守备之森严,真是禁区重重。内部的流动哨和固定哨也是几步一岗,每个道路口都有固定哨点,怪不得要一个营,这么多的哨位,没有一个营的兵力根本轮不下来。

    焦阳向我透露,这里的岗哨是实弹。这对站岗的兵来说实在是刺激,很多军事单位的门岗看起来荷枪实弹,其实都是枪弹分离的,包括警备区,这也是出于安全考虑,怕搂不住火。我们连里老兵抱怨过,站岗连蛋蛋都没有,一个小时握着烧火棍!

    这里第一枪是空包弹,用来警告和震慑,第二枪开始就是实弹。所以如果有想闯大军区机关的朋友注意了,要是哨兵朝天搂响了第一枪,要命的就不能让他再开第二枪了,呵呵,开个玩笑。

    在大院里,每隔一阵就有纠察执勤的三轮挎斗摩托开过,来往的军车光车牌号就看花了眼,司政后装,总参在当地的驻守单位,军校,各集团军的车牌,眼花缭乱。

    指导员说得没错,这里确实是个开眼界的地方。

    焦阳带我参观了警卫营的生活区,电脑室,阅览室,生活娱乐室,澡堂,洗衣房,电话房,条件比警卫连好太多了。出了营区,机关家属区的生活设施就更齐全了,游泳池,大礼堂,生活超市,酒店,医院,幼儿园和学校,篮球场密密麻麻,光晾衣的空地就有大半个足球场的大小。

    焦阳把车停下,带我在大院里走着,边走边向我介绍周边的环境。他兴致很高,对每一幢建筑的历史都给我说半天。

    “怎么样,这儿环境还不错吧?”路上,他问我。

    “何止是还不错,简直太好了。”

    对我这种小列兵,真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了。可惜我并没有心情欣赏。

    焦阳很高兴:“今天先带你熟悉熟悉,以后到了营里,这附近还有很多好地方,我带你多转转。你会喜欢这儿的,我保证你来了就不想走。”

    我看了看手表:“副教,你不是要去办事吗?赶紧办吧,别耽误正事。”

    焦阳随意地说:“不急,就是个材料,一会儿就弄完了。咱们先转转,一会儿带你去个地方吃饭。”

    我一听他这意思,他今天是不想回连里了,有点急:“还是买点吃的路上对付一下吧,太晚了怕回去赶不上晚点名。”

    焦阳停顿了一下,没接茬,看得出来,他没想到我看到这里的环境之后还是想当天返回。他没说话,走了几步,未置可否地说:“再说吧。”

    我们正走在路边,旁边开过一辆很酷的军车。

    越野敞篷型bj212,军车经典车型,在我们那很少看到这种敞篷款,相当威风。我多看了两眼,那辆车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在前方突然刹车急停了下来,然后向后倒车,一直倒到焦阳和我的旁边。

    我奇怪地看过去,焦阳也偏头看了一眼。

    开车的是个军官,肩章两毛二,中校。大冷的天,他戴着副墨镜,套着战术背心,手搭在方向盘上,探着头像发现什么似地瞅着焦阳,焦阳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反应,仍然带着我向前走,身后那中校突然按了一下喇叭,在驾驶座上喊:“嘿,小羊羔!”

    小羊羔??他喊谁呢?

    焦阳跟没听到一样,头也不回,北京吉普跟了上来,越过我们停下,那军官打开车门跳下车,绕过车头,站在了焦阳和我的面前。

    他摘下墨镜,随手往胸前背心上一挂,头一抬,喝!我不由喝了一声彩,真是个威风凛凛的军中猛男,年纪三十三四,长相不能说帅,但是充满了粗犷的爷们味儿,身材强健,相貌堂堂,脸膛上带着一股杀气,一看就是野战军出身,机关的军队干部,绝没有这一身浓烈的血气。

    他豪爽地打了个哈哈,似笑非笑地打量焦阳:“焦副教导员,还真是你,怎么,架子越来越大了,看见老朋友也不搭理?”

    那声“焦副教导员”他咬字特别清楚,带着股戏谑的口风。看样子他们很熟悉,但焦阳对这个中校的态度并不热络,甚至带着种厌烦。

    焦阳说“边营长日理万机,怎么敢耽误你的宝贵时间?”

    中校嘿嘿一笑“这话听着意见不小,我说,这么久没见,你就不能亲热点儿?别老绷着个脸,干巴巴的。”

    焦阳不耐烦地“我带个兵办事,你忙你的吧!”

    中校这才看了我一眼:“这是你的兵?”

    焦阳回头向我介绍:“这是xx军军直侦察营边营长。”

    xx集团军直属侦察营!我靠,我惊了,如雷贯耳!那可是大名鼎鼎的王牌部队,尖刀中的尖刀,精锐中的精锐!

    我赶紧绷起身体向中校立正敬礼,憋足了劲:“边营长好!”

    边营长上下打量我:“小子,身板儿不错,通信营的?”

    “报告!xx警备区警卫连的!”

    我挺起胸膛大声说,我知道这个单位在这位王牌之师的精锐部队主官面前恐怕都不值一提,但是我要大声说出这个单位,因为无论何时我说出警卫连这三个字,都打心眼里感到光荣!

    第53章

    “哦,xx警备区,”他来了点兴致,眯起眼睛回想,“你们那儿有个家伙不错,去年比武干掉了我一个尖子。叫什么来着?”他思索着,我想都没想地脱口而出:“杨东辉!”

    “没错,那个小兔崽子。”他说,我激动地说:“他是我排长!”

    骄傲,特别地骄傲!在王牌军眼里也知道我排长这个人!

    不知是不是提到排长焦阳不是滋味,他打断了我们:“行了,小高,走吧!”

    “是。”我跟上他,边营长拦住了焦阳:“急什么?火上房了还是点了鞭炮了,再忙也不差这几句话的功夫,焦副教导员,你这一见我就跑的毛病,得改。”

    焦阳笑了一声:“不愧是边营长啊,玩笑也开得与众不同。”

    边营长痞痞地一笑:“得,算我又说错话了!去哪儿?上车,我捎你们一段!”

    他利落地上了车,甩上车门,对焦阳:“上来啊?”

    “用不着,走几步就到。”焦阳不领情。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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