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gl]长离 作者:狼山玉
正文 第11节
[gl]长离 作者:狼山玉
第11节
下一瞬间她不进反退。直直退了数步,然后待獓骃腾身扑来,她躬身一滚,刀口朝上,寒刃上乍起的白光混着血色将昏沉晦暗的夜色照亮,恍若除夕夜里天际绽开的烟花,炫目,却令在场所有人都感到心悸。
獓骃反应也算敏捷,腹部一受伤立刻重心右落,以不至于令整个腹腔都被划开。他重重落在地上就势滚开,再起身时发现自己竟然脱去了一大半力。这才暗暗吃惊方才长离手中拿着的那把炸出白光的利刃竟然是如此的威力无双。
长离见他此刻有些走神,立即起身直直朝着獓骃一个跳跃,之后手起刀落,伴着獓骃一声绝望凄厉的长嘶,一块顶角应声而落。跨在獓骃身上的长离突然一个失重,紧紧攀住獓骃另一只顶角,獓骃四蹄一屈,直挺挺跪下身来,一身雪白长毛被三危山上的浊尘污了大半。
长离长舒一口气,这才有闲暇打量手中这真正降服獓骃的利器。那是一把形状成弯月状的金色薄刀,手掌轻动,皎白的光泽如月色般闪烁其中,想必不是凡物。
弈楸他们见了獓骃服软,同时放下了那口从一开始便提起的气。化光喘息着让弈楸扶着他缓缓走到了獓骃面前。
“獓骃,你当初行凶作恶之时,可有料到今日?”化光虚弱地看着獓骃,嘴唇苍白。
长离尚未从獓骃身上下去,一片金色薄刃牢牢抵在獓骃的脖颈处。獓骃垂下目光跪伏在地,神色疲倦至极。“我自打从蓬莱逃出来,就知道终有一天我会死在这块浑浊之地。行善作恶又有什么分别?”
“死不悔改。”弈楸皱眉看着獓骃,然后他抬起头环顾了已经群龙无首的三危山妖众,“于是你就让这些本可以在世间好好积累功德的罪妖们陪着你继续加重罪愆?”
“那又如何?”獓骃抬起眼睛,像是在看什么笑话一样看着弈楸,“我昔年初出幽冥,心中无善无恶,为什么就被那些所谓正道的神君捕到了咸池洞府百般□□?还有我手底下的鬼车,当年曾贵为楚国之神,匡扶危室,功劳赫赫,现在又是什么下场?”
“满口胡言!”一向温和有礼的弈楸终于被他激怒,一拂袖子正欲辩解,却在看到獓骃眼中略微闪烁的神色之时,凛了心神。“你,想耍什么花样?!”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獓骃突然狂笑不止。
“你笑什么?”吟娥冷冷的看着他,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化光,我的小心肝儿。”獓骃的语气突然变得滑溜溜的,听的人十分难受,“你别忘了,令堂大人还在我的手上。”
化光双手成拳,恨不得咬碎一口白牙。“獓、骃!”
“来,让你的朋友下刀吧。”獓骃悠然闭上眼睛,“此刀一落,你我就真的没有半点瓜葛了。”
这话中的意思,化光自然明白。獓骃一死他的母亲也不用想活着走出这三危山。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化光不同意长离一行来三危山的原因之一。只是事已至此,也算是冥冥中的安排,能奈何呢?
“确实没有半点瓜葛了。”
就在此时一个淡淡的声音自林中传出,继而一黄一白两道身影缓缓落至。那鹅黄衣衫的女子正是消失了一段时间的苏方沐,而她身后跟着的女子,那一身素羽鸾章飞华裙和卓然不凡的气度。不用猜也知道是一位拥有仙职的仙神。
“你什么意思?”獓骃猛地睁开眼睛逼视苏方沐,略微沉重的挪了点身体过来,“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苏方沐抬眼冷静的与獓骃那似要将她撕成碎片的目光对视,“就是明面上的意思。”
“你你劫走了——”这回獓骃再也没法不相信,他已经没有对抗化光一众的筹码了。怎会想到,他怎会想到化光一众居然会有人能在这偌大的三危山上找到他极其隐蔽的藏身之所,又趁他离开领地之时趁虚而入劫走那只母讹兽!这怎么可能呢?
“你!!”獓骃再也无法冷静抖着身子想要起身,却在脖颈处感受到刺痛,那股刺痛像带了术法一般顺着血液流到心脏处疼得他再次脱力,沉重倒回地上。他只能用那透着满满惊恐和不敢置信的眼神剜着在场众人,“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竟然能够凭一己之力将他制服,而另一个却能够在这不见星月的夜下道路崎岖陷阵满布的三危山上寻到他的洞穴救出人来!
然而没有人告诉他答案,一道白光向獓骃飞去,到了他身上便幻化成了一捆白色的锁链,将獓骃整个身躯牢牢锁住,动弹不得。任凭獓骃怎么挣扎嘶吼都不能挣开半分。
坐在獓骃身上的长离的身形微不可见的摇了摇,继而“砰——”的一声跌落在地,她手中紧紧握着的金色薄刃化作一点白色星光飞到了郁连华手中。
“长离!!”苏方沐来不及向郁连华谢方才出手相助长离之事,连忙跑上前将长离抱起让她尽量舒服的枕在自己腿上,这时凑近了她才发现长离的额头早已渗出了一层细汗,原来方才她一直在强撑,直到看獓骃被郁连华制服才敢有些许的松懈。只是她的身体实在已经撑到了极限,这才一口气松,直挺挺滚落下来。
苏方沐心疼的将长离搂紧,一记轻柔的吻落在了怀中人的额上。这吻极尽疼惜,不知那沉在梦中的人儿可否感觉得到?
第48章 此地一别山水长
长离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浑身骨头像是被打碎了又拼回去一样酸疼,她感受到有东西箍着身体微微挣了挣,听到了梦中一直萦绕不去的声音。
“长离,你醒了?”苏方沐熟悉温热的气息像柔风一般抚过她的额头,长离吃力的睁开双眸,对上的就是苏方沐那双含着水雾的眼睛。
“苏方沐……”被苏方沐这么看着,长离脸上有些微烫,因为这时她才发现苏方沐竟然是像小时候一样在被窝中搂着她的。其实小的时候苏方沐经常这样抱着她睡,但是渐渐长大后,她惹出来的麻烦也开始升级,苏方沐每天因为她闯的那些祸事忙的头疼不已,一入夜便疲惫不堪,甚至有些时候连第二日所需的花料清单都懒得理便早早上床歇息了。
长离那时要是跑上去黏她,就会被赶到隔壁小屋里一个人去睡着。二人同床时,苏方沐也禁止长离枕在她的肩上,因为这个姿势虽然长离很享受,但对于忙了一天身心俱疲的她来说简直就是一场酷刑。
因此现下又被苏方沐宠溺的搂在怀中的长离倍感幸福,想着要是能多病几场就好了,但是转念想到要是多病几日,就少玩几日了。她还有城南点心铺里面的水果酥还没吃够,还有扰彩街的工艺坊没有逛够,还有城郊……长离艰难的抉择着。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苏方沐轻轻拍了拍长离的小脑袋,笑的宠溺。
长离回神连忙想好了一个话题打算糊弄过去,抬头看了一眼苏方沐竟然痴了。
烛火映室,暖帐熏人。
都说账下看美人才能最得其韵味,此言果真不假。
“啪”的一声,一记轻拍拍在了长离的肩上。苏方沐无奈摇头,“你这一病还真是有些傻了,才回过神就又走了神。”
“啊苏方沐……”长离转开视线,悄悄握紧了被子,“我打那个獓骃的时候,好像又有些那种乱七八糟的回忆了。我感觉我好像以前打过那只獓骃。”
“很有可能,那就是你之前的记忆吧。”苏方沐不太愿意提及她之前的名字,便只能简单概括了一下。
“可能吧……”长离晕乎乎的说着。“但我总觉得这种感觉不太好,每次这种感觉来完之后,我的身体就会很难受……”
苏方沐搂紧了长离,心中略疼,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每次进行到这个话题她总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疑了。
“啊苏方沐,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呀?”长离微微睁大了眼睛,仰起头询问苏方沐。
“方至寅时,你再睡一会吧。我守着你。”
“嗯,那吃中饭的时候你一定要叫我起来。”长离把头埋在苏方沐怀里蹭了蹭,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一会。
“一定会的。今日午后,化光就要和他的母亲走了,还有一位,这次帮了你的姑娘也要回去了。我们都要去送送。”
“嗯……好……”长离嘟囔着,渐渐平缓了呼吸。苏方沐知她睡着了便帮她掖了掖被角,轻轻挨着长离的脑袋也开始闭目养神。
一室暖黄的烛光映着将明未明的天色,愈显温柔。
适逢初春,虽然丰城地处北方,仍旧天寒地冻,但也挡不去万木春归。丰城的城郊已经开始染上绿意,不再如隆冬之际般萧索。
化光看着远山近水,颇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不过几日竟然便已经经历了那么多事,许多早已植入了骨髓的感情似乎已经开始淡去了,这对于他来说或许也是好事吧。
他没有劳动所有人来送他,单单只是找了长离。此时此景,他想要对这个将他的心搅乱又归还了起初那份平静的人说一些话。
“苏方沐他们去送白帝夫人了,就我一个送你。”长离眨着那双凤眸看着化光,话说的极其无辜。
“是我让他们不用来送的,人多了我也尴尬。”化光悻悻一笑。
“你的母亲怎么没来呀?”长离东张西望起来。
“她在前头等我,再和你说会话,我就该走了。”化光看着长离犯尴尬,不知道自己的笑容一直挂着,再复杂的感情到了此刻竟然能够平静如水,他自己也觉得惊奇。
“有件事得告诉你。”
“什么事情啊?”长离见他神色严肃,也认真起来。
“吟娥手上那把扇子,有点问题。你们多注意些。”化光其实早已发觉了吟娥那些日子的异常,但因为那时候有更令他烦扰的事情,所以也没有机会说出来。现在事情都了了,他便告诉了长离。
长离有些不明白,但是听他这么一说联想起吟娥有段时间的表现,觉得这事情有点严重,便点点头说记下了。
“对了,这个弹弓。”长离摸出那把赤色弹弓,递给化光。“这个还给你。”
“说了多少次了,这把弓本来就是你的。”化光垂着手没有要去接的意思,只是一直淡淡的看着长离,突然觉得一句话是时候该说了。
“陵光神君。”化光想了想仍旧换回了她现在的称呼,“长离,从今往后,你我两不相欠吧。”
不是逞强,不是气话,不是玩笑。
而是真的该结束了。
“化光……”长离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是没有感觉到,或许有生之年,他们将再也不会见面了。但是小小的年纪仍然不能体会到其中最酸楚的究竟是什么,所以她只能懵懵懂懂的喊了一声。
“好了。”化光洒然一笑,恍若重新回到了他初来之时,重重纱帐掀起时的那个锦衣玉貌少年郎。言落,他转身便走,没有一丝犹豫。
长离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她愣了一下,提着她临行前苏方沐交代让她送给化光的糕团点心,赶紧追了过去口中喊道:“化光!!苏方沐让我给你带的点心!!”
化光听到她的喊声,嘴角微翘,却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既然已了,这些牵绊都不必再有了。”
化光的速度长离提了一大盒点心自然是追不上的,她气喘吁吁的停下来看着化光扶起他的母亲,两道身影越行越远。
此地一别山水长,他年再会可有期?
丰城长阶之上,一黄一白两道身影立了许久。
“为了还赤帝夫人的人情,我得回去帮她一起整理事务了。这一去,我不知道哪天才能回来见你了。”郁连华看着丰城纵横的长阶,浅浅笑着。
“是我麻烦你了。”午后的阳光正暖,罩在苏方沐一身鹅黄的斗篷上,似是将她整个人都笼在了柔光中。
“哪里啊,是我自己愿意的。”
“我……还是该谢谢你,那日一战若不是你给了长离那把刀,长离……”苏方沐提到的便是长离无意摸到的那把救了她命的刀子。那把刀子通体金色,又有白色光星,正是郁连华化出的金性武器,可令獓骃浑身乏力,不敌长离。
“你对待其他人还是这么见外。”郁连华微微有些失神,不过很快便恢复了过来。她勉强撑起一个笑容,问出了那个明知不可能有回答的问题,“我帮了你一个忙,那我要的答案,你想好了吗?”
苏方沐捏着袖口的手指一紧。“素兰……我……”
然而郁连华这次似乎不打算绕过这个话题,她抬手按住了苏方沐的肩膀,让她抬起头来看自己,“我知道你的意思,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你永远都不可能再成为藿香。但是凡尘孤苦,若是你愿意与我同去,便可免了许多痛苦。方沐……”郁连华的语气中隐隐带上了些悲戚,“我可以不来乱你的心绪,可以不与你牵扯那姻缘之事。但是若是你愿意,我可以一直在你身边,以朋友的名义,照顾你。”
“素兰,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请给我一些时间。”苏方沐不忍拒绝她,亦有心中纠结的情愫,所以只得请郁连华等待,等到她完全清明,看清自己内心的那一天。
“好。”郁连华笑着看她曾缘许三生的夫君,“那就,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她转了个身,突然冲着苏方沐一笑,“要多久?”
“不会太久,明年今日。如何?”苏方沐也回了一笑。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罗城
待长离一行人回到罗城,已是春光正好。长离因憋了太久,还没安生一天就跑出去玩了。苏方沐也拿她没有办法,只要这孩子不给她添乱闯祸,其他的也就随她去了。
“姐姐,这些花料我挑的可对?”吟娥捧来一些花料,搁在了苏方沐手边。
“吟娥什么时候弄错过。”苏方沐笑着让吟娥坐下,“替我把这些花料沥出汁水吧。快些的话今日傍晚就能提前完工了。”
“嗯。”吟娥很享受这种岁月静好,与姐姐一同做些幼时常做的活计的感觉。这种感觉会让她觉得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什么噙香楼,什么北狄凶水之行,通通都是一场惊险跌宕的梦罢了。
“吟娥。”
“怎么了姐姐?”吟娥闻声问道,一边熟练地将第一批沥出的花汁注入瓷罐。
“我想着是不是该为你说一门亲事了。”苏方沐笑着道。
吟娥注着花汁的手不禁一晃,嫣红的花汁洒了一桌。
第49章 宿夕丝发披两肩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苏方沐连忙放下手中活计,也顾不上心疼名贵花料,取来布巾赶紧吸住那下一刻就要留到吟娥身上的花汁。这花汁贵重就贵重在颜色重,制成胭脂后轻轻往脸上敷一层就能衬得人顾盼生色。若是滴到了吟娥的衣服上这衣服可就是毁了。
“姐姐,我先回屋了。”吟娥急急忙忙站起来,就要回屋。
“站住!”苏方沐难得对着吟娥声色俱厉,“那把扇子,给我。”
吟娥吓得连忙捂住袖子,惊恐得看着苏方沐,“姐姐?”
“吟娥。”苏方沐略微放柔了语气,“把扇子给我瞧瞧,也不行吗?”
吟娥很想说不行,但是她不想因为这个就坏了难得安详的气氛,支支吾吾的有些说不出话。
苏方沐看着她这个样子只觉心疼,若是之前长离没有和她提起那把九娘的鹊翎扇可能有问题,她也不至于这么忧心。但一想到吟娥这些天来的异常与憔悴难眠皆是那九娘所害,就不免心痛的厉害。
“前些日子有一户人家来提亲,说的是东街珠宝行李掌柜的独子。李夫人是我铺子里的常客,一会送胭脂的时候你就和长离一起去见见吧。”苏方沐淡淡说着继续开始忙她的活计。
听姐姐的话从小便植入了她的骨髓,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苏方沐给你说亲啊?!”长离抱着好大一个装满胭脂的方盒跟在吟娥身边,好奇地问。
“嗯。是东街珠宝行李掌柜的独子。”吟娥垂着头。
“哦!那个公子听说长得不错的!就是经常和他爹去跑商,不怎么能够见到。珠宝行的生意大多数时间都是李夫人在操劳~~”
吟娥看了长离一眼,“你倒知道的详尽。”
“那当然咯!因为每次都是勤劳的我去送的货!”长离对着吟娥做了个鬼脸,把方盒往前一递示意让她拿着。
“做什么?”吟娥故意不想接。
“我手酸!”长离和她耗。
吟娥没心情和她玩这种无聊的事,不情愿的接过方盒。“我要是嫁出去了,你倒是如愿了。没人和你抢你的苏方沐了。”
“你要是嫁出去了,我欺负谁去?”长离一脸生无可恋。
“你这个丫头什么意思。”吟娥的目光很不善。
“我的意思就是我要帮你啊!!”长离瞪大凤眸一脸“我很认真”的看着吟娥。
吟娥有点不敢相信,“你这么好心?”
“我怎么可能这么好心!”长离很不要脸的承认道:“我帮你当然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吟娥这次倒是信了。
“我要看你的扇子!”长离叉了腰抬着头,摆出一副不容人拒绝的样子。然而吟娥自然是不吃她这套。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不可能。”
“真的不可能?”长离贼贼的看着再次垂下头的吟娥,笑的一脸得意洋洋,奸计得逞的样子。
东街,珠宝行
“是吟娥姑娘啊,劳烦了。”一身锦缎,风韵犹在的李夫人热情的笑着走过来,接过吟娥手中的胭脂盒看也没看就往一旁桌上一搁。一脸心疼的摸着吟娥的手,“哎呦,这春寒料峭的,可要注意别冻着了。来,我这里有些上好的凝脂膏,给吟娥姑娘用些。”
长离撇了撇嘴,换做从前她早就跳起来撕了李夫人脸上那张伪装的脸,别看那李夫人现在对吟娥疼的跟个心肝宝贝似的,她有一次在这家店里等胭脂钱,亲眼见到那李夫人同隔壁周夫人在谈论新过门媳妇的一些事情。那周夫人吃斋念佛自是对新过门的媳妇善待有加,可这李夫人却一脸不能苟同的样子,绞着她那块真丝手帕尽给周夫人出了些“训新妇,振家风”的坏主意。
长离叹口气,虽然她并不是很喜欢吟娥,但是毕竟吟娥是苏方沐的亲妹妹,这要是嫁去别人家受了苦那她也是不能忍的。于是她一脸无害的朝着李夫人走过去,然后一把抓住李夫人的手中那罐凝脂膏,嘴中夸张的啧啧称奇。
“哎呀呀李夫人!这是不是凝御轩的润肤膏啊?”
“正是。”李夫人斜了长离一眼,心中暗道算你这小丫头识货。
“吟娥,你不能用这个!”长离一把把吟娥从李夫人面前拉开。
李夫人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正待发作却被长离止住了话头,“李夫人~~”长离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礼,“这个东西太名贵了,我们出身低微,哪里配用啊!更何况李夫人乃贵门名媛出身,我们哪里配夫人亲手来呢!”
“你——”李夫人顿时如鲠在喉,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吟娥啊,还不快走,愣着干嘛?!”长离赶紧对着吟娥挤眉弄眼,见吟娥不动,用一种听得出来是故意压低了声音但仍然可以一字不漏传入李夫人耳中的音量对吟娥说:“你还真敢高攀人家李家啊,人家这是故意示威给你看,让你明白你自己的出身,不要做白日梦!”
吟娥自然是明白长离的意思,其实李夫人原本也就是单纯的想做做样子,顺便显摆显摆自己家的品味。但长离故意歪曲她的意思,把这单纯的举动说成了是李夫人为了让吟娥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不要去幻想那些什么麻雀变凤凰的事情。
“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呢?!”这回李夫人真是有口难辨了,因为确实在罗城的一些富家太太的确会以这种手段来侮辱一些身份并不尊贵的人,就算是她刚才没这份心,现在再多解释也成了掩饰了。更何况童言无忌,长离毕竟还是个没成年的孩子,李夫人再怒也不敢拿她怎么样,毕竟苏方沐虽然看上去柔柔弱弱的真要较上劲来也是不好打发的。左思右想之余,面前那两个人早已经溜的没影了,李夫人没法,只能被气得咬碎一口白牙。
“吟娥吟娥吟娥……”
大街上的行人纷纷侧目,看着那一大一小的两人诡异的姿态。
长离整个人几乎都要挂在吟娥身上,缠的吟娥又烦又气还不能冲着她发火,毕竟人家刚才真的是帮她了了一桩事。
“但是……”吟娥犹豫。
“哎呀但是什么呀,你不能说话不算话!!”长离不依不饶的掰着吟娥的脖子,逼着她把扇子交出来。
“好了好了,你先下来,我给你看就是了。”吟娥被闹的无法,只得顺了她的意。
“哈哈哈哈哈快快快!!快拿出来快拿出来!!”长离一跳下来就迫不及待的催吟娥赶紧把那鹊翎扇拿出来给她看看。看她面上笑的开心却不是真的因为可以看那扇子,那把扇子就算是金子雕出来的白玉砌出来的,长离都没兴趣多看一眼。她这么开心其实是因为这是苏方沐临行前交给她的任务,无论如何都要看一下那把扇子,这回交给她的任务可算是完成了!该向苏方沐讨什么奖励好呢?嘿嘿嘿。
吟娥哪知道长离这些肚里官司,小心翼翼从袖中取出了鹊翎扇,递给长离。
长离接过来“啪”的一下就打开了看,吟娥吓坏了,“你做什么!仔细点别弄坏了!!”
“哎呀弄坏了我赔你我赔你。”长离瞅了一眼吟娥泫然欲泣的样子,被她弄得头疼,“哎呦我去,你这是怎么了啊!行了行了我不会弄坏的啦!”
见吟娥点点头,长离才如释重负的开始打量扇子。苏方沐说过,弈楸大哥告诉她的是仔细检查扇面上有没有一些银色的米分末状的东西,那些东西,很有可能是可以搅乱人的情绪的阴魔米分。
长离仔细地检查着每一根扇骨和扇羽中细窄的缝隙,突然在看到第五根扇骨的时候手似是无意的一抖。果然银色的细碎米分末有极少的一部分因这一抖撒在了扇面上。长离心下一沉,耳中听到和眼前见到的果然大不相同。这些米分的源头即是来自于阴魔王,阴魔便是从人间七情六欲中产生的,所以他的米分末只要被有心人正确的使用,便可以影响人类的情绪。他很怀疑,九娘是在扇面上撒了这些阴魔米分,才导致了吟娥的情绪一度失控。
长离伸出手指轻轻的粘了一些,还未来得及细看,手中扇子便被吟娥劈手夺过。
吟娥有些不悦的说:“看归看,乱/摸什么?”
长离愣愣的看着她,没有出声反驳。只是轻轻摩挲着适才粘了阴魔米分的手指,不多时那些微的米分末便揉进了指腹。
苏方沐挽着一个松垮的发髻背靠在床上捧着一本书看,时不时往屏风后看一眼。
“长离,你今日怎么洗了这么久。水都凉了吧,快出来了。”
屏风那头没有人回应,烛火将屏风上少女的身影拉的修长,渐渐的水声停了,接着是丝绸制的里衣轻擦过架子的声音,听的人不觉有些神思昏然。
“长离,你仔细着些,这件里衣用的料子可是江南的丝绸,你穿的时候——”
书不觉已从手中滑落,而手上仍旧保持着原先持书的姿势,似是主人根本未曾察觉那上面已经没有了原本的什物。
长离白皙的皮肤在暖黄的烛光映照下显得更加莹润,不知不觉已经长了很长的湿漉黑发柔柔垂在两肩,一身红绸行动之间泛起波光点点,衬得那一双已经长开不少的凤眸似是含了半卷春情。
苏方沐一时看的痴了,她不禁想起一首曾经在书里看到的诗:宿夕不梳头,丝发披两肩,
婉转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第50章 只恨君生我未生
夜风轻隔帘中,烛火禁不住颤了颤,愈发显得这一室光景透出几分旖旎之感。
长离不觉已到了身前,皓白的手腕柔弱无骨的攀上了苏方沐的肩,那本掉落在被子上的书早已被扫下了床榻,苏方沐忽觉身上一沉抬眸一看长离早已俯上了她的身体,不禁喘息出声,“长离……”三分隐忍,三分情迷,一分无措。
“苏方沐……抱抱我……”长离将头枕在苏方沐的肩上,樱桃似的唇瓣吐出撩人的音调,喷吐在苏方沐的耳边,似是染料一般的气息刚抚上苏方沐的耳垂就将那里染红了大半。
苏方沐觉得自己是魔障了,理智告诉她此时应该推开长离,这是不对的,长离还是个孩子,更何况……这分明就是一场荒唐的畸恋。
“长离……谁教你的……”下一刻苏方沐再也难以出声,因为平生第一次,她的唇上被敷上了一层温软的触感。“嗯……”
苏方沐只得瞪大着眼睛看着近前入鬓的长眉,再往下移是长离精致的睫毛和毫无瑕疵的肌肤。手无意识的攀上了长离的腰,缓缓的轻抚着长离的背脊,感受口中长离的甘甜。
“苏方沐……”长离似是早已酣在最美的梦中一般,她离了苏方沐的唇,重新枕回苏方沐的颈上,还未发育完全透着青涩气息的少女身躯软软的靠下来,苏方沐下意识的将她搂在了自己的怀中。
“长离……”苏方沐把被子从长离身下抽出,严严实实替她盖好。这回长离的身体再无任何隔碍的紧紧与之相贴,二人青丝纠缠相绕,她缓缓在她耳边轻喃,“长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苏方沐……”长离似是极度困倦了,她的长睫轻颤,柔软微凉的肌肤贴在苏方沐的颈处,惹的苏方沐心中恍若有一只撩人的小猫在轻挠一般。
“长离……下次不能这样了……”苏方沐这句警告没有平日里一分的严肃,更像是情人之间的一些趣语,这个意识惊到了苏方沐。
她怎么会和长离……
方才的那一切恍若梦境,毫无来由的一番情迷意乱,若不是怀中蜷着衣裳半解脸色羞赧的长离,苏方沐根本不相信自己方才居然真的同长离……做了那郎情妾意之事。虽然并没有真的怎么样,但是唇上尚是燥热的感觉提醒着她这不是一对姐妹该做的事情。
苏方沐平静了一下仍然在躁动的内心,想要冷静的考虑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从哪里开始不对的。涸谷一夜瞳中映出的骤然窜起的火苗,丰城萩亭的雨夜一杯酒下肚转成万缕情缠,种种纠结,种种忐忑,终是化在了那个孩子笑着听完烽火倾国后说的那句戏言之中。
“如果那位美人真的是苏方沐,那做一做亡国的昏君,又怎么样?”
人真的是很矛盾。
他们或许在一同生活了许多年都不可能全然拨开外壳相知相交,却可以因为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轻易地将一颗真心捧出来。
她苏方沐这一辈子,或许真的就这么轻易的付了一个人吧。真真有趣,其实苏方沐自己心里明白,人性难易,很多人都以为她苏方沐是个外柔内柔的女子,其实她的心比谁都冷,比谁都硬。然而就是这样的她,居然因为涸谷一夜的那个眼神,和丰城雪下的那句戏言,就这样,交付了自己的一生。
多么可笑,却又多么真实。
这一切之下的心酸艰苦只有她自己知道,此行寒且孤,但既然心意已定,那么即便前路有多么坎坷,她都会一往而前,绝无犹豫。
“苏方沐……苏方沐……”长离在她怀里突然有点不安分起来。
“我在这里……怎么了?”苏方沐连忙抓住长离在她身上乱找的手,果然当长离的手被她的温柔包裹,立刻就安了下来。苏方沐垂眼一看,心骤然一停了一拍。
长离竟然睁开了眼睛,双眸清明的看着自己,而她的脸却俨然是刚睡醒的状态。
“苏方沐……我做梦了……”长离有点委委屈屈的说。
“你做了什么梦?”苏方沐心下暗笑,你今日怕是都没醒过吧,倘若清醒,又怎会……
“苏方沐……我梦见了很不好的事情。”长离说着说着突然两眼汪出了两汪水,这下倒让苏方沐有点懵了。
“怎么了?”她连忙轻柔的将长离眼中盈出的泪水拭去。
“我梦见……我长大了,你给我找了丈夫……然后你的头发……都白了……”长离越说越控制不住自己的音调,哭腔越来越浓,一双眼睛早被泪水弄得模糊,卷翘的睫毛上沾满了泪珠。好一个梨花带雨的模样,然而苏方沐却根本没工夫去欣赏这醉人的风景。
方才心中的宁淡早被这一句话搅乱,再难平复。
她长长离七岁,这是难以抗拒的事实。吟娥也小她这般岁数,然而她却没有半分惆怅,因为吟娥再怎么样也是她的妹妹,这是割不断的血缘。而长离……
而长离与她却仅仅只有那抹若有似无的情愫纠葛,方才那所有的意乱情迷看似是双向的,但亦可能是长离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她还只有十三岁她哪里知道这动作内在的深意?而自己……却是含了一份私心不愿意点破。
这个名叫“情感”的东西最是脆弱,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为了维持这脆弱的东西,自私的把长离牢牢的捆缚在自己身边,一辈子都不松手。可若真的是那样一来,长离的一生就会被她毁去,长离还只有十三岁,她原本可以看到更多更美的风景,她原本可以有自己的羽翼去展翅飞翔,而自己却要残忍的折毁这一切。她自认不是如此自私的人,但是这个问题套在了长离身上,她却犹豫了。
长离是他们口中的神君,日后总要回归天界。这一残酷的认知不得不去面对,这真是天可见怜,让她不必去做那个残酷的选择题,而是直接把最冷酷的结果告诉了她。苏方沐不会无知的认为长离会因为她一人而留在人间,视天规为无物。但是在那最难捱的日子到临之前,就让她再天真一段时日吧。
“苏方沐……你不要难过……”长离愣愣的看着苏方沐的眼神越来越哀伤,她猜想是自己刚才做的梦太可怕也把苏方沐弄得不高兴了,于是赶紧补救,“苏方沐苏方沐你放心啊!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长离一定会陪着你的。长离和吟娥一样都不想嫁人,长离以后陪着你好不好啊。”
苏方沐抬手轻抚那笑得一脸纯真的孩子,低下头敷上了长离樱桃似的唇瓣。
与刚才青涩好奇的吻不同,这一次的吻苦涩却甜美。
长离睁大着眼睛感受这种奇妙的体验,而苏方沐则是借着这近到看不清对方面容的动作,任凭泪水放肆的淌下。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一般来说,早上清醒的人总会因为昨天晚上自己疯狂的行径感到不解和郁闷。苏方沐就是这样。
长离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神清气爽的去玩她的弹弓了,把所有的乱麻都留给了苏方沐。
自己怎么会亲了长离呢……长离还是个孩子,而她已经是成年人。长离不懂她是懂的呀!昨天要不是长离困极又睡了过去,自己究竟会做到什么程度连苏方沐自己都不知道。她后怕地庆幸昨天长离睡过去了,不然的话恐怕长离不打死她,她自己也要愧疚一生了。
“姐姐?”吟娥看着捏着一朵石榴花已经有一盏茶功夫的苏方沐,不解的唤道。
“啊?”苏方沐这才回了神,“怎么了?”
“姐姐,你拿着那朵花已经有一会了,这花汁你到底沥不沥呀?”
“现在就去,你也别闲着,将剩下的花都归好类,我一会回来理。”苏方沐说罢就拿着一篮花料走了。
留下吟娥一个人郁闷的看着早已在一盏茶之前就归好类的花料,无奈摇头。
“苏方沐~~”长离跑到工坊里,对着苏方沐笑的一脸灿烂。
苏方沐却整个人如遭雷殛,“长……长离……”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看到长离颇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觉。
昨夜捅破了一层,她们的关系在本质上进了一步,现在的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变质的更严重了。苏方沐有些不敢直视长离,现在的长离五官虽然仍然稚嫩但是该长开的已经长开不少,再加上昨夜的情迷,现在苏方沐生怕自己看了长离会干出些什么来。简而言之就是苏方沐现在看见长离就会失控,无措。活像一个有了心爱姑娘的毛头小伙。
“苏方沐,你怎么不理我呀?我摘了好多蘑菇,你转过身来看看呀!”长离嘟了嘴,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不乐。
“啊好。”
苏方沐闻言便转过身去,却不料长离早就已经靠近了她,待她一转身直接蹦了个高,在苏方沐的脸上重重落下了一个吻。
第51章 人间五蕴生阴魔
“长离!你做什么!”苏方沐又气又急又羞又恼,百感交集的她狠狠赏了长离一个脑啵。
“啊!苏方沐你为什么要打我!”长离抱着脑袋委屈的喊。
“你还问我为什么打你?你不是说你采了蘑菇吗?小小年纪学会骗人了?还有,刚才这个,跟谁学的!好的不学学这些坏的!”
长离一听就郁闷了,梗着脖子不怕死的解释:“我没有学坏啊……这些这些苏方沐以前不是也对我做过吗?苏方沐你昨天晚上不是还——”
“不要提昨天晚上!”苏方沐喝断了长离的话。
“蘑菇在这里。”长离嘟了嘴有点委屈,蹬蹬蹬的跑走又蹬蹬蹬的跑了回来,手里多了一篮蘑菇。“苏方沐你看,我一早起来就去采蘑菇了,我想吃蘑菇,但是吟娥不给我做,我就打算自己去采然后让弈楸大哥做给我吃。”
“弈楸也会做菜么?”苏方沐有点没反应过来。
“是啊是啊,弈楸大哥做菜可好吃了。哦对了!苏方沐!!”长离突然有点神秘的靠近了苏方沐,吓得苏方沐连退了一步。
“你要做什么?”苏方沐不淡定了。
“我我没有要做什么呀?”长离不解的瞪大了眼睛,她觉得今天苏方沐不是一般的奇怪,继而她联想到了那件事。
“苏方沐!你该不会也被那个阴魔米分影响了吧!”长离恍然大悟的样子。
“阴魔米分?什么阴魔米分?”
“就是阴魔米分呀,弈楸大哥和我们说的吟娥那柄扇子上的阴魔米分!”
苏方沐心下一凉,果真如此。“你仔细和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那天不是让我想个法子让吟娥把那把扇子给我让我检查检查吗!我帮她摆平了那个李婆娘!吟娥就真的把扇子给我看了!”长离一脸生动的就要说她是怎么巧舌如簧气得那个李夫人火冒三丈的,就被苏方沐一脸不想听的表情打断了。于是她只好直接说重点,“弈楸大哥和我说,之所以我昨天会那样对你,是因为我的手指上沾了阴魔米分。”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直接把苏方沐吓得一愣,“你说什么?弈楸和你说……弈楸怎么会知道你昨天昨天……”昨天和她亲了的事情!!!!
“我把事情和弈楸大哥说了呀!就是我昨天晚上洗澡的时候就觉得整个人有点难受,从手指上一直痒到心里,当时脑子里别的什么都没有,都是苏方沐你!”长离一脸认真的和苏方沐解释,“然后我听到你叫我,我就走出来了,然后苏方沐你不是还扔掉了书吗?然后我就爬到床上来了……啊!!苏方沐你不要打我呀!!嗷!!!苏方沐!!!!”
苏方沐又气又恼,她抄起一把木椅就开始追着长离揍,她没想到,她怎么可能想得到!!!她原本以为昨天晚上长离什么都不知道,却原来长离记得清清楚楚!!清清楚楚!!“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打死你!!”
“嗷嗷!!苏方沐你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春阳总是最多姿的,伸手遮腕就可以看到那七色的光圈随着眼睛转动。小小的工坊里,花料花汁瓶瓶罐罐凌乱着还没有人去收拾,追闹时被打翻的一篮子蘑菇正静静的躺在被阳光照得暖融融的地上,诉说着它们的主人此刻的无忧和幸福。
“也就是说,九婴在吟娥姑娘的鹊翎扇上留下了阴魔米分,从而令吟娥姑娘情思炽烈难以自拔”弈楸皱着眉,手指无意识的叩击着桌面。
“这个九婴当真心思阴狠,竟然对吟娥使出了这么卑劣的手段。”苏方沐抓紧了袖口布料,心中疼的发抖。
“那我们要不就把她那把扇子弄走吧!再这样下去她会疯吧!”长离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出声提议。
“不可。”苏方沐想也不想就出言否决,“吟娥视那把扇子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我亲眼看见她为了那把扇子不被马车踏坏,不顾自己的性命把那把扇子护在自己怀里。若是我们取走了这把扇子,恐怕她再也没有安生日子了。”
“这么严重啊!”长离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正是。”弈楸点点头,赞同苏方沐的话,“阴魔诞生于人间五蕴之中,阴魔米分素来便有使人□□,爱欲速涨的能力。人若是粘的少些,过不了多少日子就能够渐渐淡去,若是粘的多了,就会如同罂粟一般令人上瘾,甚至遁入魔障。鹊翎扇中的剂量一定不少,更何况吟娥姑娘已经将那把扇子带在身边有一段时日了。若是一下子就把它从吟娥姑娘身边拿开怕是会要了吟娥姑娘的命,清则也会让吟娥姑娘神智不清啊。”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究竟要怎么办啊?”长离郁闷的嘟嘴。
弈楸想了想突然一拍桌子,“倒有一法。”
“什么法子?”苏方沐期待的往前探了探头。
“就是让吟娥姑娘用情的对象转移,令她对另一个人动情。”
“这怎么行啊?”长离不同意,“这样和她对九阳这样有什么区别。不还是入魔么,只不过换了个对象而已。”
“吟娥姑娘还未有丈夫,若是可以让吟娥姑娘把这份情愫转移到另一位好人家的公子身上,那么这个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不是么?”弈楸转头征询苏方沐的意思,毕竟他不是她们姐妹二人的家眷,只有提建议的资格,最后拍板的还只能是苏方沐。
“就依弈楸所言吧。”苏方沐摇摇头,“只是这夫君一时半刻又岂是那样好寻的。吟娥才情样貌皆不输那些名门贵媛,自然不能委屈做妾。罗城虽大,但是好人家未娶妻的公子又有几个,再加上人品样貌皆好的更是一只手便可以数过来。再加上要和吟娥两情相悦更是难找。”
“这样吧,苏姑娘莫急,这件事我去问问主人有什么办法吧。”
岐山迎凤台
“神君,请容属下为神君检查伤势!”
“不必了。”监兵苍白着嘴唇咬着牙撕开右手箭袖,露出右臂上狰狞的伤口,然后左手运法为自己疗伤。
“监兵神君!监兵神君!”岐山的小仙童又迈着自己的小短腿急忙朝迎凤台上奔来了。
“何事?”监兵面对这些可爱的小仙童还是会略微放柔些语调的,生怕自己把这些小仙童吓的摔下迎凤台去。
“苍海龙宫的孟章神君送来了信。”说罢,那小仙童从衣襟里摸出一封大大的信恭敬的双手呈给监兵。
监兵接过立即打开信笺,一目十行的阅读起来。不过片刻她的神色便异常严肃。
身边的副将跟她日久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于是他挥退小仙童,然后半蹲在监兵身侧,压低了声音问,“孟章神君说了什么?”
“果然不出我所料,与那朱厌勾结的正是十魔之中的阴魔王!”监兵一双英目烁烁生寒。
“阴魔王?!”副将霎时间便明白了事态的严重,“也就是说,这朱厌并不是自己冲破的小次山封印而是那阴魔王的相助?”
“朱厌心术不正,外加修行杂乱,凭他的本事怎么可能仅凭一己之力便冲破陵光的封印,震碎赤铜铁链。当初我便生了疑心,只是那是局势大乱,没有闲暇去细思其中内情。现如今果然是明了了。”监兵手上生力将那封琉璃所制的信笺震了个米分碎。
“这……”副将被他神君这突如其来的怒火惊了一下。
“怕什么,孟章难不成还会因为一个信笺杀了我?”监兵不屑的看着他。
“不不不,属下只是在想我们接下去该如何应对。”
“孟章在信上说他已经动身前往魔界了,只是岐山这边,怕是只有等陵光回来,才能平息了。”
监兵持枪面南而立,夕阳的余晖将岐山的云海染成了暗金色,她极目而视,心中一时迷惘。在那茫茫的云海之下,滚滚红尘之中。那个人,正在经历些什么呢?
人间,罗城
苏方沐这些时日一直在冰人馆替吟娥寻找如意郎君,她自认没有好好照顾吟娥,想要替吟娥好好寻一门亲事,这样也可以略微弥补一些七年的亏欠。
罗城的冰人馆十分尽职,不出几日便替苏方沐寻到了一大批资料,都是罗城和周边城镇配得上吟娥的青年公子的资料。苏方沐坐在案前,用推了十多笔胭脂花米分的单子空余出来的时间替吟娥挑选可行的夫家。
“姐姐。在忙吗?”吟娥不知何时端了一盅红枣银耳站在了苏方沐案前。
苏方沐明显没有料到这个时间吟娥居然会进来,她顿了一下向妹妹道了谢,然后接过红枣银耳羹小小的尝了一口,点头赞道:“吟娥的手艺又进步了。”
“姐姐喜欢就好。”吟娥笑着道:“以后吟娥每日都替姐姐做,好不好?”
“吟娥?”苏方沐略微觉出些不对,“吟娥你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你今日……”
“其实我都知道的。”吟娥淡淡道。
“你知道什么?”
“阴魔米分……我知道的。”
第52章 连华番外二飞羽赤裳耀明光(上)
“收拾好了吗?你再磨蹭下去,我今日的事务又要完不成了。”逸寥无冷冷的看着趴在地上给那些写满了天文地理的案卷分门别类的郁连华。
“就好了就好了!!”郁连华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但是仍旧加快不了脑子转动的速度。这一类的知识在她脑子里一直都是短板。但是迫于逸寥无的淫威她只能装作更快速的在整理东西,哪怕脑子里的浆糊越搅越糊。
这点小把戏逸寥无看的清楚,她还知道她自己一直是郁连华最害怕的仙神。她唯一不知道的是,这个有点傻傻的女孩,在她看到第一眼之后就住进了自己的心里。
郁连华内心坚韧,但是神经有点粗,不是一般的粗,这一点一直是她之前晋升的绊脚石。现在好不容易略微克服了些,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日子久了,老毛病总有犯的时候。
“有何不敢?!”
“拭目以待。”
这不,她只要一不在,这个郁连华就能惹出事情来。好端端的去参加什么陵光神君的宴席,参加就参加了,说什么闲话,打什么赌呀。这下可好了,几杯酒下肚再被那个清营襟一拐,立刻就掉到了坑里。问题是这个傻女孩自己居然都不知道自己掉到了坑里。
看着郁连华壮志满满的下了凡找到了百草仙子转世,翳逸寥只觉得心不是一般的累。
这个百草仙子的冷情在天界那是众口纷传的,唯有这个傻乎乎的月中白帝夫人不知道。逸寥无不放心,平生第一次草草处理完事务后立即召来赤云循着郁连华的路径也下了凡。
她看到那人傻乐着跟在那个现在叫“藿香”的女孩身边,端茶递水。不觉捏紧了拳头。堂堂月中白帝夫人如此殷切的服侍一个被贬谪的仙人成何体统!但她控制住了自己,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太可笑,因为控制住她自己的原因居然是想要郁连华能够赌赢。
她趁着郁连华去给藿香取泡茶的泉水之际,进了藿香的小茶摊。
“这位姑娘,想来壶什么茶?”藿香轻轻浅浅的笑着问。
逸寥无看着这抹笑容只觉得恶心,这个人的笑根本达不到她的内心。同样是不喜欢多笑的人,她宁愿不笑也不愿意笑的如此恶心,如此虚假。而这个人却可以每时每刻都笑得这么恬淡笑的这么令人生恶。
而这抹笑意,郁连华喜欢。
逸寥无垂下眸子,她知道郁连华已经喜欢上了藿香,于郁连华,这早就不是一个赌约这么简单了。
“清水即可。”逸寥无轻启薄唇。
“姑娘稍等。”藿香不多时便取来了一壶清水。“姑娘请用。”
逸寥无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有话对你说。”
“我与姑娘素未平生,有何话可说。”藿香笑着拒绝。
“我让你坐下!”
逸寥无广袖一拂,藿香只觉面前赤光一闪身体似乎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跌坐在了逸寥无面前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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