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综快穿]逆转结局 作者:星火函烟
正文 第14节
[综快穿]逆转结局 作者:星火函烟
第14节
“竟然不相信妾身呢,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伊邪那美故作心碎地垂下手,随意将盒子丢在桌上,曼声道。
“当然是朋友了,因此就不应该互相欺骗啊。”既然要演戏,修一也就作痛心疾首状看向伊邪那美,金眸里几乎即刻就要沁出泪水来,悲伤彻骨。
或许是玩腻了这戏码,伊邪那美复又吸了口烟,收回表情,讥讽一笑:“如果不是妾身,您还能在这里吗?真是太令妾身失望了。”
“那么还真是多谢您的抬爱,只问,这场戏码,您可还尽兴?”也卸下面具,正经的坐姿也变得散漫随意,上身前倾,这才真正放心地从桌上拉过那个盒子,上下左右端详起来。
刚才不敢伸手去取的原因有二,一是不确定伊邪那美爱看他人痛苦的恶趣味是否会延伸到自己身上,第二点则是,这世上能触碰黄泉污秽之母神还不染上安无的,恐怕没有几个。
现在既然伊邪那美没露出什么敌意,再矫揉造作、推拒对方难得的好心,那可就全是自己的不对了。
反正现在就在黄泉,伊邪那美要有歹意,自己就算插翅也是难逃。
打开盒盖,不出意料地看见了略微泛黄的纸张,看起来一碰就会碎裂。这就是妍鬼的栖身之处么?修一暗暗叹口气,取出那画卷。
“谢谢了,妍鬼。”
这是很真诚的道谢,为得力手下到最后仍未背叛、陪伴自己走过这么多个世界的感谢。
伊邪那美察觉到眼前青年无论发生什么都是这样波澜不惊,失望地转开目光,果然还是转生为人的时候比较容易逗弄么?
为了帮助修一和墨澜两人恢复记忆,也为了看一场好戏打发时间,伊邪那美可谓煞费苦心。
首先修一身死转世,随后墨澜心灰意冷前来黄泉寻死,前后时间相差实在不大,连转世都极为相近,伊邪那美就生了这层心思。
花费大力气在差不多的年龄将两人转世的灵魂强行抽出躯壳,然后构筑三千幻境将两人投入历练。
至于“系统”和所谓“生存测试”,前者由修一忠心的下属妍鬼扮演,后者却不全是虚假的谎言。
“如果连这样的小小历练都活不下去,那也就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伊邪那美并不在意地扬起手中烟杆,好像是在对修一解释,又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
真是很想看看如果失败了会是什么样子,因此而一次次地试图误导修一与墨澜,使他们完成任务的进程愈发艰难。
又真的想看看恢复了的他们两人会是什么样子,犯下无数可怖罪行的术师,与自诩正义无霾的武神,只是想象一下就会很有意思。
伊邪那美以袖掩面,但却怎么也挡不住内心涌上来的扭曲快感。
“他快要醒来了哦。”黄泉的女王看到修一无动于衷的表情,多少有些不快,因此愉悦地将这份不快分享给修一。
果然,只有在遇到与墨澜相牵扯的事情时,这位术师才会不那么无趣地板着脸故作严肃啊。
修一几乎是在听到这句话的立刻就转头过去看向墨澜,正撞进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
琥珀色。
试探着喊了一声:“墨澜?”内心忐忑不安,只怕下一秒招呼过来的就会是那柄银枪。已经承受不住再一次失去了,所以请不要将好不容易得来的温暖亲手夺走,好吗?
可以称得上祈求的目光紧紧盯住墨澜,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些什么来。
温和,哀伤,愧疚,自责。
唯独没有修一最为熟悉的憎恶与痛恨。
“嗯,我在。”墨澜直视那双金眸,触到那种隐含的、不带丝毫骄傲的恳求之意,不由心中刺痛,于是轻声应答。
为我付出了很多吧,为我放弃了很多吧。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人,眼里盛满了名为“墨澜”的男人,甚至没给自己留一点私心。
无论修一做了什么,墨澜都没有立场责怪他。只有墨澜,不能背弃他。
从修一的眼睛里,墨澜能读到浅薄的希望,以及埋藏于希冀之下的浓重绝望。
这已经是他最后的一根稻草,如果自己不愿意拉住他,那么他就会坠入地狱。墨澜是这么理解这个眼神的,因此他很郑重地点头,然后伸手握住了修一颤抖的、微凉的手掌。
“墨澜。”惊愕地睁大眼睛,从未期盼过这样温柔的待遇,狂喜过后,轻声呼唤着千万遍在心中咀嚼过的名字,修一很满足地笑着,宣告自己的胜利。
并不是没有回报的,墨澜终于愿意这样看着自己了。
终于。
欣喜若狂却又不能展露的修一连带着看向伊邪那美,都带着点感激。
伊邪那美有些不忍直视这能够将她单身的心脏刺成千疮百孔的秀恩爱,于是转过头去,下定了决心要将这种完全不符合黄泉风格的气氛去除。
“但是还有一个后续条件呢,修一君。”她这么说着。
“当初为了帮你躲避天道斩草除根的军队,所以把你的魂魄都拆掉了,才把你的气息减到最弱。”她对着修一笑得幸灾乐祸。
很明显“拆掉”这个词不怎么确切,修一几乎能想象到伊邪那美当时随性的动作,因而嘴角一抽,继续听她讲了下去。
“魂魄不齐全,所以才会每次都成为气运不怎么样的人物,为了永绝后患,你需要亲自去把那失散的七魄找齐。”
“所以,不要大意地去攻略吧,修一。”伊邪那美将卷轴放在修一面前,上面是笔风杀伐果断的大写“a”字,好像是个纹身符号之类的形状。
“世界已经替你找好了,恰好是同一个系列的子世界呢,‘刺客信条’。作为最终会被主角杀死的反派,请获得全部主角的怜悯,总共七个世界,对应七魄。”
“好好把握机会,另外,能力要全·部封印掉哦,为了避免被天道再次发现——”伊邪那美故意强调了“全部”两字,然后不可抑制、浑身颤抖着笑起来。
她今天这一盏茶时间说的话,简直比过去千年说得还要更多,但是格外地能感受到愉悦呢,从这两个纠结缠绕又痛苦不能自拔的灵魂中。
丝毫没给修一一点反应时间,意识就强制性地坠入黑暗。
眼前最后的映像,好像是墨澜担忧的脸。
还有一句。
“我等你回来。”
熟悉的温柔的语气,一切都好像没因为记忆的回归产生什么变化——要真是这样,那就实在是太好了。
无间道的导师
“al uali!”
猛然穿越的结果就是修一有些头晕目眩,直接导致了他往前趔趄两步,差点没能握住手里的金苹果。轻轻摇摇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随后直接对上了楼下平台上被金光束缚着的年轻刺客。
这是刺客信条初代,自己的身份是主角altair的导师al uali,潜伏在刺客组织中的圣殿骑士第十位首领。引导altair刺杀了不少好人,现在就是最后一战,altair悟出真相,于是赶来与昔日导师决斗,正义对上邪恶的时候。
altair燃烧着仇恨的双目稍稍一愣,怎么回事?刚刚针对自己的封印有所松动,他感觉得到。而且老师踉跄了一下,应该不是巧合。那就是他对金苹果的掌控变弱了?于是更加努力地挣扎起来,试图挣开,但只是徒劳。
“别挣扎了,没用的。”修一用空余的手揉揉额角,分出一丝意识潜入伊甸碎片,也就是金苹果之中,塑造出一个幻境,将altair代入。都只是圣殿骑士小喽啰的战力,当然伤不到altair。趁着这个空档,修一转身下楼,快步走到一层,隔着栏杆,注视着altair。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其实要勾起对方的愧疚不太难,毕竟有种间谍叫双面间谍,而且还有控制人心的金苹果可以甩锅,实在不行,多年的师生情分总归在。翻翻原主的记忆,修一觉得那些教导关心,倒有大半是真的。
没留时间给修一多想,altair已经醒了过来。好快的身手!十余个圣殿骑士,就这么被他一人解决,连一点疲惫都不见。身为半个专职刺客,修一表示,这样的战斗力衡量法,其实对方是狂战士才对吧?
“放开我!”冷着脸,盯着距离更近了的导师,altair喊叫道,暗暗发动了鹰视能力,但还是敌不过金苹果的幻术效果。
“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啊,”修一脸上绽放出扭曲的笑容,上下打量着altair,眼里全是残忍的光芒,“你不觉得,被自己的导师杀死,也是很不错的事情吗?”
不再给altair发话的机会,再次使用了金苹果,这次,是十几个自己的影像,向altair围攻而上。反正不会有事的,修一慢慢提剑向前走着,他已经把幻境里人物的危险性一降再降,总不会真弄死了主角,落得个任务失败的下场。
果然,不一会儿,altair就再次醒了,盯着近在眼前的利剑,眼中没有畏惧,只有浓浓的失望,和燃烧的愤怒。直到这一刻,他内心那个威严正义的刺客导师形象完全崩塌了,只余下这个阴险的,卑鄙无耻的圣殿骑士大团长。
“最心爱的弟子,没让我失望啊,”修一笑道,这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加扭曲丑恶,高高举起手中的金苹果,他能感觉得到它在反抗,天平在向altair倾倒。但是没关系的,请让我最后再使用一次吧,伊甸的碎片哟。
这是最后一个幻境,在altair震惊的目光里,修一的表情回归平静,他甚至随手丢掉了一直紧握的金苹果,随即与他一起出现在了这片天地之中。这是一个礼堂般的大殿,完全被分成了两半,金银色的,带着十字装饰的砖石地面,代表圣殿骑士;黑灰色的,带着a字印记的,代表刺客。
“这是决斗。”修一淡淡地解释着,随手从大厅中央的架子上取下长剑,扔给altair,“最后一战的话,也该有些荣耀的意思在里面吧?未来的刺客导师,如果你还有未来的话。”
altair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觉得今天的导师有什么不一样。不应该是这么光明正大的,这样的话,就不像是那第十个圣殿骑士首领,而像是那个真正的刺客导师了。这不可能,他暗暗告诫自己,随后谨慎地向前一步,鹰眼锁定了曾经的导师,同时探查周围的环境。但是完全没有办法,连曾经使用鹰眼会感受到的动荡都不见了。
自然,修一亲手构筑的幻境,那些冒牌伪劣货色怎么能比得上?
但修一只是随意挽了个剑花,表情随意得就像是从前教导altair剑术时那样,并不在意altair的紧张戒备:“那么今天就实践一下,以前没机会尝试的东西吧?”长靴踏过光洁的砖石地面,明明是一身黑衣,却身处圣殿骑士金碧辉煌的装饰下,显得格外讽刺。altair的白,在黑色的背景下,也十分刺眼。
内心纯白的刺客,与灵魂黑暗的骑士。
altair先发制人,长剑挑刺劈砍,但修一岂是好像与的?最平凡无奇的招式,从头到尾就只是“刺”一招,却能够逼迫altair频频收势。时间一久,altair额头冒出冷汗——这就是导师真正的实力?
很可怕,简直就像是能够预知接下来的动作一样。不得不说,少年,你真相了。修一终于受不了这种无聊的试探,撇撇嘴,一剑刺出,避无可避。altair已经闭上了眼睛。
但是没有疼痛,只能感觉某些温热的液体溅到了脸上,有些离开幻境的失重感,想要睁开眼睛,却没有办法,无论如何也没法睁开。鹰眼也没有用了,为什么会这样?altair一瞬间有些慌乱,这是死亡的感觉?可很快,他就知道他错了。
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真是好失策啊,altair。”
是导师的声音?altair努力想要抬头,可是浑身的束缚还没有消散,只是徒劳,甚至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听着导师慢慢地诉说,中间还夹杂几声咳嗽。
“对不起,做错了很多事情,从小就让你去杀人,我还真变成了个人渣了。”人渣,的确是修一给这位圣殿大师的评价,两个字,精辟且准确。
“对不起,拿了金苹果,本来以为可以控制住的,但最后还是输掉了。”简直就是失去了理智,连自己造出来的幻境都控制不好,所以伊甸碎片最后才会选择altair胜过原主吧。
“对不起,没告诉你真相,其实早就不是需要瞒着的小孩子了,但是谁都没有告诉过,所以就这么习惯了,没有说出来。导师我啊,如果你还承认我这个导师的话,真是个废物呢,是个懦夫。”
“都说如果是一直都带着的面具,就会舍不得摘下来了。一直背负着的荣耀,也就卸不下来了。地位和力量,都是枷锁。altair,我把金苹果留给你,这样,就可以自由了。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不要一直被锁住,像我一样,那可就太愚蠢了。”
“一直都藏着秘密,连真正的身份都没敢告诉你,导致现在没有机会,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只希望你能原谅我,不过作为圣殿骑士,这个要求还真的太过分了些。所以我最骄傲的弟子,现在……”
导师的声音衰落下去,最后变成了低低的呢喃。altair发现束缚住自己的力道一下子都消失了,猛地睁开眼睛,被强烈的日光刺激得几乎流下眼泪,但下一秒,肩膀上就多了什么的重量。僵硬着身体,altair什么都做不到了。
“我,一直比较喜欢刺客……”浑身是血的男子这样虚弱地笑着,连站立都做不到了。altair想要伸手去扶,却像是撞到了什么根本不存在的屏障,眼睁睁看着昔日的导师倒在地上。
导师的手上还握着那把熟悉的长剑,本该刺穿altair心脏的利刃,现在撕裂了这位圣殿骑士大团长的胸膛,被血染得嫣红。就在那人手边,是滚落在地,染上了灰尘的伊甸碎片。
没有喜悦,没有震惊,没有失落。什么都没有,altair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应该仰天大笑,抑或黯然垂泪。这太多了,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多了。
导师说的话,都变成了诅咒的链条,将他紧紧锁在原地,不能挪动半分。比金苹果的力量还要强,这,是什么?刺客组织最大的敌人,就这么自裁在了他的眼前,带着足以杀死十个他的技巧,死在了他眼前。
好像看到了以前导师虽然严肃,不苟言笑,但总是注视着他和几个同伴的眼神。虽然每次都无情地派出任务,但总会给自己宽限的时间。虽然已经发现自己的怀疑,但还是没有选择永绝后患。这不会是假的。自己,真是愚蠢啊。
怎么会这样?更喜欢刺客……导师,他更喜欢刺客。altair了悟地低笑着,随后渐渐变成无法掩藏的大笑,蹲下身去,泪水不受控制地从脸颊滑下,打在地上。伸出手,阖上导师带着笑意的眼。
弯腰拾起黯淡无光的金苹果,垂眸又站了半晌,最后喃喃道:“requies pace”逝者安息。
任由愧疚,由涓涓细流,汇成汪洋大海。他的灵魂,终将溺亡。
altair少年,不愧为史上最强大的刺客导师,或许史上最强脑补帝也要一并颁给他了呢。修一不负责任地从身体里脱离,感受到灵魂又凝实在了好些。感觉自己真像个人渣,怎么办呢?呐,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所以就不要怪我啦。
澜子酱,稍等。
第一魄,到手了。
不信神的教皇
再醒过来的时候,又是截然不同的画面。
金碧辉煌的教堂里,炫目的彩色玻璃透着光,斑斓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但是更加惹眼的,是自己手中的权杖。这是教皇十字,也是圣杖,伊甸碎片之一。
即便是在回音阵阵的教堂内,修一也及时辨别出了头顶上传来的风声,急急后退半步,于是就看见某个从天而降的刺客,落在了自己面前。ezio auditore,佛罗伦萨的刺客导师,同样也是原主身上一笔血海深仇的债主。
没错,这回自己是成为了教皇,罗德里格·波及亚。圣殿骑士团团长,谋害ezio的父亲兄弟,成为教皇,就是为了获得伊甸碎片·圣杖,夺取金苹果,打开罗马西斯廷教堂圣坛下的【地窖】,从而收获神的力量。
这一次要让对方产生愧疚,就要从大义以及信仰方面下手,修一这样决定着,双手握紧权杖,金色的震波漾开,信徒祭司们都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ore。”ezio直起身,有些诧异地看着面前的黑发男子嘴角噙笑,唤出自己名字的时候甚至带着几丝熟唸。如果不是太清楚自己与他之间的仇恨,任谁都会以为这是老友重逢吧?
轻轻斜过圣杖,却并不做出攻击,修一温和地笑着道:“那么auditore先生,能把金苹果借给我一用吗?”
这样看在ezio眼里,就是惺惺作态,令人厌恶得很。握紧手中发光的古物,他就这样使出了绝招。速战速决,夺回圣杖,就是他此来的目的,没有时间陪这个教皇唧唧歪歪。
ezio的幻影分裂而出,走向高位的修一,渐渐具有了实体。四个幻影,实力大约是本体的一半,修一只一眼,就看穿了金苹果的老底,自己上个世界利用烂了的招数,就是这样而已,但是并没说什么,专心致志地利用权杖,以精神攻击的形式,左右抵挡。
借着幻影的掩护,ezio时不时偷袭修一,但总是被圣杖弹开。总算有时间好好打量这杀父仇人,忽然惊觉对方年轻得有些异常。一头黑发,身体略有些瘦削,看上去竟然不过三十几岁,和自己差不了多少。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也是伊甸碎片?
一想到伊甸碎片的神奇之处,ezio也就不再纠结于容貌与年龄的偏差,专心打起攻防战来。终于,修一率先支撑不住,卖了个破绽。ezio转瞬间已把匕首抵在对方脖子上,威胁道:“结束了,交出圣杖。”
“真的吗?”修一嘴角的弧度加大了几分,由温和变为高傲,“早着呢!”庞大的精神力涌入权杖,让它发出耀眼刺目的光芒,将ezio狠狠弹飞。
“终于。”ezio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长靴敲打着地面,愈来愈近。黑发的男人俯身,强硬地掰开自己的手指,取走了金苹果,愉悦得笑出了声,“终于,成功了。”
金银色的光束把他提到空中,男人根本就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给他,只是随意摆了摆权杖,将自己打晕。修一伸手把金苹果安到权杖顶端,这才继续往暗道走去。
来到暗室,他把完整的权杖立在地上,却完全没有要开门的意思,只是站在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圆柱形的场地,所谓的第一文明留下讯息的地方还真不赖。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地窖门居然真的开了!幽深的隧道好像在引诱他去一探究竟,可修一完全不为所动。只是腹诽着,伊邪那美搞的什么鬼?说好的按剧情走呢,开了门那还玩个什么?
于是ezio追下来的时候,就看见男人有些呆愣地看着敞开的地窖门,脸上甚至还有点不知所措。不是说,只有先知才能打开那扇门吗?难道波及亚真的是……
修一快速地抬起手划了个十字,低声道:“神佑世人。”这才提步,作势要往地道里走。他的局全乱了,但是至少大方向是不会错的——关于先知这回事,总是很容易糊弄人。
不出所料地,ezio挡在了他面前,一步步接近,甚至解掉自己的武装,但饶是如此,迫人的气势还是逼得修一不得不一步步后退。
“你为什么想要打开那扇门?你想要得到什么?”
“神,说不定就住在那里面呢。作为先知,我不应该去看个究竟吗?”修一的笑在ezio看来简直就是欠揍,于是他果断放弃了嘴炮。
“没有武器,没有刺杀,今天,要不要来堂堂正正地打一场?”ezio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惯有的笑容,他想以这种方式,为逝去的父亲兄弟报仇。
很无所谓地甩了甩手,平静道:“好啊。”修一没有慌乱,就算失去了手上的权杖,也还带着教皇的威仪,不可小觑。
这次是拳拳到肉的攻击,而波及亚教皇本人的身体素质实在是太差,有时根本跟不上修一预想中的动作,躲避得颇为狼狈。习惯了曾经的身体强度,甚至连上一个世界的身体都没有这种情况。哪怕有时能给ezio的要害来上几拳,也完全构不成影响。
闷哼一声,把涌到嘴中的血硬生生咽下,满口都是血腥味,真想吐。能感觉到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眼前模糊起来。忽然,修一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先不想为什么剧情会出现这么大的偏差,如果圣杖选择了波及亚作为先知,那ezio怎么办?坏事了!
天,ezio没有进到隧道去,想想画面就好美。被ezio扼住脖子的时候,修一撇撇嘴,如果世界毁灭了什么的,算是任务失败吗?主角也算是人类一员吧,都全灭了,还找什么东西!所以,修一愉悦地决定,他要反杀。
“咳咳……”修一有些费力地抓住ezio掐住自己咽喉的手,眼里全是笑意,“要杀掉我吗?”
“你不是先知,你从没有资格进入那扇门。”ezio冷酷地宣布着,随后松开了手。杀掉这个男人,自己的亲人就能复活吗?别开玩笑了,他已经染了足够的鲜血,没必要再多这一条人命。
蜷缩在地上的男人,居然还在笑,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地,看着ezio。
ezio的双手握上权杖,可怎么会这样?
原本敞开的地窖门居然开始闭合,这是拒绝了自己的意思?ezio回头看着试图站起来的教皇,眼里有些错愕。他才是先知?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居然就是他们一直苦苦寻觅的先知?
“能扶我一把吗?”修一挑挑眉,咳出一口血,很自然地命令着。在思考得过来之前,ezio的身体就首先做出了反应,走过去扶起前一秒的死敌,带着他往权杖的方向移动。
修一惬意地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ezio身上,随意把右手搭在权杖上,随后取下了金苹果,交给ezio。
握着金苹果,ezio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一步步往隧道中走去,直至亮光刺痛了眼睛。修一努力站直身体,不再倚靠ezio,抹掉嘴角残留的血痕,轻声道:“erva?”
散发着金光的投影直视着修一,眼里有掩藏不住的惊惧:“你是什么人?您是,哪一位?”能看穿灵魂的她显然把修一当做了寄居在人类身体里的什么大能,故而语气尊敬起来。
再怎么说,也只不过是个残留的影像罢了,修一不屑,但还是温和有礼地笑道:“我是教皇。”教皇,但不是罗德里格·波及亚。要怎么脑补,就随便ezio咯。
“我们是第一文明。”erva此时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语气变得极快,诉说历史,“我们与人类爆发战争,却失职地忽略了来自外部的力量,世界,毁灭了。”
“重建的工作,一定很辛苦吧?”修一打断了她的话,又咳出鲜血,染红教皇的华服,但本人并不在意,“真是辛苦了,那么现在,容我介绍,先知——戴斯蒙。”
erva恢复了平静,但对于修一,难测深浅,再把目光转回到ezio身上,了然。这才是本应该被选中的先知,只不过他的光芒被“教皇”所掩盖,才导致圣杖出现了偏差。
她重新抬起神明的高傲,将世界毁灭的历程原原本本告诉ezio,或者说是借由他的转述,告诉戴斯蒙。不要让世界重蹈覆辙,不要让这个地球再次被毁灭,这是她的忠告,也是恳求。
等ezio从投影中醒来,erva已经不见踪影,地窖空空荡荡,只有波及亚扶着柱子,不停地呕血。本来伤势远远没这么严重,但是修一为了主角的愧疚,伪装一下什么的,也无可厚非吧。
“你走吧。”修一抬起头,对ezio勉强笑了笑,“我可能走不出去啦。”
“你不是波及亚,你是谁?”ezio明显是听见了erva的话,自己开了一番脑洞,将修一理解成了附身的神明之类,此时对于他的身体状况又多了几份担心。
“教皇。”修一决定了,就是这个玄乎的身份,最完美,“我就是教皇,或者,你会比较喜欢叫我圣杖?伊甸碎片?”
教皇……十字。这个男人说他是教皇十字?ezio完全无法思考,略过附身这种灵异的说法,那他刚刚是杀掉了一个伊甸碎片?
“别担心,意识没有了,力量还在的。”地面在缓缓上升,又达到了原先的高度,修一直起身子,抓住了眼前的权杖,努力想要把它举起来,但还是失败了。
眼神黯淡下来,只能轻声对ezio道:“连圣杖都拿不起来,我还真是个废物。不管怎么样,伊甸碎片就送给你了,先知。”
“你!”ezio看着男人扶着圣杖,半跪下去,最后倒在了自己的血泊里。把伊甸碎片留给自己?明明自己才是害得他连圣杖都举不起来的那个不是吗?
ezio从没把被自己杀死的那个男人当作波及亚过,这是他心中最后的秘密,唯一谁都没有告诉过的秘密。
所以当轻薄的假面失效,波及亚的身体以肉眼可见速度老去,他也只是转身离开,再也没说什么。
杀掉了一个无辜的人,愧疚。原来这样,引导主角认为反派不是反派,也是可以接受的吗?修一觉得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第二魄到手了。
没人品的军阀
“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子吧,他伤的很重……”刚从黑暗中脱离,入耳就是女人的哭叫声,修一皱了皱眉。
但是身边两名士兵显然误解了修一的意思,就要把那妇人拉走“处理”掉。修一揉揉眉心,觉得头痛欲裂,原主这样凶残又无恶不作的性子,洗白之路任重而道远。
“你去帮她,”修一随意挥挥手,招来另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凶神恶煞的侍卫,按照记忆来说,这应该是最忠心的一个了。轻声道,“去帮她,不许耍花样。”威胁地眯了眯眼,属下领命去了。看来残暴也不是没有残暴的好处,至少御下完全不需要考虑。
修一一边继续往台阶上走去,进入城堡,一边仔细理清思路。先前的一幕,已经完全被暗处的ezio尽收眼底:西泽尔也会帮人?他有些诧异。
浑然不觉有人在窥视,继续着自己的思路,这一次要应对的,依然是ezio auditore。这具身体,西泽尔·波及亚,是上一次罗德里格·波及亚之子,但两人并不和睦,甚至罗德里格的死就是西泽尔一手设计,为了教皇的大权。但最后还是惜败,遭到教皇与刺客的双重追杀,身为圣殿骑士大团长的西泽尔只能率领私兵死守西班牙维安纳。1507年的三月,ezio特意参与围城战,此役,西泽尔死于ezio之手。
好极了,难度进一步增加。上一次用过的什么附身之类当然不能再用,这次还能打什么牌呢?
随手抽出佩剑,砍倒面前的敌人,修一脑中的计划仍然不停。要博得愧疚,首先得与ezio的情感进行共鸣。最重要的一点,就是ezio的父亲兄弟皆被罗德里格所杀,深仇大恨促使他走上刺客的道路。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可以作为复仇的失足“少年”,来玩一把大的?
踏过一具又一具身体,长靴与袍角已经染上了血色。修一甩甩长剑上的血珠,顺便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身后的侍卫在逐个减少,有的没有胆量继续跟随,也有的在战斗中被斩下头颅,死不瞑目。修一不在意这些,他只是想要在剧情时间内赶到城堡天台,仅此而已。
天台上,也是尸横遍地。来不及逃走的侍女侍者也在其中,修一默默挥手遣散侍卫。就这么独自站立在那里,等待ezio的到访。
ezio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棕发的男子站在尸体中间,神色晦暗不明。他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八年前的“圣杖”,好像与现在的西泽尔在某一时刻微妙地重合在了一起。
但是他很快知道,这只不过是错觉而已。西泽尔抬起头,眼里是彻骨的仇恨与冰寒。这是ezio最熟悉的眼神,因为曾几何时,揽镜自照,日日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双眼睛。复仇者的眼睛。
ore!”曾经他并非没有这样和西泽尔面对面过,但这样咬牙切齿的语气,却还是第一次听见。是因为自己夺走了金苹果?还是坏了他所谓统治世界的春秋大梦?ezio没有心情去计较,也没有那个时间。
修一直接拔出佩剑,就攻了上去,招招不顾回护,哪怕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他也敢于使用。压制着自己的实力,与ezio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上,谁也压不过谁,因此不一会儿,就都挂了彩。
无暇顾及左臂深可见骨的伤口,修一强忍疼痛,用左手抓住ezio刺来的袖剑,狠狠一拽。让对方一个踉跄,袭向咽喉的攻击彻底落空。但也正是碍于这样的痛感,修一左手微微颤抖,略一分心,就被对方左手的袖剑抵住了脖子。
ore。”这是ezio今天第二次听见西泽尔开口说话,也是今天第二次听见自己的名字。与第一次充满仇恨与怒火不同,这一次语调中更多的是绝望,还有微不可察的恐惧。
“你不是个好的统治者,真正的统治者应当为他的人民考虑。”ezio说着,但却忍不住想到西泽尔即使在乱军之中还要分出侍卫去帮助那个妇人。也许残暴冷酷之名也不一定真实,他内心有些动摇。
一想到曾经亲自见识过的西泽尔的暴虐,又摇摇头,将这个想法抛诸脑后。但随即,修一的话,却让他的思维陷入混乱。
“要杀就杀,或者你更喜欢折磨?”修一冷笑,完全不在意脖子上的利刃,甚至还把脖颈往刀口上送了送,“就像杀掉我父亲一样?”
杀掉他的父亲?罗德里格·波及亚,难道不是死于西泽尔的□□么?ezio有些不解,但还是沉默以对,他对于将死之人,一向很有耐心。思路兜转,又回到了八年前那个“圣杖”的身上。要说唯一亏欠的,就是那位,但是……
“杀死我的父亲,然后又让卑劣的傀儡代替他上位,恶心!”修一还在继续,将内心的负面情绪一次性借由谎言抒发了个干净,“明明就完全换了一个人,教团却都不愿意承认,甚至还说我疯了。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ezio摇摇头,表示并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但内心已经隐隐有了头绪。难道那“圣杖”附身时,西泽尔将他当做了真正的父亲?
“那天你和父亲决斗,回来之后,他昏迷了一周,然后就变得那么奇怪,那不是我父亲啊!你这个魔鬼,魔鬼……”用几乎可以凝结成实质的仇恨目光将面前的刺客狠狠千刀万剐,“唯一的光没有了。”
身在权势漩涡的中心,唯一真心相待的人离开了吗?ezio几乎能想象到当时这人的心情。
“所以我把他毒死啦,”修一轻轻笑出声来,情绪更加激动,也更加疯狂,“教团什么的,有什么要紧?”
“现在,机会送到我手里了,居然还是抓不住!”突然猛烈地挣扎起来,ezio猝不及防,竟然让他挣脱了开来。修一握紧手中的长剑,冷笑道:“与教皇串通一气的刺客,还真是讽刺。”
眼前的男子时而疯狂,时而冷酷,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但是ezio认识这种情绪,如果不是刺客的兄弟会,恐怕失去了父亲兄弟的自己也会变成这副样子。比起仇恨,这更像是彻骨的悲哀。
修一再次扬起长剑,攻了上去。完全不顾敌不上ezio的实力,低沉嘶哑的声音像是跗骨之蛆:“等了这么久,撑了这么久,你终于来了。”一句话,把维安纳围城之战的目的完全翻转。
不是为了自己的性命与权势,是为了亲手向自己的仇人复仇。ezio,你有没有感觉到那么一点共鸣呢?
有的。ezio的眼神变了,在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对这个不如传闻中残暴,实质就是个丧父的可怜人,产生了那么一点恻隐之心。圣殿骑士的大团长,所求非权势力量,而是为父报仇,这样,怎么也恨不起来吧。
更何况,杀死对方“父亲”的正是自己。当初误杀“圣杖”,对于ezio来说,还是深深埋藏在心中的暗刺。
击落西泽尔手中之剑,袖剑又一次抵在了对方的要害。这回,却没有了最初的杀意。
周围的空间分崩离析,变得纯白。ezio看着被压制在地上,满眼绝望的男人,却忽然说不出那些诛心之言。西泽尔·波及亚,也只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我不杀你。”ezio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只是个想要给父亲报仇的孩子罢了。慢慢松开钳制对方的双手,撤走袖剑,转身就打算离开。不想,身后传来了窸窣的动作声。他还想反抗?ezio诧异地回过头,这样大的实力差距,还不足以让他死心么?
一身华服,立于城墙顶端,狂风只能衬得男人的眉眼更加憔悴,仇恨已经深深的绝望所吞噬,他惨笑着:“ezio auditore,”这是第三次说出眼前刺客的名字,这一次,恐惧消退了,内中包含的灰暗色彩几乎要将听者的灵魂都拉入地狱。
“leave e” [将我的生命留于命运之手。]
语毕,向后倒下,跌入无尽的深渊。ezio下意识地上前两步,却没能抓住那人的袍角。他默默地保持着这个姿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团长!”年轻的侍卫忽然狠狠推开了通往天台的大门,他浑身浴血,眼里却带着几丝欣喜,“守住了!”虽然是浴血的奋战,但是终于再一次守住了围城。
但他脸上的笑僵住了。平台之上,只有垂首站立的刺客。他浑身僵硬地盯着ezio,眼神几乎要将他灼烧殆尽。那个他即使拼了命也要帮助跟随的人呢?在哪里?
“requies pace”良久,刺客低沉的声音响起,就像是给他判定了死刑,心中的火苗彻底熄灭了,眼神也变得空洞起来——大团长死了?大团长……怎么会死了?
手上的剑落地,浑然不觉刺客已经与他擦肩而过。天台上,终归只剩下了他一人。喃喃自语着:“大团长,您交给我的事,做好了。他的伤势不重,已经救过来了……”无力地滑坐到地上,眼神空茫无神。
ezio离去的脚步一顿,但终究还是没有回头。
自己的手上,终究多了一滴血,添了一点罪。
第三魄,到手了。
更年期的父亲
康纳闯进禁区的时候,其实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查尔斯·李,他的杀母仇人。
康纳·肯威,本名拉顿哈给顿,是个土生土长的美洲人。四岁的时候,整个村落被查尔斯纵火烧毁,母亲身亡。他的部族所保管的“伊甸碎片”,纹章[aulet],指示他加入刺客组织,对抗□□以及圣殿骑士。
但最离奇的不止于此。康纳·肯威,是圣殿骑士大团长海尔森·肯威之子。他认为同样具有消灭□□目标的刺客与圣殿骑士可以合作,但海尔森则坚持查尔斯应当代替康纳所支持的华盛顿成为首领。
1781年,查尔斯藏身纽约乔治堡,携同“纹章”躲避康纳的追杀,以及华盛顿的迫害。
修一只觉得,突然有了一个二十多岁大的儿子,压力实在是大得不行。锁定的轻薄之假面已经发挥了作用,海尔森原本带些苍老的脸孔变得柔和年轻了些。
他敲敲桌子,示意窗外警戒的侍卫进屋来说话。油灯投影下的阴影摇晃了一下,门被拉开,刺耳吱拉声裹进来的寒风让修一皱了皱眉。
“去告诉李卿,”等那侍卫阖好了门,修一轻咳一声,叮嘱道,“带着纹章有多远走多远,但是肯威家,不能断在这里。”他略略迟疑了一会儿,摆摆手,又回身坐到书桌前,举起羽毛笔,蘸好墨水,在纸上匆匆划拉几道痕迹,小心叠好,交给侍卫,“就这么说,少一个字也不行。”
那个圣殿骑士领命去了,显得有些受宠若惊。肯威大师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信件交给自己,足以体现他的重视。激动之余,他竟然就这么忽略掉了修一话语中浓浓的不祥。
随手把羽毛笔丢在桌子上,默默看着笔尖垂下一点墨迹,污染了上好的原木桌面。没什么关系,反正之后也见不到了。
又静静坐着,直到听见远处有炮声传来。他自己取下衣帽架上挂着的外套,细细抚平每一丝褶皱,又扣上了可笑的羽毛帽子。
把鲜红色的十字吊坠塞进衬衣领子里,眼神一凛。不是修一,也不是身为父亲的海尔森。此时,他是圣殿骑士的大团长,肯威。身后的灯芯渐渐燃尽了,留下的一缕烟雾,也慢慢消散在空中。
“livis potent ash” [注:引用自钦努阿·阿切贝的名作《瓦解》,意为当火焰燃尽,徒留无用死灰。]
忍不住紧了紧大衣,将领子立起来那么一点。不论是海尔森还是修一,都很怕冷。并不是说这样的寒风能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而是心已冷透,再也不敢冒什么险了。
温暖,那是上天为数不多的恩赐,不是可以肆意挥霍的供应。修一的灵魂,在这一刻,好像体会到了这位位高权重的大团长内心的哀戚。
长靴敲打在青砖地面上,透过并不怎么厚重的靴底,可以感受到渗透进来的丝丝凉意,还有凹凸不平的触感。修一很想加快脚步,但没有这么做。
并不是不行,但是就像在雨中的田野上,跑与不跑的结果是一样的。已经浑身湿透的人不需要伞,已经无处可去的人,即便在街道上狂奔也没有半点用处。
海尔森,并没有把圣殿骑士团当成自己的归属,一刻也没有。理想不等同于认可,支持不等同于情感。他太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使尽全力想要自己的儿子不走上老路。
刺客和骑士,就像是镜子里倒映的影像,目的相似却又不尽相同,永远不会相交。当脆弱的镜面被打破,唯一的结局只可能是覆灭。为什么自己的儿子看不明白这一点呢?海尔森的内心或许是嘲讽的,但何尝没有苦笑?
袖剑出鞘,鲜血溅在一尘不染的深蓝色大衣上,犹带着一丝温热。冷眼看着敌人在自己眼前倒下,很早很早以前,早到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这一切就勾不起他的情绪波动了。
谁让你,要站在我的对立面呢,可怜人?所谓的爱国者,也不过是争权夺利谋取地位的“人类”而已。海尔森觉得,每个人都是这样,那么把欲望毫不掩饰地展示出来,甚至加以约束的圣殿骑士团,更值得信任。
但修一并不。这是灵魂中就燃烧着的骄傲,神所为即为善。灵魂与灵魂的同调断开了。哦呀,身为卡密saa,怎么可以和一个凡人一样伤春悲秋呢?
修一摇摇头,轻飘的脚步变得坚实起来,吾即为善,杀戮为善,欺骗也为善。法则于吾等神明,不过脆弱的一纸空言。
在巨大的炮火声中,脚步声丝毫没有被埋没。轻轻的敲击,却好像直接叩响在心弦之上。
“查尔斯·李在哪里?”康纳跌跌撞撞地扶着墙前进,烟雾还未散开,他只能从天旋地转中模糊辨认出一个身影。
但是太熟悉了,绝对不可能认错的。那是从血脉中传来的熟悉感,无数个噩梦中的构想——自己的父亲。
“走了。”修一的回答很冷静,眼底全是对康纳的怜悯,以及蔑视。无论从海尔森的立场,还是修一自身的视角来看,这都不是毫无道理的。
理解不代表认同,默许不代表支持。
这是作为大团长,海尔森能对自己儿子做出的最大让步。
康纳再也压抑不住那些怒火,他在刚才的炮轰中受了重伤,此时甚至根本不能看清眼前的事物。但还是能感觉到眼前男人发自内心的怜悯与嘲讽。
你凭什么?自从你宣布与我站在对立面,我们就毫无关系了!不是父子,不是同道,甚至连陌路都不如。
我们是敌人。
一遍遍催眠着自己,康纳率先发起了进攻。
可能真的是因为有点太累了吗?日夜处理公务的身体实在是不适合这样的拼斗,但修一能隐约感应到海尔森的意志——他渴求这场战斗。
那么如你所愿。第二次被状况也不那么好的康纳甩到重物上,感受到背部的钝痛,或许还有些擦伤。
忽然之间,火光在不远处炸响,震耳欲聋的响声无论对两人之中的哪一个,都是雪上加霜。但修一却几乎是立刻一跃而起,伸手扼住了康纳的喉咙,发力将他按在地上。
早该这么做了,如果你不是这具身体的儿子的话。
修一轻轻咳嗽了几声,很想把打斗中被划破的外套拢起来,但没法空出手这么做。他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康纳悄悄伸出的袖剑,甚至还把脖子往前伸了伸,为他创造机会。
意料之中的,利器刺穿颈项,带来金属特有的冰寒。身体里的温度随着血液在缓缓流失。修一明明可以继续借着最后的力量就这样掐死康纳,但他松开手,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
脑震荡和严重缺乏氧气,让康纳甚至产生了濒死的幻觉。他以为海尔森会拼着最后一口气把自己杀掉,但出乎他的意料,那个男人松手了。
周围的一切都褪去了应有的色彩,空气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停滞了。周围的线条都是冰冷的白色,很纯洁,但是却可怖。
“即便是这样,我也没法承认自己错了。”
康纳无言地看着父亲试图起身,但最后还是倒在地上。他站起来,并没有去扶的打算。
“你所对抗的□□、不平等只是表征,真正的原因是人性的缺陷,不然我为何一直试图让你明白你思想路线上的错?”
“合作,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所以,早点醒来吧,我的儿子。”
“说起来,或许我还应该为你感到骄傲,你具备一切的品质,勇敢,敏锐,智慧,甚至是仁慈。你会是最适合的刺客,也会是最伟大的圣殿骑士。一切都只是你的选择。但是我很骄傲,康纳,我很骄傲。”
修一的蓝色外衣已经沾满了血迹,变得沉重起来,但是白衬衣上的红色更加触目惊心。他倒了下去,模糊间,只能听到康纳轻声道:“再也不见,父亲。”
之后的一切,就和修一没有什么关系了。
酒馆里,昏黄的灯光,一如当初在那个大团长的宅邸,桌前燃起的灯烛,但是不一样。
康纳不知道为什么又会想起他,想起那个染着鲜血的苍白微笑。他只是按着腹部的伤口,走到了那一人独饮的酒桌旁边,拉过椅子,缓缓坐下。
查尔斯·李抬眼,淡淡看了这个追逐他千里,现在终于如愿的刺客。死亡近在眼前,他却有了无比的勇气,握住手上的酒瓶,仰头饮下。
灼烧的感觉一路从食道推进到了胃部,查尔斯把酒瓶递给康纳,手中的纸条已经被冷汗浸湿。
并不冷血的刺客喝干瓶中的酒,然后把匕首送进了对方的心脏。
想要说话,但是查尔斯的喉咙里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咯咯声,无力地摊开手,褶皱的纸条呈现在康纳眼前。
不能打开,不能打开,不能打开!
这是本能的警告,但是一向听从直觉的康纳,僵硬地展开了纸团。
所以一路上,他才没有死去。甚至是被偷袭,也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伤吗?海尔森·肯威,你赢了。父亲,你赢了。
上面只有花体的三个字母,带着熟悉的凌厉笔锋,但是狠狠揪住了他的心脏,恍惚间,他甚至分不清刚刚被洞穿心脏了的,到底是恨之入骨的仇人,还是根本就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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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屋里,被划掉的,圣殿骑士大团长的画像下,写着这么一句土语:这是错误的选择。
这是康纳一生中,所做的,最不可挽回,也是最错误的选择。
第四魄,到手了。
爱跑酷的痴汉
好吧,修一看着眼前一看就玄妙之极的机关,有些无奈。
巨大的砖块在上下运行,伴随着隆隆的声响,墙面上绘着荧光的玄妙图案,时不时会有淡金色的半透明屏障出现,闪烁着美丽的光芒,却杀机毕露。
“观测所”。这就是这次这位圣殿骑士大团长雷亚诺·托勒斯所追寻的伊甸碎片。只要有一个人的血液,就能见到那人的立体影像,获知他正在做的事情。圣殿骑士就是想要利用这个碎片,掌控整个世界,追求他们所向往的“秩序”。
这一次的任务目标,名叫爱德华·肯威,好像还是上一次那位海尔森的亲生父亲。但与从前不同,爱德华与其说是刺客,不如说是个正统的海盗。他所关注的只有自己的利益,直到刺客同伴马莉因为圣殿骑士的追杀而身亡,才决定加入兄弟会。现在正是他赶来观测所所在神庙,想要杀死托勒斯的时候。
修一摇了摇头,他觉得说不好,自己这个已经连续五任的大团长对信条的理解都比爱德华深刻得多。
行于黑暗,侍奉光明;万物皆虚,万事皆允。
有道理,但还是被修一嗤之以鼻。在他看来,刺客是一种职业,一种技能,但要是真的由这群空有理想的刺客们来治理国家,甚至于世界,不用第一文明预见到的灾祸到来,光他们就能灭世。
目光回到面前的机关上,至少要在爱德华试图入侵之前站到观测所的神坛上,这就是第一重考验——天知道托勒斯这个体能废柴的痴汉是有多热爱跑酷这一活动,才能在不到十分钟内完成这个迷宫样的高难度闯关活动。
轻薄的假面已经发挥了作用,多亏伊邪那美挑剔的审美,每到一个世界,改良外观都是必不可少的,也为修一的任务大开方便之门。毕竟颜值总归是一项优势,同一动作,由长相俊美的青年和形容猥琐的老人做出来,效果总是不一样。
至于年龄问题,已经完全被忽略了,在一个子世界中所有人的记忆都随着修一的融入而进行了微调,总不至于一来就穿帮。
没心没肺的海盗,还真是难处理到了极点。修一猛力跳跃,堪堪挂在前方的岩壁上,又用尽全身的力气,才爬上了平台。看着前面还有好长的路途,嘴角不禁一抽——他可以申请场外援助吗?
不过显然不行,时间不多了,他只能暂时停下思考,加紧跑酷。一遍遍攀上冰冷的,不知名的石头制成的横梁,即便带着手套,并不精细的布料还是在手上磨出了红痕,火辣辣地疼痛。但没有放弃的余地,也没有足够的休息时间。
此时远处隐约传来一丝惨叫,如果不是那些手下愚蠢到了会自己撞上机关的地步,那就只说明一件事——爱德华·肯威来了。
修一现在还是没有丝毫头绪,这个海盗太冷心冷情,也太不注重大义,和他以前遇上的几位刺客根本就不属于同一路人。他只能最后纵身一跃,踩在了最后一根横梁上。
不想,异变陡生,巨响中,这根石质的结构不知是因为年久失修,还是本就如此设计,竟然齐根出现了裂纹,猛地倾斜,修一站立不稳,竟然滑落下去。下面,就是无底深渊。
情急之中,修一拔出腰间长剑,狠狠刺进岩壁,刺耳的摩擦声中,下滑之势这才渐渐停止,但更可怕的,远处浅金色的障壁再缓缓靠近。必死之局。
抬头尽力向上面看着,不远处有块尖利的凸起,闪着冷光。触手可及的位置,但是刀锋一样的形状让人望而生畏。
但是没有选择,修一只能用超过负荷,快要折断的刀柄撑起身体,颤抖的右手抓住了那石块。虽然并不真的像剑刃一样锋利,但手套还是在大力的动作下被撕裂,手掌心也被粗砺的石块划破,鲜血一滴滴打在漆黑的石壁上。
修一咬咬牙,另一手干脆拔出插在石壁上的长剑,奋力向上突刺。终于能放开那个石块,改为几乎浑身悬挂在剑柄上,这个高度,就能看见高处神坛突出的边缘了。淡金色的光幕在身下划过,裁去一片衣角。
抱着不成功便成仁,一试的心态,修一长靴踏住还染着自己鲜血的石块,拼尽浑身仅存的力气,向上跃起,受伤的手紧紧抓住神坛最边缘的横梁。
疼痛得几乎要麻木,修一觉得自己的手都在抽搐。见鬼,真是,运气太差了吧。
但是除了尽力往旁边的神坛边沿摸索,试图抓到些什么足以支撑身体的东西。眼前阵阵发黑,他知道自己得在爱德华来之前爬上神坛,但现在却连自己到底能不能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做到都不知道了。
但总不能这样无意义地去死。人在濒死之际的潜力,总是无以伦比地强大,修一的手肘撑上神坛地面,随后慢慢把悬空的双腿也带上去。
受伤的右手在无意识地痉挛,染满了血液的白色手套已经彻底和伤口黏连在一起,索性修一也没有去包扎的意思。半跪在神坛上,看着面前巨大的观测仪,捂着伤口,勉力站起来,端详着所谓的圣物。
其实,这对于痴汉来说才是最方便的吧,修一在心里吐槽,想着,把自己的一滴血滴入血槽。被盗取了驱动能源的观测所显然不如原先强大,但是要探测一个人的过去,现在,未来,还是较为容易。
修一很想知道,这个位面的第一文明,是否真如他们所宣称的一样领先,能够追溯灵魂的来去之所。
但是在看到摇晃的视野,立体的全息影像在四周构筑,飞溅的鲜血就好像真的打在自己脸上时,饶是修一也忍不住暗暗埋怨。这个,完全就是伊邪那美的恶趣味吧?
可以看得出来,这段记忆的主人还是个幼小的孩子,周围的断壁残垣,鲜血战火,对他来说都太高大了,只不过堪堪超过成年人膝盖的视角,让这一切都不怎么清晰。
黑发的人影走到面前,他的脸庞很模糊,但能辨别出上面染满了鲜血。他在笑,轻轻的,像魔鬼一样的笑声:“躲得掉吗?”
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微微挡住眼睛——这不就是自己吗?那么这段记忆的主人,就是墨澜,了吧……
那不就是那段自己不停地上战场,最后终于发现了墨澜作为武神的换代的时候?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一段在澜子酱看来会那么可怕?怪不得都一直躲着自己。
修一忙着自怨自艾,伊邪那美的恶作剧成功地影响了他的情绪,但远远还没有到影响他判断力的程度。他怎么会没发现,不远处的横梁上,爱德华·肯威已经注视他很久,甚至还试图用燧发枪瞄准自己?
但是除非他也到这个神坛上来,不然绝不会有机会杀伤自己。对于这个远古时期就遗留下来的反科学结界,他还是很看好的。
爱德华应该已经看到了这段记忆,这还得谢谢伊邪那美的恶趣味,或者说神助攻。自己,可以在这上面做文章。
“失败了。”修一慢慢转过身去,脸上带着些刚才还未散去的忧郁和生无可恋【其实就是嫌弃自己当初太蠢,吓到了澜子】,正好对上了爱德华的眼神,微微一愣。
爱德华见藏不住自己的身形,干脆放弃隐匿,足下发力,就向刚才害得修一坠下悬崖的那块踏脚石跃去。
“别!”修一见状,急忙上前两步,身出左手想要阻止,但是晚了,爱德华刚刚踩上那块石头,本来就十分脆弱的连接口齐根断裂,带着爱德华就要坠落下去。
几乎是扑到圣坛边上,伸出左手,拽住了急速下坠的爱德华,但自己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极大力道一个趔趄,几乎和爱德华一起摔下去。单手已经支撑不住一整个成年男子的重量,修一不得已,只能伸出不断渗血的右手,也握上了爱德华的手腕。
他在做什么?爱德华看得云里雾里。圣殿骑士的大团长,做什么要关心自己一个海盗刺客的死活?温热的液体打在脸颊上,熟悉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嗅觉。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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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