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印度神话]男神修炼的自我修养 作者:夜幕下的卡多雷
正文 第23节
[印度神话]男神修炼的自我修养 作者:夜幕下的卡多雷
第23节
那罗延叹了一声,只能走过去,伸出手抓住摩诃提婆的胳膊。
然而摩诃提婆并不愿意起身,他就是那样坐着,双眼不看任何人不看任何事……这时候,他的世界空无一物,他的宇宙唯有虚无,他的心灵荒芜一片……这样的空虚之感就好似一只无形的巨手将他整个人抓在其中不能动作——摩诃提婆甚至不能让自己的呼吸得到平稳。
从神明的本质上来说,无论是摩诃提婆还是那罗延,甚至提婆神族大部分都不需要伐由将空气卷动起来而获得呼吸,因他们本质上也并非生灵,但是,若是三相神在摩耶幻象之中不能正常呼吸,这世间的万物又怎能自由呼吸?
一瞬间,地母也无法呼吸,昔弥提毗不能正常呼吸,那么大地上的生灵就无法喘息,生灵不能喘息,那么非生之物也无法依附……这世界将会在窒息的状态下消亡。
那罗延只好蹲下,双手抱住摩诃提婆。
而摩诃提婆却把他推开。
“不要靠近我,那罗延!”
摩诃提婆一拳打在地上,将大地打得颤抖,而高居于因果之海的舍沙也因大地的颤抖而震颤,他猛然睁开了两千只眼睛,不可思议地去看大地上发生了什么——那充满了苦难的人间现在正因为摩诃提婆的力量而岌岌可危!
舍沙化身为人,即刻就要下到人间去拥抱大地,而这时候,那罗延天却更早了一步,他张开双臂,将摩诃提婆再次抱住。
摩诃提婆这一次没有推开那罗延,但是他仍旧没有动作,他坐在地上,手里抓着刚刚将人活化之后的灰烬朝着天空中一扬,让那骨灰落在他的身上,也沾染了那罗延。
“摩诃提婆!”大梵天又痛心疾首地喊了一声。
摩诃提婆转了下眼珠看着他,手中抓着的骨灰却抹在了他自己的身上——骨灰那灰白的色泽将他本身的颜色遮盖了起来……这骨灰代表了死亡,死亡,每时每刻都在进行,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逃离这个最终的结局,唯独梵,不生不灭,而那罗延与摩诃提婆虽然不生不灭,可摩诃提婆总能体会到生灵的逝去。
那罗延不能体会这种死亡。
他体会的是回归,是生,是延续……而他却必须投生成为凡人,在做凡人的时候,即使他拥有神力,也不能避免死亡——他的死,他身边人的死,他救不得的死。
因而,那罗延也能体会死亡,只是并非摩诃提婆的体会方式。
而那罗延,从未将死亡展现出来,因他并不以毁灭为主,他是维持,他是生,他是让人感受吉祥与快乐的神明……因而,在摩诃提婆将骨灰涂抹于己身的时候,他的拥抱,就尤为重要。
有了那罗延的拥抱,那代表死亡与消散的骨灰就在他的拥抱之中被涤荡干净,然而,骨灰却已经胶着在摩诃提婆的身上,也胶着在他的心里……这世间谁能将他的孤独排解?
“那咆哮怒吼的楼陀罗,他的怒吼已经退却,谁能把他的心激荡,让他记起怒吼时所遵循的达摩?
“那发丝缠结者,那驱除苦难者,那百兽之主,那山川之王,谁能将他此刻的孤独排解,谁能驱散他的寂寞?”
在因果之海,没有走下人间的舍沙不由得用他的一千张嘴来这样歌唱,他的歌声悲伤,带着发自内心的痛苦——舍沙是那罗延天的第一造物,他的痛苦来自于那罗延天,而他的快乐也是来自于那罗延天。
因而,他歌唱,他用歌声来告诉这宇宙之中的万物他的悲伤,他的悲伤与痛苦,皆源自于那罗延天……他这样的痛苦,他这样的悲伤,他的一千张嘴都无法再吐露出任何赞美之词,唯有用歌声来演绎这段满怀忧愁的故事。
舍沙的痛苦惊动了迦楼罗。
这位大臂者,飞鸟之中的美翼者,金光闪闪的巨大者,他从毗恭吒飞来因果之海,在这里,他小心翼翼地悬浮于空中,开口问道:“舍沙啊,你这蛇,你这那伽之中最为巨大者,至为古老者,世间第一造物,请告诉我,你的悲哀从何而来,你的痛苦又为何这样深刻,我在毗恭吒也感受到了你的伤痛,舍沙啊,你我都是那罗延天的信徒,你我生来都是为了侍奉他而存在,但现在你的痛苦这样强烈,我就知道你是因他而痛苦了,所以请告诉我吧,为何你的痛苦这样强烈!”
舍沙指了指人间的景象。
迦楼罗探头去看。
他看到火葬场里,摩诃提婆拿着骨灰在身上涂抹,而那罗延却抱着摩诃提婆。
那罗延天抱着摩诃提婆,但却无法阻止摩诃提婆继续将骨灰涂抹在身上……那骨灰一把一把地在摩诃提婆的身上绽放起一团团的白云,而那罗延天也被这骨灰沾染了不少,可是骨灰在那罗延天身上无法逗留许久,它们掉落在摩诃提婆身上,却将原本沾染在摩诃提婆身上的骨灰覆盖了。
覆盖,再脱落。
露出了摩诃提婆的皮肤。
可是摩诃提婆并不放弃,他一次次地抓着骨灰抹在自己身上。
“摩诃提婆,你的寂寞与孤独是无法排解的,现在告诉我们,到底该怎样去做?!”大梵天这样问道。
摩诃提婆并不回答。
“摩诃提婆!”大梵天再次强调,“你的痛苦我们不能理解,但是你的寂寞与孤独却必须离开,摩诃提婆,你需要回到这个世界的运作中来!”
摩诃提婆仍旧不回答。
那罗延叹息了一声,转头看向大梵天,道:“梵天,你回去吧。”
“但是,那罗延天……”
“我知道该如何去做。”那罗延天说了这句话,大梵天马上就松了一口气,他点了点头,离开了火葬场。
这时候,摩诃提婆的信徒们已经匆匆赶来,他们为了摩诃提婆而来,之前他们就围绕在此,而大梵天与那罗延天在的时候,他们并不能走上前来,这神明的神光将他们笼罩的同时也让他们虚弱,因而,当大梵天离开之后,他们悄悄靠近,希望那罗延天能将神光收敛——那许久许久之前,那罗延天就是这般做的。
但现在,那罗延天并没有收敛起神光,他甚至让神光大作,而抱着摩诃提婆的一双手更加用力……
“你说过不会同我讲话的,那罗延!”摩诃提婆忽然开口。
那罗延没有回答。
“你不会同我讲话的……不同我讲话!如果你不原谅我,那罗延,那么就不要在这里看着我……”摩诃提婆继续说,“你知道该怎么做,你知道该怎么做!”
的确,那罗延知道该怎么做。
他既然知道,也就会将彻底沉浸于死亡的摩诃提婆拉出死亡的泥沼。
他闭上眼,运用神力,将摩诃提婆带到了净修林。
净修林,那里仍旧是快乐与祥和的。
它不属于这世界的任何地方,因而,它也就没有被影响……他们都清楚,这里必须要在许多年后才能展现于世人面前,但是现在,它是游离于世界之外的。
它美丽可爱,仍旧绿意葱葱,仍旧有花朵绽放,仍旧有百鸟齐鸣。
摩诃提婆的眼珠转动,看见了这里的一切……这里与他的孤独格格不入,这里还有阇衍提与摩耶,这里还有那用来祭祀与讲学的座位……这里有一切,却没有了原本的那位雇儒圣者与他的妻子。
那罗延叹息一声,抓着他的手回到那讲学之地——阇衍提带着摩耶已经离开了这里,她们去山的另一边开辟了新的居所,而现在,这里空无一人,唯独那原本居住的房子还在,里面的一切都还在……这里的时间,是静止不动的。
摩诃提婆看向那罗延。
那罗延并不说话,当他不是以那罗延天的身份与之对话的时候,他是可以说出言语的,但是现在,他却正是以宇宙维护者的身份来维护这世界。
“那罗延!”摩诃提婆没有想到他会在自己面前化身为摩西尼,也没有想到摩西尼的美又提升了境界,她周身的神性彻底放开,那美得让人窒息的神光已经将这世界笼罩其中。
“这世界没有女忄生力量来维持是不行的,这世界没有男忄生力量来维系也是不行的,而我,摩西尼,现在以万物之初,宇宙之生者的身份,将与你结合,来最后一次维系宇宙运行。”这句话说出口,那神光便开始消退,可是神光消退的同时,展现出的,却是魅惑的姿态。
摩西尼,魅惑身。
她的存在就是为了诱=惑苍生,她是女忄生的终极体现,她是这世界的阴性力量的最根本展现。如若没有她,也就没有阴阳之分,正如没有萨克蒂推动,也就没有湿婆的力量。
而摩诃提婆,他怎么可能拒绝这样的魅惑?
他又怎么能够拒绝?
☆、第110章 一百一十
一百一十
摩诃提婆是男忄生力量的极致,他将萨克蒂分离出去之后就已经不再具有阴性之力,因此,他的男忄生力量强大无比,也是源自于他的男忄生力量,展现了阴阳结合,男女结合,夫妻结合……这一切结合的最根本。
而与之男忄生力量相对的女忄生力量只有两个人有。
萨克蒂,摩西尼。
萨克蒂源自于摩诃提婆自身。
而摩西尼源自于那罗延。
在萨克蒂进入宇宙深处之时,那罗延愿意以摩西尼的形态来接受摩诃提婆的男忄生力量,这就足以维持世界的运作,宇宙的平衡,但同样的,这也会让那罗延承受的更多。
摩诃提婆的林伽代表了创造也代表了男忄生力量,它是那样的巨大又是那样的炽烈,那罗延尽力用自己所有的力量来包容它,然而这并不能让摩诃提婆感觉到轻松,他的身体绷紧,他的林伽之火难以熄灭,他在沉浸在约尼的滋养之中又满心暴烈……这难以熄灭的火焰,这水中之火,这世间最为纯粹之火,它燃烧着,灼伤了那罗延。
然而摩诃提婆那空虚的孤独之感已经太过强大,它让已经感觉出自己并不完整的摩诃提婆无法保持冷静,而那罗延带给他的“香提”也终于让他安眠……恢复了四臂神祗的原型,那罗延将身上的摩诃提婆推开。
摩诃提婆终于睡了过去,他的安眠也是这宇宙休养的时机。那罗延忍着不适之感回到业力之渊,而回到业力之渊之时,他便也昏睡了过去——宇宙正好在这个时候酝酿新生,无论如何,这世界不能在这个时候毁灭,正如无论如何这宇宙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差错。
但是谁能想到,婆力古就在摩诃提婆与摩西尼结合之时便已经在净修林外等候了,他等候了上百年也没有等到摩诃提婆出现,这使得他十分震怒,甚至于这怒意更胜之前他在大梵天那里受到的冷落。
带着双重的怒意,婆力古来到因果之海,他刚刚走上这大海,就见那罗延天卧于蛇床之上酣眠……两处都受到了冷落,婆力古作为大仙,哪里会这样容忍?而婆力古作为大仙,他的出生也十分不一般。
婆力古是出生自大梵天的米青血,与一般心生子还不相同,那大梵天的米青血一落地就由伐楼拿包裹起来,在这宇宙之中酝酿生长,直到婆力古从中出世。
因而,婆力古生来就是具有梵行,懂得这世间的许多道理,明白吠陀经典……也正是因为如此,他逐渐地就在他的身上长出了其他的品格,唯独“傲慢”,被他长在了足底。他足底的傲慢是这样的强大,让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让所有人尊敬,再加之他的孩子之中苏羯罗是太白金星,为阿修罗导师;拉克什米是吉祥天女神,为这世间吉祥与财富之根本,这样的大仙,虽然他不在乎名利,但却是万万不能被落下面子的,他的脾气也就在于此。
而之前他在大梵天那里备受冷落,又在湿婆那里备受冷落,现在……连毗湿奴也这样冷落他,婆力古心生愤怒,抬起脚就踢在了毗湿奴的胸口。
这四臂的神祗,那安眠中的那罗延天,他被婆力古的动作惊醒,伸出手去,握住了婆力古的脚踝,而另一只手则上来,不着痕迹地将婆力古足下的傲慢轻轻抹去。
“那罗延天啊!”婆力古哀鸣道,“我怎能对您这样不敬!您是众生归宿,是这宇宙之主啊!那罗延天,请不要这样对我,请您责罚我,请您诅咒我,请你把所有的不幸都赐给我吧!”
那罗延却拍了拍他的足背,说道:“仙人,我的身体就是宇宙,你的这一脚只是会让你自己疼痛,而我却并无感受,因此我不会惩罚你也不会诅咒你,仙人,你可安好?”
“那罗延天啊!”婆力古咕咚一声跪在这业力之渊,他的双膝触及海洋,海水的冰冷将他包裹,“无上生主,诸神之首,我伟大的庇护之地啊,那罗延天!我请求您的原谅……我尊您为最崇高者,我尊您为最伟大者,我尊您为自性与原人的共同之主啊!我的自性那样的强大,它使得我失去了冷静,让我傲慢,让我忘记了崇拜……然而您用您的力量,用您的慈爱之心将我的神性,将我的梵行唤醒,遍入天,您巨大无比,您至高无上,您是万物源泉,您的灵魂至为纯洁,您承载宇宙才能这般心胸宽广!”
他五体投地,在那罗延天的面前彻底折服。
而那罗延天的手中,还捏着这位仙人的“傲慢”。
但那罗延天明白,婆力古的傲慢并非是这一次就能清除的,他最大的傲慢在足底,而他最深邃的傲慢则在他的额头,
“仙人,你的赞美我可以接受,但是我不能接受赐给你不幸,婆力古,你的不幸并非于此,而你将用你的不幸来成就圣行,请回去吧,婆力古,你答应了你养子的事情已经做到。”那罗延天说道,“在上一劫的时候,帝奥斯因妻子波哩提毗而去偷盗了极裕仙人的牝牛,极裕仙人诅咒他永为凡人,他诅咒极裕仙人失去身体,后经我介入,他们才改变了诅咒,而帝奥斯就是你的养子,现在他要恢复他的力量也并不容易,波哩提毗也从地母化为优哩婆湿,婆力古,这些你都该清楚,现在,你的养子也不能如神明一般长生,不过他却可以得到一些启示。”
“那罗延天啊,告诉我,我的养子会得到什么样的启示吧!”婆力古听闻他的样子并不会成为神明,心中就痛苦无比,但是他还是渴望能够让自己的孩子得到更好的东西,如若不能是神明,那至少应该在须弥山上生活到他的业力被小号尽才行。
“仙人,你现在最好去看看布陀在人间成立的那个王国。”那罗延天并不回答他,反而告诉他去看看水星之主布陀。
婆力古心存疑虑。
布陀是水星之主,却已经百年没有回到天上了,反而在人间成立了一个王国,这个王国繁荣非凡,吸引许多神明到那里居住……甚至有隐隐与达刹的生主之国抗衡的趋势。
这世界,达刹的生主之国在须弥山的南边,而摩奴那由他儿子苏底尤摩那掌握的太阳之国在须弥山的东边,布陀的月亮之国则在西方,倒是北方,被无数的小国家分裂开来,最为有影响力的北方之国便是喜马拉特的高山之国。
那高山之国由山王喜马拉特主宰,它高于其他国家,又是其他国家无法攻破的地方,在他下面,便是犍陀罗之地,那里,将会有一个伟大的国家犍陀罗。
但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
现在,这世界上的国家也不见什么……什么都没有才是正确的。
婆力古踩在布陀的月亮之国的大地上,他不知道自己的养子为何会与布陀扯上关系,但是既然那罗延天说他会,那么他就需要相信。
而在婆力古离开达刹的生主之国之前,他便将自己的赌约之后的结果告诉给了所有人。尊那罗延天为主神的达刹自然快活无比,他大喊着“礼赞那罗延天”,跪倒在那罗延天的雕像脚下:“那罗延天啊,我,您最忠诚的信徒达刹,我将为您打造一尊最为美丽,最为巨大,最为高贵,具有三十二种美的神像……我将募集天下所有的工匠来打造这座神像!请保佑我吧,那罗延天!”
“思瓦米!”达刹的妻子,钵罗苏底走了过来,“思瓦米,你在做什么?”
“钵罗苏底!我最爱的妻子啊,钵罗苏底!”达刹转身,抓住了他妻子的双手,“爱人啊,婆力古为我们寻找到了真正的答案——这世上最为尊贵的神明就是那罗延天!爱人啊,我将要募集天下的能工巧匠来打造那罗延天的神像——这也许会经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百年、千年,但是这不是难题,钵罗苏底,这不是难题!”
钵罗苏底与他一般虔诚,她微笑道:“思瓦米,这是我们的荣耀啊,爱人,请一定要将这神像打造得尽善尽美,这是我们最为荣耀的事情。”
夫妻二人这般的快乐虔诚,他们几乎忘记了,他们的父亲大梵天,刚刚被婆力古诅咒过不该被崇拜,而另外一位三相神湿婆,则被诅咒只能被崇拜林伽。
在达刹的王宫之中,湿婆林伽也不少见。
湿婆林伽是创造的象征,达刹并不会拒绝这样的存在,他希望湿婆林伽能为他的女儿们带来更多的造物……他那些美丽的可爱的女儿啊,她们实在是他的心头肉——这多亏了钵罗苏底,多亏了她,才能为他的统治带来生机勃勃。
“造物主,婆力古在布陀的月亮之国,他似乎在寻找什么。”迦叶波走到达刹跟前,说道。
“是那罗延天让他去的,迦叶波仙人,”达刹回答道,“那罗延天自然有他的道理,而且……婆力古的养子也确实有些麻烦。”
这一句话,让他们所有人都沉默了。
作为生主,他们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痛苦,而婆力古的做法,可以说是他们乐见其成的。
但是,这些仙人们并不得而知的事情,还有一样更为可怕——在因果之海,那罗延天的大腿之上生出一道雪白的光芒。
☆、第111章 一百一十一
一百一十一
这是无可避免的后果。
那罗延深知,如果他以绝对的女忄生力量来承受摩诃提婆的男忄生力量的话,这样的后果就无可避免。
后果就在回到因果海之后显现了出来,那罗延叹息了一声却不能置之不理。
对于那罗延来说,这并非是不可容忍的后果,但却并非是一个良好的后果。
那罗延看着自己的大腿,这里产生的力量蕴含着生命的喜悦,但同时,他并非是完整的。
正如三相神都具有阴性与阳性双面,摩诃提婆将他的阴性力量分离出了萨克蒂,而大梵天则将他的知识与阴性力量分离出了萨拉斯瓦蒂,唯有那罗延,他的拉克什米是幻力化身,而他的阴性力量仍旧存于他的生命之中,这也使得他一旦完整化身为摩西尼之后,必然要比这世上的其他女性更为优美更为可爱,同样的,与纯粹的阳性结合之后,必然也要产生后果。
那罗延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大腿。
这样的后果在他意料之中但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何况这个孩子并非是双方同时用神力来孕育的,他将会出现种种问题,最为严重的就是他的不完整。
这种不完整不是单纯的神力或者是力量或者是身体上的不完整,他是灵魂上的缺失,而那罗延知道,这孩子的不完整必须在很久之后才能补全。
这个继承三相神之神力的孩子,如果他的灵魂不能得以补全,他将只有阳性或者是只有阴性,而他不若三相神能够自身平衡……那么,这就代表着他若是现在出生,面临的境况也就只有死亡。
那罗延是守护之神,他是维系之神,他是众生之根本……天然的,他就有拯救的属性,而能救得了宇宙万物却救不了自己的孩子,这件事即便是神性超然的他也做不到。
因而,他并不打算让这个孩子现在就出世。
一个孩子的出生需要有许多条件。
正常情况下,凡人要生育子嗣便需要礼敬神明,神明将会让他得到一个拥有父母特征的孩子,而父母所礼敬膜拜的神明则将赐予这个孩子一个值得称道的未来与属性,正如苏底尤摩那,虽然他的父母并非普通凡人,而他的出生正是因为礼敬了那罗延天则使得他拥有高尚而又不灭的灵魂;又如陀罗迦,这个魔鬼他的出生并不是随意地出现在了这世间的,当时陀罗迦的母亲已经对孩子总是阿修罗众十分厌烦而又充满恨意,为此,她将陀罗迦藏到桌子下面,让他感受不到神明之力,于是,他也就在成年之后知道神明这个词汇的时候,充满了对神明的试探,而试探的途径,就是祈求赐福。
但是这只是凡人,或者是阿修罗,或者是提婆神族,或者是婆罗门仙人的孩子出世,而三相神的孩子,却不是那么容易出生的。
那罗延深知三相神之子有多么难以出世,或者,是本就有灵魂的,只是肉身由三相神所出;或者,是灵魂不灭者,有大功德,而三相神收留到自己身边;又或者……真的是三相神所出,却大都是自生而成,比如梵天的心生子女;再或者……如摩诃提婆与萨克蒂结合生子……然而,两个三相神之间要有孩子,这就不是一朝一夕百年孕育的事情了。
那罗延轻轻将那躁动的孩子安抚,他不能让这孩子现在就出世,至少,这孩子应当在出世之前在他体内休养,一直休养到可以出世为止。
于是,在达刹等人尊那罗延天为主神之时,即便是通晓过去未来的摩诃提婆也不知道,一个凝聚了三相神真实之力的新生正悄然绽放。
而就在此时,摩诃提婆更为痛苦,他在人世行走,不与人交谈,不与人助力,他的世界之中只有苦行。
大梵天就在此时出现在因果之海,他坐在莲花宝座之上,五张脸都露出了担忧的神色:“那罗延天,摩诃提婆的情况到底该怎样才能拯救?这世界因他的缺失已经开始不稳了,而达刹的规则虽然能够维护,但却不能维护到永久……我们不能再拖了,那罗延!”
“梵天,这并不是现在能够处理的事情。”那罗延天叹息了一声,仍旧用自身的力量滋养着大腿里的孩子。
然而梵天并不认为这是可行的,他转身就召唤来达刹,命令达刹去苦修。
“父亲,我去苦修倒是可以,但是我去苦修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达刹不解。
“达刹,你去苦修,是向大女神萨克蒂祈求,祈求大女神萨克蒂怜悯这世界——世界的不稳定是因为三相神之一的摩诃提婆的确实造成的,达刹,只要你去求大女神,求她来安抚摩诃提婆就可以了。”大梵天说道,“之前那罗延天虽然安抚了他,但是这不能持续太久……达刹,安抚一个暴烈的阳性力量是一个长久的过程,而那罗延天只能安抚他一次。”
“但是,父亲,为什么那罗延天不能长久安抚摩诃提婆呢?”达刹还是不明白。
“儿子,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你只要知道,那罗延天对摩诃提婆的安抚在这一劫中会出现的情况并不足够就可以了,而既然摩诃提婆已经分出的萨克蒂,那么萨克蒂的责任就是安抚摩诃提婆——为了让他参与到宇宙的运行中来,达刹,你得去求萨克蒂女神。”
萨克蒂大女神是人们心知存在而并不曾真的见面的众生之母,她是太初之母,她与摩诃提婆是不可分割的,因此,达刹被要求去向她祈祷苦修也是有理可循,但是达刹不知,他只是祈求她从宇宙深处回归,又为何要他的父亲这般苦口婆心?
大梵天最后才说出真相:“达刹,你要知道,你所祈祷的,是大女神萨克蒂愿意回归之后以凡人之身降世,嫁给摩诃提婆,完成原人与原质的根本结合。
“这一项结合非常伟大,它具有推动世界的作用。在很久之前,你们尚未出生之前,摩诃提婆与那罗延天曾经演示过这样的结合,但是因他们的本质不同,这样的结合并不稳定,它导致了上个世界的毁灭,而现在,既然原人已经分离出了原质,那么原人与原质的结合就非常必要,这是那罗延天的意思。”
大梵天为达刹解惑:“现在,儿子,告诉我你是否能够去苦修。
“你去苦修,得到了你萨克蒂女神的赐福之后,她将会在你家里降生成为你的女儿,达刹,这样摩诃提婆就是你的女婿了。”
达刹觉得这个消息才比之前的那所有解释有趣得多,他说道:“父亲,萨克蒂女神做我女儿的话,您就是摩诃提婆的祖父了,他会成为您的孙女婿!”
“所以你就该即刻去苦修啦,达刹。”大梵天说着,一脸得意。
达刹即刻动身,他先回到家里与他的妻子钵罗苏底说了这件事之后,换上一身苦修的衣裳就离开了他的国都。
造物之主去苦修,这是非常重要也非常艰难的一件事,没有人知道这样的事情能持续多久,但是多少阿修罗都不当它是一回事。
阿修罗们一直以来是向着摩诃提婆祈求赐福的,他们的导师苏羯罗这样要求他们,而他们也的确得到了赐福。但是这些年里,摩诃提婆弃绝人世,他既不祝福也不赐福,甚至那些年轻的阿修罗都以为他并不存在了——唯独陀罗迦,他得到了那样好的赐福,他一直不死,即便是阎摩来到也不能带走他的生命,因而,阿修罗们只是嫉妒陀罗迦,却在听到造物主达刹向大女神祈求的时候,他们原本躁动不安的心也彻底安静了下来。
这些阿修罗,唯独怕摩诃提婆再次赐福就把他们漏了。
“大女神真的能赐福达刹吗?”钵罗诃罗陀的儿子毗卢遮那对此十分怀疑,他并不愿意相信苏羯罗来供奉湿婆林伽,而在钵罗诃罗陀以毗湿奴为主神的情况下,毗卢遮那也而是随他父亲一般,相信毗湿奴大神会给他们指引明路,
“儿子,不是神明就该为人做出一切事情的。”钵罗诃罗陀对神的概念已然高出其他任何人,无论是凡人、还是所有的达伊提耶、檀那婆,这一切的一切,他们对于神明的祈求已经十分明显,但却无人知道,神明并非是人的奴仆也非是人的主宰,神明保证的是宇宙的运行世界的平衡,而人才是该去做事的那个。
钵罗诃罗陀明白这些,而他的儿子对此虽然懵懂,却愿意听从他的话。
于是,三相神亲封的造物主达刹的脑子不好,竟然去向那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大女神祈祷这件事不胫而走,简直成了整个三界的大笑话。
梵天见此情况,心中十分悲伤。
大梵天是众生造物者,他爱所有的生灵,对自己的孩子们尤其爱怜,达刹是他的心生子,他怎可能不为达刹被人诟病而觉得伤感?
“那罗延天,达刹已经苦修了一百年了!”大梵天再次去到因果之海,“一百年的时间,他并没有得到萨克蒂的赐福。”
“再等等吧,梵天。”那罗延双目微垂,不露声色。
“但是现在对达刹的流言……”
“大梵天,对达刹的留言来自于阿修罗,他们所传闻的一切都不会被相信。”那罗延天看向大梵天。
这句话,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为达刹的妻子钵罗苏底解释了,而对梵天,这是他第一次解释,也将是最后一次。
“但是我不能这样继续等下去,那罗延天,继续等待只能让希望更加渺茫!”大梵天说着,就要去找摩诃提婆,然而,当他找到摩诃提婆的时候,所见的也不过是涂抹着骨灰,不言不语,不生不灭,不垢不净的摩诃提婆。
摩诃提婆坐在火堆旁边,那火焰升腾起的烟雾将他缠绕,里面逝去的灵魂围绕他一圈便跟随阎摩而去,再也不见踪迹。
“摩诃提婆!”大梵天站在他的面前,“达刹将会苦修得到萨克蒂的赐福,摩诃提婆,你跟萨克蒂的结合是必须的。”
☆、第112章 一百一十二
一百一十二
大梵天劝说摩诃提婆,用尽所有的好言语也没有半点作用,他说了几千句话也说不动摩诃提婆,这时候的大梵天,只觉得摩诃提婆满是固执,他的固执太过强盛以至于把真相都掩埋了起来。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推动宇宙平稳行进更为重要的事情?神明于世间万物既是主宰又是奴隶,既是仇敌又是朋友,既是导师又是学徒,这些神明,他们能够得到的尊敬与爱意太多,但是纯粹的尊敬与爱意并不足够。
大梵天劝说摩诃提婆,他劝说他,希望他放弃隔断自己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回归到这世界之中。
大梵天劝说摩诃提婆,他劝说他,希望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到底意义为何,以便于他能够接受萨克蒂投生为凡人与他结合。
然而,这些是失败的。
摩诃提婆用他的粗鲁与愤怒将大梵天赶走。
大梵天劝说无效,只好再去看达刹,达刹周围已经聚拢了不少的阿修罗,这些恶魔说起话来也十分的让人愤怒。
“你瞧啊,那就是生主之首!”
“你瞧他身上,那肮脏的衣裳都已经垂落地面,那满是污泥的脸上没有表情,他的头发已经打结,他的双脚沾满了灰尘,他不吃不喝,以为会得到赐福?”
“他竟然是向着萨克蒂女神寻求赐福,但是萨克蒂女神真的存在吗?”
“萨克蒂女神是否存在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大天不会赐给他任何恩惠了,你瞧苦修的阿修罗有多少,都没有能得到赐福呢!”
“哎呀,这众生之主真是傻!”
……
阿修罗们的话让大梵天十分心疼,他对达刹的爱是那样的纯粹,达刹作为他的儿子是那样的光彩熠熠,于是,他再次去到因果海,请求那罗延天出手帮忙。
但那罗延天对这件事仍旧不置一词。
“那罗延天,你真的不打算让摩诃提婆离开弃绝状态,回归世界吗?”大梵天发问。
“大梵天,这不是我的打算,这是必须要做到的事情,但是现在并没有等到合适的时机,一旦时机成熟,摩诃提婆自然会离开弃绝状态回归世界。”那罗延天这样回答。
“但是,那罗延天,现在摩诃提婆已经走到了净修林,净修林之中没有人也没有阿修罗或者提婆神族能够到达,那里没有人能把他从弃绝状态之中拉出来!”大梵天急切万分地说。
“大梵天,现在就看达刹的苦修了。”那罗延天回答着,双眼看向人间苦修的达刹。
大梵天多少次的劝说都没有效果,最终,他说道:“那么,我将要去行动了,那罗延天!”
当大梵天离开因果海的瞬间,那罗延天只能哀叹一声:“然而……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我该怎么跟你解释……梵天,这只能让事情更加难以实现……”
他的话,让他大腿上的白光忽然一闪。
那罗延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这白光出现的位置,这里居住的,是他的孩子,然而只有一半……这个孩子只是女性本体,因而并不完整,一旦另一半出现的时候,这个孩子就会完整结合成为一个,而那一半,将出现在他的另一条腿上。
一旦另一半也孕育完整,这个孩子就可能成为三相神之后继承神力最强的神明,然而,他却不该有特殊的神职,唯独……专司保护。
那罗延的心情已经被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占据了不少,他分神来看人间,那些阿修罗离开之后,檀那婆们则跑来继续羞辱达刹,这都使得大梵天心神不宁,生出许多情绪来,于是他终于想到了一个方法——咒骂吠陀经典。
吠陀经典,它记录的是所有的知识。
正如摩奴法典记录的是法规法则一般,吠陀经典记录的是知识与礼敬神明的祝词,那些祝词伴随着祈祷,将神对世人的怜爱传播出去,而除此之外,更有让人明白自然懂得世界的本质在其中。
因而,吠陀经典是由三相神口述,而由大仙们记录的经典,它的存在非常必要。
人通过吠陀经典而知道自己是拥有智慧的生灵,那伽通过吠陀经典而知道龙蛇一族的来由与能力且可以杜绝本质上的贪婪,迦楼罗通过吠陀经典则能懂得那些美好的事物与他自身的力量来由……这世间的生灵,无论是如何而生,都应当从吠陀经典之中得到启迪。
然而,大梵天的主意就是辱骂吠陀经典。
因他有五个头,每个头都代表一种品质,又代表一个方向,还代表一部吠陀……而唯独第五首,他代表的是负面,因而,这第五首就负责辱骂,他在其他四个头赞颂吠陀的时候,他就开始大肆辱骂吠陀。
“上主,我父亲他怎么了!”那罗陀听闻这样的事情吓得赶紧来找那罗延天,“那罗延天,我的父亲在做什么啊!”
“仙人,你的父亲在赞颂吠陀经典……”那罗延在深深的叹息声中回答,“但是,他的第五首……却在辱骂吠陀……”
“上主!我的父亲怎能……”
“仙人……大梵天这样做,是为了激发起摩诃提婆的怒意,然而……”那罗延天看向那罗陀,此刻,那罗陀已经将他的学生晋江仙人送到了布陀的国度之中,而现在他身边没有人,因而他便总要来因果海找那罗延天……可是谁知道这一次,他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因果海上,果然是遍入天所居住之所。
这里是万物起因也是万物结果,众生的一切都可以在此见到,因而,只要站在这里,就看得到人间,看得到地下界,看得到天空界……那罗陀在这里看到了他的父亲这样,心中不由得痛苦万分。
而同时,他更为痛苦的是,他竟然见到那在地下界的牛节王妄图来到人间统治世界。
阿修罗所居住地下界也是分为许多罗伽,这些罗伽就是世界,正如时代被分为由伽,而世界就被分为罗伽。
阿修罗本来居住在地下界,而非在地上界,更不在天姐,而牛节王现在应了苏羯罗的唆使,在摩诃提婆不理三界的时候,准备来到人间称王,这让那罗陀十分担忧,他抬起头,看向那罗延天。
“那罗延天,这该怎么办?”那罗陀还是为他的兄弟达刹担忧,“我的兄长达刹,他还是在苦修,而我的父亲竟然去辱骂吠陀经典,那罗延天啊,我该怎么能阻止牛节王来到人间,他要侵占了我兄长的国度该怎么办?”
陀罗迦更是趁着牛节王到人间的时候,趁机占领了牛节王的国家。
“仙人,这件事你应该去找苏羯罗……”那罗延天说着,又坐直了身体,“或者,祭主仙人。”
他指出的这两个人一个是阿修罗导师,一个是提婆神族导师,这两个都是那罗陀认识的人,但又都是他不能真正与之对话的人……那罗陀皱着眉看向那罗延天,而那罗延天已经离开了蛇床来到人间。
那罗陀只好继续观看人间……他不能轻易与苏羯罗说话,又不能轻易地去谴责祭主仙人。尽管他们从身份上来说都是他兄弟的孩子,可是他们的身份又都是敏感万分,那罗陀知道,自己被诅咒的事情已经在这三界之中宣扬开了,他也不好现在就去找这两个人说话,苏羯罗一定会以为他是要去劝阿修罗信奉那罗延天的,而祭主仙人……大概以为他又是去搅和提婆神族的。
“礼赞那罗延天!礼赞那罗延天!这可真跟我没多大关系了!”那罗陀晃着头,对舍沙说道。
舍沙千首同时点头,正打算要对那罗陀说什么的时候,他忽然一千张嘴都大叫起来:“仙人!摩诃提婆的三叉戟对着大梵天举了起来!”
“那罗延天啊!”那罗陀大叫着跌坐在地,“这可怎么办才好!那罗延天能阻止他吗?”
舍沙摇头:“最近那罗延天的身体似乎不是很好,大仙,他的腿上有些疼痛,这让我十分担忧……我怕……”
他还没有说完,摩诃提婆的三叉戟就直接冲了出去,而那罗延天,果然只能看着……他只能看着这件事发生……摩诃提婆将大梵天的第五首砍了下来,那颗头虽然只是傲慢与刻薄的性格,但他仍旧是正义的,是善良的,是仁慈的……而摩诃提婆竟然将他砍了下来!
“这是大罪!”舍沙哀嚎着,化为人身,他伏地痛哭,不能自已。
那罗陀也跟着一同仆倒在地大哭起来。
他们两个的哭泣震颤了因果之海,在善见城里居住的拉克什米也感受到了这样的痛苦,她不由得捂住胸口,双眼望着窗外,手边能看到那罗延天的镜子则显得更为晦暗。
这世界……这三界啊!
摩诃提婆双目圆睁,看着那滚落云头的梵天之首,那一颗头直接跌入他的手中,而它瞬间化作骸骨,不再拥有皮肉,只是白骨森森!
“摩诃提婆!”那罗延叫了一声,他已走到摩诃提婆的面前,看着他手中那梵天之首,心中满是痛苦,“这是杀梵大罪啊摩诃提婆……”
摩诃提婆抬起眼看了看他,不说话。
那罗延只好伸出手去要将他手中的梵天之首拿走。
然而,他无法拿走。
摩诃提婆不能洗脱他的罪孽。
☆、第113章 一百一十三
一百一十三
那罗延无法拿走在摩诃提婆手中的梵天之首,那带着罪孽的颅骨在摩诃提婆的手掌之中生根,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这头骨……它太过沉重,即便是摩诃提婆也因为拿着它而无力行走。
那罗延伸出手去抱起了摩诃提婆,他用那能托起曼陀罗山的力量将摩诃提婆从尘土之中托起,让他在自己的手中感受三界……三界都孕育在那罗延天的身体之中,他就是宇宙,宇宙就是他本身,而梵天也由他脐生金莲而孕育出世,因而,他将杀梵之罪业与三相神的本质相互结合,用以唤醒摩诃提婆。
于旁人来说这十分困难。
无论是谁,犯了杀梵之罪都将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从最重的死亡到最轻的赎罪,这些都蕴含着无数的知识与奥义,那罗延看着那头骨上的灰尘,他知晓必须用最为圣洁的东西才能洗净这梵天之首上的罪孽。
“我回去苦修……”摩诃提婆说,“我会用我的苦修之力将宇宙之海之外的海水求到人间,它将涤净这世间所有的罪恶。”
那罗延马上就知晓他所说的是自己足下的那洁净之水——恒河。
然而恒河并没有落到人间,这位美丽而又纯洁的女神并没有出现的征兆,她还需要再有三千年才能出世,而摩诃提婆怎能用三千年的时间来在人世之中苦行?
“摩诃提婆,你不需要用苦修来求得恒河出世……她出世的时间是在三千年后,而你现在,需要的是另一种方式。”那罗延抓着他的手,带着他走到净修林之中,这净修林有一百万丈的长,又有一百万丈的宽,还有一百万丈的高,它的大小仿若一个世界,而这里生活着的人、物、生灵、非生灵,动物、不动物,都是那样的快乐而又祥和,这里也是唯一能够净化罪孽的地方。
那罗延抓着摩诃提婆的手,带着他一路往前,一直走到净修林之中最为深邃的地方,这里是适合清修的地方,这里是适合涤净罪业的地方……那罗延拉着他,一路前行,直到他们来到一处泉眼。
“摩诃提婆,这里的泉水能够洁净万物。”那罗延将他带到泉水之下,然而……这泉水并没有能带走摩诃提婆的杀梵之罪。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摩诃提婆与大梵天之间算得上是父子,而父亲砍掉了儿子的头,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难以容忍……然而从三界的成就来看,他们又不算是父子而算是梵的三分之一体现,这就使得他们又犹如兄弟,可兄弟之间手足相残又是可悲可叹,而再单纯从三相神的地位来看,他们又是同等的,一样的……而梵天本就是梵的体现之一,砍掉他的一个头,便是真正的杀梵之罪!
这泉水也无法涤净摩诃提婆的这项罪业。
那罗延叹息着,拉过摩诃提婆的手,将额间的提拉克用手指轻轻抹开,从中便即刻裂开一条伤口,这伤口之中瞬间流出那光耀的血液——这是那罗延天的血液,这是宇宙本源的血液,这是世间最为洁净的液体,将能涤净一切罪恶。
“那罗延!”摩诃提婆惊恐万分。
“它曾孕育过梵天,也应该能将梵天的第五首所带着的罪业涤净。”那罗延如此回答他。
他额间的伤口并不大,但是血液却从中流淌而出。
这血液是透明的,它代表了一切的透明,一切的一切,这三界之中所有的一切都应当是透明的,不需羞耻的,没有担忧的……最为纯洁,最为神圣,在三相神的面前,这才是根本。无论是提婆神族,阿修罗族,檀那婆,乾达婆,凡人,那伽……这些所有的生灵,无论是胎生,湿生,卵生,化生,这些所有的动物与不动物,他们在三相神面前就当是透明的,没有任何杂念,没有任何旖旎绮念。
这血液是银色的,它代表了夜晚的月光,代表了夜晚的星光,代表了在人的双眼之中流动的光芒,生灵凭借双眼看清事物,凭借双眼来驱散恐惧,凭借双眼来带来美好,因而,在三相神面前,他们是银色的,他们祈求银色也愿意化作银色,所以他们所有的是对美好的向往,是热爱,是依附之心。
这血液是金色的,它代表了白昼的日光,代表了炽烈的心脏,代表了强烈的爱意也有强烈的恨意,所有的情感达到炽烈的时候,金色就是它的基础,这金色又是神圣的,它用以装点神明,也用以装点君王、师尊、上主,它的颜色是这样的耀眼,不仅仅是美好,还有情感,它便是情感的终极展现。
这血液的颜色是这样的炫目,它的本质也是如此的让人陶醉。
而当它在梵天之首上流转的时候,那灰尘就被涤荡清除,最终露出了梵天的本相头骨——它是红色的,那骨骼之间有着雪白的痕迹。
梵天本色为赤红,他的骨骼便是赤红,而他的外表唯有在展露出愤怒相的时候才能展现赤红之色,只是现在已并非当年创造世界之初需要他展露怖相,因而,他的本相已然为许多人忘却。
而现在,梵天的头颅则显出了本相。
那罗延叹气:“摩诃提婆,这并不能彻底涤净你的罪过,想要赎罪,你还需要将这梵天之首带到梵天圣地去……在那里求得他的原谅。”
有了这样的方向,摩诃提婆终于对外界有了些许反应,他捧着梵天的头颅,将要离开净修林,然而那罗延的伤口让他痛苦万分。
而对于摩诃提婆来说,那罗延必然是最为完美的。
他的完美来自于他本身,他的原初之力,他的根本……因而,他不能忍受那罗延天身上的任何伤痕……他不能忍受,也不能接受。
他手中的梵天之首仍旧炽烈无比,这带着罪孽的炽烈让他痛苦,却也让他安慰……那罗延天终究还是在自性上仍旧对他有所牵挂,摩诃提婆的眼球转动,看向那一脸悲伤的那罗延天,他额头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摩诃提婆以自己的额头碰触那罗延的额头,他们额头相对,意识相融,在这碰触之中,摩诃提婆瞬间感应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那仅仅是一个萌芽,一个生命绽放的声音,然而这个声音太过清亮,就仿佛在烈火之中投入了冰块,在雪山之上点燃了火把,在燥热的天气之中跳入冰凉的河水,在寒冷的夜晚靠近篝火……这是圣洁的声音,这是美好的声音,这是新生,这是古老,这是喜悦,这是哀愁,这是吉祥,这是幸福……这是三界之中,摩耶幻象之中,天地相合之中,宇宙创始开始最为让人快乐的声音!
摩诃提婆伸出手拥抱了那罗延。
他渴望得到这样的快乐,他渴望得到这样的喜悦,这带给他吉祥的新生将会成为他心中最为柔软的部分。
然而,那罗延却推开了他:“摩诃提婆,你现在就去梵天圣地吧。”
“但是……”
“摩诃提婆!”那罗延呵斥的声调让摩诃提婆不由得震颤了,他只能托着梵天之首,离开了那罗延。
为了让摩诃提婆与萨克蒂结合,那罗延知道,他不能用这个尚未成为完整的生命体的孩子成为世俗人眼中的“孩子”。
世俗人眼中的规则,世俗人眼中的结合,世俗人眼中的“孩子”永远是那样的世俗而又充满了悲情,然而那并非是真正的至高的情感结合,那罗延知道他不能用至高的情感结合,梵与梵的相互对应与作用来解释这样的事情,而对于世俗之人来说,那些质疑与愤怒,实在是太过卑劣。
因而,他将遵从世俗的规则,使摩诃提婆与萨克蒂结合,成为向世人展现婚姻的一种方式。
而现在这个在他大腿之中尚未完整的孩子在很久之后将会出世,他将会得到自己的一部分职责,成为守护者,守护的,正是这世间的凡人。
那罗延已经确定好了一切,因而,他并不打算在世俗面前与摩诃提婆展现诃利诃罗的一面,那是世俗所不愿意见到的,也是他任命生主之后与规则所不相符合的。既然他任命了生主,必然就要成为典范,以生主的规则为规则。
因而,那罗延看着摩诃提婆的背影,只能叹息。
回到因果之海,那罗延对达刹发生了什么已经了然于胸,然而他无力去管达刹……达刹这可怜的孩子,他的父亲被砍了头颅,而看下他头颅的人却是将要成为他新生女儿萨蒂的丈夫……那罗延叹息着看向梵天真界,失去了一个头的梵天与曾经五首梵天相比强大而又漂亮,尊贵而又圣洁,他失去了傲慢与无礼,得到的是快乐与吉祥。
梵天笑眯眯地坐在莲花座上,用他的四张脸看向四面八方。
“思瓦米?”萨拉斯瓦蒂见他失去了一个人,不由得担心万分。
“亲爱的,”梵天以正面对着她而不是其他的脸面,“亲爱的,我可真的是万分思念你!从你来到我身边起我就变得患得患失,亲爱的,萨拉斯瓦蒂,我的女神,我的智慧之源,如果因为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请你一定要原谅我,女神,我对你的爱永恒不变,你任何伤心的表示都让我心碎。”
“思瓦米!”萨拉斯瓦蒂为之感动万分。
她知道梵天因为第五首而得到了她,得到了生主的地位,得到了创造世界的力量,因而,这第五首一直以来都非常傲慢又无礼,想出来的事情也总会让人痛苦……而第五首的消失,则使得梵天寻回了他的自我,他的本身,他的原始。
由于失去了这第五首,梵天回归了他的神性与自性。
萨拉斯瓦蒂认为这是一件好事,但同样的,杀人救人,杀人者仍旧杀了人,罪孽与吉祥,惩罚与奖励,这并不冲突。
她也因自己的丈夫不再如同之前那样的让人痛苦而彻底摒弃了嫉妒之心。于是,她来到人间,找到牧民的守护之女伽耶德丽。
“姐姐,我在人间,我是种姓之母啊,人间就是我的地方,而您在天上,您是智慧之母,天上就是您的地方。姐姐,请您相信我,思瓦米如果来到人间找我,我将会侍奉他,但是他留在天上与您一起,我会祝福您。”伽耶德丽双手合十,向萨拉斯瓦蒂表示了她的意愿。
☆、第114章 一百一十四
一百一十四
伽耶德丽的表示让萨拉斯瓦蒂更为愧疚。
作为智慧之母,萨拉斯瓦蒂的所有不好的自性都祛除掉之后,她的一切美好就都展现了出来,她很自责因她的存在而让伽耶德丽不得不退缩在人间,甚至要远离她们共同的丈夫大梵天,而同时,萨拉斯瓦蒂又十分羡慕伽耶德丽。
因她可以完全不在乎她的丈夫,在人间,她在牧民之中生活,就如同一只自由的鸟儿,从不曾因情感上的伤痛就产生痛苦。
伽耶德丽向着萨拉斯瓦蒂行了触足礼,就如同她的妹妹,又好似她的侍女:“姐姐,我的生活就是如此,我尽心尽力愿意满足您所有的愿望,而您在我们的丈夫身边侍奉他,照顾他,也将我的那份算上,这使得我对您的尊敬瞬间变得无比强大起来,姐姐,请原谅我不跟您回到天上,如果大梵天到人间化身,我愿意做他的妻子,而如果他不到人间,姐姐,请您在天上多多为我照顾他吧。”
伽耶德丽的话实在是太过让萨拉斯瓦蒂感动。
萨拉斯瓦蒂的智慧让她知道伽耶德丽并不愿意插足与她与大梵天之中,但她又已经嫁给了大梵天,于是,她的这些话实在好听。
萨拉斯瓦蒂说道:“妹妹,我们本就是一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请不要这样谦卑,我爱护你就如同我的手足。妹妹,在这世界上,只有我们是最为亲密的,如果大梵天选择你的话,我衷心为你祝福。”
然而伽耶德丽最终还是与萨拉斯瓦蒂成为了姐妹,比毗娜达与嘉德卢这样的亲姐妹要亲密真实。
回到天界,萨拉斯瓦蒂又来到拉克什米在善见城的住所。
这位智慧之母,她为自己之前的嫉妒而道歉,而拉克什米的神性则使得他原谅了这位婆罗密女神。
因辩才天女神的神性完全回归,她此刻也就展露出了完整的智慧之母形态,荣耀万丈,无比光辉,而她的这份光辉让瞬间让她看到了达刹宫中发生的事情——达刹苦修了无数年终于感动萨克蒂女神降生在他妻子钵罗苏底的腹中,他一心一意地为这位大女神转世的女儿打算,他想要她成为这世间最幸福的姑娘,也要让她成为这世上最为优秀的女郎。
因而,他来到钵罗苏底的房中,坐在她身边,伸出手去抚摸这孩子的头顶。
这可爱的女婴,她是大女神的转世,她是太初之母,她是真实之母,她是这世上的一切美好化身。
“思瓦米……我总觉得不安。”钵罗苏底将刚刚出世的女儿放到她丈夫的怀中,“给她取个名字吧,思瓦米。”
在萨克蒂答应达刹会降生成为他的女儿的时候,达刹当时是快乐的是感动的是满心欢喜的,而当他得知他的父亲大梵天的头被摩诃提婆砍掉的时候,他那瞬间暴涨的恨意就直接冲破了理智的樊笼。
而现在,他面对的是自己的女儿,是自己这个大女神转世的女儿……达刹之前也就见了这女孩一面就不愿再见,但现在……当他在昏暗的房间里将自己原本侍奉毗湿奴为主而兼顾三相神的提拉克换成了笃信毗湿奴而否定一切的印记之后,他就想明白了自己该怎样去做——他的发髻被剪去,他的饰品被换下,这一切的改变,都宣示了他将要如何让这个新生的女婴来成为他报复胆敢伤害他父亲的人的工具——这个女儿,她可爱漂亮,将来,也必然成为艳冠三界的美人!
“思瓦米?”钵罗苏底再次问达刹。
“钵罗苏底,她就叫萨蒂。”萨蒂,萨克蒂,如此相似,但含义却不同,达刹抱着这新生,她就是他的新生,她就是他的未来,她就是他的使命……这一切都跟他息息相关,只要他愿意,他将要让这一切都成为苦难的起始!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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