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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但为君顾 作者:生花梦

    正文 第1节

    但为君顾 作者:生花梦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但为君顾

    作者:生花梦

    文案

    彼时青春年少,品貌俱美,嘴上说不敢,心中也曾渴盼过觅得良人,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后来岁月无情,心神俱老,漫长的时光里唯一能依靠的人也只带给他虚妄的诺言和真切的欺骗,他想,或许这一世便沉溺其中,挣扎其中,无力自拔。

    世间若巨大泥塘,他既已沾身,便无处可逃。

    陈慕之不知由何处来,也不知到何处去,只是突然地,便站在泥塘外,朝他泼洒清水,妄图濯尽前尘,再将他一把拉出。

    可是他不敢去碰那只向他伸来的手,离得越近,看得越清,便越惶恐,一怕自己身上的淤泥染了那无暇的一只手,二怕这救他出泥塘的一只手有一天会推他入悬崖。

    他想他终于遇见他,可是迟了十几年。

    陈慕之不同意,他说,自我俩相遇相知,便如再世为人,由此新生,往前种种,即便一路荆棘,刺破骨血,也不过是为这场相遇设下的漫长铺垫。

    1这是一个优质攻从渣攻手里抢人的故事。

    2文案仅供装13使用,正文画风清新逗比,不要和作者计较太多。

    3内有萌宠

    4相信作者人品,尽力卖一手好萌,传播正能量。(你敢信?)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慕之,君顾 ┃ 配角:唐鉴,秦沐川,崔亦棠,棉花,陆沈夫夫 ┃ 其它:

    ☆、遇见

    陈慕之放下研究了几天几夜的病历,摘下眼镜仰躺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

    陆宸的病情比较复杂,虽然经过专家会诊,并不算同类症状中严重的,但是他的病根深蒂固,潜伏期又漫长,后来因为各种刺激导致病情发作来势汹汹,想要彻底治愈并不容易。

    他这么尽心尽力,倒不是因为陆宸是b市翻云覆雨没人惹得起的人物。而是因为陆宸对他算是有知遇之恩,他嘴上不提,背地里也要为他的病情多费一番心思。

    陈慕之拿起左手边一杯雾气袅袅尚有余温的热茶喝了一口,起身系好白大褂的扣子,拿着一沓病历闲庭信步地准备到楼上病房查房的时候,恰巧看见陆宸和沈皓。

    这两人每天下午四点到五点都去医院楼下花园散步,陈慕之刚想上去打个招呼,就看见沈皓每隔两秒钟就一脸不怀好意地瞅陆宸,陆宸一露出询问的目光,沈皓就转过脸去,如此重复了七八回以后,陈慕之一阵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果然沈皓突然发大招,抵着陆宸胸口就把人推在了拐角处的墙壁上,捧着陆宸的脸就开始各种丧心病狂少儿不宜地吻着,一边还不要脸地说:“哼!我总觉得你在勾引我!”

    陈慕之满头黑线扶着墙,感觉心中一口血都能让硬生生逼出来了,这种色令智昏精虫上脑的行为和这么不要脸的话,也就这小混蛋能说出来了!

    还没等他喝口凉水冷静冷静,一抬头两人还黏糊一块没分开,动作尺度又激烈不少,不过这次两人的位置倒是换了一下,陈慕之绝望地听见沈皓一声喑哑又妖娆地低呼的时候,一甩袖子满脸愤恨地回办公室了!

    他妈的!陈慕之在心里疾呼,他在这儿担心陆宸病情咸吃萝卜淡操心,这对狗男男倒好,简直闪瞎人眼,陈慕之恨不得分分钟自戳双目,快让这两人自生自灭最好死在床上吧!医院的风化都让这两人伤透了,真是伤风败俗伤天害理!

    等到陈医生灌了两杯水冷静下来,又觉得哭笑不得,自己这命也算苦啊,这几天在医院里没日没夜操劳,连找个人发泄下正常欲/望的时间都没有,他这个医生在这儿卖命,病人倒是爽的自在,这特么天理何在啊。

    陈慕之越想越心塞,人生苦短真是觉得他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脱了白大褂穿上米白色的风衣,又系了一条灰色的围巾,拿了车钥匙就准备找个酒吧一醉解千愁。

    陈慕之之所以这么心安理得地为陆宸所用,对陆宸和沈皓两人的关系没有丝毫惊诧,就是因为他自己也是个gay。

    当初他抛弃美国的高薪职业执意回国,在b市第一医院做了两年,他擅长领域极广,医学素养惊人,年纪轻轻就做上了主任,何止让人嫉妒得眼红,那简直是要眼瞎。

    只可惜他不适合公立医院的勾心斗角,在一次职称评定的时候,被竞争对手煞费苦心挖出了他性取向的事情,虽然因为他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院方还是不惜任何代价保住他,但是同事之中的挖苦讽刺和异样眼光让他愤愤不平,他活这么大从来就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当即把那些小人臭骂一顿辞职回家,摆手不干了。

    据听说他的事迹还在b市医疗界被传得人尽皆知,而陆宸也是在这个时候找到他的。陆宸让他主管现在这家水平一流的私立医院,但他最初也是最重要的任务,其实是全心照看那时候病病殃殃状况频出的沈皓。

    陈慕之一开始在心底还表现出各种不服,他一个被美方多次高薪挽留中方通过先进人才引进项目弄进中国大地的高精尖人才,精通心胸外科和脑外科,在影响因子高达80多的核心国际期刊上发表关于临床肿瘤治疗的文章,结果就让他每天毛事不干,盯着一个不是酗酒酒胃溃疡,就是抑郁睡不着的纨绔少爷精心照料着,简直是对不起他在美帝吃得那二十几年难吃的饭啊。

    不过后来因缘际会,渐渐跟着他们了解经历了一些事情,便对那两人的事情格外上了心,也不光是拿钱办事儿的心态了。

    现在沈皓和陆宸两个人也算是修成正果,都不再要死要活了,他也暗自松一口,总算能好好继续他的医疗研究,不为这俩人操心了。

    陈慕之想到陆宸和沈皓,又不免想到二十七岁了还是孤身一人的自己,还是难免喟然长叹一番。

    陈慕之因为智力超常,所以从小读书就一直在跳级,十五岁读大学,别人在大学里风花雪月谈恋爱的时候,他太年轻太天真只顾着享受征服各种专业课和实验的快感,完全无感于周围弥漫的“约吗?”的躁动气息。

    后来十八岁读硕士,这时才算是开窍了,不幸的是陈慕之一拍大腿发现自己能看上眼的竟然全特么是男人!所幸陈慕之家教开明,他爸妈那种时不时就往巴以冲突地带、阿富汗和非洲部落跑的人,连生死都看淡了,别说性取向了。

    陈慕之年轻帅气,家庭背景好,又是出名的天才,智商动不动甩别人十条街,男女追求者自然不少,有看顺眼的他也不介意搞个暧昧,毕竟年轻嘛。

    陈慕之第一次认真地去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他同一实验室同一年级的同学,温祺。温祺是中国赴美的留学生,正常年龄入学,要比他大四岁,在实验室和学校都是很低调稳重的人,长得眉清目秀,干净利落,脾气温和,做事认真。

    他和温祺相识五年,做哥们做了四年,两人同甘共苦焦不离孟,一起吃饭上课打游戏打架,温祺自诩年龄大,处处想回护他,不过陈慕之人小心大,本事又多,还经常是他要罩着温祺,到了后来甚至无私到自己发在核心期刊上论文要让温祺给他查一份最简单的资料,这样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把温祺的名字也带上,做第二作者。

    往事过眼,大抵都纷乱不堪,五年相识,四年相知的结局也不过是鸡飞狗跳怒目而视一拍两散从此相忘于江湖,陈慕之手指在方向盘上有节奏地磕了两下,嘴角抬起,却像是想到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黯然摇了摇头。

    陈慕之突然不知道应该开往哪家酒吧了,手搭在方向盘上,望着窗外暮色夕阳,渐渐地神思就不知游荡到了哪里。

    等他猛然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车前正好有个模糊人影,他猛踩刹车紧打方向盘偏开车头,那人也慌慌张张往后一退,车子堪堪擦住那人一点然后猛地停下来,陈慕之被惯性闪了一下,等坐稳了再看的时候,车头前那人已经倒在地上,陈慕之立刻打开门冲了出去。

    君顾醒来的时候,觉得身体还是一样不舒服,头昏昏沉沉的,他努力睁开眼皮,望着陌生的地方,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陈慕之看见人醒了,抬手扶了扶眼睛上前几步问道:“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君顾摇了摇头,看着面前陌生的男人,身量很高,穿着一身白大褂,袖子挽到小臂,很随意的样子,医生看起来很年轻,长得很俊逸,眼睛很亮,和他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点微笑,会露出明显的梨涡。

    君顾看着陈慕之发愣的时候,陈慕之也毫不在意地任他打量,陈慕之发现那并不是多么漂亮的一张脸,也不算年轻,但是气质温和,看着就很舒服,虽然脸色苍白,眼睛却漆黑深沉,像是有一湾水不动声色的流淌而过,是那种跋涉千里万里也不置一词的平静。

    君顾疑惑地看了一下自己打着点滴的手,犹豫着开口道:“你好,我怎么会在这里……”

    陈慕之直起身子,大叔的声音挺好听,声线干净柔和,却带着一点稳重的沙哑。

    陈慕之满脸正气地说道:“不好意思,我的车撞到了你,你晕过去了,我怕你身体有恙,送你到了医院。你别担心,我是医生,你有哪里不舒服,都可以和我说。”

    君顾连忙道谢:“谢谢你啊,是我走路不小心,不关你的事的。”

    陈慕之看他这幅礼貌客气的样子,心里微微浮上怪异的感觉,斟酌了半天才抬了抬眼镜说道:“我想有必要和你说一下,你刚刚被车撞上晕倒的时候,我怕你身上有伤,因此冒昧查看了一下……”

    君顾听到这里,就浑身紧张地瞪大了眼看着陈慕之,不一会又低下了头,脸上微微浮现出一丝尴尬。

    陈慕之也有点尴尬,但还是认真说道:“你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应该是遭遇过暴力……咳,或者是侵犯,导致你身体虚弱,高热,神智恍惚。”

    陈慕之看着君顾变得有些羞愧尴尬的表情,不知怎么的,也觉得于心不忍,不想再多说。他刚才怕自己撞坏了人,检查了君顾的身体,车身擦过他大腿,有一点划伤,但不严重,意外发现他胸腹上有一片斑驳的青紫痕迹,尤其是后面那个部位,有些红肿充血,很是凄惨的样子。陈慕之作为一个gay,自然对这种场景比较敏感,他在床上一向是比较温柔的,所以对于君顾的遭遇还是觉得有点同情。

    君顾低着头,犹豫了半天才说:“我、我没事……给你添麻烦了……我身体没事,就不多打扰了,我就先告辞了……”君顾说着就要拔了手背上的针头下床,被陈慕之一把拦了下来。

    陈慕之叹气道:“你还在发烧呢,我撞了你,总归是我不对,你就好好吊完这瓶液,然后要去哪我送你。”

    陈慕之不容拒绝地把人推回床上,严肃地盯了他一眼,然后回到书桌上继续研究手里的病历。

    十几分钟过去,陈慕之手里的病历也没翻过一页纸,他叹了口气,滑轮椅转了过来,钢笔帽磕在桌子上,斟酌着对君顾说:“你要是发生什么事情,可以报警……或者,你可以说,总有办法的。”

    君顾摇了摇头,看不清表情,声音柔和却坚持:“我没什么事情的,谢谢你医生。”

    陈慕之摇了摇头,转身回去,不再多说什么。

    君顾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呼吸声也很微弱,陈慕之不时用余光看他一眼,不知怎么的,觉得那个淡薄苍白的身影,让人有点心酸。

    打完吊瓶,陈慕之换下了白大褂,然后把君顾扶下床,执意送他回家。

    君顾一路上都有点紧张,低垂着眉眼。等车开到了一个老旧的小区门口,陈慕之打量了一下这里杂乱的环境,又默默叹了口气。

    陈慕之转过头一本正经对君顾说道:“你的手机给我用一下。”

    君顾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就开始从裤兜里掏手机,顺带着掏出了几个硬币和几张零钱,君顾脸色一红,有点不好意思的把那些小钱塞进兜里,把过时的手机递给陈慕之。

    陈慕之接过手机,把自己的号码和名字输了进去,然后又拿他的手机给自己响了一声电话。

    陈慕之把手机还给君顾,说道:“我叫陈慕之,这是我的电话,今天撞了你实在很不好意思,你如果回去以后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可以负责诊治还有赔偿。”

    君顾接过手机以后连连摆手道:“没事的没事的,陈医生,你人真好……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陈慕之看着他那副紧张的样子,像是一只温驯的动物,但却带着卸不掉的防备,让他硬生生觉得自己一番正儿八经的好心,却像是不怀好意地搭讪似的,陈慕之苦笑道:“ 我看起来很想居心不良的坏人吗?”

    君顾愣了一下,仔细看了陈慕之一眼,陈慕之高大帅气,文质彬彬,还是年轻有为的医生,穿着讲究高档,还开着名车,骗他这样穷酸的小人物做什么?

    君顾苦笑道:“怎么会啊,陈医生,看起来就是很好的人。”

    陈慕之也轻笑了一声道:“那你连名字都不肯说给我?”

    君顾“啊”一声,后知后觉道:“我叫君顾。”

    陈慕之点了点头道:“是曹操诗中但为君故,沉吟至今的‘君故’?”

    君顾摇了摇头道:“……是只缘感君一回顾的‘君顾’。”

    陈慕之突然笑了起来,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前面大楼的阳台上飘飞的衣物,意味深长道:“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是吧?”

    君顾好像这一下子才反应过来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很是窘迫的样子,干巴巴道:“那,那个,谢谢陈医生你送我回来,我就先走了……”

    君顾手忙脚乱地打开车门,刚迈出去关上车门,就看见陈慕之打开副驾驶的车窗,对着他比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说道:“如果身体有什么不舒服,记得联系我。”

    君顾身上有伤,尤其是伤在那种难以启齿的地方,走路动作很慢也很僵硬,等到他好不容易走进那幢老旧的居民楼里,陈慕之才叹了一口气,缓缓发动汽车。

    ☆、唐鉴

    君顾身上有伤,尤其是伤在那种难以启齿的地方,走路动作很慢也很僵硬,等到他好不容易走进那幢老旧的居民楼里,陈慕之才叹了一口气,缓缓发动汽车。

    君顾打开门后屋内一片漆黑,他叹了口气摸到开关打开了灯。身上还是很酸疼,可是家里没什么吃的了,下午想出去买一点,没想到晕倒在路上,这样无功而返。

    君顾只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就觉得后面有些肿痛,不得已趴了下来,今天中午就没怎么吃东西,他躺了一会儿还是打起精神去厨房煮了最后一点面,加了点酱油和醋匆匆吃了。

    半夜的时候走廊突然一阵动静,君顾脊背一僵,就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

    唐鉴回来了。在客厅里胡乱呼喊着他的名字,君顾不得已只能爬起来匆匆赶到客厅关上门,给他倒了杯水道:“已经很晚了,这么吵会影响别人的。”

    唐鉴没好气地推他一把道:“我现在受别人气已经够多了,现在会这儿还要受你的气?!”

    君顾被他推得闪了一下,撞到了茶几上,刚起身唐鉴就一把拽住他的衣服把他往卧室拖。

    君顾放低了声音恳求道:“唐鉴你醉了,你别这样,今天不能再做了。”

    唐鉴充耳不闻,三两下就大力地扯开他的衣服和睡裤,把他往床上推,君顾挣扎着道:“今天真的不行了,你就放过我吧。”

    唐鉴狠狠地掐了他一把,掰开他的腿拿床头的凡士林大体润滑了一下就要往君顾身体里插,君顾被他的动作弄得脸都白了,痛得出了一头冷汗,挣扎着往出爬,这一下激怒了唐鉴,把他拽回来,压住他后背就死死地往他身体里面顶,像是打桩一样深入用力,君顾痛得几乎要晕过去,感到后面还未愈合的伤口又一次撑裂了,他也不在挣扎,满心绝望地趴在床上,承受着身后凶狠的动作。

    唐鉴看他全无反应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凶狠地掐着他的胸腹道:“你是死人吗?!你不会动一动叫一叫吗?!越来越没劲了!”

    君顾也不吭一声,他感觉浑身的力气又一次流失殆尽,他前几天做了一份临工帮人搬家,这两天被唐鉴做的也没有多少时间休息,今天一天又没怎么吃饭,实在是连挣扎地力气都没有了。

    可是痛感还是如蛆附骨,他感觉腰下都要麻痹了,满身的汗。本来就受伤的下面像是被硬生生撕开一样痛楚,身体都要连带着被劈成两半。

    君顾后来被做晕了过去,再醒来已是第二天早晨,浑身上下无处不疼,他感觉身体里有一种诡异的热度,要将他整个人都焚化了一样,浑身虚弱地脸抬下手的力气都没了。

    他抬起手,想让唐鉴给他端杯水,唐鉴在床边找急忙慌地套着衣服,然后在镜子旁仔细整理了领带和头发,正要出门,看见君顾像他伸手,穿着鞋赶紧踏回床边抓着被子敷衍地亲了唐鉴一口,清了清嗓子道:“哥,昨天我喝醉了,你可别怪我啊。我还赶着上班,有空就来看你!”

    君顾想要出声,却发现嗓子有些哑了,说一个字艰难地就像有一把利刃在喉咙猛刻一样。唐鉴想了想,从钱包里掏出几百块钱塞给君顾道:“哥,你看着自己买点吃的啊,我真得走了!”

    唐鉴风风火火冲出了大门,君顾伸着的手慢慢垂了下来,手中的钱也飘落到地面上。他浑身冷热交替,没有一点力气,喉咙干渴,吞一口唾沫都生疼。他试着起身去倒杯水喝,却发现腰臀处疼的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后面还有一股诡异的黏腻感,看来唐鉴也没有帮他弄干净。

    君顾叹了口气,又倒回了床上。他本来想着,睡一会,忍忍就过去了。可是身体却烧得越来越厉害,他感觉脑子都混沌了起来,甚至有些透不过气,他犹豫着拿过床头的手机给唐鉴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唐鉴在电话那头压低声音道:“什么事啊?!我还要开早会呢!”

    君顾张了张嘴,忍着喉咙的痛楚道:“唐、唐鉴,我好像发烧了……你能不能帮我买点药回来……”

    唐鉴在那边犹豫了半天才无奈道:“你,你多喝水,休息一会,我不是给你钱了吗,你自己去楼下药房买点药。我这儿真有事儿!要是能忙完再回去看你!”

    君顾还想说些什么,唐鉴已经掐断电话了,听着电话里短促的忙音,君顾无奈地叹了口气。他重新拿起手机,他通讯录里的人少得可怜,自从两年前失业之后,他基本算是脱离了社交范围,周围的邻居也大多因为他的唐鉴不清不白的关系,对他冷眼相待。

    君顾看到了排在通讯录很前的陈慕之的名字,叹了口气,还是把手机放了回去,打算先睡一觉,可能就会好一点。

    君顾再醒来的时候身体到没有刚才热得可怕了,可是感觉头更痛了,嗓子疼得连呼吸都很艰难,他挣扎了半天也没能起来床,可是这点问题也不至于打急救电话,救护车来也是要花钱的。

    君顾扶着床头慢慢起了身,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能让他出一身汗,他刚起身电话就响了,他看了半天,发现来电显示是陈慕之,他愣了半天,才接起了电话。

    陈慕之在电话那头云淡风轻地说道:“你好,君顾吗?”

    君顾从鼻子里发出闷闷的哼声,算是答应了。

    陈慕之有点疑惑道:“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君顾憋了半天,还是很不好意思地硬着头皮道:“陈医生,我、我有点发烧,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带点药……”君顾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那虚弱而嘶哑的声音,简直像是一块撕裂的锦帕一样,听着都觉得疼,完全不似昨天那种带点低哑的磁性。

    陈慕之沉吟半响道:“你等着,我在上班路上,正好路过你家了,你住在几楼?”

    君顾报完地址的时候,陈慕之挂了电话,君顾呆了一会儿,捡起地上的裤子艰难地套了上去,扶着墙打算出去倒杯水喝。

    量杯里只剩了一个杯底,君顾喝掉了以后强撑着去厨房熬水,没想到自己太没用,把茶壶都扣翻了,他手忙脚乱端在地上收拾,脑中却一阵眩晕,坐在地上好久才缓过来。

    敲门声突然响了,君顾有些惊异,爬起来拖着虚浮的脚步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果然是陈慕之,君顾一时之间感觉一股酸酸的情绪往上涌,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竟然真能等到有人给他送药。

    陈慕之赶紧挤进去然后关了门,他看一眼就知道君顾的状态糟透了,整个人都是苍白虚软的,偏偏脸上脖子上有点不正常的红晕,额头上都是汗,眼睛里也都是红血丝,陈慕之看他站都站不稳,赶紧扶着他,却没想到透过衬衣感受到异常的热度,他又摸了摸君顾的额头,着急道:“怎么烧得这么厉害,吃药怕是不管用,快和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君顾觉得还不至于,不想太麻烦陈慕之,陈慕之却不由分说拿过衣架上一件半新不旧的外套给他穿上,扶着人下楼。

    ☆、救苦救难的陈医森

    君顾觉得还不至于,不想太麻烦陈慕之,陈慕之却不由分说拿过衣架上一件半新不旧的外套给他穿上,扶着人下楼。

    君顾身上没什么力气,陈慕之支撑他大半身体,他本想干脆利落直接把人抱下去得了,后来想了想,他对这一个一无所知的人,这样逾矩可不太好。

    所幸医院里君顾家也不算远,陈慕之路上给君顾喂了退烧药,到了医院又给他打了吊瓶,他看君顾有些发炎的症状,犹疑问道:“你身上是不是还有伤?”

    君顾缩了下身子,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道:“没、没什么了……”

    陈慕之一看他这样就觉得十有八九让自己猜对了,立即摆出严肃的表情道:“你不能讳疾忌医啊,你知不知道,你烧得这么厉害,要是不及时处理,说不定要拖成肺炎。身上要是有伤口不消毒上药的话,也会感染的。”

    君顾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脸色窘迫道:“真的,没什么。”

    陈慕之叹了口气,给他找了一床柔软的被子盖上,又递给他一大杯温水道:“再喝点水,然后睡一觉吧。”

    君顾没什么力气,喝完水以后很快陷在床里又睡着了,陈慕之犹豫了半天,还是掀开了他的衣服,想大致查看一下。

    果不其然,昨天看到的旧伤不算,又加上了一些新伤,一身的斑驳青紫看得人都发憷,陈慕之忍不住皱了眉头,想必下身肯定更加凄惨不堪入目了。

    如果说昨天还是一场意外的话,陈慕之今天简直有些不可置信,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凶狠,对着一个身体精神状态已经够不好的人,还能下得去这种毒手。而且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逆来顺受呢?

    陈慕之一瞬间觉得有点百思不得其解,看着睡梦中皱着眉的男人,又觉得有些恨铁不成钢。

    他睡得不踏实,昏昏沉沉的,陈慕之走过去,看着那样温柔和善的一张脸上皱起的眉头,不由得慢慢伸出手,抚平了。

    君顾没睡多久就醒来了,刚好一小瓶液吊完,他已经感觉身体不再像刚刚那么火烧火燎一样的热了,陈慕之替他拔了针,不容拒绝地说道:“我扶你去卫生间洗个澡,你要是不愿意我帮你处理伤口,我可以给你一瓶药,但是你自己要处理好了,身体是自己的,要当一回事。”

    君顾感觉一阵热度又直冲脸颊,让他连头也不大敢抬起来,被陈慕之扶到卫生间门口,接过药和棉签就赶紧钻进了卫生间。

    他冲了个澡,身上的伤口碰到水有一点痛,他把残留在后面的液体洗干净了,擦干了身子开始给自己上药。

    自己上药有点艰难,腰背上很多地方不太能够到,给后面涂药也很困难,但是他怎么也不可能让别人帮,还是自己费了好大力气涂好了。

    君顾正要套衣服的时候,突然门被敲响了,陈慕之在外面说:“你的衣服布料太硬了,我拿了一套纯棉的,虽然我的尺码有点大,但应该能穿的。”

    君顾打开一点门缝客气道:“真的不用了,我穿自己的就好……”他的声音还是有点破锣一样的嘶哑,也不敢再多说话,自己都觉得难听。

    陈慕之很干脆地把衣服从门缝通通塞进去道:“好了好了,赶紧穿上吧,一套衣服而已。”

    陈慕之把门带上,君顾摸了摸他递进来的衣服,面料柔软而舒适,他仔细想了想,还是不忍辜负陈慕之一番好意,换上了那身纯棉的长裤和卫衣。袖子和裤腿都有一点长,他往上挽了一截,不知道看上去会不会很滑稽。

    走出卫生间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纯棉的布料真的比较舒适,他觉得磨蹭在身体上,也没那么疼痛难受了。

    陈慕之坐在桌边听到动静回头看他,君顾穿着明白的卫衣和长裤,整个人都气质和衣服一样舒适柔韧,偏偏是内敛温柔的一张脸,陈慕之偏偏从那一双漆黑的眸子里看见了一种落寞却强韧的神情,像是一种柔软却难以折断的植物一样。

    陈慕之叹了口气,招呼他过来:“快来吃点东西,我帮你买了粥,多喝一点。”

    君顾被陈慕之拉过来的时候,望着桌子上浓稠鲜美的玉米干笋粥,突然愣住了。粥碗中漂浮出的雾气拂过他的脸颊,直冲眼睛,他无端感觉到眼眶湿润,有种莫名其妙的辛酸和惴惴不安。

    陈慕之把勺子递给他,君顾低垂着脸,他从侧面仔仔细细瞅了两眼,才发现他眼眶红了,陈慕之有些意外,正想给君顾找张纸巾呢,君顾偏了下头,一只手像是无意识地撑了一下额头,蹭过眼眶,再回过头来已经恢复如常,陈慕之不由得又是扼腕叹息。

    君顾一只手捏着勺子,一只手扶在自己膝盖上,轻声道:“陈医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呃?”陈慕之讶异了一下,然后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虽然他陈慕之一直以来就是五好四美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但是……他对君顾是不是真的有点……太上心了呢?

    陈慕之虽然一直很聪明,但也一直很随性,想做的事情就去做,不会计较因果是非,毕竟他在美国吃那么多年饭念那么多年书,没那么多道小心思小九九的计较。直到这时他才开始反思,难道自己真的是表现得太热络太刻意了?

    陈慕之不愿意多想,打呵呵道:“哪有谁天生就该对谁好?朋友不也都是从陌生人开始的吗?相逢就是缘分,为你做这么点事不过是举手之劳。”

    陈慕之说完就捏住君顾的手,把他手里的勺子往粥里一放,哄道:“快喝吧。”

    君顾一口粥下肚,觉得身体里一下子暖洋洋的,他这两天没怎么好好吃东西,竟然没几下就把一大碗粥喝得一口不剩。

    陈慕之看着他喉结滚动,吞咽食物的动作莫名的觉得很吸引人,他笑道:“饿了吧?是不是最近没好好吃饭?不过你现在身体不太适合吃油腻荤腥的,多喝点粥和汤,比较好一点。”

    君顾连连点头,把喝完的碗往桌子里面推了一下,很诚恳地说道:“陈医生……虽,虽然你说是举手之劳……可是,真的帮了我太多……要不是你,我也不知道找谁……”

    陈慕之看着他那副诚恳又歉疚的样子,突然鬼使神差一样,伸出手指,蹭掉了他唇边残留的一点白粥。

    君顾受了惊吓一样,瞪大眼睛直起了身子。

    陈慕之看见他这幅样子,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说道:“唇角有东西,帮你蹭掉了。”

    陈慕之态度这么坦然,君顾也不好大惊小怪,只好嗫嚅着应了两声。

    陈慕之拿过桌上的粥碗,说道:“我去丢掉。”然后转身走进了杂物间。

    陈慕之丢掉粥碗以后,坐在杂物间的操作台上,透过风门缝打量着君顾。

    他摸了摸衣兜,掏出烟盒想要抽支烟,却发现没带打火机,不由得苦笑着叹了声气,把烟盒又原封不动装回去,推门出去了。

    ☆、引医森入室~

    他摸了摸衣兜,掏出烟盒想要抽支烟,却发现没带打火机,不由得苦笑着叹了声气,把烟盒又原封不动装回去,推门出去了。

    君顾还坐在原来的地方,微微有些坐立难安的样子,陈慕之了然于心,开口道:“君顾,你先到床上再躺一会儿吧,待会观察一下,如果退烧了没什么大问题,我就给你拿些药就好了。”

    君顾在床上躺了一会,然后欠起身子犹豫了半天才说道:“陈、陈医生,这里……是你的办公室吧?”

    陈慕之整理了一下手中的病历,点头道:“对啊。”

    君顾尴尬道:“那个,病人不都是应该去病房或者观察室吗,我这样,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陈慕之重新戴上眼镜,一边快速翻阅着手边厚重的英文原版资料,一边看着病历,还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对君顾说道:“哦,你来我这里多好啊,床比病房软多了,我长得也比别的医生好看啊,而且我给你看病不要钱,这多好。”

    君顾愣了半天,然后重新躺了下来,握了握被子,突然用嘶哑的、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是啊,真好。”

    陈慕之听到了,顿了顿,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转身走到君顾床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君顾睁开眼盯着他,陈慕之不开玩笑不假正经的时候其实很有一种精英风度,穿着合身的白大褂,带着黑框眼镜,头发和瞳仁都是一样的漆黑,脸庞清俊英气,温柔,严肃,又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君顾盯着他看了许久,额头上那只微凉的手终于放下,君顾才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一直盯着别人发呆太不礼貌了,羞赧地偏了一下头。

    陈慕之坦然道:“不是很热了,你再睡一下,等我做完手边的事,但你去吃午饭。”

    君顾这一觉睡得很沉,可能是很久没有睡好的原因,陈慕之给他拔了针,擦干净了额头的汗,仔细看的话君顾眼睑有点发青,陈慕之突然有些舍不得把他叫醒来了。

    等君顾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肚子饿得有种前胸贴后背的感觉。君顾好久没睡这么沉了,对于在一个几近陌生的地方和一个刚刚认识的人独处一室,还能睡得这么心无旁骛,他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大概是医生,尤其是好的医生,身上实在是有种让人信任和倚靠的感觉。

    君顾下床后发现由于自己霸占了屋内的床,陈慕之就缩在沙发上睡着了,这下更让他愧疚了。

    刚刚走近沙发,陈慕之就反应灵敏地醒了过来,睁着朦胧的睡眼,含含糊糊地问他:“醒了?”

    陈慕之整个人倦怠又慵懒,眼睛半眯着,声音好像从鼻子里发出来一样软软的,和他醒着的时候那种沉稳大气截然不同,这种反差异外地让人觉得很有意思。

    陈慕之看着君顾露出了一点笑意,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赶紧起身整整衣服,问道:“刚刚想让你多睡一会儿,没想到都这个点儿了,一定饿了吧,想吃什么?我们出去找找……”

    君顾坐在陈慕之车里,看着他硬挺的侧脸,犹豫了半天问道:“陈医生,你对每个病人都这么好吗?”

    陈慕之笑了一下,摇头道:“我的病人太多了,组起来怎么也要有一个独立团了,要是人人都这么费工夫,我真要过劳死啊。”

    君顾有点意外道:“嗯?你有过那么多病人?……呃,不是,就是你看起来,很年轻。”

    陈慕之撇嘴自得道:“也不只看着年轻啊,我本来就是很年轻的嘛。”

    陈慕之还有几个月才满二十七岁,他长得英俊,但是眉目间还是可以看出属于年轻人的那种秀丽和灵动来,如果不穿白大褂和正装不戴眼镜,会比本身看起来更年轻一点。

    君顾了然地点点头,感叹道:“真是年轻有为啊……”

    医生也分很多种,其实君顾根本不清楚陈慕之到底是怎样水平的医生,更不知道他是b市拿到执照和资格证最多、专精全科的临床医师,无论是在美国还是中国,他短时间内就能在业内累积极高的赞誉和名声。

    他只是单纯觉得,相对于他这种三十多岁还一无所成的人来说,陈慕之,真的是很好,很好了。

    陈慕之沿路找了两个自己平时偏爱的餐厅,因为过了饭点,都已经不接待客人了,陈慕之心思百转千回,眼中突然亮起精光,看着君顾道:“啊,君顾,你会做饭吗?”

    君顾愣了一下道:“会的,就是做的很一般……”

    陈慕之心中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面上却装出一副苦恼又诚恳的样子道:“你看这几家店都不营业了,你看,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咳,尝尝你的手艺……”

    君顾本觉得亏欠陈慕之人情,甚至医药费陈慕之都没和他收一分钱,自己给别人添了那么多麻烦,他还正想能做点什么弥补一下。

    君顾忙说:“如果你不嫌弃,当然可以的,只是我家里没什么菜了,我们先去买点好吗?”

    陈慕之调转车车头,把车停在了一家超市停车场,把君顾座椅的靠背摇下来说道:“你身体不舒服,就在车上躺一会,要买什么,告诉我就好啦。”

    等陈慕之提着大包小包精神抖擞地从超市出来,把东西甩进后备箱,开门上车以后,君顾简直是不可置信一样苦笑道:“你这人,心思也太细了,对人这么好……”

    陈慕之不疑有他的点头,一本正经道:“那是自然,我是模范人夫。”

    陈慕之说完,发动汽车的时候自己也笑了一下,这么一句话,他以前总开玩笑和温祺说。

    那时候他也不太分得清友情和爱情,温祺保守,他也就坦然自若地和他做兄弟知交,他对人好,对温祺尤其好,好到研究项目成果报告和论文都带温祺的名字,风险承担责任人全是他一人的名字,好到帮他找博士导师,帮他找工作,帮他拿绿卡,温祺的人生大事他全都包揽全了,可惜,温祺最后不但不接受这种好,还为此痛苦纠结,直至与陈慕之反目。

    陈慕之心中冷笑,我的好,你不稀罕,自然多得是别人稀罕。

    等回了君顾住的地方,陈慕之又主动把所有大包小包提着让君顾带路,这片住宅区已经很老旧了,阳台都没有窗户,墙皮剥落,露出红褐色的砖头,陈慕之从小条件就好,身边的朋友也无一例外非富即贵,初来乍到这种破落的地方,他倒是不是嫌弃,有种好奇的成分居多。

    君顾房门的锁口有些老化,君顾开了两次门都没打开,陈慕之把东西放地上,拿过钥匙来,大力一推门,一扭钥匙,把门打开了,那扇门受力过大,发出些刺耳的动静,像是苍老的喉咙里的嘶吼,陈慕之捏着那把小小的钥匙,手里就像是感受到君顾单薄的身体一样,又有种诡异的心酸。

    进了房门以后,君顾连衣服都没有换就去了厨房收拾买来的食材,陈慕之就趁机打量君顾的房子。

    很一室一厅,很紧凑的格局,房子里有两个人都会显得有些热闹的拥挤,东西大都摆在客厅,房子收拾得倒是很干净,只是让陈慕之发现一个很让他百爪挠心的事情,就是这里很多东西都是双人份的,也仅仅只是双人份,拖鞋、洗漱用品、水杯、餐具,都是这样。

    陈慕之用他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得出了一个结论,君顾应该是和一个人以同居形式相处,而除了那个人之外,他几乎不和旁人有所往来。

    这样一个结论,让陈慕之莫名地心塞起来,但是又一种极度的不甘和好奇突破身体强行冒出来。

    ☆、甚得医森心~

    客厅很小,几乎是一览无余,房间关着门,陈慕之也不好擅自进去,大致在客厅看了看便去了厨房帮君顾收拾东西,超市搞活动,购物满499送一个北极熊的毛绒玩具,陈慕之把那只看起来又白又可爱的熊提着腿拿出来,歪着头对着君顾笑道:“这熊长得好可爱啊,好像你啊……”

    君顾洗着菜,手里还湿漉漉的,露出一个意外又无奈的笑容,陈慕之干脆把熊凑在君顾脸庞,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又把手机递给君顾道:“你看你看,是不是很像!”

    看上去都是一样又白又软,眼睛还都又大又黑,还都有一种呆萌的傻气……陈慕之越想越觉得神似,只不过那只熊看上去可比君顾无忧无虑多了。

    君顾也不理陈慕之的调笑,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只是转过头去嘴角噙起一个淡淡的笑容,让他一向缺乏情绪的脸变得灵动起来,眼眸里情绪浮动,像是有一尾鱼突然跃出水面,泛起层层微波。

    君顾做饭很快,洗菜切菜烧菜一气呵成,倒是不同于这个人言行的温吞,动作干脆利落得很。等到厨房里满溢着喷香的味道,陈慕之已经挥舞着筷子迫不及待跃跃欲试了。

    桌子上摆了四菜一汤,蟹黄豆腐,糖醋排骨,松仁玉米和腰果虾仁,还有个冬瓜菌菇汤,都是很普通的菜式,陈慕之买原料的时候也就买的最容易处理的那些,但是满满当当摆在桌子上,香气扑鼻,色泽鲜艳,冒着热腾腾的气,对于常年倚靠外卖和饭店存活的陈慕之来说,还是万千感慨涌上心头啊!

    陈慕之二话不说,操起碗和筷子来毫不客气没有一点风度地风卷残云吃了起来,豆腐外酥里嫩、排骨香而不腻,玉米和虾仁也炒的清新爽口,虽然饭店里比这好上百千倍的美味佳肴陈慕之都要吃腻了,可是就是这种中规中矩的家常菜式,才是亘古不变的心头爱好吗!

    君顾看着陈慕之闷头狂吃,还一副感动地无以复加的表情,忍不住也觉得受宠若惊,笑着给他盛汤:“你吃慢点啊,别着急。我也不会做什么太好的菜,就是最简单的,你喜欢就好。”

    陈慕之埋头于饭碗,听到此处伸出一只左手止住君顾的话,把汤接过来喝了一干二净,才心满意足地抬起头道:“好啊,太好了,就是喜欢这个味道”陈慕之满腹辛酸的抱怨道:“从小在美帝长大,我爸妈身为中国人,做的中餐简直令人发指。我从小生活在资本主义国家过得水深火热,孤身一人回了国,举目无亲身世飘零,这一饭之恩真要涌泉相报啊!”

    君顾怀疑地看着他,嘴角抽动了一下,才干巴巴道:“不用把自己形容这么惨吧?……”

    陈慕之看君顾一直没怎么动筷子,给他夹了好几筷子菜,也给他盛了一碗汤,劝道:“你中午没吃饭,一定饿了吧?你看我就顾着自己吃了,快,你多吃点……”

    君顾听话地开始慢慢咀嚼碗里的菜,陈慕之这才放下筷子感叹道:“没骗你啊,我生在美国长在美国,每年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和我父母回国到姥姥家,我姥姥做的饭和你做的一样好吃,我从小就觉得那才是人吃的东西啊,可惜自打姥姥走了,连那一个月都没了,我又只能活在水深火热的资本主义国家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君顾被他逗笑,摇头道:“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陈慕之用手托着下巴,看着君顾吃东西的样子,动作很轻,咀嚼地很慢,低着头安安静静地,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君顾长长的睫毛,在阳光照射下纤毫毕现,有种沉稳如水的美感。

    君顾猛然抬头,看见陈慕之神色安静而深沉的盯着自己,手捏紧了筷子,瞳孔紧张地缩了一下,下意识又低下了头,脸不禁有点泛红。

    注意到君顾这样的小动作,看着他低下头后露出那一截白嫩细腻的脖颈,和略微泛红的耳尖,陈慕之心里简直像是有一只羽毛在来回拨弄,痒的他如同百爪挠心,身体里好像有什么迫不及待地喷涌而出,他觉得自己头脑可能发热了,倒了一杯白开水一口灌下去冷静了冷静。

    陈慕之冷静下来,眯着眼瞅着专心致志对付桌上食物的君顾,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突然冒出一句:喂,对面的,快到我碗里来。

    这个概念冒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有点惊讶,但是,他也只是想想而已,陈慕之觉得自己有时候还挺不靠谱的,心动这种感觉,大概和头疼脑热差不多,于他而言来得快去的也快,大多时候睡个一礼拜个把月,那种感觉就像是被狂风骤雨冲刷一遍,天气骤然放晴,再也不见一丝痕迹。

    陈慕之清了清嗓子,尽量装作若无其事打量着房间,别有用意地道:“君顾啊,你是一个人住吗?”

    君顾点了一下头,犹豫了片刻,又摇了摇头,看着房内都是双份的摆设用具,斟酌半晌才道:“嗯,我是一个人住。就是……我弟弟有时候会过来。”

    陈慕之犹如五雷轰顶,联想到君顾身上那些伤,心中更是犹疑,但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诶?弟弟,是你亲弟弟吗?”

    “不是。”君顾想了一会儿,才吃掉最后一口菜,放下筷子道:“我很小就没了父母,在我奶奶走了以后,我被送到了福利院,在那里认识了这个弟弟,他小我四岁。”

    陈慕之心情有点复杂,尴尬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是……”

    “没关系。”君顾抬头笑道:“都过去了。”

    陈慕之闷声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也快三十岁了吧?为什么不结婚呢?”

    陈慕之虽然更专精于治疗人的身体,但对心理也有一点研究,那些孤儿院出来的孩子,不都是很渴望早日有一个家的吗?

    君顾摇了摇头道:“我都三十二岁了……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钱,怎么会有人看上我啊?”

    陈慕之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不论君顾说的是不是真心话,这个理由听起来让人好接受多了。

    “瞎说什么。你很好啊。”陈慕之轻轻推了君顾额头一下,看见君顾有露出那种小动物一样既茫然又羞涩的表情,陈慕之尽量拿出一副道貌岸然一表人渣的样子,装出一副闲聊家常的样子,继续别有用心地打听道:“那你弟弟呢?你们关系应该特别好吧?”

    君顾犹豫了一下,还是答道:“他、他比我强,挺优秀的,从r大毕业,找了份不错的工作,两年前结婚了,今年孩子都一岁了。像我们这种福利院出来的……能把人生过成这样,真的很好了……”

    陈慕之骤然捏紧了手,竭力控制着自己看向君顾的眼神不要发生太明显的变化。但愿不是他想多了,但是凭他的直觉,把许多东西拼拼凑凑,感觉君顾和他所谓的弟弟关系绝不简单,搞不好,君顾身上那些伤,还有被侵犯的事情,都是他那个人面兽心结婚生子的弟弟做的!

    两人各怀心思吃完了一餐饭,陈慕之主动帮着君顾洗了碗,收拾了厨房。

    陈慕之坐到沙发上,摸出外套里给君顾开的内服和外用的药,叮嘱他按时吃药。君顾用自己的杯子倒了一杯水递给陈慕之,也在陈慕之旁边坐了下来。

    陈慕之看着他线条柔和的侧脸和耳边的短碎发,看着他淡薄的脊背,几乎克制不住想要抱抱他的冲动,陈慕之从来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尤其是在情场上,但是君顾情况特殊,他不是以前遇到的那些和他一样有头有脸也玩得开的上流人士,只要有点意思,就可以一拍即合过上一夜或者相处一段,不论成与不成,都不会有什么撇不清的麻烦和纠葛。

    ☆、狭路逢渣

    陈慕之强迫自己转开眼光不去看君顾,打量着手边茶几上堆着厚厚几沓书,随意翻了翻,却意外地拧起了眉头,疑惑问道:“你喜欢看这些书?这可都是史书啊……”

    君顾点了点头道:“我现在没什么事,看看书挺好的。b市图书馆这方面的书也多,借书也便宜。”

    陈慕之苦笑道:“这个年代了,能耐下心思翻这种经史子集的可不多,想我当初在国外的时候,一直以为国内人都会背四书五经,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没想到回了国才发现,大多数人知道的还没我多呢。”

    陈慕之看到那堆书旁边还放着个小本子,翻了一下,上面是清秀飘逸的字迹,像是一些批注,最后一段是“洪督师忠烈报国,受君恩似海,誓臣杰如山,在松山死节,先帝恸哭辍朝,赐祭九坛。今日安得更生,为鹰犬戕同胞而辱忠魂。扬州阁部史公果死,松山督师洪公死乎?”

    陈慕之对中国历史文化小有研究,这段历史还是知道一点,大致是说明末时期洪承畴叛国降清的事情,洪承畴才能过人深受崇祯帝仰重,却在松山一役战败被俘,大家都以为他已忠烈殉国,崇祯帝为其痛哭辍朝亲自祭奠,怎料消息传来,洪承畴已经投敌,从此以后反而为人走狗迫害同胞,虽然荣华富贵,却弄得亲故不齿众叛亲离,同僚亲故见他而不相认,当面直言洪督师已死。后来扬州十日,史可法宁死不降最终殉国,洪承畴还一度向明朝战俘探问史可法是不是真的死了,别人却反问他,洪督师是不是真的殉国了?

    陈慕之真是惊叹不已,君顾看着温吞和善,胸中却别有天地,陈慕之忍不住对君顾更好奇了,坐在那里翻了半天的书卷,想看看这家伙到底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

    陈慕之大体翻了翻,又整理好了,转头好奇地问道:“君顾啊,现在这年代,可少有人看这种史书了,你不爱看散文或者什么的吗?“

    “也不是不爱。以前看过一些,只是觉得背景有些沉重,我看不了那些心理刻画太逼真,感情太丰富的,如果结局不好,总觉得很难受,整个人也被弄得心情压抑得很。”

    君顾叹了口气道:“有些不好的东西,轻描淡写过去了就好,也不会感觉多难过。一旦被揪出来浓墨重彩地渲染,就觉得很难承受了。”

    陈慕之大致了解他的意思,眯着眼睛露出一个无奈地笑容,叹道:“那大概是因为,史书和的区别在于,史书只会告诉你一个人死了,而某些会告诉你一个人痛苦、遗憾、绝望地死了,而且死不瞑目。

    君顾抬头看着陈慕之,苦笑着点了点头:“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在史册里,很伟大的一个人他从生到死,一生跌宕沉浮,但也不过是薄薄几页,转瞬即逝,冷静而柔情的文字,看完了会有唏嘘慷慨,但远不止于萎靡不振,大概这就是哀而不伤。”

    君顾很少和人谈论这么多,脸色都有点微红激动,眸子发亮,他向来沉默,也并无人关心过他心中所想,在那堆廉价而无用的思想日渐消弭腐朽之前,居然还能遇到一个对他的那些想法关注、好奇的人,哪怕只有一点,都够了。

    君顾叹了口气道:“这些书虽然枯燥厚重,但着实很有意思。我还是挺喜欢的。”

    陈慕之修长的指甲划过那些厚重书本的封面,像是破开厚重心防和绰绰光影,顷刻春风化雨万物向荣,陈慕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半眯着狭长的眼睛看着君顾,幽幽道:“嗯,我也喜欢。”

    冬日昼短夜长,陈慕之和君顾总感觉聊得还未尽兴就已天色昏黑了,陈慕之颇为可惜地叹了口气,君顾也有些意犹未尽,不过打量着外面天色,还是说道:“天色不早了,耽误你一天时间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陈慕之也站起来告辞,君顾也赶紧起身,可能是坐太久,也可能是扯动身上的伤了,君顾脚一软就往前倒,陈慕之眼疾手快往前一步把人严严实实抱在怀里。

    君顾清瘦,但抱起来很舒服,身体温暖,头发和衣领上有淡淡的清香,陈慕之如愿以偿简直要舒服地感叹一声了,君顾却像是惊慌失措地兔子,难为情地挣扎了一下,陈慕之再不舍得,也很君子的放开了手,出言安慰道:“没事吧?”

    “没事没事。”君顾连连摆手:“就是坐久了,腿麻了。”

    君顾正要送陈慕之出门,走廊突然传来不小动静,君顾心中一动,果然紧接着就是开门的动静,唐鉴把门往开一拉,刚抬头要喊君顾的时候,突然看见面前两道人影,愣了一下,然后眉头就死死皱了起来,一张俊脸也阴沉了下来。

    陈慕之是聪明人,趁此机会赶紧打量着唐鉴,这家伙年龄和他相近,长得算是英俊潇洒,但是眉目之间戾气太重,穿着一身西装,酒红色的衬衫开着两道扣子,给人一种轻佻放荡的感觉,虽然剑眉星目五官精致,身材也不错,但是在陈慕之眼里怎么看都看出了50的人渣成分。

    陈慕之也不矫情,整了整衣领对唐鉴说道:“你好,我叫陈慕之,是君顾的朋友,也是他的医生。”

    唐鉴暂时收敛了一些戾气,但是还是不冷不热地看了陈慕之一眼,勉强自报姓名道:“唐鉴。”

    陈慕之了然地点点头,看君顾面色有些难堪,对着这两人,突然也有点倦怠,也不再多问,告辞道:“君顾,唐先生,那我就先告辞了。”

    陈慕之刚出大门,还没走下第三阶台阶,房门就“嘭”一声被关住了,那扇有些破旧的挂着残破春联的房门颤颤巍巍抖下点尘土,然后就紧闭上了。

    陈慕之突然有点烦躁,世界上好男人那么多,只要他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为什么要对这么一个不知底细和别人牵扯不清的人那么上心呢?

    陈慕之下了楼,掏车钥匙时才发现兜里还有一把钥匙,是君顾的,帮他开了门以后忘了还,就直接揣自己兜里了!

    陈慕之心中一动,突然磨了磨牙,像是在恨自己不成气候一样,狠狠一跺脚,又不死心地跑回了楼道。心中还装模作样地掩饰,他这可不是放心不下,只不过是专程还钥匙的!

    陈慕之很快上了楼,楼里灯光昏黄,走得离君顾家越近争吵声越明显,陈慕之大步跑了上去,犹豫了半天也没有打开门,而是凑在门边仔细听着。

    君顾知道唐鉴脾气不好,看到他进门的时候心就凉了,果然陈慕之刚走没多久,唐鉴就发作了。

    唐鉴把手里提的一个袋子大力一甩,袋子里的药甩地到处都是,唐鉴没好气道:“那人谁啊?!刘卉打电话好几次催我回家吃饭,我还专程早点下班来给你送药呢!我瞎操心啊,就不该管你!”

    ☆、他和他的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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