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印度神话]男神修炼的自我修养 作者:夜幕下的卡多雷
正文 第12节
[印度神话]男神修炼的自我修养 作者:夜幕下的卡多雷
第12节
☆、第54章 五十四
五十四
因陀罗马上双手合十祈求着美翼者的原谅,他说道:“凡人的力量与天神有差,与阿修罗有差,与罗刹有差,他们在人间本该安居乐业,却遭受了阿修罗王金床带来的战乱苦痛,金翅鸟啊,我诱骗你盗走苏摩汁是有大用意的!
“你这速度超于风神伐由的万鸟之王啊,请听我说,我要那嘉德卢央求你盗走能让人力大无穷的苏摩汁,这样你便可以告诉她你带来了苏摩汁,只是将它直放在她一千个儿子的家中,他们家中杂草丛生,我会在你要求他们去斋戒沐浴的时候将苏摩汁播洒到凡人饮用的水中,让他们喝下苏摩汁,每个人都具有一头大象的力气,这样他们就能跟阿修罗争斗了!你这天宇之王者啊,这是有大功德的好事,我不能违背其他天神的意愿直接将苏摩汁赐予凡人,但是我这样偷偷去做,他们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奈我如何!”
因陀罗这是出于好意。
原本意欲与他战斗的迦楼罗此刻对他充满了敬佩,便说:“嗜饮苏摩者,你的想法真是太好了,我愿意答应你,与你一同做这件事!”
于是,迦楼罗便与因陀罗一起去骗那些那伽。
那些那伽中计,他们去斋戒沐浴的时候,因陀罗已经偷走了那些苏摩汁,将它们投入到只有凡人能够饮用的萨拉斯瓦底河的七条支流之中。
于是,凡人的力量暴涨,他们虽然无法与金床这个不死魔王一战,却能与那些普通的阿修罗众厮杀。
因陀罗见凡人如此强壮,他心中虽然也有担忧,但总比担忧阿修罗众的叛变要好一些。那些阿修罗们,与他也是亲人,而凡人则正好能与之战斗,避免了天神的伤亡……他诚心祈祷,祈祷在凡人被征服之前,他能够想到办法应对阿修罗众。
于是,他回到他的善见城,见到他最亲密的兄弟阿耆尼。
阿耆尼在出生的时候险些烧死因陀罗,然而因陀罗因是雷电与降雨的神明,他在阿耆尼释放出火焰的时候,就用雷电与之相互交汇,竟然在雷电之中蕴含了火焰的力量,于是,他更加与阿耆尼形影不离了,阿耆尼也从来敬爱他这位兄长。
而这几日,人间的痛苦减少了许多,阿耆尼便匆匆来见他:“兄长,人间的力量强大了起来,我感受得到!”
“如此就最好了,阿耆尼,这是多么好的事情啊!我们可以好好想想,你来帮我好好想想吧,弟弟,我们如何战胜金床!”因陀罗不想让人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那不是出于无私而做的,那是出于他的私心才去做的,他为此而羞愧,于是,他备受煎熬的内心让他不得不隐瞒这些痛苦。
然而他哪里知道,越隐瞒,痛苦就越剧烈,当痛苦积压起来的时候,他会为了摆脱痛苦而去领略不法带来的那瞬间的快意,然后,他将痛苦到永恒。
但此刻他并不知晓如此,他为那人间的苦难而苦,更担忧阿修罗众会打到天堂。
阿耆尼提议:“我们为何不去寻找上主询问可有解决的途径?”
因陀罗以为这是个好办法,正要动身之际,就听着那罗陀打着他的响板走了进来:“礼赞那罗延天!礼赞那罗延天!天帝,火天,你们两个怎么不去迎接那罗延天与大天的到来?他们从毗恭吒而来,带着那世间之母拉克什米主母来到了善见城,来到了思伐罗伽——天帝,我可真不知道你竟然有这么漂亮的花园,那中央的如意树实在是太美了,上面结满了美好的果实,火天,你有这么好看的树跟果子,还要跟其他天神强祭品?”
“仙人!”因陀罗叫停了那罗陀的话语,“那果实是我用来先给那罗延天的!”
“礼赞那罗延天!天帝,这我可没话好说了,不过那罗延天已经到来了,你该去拜见。”那罗陀说完,转身去了思伐罗伽。
思伐罗伽,那是因陀罗的花园,中央最美好的如意树便是他最得意的财产,他希望把树上结出的果实献给那罗延天,因那罗延天是他的守护之神。
于是,他急匆匆换了一身华贵的衣裳,与阿耆尼一同去拜见那罗延天。
那罗延天正在如意树下与众人谈论吠陀经典。
大天也在那里,他时时刻刻都挂着并不带笑意的微笑,就好似那罗延天不知从哪儿又伸出了两只看不见的手把他的嘴角往上拉出了弧度一样。
而拉克什米女神倒是无所谓,她一如既往的笑着,笑意从心底滋生,传达到了所有人的心中。
因陀罗走来,向上主行礼。
那罗延天伸出手去祝福了他。
然而,因陀罗需要的不是祝福,他要的是承诺,是杀死金床的承诺。
他双手高举,面露悲戚,刚要开口说到金床的事情,那罗延天便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语。
那至高的原初之神说道:“我已知道你的祈求,因陀罗,但是我不能在现在满足你的祈求,当金目死去的时候,你们没有按照合理的安排为他送葬,现在他的兄弟愤怒起来,你们应当承受这个恶果。”
“但是上主,我们怎能用至高的礼节为邪恶的阿修罗送葬?”因陀罗面露不满。
“天帝!就算他是阿修罗,他仍旧是你的兄弟!”那罗陀愤怒的呵斥因陀罗,“作为王者,你如若不能杀死那个威胁世界的恶魔,那么作为王者,你该为你死去的兄弟收尸!这并并非是不义的,天帝,你不该罔顾吠陀经典的教义!”
“仙人,你说得很对。”摩诃提婆此刻也赞同这样的话语。
无论是阿修罗还是罗刹,他的死一旦是符合正法的,他就该得到一个合适的葬礼,他的亲人理应为他收尸。无论他生前多么邪恶,死去,他的灵魂已必然要被阎摩审判,那么何必让他的肉身再失去一切?
于是,那罗延天说道:“因你们的不义之举,金床将要占领三界,但他仍旧会死去,这是必然的,我将亲手做到这一点。”
说完这些,他便闭上眼睛,背靠着如意树,不再与诸天众说话了。
唯独拉克什米,她虽然不是头一次来到这里,但是每次来去匆匆,这一次,她在这里见到了不少年轻的仙人与神明,她乐于与他们交谈,因他们的自性强大,她便能从中得到启示。
而最让她觉得难以释怀的,便是陀罗与月神旃陀罗的儿子,水星之主布陀。
布陀此时已经得知自己的身世,他为此羞愧不已,从不在祭主仙人出现的地方现出身形,他为此痛苦不堪。因此,他与他父亲月神苏摩的关系也一直不见起色——不可置疑的,苏摩热烈地爱过陀罗,然而他当时也并非一个成熟的神明,他刚刚被灌顶成为月宫之主,他也堪堪成年,刚刚知道情爱滋味,那陀罗,她美得无法言说,她是达刹的长女,她天生就有旁人难以企及的高贵身世与美貌。
这些,都让旃陀罗为之沉迷,于是,他陷入了对她的爱情之中。
然而,她并非真的爱他。
为此,布陀更为痛苦。他的母亲与他的父亲并非夫妻,而他是个不名誉的孩子,却是星主,与许许多多的神明一样,他该当是个伟大的战士,或者是个聪慧的祭司……然而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无论做什么,他的身份都是如此的可怕,他简直就是耻辱的代名词!
布陀,这并不闪亮的星主,他一身冰蓝,坐在天河边。
拉克什米走过去,布陀马上向她行礼。
他由衷的热烈的向这个伟大的女神行礼,他希望得到她的祝福,至少让他能够得到一个属于他的真正的住所,得到一个能够避免旁人目光的单独的院落。
他的想法一旦出现,拉克什米就能感受到。
她看向她的上主。
那罗延天微微一笑,同意了她的请求。
于是,她说道:“布陀,你的愿望我会满足,现在,水星之上便有一座属于你的宫殿,你需要的一切都将齐备。”
“女神,我不需要宫殿。我只要一座用来修行的茅草屋,吃着苦菜,喝着米汤,这就足够了,我不需要任何好处,也不享受任何快乐!我生来,就是罪过!”布陀的痛苦遍布全身,他的痛苦让苏摩也为之痛苦。
那光耀的夜晚的主人旃陀罗,他为了布陀操碎了心。他爱他,这是他的儿子,他当然无条件地爱他,但是,他舐犊情深的爱对布陀来说却毫无用处,它驱散不了布陀的痛苦,正如他驱散不了旃陀罗对陀罗的那份不知是爱还是恨的情感。
女神满足了布陀的请求,布陀为此而感激不尽,他回到水星,将永远占据那栋茅屋,任何人,任何时间空间,都无法把他的茅屋夺走,直到世界末日。
回到花园之中,拉克什米看到那罗延天又靠着摩诃提婆睡着了,他闭着眼,睡姿安详。
摩诃提婆在一旁轻轻哼唱着一首古老的歌谣,他的歌声之中颂扬着上主毗湿奴的功德。
南无摩诃毗湿奴。
颜如莲花,面露安详,肤色如云,卧于蛇床,促成因果,宇宙之王,孕育众生,无尽光芒,入世而行,摩耶幻象,善举无数,至高无上。
你化作灵鱼摩蹉,你拯救摩奴于海洋,你考验了摩奴的正法,你教导他得到妻房,他们得到你的赐福,生育出人类在人间歌颂你的荣光。
你化作野猪伐罗诃,你戮战千年剿灭阿修罗,你将他束缚的大地托举出海,你将他绑走的地母送到农田阡陌,凡间因她的到来而繁荣,稻田因她的到来而富饶,凡人便要在收获的季节歌颂你,他们称你为上主毗湿奴,他们又用摩蹉与伐罗诃称颂你。
但他们不知道你还有更多的别名。
那罗延,任何形态的你,我都将诚心赞颂,因我热烈爱着你。
摩诃提婆的歌声遥远而宁静,他很少有这样的时候,拉克什米坐在一旁,为这样的歌声与此时的宁静而快乐,她听着歌,微笑在她的嘴角仿若盛开的茉莉花。
然而,那罗延却在睡梦中抓住摩诃提婆的手。
他那并不平静的梦境,通过他们相连的手掌,便一同共享了。
那,是可怕的世界末日——或者,那就如同世界末日。
在那罗延的梦中,摩诃提婆已经弃绝,他目不斜视,行走于人世之间,任何人,任何事,都好似与他毫无关联。
他拿着三叉戟,在林中疾走,即便是南迪也无法找到他的踪迹。
那罗延在因果之海上看着他,然而他无法下去找他,因梵天真界之中,所有的一切都被建立完整,那罗延无法在这时离开……或者,他已然离开。
是的,他已然离开。
当世界完全建立之后,他必须要找寻支撑三界的擎天柱,于是,他化身成为神龟俱利摩,用他的神力,当生出四位本领高强的神龟来支撑世界,但是原本愿意孕育神龟的女神地母却在那时失去了踪影。
而在梦中,摩诃提婆与那罗延正携手寻找地母。
他们一会儿寻找地母,一会儿又变成了摩诃提婆弃绝,这个梦,好似永远也做不完。
☆、第55章 五十五
五十五
然而,再无法看到尽头的梦也会清醒。
毗湿奴知道这是梦境,这也是未来的真相,他,与他,他们谁也改变不了未来,不是能改变,而是不会改变。
明知未来如何,但却静静等待未来的来临,这是至高神最无奈的事情,也是他们最引以为傲的事情,因他们的不改变,这世界才能正常运作,而他们若是随随便便改变了未来,这世界便要因此而变得混乱不堪……任何人,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改变未来,即便他们是至高神,即便,这只是个摩耶幻象。
睁开眼,毗湿奴看到的,是他抓着不放的摩诃提婆的手。
他睁开眼,摩诃提婆也睁开了双眼,他额间用以代替日月交替的那只眼睛便闭合起来,不见踪迹。
他们双目相对,在目光中,他们看得到对方的忧虑与哀愁;他们双手交握,在接触中,他们感觉得到对方的悲伤与歉意。
他们本也不需要言语便能明白对方的想法,而言语,却让他们能将自己的一切都坦诚表白,然而现在,他们不需要坦诚也不需要剖白,唯独明白对方的情感,这才是能让一切归为平静的唯一法门。
摩诃提婆终于叹息了一声,他的叹息声很轻:“既然如此,当下便不能放弃。”
他的话,那罗延是同意的。他们既然注定有别离,那么现在,就该珍惜。
他们约定好,在人间开辟出一处修行的密林,那密林是三界之中无论是提婆神族还是阿修罗都不会发现的地方,即便是凡人,也必然要经过邀请才能入内。
于是,那罗延用手中的一瓣莲花与摩诃提婆手腕上的一颗菩提子在人间化作了一处最为幽静的森林,那森林无人知晓,除非是他们邀请过的人,其他人,即便是见得到这森林,却也无法走进其中。
那罗延便不在因陀罗的花园中停留,摩诃提婆与他一同去了那一片被命名为净修林的地方,而拉克什米,她因与那罗延出于一脉,则可通行无阻。
这林子里有金色的小鹿,也有奔跑急速的马儿,有青色白色红色的莲花,也有那雪白幽香的茉莉,有淙淙流淌的小溪,也有幽静宁谧的湖泊,这里的树木参天,这里的绿草如茵,这里的石头上也镌刻着两位上主的功德,这里的花瓣上也写着拉克什米女神的美丽,这里的每个生灵都在歌颂那罗延天,这里的所有鸟兽都在为摩诃提婆的到来翩翩起舞。
摩诃提婆拉着那罗延在这净修林中看着眼前的无比的美妙景象,不由得心生欢喜,便抬起脚,跳起了那礼赞生命的舞蹈,而那罗延也拿出维纳琴,在拉克什米用响板敲击出节奏的时候,唱起了赞颂摩诃提婆的歌谣。
然而,就在此时,舍沙匆匆而来,他双手合十见礼过后,急切地说:“上主,外面有四位婆罗门,他们求见上主。”
那罗延马上就知道这来者是谁了。于是,他让舍沙将四个人领了进来。
这四个人进入丛林,前三个人跪拜行礼,最后一个却站立着痛哭流涕。
舍沙愤愤不平,可那罗延天却并不气恼,他挥挥手,将那三个人收入掌心——舍沙这才发觉,那三个人已然是灵魂了。
最后的那个人哭泣得眼泪都流尽了才跪下行礼。他颤抖着手伸出来去触摸摩诃毗湿奴的双足,同时,他哭泣着:“上主啊,我虔诚地信奉您,我与我的兄长们如此的虔诚啊我的上主,然而虔诚却没能让我得到好报!我的兄长们死去了,就在我的面前!那些可怕的可恨的可恼的阿修罗,他们屠戮了我们整个村子!”
那是仙人们的村落,他们修行,只盼着有一天成为梵仙,能够到天堂之上拜见那至高无上的上主毗湿奴,而现在,他们见到了,却是已然没有了生命。
那罗延天叹息道:“贤者,我已经知晓你们的事情,然而你们的劫难并未结束,若你们选择现在就消耗你们的业力成为天仙,那么在你们的业力消耗未尽的时候,你们可以在毗恭吒躲过这一场劫难。
“但是……你们不能因此而得到更好的位置,当劫难结束之后,你们只能在因陀罗的花园之中生活,直到消耗完你们这几世积攒的业力,因你们的功德并不完满。
“若是你们愿意,则该到人间,去那魔王金床的家中出世,成为消灭他的一环,这样,你们则能够成就真正的喜乐与功德。”说完,他将这四位婆罗门的前世展现给了他们。
他们的前世是达伊提耶,与阿修罗相似,却是恶鬼。
他们成为达伊提耶与提婆神族大战之中的重要一员——那时那罗延化身伐罗诃,刚刚杀死金目,而作为金目的追随者,他们便直冲而来最终为大神毗湿奴所杀。
但是在此之前,他们又是四个婆罗门,在他们见识到灵鱼摩蹉的神迹之后,苦苦修行,只求能成为他们所信仰的神明成就人间神迹的一块基石。
于是,三个灵魂,加上那最后的一位婆罗门马上明悟了自己的责任,他们一同请求,愿意再次成为恶魔,只求成为上主为人间展示正法的一块基石。
他们的虔诚是这样的真挚,摩诃提婆也为此而动容,他说道:“那罗延,如果他们成就这一次的功德,那罗延,我请求你让他们在毗恭吒中生活。”
那罗延点头,对摩诃提婆露出微笑。
而这正是四位婆罗门的心愿,他们再次行礼,即便是在那罗延天的手掌心中,他们也五体投地,双手举过头顶,完完全全扑倒在那罗延天的光辉之中。
于是,舍沙奉命将他们送走,这四位婆罗门,他们将要成为金床的儿子,进而促成金床的死亡。
舍沙不懂,为何这些人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的上主所杀才能成就功德,摩诃提婆看出了他的疑惑,说道:“千首蛇王,你可知这世间一切都是有因果的?”
舍沙点头。
摩诃提婆才说道:“那四个婆罗门,他们在最初本是四条躲藏在梵天水罐中的金鱼,他们本不该变作凡人,苏羯罗偷盗原初之水的时候这四条金鱼被他放入大海,而他们因此得到了更广阔的的游乐场,这使得他们没能及时叫醒梵天,于是梵天诅咒他们,必然要成为凡人。”
所以,他们四个人才会一次次轮回转世,所以,他们才会一心一意信仰毗湿奴,所以,他们才会成为阿修罗与提婆神族征战的重要一环。
那罗延悲悯地看着舍沙掌心中所存在过的那四位婆罗门的痕迹,他伸出手去,抹掉了它们。
在人间,阿修罗们杀死无数的仙人,因他们的修为若是强大起来,便要成为阿修罗们的最大敌人,而他们又不与凡人一同饮用河水,于是,这些可怜的仙人们,他们的血被阿修罗们用手掬起,抹在身上,展露出对摩诃提婆那毁灭之力的信仰。
“那罗延!”摩诃提婆为此而愤怒,可他不能出去阻止这些。
“摩诃提婆……”那罗延为摩诃提婆的愤怒而悲伤,他此刻难以抑制地痛恨起了苏羯罗——这可恨的提婆神族的叛徒,他遁入阿修罗的庇护之中去做了他们的导师,他信仰摩诃提婆便教导阿修罗们信仰他,可是这样的信仰带给摩诃提婆什么?他能带给他什么?!
尽管那罗延知道摩诃提婆需要信仰,但是……这样用鲜血铸就的信仰,它为何带给摩诃提婆痛苦?
摩诃提婆因为阿修罗们对毁灭的信仰而想要将愤怒释放出来,他想要践踏,想要毁灭,想要杀戮……他却又不得不压抑这样的情感,这并非是正确的,他知道那罗延为他寻来了信徒,可是这些信徒的信仰让他狂躁不安!
这狂躁,因那些用来涂抹他们身体的婆罗门仙人的鲜血。
摩诃提婆站起来,他手中握紧了三叉戟——杀戮,他此刻需要的是杀戮!
“摩诃提婆!”那罗延急忙过去抓住他的手,“摩诃提婆,你能与它对抗的,摩诃提婆!不能让那些邪恶浸染你的心灵……摩诃提婆,你知道这并非真实!这个摩耶幻象之中,你的力量强大,我不能阻止你去毁灭一切,但是,摩诃提婆……你感受的死亡与毁灭,我能与你一同承受。”
那罗延说过的话马上就成为现实,他即刻从摩诃提婆的身上分担走了婆罗门的死亡带来的痛苦,而这让他同样感受到了那些阿修罗们所犯的杀梵之罪带来的烧灼之感。
摩诃提婆身上的痛苦顿时一轻,他便这样倒在了那罗延的怀中。
那罗延割破自己的三根手指,用这三根手指所流淌出来的血,在摩诃提婆的额头上画下三道血色的标记,一旦劫难过去,他会用骨灰重新为摩诃提婆改变他额头上的印记——一旦劫难过去。
他的手指血流不止,每画上一次印记,那颜色就会消失不见,而他一次次的画上,一次次的在摩诃提婆的额头上打上这痛苦的痕迹。
很快,摩诃提婆便从那震撼的感觉之中清醒了,他看清那罗延的手在流血,也知道他在做什么,这让他惊恐,他抓住那罗延的手,面露痛苦的神色……他不能让那罗延继续下去了,他决不能这样。
“摩诃提婆?”那罗延仍旧不知苦痛一般。
“那罗延,你用原初之水为我洗涤我所感知的苦痛,然而你可知道你的苦痛比我自身的苦痛要让我难过一万倍不止?”摩诃提婆颤抖着,捧着那罗延的手,在他的额头上最后画上一次印记,而这一次,他没有任由自己的苦痛将这血迹吞噬。
此刻,金床的长子已经出生,他欢喜无比,更为此杀死了一百个婆罗门仙人祭祀给了他自己。
他的妹妹霍利因为这个侄子的到来而欢欣雀跃,她披着她最美的纱丽踩着火焰而来。
“我的哥哥,你可不能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这可不合适啊!”霍利抱着侄子,看着她还在熟睡的嫂子,一脸的不屑,“你已经成婚很久了,我的哥哥,你该有更多的儿子——子孙多才够兴旺!”
☆、第56章 五十六
五十六
霍利伽,这个不惧火焰的阿修罗女,她的纱丽就是辟火的圣物,她的心肠就像那吞噬一切的火焰一样贪婪无比。她热烈地爱着她的兄长,但这炽热的爱却不如她心中的火焰那样强烈,霍利伽,这位心肠狠毒的阿修罗女,她渴望的一直以来都是强大的力量,任何人,任何强大的人,都是她的主人。
所以,她在她兄长金床的面前表现得十分恭顺,因他十分强大,强大到能与神明分庭抗礼。因此,她才在侄子出生的时候赶来,赶来看这孩子是不是有足够的力量成就下一任伟大的阿修罗王。
“霍利伽,你会说的没错!我是该有更多的子嗣!”金床举起双手,对他妹妹的提议表示赞同,“你嫂子也是这样认为的,她会为我开枝散叶,生出更多的孩子!”
“我的哥哥,哪里有国王只有一个妻子的道理,你为何不多多娶妻,多多生子?”霍利伽伸出手去,指了指那窗外的广袤大地,“这都是你的地盘啊我亲爱的哥哥,以后,你会把它们分封给你的子嗣,让他们得到人间,得到天界,得到这世间的一切!所以,你该有更多的王后,哥哥,你的王后就该是一国公主,甚至是天帝因陀罗的女儿,而我的嫂子,她也必然因此而快乐无比的,我的哥哥!”
听到霍利伽这样说,金床也为此而开心不已,他舍弃了刚刚生产的发妻,叫他的导师苏羯罗去向天帝因陀罗提亲——因陀罗的女儿众多,即便是最小的阇衍提也能够嫁人了。
苏羯罗听到金床的要求,不由得暗恨这给金床出主意的霍利伽。
因陀罗的女儿之中不乏美貌者,也不缺尚未婚配者,但是她们生来便是公主,在高高的利仞天上,从不曾见识过人间,更未曾见识过阿修罗,她们如何能到阿修罗的城门之中生活?苏羯罗虽然已是阿修罗们的导师,心中却仍旧有正法存留,他并不愿意为金床去向因陀罗求亲,因他知道他这一去,因陀罗必然要起兵与金床一战,而战争……只会杀死更多的人。
更让苏羯罗心中担忧的是,他不想为金床去求娶阇衍提。
他离开天界的时候,阇衍提才只有十一岁。
她那样的可爱漂亮,会缠着他叫乌萨纳斯哥哥。她也许没有那至高天神的美貌,却有着少女独特的活泼可爱,她的发辫很长,但头发并不柔顺,这让她难过了好一阵,直到他为她去向妹妹拉克什米求到了最好的发油,她才把刚刚做好的茉莉花环丢给他,那时候的他,一身白衣,站在阇衍提的花园中,看着她摊开双手舞蹈,那舞蹈满是欢快,让她不由得为她歌唱。
苏羯罗还记得阇衍提对他笑着的时候那带着露珠一样的甜美是多么的迷人。
而这时候,他怎能为了金床向她提亲?
他又想起了自己离开天界的时候,阇衍提那悲伤的眼神,她将他带着的花环撕碎,将那碎片丢入阿耆尼的口中任由他吞噬掉那茉莉花的清甜,她那幼小的手掌尚且握不住宝剑却已经抓住了金箭对准了他的双眼:“再也不会有婚约了,乌萨纳斯,没有婚约!”
因陀罗叹息着。
天妃舍脂抓住了她女儿阇衍提的手命令她冷静。
那时候的场景历历在目。
苏羯罗当时愤恨因陀罗不肯将祈祷主的位置给自己,只觉得他作为因陀罗的准女婿,甚至连成为祭祀之主都不可能,这实在是让他无法释怀,然而……那时候他尚且年轻,现在他须发皆白,已经忘记了愤怒的感觉,却仍就记得被阇衍提的恨意焚烧时候的疼痛。
然而,金床是他的君王,他不能拒绝君王的要求。
苏羯罗叹息着,来到善见城,求见因陀罗。
阇衍提此时却被邀请去了净修林。
她是被拉克什米邀请而去的,她也是三界之中唯一一个接受邀请进入净修林的提婆神族,天帝的一位公主,尚未婚配,年轻漂亮。
“女神,我真高兴您能请我过来,这里实在是太美了!”阇衍提绕着高大的巨木跳着舞,她已经不再是小姑娘了,她成熟的漂亮的身姿在林中起舞的时候,会有可爱的云雀飞来,“这里的美让人沉醉,女神,您可真幸运。”
拉克什米笑道:“我也很高兴能请你过来,阇衍提,你看起来好多了。”
“哈啊,可千万别跟我提那个人,我一点儿不想提到他,女神,您跟他可不一样,您是我一直以来敬爱的大神,而他呢?我虽然不想说他的坏话,尤其是在您的面前——但是我仍旧要说我真是庆幸自己没有选择他。”她走到拉克什米身边坐下来,“您说,如果我苦修祈求嫁给那罗延天的话,您会不会生气?”
“生气倒是不至于,不过思瓦米可不会同意,他大约会答应让你嫁给他的某个化身——你猜是摩蹉还是伐罗诃?”
拉克什米的话让阇衍提直摆手:“不要不要,那我还是在家里做老姑娘好了,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被您定了下来,第二好的男人又不大适合结婚,所以呢,我就准备在家赖着我的父亲过一辈子了!”说着,她把手摊开晃了晃头,“其实,要是人好,就算是凡人,就算是刹帝利,我也不在乎。”
阇衍提险些成为拉克什米的嫂子,所以她们一起,说话倒是不若信徒与神明之间的虚幻缥缈,这样的对话,颇具人情味,也是拉克什米自性最为浓厚的时候。
毗湿奴听她们谈论他与摩诃提婆,不由得笑了起来,而他一笑,摩诃提婆也便跟着笑。即使他的手指上的伤痕尚未褪去,摩诃提婆也还抓着他的手轻轻的吹拂。
“摩诃提婆,已经没有感觉了。”毗湿奴想要收回手去。
“但是仍旧有红痕。”摩诃提婆固执地说,又在他的手指上吹了一口气,“直到你能达成心愿,那罗延,否则我不会让额头上的提拉克褪色。”
那罗延点了点头,也就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吹来吹去了。
在净修林中,没有任何人能够闯入,这是三界之中不被发现之地。
而也正因为这样的地方,苏羯罗毫无所得,只能空手而归。他回到金床那里,说明了情况,然而霍利伽却对此不满十分,她怒吼道:“你只是因为阇衍提是你的旧情人才会这般敷衍,苏羯罗,金星之主,我说错了吗?!”
“霍利伽!我的天乘已经出生,我的妻子还在身边,你怎敢这样说话!”苏羯罗气愤不已,“阿修罗王金床,如果你不信我,那么你就去找值得你信任的人来教导你吧!”他说着,抬起脚就往外走。
然而金床哪里能够让他离开?
拥有复活咒语的苏羯罗是阿修罗们的王牌,金床不可能让他离开,于是,他怒斥霍利伽:“你这愚蠢的女人,你这不会为我分忧的妹妹,你怎能对我的导师不够尊敬,你用你的额头去触摸他的双足我都嫌你不够资格!现在,去哭泣吧!我的导师若是不肯原谅你,妹妹,你就去跳崖死了算了!”
金床这样的怒吼让霍利伽大哭了起来,她当然不愿意跪倒在金星之主的脚下,苏羯罗他虽然叛出天界,却仍旧是天界生主的儿子,与阿修罗从骨血上来说就是仇敌。
然而哥哥的话,她不敢违抗。
于是,尽管霍利伽跪倒哭泣乞求原谅,金床也还是把她远远地嫁了出去才算是对苏羯罗有了交代,但是……金床仍旧需要更多的妻子。
在净修林中躲过一劫的阇衍提惊魂未定,她不敢走出净修林,也不敢与自己的父亲因陀罗通风报信,她唯有在净修林中等待着这场风波过去,一旦过去,她也许马上就要找个人嫁了,让再也没有谁能拿她来威胁她的父亲。
然而脾气不小的天女,她此刻的愤怒并不强烈,可恨意,却滋生于内心。
为此,她在净修林的边缘坐下,开始苦修冥想,她渴望通过她的冥想完成对苏羯罗的报复。
而人间此时,意境又过了百年。
这百年其间,金床抢来的妻子却没有一个能给他生出孩子来,而他的正妻接连生了二子之后,此刻再一次怀上了第四个孩子,她经历了丈夫的喜新厌旧,但最终,她又得到了一个孩子,一个赐福。
她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生怕这个孩子出什么事情。
“伽耶度,你不必这样担心,”金床十分快乐,“这是我的幼子,我当然会保护他让他不受侵害——任何提婆神族都不能伤害到我们的儿子!”
“陛下!”伽耶度摇头,“我惧怕的不是提婆神族,我惧怕的是阿修罗众!您的另外的那些妻子,还有您的妹妹霍利伽——在我生长子的时候,她就在您耳边进言要您另娶他人,而现在,她大概仍旧没有学会不要在长嫂的背后教唆她的哥哥去做背叛的事情——您若真心喜欢哪个女人,您为何不告诉我,反而要让您那妹妹操心?”
伽耶度越说越伤心,她抱着肚子,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金床生怕儿子又什么不测,马上答应再也不听霍利伽的谗言了,甚至还要杀掉霍利伽,但伽耶度又阻拦了他:“因为我的孩子就让您的妹妹去死,天啊,我这样做的话,那谁还会称呼我为国母呢?陛下,您要杀了我吗?”
“那我该如何去做,王后?”
“您该去苦修,请求梵天赐福我们的儿子,祈求我能平安生产,祈求我们的儿子力大无穷!”伽耶度说着,推开了金床——因为他只有这位王后生育,金床怎样也不敢怠慢了她,于是,他只好同意她的请求。
当这件事发生的时候,那罗延从摩诃提婆的怀中站了起来,他伸出手去,召唤了那罗陀。
那穿着云游四方僧侣的衣袍的仙人立刻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礼赞那罗延天!”那罗陀仙人高声赞颂道,“那罗延天,您叫我前来,一定是有事情发生了——礼赞那罗延天,这里可是真美得让人沉醉啊上主,这里太美了,简直就是您与摩诃提婆的意见所结合而成的美妙篇章,我一定要把这里歌颂给世人才行!”
“仙人,你的歌颂可以稍稍延后,而有件事,你可必须要马上去做了。”那罗延天说道,“阿修罗王金床答应他的夫人去苦修,以求得他幼子的平安,然而因陀罗因他叫苏羯罗去求娶阇衍提而愤恨着,这才过了一百年呢,仙人。”
“哎呀呀,那罗延天,那因陀罗肯定会去劫走金床妻子伽耶度的呀!”那罗陀惊叫道,“哎呀呀呀,我可不能看着这样的悲剧发生呢,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它可真不名誉!”
“仙人,你该去帮忙了。”摩诃提婆说道。
“哎呀呀呀,大天,您说得对,我这就去劝劝因陀罗。”那罗陀答应着,又问,“那我能把伽耶度带到这里来吗,那罗延天,大天?”
那罗延拈花一笑,那罗陀马上会意。
一阵清风吹过,这净修林,瞬间变作仙人们修行的圣地。
☆、第57章 五十七
五十七
这净修林之中被添加了砖瓦房与茅草屋,有用以供奉的湿婆林伽也有用来膜拜的毗湿奴神像,有给妇人们采摘的鲜花也有给姑娘们用来装饰的朱砂与花米分,有孩子们玩耍用的秋千也有成人干活用的木杵。
茅草屋上装饰着花纹,砖瓦房上雕刻着经卷,花丛之中散落着幸福,树上结出一颗颗的完满,草地上铺陈着名为“舒适”的地毯,水中生长出名为“吉祥”的莲花,这净修林之中,除了圆满,就别无其他。
阇衍提也在这里住下,她与南迪他们一起,在这里生活,拥有自己的小屋,拥有自己的小院,甚至她用花朵做出了一个女孩儿,请求那罗延天给这个女孩儿一个善良的灵魂,而这样,她就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即便她知道这个女儿并非真实,但是这些时日以来听两位上主讲述经典,阇衍提忽然想要问一问,这世间到底何谓真实。
如果,一切都是摩耶幻象,那么她自己是否是真实的,她若都不是真实的,那么她对苏羯罗的恨意又是不是真实的?
阇衍提给女孩儿取名为摩耶。
摩耶,本就是幻象之意,阇衍提要告诫自己,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不真实的,她的爱情,她的恨意,她之前沉溺的一切一切的不该存在的情感都是梦一般的虚幻,而当这些虚幻成为她所爱的孩子的时候,那些让她痛苦的情感便随之消散而去了。
还有什么不能看透呢?
阇衍提带着摩耶在净修林里生活,她就像是个最为普通的凡间婆罗门女一样,每天会为女儿搅出最新鲜的奶油,会为家人搓出最合适的细麻,也会为上主准备好可口的拉杜。
“母亲!”摩耶跑了进来,直扑到阇衍提的怀里,“母亲,那罗陀仙人带来了一个肚子好大的女人!”
阇衍提揉了揉摩耶的头,让她拿着拉杜去吃,而自己则出门去看那罗陀仙人带来了谁。
她走出门去,就见那罗陀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位怀孕的妇人,这位妇人穿着漂亮的王后才能穿着的衣裳,身上披着王后才能使用的绣满了花纹的纱丽,甚至连脚腕上的铃铛与金链也是那样的精致漂亮。
这时,就听那罗陀说道:“王后陛下,请等一等,我的主人正在给学生们讲解经典,你瞧,他们在那边。”他为这位王后指了指方向,回头对阇衍提笑了起来,“哎呀,你这位肤色美丽的公主也在这里啊,今天摩耶一定非常听话,那么请您帮忙照看身怀有孕的伽耶度王后,等到主人讲完经典再带她去拜见,您觉得可以吗?”
“仙人,您是我的祖父,我当然乐意为您效劳。”阇衍提走过去,扶住了带着侍女的伽耶度。
她知道伽耶度是金床魔王的妻子,但是这位王后容貌可爱,气质温和,她同样是那金床谷欠望膨胀的牺牲品,她同样没有选择。
阇衍提似乎看得到在很多年前,这位王后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嫁给了金床,她还是少女,对未来充满了梦想,她看上了金床的勇猛,或者是金床的坚持与强壮……于是,她走到他身边,为他戴上了金盏花的花环,然而,那花环迟早会枯萎,梦想迟早会破碎,未来的一切,没有谁能为谁保证。
“妹妹,你捏疼我了……”伽耶度的手臂抖了抖。
“对不起,姐姐,我的力气天生比别人大了些,所以才会在这里苦修,只为了不要伤害别人。”阇衍提面带微笑,将她扶到门口的石椅上坐着,“或许您想要去听听上主讲述的吠陀经典?他讲的特别明白,比祭主仙人讲的还要容易懂得其中的奥秘,就算是我的小女儿摩耶听了,也能唱起颂歌,让双马童医治林中受伤的小鹿。”
阇衍提说的事情让伽耶度这个即将生产的女人心中生出无限的渴望来,她即将生产,真的希望孩子能平安降世,她也不盼望他能多么的强大有力,只要平安,她就心满意足。于是,有大能力的人便是她想要祈祷的对象。
“那么请带我去吧,妹妹,我希望能得到他的祝福。”伽耶度说着,在阇衍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她们走到讲经的广场上。
众位婆罗门坐在地上,手中捧着经卷,听着那辽远又近在咫尺的梵音。
那声音仿佛从天上来,又好似从海中来,又好似就在耳边低吟,又好似从脚下的泥土之中生长出来……那声音美妙过任何一种音乐,也美妙过任何的飞鸟啼鸣,也美妙过任何的流水淙淙,那声音带着正义也带着道理,带着善良也带着悲悯,带着同情也带着知识,它不仅仅是进入人的耳朵里,也同样流入人的心灵。
伽耶度不禁双手合十。
她为这样的声音而感动着,不由得同那些婆罗门们一起,吟唱起了赞歌。
阇衍提见她这样虔诚,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南迪扮作一位年轻的婆罗门,而那些来听经的婆罗门们,正是生主达刹那与正法相合的儿子们,他们来去匆匆,再不为这世间的束缚而束缚,他们快乐无比,再不为不能企及真理而痛苦。
然而,化作导师的人却并非那罗延天。
那是摩诃提婆。
他身上缠绕着金刚菩提子,头顶的发髻高耸,讲解的内容却是那罗延天的事迹。
当经文讲解结束,摩诃提婆说道:“你们俱都是明白正法的圣者,若是人间所需,你们将前往散播善行,现在,请在这里住下,我的妻子将会为你们各自安排好食物与居所。”说着,他伸出他的右手——
伽耶度随着那位至高的导师的右手去看,所见的,是一位身穿红色纱丽的绝色女子。
她美得让人不敢置信。
伽耶度是美女,她丈夫抢来的那些妻子都是美女,她刚刚见到的那位仙人的孙女还是美女,然而,她们所有人,没有一个有这位美女的美好……甚至她自惭形秽到连她那红宝石一般的指甲也无法比拟分毫。
那是一位美得不能用语言来定义的美女。
她的肤色美得让人想到茉莉,她眉目间便写着优雅与灵动,她的眼中含着的是深情与挚爱,她的鼻尖勾勒着莲花的清甜,她的嘴角挂着的是蜂蜜与甘蔗的汁水,她的脖颈好似洁白的海螺,她的肩膀圆润得像珍珠,她搭在肩膀上的发丝打着一圈一圈的海浪一般的卷儿顺下脸颊,那美丽的,就算是用了这样多的比喻也说不出她半分美好的女人,她是这位高贵的至上的导师的妻子,她拿大红的纱丽作为陪衬都显得黯淡无光,就像是老旧的衣衫,失去了光鲜的色泽。
这位美丽的女郎,她身上的任何装饰都只能当作陪衬,她胸前挂着巨大的宝石闪烁着的光辉连她本人的万分之一的光辉都不及。
伽耶度即刻被这样的美人征服了,她不能想象这样的美人为何会在这里,然而当她看向那位神圣的导师的时候,又忽然明悟了为什么,于是,她双手合十走到那位美女面前问候于她。
“愿你长寿,王后。”美女伸出手去祝福了她,“现在金床的苦修尚未完成,因陀罗的军队已经冲入你们国家的王成,王后,我建议你在这里举行手钏仪式。”
手钏仪式,祈求生育平安,也祈求孩子的幸福安康。
美女说着,将伽耶度领进了一栋小房子里,这房子里一切应有尽有,她说道:“王后,在送你回去之前,你就在这里居住,你的侍女的房间就在那扇门后,这里的一切只要你想,就能出现,但是你要谨慎行事,因它并非无缘无故而来。”
说完,她让阇衍提留在这里教导伽耶度该如何求得一切。
伽耶度看着美女远去的婀娜多姿的背影,心中满是思慕与眷恋地问:“她……是谁,是哪位公主?是谁家的女儿?是哪位女神?谁谁人的妻子?这样的美,这样的慈悲,这样的让人沉醉,这样的优雅光辉?”
“王后,她是摩西尼。”
摩西尼,她是谁?
她是那罗延的幻象之身,她是那罗延,她是那罗延的幻力极致,她是摩诃提婆在上一个世界时候用来展示夫妻之道的神妃,然而,她却并非真正的女人,因为她的存在,仅仅是那罗延天的幻力而已。
这净修林里的众位仙人已经各自回到了房中,而摩诃提婆还坐在菩提树下。
摩西尼已经能够为他端来了牛乳与拉杜。然而他并没有动作的意思,反而看了看拉杜。
“摩诃提婆……”摩西尼摇了摇头,只好拿起拉杜喂到他嘴边,“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摩诃提婆张嘴,咬住了拉杜,也把摩西尼的手指咬在了口中。
“松嘴。”摩西尼的手指在他的口中搅了搅,“是金床王宫里的东西,反正做得还不错。”
然而,化身成为摩西尼的那罗延忘记了,摩西尼本就是魅惑身的意思,即便只是一层幻象,却已然有着让众生痴迷的本质,即便是摩诃提婆,也无法逃脱这样的本质,这是在他身上固有的无法破除的特质,因他本就代表了一切的吸引力。
而摩西尼的手指,只是在摩诃提婆的口中翻搅了一下,与他的舌尖碰撞起来,便让摩诃提婆心生谷欠念,无法抵抗。
他一把抓住摩西尼的手,用力将她带入怀中,另一只手便环住了她的如祭坛一般细软的腰身——摩西尼,那罗延的幻化身,在他的眼中,她与那罗延极为相似,除了像女子一般娇小之外,她几乎就是那罗延的样子,然而,她又并非与那罗延一模一样。
“摩诃提婆,在你眼中,我是什么样的?”她轻声问。
“那罗延……”
“是摩西尼。”她伸出手指点住了他的嘴唇,“不过,你吃饱了吗?你要是吃饱了,那我就都吃了,反正我还没吃呢。”
“那你吃过了,我们去休息?”摩诃提婆提议道,“我记得南迪采了好多的花回来。”
摩西尼拍开摩诃提婆的手,转过脸去捂住了嘴角。
摩诃提婆这才知道,自己竟然又上当了。
与那罗延本人不同,他的化身每个都各自有各自的脾气,摩蹉更为柔和,伐罗诃的脾气就要大了些,而摩西尼……摩西尼则爱笑爱闹,有些娇纵,但本质上仍旧悲悯善良,无论是哪个化身,都是为了救世而存在,即便是最喜欢玩闹的奎师那,摩诃提婆知道,他最终也要为了救世而失去所有。
于是,他对那罗延的化身总也不会有脾气,即便是他们与他玩闹。
然而,摩西尼却略有不同。
摩诃提婆再次抓住摩西尼,将她带入怀中:“我不会再信你了。”
“好吧,那我跟你道歉。”摩西尼转变得很快,与别的女子完全不同,“不过我还是会骗你的。”
“睡觉!”摩诃提婆点了点头,默认了摩西尼会骗他这件事,但是却并不乐意松开摩西尼的手,“苏利耶已经回去了。”说着,他闭上了眼睛,果然,天色开始变黑,夜晚就这样来临了。
☆、第58章 五十八
五十八
苏利耶的马车由曙光驾驭着快速离开了天空,旃陀罗驾着月神车升上天空,他与他的儿子布陀之间关系紧张,这使得他的光亮不若往常,于是,这昏暗的夜晚便来临了。
在净修林中,每一条路甚至不需要任何点燃的火把就能由美德照亮。
石板路上闪闪发光,看起来像是宝石在地上铺陈出了一串串不可思议的图案,那上面描绘着的是各式各样的图腾,它像是在为它的主人引路,一直一直,从菩提树下,蜿蜒到那最为高大的房子的门口。
门口处的莲花池并不算大,它分列在门的两边,碧绿的水上飘着各色的莲花,莲花上都写着向它主人祈祷时必然要发出的声音——唵!
那栋房子是用石头筑成的。
它的墙上有无数盘旋向上的藤蔓,屋檐又垂落无数用金盏花与茉莉花做成的花帐,它们美丽可爱,在夜风之中送来一阵阵香甜。
摩诃提婆将摩西尼打横抱起来。
她打扮得一点不像是苦修者的妻子,然而她本也不是苦修女,她喜爱的是香膏,她穿着的是华服,她装点得奢华妩媚,她笑起来连月光也要为之羞愧。
摩诃提婆将她搂在怀里,带着她顺着那熠熠发光的宝石的指引,一路走过莲花池,弯腰钻入百花帐,推开镌刻着十二道兽纹的木门。
门内是摩西尼的乐园。
摩诃提婆将她放到花床上,而她却挥手,将这房中的一切布置改变了模样。
她将南迪采来的花朵铺陈在用云朵编织成的地毯上,她将拉克什米送来的香油涂抹在自己的肌肤上,她将牛奶浇在摩诃提婆的身上,完全不顾摩诃提婆是不是被浇得湿了身上唯一用来蔽体的兽皮。
“那罗延!”摩诃提婆跳了一下,将兽皮扯了下来,“湿了!”
“挂在外面,一晚上就干了。”她笑了起来,却歪过头,不去看摩诃提婆。
“那罗延,今天晚上的天气没那么热!”摩诃提婆蹲下来,伸出手,抬过摩西尼有着温和弧度的下巴,他的手指在她的下巴上勾着,将她美丽的面颊移到自己的对面,让她莲花瓣一般的双眼与他对视,让她那细嫩得仿若奶油的双唇对上他的视线,让她在他手指上的下巴尖儿对上他的鼻尖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诱人香气实在让他喜欢,为了与她一同入眠,他做了所有能取悦她的准备。
他用牛奶清洗了自己身上的灰烬,他用橘叶为自己擦了双手,他甚至还拿出了信徒供奉的黄油。
他坦诚着自己,他丝毫不在意自己此刻不着寸缕的样子被那罗延瞧见,更不在意摩西尼瞧见。
然而摩西尼却因为他的直白而羞怯了起来,她垂下眼睑,那仿若孔雀翎一般的睫毛也跟着垂了下来。她说:“看今天是谁先……输给谁。”
“赢了呢?”摩诃提婆凑过去,在她耳边问。
“你自己说。”她一只手捂着眼,另一只手,却在勾着食指,放在自己的下巴上,显露出了对自己容貌的自信。
摩诃提婆不由得赞叹他上主的神奇。
那罗延的幻力无人能识破,他的幻力是这样的神奇,他本身也是这样的神奇。
任何一个摩耶幻象都是属于那罗延的,而任何一种摩耶幻象都无法迷惑那罗延,而他本身便是这幻力的主人,他用幻力主宰一切,同样的他的幻力也一样影响一切,摩诃提婆愿意为之影响,他无法抵挡这样的幻力,更无法抵挡那罗延的诱=惑。
然而这是必然的。
谁能抵挡那罗延的美呢?
摩诃提婆虔诚地抓住摩西你的手,轻轻吻住她的指尖,她的指尖是那样的柔软馨香,美得就像刚刚长出新芽的小草,又像是吉罗娑的雪花在他心头融化。
她抽出手,掐了下摩诃提婆的脸颊,在他刚要恼了的时候,背过身去,只给他背影,却将刚刚是手递了过去。
他笑着抓着她的手,又贴到她身边,在她再要躲闪的时候,却快速又长出一双手来抓住了她的脚。
她的脚上涂抹着红花米分,点缀着漂亮的花纹,与她的双手一样,那寻求赐福的色泽鲜艳无比,在摩诃提婆的手掌中间,仿若宝石一般闪闪发亮。
“考斯图跋也比不上……”
【摩诃提婆难得说一句情话,
却引得摩西尼笑话他,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