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第一版主小说网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12节

      [明史+陆小凤传奇]九五至尊 作者:芙蓉姥姥

    正文 第12节

    [明史+陆小凤传奇]九五至尊 作者:芙蓉姥姥

    第12节

    杨博仿若未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戚继光已经去山东救驾了。”

    “所谓伴读,先是伴,其次才是读。一身仕途皆为皇帝,花小子是在自寻死路。”

    杨博的脸上尽显嘲讽,以他对朱翊钧的了解,此次出门没那么简单以身犯险在意料之中,但见花玉楼遮遮掩掩难免起了迁怒之心。

    这个信息量有点大,花玉楼有些错愕的开口:“戚将军回京了?”

    杨博不理他,端起小案上的茶杯抿了口。

    花玉楼无奈的叹了口起,“此刻去追戚将军怕也追不上了。”

    杨博冷哼一声,细皮嫩肉老夫还靠的上你!

    正想赶他出去。这时,门外进来一人,穿着青灰的衣裳,是杨府的家仆。

    来人在杨博耳旁耳语几句。

    ‘啪’茶杯从他手中滑落,那是他最喜欢的,是万历七年朱翊钧送给他的寿辰礼物。

    什么让素来从容淡定的杨太师大惊失色,花玉楼有些好奇的揣度。

    只听,“快,你快去把皇上唤回来。”

    “迟了就来不及了。”

    八百里

    冷清长街,街上漆黑而空无一人。

    陆小凤带着朱翊钧一路狂奔,迅速的闪进了另一条街上的一处宅子,走进后方的院落,几道身影便尾随而至。

    昏黄的烛火,若隐若现。

    明亮且温暖的房间,与窗外无边无际的寒冷黑暗,形成了鲜明对比,就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间民房看起来有些年头,房屋家具都有些破败,显然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唯有庭院内的那株高大的梧桐还在释放着生命的气息。

    朱翊钧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坐在凳子上,接过陆小凤不知道从哪舀来的毛巾,想到大晚上的装备不齐还得东跑西跑,从未有过如此狼狈,有些不痛快,这生活也太热血了。

    陆小凤早也换好衣服,手里还握着那个酒杯,躺靠在屋子里一张藤椅上,微阖着眼睛,一晃一晃的。

    “你放心,他们保证追不来,这地方除了你就没来过别人。”

    朱翊钧眉毛微挑,嫌弃的看了四周,屋子虽然陈旧,但还算干净,布置也很简单,可以说是什么也没有。

    “你家?”

    陆小凤笑道:“这是我师傅的地方。不过他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又加了一句,带着漫不经心的语调,“不出意外我是准备在这安享晚年了。”

    “你师父?”

    “是个贪酒好色的糟老头,你不会想知道的。”

    朱翊钧见他回避不谈,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你是在说自己么。”不客气的说道。

    陆小凤笑了笑,迎着他的视线,眼底盈着笑意,摸了把小胡子。

    两人似乎都没睡觉的意思,陆小凤老神在在的躺在那,像是在想事。

    朱翊钧不知道从哪摸了把梳子,正在绾头发,准备把紫金冠给按上去。不过他显然高估自己了,平日给皇帝梳头有专门的人不说,更有专门的床来办事。

    他连发髻都弄不好,何况是带发冠。

    陆小凤皱着眉头,看他折腾半天,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顺手的接过朱翊钧手上的梳子,用内力把头发烘干,解开丝绦,柔顺光亮的头发散开,分成一束束,一缕一缕小心的梳起来。

    他梳的很小心,动作轻柔的怕扯到头发。

    朱翊钧也不在意,毫无不适,闭上眼睛的神情是适意的,仿佛这是一种享受。

    夏日宁静的夜晚,月朗伴星稀。

    不知过了多久,小屋内又想起了陆小凤悠悠的声音,带着独特的魅力。

    “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冠发是准备去哪?”

    朱翊钧睁开眼,没好气的说道:“陆小凤要添麻烦,不想奉陪自然要走远远的。”

    陆小凤笑道:“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原来你也觉得那女人是个麻烦,不仅长得漂亮派头还挺大,柳余恨,简直比公主还大!”

    “你见过永宁。”

    “没有。不过你妹妹恐怕请不来柳余恨,萧秋雨,独孤方这三个怪人来当保镖。”

    “不请外人,有大内侍卫就够了。”

    陆小凤笑了笑,又苦笑着说道。

    “刚刚忽然跪了下来,吓了我一跳,还好躲得快。”

    他已经起了好奇心,这么说显然是很在意,躲过了这次,最后还是会掉到上官丹凤的温柔瘴里去的。

    朱翊钧这么想,嘲道:“我以为陆小凤见了漂亮女人就连路都走不动了,没想到还能跑。”

    “你觉得我一个糟老头和一个漂亮女人在一起,是很正常的事么?”

    陆小凤说完,嘴角一弯朝朱翊钧眨了眨眼。轻佻的举动他做来如行云流水般自然,带着一丝孩子气,若春日里杨柳拂面,搭人心头微微一蹙。

    朱翊钧扯嘴坏笑道:“你干什么事都正常。”

    陆小凤哭笑不得,他们都没有再回话,专心的绾头发。

    清风拂过,气氛恬淡安然。

    朱翊钧微微侧过脸,精致的轮廓和卷翘浓密的眼睫暴露在陆小凤的视线里,那双没什么波动的黑色眼眸,偶尔会闪过绮丽的光芒,有着将人吸进去的魅力,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在打些坏主意。

    此刻,他忽然回忆起两人小时候初识的情景。

    两人的邂逅,不过短短几日的相处,悄无声息的开始,与风花雪月无关,只有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陆小凤会经常带着各地方有名的新鲜的东西,有时候是吃食,有时候是工艺,为的只是在这时,不能出京城的朱翊钧。

    天南地北的朋友,天各一方的少年,互不了解,互不相知,却能因为一时相投而相安无事的在一起,喝酒赌博玩耍,哪怕只是纯聊天。都是陆小凤最喜欢的事。

    但不知何事,却染色了暧昧的迷离,就像现在,陆小凤的眼带着连他自己都所未料的专注和深邃。

    而相比陆小凤的沉醉享受,朱翊钧的脸黑的可以滴下墨汁了。陆小鸡到底行不行,磨磨蹭蹭的都快半小时了。

    “你好了没。”朱翊钧见他半天还没好,不耐烦的说道。

    听到朱翊钧清冷的声音,陆小凤无奈的从深远的意识海里拔了出来。

    “快了,就差一点了。”

    “你不会梳就别用这么费事的东西,像我,简单又方便。”

    朱翊钧淡淡的暼了眼,陆小凤头上看不出成色的布条,嫌弃的撇嘴,不理他。

    他拿着那个紫金冠,有些下不去手,中间镶嵌的那颗大宝石,怎么看怎么像暴发户的玩意。

    皇帝的爱好果然深不可测。

    少顷,陆小凤停手,转身一跃,躺倒在了藤椅上,夸张的吐了口长长的气。

    “好了。”

    陆小凤失声说道:“麻烦死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帮别人绾头发了。”

    朱翊钧挑眉,用手一拂,眼睛一亮,赞道:“手艺不错。”陆小凤显然也很满意,摸了把小胡子,有些得意。

    果然,朱翊钧又揶揄的说道:“平时没少干吧。”

    陆小凤闻言有些无奈,看向别处,不再言语。

    现在他都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小陆子了,有这么一个被人伺候惯了的朋友,真不是什么好事。

    少顷,‘扣扣’这道响声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有人敲门,是守候在朱翊钧身边的暗卫。这次出门他一共带了八个侍卫,都是数一数二的高

    手。

    “进来!”

    这名锦衣卫十万火急的赶了进来,手上拿着的是加急送来的手书。

    八百里加急。

    朱翊钧一见就知有急事,连忙卷开手本,字不多,仅三字。

    却恍若晴天霹雳,耳中似乎又传来遥远且虚幻,多年前悲戚的哭泣声。

    脸色煞白无色,双眼空洞压抑。

    陆小凤问他出了什么事。

    半晌,才颤着声,“大明的半边天要榻了。”

    接天连璧,湛蓝天幕,转眼都是浩瀚大海万里无云。

    百艘大船军舰楼船上国旗猎猎招展,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形单影只。

    “将军,咱们现在要往哪走。”说话的是他的副将石应,是个地地道道的水人。

    杨廷保仔细端详着手上的地图,道:“同粮草官联系上了吗?”

    “还没。”

    杨廷保闻言,眉头蹙了起来,又沉声问道:“咱们的军饷还能撑多久。”

    石应道:“不过一月。”

    杨廷保眉头皱的更紧,想了想,才说道:“继续西行。”

    石应朝海里狠狠吐了口唾沫,咬牙下决心说道:“将军,再走下去,咱们吃得消。可这些士兵,还得去打海盗,恐怕是不行了。”

    周围站岗巡逻的士兵具是腌里吧唧的,在海上飘了大半年,别说是野味了连海鸟都没看到,嘴里淡的都能出鸟毛。

    而除了一开始遇上些小打小闹的海贼,其他时候都是在打酱油。盘踞百年根深蒂固的大海盗已经熟悉了这些海域,像是知道杨廷保海军的行军路线,每回都早早的避开,行船大半年愣是没碰上。

    如今让杨廷保这么班师回朝,想想都让人不甘心。

    就在他烦恼不已的时候,船身忽然剧烈晃动,原本平静的水面从远方荡来道道水纹,蔚蓝的海水染上了绮丽的颜色。

    ‘轰’的一声,远方传来爆炸声。

    “前面有人打仗。”石应一激灵爆喝道,指着一名小兵,“你,去前面看看。”

    那名士兵跳上一艘小船,穿出缺口划向包围圈外广阔无边的水面,迅速的朝前方划去,没过一会又划了回来。

    前边有海战。

    从船身上看,那飘扬的白云旗帜。路过这条海线的怕是白云城朝中原贸易的船队。

    从武器上看,那距离500米还能轰炸的重铁大炮和重达2吨砸船的重力锤,这么阴险至极的损招,一看就知道是如今闹腾的最欢实的荷兰海盗。

    石应听完小兵的汇报,眼爆精光,脸色一片火热,热切的看着杨廷保,“将军,是荷兰人。”

    杨廷保嘴角也不禁勾起,总算是遇到了!

    他强制压下心中激动满怀的情绪,沉着的打趣道:“怎么,石将军不会现在想打退堂鼓了。”

    石应一听大笑道:“属下平生无所忧挂,今天若是不幸,和这群海盗一同溺海,了却生命,也是无负大业,最是痛快了。”

    “将军下令吧!”

    “全军加速前进!”

    “给我杀!”

    漫天的血色划过凄美的残阳,迎接黑暗的降临,等待又一天黎明的开始。

    假消息

    官道上,马匹纵声长嘶,两路人马,策马奔驰。领头的是位魁梧大将,带着久经沙场的肃杀,面貌坚硬如钢。他御下的坐骑,通体乌黑,长鬃飞扬,矫捷如飞,如同一朵黑云掠过。这是戚继光正准备献给皇帝的骏马,乌雪雅。

    天边的朝霞,镶着紫红色的金边,待得傍晚时分,朱翊钧一行人快马加鞭,策马狂奔,身后的马蹄,卷起滚滚的烟尘,路过附近城镇也是匆匆歇息,再行赶路。

    近些年张居正的身体每况愈下,哪怕细心调养也不见好转。御医的话,底子没了,除非有灵丹妙药,不然神仙也救不回来。

    没想到,没想到。

    虽然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可乍闻噩耗,朱翊钧还是沉痛不堪,心头郁结难耐。

    老师,老师……

    朱翊钧在阴影里藏住悲痛,抿着嘴,握着缰绳的手,此刻忍不住微微发抖,极力克制住心底的情绪。

    他没见过前来送信的锦衣卫,如此重大的消息,对他的身份疑惑不已。

    心念一转,张口问道:“你是哪个地方的锦衣卫。”

    那人答道:“属下是河南开封府锦衣千户,石宏。”

    “河南么”朱翊钧轻声说道。“那你是胡言的手下。”

    胡言是河南都指挥使,家族世袭。时常进京朱翊钧对他的印象极深,胡言手下兵多有散漫,无人约束,为人懒散爱享受,每回办事都需朱希孝推一推才走一走。

    石宏点头,道:“是。”

    朱翊钧又问道:“这份加急文件是谁给你的?”

    石宏正色:“是花玉楼,花大人。事出紧急花大人让属下先行赶到,等到了开封府便能碰上花大人了。”

    朱翊钧闻言心中一动,眼睛一亮,“花玉楼在河南!”

    石宏点头,道:“正是。”

    “不对。”

    朱翊钧抬眼看着石宏,想到什么,略皱眉说道:“朱希孝怎会让你来送密折,邓新何在!”

    这个邓新,是朱希孝的亲信,平日百里加急传递的消息都是出自他手。

    石宏扬鞭的手一顿,片刻才恭敬答道:“西北屡生兵患,不日前指挥使大人已派邓千户前往西北,去给李将军汇报军情。”

    朱翊钧忍俊不禁,眼中闪过一抹情绪,笑着点了点头。

    这日,一路人在陈留县停下了脚步,显然是想留宿一晚。

    河南境内整日见不到太阳,天黑得也早。此刻阴沉沉一片,不过街道上的行人倒是不少,茶楼酒肆也分外热闹,青石板铺成的街道,宽阔开敞。

    到了陈留距离开封府就不远了,似乎已经可以看到开封城外,一望无际的,全是平原。

    听见马蹄声,小二连忙迎了出来,他很熟悉地展开业务:“贵客来啦,打尖还是住店,陈留的客栈,属我们这最干净的。”

    石宏想开口接话。

    朱翊钧说道:“住店!”石宏神情一诧,看着朱翊钧面面相觑。

    昨夜天色未明便匆匆赶路,没想到今日会在这安置下,明明开封府就在前面。

    朱翊钧悄悄的朝一名侍卫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这样的一个小县城。说是上房,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也只是间较为宽敞的小房间而已。

    急行跃进,疾奔回京。

    朱翊钧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

    能利用张居正的病情来吸引他注意,是情势所逼还是蓄谋已久。

    山东銮驾受袭,朱翊钧下江南的事,从未走路半点风声,那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谁设下的埋伏。

    就在这死寂的沉默中,朱翊钧房内闪进一人,单膝跪在地上。

    他认清来人,正是刚刚的那个侍卫,才一脸正色的开口道:“魏统领,你即刻前往汝州千户所,找严冠前来救驾。”

    说完,扯下腰间一枚玉佩,递了过去,“朕给他调动兵马的权利。”

    魏子云是御前侍卫统领,这次皇上出宫便是由他一路保驾护航。

    他闻言心头一凛,一脸震惊的抬头,看着朱翊钧。

    “皇上,您怀疑石宏……”

    朱翊钧蹙眉,摇了摇头,插口道:“明日一早朕离开此地,你即刻就走,需速去速归。”

    话到此一顿,又接道:“若是遇上了戚继光,便把他引来。”

    魏子云单膝跪下,神色凝重:“皇上放心!臣一定不负所望,将消息送到!”

    魏子云收了玉佩,放入怀中,身形一跃而出。

    翌日,暖洋洋的日光笼罩着小县城,街道上的行人不少,茶楼酒肆也分外热闹。

    陈留县该有百户所,已经过去了一上午都不见驻地的锦衣卫。

    石宏见皇帝迟迟没有动身的准备,老神在在的坐在那喝茶,心里焦急不已,低声说道:“皇上,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上路,花大人该等急了。”

    朱翊钧眯着眼,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

    一骑绝尘,鲜衣怒马,疾出城门,笔直的官道根本望不到边。

    山地上植被茂盛,郁郁葱葱,鲜丽的颜色振奋着精神,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微风由南向北正面吹来,让人甚觉凉快。两边山林树木也随风摇曳,哗哗之声,更显寂静。

    朱翊钧一行人越走越偏,从平坦的官道奔走到一片树林。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翻身下马,走到一小潭边歇息。

    石宏心中惊疑不定,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皇上,你莫不是记错了,这条路可不是去开封的,”

    周围的侍卫不动声色的把他包围在其中。

    少顷,朱翊钧淡淡道:“卿记岔了,朕何时说要去开封。”

    石宏闻言一愕,脸色渐沉,扯扯嘴道:“皇上这是要去哪。”

    他见皇帝察觉出端倪,瞥了眼离之甚远的马匹,知道是逃不了了。咬牙回道,语气中没了半点先前的恭敬。

    朱翊钧扬了扬眉,不答反问,目光锐利地扫了过去,咬牙道:“朕倒是不知,锦衣卫中何时多了位邓千户,不如石千户给朕解说解说。”

    石宏身子一僵,心一横,手拿长刀,身形一闪,朝他扑来。

    朱翊钧向来六识灵敏,感觉一缕寒光向他射来。

    他身手不错,敏捷一退,刚从怀里掏出匕首,石宏就已被周围的侍卫压倒跪地。

    “你一直想引朕去河南,那里边有什么人。”

    石宏别过头不答话。

    朱翊钧不在意,自顾自的说着,“一路上的士兵寥寥无几,显然是被调开了。你一个州府千户还没这么大能量,该要有卫指挥使才行。”

    石宏像是没听见,闭口继续装闷葫芦。

    朱翊钧怒极反笑,冷厉道:“不过,若是在河南,还有个王府卫司。”

    他把匕首架在石宏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沉着脸,道:“你莫以为朕不知。辽王,楚王,荆王,益王,偏偏在河南。”

    “呵,你们是想让朕怀疑谁。”朱翊钧冷笑道。

    朱翊钧突然想起袭击山东的就是军中精锐,有些猜到这幕后黑手的预谋,手中的匕首不由重了两分,贴着大动脉。

    这把匕首下不知杀过多少的人,锋刃锋利至极,隐隐带着血光之印,和淡淡的杀气。石宏只觉寒气逼人,冰冷的匕刃直透肌骨,背脊上激起层层战栗。

    石宏抬眼看着皇帝,眼中带着嘲讽,大笑道:“皇上想从我这知道什么,藩王造反么?”

    他一顿,带着恶意的说道:“是想知道张居正那老匹夫死了没吧!”

    朱翊钧心头一突,眼神冷凛,问道:“这封信从哪来的。”

    石宏仰着头,直视他,带着快意,大声说道:“花玉楼的手书,自然是从他手里拿来的。”

    朱翊钧又一次问道:“花玉楼在河南么?”

    石宏道:“自然。”

    一旁的侍卫狠狠的踹了他一脚,石宏吐了口血,曲着身子低声的咳着。

    朱翊钧收了匕首,走到一边,“你最好别说谎。”

    石宏抬头,眼神恶毒,杀气腾腾,嘴角还带这血,恶狠狠的说道:“张居正已经死了,你就算现在回京也只能捡他的老骨头了。”

    “我昨晚已经把你在陈留的消息传了出去,你不可能活着走出河南境内。”

    朱翊钧冷笑,被他的话搅得心烦,忍不住怒喝:“死没死,谁说了算么。你死不死,朕说的算!”

    被他几欲噬人的怒容慑住心神,石宏顿时没了声音,连呼吸都不由放轻了。

    朱翊钧心头郁结,一脚毫不留情的踢出脚边的石子,含着劲气,一石之力穿透他的喉咙。

    张居正死了吗?那个教他治国之道,对他时而夸奖时而教训,鞠躬尽瘁的先生,要死了吗?

    “走,回南直隶!”

    慈宁宫是座很小的宫殿,慈圣太后就住在这个宫殿。

    内殿的设计还是那么简单,屏风上还是挂着那幅春耕图,慈圣太后刚从慈庆宫回来,自从搬出乾清宫后,她就经常去找陈太后礼佛。

    此刻,慈圣太后瘫倒在软榻上,脸色惨白,美目中不断的涌出泪水,眼神空洞失神的看着屏风上农妇幸福美满的面容。

    她没有了以往的庄重雍容,这一刻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

    她知道了两个坏消息,一是皇帝遇刺,二是张居正不行了。

    这是在她生命中占据重要地位的两个男人。

    潞王从慈宁宫中出来,朝宫外走去,远远见迎面走来一个年老发福的太监。

    他是个阳光帅气的男子,古铜色的肌肤,扬起大大笑脸,就露出了两颗虎牙,看起来极讨人喜欢。

    他眯着眼,眼含笑意,眼底却一片森然。

    “见过,潞王千岁!”

    潞王笑容若阳光般明朗,道:“冯公公这是要去哪?”

    冯保道:“老奴正要去见太后娘娘。”

    潞王不作声。冯保道:“殿下可知道皇上遇刺的事。”

    潞王闻言,一脸担忧,有些焦急,叹道:“公公也得到消息了。本王刚刚去了慈宁宫,想知道些皇兄的消息,没想到是途遭母后担心。”

    一顿,又道:“皇兄回行的銮驾被袭,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冯保敛下眼帘,笑得和蔼可亲,道:“殿下放心,皇上必定毫发无损。”

    潞王一听,看看的出了口气,擦了把额头的汗,笑道:“有公公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今日乱臣贼子居多,本王还真替皇兄担心呢。”

    冯保哂然置之,并不作答。

    潞王眼神一闪,看着冯保,道:“听说,张首辅病情堪忧,不知冯公公可有耳闻。”

    冯保闻言,缓缓答道:“倒是不曾听闻。”

    冯保离了潞王,便朝慈宁宫走去。

    昨天张居正遣人来找他,没想到一代权臣首辅会落得行尸走肉般。

    他老了,他年岁比张居正还大,如今快七十了。

    有人说他是好人,但他不是。有人说他是坏人,他也不是。他甚至不能算是一个男人。

    张居正可以不怕死,那他怕什么。冯保怕死。

    可是,皇上啊!

    病危归

    朱翊钧下令说走。

    片刻也未停留,侍卫们翻身上马,连忙拍马朝着南方奔去。

    他只想拖延时间,倒不想会来的这么快。

    尚未走出二十里,便听见后面有马蹄声赶来,蹄声踏地,震得地都在响。

    来人很多!至少不下于五百人!

    不,或许更多!但尚不足一千!

    身后追击的人,一面喊着臣等前来救驾,一面又杀气腾腾的猛追。

    朱翊钧心头惊涛骇浪,只因对方并非什么流寇兵痞,而是实实在在的军中精锐。

    他们像是和朱翊钧卯上了,紧追在后点点拉近。朱翊钧等人急急回赶,希望能遇到戚继光或者魏子云前来救驾的兵马。

    骑兵来的很快,御下的坐骑皆是战马,相比朱翊钧他们在普通马市买来的马差太多。

    不过数个时辰,骑兵已经把他们统统包围。

    跑不了,只好停下。

    七名侍卫们纷纷拔出刀剑,将朱翊钧护在中心,如临大敌的看着周围。

    马蹄扬起的黄尘尚未落下,包围圈落了个缺口,一个人策马向前。

    朱翊钧见清来人,微眯着眼,镇定的拿眼打量。

    果然是他!

    上帝要把一个人毁掉必先令其疯狂,真是诚不我欺。

    来人翻身下马,跪在地上行礼,然后道:“臣等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朱翊钧眉峰微聚,冷哼一声,沉声道:“救驾?朕看不像,罗指挥使就是这么救驾的吗?”

    来人又是胡言的手下,郑州卫指挥使,罗超。

    朱翊钧心中恼火的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罗超此刻手上还握着已经出鞘的剑,虽行了大礼却不见半点恭敬。

    身后的骑兵亦是各个手持兵刃,没有下马行礼的意思。

    果然,罗超浑不在意的站起身来,无视皇帝威胁的话,笑得肆无忌惮道:“等皇上随我到了开封,自然美酒美人献上,现在只好委屈皇上了,此地流寇反贼颇多,还请皇上随我回去吧!”

    此言一出,风声间歇,只是静的诡异。

    这回连臣都不说了,直接就是‘我啊,你啊’的了。

    朱翊钧身旁的一名侍卫,终于按耐不住大声喝斥道:“乱臣贼子!你们这是要造反么?”

    他的话音刚落,‘嗖’的一声,十几只箭羽哗哗从四面八方射了出来,众人用刀剑圈花打落。

    敌众我寡,武功再高也挡不住这一波又一波的流矢。

    片刻那名侍卫便被数枚羽箭射成了刺猬,倒在了地上。

    罗超迎着朱翊钧冷凛的眼神,不觉心头一寒,又迅速冷静下来,大声笑道:“皇上,此人乃我所射杀的内奸,重赏就不必,还请你跟我们走上一趟,务必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朱翊钧面无表情的思量,挥手让侍卫们停手。

    罗超见了以为皇帝服软,得意的笑了,说道:“皇上果然知进退懂分寸,也省的我动手。”

    他假意要换马,装模作样朝马匹走去,边走边说:“你身为卫指挥使,盘踞一方,钱财自是不缺,这般谋逆之举,不为财就为权!”

    “那人许你什么职位,总督,指挥使,龙虎将军还是封疆大吏。”

    朱翊钧极近讽刺的眼神和口气,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带着嘲讽。

    罗超神色不耐,嚣张至极的上前带着些威胁的,恶狠狠的语气说道:“皇上还是别说废话了,动作快些,莫不是要我来帮你。”

    侍卫们亦步亦趋的跟着朱翊钧身旁,罗超保持着武者的警觉,虽上前走了几步,却还明智的和他们保持一定距离。

    朱翊钧用着平静的语调,不咸不淡地瞟他一眼,喝道:“那又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他唬人,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压的罗超心头一凛,下意识的想回答,又晃神遂改口道:“我乃戚将军帐下。”

    他料定罗超轻易不敢冒犯自己,亦或者得了是活捉自己的命令,激道:“戚继光,他何时多了条卖主求荣的狗。”

    罗超怒不可遏,如斗牛般面红耳赤,一把将朱翊钧推到一匹战马前。

    “上马。”

    朱翊钧冷冷的看着前方,嘲道:“即使戚继光的手下,你看那是谁。”说完随手一指。

    罗超心头一凛,顺着所指望去,朱翊钧身旁的一名侍卫,双脚蓄力,手提长刀身形一转朝罗超掠去,罗超中了朱翊钧之计,心中大怒,眼前寒光一闪,一股杀气扑面而来,脖颈间一凉,退开已来不及,侍卫的长刀已抵在他的喉尖上,勒出一道血痕。

    朱翊钧一喜,还没得及动作。

    这时,骑兵中一名士兵手上毫不留情,拉弓扣弦,离弦之箭嗖地飞了出去。

    将罗超和那名侍卫一同射穿,罗超乘机割破那人的喉咙,一脚将他蹬到朱翊钧的面前。

    “小李子干得好!”罗超龇牙咧嘴的把右胸上的箭拔出,随手丢到朱翊钧脚边,长箭半数入地,震的土地晃动。“皇上,看来你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聪明,到现在还没明白究竟是什么情况。”

    说完,反手一刀砍到一名侍卫身上,那人侧身躲过却死在了接二连三的羽箭中。

    他怒目瞪着皇帝,连喘粗气,却终究没有朝朱翊钧出手。此刻仅剩五名侍卫,朱翊钧不想再造无意的伤亡,无奈只好翻身上马,眼角余光瞥见平原上似有一团黑云飘来,忽然一怔,心神一动,手再次指向前方,“你看。戚继光来了”

    罗超脸色一冷,道:“你莫要逼我动……”

    他还未说完就听到马蹄阵阵,从远极近,不过瞬息便及至眼前。

    是皇帝禁卫军。

    来了多少!至少不下一千!

    不!或许更多!绝对有两千!

    天地之间,一片肃杀,连偶尔盘旋的飞鸟也选择再次飞走。

    最先赶到的是名骠骑黑马的英勇大将,眉目锋利刚硬,带着暴戾之气和汹汹的凌厉之势。

    罗超猛地色变,是戚继光!

    寒芒闪烁的利箭带起尖锐呼啸,射飞了朱翊钧身旁的一名骑兵。

    戚继光双腿夹紧乌雪雅,黑马仰头长嘶,手持长刀,冲进敌阵,长刀舞出一片银光,遇箭挡箭,遇人杀人!竟是要给朱翊钧杀出一条血路来。

    百名士兵紧随其后冲了进来,彪悍至极,一路砍杀。而千名侍卫包在外围,绞杀而进。

    断肢纷飞,鲜血漫天。

    朱翊钧趁着这时,扬鞭一拍,连人带马的撞了出去,手中的匕首舞得水泄不通,朝戚继光奔去。

    罗超大骇,连忙追赶朱翊钧,怒吼道:“先杀皇帝!”

    四周的弓箭手得令纷纷瞄准朱翊钧,不过一会帮朱翊钧挡箭的侍卫就死了几人。

    此刻他才知道什么叫双拳难敌四手,守护在皇帝身旁的侍卫已经被流矢射死只剩一人了。

    朱翊钧心中大恨。一箭射至,羽箭便接二连三的飞来,朱翊钧挥舞匕首使尽全身解数挡格。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