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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重生之王爷不妨养只狐狸 作者:白菜小爷

    正文 第6节

    重生之王爷不妨养只狐狸 作者:白菜小爷

    第6节

    “傻瓜,”祁睿风揉揉白黎的头发,“你舍不得我有危险,我当然也舍不得你为我牺牲,阿黎,你相信我,我如果成功了,咱们就可以长长久久在一起,不好么?”

    “不好,”白黎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万一你失败了怎么办?”

    “他失败了你就陪他去死好了,”绯卿现在非常看不得有人在他面前卿卿我我,“有我在,他也死不了。”

    “哦……”被哥哥突然严厉的语气吓到了,白黎躲在祁睿风身后,不敢再说话。

    祁睿风握着瓶子,对白黎柔声道:“阿黎,你等我,等我修行成功,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嗯。”白黎点点头,既然哥哥说睿风不会死,那就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他也好想跟睿风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要比一辈子都长。

    “阿黎真乖,走,跟哥夫出去玩。”佘辰上前,拉着白黎走出了房间,白黎不放心地看了一眼祁睿风,祁睿风冲他笑笑:“乖乖穿好喜服等我。”

    绯卿冷声道:“哪儿那么多废话,从今天起,不准离开这间屋子,不准吃喝,给我潜心打坐,不准分心想任何事情,万一你真死了,我上哪里找一个赔给阿黎?”

    “好……”话说大哥你就不能盼我一点好的么,死啊死的也太不吉利了好么。?

    ☆、上神重华

    ?  祁睿风和绯卿在房间里整整九天都没有出来,白黎和佘辰也就在门口趴了整整九天。

    “佘辰哥哥,他们不会有事吧?”白黎担心极了,这么久都没有动静,难道是出事了?

    “我也想知道。”佘辰咬着袖子,他媳妇儿跟别的男人在同一个房间里整整七天,感觉不能更心塞了好伐?

    白黎一边挠门一边嘟囔:“不要有事啊,不然我怎么办……不要有事啊……哎哟!”

    “你干什么?”开门的是绯卿,白黎揉揉额头,爬了起来:“哥哥,睿风怎么样了?”

    “呃……”绯卿眼神有些飘忽,还有未褪去的震惊,“他很好……那个,你要有心理准备。”不过好像有些太好了。

    白黎松了口气就急着往里闯,祁睿风站在窗边,衣袂翩然:“白黎。”

    白黎?

    白黎停下脚步,不对,不对,睿风为什么喊他白黎,不应该是阿黎才对么?而且那语气,冰冷疏离得像是在喊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白黎轻轻问道:“睿风,你怎么了……”

    祁睿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白黎,你怎么了。”

    “你……你记得我吗?”白黎退后一步,“睿风,你记得我吗?”

    “记得,”祁睿风点头,“你是白黎,本尊说过,要与你成亲,还有,本尊应该是爱你的。”

    “应该……”白黎愣住了,为什么是应该,还有,本尊又是怎么回事,睿风到底怎么了?对了,哥哥,问问哥哥……

    绯卿看着白黎满脸惊慌的表情,握住他的手,叹了口气:“阿黎,对不起,我没有想到祁睿风他……闭五感,除六欲,本来就应该是成神的最后一步,连仙人都做不到……阿黎,祁睿风他不是普通人,我们之前可能都错了。”

    “什么叫都错了?”白黎挣开绯卿,“我不管他是谁,他就是我的睿风,不是什么神,他只是忘了我而已,只要让他记起来就好了。”

    “他不是忘了你,阿黎,你冷静一点,”绯卿毫不留情地打破了白黎自欺欺人的想法,“祁睿风是神,没有七情六欲的神,他记得你,记得你与他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但是他没办法再去爱你,他不知道情是什么东西,阿黎,跟哥哥回家好不好,我知道,虽然很困难,但是你就当祁睿风死了,忘了他,好不好?”

    “不好,”白黎退回到房间里,“我不管他是人还是神,我只要他跟我在一起。”

    “阿黎……”绯卿还想说什么,却被佘辰劝住了:“算了,卿儿,阿黎喜欢祁睿风,你强迫他离开,会让他更痛苦。”

    “可是他现在也很痛苦,长痛不如短痛,”绯卿心疼白黎,“我可以给他寻来忘尘草,忘了就好了……”

    “卿儿,”佘辰叹了口气,“两千年了,你还是不知道什么是。你用忘尘草让阿黎忘记所有前尘往事,就是抹杀了他三百年的生活,这对阿黎不公平。”

    绯卿茫然了:“那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白黎,你既为灵狐,本尊赐你仙骨,你随本尊回羲和宫,做本尊的侍宠,如何?”祁睿风开口问道。

    羲和宫?绯卿和佘辰面面相觑,六界之中谁不知道羲和宫住的是上古之神重华,这可是与天地同生不知活了几万年的神,在他眼里,绯卿和佘辰都能秒杀,更别提这只活了才不过三百年的小狐狸了,简直差得太多了。

    “好。”白黎点头,无论是重华还是祁睿风,都只是他的爱人,上天入地,他只跟随着他。

    重华抬起手,一团金光握在手中,然后向白黎扔了过去。

    “唔……”白黎猛然跪在地上,金光从他的头顶渐渐融入体内,这次的疼痛比上次被龙气压迫时的疼痛剧烈了不知多少倍,抽筋剔骨,被强行取出妖丹,种进金丹,绯卿在一旁看得急了眼,从妖成仙本就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最少也要历经千年,扛过天劫,像重华这样强行赐给白黎仙骨,那就是走了一条一步登天的捷径,所要经历的痛苦,不知要剧烈成什么样子。

    佘辰拉住亟欲上前的绯卿,摇摇头:“重华上神不会让阿黎有事的,只是痛苦一些罢了。”

    “阿黎很疼,”绯卿想挣开佘辰的手,“他一直很怕疼……”

    “可是你过去又有什么用,”佘辰把绯卿紧紧抱在怀中,“卿儿,你冷静一下。”

    很疼吗?重华看了一眼在地上不住翻滚的白黎,好像确实有些疼?呵,这只灵狐未免有些太脆弱了。

    疼痛渐渐平息下来,白黎冒着冷汗,瘫倒在地上,绯卿冲过去抱住他:“阿黎,你怎么样?”

    “我没事,”白黎咧开嘴想要笑,但是疼痛却让他不自禁地流出眼泪,看起来颇为狼狈,“哥哥,你看,现在我也成仙了呢。”

    “嗯,我们阿黎向来很厉害。”绯卿也露出一个笑容,“你跟重华上神到了天上之后,要乖乖的。”

    “好,”白黎在绯卿的怀里休息了一会儿,便站了起来,“哥哥,那我走了。”

    “……嗯。”绯卿不舍地松开手,他的弟弟要去一个连自己都知之甚少的地方,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会不会受什么委屈?

    重华把白黎拉到身边,刚要离开,便听见绯卿问道:“重华上神,绯卿有一事相求。”

    “说。”

    “绯卿自知仙位低微,但实在是挂念幼弟,能不能情重华上神允许绯卿每月可以拜访羲和宫,去看望阿黎?”绯卿请求道。

    重华扔给绯卿一块玉牌,道:“可以,你拿着他,无人阻拦。”

    “多谢上神。”绯卿接过玉牌,有了这块令牌,可以自由出入九十九重天上的羲和神殿,是多少仙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重华给他这块牌子,证明他还是在乎阿黎的,起码不会为难他,这算不算是一件好事?

    “卿儿,别看了,他们都走了。”佘辰也叹了口气,只是为了打开祁睿风的慧根,让他能有所修行,却没想到打开慧根的后果竟然这般……荒唐,是该说命运弄人,还是如何?

    九十九重天上雪,玉砌冰雕寂无声。

    白黎本来以为狐中谷就已经很寂寞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更寂寞的地方。

    或许这里应该已经不能用寂寞来形容了,而应该是寂灭。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绮罗素衫的仙子们来来往往,却不发出一丝声音,没有花草,没有生机,数万年的时光过去,抹杀了一切曾有过的生命。

    重华走进最里层的宫殿内,青龙玉雕的大床上,正躺着一个人,与重华一模一样的面容。白黎正奇怪,却见他面前的这个重华化作一道光,融入到床上那人的眉间,那人渐渐睁开眼睛,坐起身,并没有施舍给白黎一个眼神,比先前的那一个更加冰冷陌生。

    “睿风……”白黎开口唤道。

    “睿风?”重华终于看了一眼白黎,“你应唤本尊重华。”

    白黎咬着唇,道:“重华……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些都是怎么一回事,睿风他去哪里了?”

    重华想了想,道:“本尊只是觉得太过无趣,便分出一缕魂魄,去凡间做一世凡人罢了。”

    一缕魂魄?他的睿风竟然只是眼前这个神诋的一缕魂魄?白黎无法相信,拽住重华的衣袖:“不是的,睿风他有血有肉,也有感情,怎么可能只是你的一缕魂魄?”

    重华不着痕迹地甩开白黎,道:“世间多痴男怨女,七情六欲,生离死别,虽然荒唐,倒也有趣。”

    白黎张了张嘴,竟然说不出话来。

    重华接着道:“祁睿风只是本尊的一缕魂魄和一丝神智罢了,而且,他的第一次生命实在是无趣,于是本尊便让他重活一世,这次可有趣了许多。”

    重活一世?这到底都是什么意思?白黎完全搞不懂,他不知道重华都在说些什么,他只是想要回自己的祁睿风而已。

    “我求求你,你这么厉害,能不能把睿风还给我?”白黎哀求道,如果能让他重新选择,他定然会拼命阻止祁睿风修仙,重华这么厉害,难道就没有办法么?

    重华摇摇头:“本来,本尊确实是想让祁睿风这个身份与你度过这一世,奈何人和妖都太过贪婪,想要相守得更加长久,强行打开他的慧根,反而得不偿失。”

    “可是你不是能让睿风重活一世么,那能不萌让这一切都重来,我发誓,我不要做仙做妖,我只要和睿风过这一世就好……”白黎还存着一丝希望,祈求道。

    重华悲悯地看着白黎:“你与祁睿风人本就殊途,现在,我渡你成仙,你便好好修行,陪本尊度过这千年万年,不好吗?”

    白黎看着这张与祁睿风一模一样的面容,内心满是绝望,千年万年,都没有祁睿风的陪伴,自己却要陪着这个无欲无求的重华,祁睿风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

    ☆、赌约

    ?  白黎最后还是留了下来,留在这个他一点都不喜欢的羲和宫。

    羲和宫内就算是位分最低的仙子,也已经成仙三千年有余,虽然说仙人尚应该有七情六欲,但是长期居住在这个没有一丝生机的羲和神殿内,所有的感情都显得毫无必要,所以从他们的脸上,白黎看不出一点点的情绪波动。

    太可怕了,白黎不知道如果过去几千年几万年,是不是他也会变得与他们一样,绝情断欲,再无牵挂。

    “尊上,千楼上神来了。”一名仙侍撩开帘子,接着,一个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便走了进来。

    “千楼,你怎么来了?”重华倚着床头,看向来人。

    “我怎么不能来?”千楼开口,声音如碎玉一般玲珑悦耳,语气却不是想象中的冷淡傲然,“这才不过几十年,你就忘了我们之间的赌约?”

    重华皱了一下眉:“赌约?”

    千楼毫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你活了几万年,脑子是越来越不好使了。你忘了,我们之间打了个赌,赌你是不是还有七情六欲,现在你输了,快把那条洛神鞭给我。”

    重华反问道:“本尊哪里输了,就算去人间走一遭,也依然没有七情六欲。”

    “你就继续装傻吧,”千楼指着白黎,“他就是最好的证据。”

    白黎眨眨眼睛,其实他并没有听懂重华和千楼到底在说些什么,不过千楼看上去感情倒是很丰富,不是说神都断绝了七情六欲的吗?

    重华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千楼:“白黎只是本尊收来的侍宠,能证明什么。”

    千楼更是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重华:“你若没有动情,为何在第一世害死白黎之后偏要再来一世?你不会以为你的一缕魂魄尝过感情的滋味其实与你无关吧?大哥,那可是你的精魂,不是散魂,重华上神,我看你是活得太久才会忘记感情是什么东西,还是……其实你就是舍不得给我那个洛神鞭?”

    为什么偏偏要重活一世?重华倒是真的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他记得,上一世他死后,灵魂像是被剧烈撕扯般疼痛,这种太过陌生的感觉让他茫然,于是他动了乾坤镜让自己重生,难道这就是因为动了情?

    千楼看着重华依然面瘫的脸,觉得自己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神对下界仙人来说具有迷一样的欺骗性了。怪不得六界都以为上神无情无欲无求了,都是被重华这个感情白痴面瘫脸给骗了啊,其实他们上神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可惜,上神就只有那么七个,先不说面瘫冷淡的重华,还有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冷舟,这两人如果凑在一起,司冬仙子都要退避三舍。除此之外,珏宵和长攸不知又去哪里云游,他俩倒是自在逍遥。琼兮是个炼丹狂,致力于炼出药效和口感都很好的灵丹,还有渊修堕落成魔……卧槽,好像忘了一件正事……

    “对了,渊修成了魔尊,已经出关,我想,过不了多久他可能就会找你算账了。”想起了正事的千楼终于正了正神色,严肃道。

    “找本尊算账,为何?”重华不明所以地问道。

    千楼的表情出现了一道裂缝,大哥,其实你不是绝情断欲而是健忘吧,都说了不要整天待在宫里没事到处走一走啊摔!

    “千年前,渊修游历凡间喜欢上了一个女子,而那女子却嫁入宫中成为皇帝的妃子,渊修震怒,搅得国家大乱,民不聊生,战乱迭起,造成无数冤魂。阎王状告天庭,您和冷舟将渊修关在万魂渊中,这些您都失忆了?”千楼没好气地问道。

    “哦,”重华点点头,表示他记起来了,“这是这全是渊修自作自受,又与本尊何干?”

    “……”您老人家这么想可是渊修会这么想么?渊修吸食万魂渊中的恶鬼堕仙修炼成魔就已经证明此人执念多么深重了。千楼已经不想再跟重华说话了,心好累:“反正我已经警告过你了,洛神鞭我带走了,你又不用,留着多浪费啊。”

    “不行,”重华比千楼动作更快,直接把洛神鞭扔给白黎,“洛神鞭配白黎更加合适,他没有什么法力,这鞭也好护他周全。至于你,并没有赢得赌约,就算了吧。”

    千楼瞠目结舌,洛神鞭虽然算不上什么特别珍稀的神器,但是好歹能配得上她千楼上神,怎么就变成配白黎更加合适了呢?而且大哥你都这么偏心了还说自己没有动情,你这是耍赖!小气鬼!

    白黎傻傻地捧着鞭子,他虽然只是个刚刚成仙从未见过什么神器的小狐狸,但是这洛神鞭上的神力之浓郁纯正,怎么看都不像是自己能拥有的,重华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黎,你跟我过来。”千楼指着白黎,重华她对付不了,难道这只小小的狐狸她也没有办法对付么?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重华阻止道。

    白黎看看千楼,又看看重华,最终还是尴尬地笑笑,站在原地没动。

    千楼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能生气,生气会变老,不能生气:“白黎,你想不想让祁睿风回来?”

    白黎点头,当然想,只是重华都说这不可能了,难道千楼上神会有办法?

    千楼看了一眼重华,道:“我确实有办法,不过首先你要知道,祁睿风就是重华,重华就是祁睿风。”

    “可是,睿风只是重华的一缕魂魄所化,怎么会一样呢?”白黎不解。

    “祁睿风是重华的一缕魂魄不错,但是却是重华的精魂,精魂主智慧,主情感,祁睿风对你的所有感情,都是重华对你的感情,他只是活了太久,寂寞了千年万年,才不自觉地将所有感情封闭在心底,你知道吗?”千楼难得这么有耐心。

    白黎懵懵懂懂:“那我应该怎么办?”

    “那就看你愿不愿意做一些付出,让重华相信自己是有感情的了,”千楼用一种非常具有蛊惑性的声音劝诱,“你知道的,重华只是寂寞太久而已,你需要做的,只是唤醒他而已,不过具体应该怎么做,就看你的了。”

    “哦,”白黎依然似懂非懂,他接收到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一下子消化不了,但是他听懂了一句——重华只是寂寞太久。

    “说完了你就可以滚了。”重华觉得千楼离白黎那么近实在是太过碍眼,忍不住下了逐客令。

    千楼白了他一眼:“我们也有几万年的交情了,你就用滚这个字跟我说话?”

    “不然呢?”重华手上托起一团金光,“难道还要本尊亲自送你不成?”

    “小心眼的健忘面瘫,本尊本尊的,你以为我稀罕。”千楼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说实话,每次她来羲和宫都会受一肚子气,偏偏还就喜欢撩拨这个面瘫,果然是在天上太久无聊了么,看来自己也应该下凡游历游历,顺便刷刷存在感了。至于渊修,呵呵,成魔前他就打不过重华,成魔后估计也打不过,更何况还有冷舟在,就不用她千楼操心了,还不如想想这次去人间应该是以什么身份呢……

    千楼离开之后,羲和宫又变得死一般寂静,重华微微闭上眼小憩,白黎一直偷偷看着重华,这个人就是祁睿风,祁睿风就是这个人,那一切还能回到从前吗?

    “你在看什么?”重华被这目光盯得有一种心浮气躁的感觉,说话的语气也就更加冰冷。

    “你……”白黎鼓足了勇气问道,“你寂寞吗?”

    寂寞?重华想着,这数万年的光阴中,他也曾在洪荒时期叱咤风云,也经历过团聚,别离,背叛,也体验过爱与憎,情与欲,生与死,那么到底是什么时候起,再也没有什么能触动他的心神呢?

    白黎见重华久久不作答,以为他睡着了,便轻轻给他盖上被子,看着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容颜许久,轻轻叹了口气,便走了出去。

    重华当然没有睡着,他似乎能感受到白黎目光中的殷殷深情,那声叹息包含了太多的情绪。从来没有人能让他动一动心思去捉摸,但是白黎,他看不懂。难道真如千楼所说,其实他并不是失去了七情六欲,而是因为太久没有情绪而忘记了那种感觉?可是为什么是白黎,他与他,两世加起来,也不过是几年的情缘,缘何就能拨动他的心弦?

    重华上神修为之高,六界之中无人能望其项背,羲和神殿更是多少人心中最为神圣的地方,或许正是这种高处不胜寒的风景,让他寂寞了这么久,这么久吧。

    白黎走出神殿,坐在玉阶之上,望着远处的无垠星空发呆。多美的场景,繁星满天,只是这里的星星不会眨眼睛,是了,不过是重华仿照人间,在夜空中挂上精致的琉璃神珠罢了,所以那种光芒才如此冰冷。

    羲和宫内外的两个人,均因为彼此心神旌摇,茫然而不知所措。?

    ☆、蟠桃盛筵

    ?  “尊上,明日是王母娘娘的蟠桃盛筵,邀请羲和宫参加,这是请柬。”仙侍将一块玉牌递了上去。

    蟠桃盛筵每五百年才有一次,届时众仙云集,七位上神向来在受邀之列,只是除了爱凑热闹的千楼,其他上神都是在宫中随意派一位仙子代为参加,即便如此,众仙也万万不敢冷落那仙子,毕竟他可是代表着上神的面子。

    重华点点头,将玉牌随手扔给白黎:“白黎,你代本尊去吧。”

    “啊?”白黎吓了一跳,他成仙才多久,除了九十九重天他哪里都没去过,也谁都不认识,怎么能参加蟠桃盛筵?

    至于重华,似乎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他说过会对白黎好,那么给他这次机会,也算是对他好吧。

    白黎看着重华,很是为难:“可是我……谁都不认识,也不知道路。”

    “这个无妨,”重华淡淡道,“你不认得路,让白泽带你去便是,你不认识那些仙人也无碍,谁会不给羲和宫面子。”

    “哦,”白黎有些失望,“你不能陪我去么?”

    重华这才合上书卷扫了他一眼:“本尊向来不参加蟠桃会。”

    白黎轻轻点头,是啊,他怎么竟然指望能让重华陪他去呢,他只不过是重华的一个侍宠罢了。

    “对了,”重华道,“你记得把洛神鞭随身带着。”

    “好,”白黎指指腰上,“一直带着呢。”

    重华这才满意:“待会儿本尊带你去见白泽,说起来,白泽还不曾见过外人,你倒是第一个。”

    白黎苦笑,第一个,那自己应该荣幸吗,毕竟作为一个“外人”,能见到重华的坐骑,也该知足了。

    “你似乎不太高兴,”重华微微蹙眉,“可是本尊有什么地方说错了?”

    “没有。”对于重华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绪,白黎倒是没有什么惊喜,毕竟曾经祁睿风不仅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绪,还知道自己是为什么高兴为什么悲伤,而面前这个……神,毕竟只是个神,而不是自己的爱人。。

    重华见白黎用这么冷淡的语气回答他,莫名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又不愿去追究这让他不舒服的根源,只得继续去看手中的书卷了。

    气氛这样不尴不尬地持续了好一会儿,重华才起身道:“走吧,我带你去见白泽。”

    白泽是一头上古神兽,浑身雪白,有翼,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情,被凡间之人视同为德行高的统治者治世的象征,可使人逢凶化吉。

    “阿雪?”白黎见到白泽的时候微微有些激动,虽然形态有些变化,但是这就是当年祁睿风送给他的那匹白马,他还给它起了名字,叫做阿雪,没想到竟然是重华的坐骑。

    白泽轻轻用头蹭了一下白黎:“阿黎,好久不见。”

    “你会说话?”白黎又惊又喜,抱住白泽的脖子,“阿雪,好久不见。”

    重华看这一人一兽抱在一起,有些好笑:“白泽向来不喜欢生人,没想到与你倒是有缘。”

    “不是有缘,”白黎解释道,“白泽就是阿雪,是睿风送给我的一匹白马。”

    “白马?”重华看着白泽,“你又私自下凡?”

    白泽一转身,变成一个翩翩美少年:“是千楼姐姐让我去的。”

    “……以后不要再跟千楼来往了。”重华似是有些无奈,白泽吐吐舌头,亲亲热热地抱着白黎:“阿黎,我们不理他,明天我带你去蟠桃盛筵,好不好?”

    “好,”有熟悉的人陪着自己,白黎总算是稍稍放下心来,脸上也出现了笑容,重华看到这笑容,突然想说那我陪你去吧,却只是张了张嘴,一言未发。

    蟠桃盛筵当真是天界难得的盛会,无论是有官职的仙人还是散仙,只要接到了请柬,都会前来一聚。白黎紧紧拉着白泽的手,这里的一切他都太过陌生,不知如何自处。

    “白泽,你来啦。”一个身着朱红直裾的女子走了过来,白泽见到这个女子,微微红了脸颊:“凰儿。”

    “唉,他是谁呀?”凰儿指着白黎,她在天界可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也没听说最近凡间和妖界有谁渡劫成仙的,可真是奇怪。

    “这是白黎,尊上新收的侍宠。”白泽介绍道,“阿黎,她是凰儿,是千楼姐姐的神兽。”

    “凰儿,”白黎问道,“是凤凰吗?”

    “凤是我哥哥,他跟千楼去凡间玩儿了,就留我一个人,白泽,你陪我过来玩儿嘛。”凰儿拉着白泽的袖子,撒娇道。

    “可是……”白泽有些为难,虽然他很想跟凰儿走,但是又不放心白黎,白黎哪里看不出白泽眼中的爱慕,了然一笑:“没关系的,我就待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那你乖乖不要乱走,等我回来找你。”活了几万年才情窦初开的白泽欢天喜地地跟着凰儿走了,白黎羡慕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真好。

    白黎正想着,突然前襟一湿一凉,低头一看,原来是有人将一杯琼汁洒在了他的身上。

    “哎呀,抱歉,刚刚手滑了,”白黎身旁的一个少年晃了晃手中的杯子,“白黎上仙不介意吧。”

    这人本就声音轻浮,这声白黎上仙更是鄙夷十足而无半分尊敬,白黎又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来,不过他也不愿与这人多做计较,只是用法术弄干了衣服:“没事。”

    “珩嵇,你怎么能得罪白黎上仙呢,好在上仙不与你计较,否则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另一个一身玄黑的少年凑了过来,“是不是啊,白黎上仙。”

    除了绯卿,白黎从来没有跟别的仙人打过交道,而且在他心里,仙人应该都是像绯卿一般超然脱俗,而不是这般为难他至此,因此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玄玉说的是,咱们可没这福分,能让重华上神赐仙骨仙根,做了侍宠,当年渡劫的时候,那九十九道天雷险些让我没了性命。”珩嵇抚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玄玉笑笑:“白黎上仙毕竟曾是狐妖,虽然说只有三百年的修为,但这媚骨天成,自然不是你我能比的,哦,对了,听说白黎上仙还是绯卿的弟弟,说不得以后也会……”

    “哥哥?”白黎听到绯卿的名字,急道,“哥哥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珩嵇故作惊讶,脸上却毫不掩饰地露出看好戏的表情,“绯卿为了一个蛇妖触犯天规,被关到堕仙台上去了。”

    “堕仙台?”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个地方应该也极为可怕,白黎白了脸色,哥哥为什么会被关到堕仙台,那……又会受到什么处罚?

    “要我说,绯卿也算是自作自受,当年好不容易历劫成仙,偏偏还与那蛇妖混在一起,能不出事么?”玄玉颇有几分幸灾乐祸,“每日天雷击打,鸠鸟啄心,也不知能撑到几时。”

    天雷?鸠鸟?白黎握紧拳头,哥哥竟然遭受着这般苦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说狐狸就是狐狸,成了仙也依旧浪荡,”珩嵇拍拍白黎的肩膀,“白黎上仙可要好自为之。”

    “哥哥才不浪荡,”白黎最听不得有人说绯卿的不是,尤其还不知绯卿正在受着什么样的煎熬,一时激动,狠狠地推了珩嵇一把,珩嵇哎呦一声跌坐在地上,玄玉急忙扶起他,指着白黎道:“白黎上仙,就算珩嵇一时失言得罪了你,你也不必动手吧。”

    玄玉这么一嚷嚷,众仙可就都围了上来,本来岁月愈漫长愈无趣,今日好不容易有了热闹可看,就算是仙人也有几分八卦的心思的,更何况主角之一是重华上神新收的侍宠,绯卿上仙的弟弟。

    “你……”白黎被人这么一围观,本来就紧张,这回更加说不出话来,珩嵇却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是珩嵇失言了,还望白黎上仙莫要怪罪。”

    “我……”白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却被牙尖嘴利的玄玉抢过话来:“玄玉知道我等小仙身份低微,只是我们也听闻重华上神向来公正严明,从来不做有辱身份之事,今日白黎上仙因为珩嵇失言就动手,未免也太有失风度了吧。”

    “我没有,”白黎苍白无力的辩解哪里能说得过玄玉,这两人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唱得一手好戏。

    “白黎仙子此事的确有些偏颇了,”这回说话的是一个仙风道骨的青年男子,“两位也不必在此咄咄逼人,白黎仙子刚到天界,有些什么不懂的也实属正常。”

    白黎见有人肯为他说话,感激地望了过去,玄玉和珩嵇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却也只能毕恭毕敬道:“倾书上仙说的是。”

    倾书是五千年前得道成仙的,为人和善公正,在天界颇有威望,玄玉和珩嵇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但是他们不敢,自然有人敢,筠笙与倾书师出同门,两人在凡间便多有所不和,到了天界自然也针锋相对:“倾书上仙倒是一向和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怎么,是看白黎仙子得宠,急着去巴结?”

    “师弟,”倾书向来拿这个师弟没有办法,“不得胡言。”

    “我胡言?”筠笙冷笑,“不过是个小小侍宠罢了,别说只是说两句,依我看,便是打了罚了,又有何妨?”?

    ☆、永誓婚书

    ?  “筠笙,”倾书皱了皱眉,“白黎仙子就算是侍宠,也是重华上神的侍宠,你这般口无遮拦,当心惹祸上身。”

    筠笙不屑道:“重华上神向来不参加蟠桃盛筵,怎么可能会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想白黎仙子也不会每日想着与重华上神说这些东西,是不是?”

    白黎紧紧握着拳头,重华给了他侍宠这个身份,就是任他被人羞辱的么,呵,侍宠侍宠,不过是侍奉重华的宠物罢了。

    “就算白黎不说,难道本尊不会亲自去问么?”

    这道声音一响起,整个灵霄大殿顷刻间鸦雀无声,连奏乐的仙子们也都停了下来,望向外面。

    灵霄宝殿,万古风华,不及一袭素雅长衫。重华从殿外缓步走了进来,径直站到白黎身边。

    这是上神重华啊,众仙觉得这次蟠桃盛筵来得真是不能再值了,要知道重华向来很少踏出羲和宫,更不要说来第三十三重天了,到目前为止,也就只有玉帝和王母娘娘见过重华的真容,其他仙人只闻其名而已,如今本尊亲临,他们能不激动么。

    “重华……”白黎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与祁睿风在一起的时候,他不曾受过半点委屈,而刚才那些人的冷嘲热讽,是他三百年来第一次体验到的,如今重华就站在他身边,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很难过,累积多日的情绪似乎就要爆发出来。

    “见过重华上神。”众仙齐齐施礼,坐在上座的玉帝和王母也走了下来。

    重华一甩衣袖,牵住白黎的手,目光睥睨:“本尊亲赐白黎仙骨仙根,是因为,他是本尊认定的伴侣,千年万年,不会再变,对他不敬,就是对本尊不敬。”

    什么——众仙哗然,无情无欲的重华上神,竟然宣布白黎是他的伴侣,这……天界是要天翻地覆了么?

    白黎也诧异地看着重华,他从没想过重华会说出这番话来,重华伸出一指,轻轻点在白黎眉间:“吾印既结,吾誓永成。”

    一朵金色梅花在白黎眉间绽放,众仙还没从刚刚的震撼中回过神,又被重华的这一举动彻底弄懵了,这是……永誓婚书,当仙人寻到伴侣,便结此誓,自此与卿同福同寿,同苦同难,除非双方死亡,否则不得化解。因为这永世婚书实在太过霸道,几万年来,结此婚书的只有珏宵上神和长攸上神,还有玉帝与王母,而且这两对他们都能理解,只是重华上神与这个刚刚成仙的小狐狸……谁能告诉他们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而且怎么发生的?

    白黎傻傻地摸着额头,重华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吗,为什么那些人的目光都好奇怪,还有重华刚刚到底是在做什么?

    重华见白黎这么半天都反应不过来,轻轻叹了口气,道:“白黎,刚刚本尊与你结了永誓婚书,从此同福同寿,共苦共难,你可愿意?”

    永誓婚书?婚书……

    “阿黎,我们成亲吧。”

    “父皇,儿臣请旨,娶白黎为妻。”

    “阿黎,你等我,等我修行成功,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这句祁睿风曾经对他许诺过无数次的誓言,如今算是实现了吗?

    “白黎?”重华见白黎的眼泪如珍珠般自眼眶中滑落,一时间竟然慌了手脚,心一丝丝地抽痛,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不想看到眼前的人哭泣,眼泪不适合他。

    于是当众仙看到传说中冷漠自持的重华上神手忙脚乱地为白黎擦眼泪的时候,更加凌乱,还是王母娘娘最先反应过来,笑盈盈地走上前:“白黎仙子这是喜极而泣呢,恭喜重华上神,既结婚书,永世同心。”

    众仙这才纷纷如梦初醒,齐声贺道:“恭喜重华上仙,既结婚书,永世同心。”

    重华微微勾起唇角,看向白黎的目光是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温柔:“你看,这么多人恭喜你我,哭什么呢?”

    白黎很久很久都没有听到这般熟悉温柔的声音了,虽然勉强自己扯出笑容,却依然控制不住泪水:“睿风……睿风……”

    “乖,叫我重华。”重华听到祁睿风的名字从白黎口中喊出来,莫名有些不爽,白黎把自己埋在重华怀中,不住抽泣:“重华……”

    “嗯。”重华淡淡应了一声,眉梢眼角都有一种满足和喜悦,能让重华流露出这么多的情绪,众仙皆表示从无一人,原来被他们奉为神诋的重华上神,也有着七情六欲,与他们其实并无不同。

    哄好了白黎,重华扫视周围一圈,目光定格在筠笙身上:“本尊听说,有人觉得白黎身份低微,本尊今日结誓,不与尔等计较,只是日后若叫本尊再听到这些……”

    众仙噤声,倾书默默向前走了一步,挡在筠笙身前,筠笙微微抬头,欲言又止。

    “白泽,”重华唤了一声,白泽从一众仙人当中站了出来,化作神兽形态,恭敬地匍匐在重华脚下,重华骑了上去,伸手将白黎抱了上来,圈在自己怀里,白泽嘶鸣了一声,便奔出了灵霄殿,直冲向九十九重天。

    众仙望着重华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今日发生的一切,足以成为他们很长时间的谈资,当然,自此之后,重华上神绝情断欲的传言也就渐渐消散了,倒是流传起了重华上神用情至深,与伴侣结成永誓婚书的一段佳话。

    回到伏羲宫,重华冷眼觑着白泽,问道:“白黎被人为难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我与凰儿在一起,”白泽低着头认错,“尊上,是我失职了。”

    “既然知错,便罚你抄写天德书,没有抄完不得踏出羲和宫。”重华说着,便进了内殿,白泽垂头丧气,白黎安慰他道:“你不要难过,慢慢抄就是了,我可以陪你一起抄啊,反正我也闲着没什么事情做。”

    “我不是因为这个难过,”白泽叹了口气,“只是尊上每次就只让我抄这一卷书,什么时候能换别的抄啊,都能倒背如流了。”

    白黎失笑:“大概是因为天德书对你有所助益吧,重华做事情总有他的道理的。”

    “哟哟,”白泽上下打量着白黎,不怀好意地笑了,“这才刚与尊上结誓,就急着为他说话呀,尊上罚我的时候你怎么不替我求情呢?白黎啊白黎,你这就是非常令人不齿的重色轻友你知道么?”

    白黎微微红了脸颊,像是被白泽说中了心事,无从反驳,而重华刚好解救了他:“白泽,两遍。”

    “啊?”白泽觉得自己真的是不作就不会死,于是灰溜溜地回去抄书了,“哦——”这个小心眼的尊上,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白黎,进来。”赶走了白泽,重华心情好了许多,白黎乖乖地走进去:“怎么了?”

    “……”其实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着你,当然这种话重华是肯定不会说的,更不会说些我想你了这种肉麻兮兮的话,于是指着桌上的琉璃盏道,“本尊想吃凝脂果。”

    “好。”白黎当然也没想过重华会说我想你之类的,当他是真的想吃凝脂果,认真地给他剥了起来。

    重华凝视着白黎,他刚刚是为什么要与白黎结永誓婚书来着,明明从不参加这种蟠桃筵,却担心着白黎会不会受委屈,见他真的被为难,就忍不住要站出来将他护到身后,想要宣誓自己的主权,给他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地位,便当着众仙的面结下永誓婚书,这么多的牵肠挂肚,难道真如千楼所说,自己是依然有着七情六欲的么?

    “给。”白黎把琉璃盏端了过去,重华张开嘴,白黎愣了一下,这是要喂么?这种动作真的不适合出现在上神重华身上,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违和感的啊。

    重华见白黎半天没有动静,微微蹙了一下眉,难不成白黎现在还不愿亲近他?是不是自己对他还不够亲密?

    “阿……阿黎?”这两个字在舌尖旋绕了许久,才终于吐了出来,白黎吃惊地看着重华,手中的凝脂果掉了都不自知,阿黎……是他听错了么?重华向来只唤他白黎,这声阿黎,他真的等了许久,等得都有些不真实了。

    “傻了?”重华轻轻点了一下白黎的额间,总不会是自己操之过急了吧,白黎不是希望自己与他亲近的么,为什么是现在这个反应,与自己预料得完全不同。

    “啊……”白黎眨着眼睛,慢慢地,眼眶又有些泛红,这回重华可就真的手足无措了:“阿黎,你……你别哭了,你一哭,我也很难过——”这些话对于重华来说太过陌生,然而对于白黎却是不能再熟悉了,他的睿风,算是回来了,是吗??

    ☆、堕仙台

    ?  重华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他越哄白黎就哭得越厉害,嘴里一会儿喊睿风一会儿喊重华的,听得自己不太是滋味,还有,白黎已经足足抽泣了小半个时辰了,哭得他都替他觉得累。

    “好了,别哭了,”这句话重华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你哥哥不是说要你乖乖的吗,怎么还哭起来没完?”

    ——哥哥?

    白黎终于想起了绯卿,当然也想起了珩嵇和玄玉的话来,他们说哥哥被关在了堕仙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重华,”白黎一开口,声音软软糯糯,还有哭过的鼻音,“他们说哥哥犯了错,被关到了堕仙台上,你知不知道哥哥做了什么?”

    绯卿?重华寻来一卷天罚录,翻到最新的那一页,仔细看了看,道:“绯卿擅用乾坤镜,逆转光阴,造成天下动荡,破坏了六道轮回,依律当剥去仙骨,打入万魂渊,受罚三千年。”

    乾坤镜?万魂渊?白黎虽然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但是仅从剥去仙骨受罚三千年就知道绯卿这次应该是真的惹了不小的乱子,可是那是他的哥哥,保护了他三百多年的哥哥,自己怎么可能不救他?

    “重华,你有没有办法?”白黎第一个能想到的就是重华,他是不受天规束缚的上神,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除了他,没有人能救绯卿了。

    重华看着白黎焦急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绯卿对白黎有多么重要,只是擅用乾坤镜逆转光阴,在天规中仅列于堕入魔道之后,就算是他,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利改变天规。

    “阿黎,绯卿犯的是重罪,本尊也帮不了他。”重华说的是实话,他身为上神不受天规管制,但是绯卿是仙,这终究还是仙界的事情。

    白黎咬着唇,所以重华这是拒绝了是么,如果是睿风的话,定然想尽办法也要帮他,哥哥,怎么办,我真没用……

    重华见白黎又有要哭的趋势,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急忙补充道:“不过本尊可以带你去见绯卿,你可千万别哭。”

    “好……”能见到绯卿,对于白黎来说也是一种安慰,毕竟只有了解了事情的原委,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说不定哥哥是被冤枉的,或者其中另有隐情。

    似乎找到了一点希望,白黎重新振作起来:“那我们现在就去。”

    “好。”重华现在可不敢拒绝白黎了,白黎要求现在去,他就直接带着白黎去了第十八重天。

    阴风呼号,荒草萋萋,偶尔飞过几只鸠鸟,发出凄厉嘶哑的叫声,天上时不时地劈下几道雷电,划破幽暗的夜。十八重天的景色与天界完全不搭边,白黎紧紧抓着重华的衣袖,哥哥就被关在这里么?

    “到了。”感觉到白黎心中的恐惧和担忧,重华不着痕迹地握住白黎的手,白黎抬起头,所谓的堕仙台,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堆乱石砌起来的平台罢了,唯一引人注目的是那根天罚柱,绯卿便被缚在那柱子上,依然一袭红衫,然而那红色有深有浅,深的那处却是绯卿的血浸染而成,绯卿绯卿抬起头,看见重华和白黎,微微怔愣:“阿黎?”

    “哥哥!”白黎见绯卿如此狼狈,心中大恸,欲冲上堕仙台,却被重华死死拉住:“阿黎,别冲动。”

    堕仙台由八苦石堆砌而成,不管仙人有多么高深的道行,到了上面便都被剥了法力,像白黎这样的,说不好要直接被打回妖身了。

    “哥哥!”白黎眼睁睁地看着一道雷霆万钧的闪电劈在绯卿身上,痛得绯卿一哆嗦,他们狐族向来畏惧雷电,即便成了仙,这种弱点也早已根深蒂固,绯卿大口喘息着,白黎哪里能忍受绯卿遭受如此苦楚,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重华,求求你,帮帮我哥哥,求求你……”

    又来了……重华无奈,一抬手,在堕仙台上结起一处结界,将雷电和鸠鸟都拦了下来,负责天罚的刑官本来想发作,看见是重华,就默默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不过是少劈两道雷嘛,反正最后都是要被关进万魂渊的,也不打紧。

    白黎这才止住眼泪:“哥哥,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帮你……”

    “你呀,”绯卿笑笑,依然皓齿明眸,风华绝代,多么狼狈也掩不去一身傲骨,“你乖乖的,哥哥就放心了。”

    白黎拼命摇头:“你总是让我乖乖的,我从来都没给你惹过事,可是你自己惹出这么大的事,明明是你不乖,我再也不要听你的。”

    “哟,”绯卿失笑,“我们阿黎这是仗着有重华上神撑腰,敢跟哥哥叫板了?”

    白黎却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你总是觉得我长不大,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可是我真的好想保护你,哥哥,求求你告诉我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绯卿看着白黎认真的神情,有些感动,却依然轻轻摇头:“阿黎,如果你能帮我,难道重华上神会没有办法?”

    “……”白黎当然知道绯卿说的是真的,依着他这微末道行,连重华都没有办法的事,自己更无能为力,可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绯卿受罪,他也做不到。

    “咳咳,下官见过重华上神。”闭两只眼权当自己是瞎子的刑官不得不出来了,这结界已经挡了十几道天雷了,虽然玉帝肯定不会找重华的麻烦,但是找自己的麻烦是肯定的。

    重华也不为难他,收了结界:“阿黎,走吧。”

    白黎其实并不想离开,绯卿却道:“阿黎,你走吧,以后要听重华上神的话,他会保护你的,是不是?”

    那声疑问,显然是针对重华的,重华点点头:“我已与白黎结下永誓婚书,你不必惦念。”

    永誓婚书?绯卿笑了笑,还好,自己没有害得白黎失去爱人,这就足够了,至于自己,呵……

    “我不要他保护我,”白黎倔强地看着绯卿,“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最后还是重华强行把白黎带回羲和宫:“阿黎,绯卿犯此重罪,你帮不了他的。”

    白黎挣开重华的手,直直地盯着他:“重华,你有办法,是不是?”

    重华摇头:“阿黎,绯卿就算被打进万魂渊,也不一定会有事,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其实怎么可能会没有事,连同为上神的渊修被打进万魂渊之后都堕落成魔,绯卿又哪里有无虞的可能。

    白黎心里当然也清楚,如果真的没有事,绯卿何必说出那种托孤一样的话来,自己没有能力救绯卿,那么自己能不能用身体换来重华帮忙的机会?

    “你干什么?”重华见白黎在自己面前一件件解开自己的衣裳,凭着祁睿风的记忆他都知道白黎这是要准备做什么,“你……”

    “重华,除了这副身体和这条命,我也没有什么再能给你的东西,求求你,只要你能救我哥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白黎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很羞耻,做的事情也很下贱,只是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只要能换重华点头,他真的什么都可以做。

    “你是本尊的伴侣,就算本尊什么都不帮你,想要你也是易如反掌,白黎,你到底在羞辱谁?”重华气极,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愤怒到极致的感觉了,很好,他的所有情绪全都是因白黎而起,“把衣裳穿好,滚。”

    滚……白黎狼狈地把衣服穿了上去,在自己的爱人面前想用身体来与对方交换,对两个人彼此的确都是羞辱,白黎啊白黎,你看看你,什么都做不好,做什么都会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真是愚不可及。

    重华赶走了白黎,回到内殿,狠狠地将桌上的琉璃玉器扫落在地上,为什么白黎要做这种事情,如果,如果别人能帮他的话,他会不会也愿意用身体去交换?是不是妖本来就如此下贱,就算有了仙骨仙根,也改不了这么放荡的本性,白黎,你真的让本尊太失望了。

    白黎直直跪在羲和宫门口,来往的仙侍们就像没看见一样匆匆走过,就算白黎是重华上神的伴侣,在这些无心无情的仙子眼中,也没有多么尊贵,只要重华不发话,他们是不会管的。

    不过他们不会管不代表别人也不会管,白泽捧着抄好的天德书去找重华交差,看见白黎跪在那里,吓了一跳:“阿黎,你怎么了?”

    白黎不做声,他哪里有颜面把自己刚刚做的蠢事告诉白泽,白泽想要拉他起来:“你别跪着啊,你现在是尊上的伴侣,有什么事情好好跟尊上说嘛。”

    白黎挣开白泽,死活不起,白泽拖不动他,也没有办法,只得进去找重华了。

    “尊上,我抄完了。”白泽走进内殿,本来还想说说白黎的事,却被重华阴沉的脸色吓得噤了声。这两个人是闹了什么别扭么,不过重华这种脸色还真是难得一见啊……值得用性命来观赏一下。?

    ☆、一念成魔

    ?  见白泽不知死活地站在那里,重华的脸色越来越黑:“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白泽指指殿外,道:“我刚刚过来,看见白黎跪在门口,尊上,您是在责罚他么?”

    重华紧皱着眉头,白黎跪在那里干什么,算是道歉,还是在逼他就范,难不成他以为这样自己就会心软么,呵,当他重华是什么人?

    “他爱跪就跪着,你回去吧。”重华赶走了白泽,独自在殿内纠结,到底要不要出去见白黎,若见,岂不是正说明自己心软,毫无原则,可是若不见,想到那单薄的身子和那双总是在流泪的眼睛,就很是难过,反正不管自己怎么做,最后的赢家都是白黎吧。

    白泽蹲在白黎面前,道:“我不知道你跟尊上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你们毕竟已经是伴侣了呀,有什么问题都应该好说好商量,你在这里跪着,自己也难受,尊上也不舒服,刚才我看他的脸色黑得像个砚台似的,我跟你说啊,尊上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你跟他服个软,再求求他,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白泽,”重华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本尊觉得,你最近话很多啊。”

    白泽僵硬地直起身,堆出满脸谄媚的笑容:“我这不是在帮尊上分忧么,应该的,应该的……”

    “哦?如此说来,本尊还要谢谢你了?”重华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泽,余光却一直瞟向白黎,跪了这么久,也不知有没有跪出什么毛病来,怎么就不知道服个软呢?

    白泽跟了重华几万年了,怎么能不知道重华此时的心思,因此一边陪笑,一边脚底抹油地溜掉了,唉,他还是别掺乎这两人之间的事儿了,不如去找凰儿,反正千楼不在,也没人捉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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