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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法器 作者:杏蒲

    正文 第50节

    法器 作者:杏蒲

    第50节

    夏荆歌只是笑着摇头,两人又走了好一阵子,终于走回人群中,夏荆歌就对范易时行了一礼,辞别道:“我去找我师兄了,祝你早日历劫成功。”范易时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最终也只是对夏荆歌拱了拱手作别。

    夏荆歌就去找了柳向尘。他如今正在养伤,轻易不见别人,当然夏荆歌不是那个别人,他是随时可以见的。夏荆歌本就从方向礼那得知师兄只是小伤,如今看他气色挺好,行动自如,气息绵长盈盛,就知道他没有什么大碍。这样憋在房中肯定是有别的缘故。

    就问:“师兄为何装病?”

    柳向尘笑了笑,只道:“很快就好了。”

    夏荆歌就知道自己不必再问缘故了,在桌边坐了下来,端了茶喝水。柳向尘也坐下来,问道:“师弟历练这些时日,可有收获了?”

    夏荆歌点了点头:“若有所悟。”

    柳向尘又问:“情之一字,可是勘破了?”

    夏荆歌捧着茶盏与柳向尘对视片刻,突然笑了,他字正腔圆地答道:“是,也不是。”

    第153章 莫待见时悔迟意,须看今朝有剑灵

    “说说看。”柳向尘也在夏荆歌身旁坐了,饶有兴致地示意夏荆歌说下去。

    “师兄,你不先问我是怎么历练的吗。”夏荆歌有些奇怪。

    “你想说也可以说来听听。”柳向尘道。

    “那就一起说吧。其实这段时间,我有大半的时候都跟甫凌在一起。我们,做了道侣,还成了亲。”夏荆歌说着,就抬眼去觑柳向尘的神色,却并未看到他面上有什么明显变化,柳向尘看起来仍旧朗风霁月,只有脸色略暗。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和他在一起,我意识到,情爱之事是不能单纯被动接受的,如果得到了什么,哪怕对方并不要求,也须得还回去一样的喜欢,这份情才能对等地、长久地维持下去……似我们这般,要是我始终无法真正地回应甫凌,这份情就不会真正地属于我,总有一天是会崩掉的。不是我崩掉了,就是甫凌崩掉了。所以我说是,也不是。我已看破这一场情,但我并不打算就此弃之不要,我要真正地和甫凌谈一场情。师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柳向尘的朗风霁月忽地雨打花落去,面沉了似水,夏荆歌低头笑了。话都说到这了,当然还得继续说下去,他揉了揉鼻子,“我们还有了个延续血脉的孩子。”

    “胡闹!”柳向尘砰地一声拍了桌子,那张桌子立时就化为了齑粉,上头的茶壶等物凭空掉下去,摔了一地碎片出来。

    夏荆歌反应快,立时就退到了墙边。

    柳向尘发过火后反倒冷静了下来,指着地上的碎片说:“收拾了。”夏荆歌老老实实过去施法收拾了,不时觑一眼柳向尘,总觉着这时候他冷不丁给自己一掌都是有可能的,到底给不给,端看师兄他的克制力如何罢了。

    收拾完了,夏荆歌才揣着小心对柳向尘说:“师兄,你这火发得有些没道理,我想通了,应该是好事吧。”

    柳向尘晦暗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嘴里满是苦涩,他总不能明白地跟夏荆歌说,我发火是因为我隐隐怀疑你和风甫凌是兄弟!!!

    如今连孩子都闹出来了,这简直……等见了那孩子先看看他是否正常吧,若是不正常……思及此,柳向尘又有些后悔,喻师叔在九华派的时候他就该逮着她问清楚,师父的英名哪有乱了人伦重要……

    其实倘若柳向尘将此事说出来了,夏荆歌就会给他看当初喻青荞送自己下山时给的那个“比之家人”的卦象,单看此卦也该猜到喻青荞对夏荆歌和风甫凌的事起码是个顺其自然的态度,那么也就可以反推出夏荆歌和风甫凌其实并非兄弟。

    但偏偏柳向尘见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不愿贸然再将这些陈年旧事揭露出来,夏荆歌又对这些一无所知,所以震怒的仍旧震怒,不解的继续不解,却都不知对方心中真实想法。

    这世间有许多事,大抵都是如此,一层又一层的时光掩埋下来,积了厚厚的灰,即使后来有人做了清洁,去了灰也很难再完全本真地恢复它们本来的真实了。

    过得片刻,还是柳向尘先开口了:“孩子呢?”他说着,抬手一抚,把桌子茶壶茶杯都复原了。在结界里过日子,也就这点最方便了。

    夏荆歌愣了一愣,回道:“还未确定到底是个魔还是修,暂时托付给了别人照看。”他看看柳向尘约莫已经冷静下来的神色,继续解释,“若是魔,就不带回来了。”

    柳向尘沉吟了一阵子,对此不置可否。只道:“是魔也要给我看一眼。”夏荆歌有些意外,忙应下了。柳向尘又说,“往后外头有风甫凌出现,你就回来,不要和他再见面了。”夏荆歌眼睫微垂,没有答话。

    柳向尘面色冷淡:“怎么,你连在别人面前做做样子都不肯了?若是如此,那么你以后也不要再以九华派弟子自居了。”

    夏荆歌微微地下的脑袋又抬起来,望向柳向尘,他和柳向尘僵持了好一阵子,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其实仔细想想,师兄只是叫我不要在打战的时候和他见面,没有叫我想办法去杀了他斩断情债,已经很是法外开恩了……这么想着,夏荆歌就觉得自己想通了。他见柳向尘不再有其他表示,也不想再跟柳向尘继续这个话题,就转口道:“黎风派的范易时师兄应该见过了吧。”

    “你见到他了?”柳向尘神色微动。

    “肯定见到了啊,只是没想到他的情劫会在红尘界。”夏荆歌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

    “他的情劫就是你。”

    夏荆歌刚喝进口里的茶差点就呛到了肺里,他目露吃惊地看着柳向尘:“不能吧……师兄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是你第一次命盘改动前的天定道侣。如今你的命盘二易,与他已没什么干系,他的命盘也就变了,原本没有的情劫出现在了他命中。”

    夏荆歌放下茶盏搁在桌上,想起自己先前和他说过的话,顿时整个人都不是很好了。半晌,夏荆歌才开口:“师兄,你知道我不可能再……”

    “是啊。”柳向尘淡淡地应了一声,似有些情绪起伏,“他这个情劫多半是过不去了。”

    夏荆歌忽然豁地站起来,“就算是命盘改动前我也不可能喜欢他,师兄你不知道,他今天才和我一见面就不动声色地套走了我许多话。我多半是中了他的术法!”

    柳向尘露出一丝诧异,“你怎么就知道他是给你施了术法,不是你自己想说?”

    “总之我平时不可能对一个才认识的人说那许多话。这人看起来呆极了,我看都是装的。”

    柳向尘听了,倒是又恢复了那个冷静的样子:“你可知为何他会是你原本命盘上的道侣?”

    夏荆歌一愣,“难道不是我跟他看对眼了,而是另有缘故?”

    “他前世古神别稷就是井轴的主要制造者,井轴是别稷的心爱之作,后来井轴被封印时别稷吐血而亡,据传此神一部分神魂就是随井轴一同封印的……也有说井轴从物灵向生灵转变的起始就是得到了别稷神魂的滋养……你对他天然亲近,是很正常的。”

    古神别稷……

    夏荆歌竟然真的觉得听到这个从没听过的名字会有一股微弱的、说不清楚的亲切感……

    如今六感微弱尚且有亲切感,若是一切正常时,按原本命盘的推演,他遇到范易时说不定真就觉得一看到他就欢喜了……

    夏荆歌脑中一片混乱。

    半晌,他脸色黯淡地站起来,对柳向尘说:“师兄,你先给我安排个房间。”柳向尘:“你来得晚,只有住范易时隔壁了。”夏荆歌:“……”

    最后夏荆歌还是住到了范易时隔壁那个房间,方向礼休息的这一天时间里,范易时又找了他一次,夏荆歌哪还有勇气和他说话,只假装打坐修炼不见人。

    第二天早早地去找了方向礼,就拉着他出结界了。美其名曰休息够了还是上战场当活靶子吧。

    ……当什么活靶子,范易时也来了!然!后!方师弟走!了!他笑嘻嘻地说我还是更喜欢打群架放冷箭就拍拍屁股走了!

    夏荆歌一脸呆滞地目送方向礼远去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回过头来,就看到范易时深情款款地盯着自己……身遭一圈的剑刃屏障。

    “你身上的佩剑有剑灵吧。”范易时仍旧一副呆气罩体的模样,只除了目光炯炯地在夏荆歌身上扫视一圈,似乎是在试图找到他的佩剑本体。

    夏荆歌默默稳住心神,点头:“没错。”

    “这是一把特殊的剑,你竟然没有遭受怨戾之气反噬……”范易时又围着他转了一圈,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因为是他自愿偿还我的。”夏荆歌说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又往外漏底了!叫你开口,叫你开口!

    “哦?”范易时看起来有点激动了,他又绕着夏荆歌身遭上下左右地转了一圈,最后回到夏荆歌身旁,搓着手问,“能不能把你的剑借我看看?”

    夏荆歌咬牙不开口。

    范易时看出他不愿意,又道:“我就看一下,就一下下。”

    夏荆歌仍旧不开口。

    范易时咬咬牙退了一步:“要不,你拿着,我远远地看一眼,就一眼?”

    这要是再不同意好像有点不好了。“那就一眼。”夏荆歌说着,摸出自己的问非剑柄,随手一抖,抖出了剑身给范易时看。范易时目光流连剑身,啧啧称叹。说好的一眼愣是让他眼也不眨地强撑着看了好一会,眼泪都流下来就是不闭上,夏荆歌注意到这点时都要被他惊到了。

    他勉强对范易时笑了笑,“其实你可以多看两眼。”

    范易时连忙眨了一下眼,又眨了一下,更凑近了看。只这几眼的功夫他已经把这把剑从内到外的结构乃至属性都看了个透,又与夏荆歌探讨了一番这把剑的五行属性,又求他示范一番实效给自己看。夏荆歌和他磨叽了半天,委实拒绝不了,只好金木水火土地挨个把一些常用招式给他演示了一遍,演示完收了剑发现范易时不但没有心满意足,看着自己……身遭剑刃保护屏的目光更热切、更憧憬了……

    看得夏荆歌都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范易时似乎察觉到了夏荆歌的抗拒,失落又勉强地收回自己黏在莹光耀目的剑刃剑气保护圈上的目光。他思考了一阵子,对夏荆歌道:“夏兄弟,休息的时候能不能把你的剑借我一下,我有一个特别的改造升级方案……”

    “夏荆歌!你敢答应我就跟你绝交!”一向不爱现身的问非剑灵突然蹦了出来,怒气冲冲指着范易时,“还有你!再拿那种恶心的眼神看我就削死你!”

    “啊,我……”范易时看到问非剑灵人形态反而失望了一下,紧接着眼神又突然亮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打量问非剑灵一番,忽地摇头劝道,“你还是变回剑的形态吧,那对你来说才是美的极致形态。”夏荆歌闻言侧目,剑身也就罢了,他的剑柄也就是一个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剑柄,真不知道哪里就称得上美的极致了。

    夏荆歌也就罢了,问非剑灵听了这话直接大怒,唰唰唰无数裹在夏荆歌身遭的剑刃就朝着范易时射了过去……

    这一天,魔族和魔修们发现夏荆歌和他的护卫打起来了,疑为有诈,观望了远方天空的刀光剑影整整一天没有出动。

    作者有话要说:

    某个恋物癖技术宅终于来了,一桌麻将凑齐,可以蓄气放大招了╮(╯▽╰)╭

    第154章 问非剑灵独一格,清渠而今始姓夏

    第二天,魔们发现天空中还在打,顿时一颗本就蠢蠢欲动捡便宜的心更加按捺不住了。经过一番密谋,他们最后派出了七个魔族好汉突袭夏荆歌,这七个好汉个个修为都比夏荆歌高上一大截,个个都能和方向礼勉强分庭抗礼,人去得这么多,自然是务求能够一击必中直杀夏荆歌,在他发挥特殊的身体素质前先把他杀了。

    这个阵容,就连风甫凌心里都为夏荆歌捏上一把汗。

    他倒不是觉得夏荆歌一定就能躲过去这七魔的围殴,只是不相信九华派不会好好保护夏荆歌而已,看夏荆歌那边都打了一天了,九华派还没什么反应,就知道事有蹊跷了。只是此次出击乃是乌梳一力促成,又有许多魔对夏荆歌咬牙切齿不肯放过这一次机会,风甫凌也不好狠拦着,只稍稍提醒了,看着他们摩拳擦掌地准备罢了。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那七个好汉过去不多时,就被夏荆歌的护卫切瓜似的切了,一刻钟不到,七人就只剩了三个狼狈不堪地逃回来。带回来的消息是那个新来的护卫太厉害了,他们根本和他不是一个修为等级的,这能逃回来还是对方手下留情。

    乌梳脸色铁青,风甫凌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忧虑,心道这下恐怕真要请管叔过来了。其实本心讲,风甫凌是不太愿意和管羿待在一处的,自他爹死后,管羿脾气愈发阴晴不定,又似乎隐隐有种对他移情的感觉,对他的事管得宽也就罢了,还视夏荆歌为眼中钉,提起来就是一副此子合该挫骨扬灰的态度。所以风甫凌给管羿安排了个相隔两界的差事,等闲并不想见到他。

    但到了需要管羿的时候,风甫凌也不会为这点小事避讳他。更何况风甫凌也不想看到自己手下们几十几百年的修为就那样三两下就丢在了夏荆歌身上。那不但会让己方实力迅速削弱,也会让夏荆歌越来越拉仇恨。他想来想去,只有叫管羿来是最妥当的,夏荆歌只有在六部上魔身上讨不了多少便宜,这其中又只有管羿是跟自己差不多的情况,连乌虹也未必就抵得住夏荆歌的吸收体质。只不过此前方向礼比起管羿就太弱了,风甫凌更担心管羿一出手,夏荆歌立刻就身首异处,所以一直压着没提此事。现在换了个看起来修为很不错的护卫,风甫凌也更放心些。

    “我去请管叔。”风甫凌站起来。

    “管叔正领着天界战线,若是让他过来,天界那边怎么办?”乌梳皱了一下眉,不是很赞同。

    “那你说还有谁能挡得住夏荆歌。”

    “可是……”乌梳还要再说什么,齐喑上前拦了一下她,提议道,“属下也觉得请尊上抽身来对付夏荆歌不太妥当,不如另寻他人来对付他。”

    风甫凌看了齐喑一眼:“你有合适的人选?”

    “是。”齐喑又道,“属下以为姜虞合适。此人祖上乃是六部上魔旁支,修为也一向高深,如今在魔域也是闲着,正好召他来顶,咳,参战。”齐喑作为先代魔君遗留下来的心腹,也是深知风甫凌必不舍得对夏荆歌下死手的。经过风甫凌对着夏荆歌那一次二次三次无准则的反常行为,他对风甫凌的要求也是已经一降再降,如今只盼他不要为了夏荆歌影响到大体战局罢了。因此他知道夏荆歌很不可能真的被己方拿在手里,推荐姜虞就是让他来顶缸拖住夏荆歌和他护卫的。

    “姜虞?你是说姜驰的爷爷?”风甫凌挑了一下眉,见齐喑胸有成竹地应了是,料想他把握不低,再想到人家姜驰这个唯一的孙子还是夏荆歌给找回去的,姜虞对夏荆歌怎么着也会手下留点情,就道,“那就让他试试看能不能和夏荆歌两人正面作战。”如果姜虞真的可以挡得住,那这人显然就是比管羿更合适的人选了。

    人选定下,风甫凌就让人散了,自己出去看远方的天空,那边果不其然已经没有了打斗的迹象。他甚至听到不远处有魔骂骂咧咧:“那群黑心修士果然是使诈骗我们过去,你们看一招得手就不打了!”

    大家纷纷附和齐骂修士诡计多端。

    和许多年前修士大骂魔狡诈如出一辙。

    风甫凌对着月光蒙约的夜空露出一丝微浅的笑意。

    真正停战的原因当然不是收到了人头,而是问非剑灵看过范易时对付魔族杀手那几个轻描淡写的招数后,就知道人家这头一天都在逗自己玩呢,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啪一声就回到了剑里。

    夏荆歌转头去看范易时,果然见他又重拾热情地盯着凛然冰寒的剑身放射目之迷样激光。

    夏荆歌也唰地一声收回了剑身,把陪伴自己多年的剑柄揣进了怀里。

    范易时见夏荆歌完全没有给自己再看两眼的意思,露出些许失望之色,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夏荆歌都要忍不住思考,范易时这个情劫的情其实根本不在自己身上,而是系在了自己的剑身上了。……别说,问非剑和他有灵魂契约,而问非剑又是物灵,理论上也不能跟情这个词挂上钩,把这情劫就笼统安到夏荆歌这个主人头上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夏荆歌一边腹诽着范易时,一边离他远了些。现在问非剑灵连剑刃屏障都不肯打出来了……

    “你这把剑很特别,寻常剑灵根本不可能有情绪的波动,你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范易时突然问了一句。

    夏荆歌摇摇头,他也一直觉得问非剑灵很不一般,但为什么他能保留一定程度的六感,夏荆歌还真的没想通。总不能这也是因为他自愿才能保留下来些许吧?

    范易时顿时失望地长叹一声。

    如此又过了一旬左右,倒不再有魔突然从刁钻的角度冒出来刺杀夏荆歌,但相应的,夏荆歌也几乎没有什么收获了。法阵内部的修士还在和几个阵眼进行着激烈的争夺战……内部死伤已经十分惨重了,修士这边借夏荆歌的几次假离骗得阵法停了一次,抢救出了少数伤员,补充进了少数人手,双方就又被阵法隔离了起来。总之一时半会谁也摆脱不了这种胶着状态。

    也就是这时候,夏荆歌收到了赵御的信息,说是清渠打架打完了,是个修士。修士……夏荆歌在半空中突然就收了御行的真气,差点没直接掉下去摔成肉酱。他在空中打了个旋,堪堪稳住身形,就看到范易时已经追过来了,他见夏荆歌自己稳住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你怎么掉下来了?”

    “收到一个讯息。”夏荆歌朝他虚弱地笑了笑,“我要离开这里两天,你先回去后方吧。反正这些天也没人来送修为了。”夏荆歌边往后方飞边给柳向尘发了讯息,让他多派些人来这边等着,以防魔族发现自己不在突然撤了阵法补充人员进去。范易时本来跟了夏荆歌一程,但很快就被严正拒绝了。

    夏荆歌又飞了一天,终于到达了原本的那个结界,赵御已经在结界边上抱着清渠等着他了。夏荆歌才走到他面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孩子就对着夏荆歌咧开嘴笑起来,笑着笑着,又伸手朝夏荆歌挥了挥。赵御见状,就把清渠往夏荆歌怀里递了递。夏荆歌这次没有后退,他抬起双手学着赵御的样子把清渠接过来了。

    清渠到了夏荆歌怀里,就睁着那对乌黑的眼珠定定地看着夏荆歌,仿佛是在认脸。夏荆歌低头和他对视,心里竟微微地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来。这感觉细微而柔软,绵绵的,甸甸的,让人说不清究竟是怎样的滋味。

    小孩子又朝他甜甜地笑了。

    夏荆歌也回以微微一笑,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说道:“从今天起,你叫夏清渠了。”清渠那双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往夏荆歌怀里拱了拱,夏荆歌顺势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虽然并没有亲自哄过小孩子,大抵是常看赵御哄看熟了,如今做起这一套来竟十分的熟稔自然,仿佛他已做过许多次了似的。

    赵御把一个空间袋递给夏荆歌:“少君爱喝的露和奶我都给你装好了,每天定时喂六次就可以,分量标准我也给你准备了几份参考,你多喂几次心里就有数了,不要喂太多撑着少君了,容易撑出毛病。”

    夏荆歌认真点头,打开空间袋看了看,心里有了个底,一时也想不到什么问题,又想到他们门派里还是养过两个小孩的,真有什么疑问到时再问也一样,就把空间袋收了起来。

    赵御又问起来:“蜀山那边打完了么?”

    夏荆歌摇摇头,“恐怕要因为我打上许久了。”他抬眼看看赵御,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你最好不要去,我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揭穿你的身份。”

    赵御啪一声展扇一笑:“放心吧,我才懒得去挣这个功劳。”

    夏荆歌笑了笑:“那我走了,这段时间多谢你了。”

    赵御拱拱手:“你也是。照看好我们少君。”

    夏荆歌给夏清渠戴上了能防风的连衣小兜帽,赵御也算是十分细心的人了,竟然连这点都想到了。夏清渠似有所感,又挣扎着想从夏荆歌怀里出去,伸手想去捞对面的赵御。赵御顺势抓住他的小胖手摇了摇,笑容大大的:“少君,后会有期啊。”说罢直起身,朝夏清渠挥了挥手。

    夏荆歌到底没能直接离开,他还没走两步,就看到了凭借传送法阵到达的风甫凌。

    他看起来比两个月前瘦了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姑娘们元宵节快乐!!

    在这个热闹喜庆的节日应景地宣传一下新文~

    这次是缺爱攻和接枪受的爱情故事o( ̄︶ ̄)o

    封面出来啦,(acr;﹃acr;)戳一下图片可直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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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5章 霜寒映晴绽笑颜,不欢而散许明光

    赵御上前跟风甫凌见了礼,风甫凌向他表达了感谢,赵御就很识趣地自己找个借口撤了。

    夏荆歌一时不知道该跟风甫凌说什么好,索性给夏清渠拉了拉兜帽,施了一个小小的照明术法。一团火簇就在夏荆歌身旁凭空出现,这汲汲微光把他的身影映射到旁边的树干和地上,忽长忽短,忽宽忽窄地没有定性。

    风甫凌三两步走了过来,踩在泥地落叶枯枝混合的地上发出些窸窣沙沙的声响。

    夏清渠仿佛是注意到了这不常听到的声音,一个劲地想从兜帽里探出脑袋去查看声音的来源,夏荆歌只好帮他把兜帽拿下,又小侧了个身,方便他将风甫凌的方向一眼看全。

    夏清渠还趴在夏荆歌怀里,目不转睛地看着风甫凌从黑暗里走出来,走向黄澄澄的火光照耀之域。夏荆歌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忍不住想,在小孩子的眼里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是新奇的、怪异的、斑斓的,还是灰暗的,他们如何判断自己所见所闻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呢。

    当他长大成人,他还能记得今日在密林深处所见到的另一个来自黑暗的父亲吗。

    风甫凌已到达夏荆歌面前。

    他伸出手,想要从夏荆歌手里接过夏清渠。“给我抱一抱。”他说罢,就从夏荆歌手里捞过了夏清渠,姿势竟也不是十分的生疏无措,只有几分难得的小心翼翼透露出他的些许不可言说的忐忑心虚来。夏清渠还保持着侧头的姿势,转了转,既看看夏荆歌,又看看风甫凌,又没心没肺地笑起来,一点也不认生。

    风甫凌惯常面瘫的一个人,也跟着他笑了,便是夏荆歌这样对他熟悉已极的,也觉他这一笑有如幽花绽放,霜雪映晴,本就美不胜收了,又被澄黄跳跃的火光衬得更添了几分煦和温暖的风致,让人移不开目光。

    很快被抱过去的夏清渠也进入了夏荆歌的视野里。许是接收到风甫凌的正面反馈,他又笑得更开心了。这让夏荆歌心中微漾,仿佛镜湖被风吹起了涟漪,波澜轻荡,不能平息。

    “沉了许多。”风甫凌把夏清渠放在手弯里颠了颠,只差没有春风满面了。

    “恩。长得快。”夏荆歌点了点头。

    “你准备放哪养?”

    “放身边吧。”夏荆歌面露笑意。九华派如今只有一个毕师兄留守,而且已经有一个孩子需要他照料了,夏荆歌担心他照顾不过来。再者现在九华派门户空虚,要是不慎被甫凌几次三番地闯进去就更不好了。

    反正师兄也要先看看清渠,就干脆带过去,等这场战役打完了,再带回九华派好了。

    “太危险了。”风甫凌蹙眉。

    “在后方能有什么大危险?”夏荆歌看了风甫凌一眼,顿了一顿,“更何况师兄他们会帮我照看的。”

    风甫凌又道:“长得这么像我,你就不怕被别人认出来?”

    夏荆歌怔了一下,低头端详夏清渠。先前他虽然也观察过这个孩子,但那时夏清渠头上的毛发还没长齐全,只是有种“大约像我们”的感觉罢了。如今再看,又是另一番齐全模样。其实若论气质很难说夏清渠更像谁一些,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总能笑得很开心,既不像面瘫了似的风甫凌也不像时常浅笑示人的夏荆歌。但若他不笑了,也像风甫凌那样表情不动地看人,倒真的很似甫凌了。

    风甫凌又指了指夏清渠的眉心,继续道:“你看这张脸的轮廓,还有这个眉眼,跟我一模一样。”

    经他指点,夏荆歌也越发觉得像了。夏荆歌是一双俏生生的杏眼,夏清渠的双眼机灵有神但毫无杏眼的轮廓,眉毛更不必说了,眉峰孤直得和风甫凌如出一辙,就连眉形的长度和脸宽的比例都完全是风甫凌眉毛的翻版,脸型也大致随了他……只有嘴巴还算像自己。但也就是一个“还算”罢了。

    确实如果夏清渠不笑的时候,乍一看就很形似小一号的甫凌。

    夏荆歌:“……”莫名有种吃亏的感觉怎么办。

    夏荆歌沉吟了一阵子,方道:“一般人哪里会想得到是你的儿子。”话虽如此,他对于带到身边照看夏清渠也产生了一丝动摇。但很快的,夏荆歌就挥挥袖扫走了这一丝动摇,仍是道,“我要带他在身边。既然他都长得像你了,那么以后想来也会继续像下去,总不能因为这点就要一直把他放在别处养吧。”

    风甫凌见他不肯,终于说出实话:“你周围全是修士,我连见你都见不着,还怎么见渠儿?要不还是给赵御养吧,让他在一个我们俩都能去的地方养着,我们也能随时去看看孩子,空了还能天天跟渠儿住一块,多好。”

    哪里好了,当这世上的事就那么好瞒么?

    如果真的一直让赵御养,总有一天纸会包不住火,到那时清渠怎么办?他到底该算是魔域的少君还是魔族共同的天敌夏荆歌的儿子?

    他终究只能选其中一个。既然如此,不如一开始就按他修士的资质选择好了。

    他会用纯粹的修士身份养他二十年,待他成了年,受得住压力,有了决断力,再告诉他身份不迟。……到那时,什么身份说不定也不那么重要了。

    但在夏清渠还小的这二十年里,夏荆歌是希望他能像一个普通修士那样长大,不为身份所困扰的……

    再说,夏荆歌也不希望风甫凌现在因为这个和自己生的儿子而陷入不必要的大麻烦……

    夏荆歌回道:“不是说是修士就归我吗。你看他现在是个纯粹的修士,身上一点魔的迹象也找不着,就让他一直当一个修士有什么不好?我会跟别人说他是我在历练时跟一个普通人生的,这样大家都会当他是同伴,不会对他另眼相待,他就可以开开心心地长大了,不是很好吗?”

    风甫凌显然对此颇不能认同,立刻反驳:“照你这么说,渠儿不就是生父不详了,他连自己真正的身世都不清楚,你觉得他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长大?”

    “怎么不能?我的两个师侄都是孤儿不也长得挺好。再说生父哪里不详了,难道我就不是生父是生母?”

    “总归缺了一个,你觉得他不会想我另一个爹是谁这种事?你不会想彻底抹杀我的存在吧……”风甫凌微微沉下脸,什么霜寒映晴,什么幽花绽放,全都已丢到了旮旯角。按说夏荆歌愿意亲自照看清渠,并把他抚养长大,风甫凌就该感到满足了。

    可风甫凌也没想过夏荆歌是打着就不让自己当爹的主意啊。

    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能说服谁,夏清渠也在这时候毫无预兆地扯着嗓子哭闹了起来。风甫凌这才低头去哄夏清渠,没有继续跟夏荆歌理论。夏荆歌就站在他面前,有些手足无措插不上手,只好低头看着夏清渠,看风甫凌手忙脚乱地寻找他到底是因为饿了还是因为尿了才哭的。

    他还没找到原因,夏清渠就像是需要夏荆歌安慰似的,一个劲的伸手过来,风甫凌哄不住,才给夏荆歌接过去抱了。夏荆歌学着记忆里赵御哄清渠时的样子轻轻拍着他的背,没几下夏清渠那嘹亮的嗓门就偃旗息鼓,整个人也服帖地靠在了夏荆歌怀里。夏荆歌就估摸他是因为被风甫凌抱得不舒服才哭起来的。

    “反正我对外是不会承认清渠跟你有任何关系的。”夏荆歌继续抚着清渠的背,顿了一顿,“背地里也不行。我会让他做一个清清白白的修士。”

    “……是我儿子就不清白了?”风甫凌抿起嘴角,让夏荆歌知道他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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