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印度神话]男神修炼的自我修养 作者:夜幕下的卡多雷
正文 第15节
[印度神话]男神修炼的自我修养 作者:夜幕下的卡多雷
第15节
“摩诃提婆,你瞧伽耶度。”那罗延却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摩诃提婆继续去看因陀罗罗伽里的善见城,正见到伽耶度坐在钵罗诃罗陀的门口大哭。
她哭得十分伤心,用手拍打着那巨大的铁门:“我可怜的儿子啊,我的儿子啊……都怪我,我怎能带着你回到这里?留在净修林中,有上主与主母的光辉照耀我们,我们虔诚地信仰那罗延天,他如母亲一般温柔慈爱,又如父亲一般教授知识……我可怜的儿子啊,没有他,我们怎能活到这个时候?而为什么我这样傻!竟然带你回来……你的身上疼不疼?你的心里疼不疼?”
然而,她的哭号没有人在意。
正因为她是四个王子的母亲才没有被杀死,而也仅限于此。
摩诃提婆懂了恻隐之心,问:“那罗延,该如何让他们免于苦难?”
“摩诃提婆,这是伽耶度前世的事情了,你记得那叫做吠那的孩子?摩奴的儿子,后来自己离开了他的国家,成为了苦行者?”
摩诃提婆点头,也瞬间明白了一切——这伽耶度正是吠那的一半。
吠那当年成为苦修者,再也不与人接触之后,他便修行成了仙人,然而,他虽然有孩子,却因之前所做的一切,一直以来都孤独痛苦。而这样的痛苦影响到了他本身,于是,他在修行的时候,便将渴望陪伴的那一部分分裂了出去——那部分在人间游荡,转世成了伽耶度。
她现如今,又如何不是在为吠那受过?
摩诃提婆叹息了一声,不愿意再去看下界的苦难。
那罗延只好坐到他身边,安抚他:“不用担心,摩诃提婆,她并不会因此而受苦,反而当金床的恶行达到顶峰的时候,她与钵罗诃罗陀都会安然无恙……我将会庇护他们。”
他说着,双手捧过摩诃提婆的头,让他与自己对视。
摩诃提婆看着他,也从他的双眼中看到了那被关起来的钵罗诃罗陀竟然闭起双眼冥想那罗延,而在冥想的时候,他便得到了一切他想要的——食物、水,甚至让人快乐的音乐。
☆、第68章 六十八
六十八
摩诃提婆信任那罗延,比信任他自己还要更为信任。
他看到钵罗诃罗陀的手里拿着甜美的芒果,怀里堆满了拉杜,面前放着一大碗牛奶,旁边还用芭蕉叶盛着奶油,这些东西,即便是君王也要满足了,何况钵罗诃罗陀从来不在乎吃什么喝什么。
伽耶度哭泣着,担忧儿子的状况。她不吃不喝三天,一只守在门外,直到三日后卫兵打开门的时候看见儿子钵罗诃罗陀安然无恙地坐在那里,他手里拿着响板,闭着双眼歌唱着毗湿奴。
他唱:“主毗湿奴降临人间,他化身救世,把梵的形态呈现。
他变作摩蹉,指导摩奴繁衍,那美女伊罗,便是摩奴的妻眷。
他变作伐罗诃,来到金目面前,他警告魔王,将地母送出海面。
金目怒然,他称自己有梵天赐福,力大无边,主伐罗诃与他战斗,这战斗持续了千年!
地母不在人间,凡人苦不堪言,粮食不能生长,春归也绿意不见,这世界着实可怜!
那战斗持续千年,千年之间,主毗湿奴令天神送来了生机盎然;
千年之后,金目被伐罗诃的巨齿挂在海面,地母终于重返人间。
她当即立下誓愿,却是心中暗想,不敢出言:愿我嫁与主毗湿奴,不求为妻,只以此身此心,侍奉神前。”
钵罗诃罗陀的歌声响亮无比,他一遍遍地吟唱这首赞颂,即便是在停止吟唱的时候,他还会不停地歌颂毗湿奴带给世界祥和的名号“诃利”。
“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小子,你怎敢在我的面前宣称你信奉毗湿奴!他是我们的仇家!你的伯父,我的兄长,就是为他所杀,而你现在竟然歌颂这件事!”金床恨得牙疼,他的双目圆睁,几乎冒出火焰,“你再这样信仰他,你就为他去死吧!”
说着,金床手持宝剑,砍在钵罗诃罗陀的身上!
然而宝剑刚刚碰到钵罗诃罗陀就断成了两截,它一点都没有伤到钵罗诃罗陀便再也不能使用了,而这把宝剑,金床甚至用它将因陀罗从神王宝座上赶下去!
那是一把真正的宝剑。
它名曰“嗜血”。
任何人在这把剑面前都将被摧毁,金床用它不仅仅是赶走了因陀罗,他还诛灭了无数的提婆,然而……这把剑,却在他儿子的脖子上断了,断得彻底!
金床愤怒地转手抓过卫兵手里的武器对着钵罗诃罗陀刺去——这是一把□□,尖锐锋利的枪尖能穿透城墙,可是,这一次这□□的枪尖就子啊钵罗诃罗陀的面前碎了,碎得成了齑米分!
金床哪里见过这种情况!
他转手从另一个卫兵手里抢夺过来另一把□□,可它仍旧碎成了齑米分,不见原本的模样。
这时,金床才发觉事情有变。
因他已经赶走了天帝因陀罗,自己成为善见城的主人,那些其他的神明又都在他的手下,怎敢与他作对?
所以……莫非与他作对的,正是那传说中生了梵天的毗湿奴?
金床痛恨毗湿奴,又因他从苏羯罗口中得知那世界初始的事情,这使得他对毗湿奴的恨意更为深沉浓重,于是,他转身抓着伽耶度的头发,将她从脚边拖起:“钵罗诃罗陀,你看着!这是伽耶度,是我的女人,是我的王后,也是你的母亲!现在,我要把她拖走,让她再也不能与你相见,让她再也不能享用锦衣玉食,让她再也不能做一位王后——而你,就这样吧,我的儿子,你就在这王宫里看着我何时能杀死你的上主!”
“不!父亲!你不能对我的母亲这样!”钵罗诃罗陀大吼着扑到一直为他哭泣的母亲脚边,“她为你生育了四个儿子,而你若是这样对她,天下将会斥责你的不义!”
“她管教不好你,便是她的罪过,有罪的女人我爱怎样对待就怎样对待!”金床冷笑着拽着伽耶度的头发把她往门外拖,然而,他的手刚一用力,伽耶度的头发就自己脱落了下来。
她的头发脱落下来,那满头的青丝便俱都掉落,可取而代之的,是头顶上忽然出现的漂亮发冠,这发冠闪闪发光,仿佛珍珠一般的光泽,又有宝石一样的光耀,而金床谷欠要伸手去拽发冠的时候,却怎么也无法碰触到它!
他碰不到发冠,也同样碰不到伽耶度。
金床的愤怒越发明显,然而伽耶度也是一般,她站起来,伸出手去推开金床——刚刚金创无论如何都碰不到的她,却能碰得到金床,这也是一样奇迹,莫说是金床,就算是伽耶度,就算是坚信有毗湿奴大神保护的伽耶度,也因此而觉得神奇。
她瞪着自己的双手,看了半晌,才说:“我不用你把我拖走,陛下,我将自己离开!我自己离开这座宫殿——这里已经不是我当年嫁给你的时候所居住的那间茅屋,那间应该有你父亲迦叶波的茅屋,那间被你母亲整理好的茅屋,那间必须我带着加装上门你才能喝得起牛奶粥的茅屋!现在,我要离开这里,陛下!我将抛弃你,而不是你抛弃我!”
说着,她看向儿子:“跟我一起离开,钵罗诃罗陀,离开这里吧,这里不是能居住的好地方。”
然而,儿子拒绝了她:“不,母亲,他伤害不了我,而我却能看着他这样行不义之举到自取灭亡!我不会离开,母亲,我不需要他的养育就能长大,而我要在这里看着他!”
钵罗诃罗陀的话让金床更为愤怒,他更决心杀死钵罗诃罗陀了,这个尚未成年的儿子现在在他眼里就是最可怕的罪人。
然而金床哪里有这个本事呢?
在毗恭吒天宫,在那高居于梵天真界之上的因果之海业力之渊,在那不可企及的地方,毗湿奴正观望着这一切。
他又名遍入天,遍入世间万物,无论这世间的生物、非生物、动物、不动物、为五大元素所组成者、不为五大元素所组成者,他们都是毗湿奴的化身,任何一切,只他心念一动,那边会成为他的化身,更何况,他本质上就是整个宇宙,所有的灵魂也只是他身上掉落的碎片,因而,那钵罗诃罗陀的情况,他知道得一清二楚,也明白该要在什么时候,给予帮助。
“那罗延。”
“摩诃提婆,我不会让这一切失控,你该相信我。”那罗延与他对视,他们相视彼此,从对方眼中,看到亘古的永恒,
“我信你,那罗延。”摩诃提婆答应着,便席地而坐,开始了冥想。
拉克什米走过来,她将花瓣洒落在两位上主身上:“那么,我将去接走伽耶度,她需要在净修林里生活。”
说着,她便离开了。
净修林里现在只有阇衍提与摩耶,伽耶度的到来会让她们的生活丰富多彩起来。
毕竟伽耶度曾经贫穷过,又做过王后,她的很多想法,她知道的很多事情,都是阇衍提与摩耶所不知道的。
而因陀罗与祭主仙人,他们两个在净修林里则有些多余了——因陀罗会做什么呢?不,他什么都不会做,他只会做天帝。
他既不能放牛也不能牧羊,他连打个绳结都打不好,那些男人该做的活儿他一样都不会,耕田犁地就更不用想了,就算摩诃提婆把南迪借给他也没用!
祭主仙人就更不用说了,他原本最擅长的就是祭祀,而现在所有的神明都给金床控制了,祭祀自然也要停下来……祭主仙人再别的本事就是杀人,他打仗的本事可一点儿不弱,但是谁让那金床有梵天的赐福呢?唯独,他没法在净修林里用这本事,这也不叫本事!
因而,当拉克什米带着伽耶度来到净修林的时候,这两位男性已经郁闷好久了,而伽耶度懂得很多,她教给因陀罗如何耕田,告诉祭主仙人怎么犁地,又教给他们怎样去做那些凡人男子该做的事情。
尽管她是金床的妻子,但是祭主仙人与因陀罗都没有打算对她不利。
因陀罗说:“金床的罪孽已经延伸到他的妻子身上了,他把邪恶压在自己妻子身上的时候,就是他罪孽即将到头的时候,我才不担心,我等着他自取灭亡。”
也难得因陀罗会说得这样有道理,摩诃提婆在毗恭吒听到了,不由得露出笑容来。
“摩诃提婆,你不要高兴太早了。”那罗延叹了口气,深处冰凉的手来,拍在摩诃提婆的脸上,“醒醒吧、”
摩诃提婆没有睁开眼,却伸出手去抓住了那罗延的一双手。
可惜,那罗延还有一双手,他另外一双手伸出来,又拍上了摩诃提婆的脸。
没办法,摩诃提婆只好也长出一双手来,抓住了他的另外一双手——他们一共四双手,就这样抓着彼此,纠缠着彼此。
那罗延也不由得笑了出来,但他却并不放弃,一直就让他的四只手冰凉凉的,在摩诃提婆的手里,带着大海的气息。
摩诃提婆叹了口气,终于睁开眼:“你的手这样凉。”
“我的手一直很凉,摩诃提婆。”那罗延说着,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很快,金床的事情就要解决,摩诃提婆,我只是担忧钵罗诃罗陀的年纪尚小,做不了真正的君王。”
“你不需担心这些,那罗延,他年纪虽小,但是却已经深谙正法,是你我亲自教养出来的孩子,怎么能不具高贵品德?”
“我不担忧他的品德,摩诃提婆,我担忧的是,那些忠诚于金床的阿修罗,他们不赞同钵罗诃罗陀……”那罗延看着摩诃提婆,说,“除非,你的信徒苏羯罗,他能够去规劝那些阿修罗,但是……他现在已经去接触牛节王了。”
牛节王,他只是阿修罗之中的一个很小很小的国王,不能说国家里穷困潦倒,但绝对不富有。
然而,他唯一的好处是,无论谁来,他都俯首称臣。
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国家,没有任何阿修罗愿意占领,天神自然也不愿意,于是,他这个国王一直一直做下去,做得还很不错。
摩诃提婆松开那罗延的手,跟着他一起看到了牛节王。
那牛节王长得肥头大耳,肚子那么大,脸也那么大,却谁知,这样的一个长相,却得到了一个长相可爱的女儿。
女儿在他怀里啼哭着,像是被抱得不舒服了,她大哭大闹,抬起脚蹬在牛节王的鼻子上,把国王的大鼻子蹬得一歪。
“哎呀呀,我的女儿啊,我的宝贝儿,我的小心肝儿唷!”牛节王连忙亲了亲女儿,“可没被我的胡子扎坏了小脚丫吧?”
那罗延因牛节王的这句话,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笑得太过,也就歪倒在一旁,摩诃提婆不得不把他扶起来,安置在自己的膝盖上。
“摩诃提婆,你瞧牛节王,你瞧他那副模样啊!”那罗延仍旧在笑。
“那罗延,牛节王只有这一个女儿,他这样是正常的。”摩诃提婆说道,“这女儿可是他唯一的孩子呢。”
那罗延不再笑了,他忽然沉下了脸,似乎看到了未来,看到了那牛节王的女儿的未来。
☆、第69章 六十九
六十九
牛节王因为只有一个女儿,他当然不能轻率地为她命名,于是,他等到苏羯罗到来的那一天便请求苏羯罗这位阿修罗们的导师为他的女儿命名——苏羯罗难以看清这孩子的命运,但他见着女孩儿的容貌可爱,眼睛很大,看着便是非常有福气的样子,于是,便说:“这个孩子的容貌是有福的样子,牛节王,她叫多福。”
被苏羯罗命名的这一瞬,公主多福大哭了起来。
“她喜欢这个名字!”牛节王接过女儿,高兴地布施给苏羯罗许多财宝。
尽管他只是个小国王,但是他从不吝啬对婆罗门的布施,何况这个婆罗门是阿修罗们的导师,又为他的女儿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即便这个名字不够典雅,但足够寄托美好,牛节王也不需要她将来嫁给天神,或者是仙人,她只要安安静静嫁给一个刹帝利,能够成为一个王后,能够获得丈夫的爱情,能够生出许多的儿子,这样,就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最大的希望。
因而,他将自己的首饰布施給苏羯罗,感谢他为女儿赐名。
而苏羯罗,他匆匆离开,赶回善见城。
他怎能这样?怎能毫不作为就收取对方的布施?苏羯罗知道自己就是勉强敷衍牛节王,但是他又不能告诉牛节王他无法看透那女孩儿的未来……这不行,他不能说!
转而,他去看他的女儿天乘——小姑娘已经长大了不少,但是她并非凡人,因而也不可能一下子就长得很大……毕竟,她是金星的女儿,是星主的女儿,就不会成为女神,她也是神圣的,美丽的,充满了神通与法力的,因此,苏羯罗利用瑜伽神力,让他的女儿天乘缓慢成长……他这样拖延天乘的成长只是因为他利用占星术得知女儿的未来在很久之后,而现在……他不知道他的占星术是否还能行得通。
见到女儿,他将她抱在怀里,走到星盘跟前。
“父亲,您为什么又要给我占星了呢?”小小的天乘问他。
苏羯罗回答:“女儿,我希望确定你会永远幸福。”
他站在星盘之前,用天乘的血驱动了星盘,那天上无数的星辰瞬间落在了星盘之上,它们旋转排列,走出一个与之前一般无二的轨迹……那是预示着天乘未来的轨迹,它似乎在中途想要变更,但最终,还是与之前一模一样……
苏羯罗放下心来,他将女儿放到地上,任由她手上的伤口流着血:“去吧,去找你母亲,让她将你的手指包扎起来。”
为女儿包扎不是一个父亲该做的,苏羯罗叹息一声,认为自己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他不该再担忧这些了……他没有必要担忧这些。
然而,在毗恭吒,毗湿奴在苏羯罗离开星盘的时候,也把放在莲花池中的手拿了出来。
“那罗延,你改变了星盘的运行。”
“是的,摩诃提婆,我改变了它。”那罗延回答,“我不能让苏羯罗改变未来的走向,所以就不可能让他看到未来的真相。”
他的回答很是自然,却让摩诃提婆心中感伤,他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用力将他拉到自己怀里,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那罗延,你明知道若是改变了,你将来会更好过些……”
“摩诃提婆,那都是虚幻的。”那罗延笑了起来,他翻了个身,便直接看到了摩诃提婆的下巴,“而你呢?你该知道的,摩诃提婆,我还会把你送给凡人的宝珠打碎。”
“打就打了,碎就碎了,如果这个人不值得我送出去的摩尼宝珠,那么打碎了它就是你的责任,那罗延,而既然你会打碎他,那么他就必然不值得我的宝珠。”摩诃提婆说着,将那罗延的尽管摘下,放到一边,“这样你睡得不舒服……睡吧,一觉醒来,就该下去杀死金床了……”
摩诃提婆说着,给那罗延唱起了催眠曲。
他唱的是关于灵鱼摩蹉的催眠曲。
因灵鱼摩蹉太过美丽,他掉落了无数的珍宝,在大海之中成为了无数的生灵,也化成了无数的宝藏。
摩诃提婆喜欢那些宝藏,他更喜爱那些生灵。
只因为,它们俱都是那罗延本身的造物,因而,摩诃提婆热爱它们,歌颂它们。
那罗延便合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然而,那罗延熟睡之时,他仍旧遍入无数,他本身便有无数的化身,而最为真实的,就是现在这个合眼安眠的化身,这是人形的,也是原处模样的……除此之外,这世间的所有也是他的化身,他时时刻刻担忧着世界,便将他自己的神灵之魂投入到所有元素之中,于是,无论是谁,无论谁在做什么,他都知晓,却同样的……他也不知晓。
神明便是如此,他知道向他祈祷者需要什么,但又知道他们并不需要这些。
可是,有一个祈祷者所需要的,却是真是需要的。
钵罗诃罗陀。
他双手合十,赞颂着毗湿奴:“这世间唯一的至尊主是诃利!”
“既然你这样崇拜诃利,就看看你的诃利能不能真的跟着你一辈子!”金床的妹妹霍利伽愤恨地披上了辟火毯,她跳入火中,在熊熊火焰之中奋力舞蹈,“钵罗诃罗陀,你看着我!你看着我!我现在不是你的姑姑,我现在是一个真正的要杀死你的女神!”她从火焰中走出,毫发无伤,“我要让你被烧死——钵罗诃罗陀,我有辟火的毯子,它如同我的纱丽,而你呢?你看看你的诃利在哪里!”
“诃利无处不在!”钵罗诃罗陀双手合十,笑道。
“你不该信奉你的仇人,你只能信奉你的父亲!现在,你既然忤逆你的父亲,那么你就该去死,去死!”霍利伽大叫着,伸手抓住钵罗诃罗陀,“不要说我没给你机会,孩子,我给你无数次机会了!你的父亲,我的兄长,他才是三界之主!而你,你本来该是他的继承人的,但现在,你只能是他走向成功的垫脚石!我要杀死你——我要用火烧死你!”
“诃利也在火中!”钵罗诃罗陀亲眼见到过毗湿奴的神迹,他并不惧怕,他也无从畏惧。
“好啊!”她拖着钵罗诃罗陀,“那就让我看看他在那里!”她拽着他,用力把他拖到另一边的柴火堆上,“来啊,小子,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神迹!”她用力抱住他,“让你看看你到底有多愚蠢!竟然连自己的父亲都不信反而去信一个虚无缥缈的神!来吧,让火焰把你的罪过涤净!”
霍利伽说着,就命人将柴火堆点燃。
火焰升起。
那熊熊烈火瞬间升腾数丈!
那火焰之巨大,火焰之高涨,火焰之炽热……是从未有人见过的,甚至连靠近火焰的侍者身上的金饰也被融化得有些柔软——这些阿修罗们赶紧奔逃,他们身上的金子软绵绵的,像是马上就要化成金水,而他们自己仗着是阿修罗,反而要坚强了一些,可这怎么行呢?他们哪里敢在那火堆旁长久站立?
这些人往后刚刚退了没有多远,就见火焰瞬间熄灭,仿若不曾存在。
他们战战兢兢,带着恐惧走过去,只见那辟火毯完好无损,而在辟火毯前坐着的钵罗诃罗陀……他也安然无恙!
“这怎么能够?”卫兵们吓得直哆嗦,“这怎么可能!?我的手镯都软了半边,我都把它捏扁了!那么烈害的火焰,王子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这肯定有鬼!我要去报道陛下!”一个士兵这样说。
“快看看公主如何了!”有人这样说。
他们七嘴八舌,终于招来了国王金床。
金床走过来,看见火堆里安然无恙的钵罗诃罗陀仍旧双手合十高声赞颂:“诃利!”而他的妹妹,还在辟火毯下,一动不动。
他怒然道:“去吧霍利伽公主请下来,你们这些懒鬼!”
国王下令,士兵们当然遵守,他们七手八脚地过去,走到霍利伽身边,对她恭敬地说:“殿下,陛下请您过去……”
然而,霍利伽没有回答。
他们又请了一次,仍旧没有回答。
一次又一次……金床见状,怒不可遏,亲自走上前去拍了下霍利伽的肩膀——呼啦一声,那辟火毯坍塌了下去,而从辟火毯中掉出来的,是一具并不完整的骨骼……唯有几颗牙齿,还有一个头骨,其余的地方,在金床拍到辟火毯上的时候便化作了米分末——那是骨灰,是霍利伽的骨灰。
“霍利伽!”金床大叫一声,伸出手将钵罗诃罗陀抓起来:“我要杀了你——我要亲手杀了你!”
猛地,那罗延在摩诃提婆的腿上睁开了双眼。
他的双目赤红。
世尊一怒,红莲如目,目光如炬,焚恶净土。
“那罗延!”刚刚叫出这个名字,摩诃提婆又马上改了口,呼唤了另一个名字,“诃利!”
拯救者,从洪水之中拯救了人类,如今,又要从金床手中拯救钵罗诃罗陀。
钵罗诃罗陀,他是毗湿奴虔诚的信徒,也曾经是一位婆罗门,他既然要走信徒这条路来达成与那罗延的相合之高度,那么他就一定要更为辛苦……他经历的这些只是考验,但是考验并不代表要他死亡……那罗延不需要一个信徒用生命来向他奉献,他从不需要这些。
于是,摩诃提婆将他扶起,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可怖的愤怒之态。
“那罗延,我将楼陀罗之怖相赠与你。”摩诃提婆在怖相之时有楼陀罗形态,而现在,他将这狂吼之姿,赠与那罗延。
那罗延赤红的双目看着他,在他双手摊开,将楼陀罗的怒吼相赠的时候,那罗延便化作一以狂吼为号的怖相——那罗辛诃!
那罗辛诃,他是毗湿奴的化身,而毗湿奴并非是真实也非是虚幻,他是神明又不是神明,他是一切又不是一切,他是万物又不是万物,他不是梵天的造物,也不是存在之物更不是不存在之物,他是毗湿奴,又并非毗湿奴。
他是狮首,有着野兽一般的面目,可他却是人身,体态优雅形体美丽。
他是狮首,可他不是野兽,他是人身,可他不是人类,他既非神明也非阿修罗,他既非野兽也非凡人,他存在于世间之中也存在于宇宙之中,然而,他却并不是真实存在的生灵。
他站起来,怒意升腾,无人能挡。
此刻,在净修林中的拉克什米感应到了思瓦米的震怒,她猛然站起,在众人面前化身成为大女神姿态,八臂怒目,脚踩朱砂,那一直在她身上展现吉祥的莲花也化作可怕的武器,在她手中发出慑人的光芒。
“拉克什米!”阇衍提大叫出声。
拉克什米怒道:“金床作恶多端,竟然要杀死亲生儿子钵罗诃罗陀!我将去观战——那罗延天将会杀死他,我将要去观战!”
“女神”因陀罗喊道,“我将成为您的战马,为您拉车!”说着,他将自己的宝杵化作马车,而自己则化身成为一匹巨大的白色骏马,拉住了那辆马车,“女神请您上车,我将要拉着您去善见城!”
☆、第70章 七十
七十
因陀罗拉着马车,他飞快地奔跑,仿若乌莎斯的座驾,又像苏利耶的马车,他往前飞奔,完全不顾及自己跑过了多少阿修罗的国度,那些曾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妖邪魔鬼,他们怎知那罗延天即将露出愤怒相,那可怖的威力必然震惊三界!
因陀罗心中生出无限的快意,他不再因为被赶出善见城而愤慨悲伤,反而得知自己即将报仇,便快乐地在这路上奔腾着。他看不到事情发展到哪里,唯独能看得到的,是女神拉克什米在车上那愤怒的姿态,只要女神持续愤怒,那么因陀罗就知道他的天帝之位即将回到他的手上。
这帝释天,这众神中的王者,他头戴金冠,即便化身为马匹也仍旧是光辉神圣,他四蹄健壮,在身材魁梧,比之凡马,更为荣耀美丽。
于是,他这一路上,载着那愤怒的女神奔腾前行,也将这一路上的阿修罗们吓得四散奔逃——那女神的姿态太过可怖,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神光就好似从地狱里钻出来的火焰,又仿佛从业力之渊降下来的冰霜刀剑,但凡碰到的阿修罗瞬间就会化作米分末,连使用复活咒来复活的机会都没有半个!
这大女神的力量惊人,而她选择的毗湿奴大神,力量又该如何惊人?
因陀罗并不算了解毗湿奴,他知道梵天如何,却少见毗湿奴,更少见湿婆,他们虽然曾经展现不少神迹,然而没有神迹是属于专门给因陀罗展现的。
然而现在,因陀罗知道,那罗延天要展现他的神迹了,要展现那神迹给天帝因陀罗!
于是,他更为奋力前行。
而此刻,在金床的面前,钵罗诃罗陀被他绑在善见城宫殿的石柱之上。
那石柱巨大无比,帮着钵罗诃罗陀的绳索是精钢锻造,也是坚固巨大,没有任何人能够在这样的绳索之下逃脱,没有任何人能够在这样的绳索之下活命。
这绳索把人困在里面,没过多久,就会因绳索的力量而将人压死,而现在,这绳索捆着钵罗诃罗陀已经有三天三夜了,金床等候着他的死亡,可阎摩总不来临,金床因此而愤怒无比,他举起宝杵,对着钵罗诃罗陀怒吼:“你时时刻刻念着你的诃利,他在哪里?怎么不来救你?!”
“诃利无处不在。”钵罗诃罗陀回答,“诃利无处不在,主毗湿奴无处不在,薄伽梵那罗延天无处不在,他是遍入天,他遍入所有,这世间万物都是他的组成,他比最高还高,他是阿阇梨耶,他是圣师尊者,他通晓一切。
“他高居于毗恭吒,这比最高天还要高出万仞,他双目如莲,平静时刻是青莲,愤怒时刻是红莲,青莲宁静安详,能为世界带来吉祥快乐,红莲如火如炬,乃在业火滋生时刻焚净一切!诃利无处不在!
“诃利是父亲,是师尊,是宇宙之主,他身形无数,他又唯有毗湿奴一个真身,他是真实也是虚幻,他富有所有,又不具一物!诃利无处不在!”
钵罗诃罗陀双手忽然合十,那锁链便俱都掉落,再也不能束缚他分毫。
金床这才彻底愤怒了,他指着钵罗诃罗陀身后的石柱,怒吼:“你说他无处不在,他在哪里?在我身上吗?你为何不敬我?在你身后的柱子里吗?那你就去礼敬这根石柱好了!”说着,他举起宝杵,砸碎了钵罗诃罗陀身后的石柱!
石柱坍塌碎裂瞬间,那可怕的巨大怪物那罗辛诃猛然从中一跃而出——那罗辛诃那雄狮一般的头颅巨大无比,他高大威武,身穿金甲,手中没有武器,却有着猛兽的利爪,他身上的肌肉暴涨,无论是提婆神族还是阿修罗众都无法与之比肩——高举着的四只手臂上戴满了臂钏,闪闪发光的金子与他金色的毛发相互映衬,更昭显出他的力量强大。
那罗辛诃走出石柱,抬起手,抓住了呆愣着的金床。
金床虽然呆愣了,但他本能地反抗,举起宝杵就对着着怪物砸了过去,可着怪物刀枪不入,身体坚硬的就好似金刚石一样,宝杵砸到上面只能碎裂成灰!
“快来人!”金床大吼起来。
“没有人能救得了你!”那罗辛诃一只手抓住了金床的脖子,另一只手挥开前来阻拦的阿修罗们,“金床,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不!没有人能杀得了我!”金床仍旧挣扎。
“我,那罗辛诃,那罗延天的化身——金床,我不是梵天的造物,我也不是真实,我也不是虚幻,我不是动物我也不是非动物,我不是存在我也不是不存在,我不是猛兽不是那伽不是提婆神族不是仙人不是凡人不是乾达婆不是紧那罗也不是阿修罗,我,是毗湿奴,我不是你所求梵天赐福之中的任何一种生灵,而你,没有可能从我的手中逃脱!”
那罗辛诃一边说着,他一边将金床在手中高举,又重重摔落地面,一次又一次,每一句话,他就摔一次,摔到金床身上的骨骼碎裂,他才将他夹在腋下,走到大殿的门口,坐在了那高大宽敞的门槛之上。
这时,一阵烟雾,摩诃提婆便站在了钵罗诃罗陀的身边。
钵罗诃罗陀认出了摩诃提婆正是他的导师,便扑到摩诃提婆的怀里,恐惧地抖着身躯。
他只是十几岁的少年,见到这样恐怖的事情,自然会因此而害怕。
而摩诃提婆却拍着他的后背,说:“不必惊慌,钵罗诃罗陀,你父亲的生命已经到了终点,很快你的兄长们也会步他后尘,而你因为选择了不同的路,因而你将要在很久之后才能升到毗恭吒。”
钵罗诃罗陀似懂非懂。
他知道这那罗辛诃正是那罗延天,便是薄伽梵毗湿奴,又是诃利……他也知道那在净修林中对他百般疼爱的摩西尼也是他,然而,现在……这恐怖的那罗辛诃还是他。
他遍入一切,又能化身一切。
可这人狮诚然恐怖。
钵罗诃罗陀也对他父亲即将死去而忧虑伤心。
这是作为人子所必备的美德,钵罗诃罗陀有着所有的美德,更有着虔诚坚定的心。
就在摩诃提婆想要继续告诉钵罗诃罗陀关于他前世的那些事情的时候,因陀罗变作的白马冲进了大殿,他变回自己的模样,跪在地上请大女神拉克什米下车。
那拉克什米女神此刻仍旧是愤怒姿态,她走下马车,怒火熊熊:“我将见证那罗延天的化身那罗辛诃杀死金床!”
然而,她一转身,看到了钵罗诃罗陀。
“钵罗诃罗陀!”
钵罗诃罗陀双手合十,向女神问候,当他的双手触及到女神脚下的土地的时候,女神的愤怒奇迹般地被安抚了下来。
“女神。”他问候她,“眼前的情况,无法制止吗?”
“不能制止,钵罗诃罗陀,这不能制止——任何父亲,任何母亲,他们身为父母就是要热爱自己的孩子,一旦他们产生了杀死孩子的念头,这就会获得最可怕的惩罚,钵罗诃罗陀,一个孩子没有罪孽的时候,是不该被杀死的,即使是被杀,也不该自己的父母亲自动手,这不符合正法!”
熟知法典的钵罗诃罗陀想要说这并非如此,然而,他猛然想到,法典是凡人编纂的,虽然有着神明的谕示,却仍旧不够完整不够明确也不够真实……而神明,却在他眼前。
心存担忧,钵罗诃罗陀想要改变一切,却又无能为力。
摩诃提婆这时候说道:“孩子,既然如此,为何不在你作为国王的时候,将一切都转变回来?
“你信奉那罗延,那么你将如何教育你的孩子?你会爱他们,让他们也爱自己的孩子,让他们的孩子的孩子继续爱以后的孩子……这一切,与你们出身为何无关,只是在于你们是否拥有一颗高尚的心灵,而你的父亲,他的心灵已经无法扭转,所以他的生命将要离开,然而他的灵魂会转世轮回……钵罗诃罗陀,孩子,你该知道灵魂的意义。”
说这话的时候,金床已经被那罗辛诃放置于膝盖之上——在门槛上,既非室内也非室外;此刻乃是黄昏,日月交替之时,日月同现于天空,既非白昼,也非黑夜;金床不在空中,也不再地上,他在那罗辛诃的膝盖之上……他挣扎着,可那罗辛诃的四只手太够有力,把他禁锢在膝盖之上,让他毫无反抗能力。
“不!不——我有大梵天的赐福!”
“没有任何赐福我不能打破。”那罗辛诃说道,一双手放置在金床的胸口,在他挣扎谷欠逃的瞬间,撕裂了他的胸口,从胸口到腹部,那一道长长的裂口,几乎剥开了金床的整张皮!
“啊——”即便是因陀罗,也因此而尖叫恐慌。
然而此时,那罗辛诃却没有半点恐惧了。
他看着那罗辛诃将他父亲金床的肚腹破开,看着他拿起他父亲的心脏、肝胆一同吞下,看着他拽出他父亲的肠子……那长长的,鲜血淋漓的肠子被拖拽到地上,那罗辛诃像是在玩耍一根毛线的猫一样,将那肠子一点点地拽出来再拽回去……钵罗诃罗陀颤抖着,他不恐惧,他只是敬畏,敬畏这大神的可怖……也敬畏这大神的慈悲——他深知,只要那罗延将他父亲的心脏吞下去,那么他父亲留在这世上的邪恶就会不复存在,他父亲本质上的那些沾染上的邪恶也将被净化……钵罗诃罗陀恸哭了起来,他不为父亲的死亡,反而,为那罗延天的慈悲。
他的痛苦让因陀罗恐惧万分,因陀罗连忙跑到那罗辛诃跟前,双手合十:“上主,请……请变回来……”
然而,那罗辛诃并没有变回来。
他吞进了金床的心脏,也必然需要时间来净化这颗心。
“上主!请变回来吧!”因陀罗又说。
这次,他是真的惹怒了那罗辛诃——那罗辛诃丢开金床的尸体,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因陀罗……
“上主……上主!”因陀罗吓得往后直退。
“那罗延天!”拉克什米连忙冲到因陀罗身前,“那罗延天!是我,我是拉克什米!”
她的叫声让那罗辛诃愣了须臾,可转而,那罗辛诃就去捶打旁边的石柱——那石柱,轰然倒塌。
☆、第71章 七十一
七十一
那罗辛诃的力量巨大无比,他的狮首毛发发亮,那金色与他身上的金饰辉映成一体,这世间再无任何事物比他更适合金色,而他便是那金色的代表,光辉无限。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比那罗辛诃更适合金色了,他本身就是灿金的堪比苏利耶的光芒万丈,这样的光芒之中,却孕育着无与伦比的力量与恐怖。
没有人会比那罗辛诃更为恐惧,他是那罗延的怖相,愤怒相,一旦那罗延化身为那罗辛诃,那这世间就是有真正的罪恶滋生蔓延再无用其他方式可以肃清的可能。
他不若伽尔基,那身骑白马的武士化身可涤净人间邪佞之人,而这些邪佞之人的死亡则可将已经无法重整的秩序彻底推翻,将人们从那黑铁时代之中拯救出来,让忘记正法之人彻底忘记一切,因而,伽尔基即为毁灭又为重建,他不毁灭世界,只毁灭邪恶。
他不若奎师那,那肤色黝黑的王子赶着白色的战车在人间游荡,他仿佛一文不名的穷人,却富有四海,他将用他的知识与智慧将人们引上正路,他会用自身来祭奠何为正法,而当他将正法再次建立起来的时候,便是回归天界之时。
他也不若罗摩,那肤色幽暗的圣王用自己演绎了正法,他的行为就是正法的准则,不必质疑不必询问不必思考,只跟他做得一样便是国王的职责——永远,以百姓为尊,这是圣王的功德,即使这功德伴随着的是他生命的碎裂也在所不惜。
与这著名的化身相比,那罗辛诃完全不同,他的作为只为正义伸张,无论是谁,无论是何人,只要触犯了那条可怕的底线,那罗辛诃就会出现,出现在那罪人面前,用他的双手撕裂罪人的躯体,用他的牙齿嚼碎罪人的骨头!
而他的怖相一旦呈现,就难以化解那可怕的愤怒。
因他并非是自愿要愤怒无比,却已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拉克什米的到来让那罗辛诃一愣,可那罗辛诃怎么可能伤害拉克什米女神?
他绕开她,转而怒目而视的是因陀罗。
因陀罗站在那里,他满脸惊恐,抬起脚来,他甚至无法奔逃。
这时,摩诃提婆提醒道:“天帝因陀罗,那罗辛诃是那罗延的人狮化身,他有野兽的一面,必然机警敏锐,无可匹敌,而你的恐惧就是诱因——不要恐惧,猛兽会扑向恐惧他们的猎物,而你的恐惧,已然把自己摆在了猎物的位置上。”
摩诃提婆的话让因陀罗更为害怕,他双手合十看向摩诃提婆:“上主,请救我!”
而这时,火天阿耆尼,日天苏利耶,风天伐由,水天伐楼拿,甚至梵天,各路大仙,俱都出现在了这里,因陀罗的状况,就被他们看在了眼里。
“因陀罗,你不要害怕。”阿耆尼高声叫着,却也没有敢冲上前。
“快!快去找苏羯罗!”苏利耶这时候却聪明了起来,“若是因陀罗被杀了,让苏羯罗救他!”
“他可是阿修罗的导师!”祭主仙人一旁摇头。
“那又如何?这难道不是他搞出来的乱子?不然就让那罗延天把他也一起吃了算了!”那罗陀呵呵地笑着,高声赞颂了两声那罗延天,“这倒是很对,这是个不错的办法啊!礼赞那罗延天!”
这时,拉克什米不由得真的笑了出来:“那罗延天,请不要杀死因陀罗!”她再次挡在了因陀罗的面前,“因陀罗若死去,这天帝的位置就需要换人了,那罗延天,他还没到死的时候吧?!”
然而,那罗辛诃已经认不出人来了。
他此刻腹中饥饿,恨不得将宇宙之中的一切都吞噬进去。
梵天着急万分,他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那罗辛诃冷静下来,只能看着拉克什米与摩诃提婆。
就在那罗辛诃抓住因陀罗的瞬间,摩诃提婆冲了过去,他没有拿着手中的三叉戟,也没有用任何武器,仅仅是肉身,就这样冲了过去,挡在了那罗辛诃的面前。
然而,那罗辛诃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他挥开因陀罗,伸出手去抓住了摩诃提婆——摩诃提婆长高数倍,与那罗辛诃一般大小,这也使得那罗辛诃的双手在去抓他的时候,能够被他抓住。
他们僵持在了一起。
摩诃提婆的力量足够与那罗辛诃抗衡,他们两个将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手上便能通过角力而将世界化为齑米分——这不能继续下去,这样的僵持不可能继续下去!
拉克什米女神无论如何在旁边叫喊也没有用,她想到了萨克蒂,那摩诃提婆的女性力量,于是,她呼唤萨克蒂,希望她能够来解决危机……她呼唤了三声,萨克蒂果然到来。
这光辉的大女神没有形体,却有光芒在她身旁闪耀。
“这我也无能为力。”萨克蒂叹息了一声,“那罗延天的这个化身是虔诚的信仰促使他完成的,我没有这个能力来让他恢复……我爱他,如爱我的手足,爱我自身,爱我的半身,爱我的世界,但是这不足够虔诚,拉克什米女神,我不知这其中有谁能有这样虔诚的力量。”
拉克什米一转头,正看见钵罗诃罗陀。
她惊喜地抱住钵罗诃罗陀,将他带到那罗辛诃的面前:“孩子,钵罗诃罗陀,不要怕,你记得他是谁,你知道他是谁……你不能让两位上主的力量毁灭世界……钵罗诃罗陀,你与我们生活,你爱我们,你虔诚奉献……现在,你的虔诚也会让他恢复,请让他恢复吧,孩子!”
钵罗诃罗陀在拉克什米的怀中慢慢靠近两位力量爆发的上主,他孩童特有的嗓音赞颂两位上主,尽管他刚刚痛哭过,可他仍旧记得赞歌。
“诃利!你护佑所有,你是宇宙之主,你是世界的承载者,我歌颂你的存在,请你为我展现你守护的姿态,你是众生归处,你心怀慈悲!
“诃罗!你是悲悯尊者,你是众神之主,你去除苦难翦除伤痛,我歌颂你的存在,请你为我展现你慷慨的形态,你护佑信徒无数,你是谷欠望之敌!”
他歌唱着,双手合十,走向两位上主。
“他会被怒火焚烧的!”因陀罗尖叫起来。
“不会。”拉克什米看着钵罗诃罗陀,回答。
这时,钵罗诃罗陀已经到了两位上主脚下——他是这样的渺小!
两位上主巨大无比,已然将善见城宫殿的房顶掀翻,而钵罗诃罗陀只是一个孩童大小的阿修罗,他甚至只有他们脚趾那般大小,但是,他再小也是生灵,他再小,也是虔诚的力量,他再小,也能感动上主们。
他的双手触摸两位上主的足面,他无法如经典之中那样左手碰右脚,右手碰左脚,便只先碰一只脚,再碰另一只,他虔诚地用他的额头去触及上主脚下的地面,将他们踩过的灰尘扬在额前。
这样的虔诚,这样的敬仰,这样的奉献。
他的脑海之中无时无刻不在念着诃利。
而这样的声音,的确安抚了那罗辛诃。
那罗辛诃渐渐安静……但是他仍旧难以转换回那罗延……他的身高渐渐降低,他的身形渐渐缩小……可他的头颅仍旧是狮子——那满是鲜血的嘴边带着令人恐惧的气息。
而随着他变小,摩诃提婆也跟着变小,直到他们变回十八尺,如他们平常那样,摩诃提婆这才一把抱住那罗辛诃——他将那罗辛诃的爪牙放到自己身上,他身上那具有死亡气息的骨灰瞬间冲入了那罗辛诃的鼻腔之中……这死亡的气息,这瞬间死亡又瞬间复生的姿态,这带着悲悯与热烈爱意的形态……那罗辛诃渐渐地,在虔诚与热爱之中冷静了下来,他的冷静来得很慢,这时间漫长到让人担忧害怕……
然而,拉克什米却并不担忧,她走过去,也化作十八尺高的女神姿态,伸出手去放到那罗辛诃的一只手中——她本是他手中的莲花,现在,她将莲花的吉祥与洁净之力传递给他。
而摩诃提婆的力量也是如此,他将悲悯与哀伤传递了过去。
这样,这世间最为美好也最为痛苦的感情都在那罗辛诃身上展现,而这使得他了解了一切,也便冷静了下来……他冷静了下来,变回了那四臂的金冠尊者那罗延天。
然而,变回来的那罗延天仍旧不算冷静,他的力量刚刚暴走,即便是摩诃提婆,在他真正暴走的时候也无法阻止,只因拉克什米先行阻止,他的力量才稍稍平静……若是真的暴走,也许宇宙也将不复存在,而他的愤怒虽然被安抚,可力量仍旧奔腾。
就在这时,因陀罗忽然开口:“那罗延天,你的力量这样强大,你却不能控制它!你刚刚险些把我杀死!”
“天帝!”那罗陀呵斥因陀罗,“就算你死了,放心吧,那罗延天也能把你带回来的!”
“仙人……”那罗延看向那罗陀,“这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他的力量还在奔腾,此刻,他需要的是冷静……彻底的平静……
而因陀罗还是不依不饶:“力量这样强大简直就是可怕!”
“就是啊,还在人家孩子的面前吃了人家的父亲!”阿耆尼也随之开口。
“住口吧!”伐由吹开了阿耆尼,“不然,你们还在那金床的手下干活呢!”
“但是……”
“阿耆尼!那罗延天是宇宙的人格化身,他做什么,不是你能言语的!”梵天忽然开口,他气得五个头上的胡子都在抖,“现在你们该怎样就怎样,回去吧,把这里修葺好,毗首羯磨应该还闲着!”
“梵天!”因陀罗看向迦叶波,而迦叶波却毫无回应的意思。
这时,萨克蒂忽然开口:“我将要降生……那罗延,摩诃提婆,我将会在特定的时间降世,但必须有人能用苦行之力取悦我。这是我对你们的承诺。”她说完,便离开了这里。
摩诃提婆这时已经要离开了,他拉住那罗延与拉克什米,想要马上就走——萨克蒂的离开已经昭示即将有事要发生。
然而,因陀罗却还是开口了:“如若那罗延天是宇宙化身,那我诅咒他将要被人吞食!我想要知道,他若是被人吃了,是不是真的会让宇宙消失!”
☆、第72章 七十二
七十二
因陀罗这话刚一出口,就见摩诃提婆的三叉戟直奔着苏利耶而去——苏利耶即便是太阳神,他也只是提婆神族,他没有更为过人的资质与力量,甚至连他会成为太阳神,也是他出生之后的事情。
苏利耶与其他神明不同。
最初他出生之时是一个火球,因一出生就十分巨大恐怖,便被丢入大海,而那时,大海的化身伐楼拿尚未出生,他仅仅是世间所有水元素而已,但这水元素也无法将苏利耶的热量包容,于是,他将苏利耶从海中抛出——这样,苏利耶才从东方升起,直到天空。
他一路上升,在空中翻滚着,最终与天空中的云朵结合,生出了霞光女神乌莎斯。
只是这时候他们尚且都不是完整的人形。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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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