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明史+陆小凤传奇]九五至尊 作者:芙蓉姥姥
正文 第2节
[明史+陆小凤传奇]九五至尊 作者:芙蓉姥姥
第2节
李贵妃也知自己有时过于严厉,揉着朱翊钧的小肩膀,朱翊钧借机倒在她的怀,嗅着质朴的香味,无耻的卖萌道,“娘娘,我饿。”
李贵妃笑道,“呀,元筠饿了!那咱们就用膳吧。”
筠,美质也。
这是穆宗皇帝给朱翊钧起的小名,只望他人如其名,如竹如柏。
李贵妃让人传膳,忽的又道,“去看过皇后娘娘了吗?”
朱翊钧吐了吐舌头,道:“还没,等等再去。”
李贵妃道,“以后先去看望娘娘。”
朱翊钧点点头。对着陈皇后,李贵妃一直都很敬重,从没有一身怠慢。
李贵妃早先是进裕王府当侍女,但却得到陈皇后的格外提携,她能用今日的荣宠可以说是陈皇后的恩惠。
陈皇后生性贤淑,但体弱多病,早知不能生育,所以非常疼爱朱翊钧,视如己出。每次朱翊钧去坤宁宫请安,陈皇后就非常高兴,慈爱非常。
就在李贵妃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一个中年太监捏着嗓子喊道,“皇上驾到。”
朱翊钧一听,眼睛一亮,兴冲冲的就跑了出去。不过一会,就有说有笑的被人抱了进来。
李贵妃见了,嗔怪的瞪了穆宗皇帝一眼,起身道,“陛下可别这般宠着他,看他这样,过些日子怕会翻了天呢。”
穆宗皇帝被李贵妃一眼瞪得心酥了半颗,脑子有点晕,扶着她一同坐在软榻上,大笑道,“爱妃过虑了,元筠尚小,哪怕捅翻了天朕也会叫人补上。”
说罢,又揉了揉朱翊钧。
朱翊钧现在心理素质奇高,厚颜无耻的扒拉着,赖在美大叔的怀里揩油。
一听老爸对他这么好,抱得就更贴实了。
穆宗皇帝正值壮年,却是个体虚的,没两下功夫就没了气力把他放下了。
“在东宫住的可还舒心,若不喜欢父皇再帮你安排。”
朱翊钧笑眯眯的说道,“一切都好,父皇的安排儿臣很喜欢。”
穆宗皇帝沉吟片刻,语气和缓的说道,“你啊,父皇原本还担心年纪尚小,怕你怯弱。有些事看不明白,如今看来,朕却是放心了,你做的很好。”
朱翊钧自明其义,抿嘴笑着,一脸孺慕的说道,“多谢父皇夸奖。”
穆宗皇帝心情正佳,亲热的摸了摸朱翊钧的头,笑道,“你如今还小,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地位。”
穆宗皇帝不知朱翊钧心中所想和顾虑,只想到底还是七岁的孩子,能明白什么九五至尊。
朱翊钧明其意思,只是笑笑,不再接口。
少顷,穆宗皇帝留下一同用了膳,气氛和和美美,等内侍收拾了下碗筷,又转头看向朱翊钧,说道,“这些日子,太傅有要事在身,不能给你讲书,有空就多来陪陪你母妃。”
朱翊钧莞尔道,“那是自然。”又有些好奇,忽的又道,“先生怎么了。”
穆宗皇帝像是想到什么,很开心的笑道,“先生立大功了。”
朱翊钧一听,暗自思忖,老师最重视自己的学业,定是忙的无暇□□才顾不上自己的,最近天灾动乱,不见哪里用的上老师呀!除了……
一想百念通,抬头故作天真的展颜道,“是鞑靼。老师立大功,是帮父皇拿下鞑靼了吗?”
穆宗皇帝见他机敏,更愉快了,微笑道,“叔大是有大智慧的。”
最近鞑靼闹得很欢实,准备进攻大同,计划称帝。
张居正不愧是穆宗皇帝的智囊团,脑筋一动就出谋划策去了。
不过短短几日就想到一个绝妙的计谋,而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就要靠张居正亲自来操作。
这是祖孙二人爱上了同一个女人的故事,孙子抢不过老子,于是祖孙之间便为了一个小女子心中结怨,演绎失恋青年离家投汉的一幕。
张居正是个很有心计,非常阴险的人,他一面让人安顿好那个小孙子,一面写信给鞑靼首领,说大明有个规矩,抓到敌军的人都会砍了涨士气,如今我抓到你孙子,还是你唯一的孙子,我准备杀了他,但为了尊重你,还是问问你要怎么办。
鞑靼首领没想到自己孙子这么不给力,没办法只好投降。
鞑靼和大明打了几百年的战,总算坐下来和谈了。穆宗皇帝给了鞑靼极大的优厚条件,鞑靼首领不是不识趣的人,一听也表示不再侵犯大同,友好相处,共同建设。
从此以后,穆宗皇帝封鞑靼首领为顺义王,并在沿边三镇开设马市,与鞑靼进行贸易,北部边防从此的巩固。
这是大功绩,穆宗皇帝为什么不开心,打了这么久的战如今在他手上平了,怎么能不开心。
朱翊钧笑而不语,心底也暗暗佩服,穆宗皇帝说的很轻松,像在讲一个小故事。但其中的艰难,他听的明白,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勇气,谋略,运气,一样都不可少。若稍有不慎便又是不死不灭的局面。
张居正之智谋,果然厉害!
江湖
黑夜,东宫殿内掌上了灯,大殿门口齐齐两排河阳花烛,洋洋数百枝,支支如手臂粗,烛中灌有沉香屑,火焰明亮而香气清郁。殿内大而空阔,殿中墙壁栋梁与柱子皆饰以云彩花纹,意态多姿,斑斓绚丽,全无龙凤等宫中常用的花饰。
朱翊钧看完了书,洗完澡就早早躺床上。原本身旁伺候的宫婢们都早早退了出去,唯梁永还守在殿内,这位置本来是冯保的,可惜他最近不在,被人代替了。
朱翊钧不说话,一时间便静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朱翊钧睡不着,自己也受不了这气氛,懒洋洋的道,“梁永,看你天天和东厂的小番子凑一块,知道不少消息吧,说来给我听听,爷闷的慌。”
七岁称爷。朱翊钧私底下对待身边的侍从都是很随和,有时候阶级观念并不强,还会讲些冷笑话,虽然没人听的懂,让朱翊钧大感人生寂寞。
梁永闻言也不好再装木头,凑了上前,对着小太子轻声说,“殿下想听什么,还是和平时一样朝中要事吗?”
朱翊钧一听,小心眼的瞥了他一眼,这小子还敢诱惑我。
“随你。听过民间杂说么?有没有那种奇冤断案,血雨腥风,快意恩仇那种类型的。”
梁永一听,有些明白了,想了想又不确定的说道,“殿下说的可是江湖上的事么?”
江湖?中国古代有江湖这回事吗?朱翊钧一听有些错愕,心头凛然,连忙盘着腿坐了起来。
梁永等了半天都不见小太子回答,便以为自己说错了,有些讪讪。
静默了会儿,朱翊钧才疑惑的开了口,“大明朝有江湖?”
见自己问的太广,又道:“你和我说说江湖里名望最大,武功最高的有哪些人!”
“回殿下,奴婢听闻这武当掌门石雁,巴山剑派柳青,蜀中唐门唐不争,神剑山庄谢正孙,还有这少林寺峨眉派,都是现下江湖中声望最大且武功高强之辈。”
朱翊钧听完,眉头紧蹙,显然没一个是听过的。
少林峨眉武当人人皆知。可石雁,柳青,唐不争,谢正孙是谁,依他武侠的涉猎,确实是没听说过这几号人物的。
少顷,笼了笼袖子,心想还是小心为上,淡淡的开口道:“楚留香,盗帅楚留香。听说挺厉害的,你听过吗?”
梁永低下了头,虽然很诧异太子是从哪听说来的,但是聪明人都知道不该问的,别问,摇了摇头,“回殿下,通缉令上没见过这人物,奴婢不曾听过。”
“李寻欢,小李飞刀李寻欢,据说是个探花,也有点本事。”
梁永一听小太子这更离谱的据说,头更低了,“回殿下,江湖人一般不掺和朝廷事务,奴婢不曾听过。”
朱翊钧尴尬扯了扯嘴,觉得自己无知了,“传言……传言有个都是女人的移花宫,和都是恶人的恶人岛,没听过就没听过,别说废话。”
又是一个可怕的传言,到底是谁在殿下面前胡扯乱嚼舌根子的,“回殿下,不曾听过。”
……
“那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和江南花家的花满楼也没有听说过咯!~” 朱翊钧连报了几个金庸古龙里的名人都没被认出来,这就放心了,这还是正史呢。
梁永一听,低头思忖,江湖上有没有陆小凤这号人物他是不知道,可江南的花家,那可是大明朝四大首富之一,富可敌国的江南花家。厂督瞅着花家哈喇子都流下来了,好几次都在琢磨着什么时候把花家给办了。可花家也就出了个花如令抓过铁鞋大盗,什么时候又来个花满楼,我怎么不知道啊!
这到底是要说是还是不是,真是一个好问题。
朱翊钧见他半天不回话,以为他听过,有些急了,“听过没,问你话呢发什么楞。”
最后朱翊钧还是乐意了。
金庸古龙笔下的世界太逆天,主角气场一个强过一个,书里的朝廷官府都被无限缩小,绝对的配角。有的都没出现过,出现了也是炮灰的角色。
朱翊钧是个好不得的人,刚刚还在庆幸,这会又在遗憾不能一睹大侠风采了。
有人的地方果然就有江湖。
河南首富陆家家主被人刺杀,凶手尚未知晓。
武当选取掌门人的大战三天三夜,结果尚未揭晓。
江湖又出了个玉面小飞龙的采花贼,连坐15起案子都没被抓获。
少林寺俗家弟子出了少山室一路挑战江湖豪杰,最终败给了神剑山庄。
……
朱翊钧听完就心神激荡,有些想法,有些向往,一壶酒,一把剑,潇洒仗剑走天下,天上地下任逍遥。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第二日。
朱翊钧起了床,兴冲冲的就去找大内高手,学功夫了。
皇宫里的果然没差,随便捞个侍卫都是有本事的,朱翊钧挑好了人还没回东宫,外边就传得满城风雨。果然,穆宗皇帝叫人来传他去问话。
这消息传得还真够快的。
大明朝本就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朝堂上虽说偏重文人,但穆宗皇帝也没排斥武道的想法。一听消息,当然没反对反而还很是赞同。只是让朱翊钧看明白孰轻孰重,切莫偏妥。
最后来了句,你也别和侍卫学了,父皇赏你两个教习。于是手一挥抖出了两个传说中的大内高手,朱翊钧感动的无以往复,带着绝代高手欢欢喜喜的跑了。
李贵妃是个女人,她并不喜欢朱翊钧学武认为那是粗人该干的事,但穆宗皇帝答应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一再强调,学习才是首要,武道平时玩玩就算,不要贪玩误了学业。
下午
杨博一身红色官服,慢悠悠的走到东宫,远远的就看到朱翊钧翘着腿坐在椅子上,一颠一颠的。
他边走便慢悠悠的说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朱翊钧一听,见了来人,清了清嗓子,道:“太师今天又迟到了。”
杨博道:“太师政务繁忙自然会迟到。”
朱翊钧撇嘴,起身鞠躬行礼,道:“先生好!”
杨博回礼答道,“太子殿下也好。”
语罢,便坐到椅子上施然的喝着茶,没有半点讲课的意思。
朱翊钧习以为常,乐的清闲,师徒二人就公然摸鱼。
少顷,杨博抬眼,眯着眼像在品茶,找他聊天,道:“听说殿下要学武?”
朱翊钧点头,笑着反问道,“老师会吗?”
杨博笑道,“君子六艺,骑马射箭,以前倒是会,现在不行了,上不得马,举不起剑咯。”
朱翊钧顺口问了一句,也有些意外,杨博高高瘦瘦,文人做派,一看就是出卖脑力的,文人轻武,没想到杨太师还会功夫。
若是原话问张居正,怕是会被训斥成玩物丧志,不知轻重。
朱翊钧手上拿着书,心就不知道飘到哪去了。杨博的教习模式就是放养,说再多不如自己看,不懂的再问我,别的先生已经说的很多了,也不差我这一个。
他有时会干坐一下午,有时会找聊天一下午,有时会下棋一下午,有时会喝茶一下午,就是不会教课一下午。
“张先生今日又没来。”我都有些想念他了,明明鞑靼的事情都完了。
没人理他。
又道,“以往若是太师来讲课,老师都会来的。”
翊钧又在说奇怪的话了,可惜没人懂他的幽默。
杨博手一顿,他没多想只觉得这话听着有些怪,瞥了眼朱翊钧,眼底闪过一抹笑意,道:“张大人如今就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恐怕又顾不上殿下了。”
“什么事,比我还重要,朝堂上不是都没事了吗?”
张居正最看重的就是皇储的学习,有时连吃饭睡觉都顾不上,除了朝务就是太子。
杨博没说话,高深莫测的瞟了他,又老神在在的喝茶。
眼神很重要,朱翊钧看懂了。
朱翊钧凑到杨博身边,又是端茶又是递水,杨博嘴里说着不敢当,磨蹭享受了好一会。才敛去神色,道,“你的张先生现在正忙着收礼呢。”
朱翊钧一怔,反问道:“先生受贿了。真?”
杨博哂然置之,并不作答。
朱翊钧眼珠转了几转,手拍书上,道:“老师误我!”说完,又跳离桌案,对着杨博挤了挤眼,扯着嘴,“我找先生说理去哩!”
一溜就跑走了。
朱翊钧溜得很快,杨博反应也不慢,知道没耍到这小子,“竖子竟敢骗我。回来,我还没说下课,谁准你逃我的课。”
朱翊钧的人称从来都是混着叫的,亲热的时候管杨博喊老师,欢喜张居正的时候也叫老师,
正经的时候就喊先生太师太傅。
远处,朱翊钧听到身后的喊话脚步不停的跑了,去找张居正?算了,还是会寝宫睡大觉吧。
杨博说的鬼话骗傻子,十句九句都是假的,失心疯了才去找张居正念叨。
世子
寒冬腊月,雪花飘飘。
北京的冬天很冷,不过一晚上地面上就堆了层厚厚的雪。地上铺着的,房上落着的,树上盖着的,真是琼枝玉叶,粉妆玉砌。
紫禁城内,侍从早早的便起来扫雪,清晨的第一楼阳光射在雪地上,显得耀眼非常。
“快点,快点,我说你怎么走的这么慢。你走路的功夫要有平时背书的速度,我们早就到东宫了,现在还会在这磨蹭。”一件黄色的锦袍加身,衣襟上是金边龙纹,衣服正中绣着一条金丝盘龙的8岁孩童,回头看着还在慢吞吞散步似的小正太,不由怒道。
那孩童说的大声,一阵风吹来,冷的他后颈凉嗖嗖的,不禁又裹了裹衣裳。
这是两年前已经成为皇太子的朱翊钧。
小正太侧开了头,撇了撇嘴,模样很是不以为然,可还是加快了脚步跟在小太子身后。
看着朱翊钧火急火燎的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紧急的大事要办,其实是赶着回去打他的五虎断魂拳。
东宫
“扑,扑,”朱翊钧在那虎虎生威的打着拳,咋一看好似有模有样,内行人一眼就知道外强中干。果然,不稍片刻便累得气喘吁吁,梁永等人赶忙凑上来又是擦汗又是递水。
若是以往的冬天,朱翊钧恐怕就是条冬眠的蛇,怎么揪都揪不出来,但一说到学功夫,就谁都没他来的勤快,每天早早的便来报道。
今天被张居正耽误了些时间朱翊钧很是郁闷。朝堂多南人,一到冬天,便是这个病那个假,有时朝会也开不了,张居正难得空闲,逮着小太子便可劲的考校。
朱翊钧下了场子,灌了口茶,缓了口气,转头对教习笑道,“二位师傅,你们看我刚刚打的那套拳法怎样,可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太子殿下天资聪颖,不过短短数月,便能达到这种地步,假以时日必成气候。”
“殿下刚刚那招‘鸿渐于陆’实属难得,没有四五年的功力恐怕还打不出的。”
教习们一脸赞叹,话说的顺溜,看来平时没少恭维朱翊钧。
这话一听,朱翊钧眯了眼,显然这话心里头很受用,那小摸样怎么看怎么欠揍,平时那点成熟稳重的气度早甩天边去了,现下就一得了糖果的小屁孩。
朱翊钧得了好处也没忘了自己的好弟弟,蹭到边上石凳上,一手搭在他肩上,凑近着甚是亲密的样子,张口便说。
“翊蚓,你真不来学学,我可是亲眼见他们蹭蹭就窜屋顶上去,一拍手就把大石头给拍碎的,真功夫!绝对是个顶厉害的武林高手,纯正的大内高手,过着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这个长得精致俊秀,模样煞是喜人的小孩颇为淡定的看着朱翊钧。摆了摆手,看起来很老成的样子。
“殿下好好学好功夫,他日仰仗殿下的保护就是。”朱翊蚓笑眯眯的说着。
朱翊钧见他这么说也很高兴,即使他不喜练武也不说什么,只当他和段誉是一路的,也就不强求了。
嘴里嘟囔着‘你该叫我太子哥哥的。’
他是朱翊钧的堂弟,朱翊钧不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玩伴朋友都没有。他就想求穆宗皇帝给他寻个朝中官员家的小孩进宫陪伴,就当培养人手下,没想到会大老远的从太平府把益王的世子朱翊鈏给揪过来。
朱翊鈏呢,是明宪宗子,藩国就建在南直隶的太平府,那可是块好地方,离着秋水宜人的南边,大老远的跑到京城来给他当跟班也不容易。
不过,就短短数月,宫里宫外的人都知道益王世子聪明伶俐,待人谦和,知书有礼,而且模样还格外讨人喜欢,就连张居正偶尔都会给他个笑脸。这待遇,让一度贴着张师傅冷屁股的朱翊钧嫉妒的直磨牙。
朱翊钧对这位小堂弟其实也算是很够意思的,虽然没到掏心掏肺的地步,但也是照顾有加。凡得到什么好东西那都有这朱翊鈏的一份,每天是一同上学,一同玩耍(?),一同吃饭,晚上再一同睡觉。对于这一点小世子虽然很不爽,但人在屋檐下怎么可能不低头呢,一回生二回熟嘛。
益王不同于别的藩王,在江西手握边陲兵权,前些年还和俺答汗打得火热,如今俺答汗是投诚了,可大明朝现在是这也有贼那也有寇的,南边实在是不平静,穆宗皇帝就怕这益王打着打着就打出个什么雄心壮志来,那可就了不得了。
这不,朱翊钧刚好就撞枪口上了,穆宗皇帝想也没想就把益王的独子宝贝蛋给捎进宫中,说好听点是给一国储君来当伴读的,说难听点那就是来当人质的了。益王和益王妃伉俪情深,只有这么一个独子,你要是想不开,也要给我好好斟酌斟酌。
当然,穆宗皇帝也不是那么没人情味,一年也会放小世子回去几个月,算是以解思念之情,不过你解完了还是得回来的。
“翊蚓,宫外有意思吗?你有去过什么地方吗?”朱翊钧坐着小世子的旁边,望着碧蓝无际的天空,一手托着下巴,凉凉闲闲的说道。
“宫外自然有意思,想见什么就见什么,想到什么就到什么,想有什么就有什么,殿下有想去的地方吗?”小世子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自然想,做梦都想着出宫呢。朱翊钧当然不可能说这么没脑子的话,横了小世子一眼,这小子还在诱惑我呢吧。
少顷,朱翊钧没好气的说道,“宫里也是要什么有什么的。”
说完,又没什么底气。
这时,见到一宫婢端着尚膳监新出炉的糕点往这边走来。
朱翊钧一念心头,接过托盘拿在手中,仗着身高优势,举着让他拿不着,抿嘴笑得很狡猾很猥琐,“翊蚓啊,这可是尚膳监新作的小甜品,你昨天尝了还说味道不错,怎样,想吃吗?叫我一声太子哥哥,哥哥立马给你。”
小世子闻言不答,神色不为所动,两眼水汪汪的瞥了朱翊钧一眼,眼神里居然会有无奈的神情。
“我若不唤,你会不给我吗?”
这话一听,朱翊钧也觉得很没意思,长长的吐了口气,挫败的耸下肩,丧气的说道,“自然不会。”
欺负小孩的事,他还真敢不出来。
放下手将碟子递过去,抬眼忽的发现对方竟已吃上了!
朱翊钧看着碟子里确实少了一块,转脸一脸吃惊的看着小世子,“你什么时候拿去的,动作真快,饿死鬼投胎都没你有本事。”
小世子没听懂,砸吧着小眼睛无辜的看着朱翊钧。
朱翊钧恶寒道,“少给我装纯,你这个黑心芝麻。”
又道,“快说,你怎么办到的,是不是皇叔教了你什么,好小子藏的还挺深。”
小世子无所谓的说道,“动作快点自然就拿到了,殿下刚刚没看到吗?”
动作快点?
朱翊钧闻言,知道这小子又在说假话蒙人,和杨老狐狸混久了,段数提高了不少,动作再快,你手也没那么长能够得到我这!
朱翊钧觉得这弟弟太不够意思,好事都没想着哥哥,有点不高兴不想同他说话了。
这时,梁永陈奉几个鬼鬼祟祟的围在那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便大声喊道,“梁永,你在那干什么呢。”
小世子也不在意朱翊钧心情愉不愉快,因为过上一会儿就会又没事了,就继续坐在那发呆想事。
梁永笑着脸,连忙凑了上来,搓着手道“奴婢听两位教习说殿下如今神功小成,虽不能徒手劈石,但这却是轻而易举,信手拈来。”
梁永说罢,拎出了个胳膊般大小的木棍,个头虽说大不大,但小也不小。
朱翊钧爱表现,但还是挺有自知之明,自己几斤几两心里头有数,这下便有些吃不准了,一掌下去,要是不行可就变成猪肘子了。
纠结了一会儿,便转头看着教习师傅,在对方点头下,朱翊钧才有些放心。末了还不忘对着小世子挑挑眉,示意他擦亮眼睛看仔细了。
神态极是欠扁,而小世子极给面子的给了个疑似鼓励的笑。
朱翊钧吸了口气,也没干什么多余的动作,高高抬起,重重的放下拍在那条木棍上。
只听“嘭”的一声,这玩意就断了。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神功大成。”
“殿下功力真是深厚,刚才那一下震得奴才的手都感觉要断了。”
“太子爷真是厉害才用一成的功力这就碎了,这要是出全力,还不打成末了。”
……
阿谀奉承又见阿谀奉承,不过这次朱翊钧脑子没发烧,转头见小堂弟笑得古怪。
朱翊钧抬腿,踹了一脚身旁说的最欢的梁永,随手捡起地上的木棍,果然不对劲。
原来那条木棍是事先被锯开又用胶给粘上的,断口太过平整才露出了端倪。
朱翊钧在木棍断了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我还没凝聚内力,这玩意怎么就断了呢。
朱翊钧连看梁永一眼都觉欠奉,这家伙也太蠢了,造假都不会,锯这么平傻子都知道有问题。
梁永在一边连忙求饶,朱翊钧不爱听,拿起地上断了的木棍让他再举着,有时候他也是个较真的人。
梁永一见朱翊钧要用真家伙,哪敢拿!
朱翊钧不管他,一搁他手上,运气一提,就直接砍了下去。
这回梁永的手是真的被震麻了。
朱翊钧一张小脸憋的通红,桃花瓣样的眼眸湿润润的,模样好看极了。
教习说的果然没错,朱翊钧手能断木。
朱翊钧得瑟了,这回他在小堂弟表现的就特谦虚,一个劲的说不足挂齿,小道也。
是年,隆庆四年,朱翊钧八岁,益王世子也八岁。
打架
河南,商丘城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街边上吆喝着卖肉饼和甜汤的小贩,街道上百姓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有穿着锦衣的美妇在侍女撑着的伞下踏着莲步,闺阁少女低头垂首含羞带怯走入丝绸店,还有粉雕玉琢的女童牵着母亲的手,娇笑着想要买冰糖葫芦,买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连成一片,商丘城内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不错不错,市集就要是这样的,步行街都没这热闹,那边干嘛的呢,哇!这玩意会喷火。”
“公子,头探太出去了,危险,危险……”
“……”
“大伴也是,也不出来走动走动,一辈子都窝在宫里,也不知道享受享受。”
“公子说的是,厂督怕是忙的无暇□□,其实心底还是想着您,伴着您的。”
“……”
两匹油光水滑的枣骝马迈着优雅的小方步,稳稳地拉着马车,发出“格拉”“格拉”响声驶过车水马龙的大街。
一行人几辆马车辚辚行起,这几辆车外观都很朴素,像是普通人家的马车,但前后左右围着的护卫却也显出了车中人的不凡。
这一路的人马便是出宫来探望帝师沈鲤的朱翊钧。
沈鲤作为三代帝师,年纪大了如今还生着生病,穆宗皇帝很伤心。但他实在脱不开身,只好放朱翊钧前往探望。
这次出宫的机会,可把朱翊钧给高兴坏了。
他倍感珍惜,看什么都热闹。
这一路到河南,磨磨蹭蹭,走走停停,耽误了许多时间。
此时,他又趴在窗口旁看着街道两旁小摊上琳琅满目,各个酒楼店铺门窗大开,看着酒楼里,小二端着酒菜飞快地穿梭着,还不时传来猜拳声,谈笑声,杯盏碰撞声,看得他是心猿意马,心神激荡。
想到方才在街头看到的骡马行,刀兵铁匠铺和大大小小的柜坊。
“停车。”终于忍不住喊道。
侍卫得令的停下,隔着车帘问怎么了。
朱翊钧想了想指着一个高大木楞的侍卫说道,“我要骑马,陈奉你去,给我找只小马来。”
骑马射箭,没想到真被朱翊钧学会了。
梁永在一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似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惺惺作罢。
自从木棍门事件后,他算是彻底被打入冷宫了。无论怎么殷勤伺候,溜须拍马,朱翊钧都没给过好脸色,能再留在东宫已经算是千恩万谢。如今要是再找不痛快,那就真是打哪来回哪去。
“哎呦,小弟弟长得可真俊,怎么把马车停在这了,要不要进来坐坐,姐姐这可是个难道好地方,包你来了都舍不得走咯!咯咯~”一个打扮化妆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女人朝朱翊钧调笑道。
原来这马车就停在了这风月场所的不远处,这女人看朱翊钧衣着华丽,通身贵气就忍不住来打趣拉客。
朱翊钧则感到有些好笑,这身板撑死了也就十岁,还进这地方?这古代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他是不甚在意,别人可不这么想的。一旁梁永面色铁青,太子这一路都是由他负责的,要是带坏了小太子,稍有差池贵妃娘娘都会活剥了他。
梁永连忙给一旁的侍卫打眼色,侍卫反应也快,厉声喊话道,“放肆,什么乌七八糟的,闭上你的嘴,小心绞了你的舌头。”
梁永不敢说话,内廷曾有规定,宦官们在未表明身份的时候,是不允许开口的。
朱翊钧此次是秘密前来,宦官一开口便会暴露了身份,到时候难免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梁永也算机灵,还不忘合上一边的车窗,小心赔笑道,“公子,看这边,别为那肮脏的东西污了您的眼。”
梁永的自作主张朱翊钧懒得去理睬,自顾自的看着周围的事物。
少顷,眼睛一亮,好似瞟到什么有趣的东西。
踏着小马靴‘蹬蹬蹬’的就蹿了下去,挤开人群,跑到了对街的一个小摊子前面。
这是个捏面人的摊子。
朱翊钧看着摊子前已经捏好的几个小东西,小巧可爱,模样还像极了的小糖人。
“公子可是喜欢,现下时候还早,要不也捏一个玩玩?”梁永凑到朱翊钧耳边小小声的说道。
朱翊钧点头,笑道,“老先生手艺可真是了得,捏什么像什么,能对着我的模样给我捏个一模一样的么,我要顶像顶像的!”说罢,眼巴巴的瞅着这老翁。
这老翁见朱翊钧领着一堆人围着他的小摊,领头的小孩端的是唇红齿白,玉雪可爱。连忙道不敢当不敢当,拿起工具就开始忙活了。
不稍片刻就完工,朱翊钧接过新出炉的小糖人,肥嘟嘟的q版公仔,感叹民间真是藏龙卧虎!
马车前,陈奉去了半天终于牵了头小驴回来了,朱翊钧有点郁闷,到底不如梁永来的机灵。
瞪着眼,没好气的说道,“半天就牵头驴子回来,你怎么不去牵着骆驼,附近难道找不到一家马市么。前面那家问过了?”
陈奉为人木楞,语无伦次的说了半天,大意就是没有合适的。
心里又以为太子殿下生气了,干着急。想作揖又不是下跪又不是,嘴里翻来覆去就那两句该死该死的。
朱翊钧看着渐渐被吸引过来的人群,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忙道,“罢罢罢,驴子就驴子了,还不快扶我上去。”
少顷,这队伍总算是再次走动了,朱翊钧手拿着糖人半天也没舍得吃,骑着驴子在最前面,虽然坐骑下降了几个档次,不过他心情来的快去得也很快,没两下就被周围的新鲜事物给吸引了。
“公子,前面过了北门就到沈阁老的家了。” 身旁的侍卫尽职的说道。
朱翊钧看了眼前面放疏散的人群,轻道,“是吗?”
余光又暼了眼身后慢吞吞的队伍,一把手拍在驴屁股上,“驾,快快,小驴儿开跑。”
朱翊钧撒开腿子跑了,不管身后还跟着的车马,嘴里喊着‘闲人让道’,挥着小马鞭开始冲锋。
*
“我有一只小毛驴,但我从来也不骑,
啦啦啦,啦啦啦,我就是阿凡提。”
这转角便过了北门的第一道街,朱翊钧嘴里哼着歌转,悠哉悠哉的,见他们半天也没跟上,不得不就放慢了脚步。
这条街不似前头的繁华,甚是安静古朴,多是居民区,朱翊钧很有闲情的看着周围的小平房,时不时还点评一番。
想着以后自己老了也早找个依山伴水的风水宝地,享享清福。
这时,他光顾着看房,没注意原本在街头玩闹的孩子们,纷纷跟在他身后。
他们见朱翊钧面生,又骑在小毛驴上,驴脖子上的铃铛叮当叮当作响,感觉挺有趣。有的小孩就贪玩的拿着小木棍乱戳驴屁股,小毛驴性急,吃痛的乱蹦乱跳,一下子就把朱翊钧摔了下来。
毛驴的个头和朱翊钧差不多,这高度掉地上估计屁股都青了。
事出突然,朱翊钧躺地上,气的差点破口大骂,热泪都被震了出来。
揉了揉手上被擦破了的皮,渗出点点的血,缓缓的站起来,屁股也不知道会不会摔青了。
朱翊钧想到这,胸闷万分,死瞪着这群破孩子,也不管身上的疼痛,伸手就向那些小孩抓来,准备狠狠给他们个教训。
那些小孩也不蠢,这小公子衣着华丽,便看出自己惹祸了,分散着急急忙忙的跑开。
朱翊钧见他们不知悔改还敢跑,更是气愤了,这街上没什么人,目标很好找,糊着眼,抓着离自己最近的人就开始动手了。
五虎断魂拳,朱翊钧学的时间不长,就如教习说的底气不足。
几招过后,左手就被对方拍开,顿时一酸。
朱翊钧纵横内宫多年,虽然没人敢对他下实手,但他这手段招数繁多复杂,一时间还真拿不下他。
“你这小孩还真是奇怪,我不曾认识你,也不记得有得罪过你,怎么无缘无故就出手打人。”
他声音清朗清晰,这是个比朱翊钧大不了多少的少年,面貌很是俊俏,唇红齿白,那双黑亮的眼睛透出一丝的机灵狡黠,让他看起来颇有些灵气逼人的感觉,此刻他正瞪着圆圆的眼看着朱翊钧,有些疑惑和不解。
朱翊钧打得很欢,觉得自己终于遇到同级的对手,有心想用他练手,冷不丁听到这么句,心中撇撇嘴。
淡淡道,“路上刚刚没别人,你能这么快就走到我身旁,说明你离我极近。或许你就站在其中,或许就是你干的。”
他抽眼看对方一眼,暗道真是俊俏的少年,又起了争强好胜的心,下手也越来越急,越来越快。
那少年躲过一记拳头,用左手抵住,扣着朱翊钧的手臂,暂时僵持着。
“不是。”
朱翊钧嗤笑了一声,为对方苍白的借口,腿上蓄着力,抬脚就一记扫腿过去。
他退了一步躲开,同时也放开了手,道,“你不信?”
又道,“我从不说谎,因为我一说谎嘴巴就抽筋,还会乱放屁。”
再道,“没在路上看见,因为我在上面,刚刚才落下来。”
“……”
看没看见我还不知道。
那少年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尽是屁话,呱噪的要死,朱翊钧臭着脸,不耐烦的喊道,“闭嘴!!”
“你这小娃娃,长的倒是挺可爱,怎么脾气和爆仗似的,一点就炸。”
朱翊钧脾气不怎么好,见这少年行事太嚣张,有心想给点教训。
“看拳。”他这么喊着。
遂眼光一冷,伸手一翻,右拳拖出,左拳在后,快速挥去。哪知右拳被推,瞬间由拳变爪,五爪曲拢,攀上对方左臂,指尖渗入劲气,狠狠爪下。
朱翊钧一见得手,有些得意。随手丢了手中的布料,指甲里掺着些血丝,看来那下不轻。
那少年捂住手臂,抬头看着朱翊钧,亮晶晶的眼眸里带着怒色。
“你使诈!”
朱翊钧一听有些尴尬,这手法还是和东厂的番子学的,不是什么光明的手段,是冯保叫他用来防身的,没想到还挺厉害。
朱翊钧有些抱歉,想说些什么,对方就直接攻来了,来势汹汹的仗势。手上带着劲气,反手一勾,一拳朝着朱翊钧的面门打来。
我操,打人不打脸,这都不知道,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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