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正文 第39节
[陆小凤]当原著遇上苏文 作者:绯瑟
第39节
他和其余诸人都在凉亭下站着,唯有那决斗的二人静立在屋顶之上,恍如两座不可攀越的高山。
而在等待多日,经历多番曲折之后,这场旷古绝今的决斗,终于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决斗坑爹展开有,下章可能会是结局继续解密:水是世界法则修正世界所用的工具,也是异次元通道刘慕仙来到这个世界是从落水开始的,离开也是投水,但那时他被带走其实是种保护,也是主角光环的最后一份作用,小白的消失也是差不多的道理,起因都是西门的杀心原著穿苏文只能魂穿是因为同个世界不能有完全一样的人,所以只能让外来者附身在别人身上,苏小凤能身穿一是因为意外卷入,二是因为原著世界那边只有陆小凤的壳子没有他的魂。
第100章 回归(第二更结局)
残阳泣血,暮色如歌。天边的云彩亮若流焰,沉若烁金,却隐隐含着不祥的血色,望得久了,仿佛连魂魄都要被吸进去似的。
暖熏熏的光照在陆小凤等人的身上,像是给他们披上了一层蜜色的轻纱,衬得每个人都是神采照人。可陆小凤的手心却发着冷,面色也有些微白,而这并不是因为秋冬交际的缘故。
那光芒照在屋顶那两人的身上,却衬得他们威严无比,宛若天神一般。
因为他们的周围弥散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杀气,只是那杀气并非从剑中传出,而是从人身上传出。剑虽锋锐,可又怎及人的森冷?剑自心生,心由人起,所以这两个人便是两把剑,两把绝世无双的剑。
万梅山庄的庄主有此境界可以理解,可是那叶孤鸿虽名声在外,也不过是一武当弟子,他到底是如何练至此境界的?
在场之人都或多或少地看了看武当的木道人,可木道人却只是笑道:“莫要看我,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练到这一步的。”
金九龄笑了笑,眯起眼道:“他能有这样的气势也是难得。可比剑毕竟不是比气势,气势再大,还是得看手底下的真招。”
老实和尚合了合掌,道:“和尚看他们就快动真招了,还是先放清我们的招子吧。”
白衣剑客也没有经历过紫禁之巅,应当还未达到心剑的地步,也更未达到无剑的境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西门吹雪的胜机就在这里。
屋顶上的两个人抬起头时,彼此的目光在一瞬间相碰,恰如两把宝剑铮然出鞘。
他们之间的空气仿佛已凝滞不动,胶着在一起搅也搅不开,无论是谁站在他们中间,只怕都要受不了。而他们也并没有再说话,那或许是因为话已经说完,而谁都清楚话的尽头就是剑。
下一刻,他们同时出剑。
他们的剑是一样的逼人,而他们出剑的姿势竟也相差不多。
白衣剑客眼神一凛,仿佛微微闪动的剑芒。
他的剑快如急电,迅若陨星,隐隐有撕裂苍穹之势,扭转乾坤之力。
可是他剑中的变化却并不多,不但不多,而且还很少。
西门吹雪的剑却不同。
他出剑只有短短一瞬,却已经有了数番变化,简直像是随心而变一般。
可在场之人只有陆小凤和岳洋知道,白衣剑客的剑变化虽然不多,但却锐势无匹,无可阻挡,掐如那流星追月,急电裂空。
岳洋仿佛已从他身上看出了过去的那个西门吹雪。这样的剑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上好几份。
他忽然怀疑西门吹雪和白衣剑客私底下到底谈了什么。
如果西门吹雪与他谈论了剑道,那岂不是正好促使他对剑的领悟更上一层?
可是在经历了那么多波折之后,西门吹雪还能和他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论剑道吗?
这件事或许没有人能知道。
而现在看来,这应该会成为永恒的秘密了。
西门吹雪的剑势一开始不如他快,可他胜在灵动多变,每变一次,他的速度就更上一层楼,竟然正如当年紫禁之巅的叶孤城一般。
岳洋知道他在尽全力催动这具身体的极限,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接近自己的顶峰。
他只期望对方能在白衣剑客的剑与他的剑相碰的时候达到最高峰,而这是他唯一的胜机。
白衣剑客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便用足尖在屋瓦上轻轻一点,人如轻燕般一跃而起。他的人虽变,剑却未变,剑锋的方向一直对准着西门吹雪,只看得陆小凤和岳洋都是手心出汗。
在场之人都觉得他一直保持这样的剑势,另一人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也是无论如何赶不上的。
但他们心中都已清楚,无论这场决斗谁输谁赢,叶孤鸿的剑都已经达到了一种很高的境界。若是他活了下来,假以时日,必能成为一代用剑名家。
西门吹雪却身形微动,下一瞬已闪现在另一边的屋檐之上,他脚下用力一蹬,人已如白鹤般冲天而飞。按理说人在空中无处可用力,可他的剑却还在不断地变化,而且越变越快,竟快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而此刻他的剑已完全与白衣剑客的一样快了,不,应该说是更快。
陆小凤的脸仍旧有些发白,手指紧紧攥到手心里,只恨不得掐出血来。
而当白衣剑客的剑与西门吹雪的剑相碰的一刹那,双方的眼神都猛然一变。
短短的一瞬,他们已交锋数剑,而双方都惊叹于彼此剑法的相似,可白衣剑客的心中自然是闪过一丝疑惑。西门吹雪的剑竟还是越来越快,快到最后,竟然已要划破白衣剑客的喉咙了。
众人都伸直了脖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唯恐错过一个细节。
有些人连眼睛都已经瞪圆了,手也紧紧地握成拳头,比如说陆小凤。
白衣剑客的剑在这一刻终于起了重大的变化。
在西门吹雪的剑就要划到他的喉咙的一刹那,他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来以剑抵剑,同时身子借着这股剑势向后一倒,竟直直飞向屋后的湖中。
可西门吹雪竟似早已料到他会这么做,也一同往下飞去。
所以尽管对方趁这个机会拉开了一段距离,可他却没有让对方有机会把距离拉得很大。
而这个时候,看客们都已纷纷飞上屋顶,等着看这场决斗的最终结果。
白衣剑客的身体在空中一翻,脚尖在湖中轻轻一点。
西门吹雪的足尖也在水面轻轻一点,他们此刻的动作几乎是一模一样,他马上就借势向前冲来,似要一剑刺穿他的心脏。
可当西门吹雪的剑即将刺到白衣剑客面前时,他的瞳孔骤然暴锁,竟像是被针戳了一下一般。
可是这样微妙的变化是屋顶上的众人所看不清的,他们所能看清的,就是西门吹雪的剑在半空中忽然势头一松,剑锋也微微一偏,像是忽然遇到了一股透明的墙,可仅仅是一瞬,他的剑势又如刚才一般。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白衣剑客却已成功将身子一偏,而且趁着这一瞬的功夫,他的剑也离对方不过一点点距离了,形势几乎又一次逆转了。
可惜西门吹雪的剑却还是在下一刻刺中了白衣剑客的身体。
在那把剑刺中白衣剑客的时候,陆小凤只觉得自己仿佛也被狠狠刺中了。
他的心底往下猛地一沉,面容也如死灰一般绝望。
岳洋正想松一口气,可却看到他们却一齐摔入湖中,然后再也没浮上来。
岳洋惊呼一声“西门”,却发现陆小凤的反应比他更快。
他已一下子飞了出去猛扎进湖里,似乎是想要把这两个人给拉上来。岳洋也马上反应了过来,立刻跳了下去。
可他们跳下去以后,也没有马上浮上来。
这两个人都跳下去了,那剩下的人难道还能干看着?
于是司空摘星瞅了瞅木道人,然后跳了下去,木道人叹了口气,看了看金九龄,便也不顾身份地跳了下去,金九龄耸了耸肩,瞧了瞧老实和尚,便把鞋子一脱,干脆也跳了下去。老实和尚又合了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然后脱了鞋袜,也跳了下去。
这大冷天的,这几个绝世高手竟扑哧扑哧地往水里跳,说出去只怕是要叫人笑掉大牙。
剩下还有几位便在屋顶上看着,可马上就有人浮了出来。
陆小凤司空摘星和金九龄把白衣剑客扶出了水面,木道人老实和尚则把叶孤鸿和岳洋扶出了水面。
这两人使的剑法极为相似,长得也极为相似,就连他们此刻的状况也相差不多。
一个胸口中了剑昏迷不醒,另外一个却好像是溺了水昏迷不醒。
最诡异的是,那个来路不明的岳洋此刻竟也昏了过去,事情当真是一团乱糟。
可是叶孤鸿好端端的刺出一剑,怎么会忽然和万梅山庄庄主一起掉进湖里?
在场的有些人不禁想起江湖中那个叶孤鸿对西门吹雪因爱生恨所以剑道大进,继而生出决斗殉情之意的传言。于是这些人看叶孤鸿的目光就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陆小凤只知道自己跳进去不久之后,岳洋也跳了下来。
他准备先帮白衣剑客浮上来,因为他相信岳洋自然会将另外一个人扶上来。可等他接触到白衣剑客要将对方扶上去的时候,他一转头,却发现岳洋自己也闭了眼,沉了下去,竟好像是昏死过去了一般。
怎么才一瞬间他也溺水了?
陆小凤瞪圆了眼睛,只觉得头疼无比,这下他可要救三个人了。
就在他手忙脚乱地想过去把岳洋也扶上来的时候,他的朋友忽然跳到了水里,然后他才松了口气。否则事情真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白衣剑客胸口中了一剑,已是生死不明,岳洋也和叶孤鸿一样,气息绵弱,也吃了不少的水。这三人都是昏迷不醒,陆小凤便叫来管家把他们搬到最近的房间里。
一搬到床上,陆小凤那些跳下水的朋友便先去沐浴更衣。万梅山庄的庄主被管家安置在另外一个房间,他自己就先守在了岳洋和叶孤鸿的身边,可过了一会儿,叶孤鸿就先醒了过来。
陆小凤几乎要高兴得跳起来,可对方睁了睁眼,眸中却是一片空茫寥落,迷蒙至极。
而他说的下一句话却让陆小凤吓了一跳。
“我是不是还在做梦?”
他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已足够让所有人都听到。
他的面容依旧苍白如雪,可身上却似乎已经没有了那股森冷的剑气,或许剑气还是有的,只是也不如之前强烈了。
陆小凤诧异道:“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叶孤鸿却茫然地皱了皱眉,道:“我像是做梦梦到我在和西门吹雪决斗,可我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那手。”
他顿了顿,面上忽然一冷,满含杀气地问道:“等等,你是何人?我又是在哪里?”
陆小凤的心忽然冷到了极点。
他死死地瞪着叶孤鸿,瞪地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你……你不是他……你是叶孤鸿!”
叶孤鸿冷冷道:“我本就是叶孤鸿。”
陆小凤诧异地往后面退了好几步,退到几乎退无可退的时候,他才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难道他……他已经走了?”
叶孤鸿一扭头,发现了自己身边躺着的岳洋,皱了皱眉,退下床来,道:“这又是何人?怎会躺在我的身边?”
陆小凤却已经不想去回答他的话了,他的脑袋几乎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如果叶孤鸿在决斗的时候试图控制自己的身体,那么那一剑偏了则必定是他在影响。可谁能知道西门吹雪掉到湖里之后发生了什么?他是还困在这具身体里,还是已经回到了原来的身体里?
等等,如果西门吹雪出了事,那另一个陆小凤呢?
他正这么想着,床上的岳洋也已经睁开了双眼。
陆小凤这次倒是没有犹豫,只一个瞬间,便蹿了上去,先下手点了他的穴道。
如果对方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朋友,那他很快便解开穴道,可如果对方不是,那这穴道就点对了。
果不其然,岳洋只死死地瞪着陆小凤,一双森寒冰冷的眸子里似要溢出满满的杀气。
“陆小凤!是你……你还想变着花样折磨我!”
陆小凤几乎只能苦笑了。
短短的一日光景,真的叶孤鸿回来了,真的岳洋也回来了,而他的另一个朋友此刻也不知是生是死。那另一个西门吹雪和另一个陆小凤究竟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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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到的先是身下那冰冷的床铺。冷意绵绵无尽地传来,就像是上一刻还包裹着他的湖水一样。
他起了身,掀开硬得和铁块一样的被子,然后他发现自己正呆在一个小木屋里。
这屋子虽小,却满满当当地塞满了草药,药香味当真是无孔不入,直让人觉得呛鼻。
屋子的角落里则有一张小小的椅子。
椅子小得几乎已坐不下人,可偏偏有个人坐在上面,可他的脸孔却好似完全融入了黑暗之中,如果不走近就根本看不清。
他自然也想看清对方的脸,可在做这些之前,他先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看自己的手。
在万梅山庄的湖底莫名其妙地昏迷过去之后,他便从这个小木屋里醒来,可一醒来,他就感觉有哪里不一样了。
那是种很奇异又恨舒畅的感觉,就像是迎来了多年的老朋友,又像是喝了一口天下无双的美酒。
他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手,自己的掌纹,随着目光一点点往下移,他眼底里的光也一点点强烈起来,强到最后,已是灿若星辰。
他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了!
他终于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了!
他开心得往上蹦了一蹦,可却不小心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又疼得龇牙咧嘴地坐倒在了床上。
西门吹雪说得不错,他好像总是忘记自己受伤。
他笑了笑,那个坐在黑暗里的人也笑了笑,但却是阴阳怪气的笑,像是被踩着鸡嗓子一般。
然后他终于走了出来,也让人看清了他的面目。
这是个清瘦高挑的中年人,可他不笑的时候,面上仿佛一点活人的气息都没有,整张脸也是一点表情也无,像是戴了张不合适的人皮面具似的。
“我猜你就是陆小凤?”中年人问道。
陆小凤终于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陆小凤?”
中年人淡淡道:“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那样的四条眉毛。”
陆小凤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心情像现在这样舒畅过。
既然他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那西门吹雪说不定也回到了他自己的身体里。而且他觉得自己的内力好像也都回来了,这实在是天大的好事。
可他想了想,又问道:“我猜是你救了我?”
中年人冷冷哼了一声,那声音像是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似的。
“我好好地在河边钓鱼,你却忽然扎进河里搅了我的兴致。我本来不想救你,可是我那丫头却非要我救你。”
陆小凤诧异道:“丫头?”
中年人淡淡道:“那是帮我打理草药的学徒,她看你长得好看,就死活要求着我救你。”
这天底下的女人好像都不舍得让好看的男人死,尤其是陆小凤这样好看的男人。
陆小凤却忍不住叹道:“她并不只是觉得我好看,也是因为为人心善,这样的学徒你难道还要嫌弃?”
中年人却冷笑道:“她不是心善,她只是笨,不过笨点也好。你若被女人欺骗过,就该知道这世上越笨的女孩子就越是可爱,越聪明的越可恶。”
陆小凤忍不住点了点头,仿佛认为这句话很有道理。
“问了这么多,我好像还不知道你是谁,可你却已经知道了我是谁。”
中年人忽然后退一步,他微微低着头,面容也渐渐隐于黑暗中。
“在下常白水。”
陆小凤忽然失声惊呼道:“常……常白水?”
他还记得常白水是舒秦的师傅,常越冰的父亲。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顿了顿,面上那抹笑容早已烟消云散,连眉间也聚起几分刀锋般的冷意。
“你是常越冰的父亲,舒秦的师傅?”
如果一个人能教出舒秦和常越冰这样的徒弟,那他多半也不是什么善类。
常白水只道:“你果然认识他们。”
他的语调仍是冷冷淡淡的,一点起伏也没有。
陆小凤忽然道:“你猜到我认识那两人,是因为你发现我中了舒秦下的毒?”
常白水阴阳怪气地笑了笑,他只有笑的时候才能让别人觉得他像是个活人。
可笑完之后,他的一张脸孔还是如僵尸一般惨白惨白的毫无表情。
“我当然发现了,那可是我制的毒。我不但发现了,还顺手帮你解了。”
陆小凤笑道:“你帮我顺手解了毒?那你是不是还要我顺手帮你什么忙?”
看对方刚才的表现,他觉得对方像是救他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学徒的要求。
常白水只道:“我要你将前因后果都告诉我,然后我再决定要你替我做什么。”
他好像比他看上去的样子要精明许多,而这样的人一般都不会轻易放过差使别人的机会。
陆小凤只稍稍犹豫了一会儿,便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
不过在他的说法里,舒秦是帮他去医治自己的一位红颜知己。
常白水听完之后,沉默了半晌,然后才用一种干巴巴的语气问道:“他每治一个病人就要把病人最信任最亲密的人给杀掉。而因为你的红颜知己最在乎最信重的人是你,所以他便要下毒害你?”
这听起来实在是有些不可理喻,就连陆小凤自己也觉得舒秦杀人的逻辑简直令人无法理解。他师兄就是用这样的法子害得他无处容身,可他杀了自己的师兄之后,却偏偏用他师兄的法子去杀人。这岂非既可悲又可笑?
不过这世上本就有人在杀人时不需要理由,只是单纯地因为喜欢。如果这样一想,舒秦的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理解了。
于是陆小凤忽然问道:“他是你的徒弟,难道你一点也不关心他这些年的动向?”
按理说,这些话本不该由他来告诉对方。
常白水只淡淡道:“我只是他的师傅,不是他的老子。”
听他这话,他仿佛觉得能让舒秦学些他的医术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你是常越冰的老子,可是你好像也不怎么关心他的死活。
陆小凤自然不会这话说出口,他只是问道:“那你想要我做些什么?”
这才是他目前最为关心的事。
常白水忽然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陆小凤感觉到他好像忽然之间变得高大了许多,但下一瞬他就发现那仅仅是阳光所造成的错觉。
如果看得久了,就能发现他浑身僵直,像是被两面墙卡在了中间一样。他的面孔上也泛着一股尸体般的惨白,仿佛生命的长河在一点一滴从他体内流逝。
“我要你把他带给我。”
他原本无神的眼里却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彩,只那短短的一瞬,他看上去好像有了些活人的神采气息,就像是个思念子女的普通老者一样。
“无论他做了什么,我毕竟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了。”
听到这话,陆小凤忽然觉得他可能早就知道舒秦之前都做了些什么。
可当师傅知道自己的徒弟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的时候,他会想对那个徒弟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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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穿过树丛朝着悬崖走去的时候,先是看到了一条河。
那河水明如明镜,清清楚楚地映着一方天地,似是通透澄澈到了极点,可却隐隐有一股不祥的气息。
他随便看了看,便看到了河边石堆里的血迹。
那应该是他留下的血。不过奇怪的是,他现在一点也没感觉到自己的伤口有隐隐作痛的感觉。说实话,如果不是他记得自己掉下河的时候被石头划了几道口子,他会觉得自己根本没受伤。无论常白水在他的伤口上敷了什么,那都一定是极为有效的药。
他倒也实在是个聪明人。
如果他在自己身上下药威胁自己替他做事的话,那他大可去找西门吹雪。可现在常白水有恩于陆小凤,他说什么也得为对方做事了。
施恩大概永远比威胁更有效。
可惜很多人都不懂得这个道理。
而当他的目光从河水移到悬崖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司空摘星和花满楼。
另一个自己说在悬崖边上见过了他们,可是他们现在又在哪里?难道还在山洞里?
他终于还是上了悬崖,可惜悬崖边上却没有遇到他想遇到的人。
那里什么人都没有,只有好几滩血,还有一双断手。
戚鸣雁应该是死了,可是这双手却不是他的。
若不是他的,那大概便是秦小花的了。
陆小凤忽然想到了司空摘星,如果他当时在的话,只怕不会让秦小花好过的。
他可能要剁掉秦小花的一双手,但却不会杀了他,毕竟这个人一向很少杀人。
失去了双手之后,哪怕他有通天的本领,以后也是生不如死了。
想到这里,他便叹了口气,然后揉了揉自己的小胡子,像是在抚摸着一位亲爱的老朋友一样。
又走过了几片林地之后,他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然后足尖一点,飞速地往前冲去。
他的神情越来越兴奋,心跳也越来越快,旁人若是看了,还以为他这样飞奔着是要去看一位绝世美女。
不过来的不是美女,而是他的两个朋友——花满楼和司空摘星。
可在这个时候看见他的两个朋友,简直比看见一百个美女还要叫他快活。
“猴精,花满楼,你们怎么来了?”
司空摘星知道前方有人要来,而且来的还是个轻功高手。可忽然看见陆小凤忽然从林中蹿出来,他还是瞪圆了眼睛,嘴巴张得像是能塞下好几个鸡蛋。只怕死人从坟地里跳出来都不会叫他那么惊讶。
而花满楼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也是心中一颤,身子微微一僵。
可下一刻他又侧过了头,唇角含了一丝苦笑,道:“陆小凤?”
陆小凤笑了笑,刚想上前,却听司空摘星忽然道:“你是哪一个陆小凤?”
陆小凤转过头瞪了他一眼,道:“这个世上只有一个陆小凤。”
他知道对方应该不久前才遇到过另外一个自己,可他这么问还是让陆小凤有些不满。在他心里,司空摘星应该是第一个认出他的人才对。
司空摘星只是摊手道:“可我们刚刚才遇到一个不是陆小凤的陆小凤。”
自从那个人从他们蹿到不及膝盖深的水里凭空消失之后,他就惊疑不定地在原地寻了半天。直到花满楼出言提醒,他才觉得山洞不是久留之地,也只好先出来。
可谁能知道他们一出来就遇到了陆小凤?
其实他能隐隐地感觉到这个陆小凤应该就是他的好友,可他还是决定要好好试一试对方。要知道很多时候,试探能让人套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信息。
陆小凤终于笑了,可他的笑容却仿佛有些无奈。
“可我想那个不是陆小凤的陆小凤应该不知道一些事情。”
司空摘星眨了眨眼睛,道:“他不知道的事情你却知道?”
他感觉到对方的腿上有伤,尽管他的衣服看上去没有任何血迹。
陆小凤笑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和你提过一个要求。如果西门吹雪昏迷不醒的事情传出去了,我们得假扮他和孙秀青在江湖中出现。可是你这混蛋一套到消息就什么都不管了。”
司空摘星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下,面色阴晴不定地说道:“你这样一讲,我好像不能不相信你了,可我还是有一堆问题要问你。”
陆小凤挑了挑眉,看了看在场的另一个人。
花满楼只轻轻笑了笑,那笑容如雪梅轻绽,自有怡人之处。
“他想问的问题,应该也是我想问的问题。”
这个时候他们倒是很一致。
陆小凤便也笑道:“我知道你们想问的问题很多,可你们不妨一个个问起。”
他知道他的朋友们一定有一堆问题等着他去回答,不过他也得好好考虑该如何回答。
花满楼只道:“不妨先说说你掉下悬崖之后发生了什么。”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想说,可只怕就算我说出来,你们也不会信的。”
那些事情他已经埋在心底很久了,如今忽然要一下子说出来,他反而有点不自在。不过如果对象是花满楼,他便也不用太过顾虑了。
花满楼笑道:“你这话倒是说的和刚才那个人一样,可是你不说,又怎知我一定不信?”
他的微笑恍如春风秋月,有着浸润人心的力量。而这世间很少有人能拒绝他的笑容。
陆小凤自然也不能,像他这样的人又怎能拒绝花满楼的笑容?
所以他便走到了花满楼身边,走到简直不能再近的时候,他才把头伸到花满楼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些话。
也不知他说了什么,花满楼只听得眉头一跳,面色古怪。可听到最后,他的面上却有一丝笑容渐渐展开,到最后他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司空摘星见他们两个靠得那么近,说说笑笑的也不知在聊些什么话,只觉得心中痒痒的。
于是他便跺了跺脚,怅然无比地叹了口气,道:“我替你跑了这么多趟,你就只告诉花满楼?天底下哪里有你这样的朋友?”
陆小凤说完之后,便从花满楼身边走到了司空摘星那儿,笑嘻嘻地说道:“我说完之后他自会跟你说的,而且保证比我说的更好。所以我告诉花满楼,也就等于告诉了你。”
说完这话,他便要转身离开。
司空摘星见他走得这么急,诧异道:“陆小鸡!你这么急是要去哪里?”
陆小凤笑道:“自然是去找西门吹雪,他此刻应该已经醒了。”
虽说他是这么想着的,可还是得亲眼确认过后才能放心,否则一颗心总是悬着,实在是难受得紧。
司空摘星却道:“你凭什么说他已经要醒了?”
他只觉得对方古古怪怪的,又急不可耐地要走,也不知是经历了什么。
陆小凤笑道:“我也说不准,我走后你再问问花满楼就行了。”
他虽然很想和许久不见的朋友好好聚聚,却更想确认西门吹雪的安危。
司空摘星却扬了扬眉,得意地笑了笑,仿佛在炫耀什么战果似的。
“莫忘了你可还欠我九百九十条蚯蚓,你要是现在走了,你就是挖上一千八百条蚯蚓我也不能满意。”
陆小凤忽然想起他之前救过自己的情分,也只能叹了口气,道:“那我能不能先问问舒秦在哪里?”
司空摘星只疑惑道:“你问他做什么?我把他交给了雇主,只一晚上就被折磨死了。后来他们便把这家伙烧成灰,还把骨灰装在一个坛子里封上符咒,说是能咒他永不超生。”
陆小凤听完之后想到了另外一个舒秦,只得感慨人生变幻之无常。
可感慨完之后,他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那坛子在哪里?”
答应过别人的事情毕竟还是要做到,既然人是死了,那他就该把骨灰带给常白水,也算是慰藉了。
司空摘星睨了他一眼,道:“你不会是想把他的骨灰偷出来吧?这可是雇主的秘密,我可是有操守的大贼,可不能轻易说出来。”
陆小凤无奈道:“你只负责替雇主偷东西,又不是替他们守着宝贝,而且人都死了,他们气也该消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司空摘星咳嗽了几声,道:“能不能说,那就要看陆三蛋能不能说的令我满意了。你要是说地比对花满楼说的还要详细,我兴许能考虑一下。”
陆小凤只好叹了口气,把话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说来说去也不知说了多久。
司空摘星听得神色数度变幻,连连诧异,听完之后只愣在原地。他面上的神情诡异得很,简直像是被人塞进了几双臭袜子,几个臭鸡蛋。
陆小凤这才满意地笑了笑,看见他那样子比让他喝上十坛美酒都快活得多。
花满楼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陆小凤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悄悄地说了几句贴心的问候话,这才欢欢喜喜地扬了扬脸,飞了出去。
如果西门吹雪真的醒了的话,那他一定在等着自己。
自他醒来之后,他就一直是这么相信的。
花满楼却挑了挑眉,他发现对方走得太急,好像忘记了什么。
司空摘星醒过神来之后,忽然笑了起来,而且是捧腹大笑。
“真是个笨蛋,说完之后就急着走了,竟然忘记问我舒秦的骨灰坛子在哪里了。”
他忽然想起了上次紫禁之巅决战之前,陆小凤满心挂记着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决斗,竟然忘记给自己留条腰带,当时还是司空摘星留了个心眼,给了他一条带子。虽然下次等他见到陆小凤自然会说出坛子在哪里,但那个时候他可一定得好好笑笑对方。
花满楼却道:“他可不是个笨蛋,他若是个笨蛋,我们所有人都算不上聪明了。”
陆小凤忘记问,只是因为他挂记着朋友,而只有为了朋友,他才会做一回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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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只觉得自己的想法一直都少出错。
而这次也没有错,因为西门吹雪的确已经醒了,而且还在等着他。
他能知道这点,是因为万梅山庄的仆人早已在门口等他。
这种事情很少发生,要么事情已经紧急到令人无可奈何的地步,要么是西门吹雪自己的吩咐。
陆小凤连忙上前悄悄问了几句,确认了西门吹雪已经醒来之后,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他一直从悬崖那边脚不停步地走来,到了城镇以后又换了好马,到了万梅山庄之后才能真正地放下心来。
谢天谢地,西门吹雪终于醒了。
他要是再不醒来,陆小凤都觉得自己要疯了。
而进了庄子之后,他才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酸软疲累,走起路来也是软绵绵的提不上力气。
他只觉得自己赶了很久的路,中途他还嫌弃骑着的马实在太慢,就换了另外一匹马。
而等他看到凉亭下站着的西门吹雪的时候,他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还有什么比看到自己活着的朋友更能让人愉悦的事情呢?
西门吹雪的背影如一座远山孤峰,他转过身来的时候,整个人也挺拔得一把出鞘的利剑。
他凝神看了陆小凤一会儿,陆小凤也在凝眸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西门吹雪才道:“你来了。”
陆小凤笑道:“是,我来了。”
西门吹雪眼里覆着的冰雪似有融化的迹象,似有什么温暖的光亮在他的眼底渐渐扩散。
那是他看到朋友时眼里才会露出的光亮。
“你来得正好,这里有酒。”
陆小凤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石桌上的梅花酿,面上露出一丝和煦如春的笑。
既然有美酒和朋友在身边,那么接下来要做什么,就已经是很明显的事了。
于是他朝着西门吹雪笑道:“既然有酒,为何不边喝边聊?”
然后他下一刻便打开酒壶,痛痛快快地喝了几大口,等他意识到酒都快被自己喝完的时候,才向西门吹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西门吹雪倒也不以为意,只是神色淡淡地坐在了石凳子上,眺望着远方的梅林。
陆小凤喝完之后,便开始把西门吹雪昏迷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都说了一通,包括他请舒秦入园,包括他遇到秦小花等人,也包括他与戚鸣雁的决斗。
这些话他之前从未对西门吹雪说过,因为对方那个时候正潜心于决斗,不应该被外事所干扰。可这个时候决斗已经完了,他自然是应该和对方好好说说当时都发生了什么。
西门吹雪倒是也很有耐心地听着。
面对陆小凤的时候,他好像一直都很有耐心,虽然他的面色看上去还是有些冷冷的,可眼神却不冰冷。
说完之后,陆小凤便开始问起西门吹雪在与白衣剑客决斗时发生了什么。
西门吹雪面色微微一沉,道:“那时我的手腕已不听我的使唤。”
若非如此,他早已一剑刺进对方的心脏,可如今他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刺了进去,因为当时的剑锋已经偏了。如果他所料不错,这应该是叶孤鸿苏醒的迹象。
陆小凤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而当他还想再说一些自己发现的情况时,下面忽然有人来报,说苏沁云想见庄主。
陆小凤笑道:“苏沁云?他还活着?”
这似乎是另一个他所提到过的那个人,据说当时也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不过陆小凤是没见过这个人,而且听说这个人早就被宮九给打死了,如今见他们忽然提起,也就生出见上一面的冲动。
西门吹雪只斩钉截铁道:“你去告诉他,要么滚,要么死。”
他的话里满含杀气,底下的人便被刺得缩了一下之后才退了下去。
陆小凤笑道:“等等,让我去见他一面吧。”
其实他也想趁机问问对方一些事情,若让苏沁云就这么走了,也着实是有些可惜。
西门吹雪只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打量着什么似的。陆小凤立刻醒悟过来,连忙道:“我不会让他留在你这里的,我不过是想问他些话。”
西门吹雪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只不过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往事,神色显然有些不快。
陆小凤这便有些好奇地跟着仆人去了苏沁云的关押之处,他倒是想见见这家伙,看他还有什么话能说。
苏沁云果真生得清丽脱俗,容若幽兰,只是太过纤细柔软,看上去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这阴柔之气过甚,可不是什么好事。而他一见到陆小凤,便双眸含泪,星星点点,莹莹如玉,宛若珠光。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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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9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