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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非染帝京尘 作者:北宫伯玉

    正文 第4节

    非染帝京尘 作者:北宫伯玉

    第4节

    萧启没有抗拒也没有挽留,他依旧如往常笑着,一阵风刮来,吹起了他白色的衣袂。杨子涯忽然有些恍惚,眼前人还是原来的模样,如果不是因为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虚弱之症,他看上去会更有男子气概一些。

    “你怎么了?”萧启有些奇怪。

    杨子涯随手扯下了萧启别在腰间的玉佩,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头也不回的说道:“我走了。”

    萧启目送他远去,随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日子还是照样过,下面的人也不知道这几位大人做什么去了,有人来问只说他们不在便可。

    这天萧启刚从老师荀歌仇处回府,他正算着军费的开销,忽然听得一声奇怪的声音,他放下账本去柜子里头找了找,发现是一块玉莫名其妙的碎成了两瓣。

    而这块玉,恰好和杨子涯那天从他身上拿走的是一对。

    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杨子涯出事了吗?他立马去找了冯梦幽。

    冯梦幽听他说了玉碎一事,也觉得不太吉利。恰好有手下进来,无妄斋的人始终与冯梦幽这边保持着联系,冯梦幽一问,那人先是愣了一下,才说道:“属下方才接到虞大人的信鸽,他们应当无事。”

    萧启依然觉得不太对,但口中仍是说道:“无事就好。”

    冯梦幽问道:“你方才这么匆忙进来,是发生什么了?”

    那人看了一眼萧启,示意他不方便说。

    冯梦幽笑道:“你但说无妨。”

    男人这才开口:“是卢自楼的女儿被贼人抓了。”

    冯梦幽和萧启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他们都明白,这庞大的军费至少有大半是卢自楼暗中资助的,冯梦幽还特意派了几个高手去保护他的家人,居然还出了这种事情。

    “我们的人呢?”冯梦幽语气中有些发怒的意思。

    “我们的人有三位在保护卢大人,其余二位在保护他的家人,所以”

    冯梦幽深吸了一口气,心知此时发怒也是无济于事,重要的是怎么挽回现在的局面。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贼人是谁,有线索了吗?”

    “主人恕罪。那贼人使竹节鞭,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内功不详。”

    “使竹节鞭的男人?”冯梦幽轻轻扣了扣桌子,“江湖上使竹节鞭的人并不太多。出名的有西北严家的严刁白,斩情山庄的宋辞道,无量观的卓兮西和青霞道的萧靖琛。会是谁呢?”

    男人答道:“严刁白三个月前已经金盘洗手,无量观远在西域。至于剩下二人,属下实在不得而知。”

    冯梦幽没有说话,她在思考关于宋辞道和萧靖琛的所有情报,试图找到他们与卢自楼之间的联系。

    不知过了多久,冯梦幽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看了一眼萧启。

    萧启收到了她的这个眼神,他明白了她即将要说的话,这件事情,必定和杨子涯有关。

    “是宋辞道。”

    “主人如何得知?可否告知属下?”

    “你知道宋辞道曾经是有个女儿的吗?”

    男人恍然大悟:“主人说的是宋萤袖。宋萤袖后来因为杨子涯缠绵病榻多年,所以”

    冯梦幽点了点头,随后她不得不将这段故事说与萧启听:“杨子涯那个时候不过十七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人不风流枉少年,多少女子都想成为他身边那唯一的一个,可惜他不知怎么的,就和斩情山庄的宋萤袖好上了。当时江湖上多少人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可宋萤袖的父亲不这么认为。”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宋辞道不容易得了个天资卓绝的女儿,还想把她培养成继承人呢。斩情山庄,何谓斩情?正是山庄继承人不得破童子之身。可怜宋萤袖不但将清白之身给了杨子涯,还帮他挡下了苗疆的蛊毒。这蛊毒催人心志更催人容颜,宋萤袖毅然决然发誓与杨子涯永生不见,并嘱咐家人不得寻仇,她只是不想让爱人看见自己疯狂的样子和被摧毁的容颜。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料想是宋萤袖去世了,宋辞道这才找上门来。”

    冯梦幽说完,见萧启一副失了神的模样,只得说道:“你先回去吧,这事我先想想办法。”

    萧启自知现下心绪纷乱,只得告辞了。

    待他回了屋,账本又完全看不下去,他只得选择去榻上小憩。

    一闭眼,又是满满的回忆涌上心头。

    那年的隆冬腊月,厚厚的积雪铺满了整个洛阳城,萧启抱着个暖炉在屋里读温庭筠的花间词,门却忽然从外面推开了,冷风刮得他直哆嗦。萧启正想呵斥小厮,却发现小厮拖了个昏迷的人进来。

    “清崖,这是谁啊?”萧启朝门外问道。

    那个叫清崖的小厮忙把人拖进屋内,将门关紧:“公子,是杨公子啊。”

    “子涯?”萧启忙扔开手中的书走了过去,“你在哪里找到他的?”

    “就在角门那头,我刚出去喝酒,回来就看见”

    萧启有些着急,竟没记得来他平日里严禁侍卫喝酒的规定。他握住杨子涯冻僵的手,给他把了把脉,这才放下心来:“他没事,就是冻久了,再加上饿了。清崖,你赶紧去厨房拿些粥和点心过来,再把火炉搬过来些。”

    萧启拿了帕子轻轻拭去杨子涯脸上的脏污,自言自语道:“我们三年不见,再见你竟是这般模样。”

    他紧紧握住杨子涯的手,试图将身上的暖意分一些给他。我就在这等着你醒来,萧启这样想着。

    也不知道他将他们小时候的趣事回忆了多少遍,杨子涯才终于有了些意识,他的声音极为虚弱:“明慎?”

    “是我,你饿了吧,要喝粥吗?”

    杨子涯一点一点喝着粥,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萧启知道他一定经历了什么变故,但是他坚守着他不说,我不问的原则。

    等到杨子涯把东西吃完恢复了些力气,他才说道:“我累了。”

    萧启唤清崖进来:“你先伺候杨公子沐浴,再叫人收拾下隔壁的客房。”

    “不用了,明慎,我就睡在这里。不要叨扰到萧大人了。”

    萧启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等二人都躺在床上的时候,杨子涯才开口:“明慎,其实我睡不着。”

    “嗯。”萧启轻声应道。

    “明慎,我有个故事想要说给你听。”

    “好。”

    “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很喜欢很喜欢。可是他父亲不让我们在一起,然后我们就私奔了。我觉得这一个月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后来我们误闯了紫羽教的禁地,他们想要杀我,那个姑娘替我中了蛊毒。然后她就回了她父亲那里,说再也不见我。我去她的山庄求他,整整一个月,我都在山庄门口求她出来见我一面。可是一个月过去了,我还是没能见到她。”

    杨子涯忽然转过身,看着萧启的眼睛:“明慎,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萧启好不容易挣扎出了这几个字。

    萧启看着杨子涯略带痛苦的眼睛,更是心如刀割。喜欢的人跟自己述说另一个人,自己大概永远只能做他最好的朋友。萧启苦笑,毕竟这场赌博谁先陷入谁先输。忘了说,这场赌博很有可能,至始至终只是你一个人的赌博。

    “明慎,你这么聪明,你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吗?”

    “她可能是想在你心中留下最好的模样吧。”萧启脱口而出,“我看书上说很多蛊毒都会摧毁容颜什么的,说不定”

    杨子涯眼睛看着萧启,心却不在这里,萧启只静静的看着他已然脱去少年时青涩模样的脸,有些难过。

    那是一种怎么样的难过呢?萧启一时间说不上来。但在他看见杨子涯的眼泪的一瞬,他忽然觉得好像有个小锤子在他的心上轻轻的敲了一下,很清脆的声音。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杨子涯流眼泪,他也以为会是最后一次。

    时隔多年,萧启才终于从别人口中听到了完整的故事。他想起了那些唐代的传奇,若是没有那些不幸,杨子涯与宋萤袖两人,说不定便是江湖上的传奇了罢。

    这件事干系重大,卢自楼只有一个独女卢归舞,若是少了他的资助,恐怕

    萧启思前想后,终于是想出了个法子来。杨子涯,既然我已认定你是我的伴侣,那么,帮你还了这些债,也是应当的。

    他去找赵陵沧的时候,赵陵沧正与冯梦幽商议卢归舞一事。

    只听赵陵沧道:“若是拿斩情山庄来威胁宋辞道,有几分胜算?”

    “不妥,”冯梦幽蹙眉道:“斩情山庄高手虽然没有几个,但大庄主宋泽在江湖上人缘极好,与不少掌门都是生死之交。”

    “若是招杨子涯回来呢?”

    “此刻虞介一行人已经进入了梁州,要赶回来,再快也得一个星期,可宋辞道定在三日之内与杨子涯的生死战”

    赵陵沧被这接连的几件事情烦得焦头烂额,洛阳那头还派了人来视察让他实在是烦心得很:“萧公子,你可有什么好意见啊?”

    “王爷,让我代替子涯去见宋辞道吧。”

    “万万不可。”出声的却是冯梦幽,“宋辞道想必是对杨子涯做过详细的调查的,他一怒之下,杀了你为他女儿报仇也不是不可能。何况你并不会武功。”

    “既是如此,那我更要去了。不管怎么说,宋萤袖总是为子涯而死的,这个债我替他去还,也是一样的。”

    赵陵沧却忽然开口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你那个侍卫呢?他的责任不是保护好你吗,现今他人呢?”

    萧启完全没想到赵陵沧会忽然问起楚璟臣的事情来,他只得答道:“他有些私事要办,最近不在。”

    他又继续说道:“多谢王爷王妃的关心,但是我已经下了决心,两位也不必再劝我了。我想你们也不愿意在不久后看见卢归舞的尸体罢。”

    这天晚上的月光很美,大概在这种美丽的月色下,更适合杀人。交换人质的地点定在了西京城北的一处竹林中,不喜穿黑袍的萧启今日忽然穿了一袭黑袍,他说黑袍会比较适合那样的气氛。

    冯梦幽与其他几位无妄斋的人自然也是换上了夜行衣,暗中跟在萧启的身后,他们要确保人质的成功救出和萧启的安全。

    正好是亥时,萧启没有早到,也没有晚到。

    “你是谁?你不是杨子涯。”宋辞道借着月光打量着萧启的脸,“既然你不是杨子涯,那她可以死了。”话音刚落,宋辞道的鞭子似乎已到了卢归舞白皙的脖颈之上。

    “且慢。”萧启开口,“我姓萧名启。”

    鞭子硬生生的在空中改了方向,卢归舞仍被这股无形的气劲刮得生疼。

    “原来你是萧启。”宋辞道走近了些,依然盯着萧启的脸,“我听说杨子涯找了个兔儿爷,我还不信,原来是真的。”

    宋辞道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笑声只让人觉得苍凉:“女儿啊,你心心念念多年的男人,最后居然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他恨恨的盯着萧启:“杨子涯害死了我的女儿,你既然这么爱他,那你替杨子涯跟我比一场,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萧启冷冷的看着他:“我不会武功,你动手吧。”

    “你不会武功?”宋辞道的表情像是听到了天下最奇怪的故事一般,“你不会武功,那我杀你不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好,那我不杀你了。”

    萧启暗想,这宋辞道莫不是变成疯子了?

    还没等他说话,竹节鞭便迎面而来,宋辞道身法之快让冯梦幽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等他们从阴影中冲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只听得宋辞道如鬼魅般可怖的笑声从远处传来:“我砍断你手筋脚筋,让你也尝尝变成一个废人的滋味罢。”

    一旁的卢归舞看着萧启手腕脚腕的鲜血,竟吓得话也说不出来。

    冯梦幽上前来,扶起因为疼痛倒在地上的萧启,生怕宋辞道还有其他什么后手,连忙点了他身上几个大穴先护住他的心脉,又拿绷带给他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命令道:“你们两个带上卢归舞,先回王府,越快越好。”?

    ☆、第十章

    ?  吴王府内。

    萧启仍在昏迷中,赵陵沧问陈木香:“还能接回来吗?”

    陈木香面带为难之色:“恐怕很难而且,萧大人短时间内不旦需要轮椅,而且恐怕连动笔都困难了”

    冯梦幽起身跪在赵陵沧面前:“是臣妾失职,没有保护好萧大人,请王爷降罪。”

    赵陵沧略带倦意的摆了摆手:“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是我糊涂得紧,竟答应了让他去。”

    陈木香又道:“王爷王妃也莫须太过于自责。只要萧大人以后坚持做些运动,三五年后如正常人一般行走也不是不可能。”隔了没多久,他又补充道:“王爷王妃不如先去歇息吧,这里有小人伺候。”

    待得他们走了,陈木香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看着萧启发呆。

    他见萧启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些什么,忙凑近了些,只听得模模糊糊的子涯两字陈木香在心底叹了口气,拿过一旁的毛巾替萧启擦去额头上沁出的汗珠。

    烛火明灭之间,陈木香的思绪似乎也被拉扯开来。他知道自己和萧启就如同癞□□和天鹅,他不过是一介草民,偶然得了机缘才入了王府,在旁人看来,这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可是无论是谁从麻雀变成凤凰了,他都能体会到三个字,不满足。

    一个普通人忽然有一天进入了达官贵人遍地的行列,他可能先会欣喜若狂,然后冷静下来后逐渐体会到一种差距。那是世家子弟的差距。

    陈木香对于萧启的恋慕和渴望,可能更多缘由是来自于他们身份的差距。这一点陈木香虽然心知肚明,但这并不能阻止他犹如飞蛾扑火一般的爱。

    萧启似乎在做噩梦,身体有些轻微的挣扎,陈木香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别怕,有我在。”

    等萧启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握着杨子涯的手,见是陈木香,萧启的表情又恢复到了往常的冷静:“是你。”

    陈木香看他醒转,又把刚才向赵陵沧说的话告诉了萧启。他没有选择隐瞒,反正也瞒不过的,更何况对方是个男人。

    萧启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冷静,他并没有因为面临自己可能会成为一个残废这样的问题而流露出诸如不安、焦躁、难过等诸多情绪,他只是安静的问了一个问题:“这些伤口,会留下伤痕吗?”

    陈木香以为他担心以后会留下伤痕,忙安慰道:“我用最好的药,伤痕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萧启看他一眼,笑了笑:“你不用骗我,我就是要留下这些伤疤。”

    陈木香眼里满是不解:“为什么?”

    萧启没有回答他:“你也累了,下去歇息吧。”

    “可是你现在不方便”

    萧启道:“我虽然残废了,却也不是个废物。”

    陈木香无奈,只得起身离开:“我就在外头,你有什么事唤我就行。”

    萧启点了点头,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留下这些伤痕,为什么非要替杨子涯去见宋辞道。

    这可能是一种近乎于幼稚的想法,宋萤袖可以为杨子涯中毒,我萧启也可以为杨子涯做同样的事情。究其根源,就是萧启自己觉得,杨子涯不够爱他,或者是,表现得不够爱他。萧启的心中始终存在着一份怀疑,自己在杨子涯心里的分量是不是比不上当年的宋萤袖。

    而现在宋萤袖去世的消息,让他更加患得患失。活人怎么能跟死人比?

    萧启躺在床上,思绪如同陷入了一个无底洞。他想狠狠的扇自己一个耳光或者拿一盘冷水把自己泼醒,可是他做不到。

    萧启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你是一个男人,怎么能为感情之事纠结到如此的地步?何况父母的仇还没有报,你却已经变成了这般模样。

    他忽然觉得很累,非常的累。

    萧启再一次睁眼的时候,却发现床边站了一个人。那个人衣服上还沾了许多灰尘,显然是刚回来就站在了那里。

    “璟臣,你回来了。”

    楚璟臣面无表情:“公子为何变成了这个样子?”

    萧启笑了笑:“一言难尽。”

    楚璟臣继续问道:“公子为了杨子涯,值得吗?”

    萧启没有回答:“你倒是猜得准。”

    楚璟臣道:“公子觉得值得,那便是值得了。”话毕,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而杨子涯那边,一行人才入刚入梁州,为了不被人认出身份,他们还可以乔装打扮了一番。

    杨子涯是大少爷,赵寄尘是二少爷。而其他人,自然都是陪着两位少爷来青城派拜师学艺的了。

    这日杨子涯失手将那天从萧启处拿的玉佩摔碎了,按理来说,这个高度完全不可能摔碎。他的直觉告诉他萧启一定出了什么事情。

    众人见他有些担忧,于是也加快了行程。

    这是青城山附近唯一的小镇,虞介记得自己当年最喜欢和大师兄一同来吃桥下陈嫂店里的米线,还有偶尔和他们同行的二师兄。

    如今物是人非,但他仍然决定去吃一次那里的米线。

    “陈嫂,还认得我吗?”虞介将帽檐稍微抬高了些。

    陈嫂看了他一会,笑道:“这不是虞相公吗?这么多年不见,你上哪儿去啦?”

    虞介苦笑:“一言难尽啊,陈嫂,再给我上碗米线,记得不要加葱。”

    “好咧。”女人爽快的答道,她又看了一眼其他人,道:“几位要些什么?”

    众人也就随意点了些东西,这个时候客人不多,陈嫂一边上菜一边问虞介:“虞相公这是来做什么的?”

    虞介笑道:“自然是上青城山了。”

    陈嫂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道:“几日前,听说有官兵上了青城山,黑压压的一大片呢。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你可要小心些。”

    “什么?”虞介心知大事不好,忙起身道:“陈嫂,我有事先走一步,咱们来日再叙。”说罢,径直从怀中掏出银子放在了桌上,一行人牵过马朝青城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只剩陈嫂愣在了原地:“这钱还没找呢”

    他们终究是来晚了,浓厚的血腥味刺激着每一个人。昔日还算得上繁华的青城派宛如地狱,虞介忍着泪清点着尸体,青城派上下一百九十一人,除大师兄薛无峥和他这种已经离开师门的弟子之外,无一幸免。

    他设想过最坏的打算,但是还是没有想到,宁渔欢会动用军队。

    师傅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三十余处,七师弟怀中还抱着他那一岁的女儿。众人见如此惨状,不由扭开了头不忍心看,赵寄尘捂住嘴,险些呕吐出来。只有虞介试图仔细记住死去的每一个同门,他拔剑,在自己的手臂上狠狠的划了一道,血从剑尖上徐徐流下。

    没有人上来劝他,因为大家知道,那是他的誓言,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虞介去师傅房内找出了那些弟子的名册,准备命人去通知那些离开师门的弟子前来吊唁,又花钱请了高僧做法。

    由于诸人身份所限,青城派惨遭灭门一事只对外宣称是无头悬案,即使有当年受过他们恩情的人想暗中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查到后来也隐约明白了背后之人的身份,便就此按下不表。

    如果说原来的虞介对谋反这件事情根本没有什么实际概念的话,那么虞介现在的心可谓是坚定无比。他一定会攻入洛阳,将宁家父子亲手斩于剑下。

    入夜,虞介仍在整理青城派诸年的账薄以及一些人员变动记录的手册,赵寄尘推门进来,看他这般辛苦,说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虞介放下手中的账薄,直截了当的回答道:“睡不着。”

    “那我来陪你看。”赵寄尘直接拿了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两人就这样坐着翻账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虞介开口道:“我一闭眼,就能想起他们生前的模样。师傅前年过的六十大寿,我没去;七师弟去年新婚,信也送到了京城,我还是没去。可是七师弟的女儿,才一岁啊那些猪狗不如的禽兽,到底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他的声音已带了丝丝哽咽,赵寄尘看得出,虞介的眼睛有些红,他说道:“在知道母妃死讯后的那几天,我也如同现在的你一般。我实在是不孝,不旦没有能见到她最后一面,第二年也不能去她的墓前拜祭。”

    “可是你要知道啊,”赵寄尘拉过虞介的手,与自己的手指相扣,“无论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我会陪你回京城,杀了宁渔欢。”

    等青城派这边的事情差不多安顿完毕,也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再从梁州回到西京,又花了十天。

    在这期间,萧启的伤口愈合得很快,纱布已经拆了,平日里因衣袖宽大之故,手上那触目惊心宛如碗口般大小的疤痕并不可见,只是坐轮椅一事,却是怎么也没法隐瞒的了。

    他心情算不得太差,陈木香每日会定期来给他送药,也开始教他重新站立行走的方法。

    一行人从青城派回来之后,先是去见了赵陵沧与冯梦幽。

    听虞介说起青城派惨遭灭门一事,两人也不由侧目,待虞介杨子涯正欲告辞时,赵陵沧看了一眼杨子涯,开口道:“杨公子去看看萧公子罢。”

    杨子涯并未反应过来,只道:“自然是会去见他的。”

    冯梦幽见他一无所知的表情,只默默叹了口气。

    萧启早已听说虞介等人回来一事,也不知道要怎么跟杨子涯解释,只说道:“璟臣,子涯也该来了,你带我出去等他吧。”

    楚璟臣一言不发,将轮椅推了出去。

    杨子涯刚走进萧启所居的院内,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为什么,明慎会坐在轮椅上?他受伤了吗?为什么受伤?

    杨子涯快步走过去,难以置信的看着萧启,道:“明慎,是谁,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寒光一闪,一柄剑已经抵在了杨子涯的脖颈上,是楚璟臣的剑。楚璟臣冷冷的说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你。”

    “璟臣,”萧启呵斥道,“不得无礼。”

    楚璟臣这才收了剑,侧身站于一旁,冷眼看着两人。

    萧启看着多日未见的杨子涯,眼中带有微微的笑意:“卢自楼的女人被宋辞道所劫,他点名要与你决一死战,我替你去了,再回来时,便成了这样。”

    杨子涯脸色有些苍白,又惊又怒:“他废了你的腿?”

    萧启摇摇头:“他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

    杨子涯伸手将他袖子向上一拉,便看见了萧启手上的疤痕,他有些心痛:“明慎,你等我回来。”若宋辞道不死,又有何人来解他心头的气?

    楚璟臣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开口道:“你若是要去杀宋辞道的话,大可不必了。一个星期前,他的尸体就被人发现了。”

    “谁杀的?”杨子涯面容有些扭曲,“就这样死了也未免太便宜他了。”

    “自杀。”萧启说道,“宋辞道是自杀的。”

    杨子涯沉默了下来:“明慎,对不起。”

    萧启的笑容里有些疲倦:“你永远也不必跟我说抱歉。你不用担心,再过些日子,有人扶着我也勉强能走路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却笑了起来,“跟老了一样。”

    杨子涯看着他的笑容,很想走上前去抱住他,可是他悲哀的发现,自己已经做不到了。

    萧启叹气:“璟臣,你下去罢。”

    等到楚璟臣走了,杨子涯才在轮椅前缓缓的蹲了下来,他轻轻吻着萧启手上的疤痕,问道:“痛吗?”

    萧启笑了笑:“都过了多久了,伤口都愈合了。”

    “是啊,伤口都愈合了。我不旦没能陪你,还完全被蒙在了鼓里。”

    萧启这才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青城派那边,如何了?”

    杨子涯表情凝重:“除了薛无暇仍然不知所踪外,全灭。”

    萧启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却说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子涯,你不去拜祭一下宋萤袖吗?你们当年”

    杨子涯吻住了他,他不想再听到有关宋家的半分事情,一半是因为宋辞道,另一半是因为宋萤袖已经成为他心中的一块空洞,没有谁可以填补,却有萧启可以替代。

    “王爷,虞大人,恕我直言,明慎受伤一事我们是不是还有地方需要考虑呢?”杨子涯安抚萧启睡下,自己则披衣起身去找了虞介和赵陵沧。

    赵陵沧早有此意,听杨子涯提起,接话道:“杨公子所言,是军费的问题罢。”

    “不错,我知道王爷为了应付上头的盘查,青州荆州两地的官银实在是没有多少能够充当军费的,其次为了民心,百姓更是不敢少了半点。财政一事,王爷实在是辛苦了。”

    虞介倒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现在听他们提起,也觉得把筹码大部分压在卢自楼身上不是什么好事,便问道:“当初王爷怎么会选上卢自楼呢?”

    赵陵沧道:“选卢自楼并非我本意,可惜当时已无人可选。当初我们拟定的人选是在西京左家、公孙家、乔越已,江陵蓝家、苏家以及杭州的卢自楼、于知友中择其二,谁知遇到了种种变故,这才选定了卢自楼。”

    杨子涯见他的模样,也猜得到当时肯定遇到些麻烦,说道:“卢自楼与我交好,若要我对他做出些什么不利的事情来,我还真做不出。按理说,若是咱们成功了,肯定也少不了这些人的好处,却又为何?”

    赵陵沧喝了口茶,道:“左家关系太错综复杂,变数太多。公孙家家主公孙冷翎是个不中用的,就算许他再多,他也不敢谋反。乔越已年事已高,肯定也不愿意掺和。江陵的蓝家和苏家结为亲家,却不知怎么和宁舟父子攀上了关系。于知友这几年的生意似乎又不大好。”他叹了口气,“不知虞大人有何看法?”

    虞介挑眉,想起西京的左家不正和长春院的清泉有些纠葛,不知可否从中利用,于是他便把清泉一事与赵陵沧和杨子涯说了,只隐去了赵寄尘的部分。

    杨子涯听罢,问道:“王爷可知道,这左家当家是谁?”

    赵陵沧皱眉,仔细想了想:“左安病重,几个儿子似乎为了家主之位争得不可开交。”

    虞介道:“不如我们借机择人登上家主之位如何?”

    杨子涯道:“此法太过冒险,何况恐怕这种家庭里出生的儿子,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赵陵沧却道:“虞大人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你们队这些世家所知甚少,一时也没有什么好法子。我让人整理些关于他们的东西给你们,你们只记得,此事一定要万分慎重,无论是那人的人品、家世、经历、子女等各个方面皆要考虑周全。”

    两人点头道:“尔等牢记在心。”?

    ☆、第十一章

    ?  一个月后,杨子涯真的拿出了个基本上算是可行的计划出来。

    赵陵沧虽是高兴,却有些担心。他见虞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也只好按下不表。

    杨子涯选定的是西京的另一大家族,公孙家。公孙家原本在京城靠丝绸起家,至本朝初开始,已传了四代人,第四代家主不知犯了什么大事,公孙家族举家从京城迁至西京,做起了海上的生意。如今的第五代家主公孙冷翎不至于坏了祖宗的家业,但也毫无作为。

    公孙冷翎子女不多,大儿子公孙彦君于经商一道天赋很高,已然有了下一代家主的气势。二儿子早年出家清修,不问世事。小儿子公孙檀倒是没什么特长,只是个普通的世家公子之流。

    问题就出在这个公孙檀身上,杨子涯派去监视的人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公孙彦君与公孙檀竟然有乱伦的关系。

    杨子涯虽然不齿这种兄弟乱伦的关系,却觉得可以借此做一番文章。要让公孙家以提供庞大的军费作为代价来交换只有自己才有的东西,杨子涯觉得下毒是个好方法。

    下什么毒可以让公孙檀不那么快死又不至于怀疑到自己,以及怎么下毒。杨子涯思前想后,也觉得只有那位无妄斋主可以在这种问题上给出合理的建议了。

    冯梦幽听了他的计划,笑道:“杨公子为什么会想到下毒?这不是女人才喜欢的事情吗?”

    杨子涯也不理会她:“能用的方法就是好方法。”

    冯梦幽随手拿过书架上的书翻了起来,杨子涯看得很清楚,那本书叫做毒览。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冯梦幽才说道:“不妨用蛊?”

    苗疆蛊术精妙无比,故事中又时常带着些诡异的色彩,杨子涯对此所知甚少,只得如实答道:“在下对蛊毒一无所知,还想请教王妃。”

    冯梦幽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手上的护甲,道:“据毒览所记载,苗疆有一蛊,名子母蛊,取母蛊种于人,再取子蛊种于他人。得母蛊之人所遭的疼痛,将会如同镜像一般反射在得子蛊之人身上。”

    杨子涯只觉得很是悬乎:“这世间真有如此神奇的东西?”

    冯梦幽看他一眼,把嘴角嘲讽的笑容隐去:“自然。更幸运的是,我无妄斋中,正好就有这么一位奇人。”她对一旁的冯南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那位奇人唤来。

    杨子涯等了一个多时辰,那位所谓的奇人才到。只见一名中年男子衣着普通,笑容可掬,正是那种在人群中无法分辨出来的人。

    男人先是对冯梦幽行礼:“见过斋主。”

    杨子涯听他一口官话说得十分流利,实在不像是在苗疆之地长大的模样。蛊术是苗人不传之秘,断无可能传与外人。杨子涯心中暗暗感叹,不知无妄斋中还有多少这样的奇人异士呢。

    冯梦幽让他坐下,开口便是一句:“潋骨啊,你进无妄斋多少年了?”

    那人答道:“回斋主,已经十二年了。”

    滴漏的声音在大堂里显得格外清晰,“十二年了啊。”冯梦幽也不再说什么,直接问道,“我是来向你求一样东西的。”

    楚潋骨道:“斋主要什么直说便是,只要我有。您又何必说求?”

    冯梦幽看着这个痴恋了自己多年的男人,幽幽的叹了口气:“我要子母蛊。”

    杨子涯在旁听着,隐约感觉到这个子母蛊并不是什么简简单单就能得到的东西。

    楚潋骨脸色不变:“斋主怎么知道我有这个东西的?”他沉默了片刻,却又苦笑道,“罢了,就算我没有,只要你要,我也会拿给你的。”他抬头,仿佛失礼一般看了冯梦幽一眼,就像是最后一眼。

    冯梦幽依然和当年一样年轻美貌,楚潋骨心里清楚,那是无妄神功的效果。而练功的代价,就是永远不能再有后代。

    “很好。”冯梦幽摆出一种上位者高高在上的姿态,赞赏了这个几乎要为她奉献出生命的下属。

    楚潋骨行了礼,便退了下去,他的表情中有一丝决绝。

    冯梦幽看他走远了,才对杨子涯道:“他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但是子母蛊,一定会送到我的手中。”

    杨子涯看着她,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于是他开口:“恕我问一个失礼的问题,他似乎倾慕于王妃?”

    冯梦幽脸上露出了笑容:“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怎么,杨公子似乎很有兴趣?”

    杨子涯没有说话,但他心里明白,如果叫他让宋萤袖去送死,他做不到。不能说冯梦幽没有感情,杨子涯只是近乎纯粹的觉得,她有些残忍。

    “等子母蛊送到我手上之后,我们再谈下一步的内容吧。杨公子若是无事,那就请回吧。”

    杨子涯走之前,终是问出了那句话:“王妃以前,真心的爱过一个人吗?”

    冯梦幽想了想,反问道:“就像你对宋萤袖那样吗?”

    “不,像我对萧启那样。”

    冯梦幽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她微微笑了起来,却仍是什么话也没说。

    几天之后,冯梦幽便派人去军营把杨子涯唤了过来。

    “你跟我来。”

    杨子涯只得跟在冯梦幽后头,看着她走向后花园,此时已近初秋,杨子涯不由得问道:“王妃带我来这,莫不是来赏菊的?”

    冯梦幽随手便折断了花盆的一朵菊花,她将花轻轻一嗅,又将其放在了路边的台阶上,问道:“杨公子就从来没有奇怪过,为什么这吴王府的花园比宅邸还要大上许多?”

    杨子涯不住在吴王府,也没什么闲情逸致来赏花,却是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冯梦幽这个时候提起来,他才恍然醒悟:“莫不是这地下”

    冯梦幽点了点头,径直走入了假山石之中,冯南歌紧随其后,杨子涯也不知道跟着他们二人绕了多久,莫名其妙的绕进了一个地宫中去。

    地下阴冷潮湿,冯梦幽将杨子涯带到了无妄斋关押人之处,道:“依我所想,我们可以将母蛊放于牢内之人身上,再想法子将子蛊送入公孙檀体内。这蛊虫依附于人的血中,想解这道蛊,就只有一个方法——杀死母蛊依附之人。”

    杨子涯再仔细想了想,似乎没什么纰漏,便道:“说到公孙檀,我倒是有个主意。”

    于是杨子涯将长春院清泉一事与冯梦幽说了,又提起近日左家与公孙家有一笔大的买卖要做。

    冯梦幽的笑容很是意味深长:“清泉与左宁觞的事情我倒是知道。清泉的母亲现下应该也有小王爷派去的人好好照顾,若以此为由,他说不定能好好替我们办事。”

    杨子涯道:“既然如此,这件事情由我去和虞大人商议罢。冒昧问王妃一句,不知那位为您取来子母蛊的楚潋骨现今如何了?”

    冯梦幽有些惊讶,显然是没有料到他会对一个不相干的人的生死感兴趣:“我不知道,他失踪了,兴许是死了罢。”

    杨子涯也不再说什么,只行了礼,道:“既是如此,那明日在下便将计划告知王爷与虞大人。杨某先行告退。”

    杨子涯从地牢中离开后,自然是去了萧启所居的院中。

    经过一段时间的静养,萧启现今已然稍微能抬手了,握笔却还困难。他原先所管的军营开支账目一事,已大部分交予了他的老师荀歌仇在看。

    杨子涯从窗外看去,只见萧启正在看什么东西,他走近了看,才发现桌上平摊着的,是一副山水画。

    杨子涯随手拿过一旁的衣服给他披上:“入秋了,小心着凉。”

    萧启转头看他:“你来了。”

    杨子涯注意到他的话是你来了,而不是你回来了,莫名有些伤感,索性道:“在看什么?”

    “前朝人仿展子虔的游春图,我闲来无事,就让璟臣拿了些画作给我看。”

    杨子涯不太明白这些东西,只能似懂非懂的附和了几句,却又听萧启问道:“子涯最近可是在忙军费开支一事?”

    杨子涯下意识的想他们设计给公孙檀下蛊一事绝对不能让萧启知道,只得笑了笑:“正是此事,这事由我和王爷虞大人商议便可,你身子不好就别再费心了。”

    他都说到了这种地步萧启自然明白他们是有些事情不愿意告诉自己,但萧启十分信任杨子涯,既然杨子涯不想告诉他,那他也不会去问,不会去查。

    翌日,杨子涯将计划告知赵陵沧与虞介两人之后,赵陵沧没什么表示,应该是在冯梦幽那头知道了这些事情,虞介听闻要利用清泉,不由得皱了皱眉:“让清泉去做这种事情,风险会不会太大了?”

    杨子涯笑道:“他一个人自然是办不成的,我们必须从旁辅助才是。”

    虞介沉吟片刻,又道:“我总是觉得,这方法有些不妥。”

    杨子涯缓缓说道:“虞大人关心清泉会出事,怎么不关心一下莫名其妙就被下了蛊的公孙檀呢?”

    虞介嘴角抽搐了一下,表面上没说什么,心中却暗道,这个计划不是你想出来的么?

    赵陵沧咳嗽了两声,开口道:“子蛊若是成功种入公孙檀体内后,杨公子又有什么办法能让公孙家出钱却又不怀疑到我们身上呢?”

    杨子涯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我亲自去便可。西京虽然远离京城,但是公孙家肯定听到了些风声。我父亲与哥哥仍在朝中担任要职,若是我想让他们借我一臂之力重返京城,他们也会觉得与杨家攀上关系并不是什么坏事。何况我还救了他的宝贝儿子。”

    他停了停,又补充说道:“为了万无一失,还请王爷准备一些东西,诸如曾经威震江湖一时现下却又消失了的门派的绝学,或是只存在于书中的奇珍异宝一类。至于真假么,若是无人得见,便也无所谓真假了。”

    赵陵沧有些疲惫的道:“本王知道了。公孙檀一事,你和虞大人去商量罢,本王有些乏了。”

    两人行了礼便退下了,按照杨子涯的意思,他们再在吴王府内寻个地方商议此事便可。

    虞介却不答应,道:“杨大人,咱们还是先回军营吧。”

    杨子涯本想晚上留下来陪萧启,不解道:“为何?”

    虞介道:“清泉一事,虞某不想让小王爷知道。”

    杨子涯颇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虞介与自己竟存了同样的心思,当下笑道:“虞大人都这样说了,那咱们回军营便是。”

    待两人回了军营,进了营帐,杨子涯才道:“计划是订下来了,可此事绝非想象的那般容易。”

    虞介不语,等他继续说下去。

    “蛊虫寄生于人的血液之中,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要将子蛊通过公孙檀的伤口进入他的体内。”

    虞介想了想,说道:“将那子蛊涂于针上便可。”

    杨子涯点头:“正是如此,一根针的伤口对于公孙檀这种不习武的人来说,他根本不会在意。但是问题在于清泉,清泉于左宁觞的意义等同于禁脔,我们尚且不论他们谈生意公孙檀会不会在场,但是左宁觞肯定不会带着清泉去。”

    虞介皱眉:“若只是刺一针的事情,何必这么麻烦,派人趁晚上公孙檀熟睡之时不是就行了吗?”

    杨子涯冷笑道:“公孙彦君假借兄弟情深,每日与公孙檀同榻而眠。公孙彦君的护卫,是当年被称做九州第一剑客的沈明夜,要近他们兄弟俩的身,谈何容易?”

    虞介饶有趣味的摸了摸下巴:“沈明夜在京城一战过后,江湖人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却是在西京给人当了侍卫,这倒是有趣。”

    杨子涯继续说道:“若是找公孙府中仆从侍女也是可行,只是变数太大,毕竟子母蛊仅此一对,若是弄丢了,或是子蛊不小心入了他人之身,后果不堪设想。”

    虞介点了点头,忽然拍手道:“对了,不如伪装成看诊的大夫如何?”

    杨子涯愣了一下,道:“不错,伪装成大夫即可。只不过,我们需要一个武功胆识过人的人来完成这个任务”

    “我倒是觉得有人不错,不知萧大人肯不肯借了。”

    杨子涯的表情有些啼笑皆非:“你说楚璟臣?”

    虞介一本正经的点头:“此人武功几乎可藏影匿行,让他去是再合适不过。”

    杨子涯只能勉强答应下来:“那么大夫的事情就交给虞大人了。”

    入了夜,一番云雨过后,赵寄尘惫懒的靠在虞介身上,随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虞介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想一个人。”

    赵寄尘眼里闪过狡黠的光:“肯定不是想我,是哪个女人?”

    虞介失笑:“是萧启的那个随身侍卫,楚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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