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但为君顾 作者:生花梦
正文 第2节
但为君顾 作者:生花梦
第2节
唐鉴把手里提的一个袋子大力一甩,袋子里的药甩地到处都是,唐鉴没好气道:“那人谁啊?!刘卉打电话好几次催我回家吃饭,我还专程早点下班来给你送药呢!我瞎操心啊,就不该管你!”
君顾觉得烦躁,还是尽力安慰道:“我只是生病在路上晕倒了,陈医生恰巧帮了我而已。”
唐鉴冷笑道:“帮你?!帮你什么?需要帮到家里来吗?!”
君顾神色黯然,皱眉道:“唐鉴,我又不是你养的一条狗,我也是个人。你有老婆有孩子,有工作有同事,难道我连一个朋友都不能有了吗?”
唐鉴拧起眉头,横眉冷目道:“你跟来路不明的男人谁知道做什么呢!这可是我的房子,你不要一副还有理的样子!”
君顾抬头看他的时候脸色灰败,发白的嘴唇有些抖:“唐鉴,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你,你要是不愿意我住在这里,我马上就走……”
唐鉴一下子急了,一把拽住君顾道:“走?走去哪?!你什么意思!”
君顾被唐鉴抓着,就像抓着一只无力反抗的鸡仔一样,君顾摇头道:“唐鉴,我知道这是你的房子,但……我也不是求你施舍我的。我住在这里,整幢楼每个人都对我冷眼相待,你、你以为我是真的很想住在这里吗?
唐鉴看着君顾心灰意冷的表情,他也多少知道这里的人晚上会听到动静,然后也对他们关系有怀疑,看他们的时候眼神都不对,唐鉴倒不在乎,他一周也不过来这里一两天,哪里有空理这些小市民,自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但是君顾没工作没朋友,天天呆在这里遭人白眼,家里出点什么事也没人帮忙,全都是冷眼旁观的,忘带了钥匙大冷天戳在外面也没人客气一句把他请进屋里坐一会,只能站在透风的楼道里等着,冻得脸都僵了。
唐鉴也觉得尴尬,也渐渐放开了手,只是干巴巴地说道:“你、你不要带别人回家,你这种人没心眼,小心被人骗。”
君顾抬头看了他一眼,往后退了一步,笑得有点凄惶,他说:“我还有什么好骗的呢?反正我有的……你也都骗走了。”
唐鉴有些心虚,站在原地松开了西服扣子,不再看君顾。
君顾垂下头,声音有种止不住的颤抖:“你小时候总和我说,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会对我好,会陪着我……”
君顾的声音越来越含糊:“我为了给你赚钱读书,辍学去工厂,我很开心看着你考上大学,我怕你被人看不起,只能拼命赚钱、赚钱……你在大学不好好学习,学人家跳舞泡吧……换那么多女朋友……你既然喜欢女孩子,会找女朋友,会结婚……那为什么还要那么对我……”
“好了。”唐鉴声音低沉下来,止住君顾的话,为了掩饰他的心虚,他只好冷声冷气道:“好了好了,别抱怨了,知道你当初没少给我钱,算我欠你的好了吧,我不是都说了吗,我以后会养你啊!”
君顾身体骤然发冷,从喉咙里冒出的话顷刻全被堵了回去,沉沉咽下,硌得心脏生疼。他最后看了唐鉴一眼,只觉得眼前模糊了。
他也不是在抱怨,也不会是为了那些钱。他活到三十多岁,前半生几乎都是为了唐鉴。
当初他来到孤儿院的时候十二岁,亲人相继离去让他觉得凄惶不已,陌生的环境和冷漠的眼光让他感到害怕,在那里稍有行差踏错就会被打骂或者关禁闭,也会扣掉一天的口粮,在肚子里空空如也的时候,即使是寡淡的糖水和发硬的馒头,也让人渴望不已。
他的年纪在那群孩子中已经算大的了,正在长身体,总是吃不饱,只能就着水管灌些自来水喝,这样肚子里就不会觉得空落落的,但是肠胃会很不舒服,感觉那些水在肚子里翻来覆去,让他连翻身都觉得感受。
唐鉴那时候八岁,却是个人精,他长得漂亮,又嘴甜,总能把孤儿院的阿姨哄得多给他一个面包或者多给他盛一勺菜,唐鉴那时候就会大方地跑来施舍给他一点,他那时的动作,就像把一块骨头放在一只狗面前,然后说:“吃吧吃吧。”
但是就为这那得来不易的一点好意,他把自己认为最好吃的留给唐鉴、为唐鉴打架,替唐鉴顶罪,尽力对唐鉴好一些。
他十四岁那年,十岁的唐鉴恶作剧整了福利院一个嬷嬷,院长大怒,唐鉴就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跟他说是自己做的,君顾心疼他,只能替他顶罪,那时候他被关禁闭,房间只有一个脸大的窗子可以透光,两天没吃一口饭,夜晚来临那窗口透不进光线来,黑得让人心惊胆战,十四岁的他又饿又怕,缩在墙角里在地上把手指扣得流血。
唐鉴夜晚偷偷跑出来,从那个小小的窗口给他递进一瓶水和一个馒头,等他颤颤巍巍吃完了,唐鉴就伸手进那个小窗口里,握住君顾的手,隔墙说:“你别怕,我还在呢。”
君顾紧紧握着唐鉴的手,在寂寥晦暗的深夜里,他无所依靠,凄惶不已,所有能抓住的,就只剩下唐鉴,他对这深夜的恩赐和陪伴感激不已,永不忘怀。
而他总是忘了,让他进入那样孤绝境地的,也总是那人。
小时候的唐鉴虽然有些恶劣淘气,但总的来说还是天真没有坏心的,他很依赖君顾,而一无所有的君顾也只能把所有的心思寄托在他身上,他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们都是一无所有的人,即使有一天死掉都不会有人关心,这偌大人世,他们也只剩彼此相依为命,依偎取暖。
那时候的唐鉴总是躺在他身边,在空气中手舞足蹈,勾勒着一个美好的未来,我们将来会有一个家……一个大房子……要很漂亮,像画册上的那样,冬天要有很厚的被子和烧不完的碳……这样我们就不会冻着了,夏天要有一台大电扇,不会卡壳的那种,也不会发出“嗡嗡”的响声……
那时候他们年纪都小,也没有见过更好的东西,就连幻想那样简单贫乏的生活都显得奢侈,但是也让人蠢蠢欲动。
后来君顾考上大学那一年,唐鉴正要上高中,他们的经济条件太困难,他斟酌良久,还是放弃了,进了一家国营工厂,工作枯燥而繁重,但所幸收入尚可,就这样一直维持着唐鉴上高中、上大学。
唐鉴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和同学聚餐,喝醉了酒,回到他们的出租屋里就突然对他做了那种事,君顾措手不及,唐鉴力气很大,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一直不停叫着他的名字,他只记得那天晚上特别疼,身体火辣辣像是火烧一样,心却有点凉。
他们无意中就走到那步,唐鉴起来后拉着他哭着说最喜欢他了,让他原谅他,承诺对他好,承诺给他一个空中花园一般的家。
唐鉴上大学以后给他打电话,说大学很好,校园漂亮,教室十分宽敞窗明几净,老师都很厉害,同学也很有见识。他在唐鉴的诉说中幻想着大学的样子,那个他未曾去到过的、让他永远遗憾、永远幻想的大学。
后来唐鉴再给他打电话,语气失落而疲惫,那里的人很多来自大城市,家庭优渥,出手阔绰,他们再一次感觉到了小人物的悲哀和无能为力。
君顾没日没夜的加班做工,他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交往对象,也没有任何亲戚,了无牵挂,没有任何应酬,他不舍得乱花钱,同事聚餐也很少去,大家也就渐渐冷落了他。他像一台机器一样赚钱,他把大部分钱都寄给唐鉴,他已经没什么希望了,但是唐鉴不一样,只要好好学习,将来一定会有出息。可惜唐鉴上了大学以后,挡不住诱惑,跟着花花公子戏梦人生,像他们这样的人哪有资格纸醉金迷,可唐鉴偏偏不懂,大学就这样混到毕业,也无心再深造。
君顾第一次觉得有些失望,好像他那些自以为是的付出全部打了水漂。唐鉴却信誓旦旦,宣扬学习无用论,说他以后会找一份好工作,会养他。
唐鉴毕业第一年,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屡屡碰壁,他的性格越发偏激诡异,和他朝夕相对的君顾自然首当其冲成了受害者,他在床上一半的时间都是强迫着他,像是泄愤一样,剩下一半,就是软磨硬泡,说尽各种让他心软的话。
就这样在唐鉴的棍棒和糖果的夹击里,君顾时而觉得失望之极,时而又会生出些不切实际的期望,就这样冷热交加地活着,时时刻刻要提防着在睡梦中被当头棒喝打碎那些幻想。
所幸唐鉴长袖善舞左右逢源,最终还是找到了一份体面的工作,收入也不错,他做了三年,虽然忙碌,但是升职加薪,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后来唐鉴果然有了一个大房子,他没有烧不完的碳和很大的风扇,却有寒冬腊月能把屋子热得让人出汗的地暖和迅速制冷空调,一切都比幻想的好太多了。
只是,房子是属于唐鉴和另一个女人的。都与他无关。
唐鉴和他的一个部门主管的妹妹结婚了,他的妻子开一家汽车4s店,收入很好,直到他们结婚前一天他才和君顾说,他脸上或许也有不安,但是一闪即逝,他坦然道:“君顾,你知道的,我很累,她可以让我好过许多。”
君顾记得他结婚那一夜,b市下暴雨,他租住的房子是顶楼,漏水漏得厉害,雨水从房屋各角渗透进来,他趴在地上来来回回,拿着几块抹布,却永远擦不干……永远擦不干……
他整个人都湿透了,脸上雨水和泪水交杂,狼狈不堪,他终于放弃了。在一室的黑暗之中,窗外电闪雷鸣,大雨渗入屋内,四处都是“滴答滴答”的声音,凌乱嘈杂,让夜里徘徊的生灵都绷紧了神经,得不到安慰和救赎。
他在这一片漆黑的绝望里,想起十六年前他被关禁闭的那件黑屋子,纵然他已经成熟,已经是一个老男人了,但孤独绝望一如那时,在令人齿寒的黑暗和恐惧中,让其实比过去更为不堪,这次他连一只手都握不住了。
十六年晃眼而过,他在这十六年中过得像是一台机器一样枯燥而忙碌,然后回首往事,竟然没有什么能够令他念念不忘,他只觉得茫然、煎熬。
他好像真的在很努力的生活,拼命赚钱,拼命挽留最后一个亲人。可是什么都没得到。最后只余他孤身一人,在破旧漏雨的屋子里,凄惶四顾。而他都已经,三十岁了啊。
困境不止于此,唐鉴结婚不久,君顾就失业了,那家国营工厂破产,他本来已经靠着十年兢兢业业的工作当上了车间主任,可是最后除了少得可怜的一点遣散费,竟然什么都没有。
他的学历太低,能找到的工作也大多是体力和销售工作,他沉默寡言,不太会说话,只好做些出卖体力的事情,可是唐鉴结婚后心情总是阴晴不定,时不时就会大半夜喝醉跑到他这里把他一通折磨,基本做完一次君顾都会发烧,因为身体的原因迫不得已请过几次假,接连两份实习期的工作都没能保住。
他的年纪已经不轻,体力工作都不太能找得到,而且即使找到了,十天半月就要请一次假,一躺就是三五天,也不会有人愿意要他。
这两年间他基本没有固定收入,他以前赚的钱大多都给了唐鉴,自己只留了微薄的一点积蓄,勉强度日。
他现在住的地方的确是唐鉴的,唐鉴因为这片的房子过两年要拆迁,出于投机买了一套,暂时让他住了,也算省了一笔租房的费用。
他现在没什么太多想法,只想找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安安静静过日子,对于唐鉴,他也没什么过分的奢望了,可是,为什么唐鉴还是不肯放过他?
君顾觉得胃有些抽痛,慢慢蹲了下来,他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对着地面说道:“我没有对不起过你啊。曾经我做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好过一点,可是为什么,现在你却让我这么难过?”
唐鉴眸光闪动,也蹲下身来,不顾君顾的挣扎抱住他道:“好了,我这段时间心情不好,我知道又让你不好受了。”唐鉴摸着他的背,却让他浑身寒毛都竖起来,唐鉴难得的柔声道:“哥,你不要想太多了,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真的,你也是我一直以来的亲人啊。”
君顾想问他一句,这已经是你多少次说这句话了,你可有一次把它当真?但是终究他也没问出口。
他觉得喜怒无常言行不一的唐鉴令人失望,但是还会对他的谎言有所期待的自己,更让人失望。
他明明知道,唐鉴对于他一生的弱点了如指掌,他最渴望的就是有一个亲人,一个家,唐鉴不肯给他,也不肯干干脆脆拒绝他,对着他一直承诺,却从未想过兑现,而他却偏偏傻得被玩弄于鼓掌,只要那个鱼饵垂下,他无一例外都会上钩。
唐鉴牢牢抓着这个弱点,肆意戏弄他,看他一次次在希望和失望之间辗转反侧,痛苦不堪。
他没办法,他的前半生都是为了唐鉴,都在围着这个人转,世界这么大,世上人这么多,可是除了唐鉴,他跟这世上所有人都没什么关联了。
君顾抓住唐鉴一只胳膊,却不敢用力,他不知道唐鉴能不能懂,但还是费力说道:“唐鉴,你还有妻儿,还有朋友,可是我,除了你……什么都没了……你,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唐鉴没有再说话,紧紧地搂着他,虽然这个怀抱不能给他任何温度,但他还是因为可怜的惯性不能把他推开。他越过唐鉴的肩膀,看向被陈慕之遗漏在沙发上的那只白色北极熊,它还是傻傻的笑着,幸福的傻气。
陈医生,你错了。君顾在心里说道,它和我,一点都不像。
☆、知已知彼(1)
陈慕之在门外站了很久,觉得手脚冻得厉害,这破旧的楼道窗户上的玻璃早碎了,唯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冷风呼呼往里灌。
面前这扇门也单薄老旧的可怜,一点轻微的声音都挡不住,陈慕之听得很清楚,他甚至觉得,就连楼下的邻居都能听清楚。
陈慕之掂了掂手里那个小钥匙,最终还是没有敲门去惊扰那一片诡异的寂静,把钥匙揣兜,转身下楼了。
其实陈慕之也没听到多少,他们的对话不多,伴随着大片大片的沉默和压抑的喘息。但不知怎么的,就是让人感到很憋闷,像是一团霾压在心口,浊气吐不出来。
陈慕之大晚上去了酒吧,从那个狭□□仄的房屋走出来,远离那片黑漆漆的老旧楼房和阳台上飘飞的衣物,看到这个城市繁华而热闹的景致,他甚至因为过于明显的落差叹了口气。
才不到八点,酒吧里人已经很多,喧嚣热闹,灯光打得很亮,台上有乐队表演,主唱略带嘶哑的嗓音很有穿透力,整个酒吧都处在一种迷茫又亢奋的氛围里,陈慕之来的多是高档酒吧,这里大多是熟客,都是从事有一定社会地位职业的精英人士。
陈慕之一进来就有几个熟人搭讪,他兴致不高,匆匆说了几句,大家也了然于心,不多纠缠就走了。陈慕之到吧台的时候,酒保已经很热络地递给他一杯酒道:“陈医生啊,有阵子没来了啊,老板前两天还念叨你!今天他恰好要过来!”
陈慕之苦笑道:“别提了,前阵子我的衣食父母病入膏肓,真是操碎了心,哪有功夫玩啊。不过现在好了,我也能闲几天了,打算出去散散心。”
陈慕之和酒保随意聊了聊,就听见酒吧内一阵喧闹,得,两人了然于心对视一眼,绝壁是秦沐川来了。
秦沐川穿一件烟灰色的羊绒外套,围了半圈的毛领有种慵懒的华贵,他身量很高,腰细腿长,长得一副精英相,但浑身都透着股惑人的性感,五官深邃立体,尤其眉眼,特别勾人,他要是正经起来也是一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可是一旦进了夜店,就像是夜里魅惑的妖精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的势不可挡的荷尔蒙,惹得男男女女都如狼似虎的。
秦沐川是这家酒吧的老板,他手底下有三个酒吧两个饭店,三教九流无一不晓,黑白两道都混的很开,他别看身上那股气质勾人,真正也没几个能近身,秦沐川卖艺不卖身,商场往来之间也很能抗事,心思清明,处事利落,生意场上也落落大方,就连打起架来都是一把好手,别管是做生意的还是跑江湖的,都很看得起他。
秦沐川和众人应付几句,没一会就挤到了陈慕之身边,拉着陈慕之去了后边一个包厢,脱了衣服大大咧咧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里,端了杯酒吊儿郎当地看着陈慕之到:“你可不够意思,这都多久不来了啊?死鬼!”
陈慕之把鸡皮疙瘩抖了抖,坐下叹气道:“拜托,人民医生为人民,我也是很忙好吗,这身上背的可都是人命啊少爷!”
秦沐川凑到他身边坐下,拍着他肩膀道:“懂!懂!我就和你开玩笑呢,我就觉得你这种术业有专攻的真好啊!我的好医生,要是没你,人家可真活不成了~”
陈慕之一年前泡吧的时候,正好遇见秦沐川和人谈生意起了争执,秦沐川那包厢一通乱闹,谁知道秦沐川正张牙舞爪逞威风呢,突然给掉链子了,捂着胸口就倒地不起了,吓尿了一帮人,冲开包厢门就开始叫救护车喊救命。
陈慕之秉承着救死扶伤悬壶济世的原则当仁不让冲过去就赶着黄金时间抢救,正要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呢,旁边突然有个汉子就暴怒了,拉开陈慕之,摆开阵势就要拼命,陈慕之恶狠狠地朝人一顿吼:“麻痹的别在这儿添麻烦,不会救人就滚边去,要是人死了做鬼都不放过你!”
那人眼都红了,恨不得分分钟把陈慕之片儿了,陈慕之身怀急救知识就是任性,该咋咋地才不理会旁边那暴怒的男人,那男人只得从牙缝挤出一句:“我来做人工呼吸!”
陈慕之也不多计较,多个帮手也好,他给秦沐川做心肺复苏,胸外按压,按摩穴道,又在秦沐川衣兜里摸了半天,果然摸到了心脏常用药,把那做人工呼吸的男人揪开,把硝酸甘油片给人含到舌下。
秦沐川有原发性心肌病,后来陈慕之干脆帮人帮到底,秦沐川的手术也是他给做的,手术还算成功,秦沐川恢复也很好,后来两个人水到渠成做了朋友,只要是秦沐川的酒吧饭店,不和陈慕之收一分钱,还巴不得打包上一堆给陈慕之倒贴回去,一过节哪怕过个清明节和光棍节,秦沐川都要弄上一堆稀罕东西送给陈慕之以谢救命之恩。
陈慕之推开秦沐川,瞥他一眼道:“嗯,那到了你报答的时候了啊。”
秦沐川笑道:“报啊!一直都想报呢!咋着,要不我以身相许?”
陈慕之撇了撇嘴,没好气道:“得了吧,你别给我在这儿浪,少祸害人了,真把你咋样了,你后边那霸道总裁不得分分钟和我血拼?我是拿手术刀的又不是拿菜刀的,掉价!”
秦沐川还是往他那边凑,啧啧道:“哎呀,医生啊医生,我就喜欢你这样又正义又实在的,你说说你,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就不开窍呢?”
陈慕之倒了杯酒一口喝掉道:“哪那么多废话,算了,这回是真有件事想找你帮个忙。”
秦沐川看陈慕之真有事,也不闹他了,正襟危坐道:“稀罕,稀罕,你有忙我铁定帮啊,说来听听。”
“你道上消息多。“陈慕之叹道:”帮我查个人。叫唐鉴……应该是个孤儿,r大毕业,现在二十八岁吧,已经结婚生子了。”
☆、知已知彼(2)
“你道上消息多。“陈慕之叹道:”帮我查个人。叫唐鉴……应该是个孤儿,r大毕业,现在二十八岁吧,已经结婚生子了。”
“卧槽……”秦沐川倒吸一口凉气道:“唐鉴?!r大?这特么我大学同学啊!慕之,你啥时候好这口了,人家孩子可都快一岁了你就甭造孽了成吗?”
陈慕之伸出手敲他脑袋:“别瞎说,我对他可没意思。就是有点事,我想查清楚这个人。你别诳我,真是你同学?”
秦沐川看他认真,也认真起来:“这可巧……这能有假?不光同学,还是室友呢!大学时候大家都在一起混,花天酒地没个正型,唐鉴也是我们那一帮的,大学毕业快五年了,但也偶有联系。你算是问对人了,调查别人不容易,调查这小子,易如反掌啊。”
陈慕之止住他说:“那你先给我说说,这人人品过得去吗?”
秦沐川仔细想了想,叹气道:“这话我也不好说。但是,唐鉴和我们也不太是一路人,你也知道,这人出身不好,但是心高,为了往上爬,可能心眼有点不正,但是左右逢源,很会做事。总之一句话,要是谈朋友,这人别深交,要是谈生意,这人用得着。”
秦沐川想了半天,又给两人都倒了杯酒,这才慢慢回忆着说:“我记得这小子情场上很吃得开啊,当初在r大,都说我和他是校草,人人叫我俩“绝代双骄”。哈哈,当初上大学女朋友就换得勤,现在结婚了,据说也不干净,以前在他大舅子手底下,还消停点,现在职位升到他大舅子上面了,也就胆儿大了呗。”
“他喜欢的是女人?”陈慕之拧着眉头问他。
“啊?”秦沐川想了半天道:“应该是啊,没听说他在咱这圈子混过啊,而且他和不少女的撇不清啊。”
陈慕之这叫个百味陈杂如鲠在喉啊,憋得他像是有一万头草泥马在他胸口奔来撞去,又狠狠咬牙问道:“他不是个孤儿吗?怎么上的大学,还和你们胡天海地的混?”
“哦。”秦沐川想了想说道:“倒是看不太出来啊,虽然比不上哥几个,但是那小子也没缺过钱花啊。听说他有个哥,在负担他学费生活费什么的。”
秦沐川像是想起什么来一样,叹气道:“说起这个来,我倒是想起了,他哥来看过他两次,那身板还不如他壮实呢,大包小包没少提,他哥走后他手头又宽裕了,还请我们几个一起玩得朋友吃了顿饭。”
秦沐川摇了摇头道:“其实我没和他说,他哥走的时候他正好被女朋友叫去买药了,让我送他哥坐计程车回去。我们学校那会儿修路,公车一天就通三趟,要等三个多小时。”
“我把他哥送出校门就回去了,两个小时以后下楼交话费,路过公交站看了一眼,竟然看见他哥一个人还等在那儿,啃着个干巴巴的面包。”秦沐川越说越凄惨,还啧啧有声的叹气:“哎,你说说,我现在还记得当时那心情呢。我还以为他哥对他出手那么大方,条件也差不到哪。这人心啊……真是,没法说……”
陈慕之好像也随着秦沐川的描述,看到了那个在漫天尘土的公交站,饥肠辘辘的单薄男人,孤独地缩着肩膀啃一个干面包,让人心疼地恨不得冲上去……狠狠揉搓一顿。
陈慕之死死捏着酒杯道:“……这姓唐的真特么不是个东西!要不是看君顾面子上,这种人渣,我见一次打一次,打死为止!”
秦沐川后知后觉地“哦!”一声,眼睛发亮,连声道:“对对对,是君顾,就是君顾!他告诉过我名字,可惜记不大清了,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了!怎么?你认识?”
秦沐川有点略微惊讶,陈慕之别看为人和气容易相处,但是身份缘故,接触的人都是非富即贵。陈慕之这种家伙,医者父母心,对谁都挺好,从来都是那副平易近人贫嘴笑闹的样子,可是越是这样,就让人觉得他对谁都没什么区别,渐渐地在圈子里也就成了出了名的对谁都不好。
陈慕之叹气,苦笑着说:“一个人渣,一个傻瓜,这都是什么破事!”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亲爱的们,楼主明天请假,晚上陪室友进行平安夜买买买活动。。。预祝大家平安夜快乐!爱你们~
☆、陈医森的觉悟~
陈慕之半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拿出手机看了看,已经两点多了,又不由自主翻出相册里君顾和白熊玩偶的合影,照片里的人带着点僵硬的笑容,睁大眼,不自在地像只受惊的动物,这哪里是北极熊,这分明是个红着眼可怜兮兮的兔子。哎,都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到底是哪里来的魅力让他心神不宁呢?
陈慕之摇了摇头,他虽然做着世界上最复杂的职业,要应付最紧密细致的手术,分得清人体每一块骨头每一条神经每一个穴位,可是他只喜欢简单的事情。公寓喜欢简单的,衣服喜欢简单的,自然,人也要喜欢简单的。
这个要求就很难了。
现在这世道,风刀霜剑严相逼,到处是物欲横流风云暗涌,日复一日的繁华,但细细窥之,腐烂堕落无处不在,人困马乏,沉浮不定。
陈慕之他不懂,他从小就是天才,想要什么都是信手拈来,他从来不知道“吃力”是一种什么感觉,从来不知道“求不得”“做不到”是为何物。
读书的时候他总比周围人小三四岁,到了硕博连读的时候甚至要比一些人小上六七岁,他们看他就像看神人一样,他是学校的传奇,被人津津乐道称赞羡艳,可是没人愿意和他深交。
他是那种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别人求而不得东西的人,和他在一起只会让别人显得平庸和无能。他偶尔交谈过的几个朋友,也都觉得他年纪又小人生又过于一帆风顺,没办法体会到他们那些凡人的患得患失。
仔细回想起来,对他没有任何防备掏心掏肺的朋友,也只有温祺,为他打饭占座写作业洗衣服,到了后来为了他两句话,女朋友都能甩。当初看温祺心思单纯,为人正派,还是中国人,他就挺有好感,后来相处下来,真心换真心,温祺对他也是极尽所能的关照着。
后来二十四岁的陈慕之已经拿了博士学位在纽约工作了两年了,费尽心思给硕士毕业的温祺联系博导,联系成功了,温祺却死活不读这个博士了。陈慕之也不恼,就给他联系自己所在的医院工作,他的医院几乎不招硕士,最后他没少费力疏通关系,好不容易把温祺弄进去了,结果温祺没做两月,就交了辞职信。
后来的事一团乱麻,温祺想离开纽约,他一时冲动找到温祺直接表白了,温祺大惊失色扭头找了个女朋友开始交往,陈慕之气得简直像养了多年的白菜被猪拱了,结果温祺还玩出了新花样,要跟人家女孩订婚了,陈慕之一时冲动当天就给闹到了订婚宴上!
当时温祺神色痛苦,甩给陈慕之两句话,第一句是,慕之,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可是,我不能喜欢一个男人。
第二句是,慕之,以后你要是找人谈恋爱,千万不要找了解你的人,千万不要找同学和同事,你不知道,和你在一起学习和工作,感觉像是自取其辱,智商和自尊心都被打击侮辱地一点不剩了。
后来陈慕之暴怒,踹了椅子甩了领带冷笑道:“你这借口找的真是天衣无缝!老子连改都没法改!敢情我生下来就是错的!”
现在想起来,他离开美帝,回国也有三年了,无论他在美国已经对中国文化做了多少准备进行了多少研究,但终究也是纸上谈兵的理论而已。这片土地上那些让人疼痛的伤疤血斑,正如他神秘而深邃的地方一样繁多纷杂,让人扼腕叹息辗转反侧,但又不好真的放手。
不论在美国还是中国,他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活得很复杂,人群有时像是狼窝蛇窟一般,伪装和谎言是漫山遍野的,而真诚和简朴却似浪头浮沙,世界和人群远非他觉得那般简单,他渐渐地也变得复杂起来,但是如果有的选,他才不要如此。
既然厌倦繁杂,只渴望简单,那还是及时收手吧,陈慕之看着屏幕骤然变黑,君顾傻气的笑脸归于虚无。
他放下手机,翻了个身,直觉告诉他,君顾的世界浪大水深,或许还有暗礁锋石密布其中,与他的世界天壤之别,他不该再被这该死的好奇心驱使了。
但是……好像也不光是好奇了。
陈慕之在黑暗中摸了一下放在床头的那把小钥匙,这东西虽不起眼,却能生生打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把他拉扯进去,他是个活在理想世界里的人,那样现实和残酷的地方,他都不忍见。
可是还是不忍心,也不甘,君顾那么单薄、那么柔软,心中别有天地,身上却有千钧重担,他又是如何在那样一个荆棘遍地的人间苦苦求生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哦!!亲爱的们!!圣诞快乐么么哒!爱你们!
☆、该出手时就出手
今天的太阳不错,君顾想下楼走走,看家小琪在花坛旁边百无聊赖地坐着,小琪是底楼刘大妈的孙女,七八岁的样子,父母很忙,常年跟着奶奶。周围邻里对他都很冷淡,小孩子倒是不懂什么事,看见他出来,就和他招手:“叔叔叔叔!”
君顾快步走过去,半蹲下来笑道:“小琪今天不用上学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小琪摇了摇头,两根麻花辫甩来甩去,背着手道:“今天是周末啊,当然不用上学,奶奶去买菜了,让我在这儿等他呢!叔叔,你有新故事讲给我听吗?”
小琪经常在楼下玩,院子里同年龄的多是男孩,玩什么都不带她,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君顾也就凑上去和她说说话,小孩子调皮,爬上爬下摔了碰了,他也都会上去帮个忙,一来二去小琪也对他没了什么防备,还总缠着他讲故事。
君顾很费力的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不好意思啊,叔叔今天,也想不到什么故事……”
看着小琪失望的眼神,君顾拉着她蹲下来,从破败的花池里捡到一截花纸,笑着对小琪说:“那叔叔今天教你画一只小猫,好吗?”
小孩子还是很容易哄的,忙不迭点头道:“好啊好啊!”
君顾一手拉着小琪蹲下,一手拿着那截短短的树枝在土地上勾勒,一只慵懒可爱的猫,尖尖的耳朵,圆润的脸和身子,撑着两只短笨的前腿坐在地上,最后加上两粒黑豆似的眼睛,微笑的嘴巴,和几撇胡须,虽然只是草草几笔,但是已有一只可爱呆笨的猫蹲在了柔软的土地上,小琪高兴地叫了一声:“真可爱!叔叔教我画!”
小孩子真是容易满足的很,君顾摸了摸她的头发,拉过她的手在地上临摹那只小猫,还没描完耳朵,就听见刘大妈短促而不悦的声音:“小琪!”
小琪抬头,对着刘大妈招手道:“奶奶,叔叔教我画小猫呢 !你快来看,多可爱呀!”
刘大妈二话不说,把好几袋菜都转到左手提着,过来就拉住小琪胳膊,把他从君顾身边拉开了,看着君顾不知所措的样子,刘大妈脸色也有点尴尬,抬眼瞥了君顾一下,对着君顾好像是防备又僵硬地瞪了一下下,拉着小琪就急匆匆走了。君顾刚准备打招呼露出的笑容,也凝结在了脸上。
君顾一个人捏着半截树枝,缩着肩膀坐回了花池边上,小琪回头看了他一眼,很快被刘大妈瞪了回去,拉着走了,边走边压低声音念念有词。君顾丢掉那半截树枝,感觉手上有些冷,左手掐着右手格外用力地蹭着,直到手都发红了。
他低垂着头,看见一双锃亮的皮鞋朝他走来,稳稳地停在他面前不过半米的地方,然后头顶上方传来很温柔的一声:“君顾。”
君顾像是只惊惶的鸟,执拗着低着头不敢抬起来,陈慕之叹了口气,蹲下了身子,不无意外地看见那张温和苍白的脸,和泛红的眼眶,那里面湿润而充盈,君顾撇过头狠狠擦了一下,那波光闪动的眸子一瞬就恢复如常,但是眼眶却更红了。
陆宸和沈皓今天出院了,陈慕之手上也没了什么重要病人,也给自己放上几天假,他今天很早就来了,犹豫着要不要上门去归还钥匙,在楼下徘徊半天,自然不出预料的看见君顾下楼,看见刚才那一幕。
陈慕之知道,君顾和唐鉴会吵架,甚至还会做别的事情,那破旧的房子隔音那么烂,他可以听到,自然别人也能听到,向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这样贫穷而败落的地方,大多是市侩的小市民和无事生非的好事之徒,君顾的处境可想而知。
陈慕之犹豫了好几天,秦沐川都把唐鉴和君顾两个人的资料送到了他办公桌上,那些东西,他越看越心凉,越看越心累,他甚至想找个快递把钥匙给君顾寄过去,然后删了君顾电话号码,大家从此是路人好了。
他是个治病救人的医生,但不是救世主,能力有限,这绝非钱或者别的什么可以解决的问题,况且,世界上可怜、不幸的人那么多,他难道要四处播撒那些廉价的同情心吗?
陈慕之年龄虽然不大,但行医救人也有五六年,见过数不清的病痛、死亡和悲剧,他是个好医生,但是绝非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
陈慕之起身,看着君顾低垂的头颅,漆黑柔软的发顶,和露出领口白皙的脖颈。陈慕之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他也不知怎么就神使鬼差走来了这里了,但是眼下心底那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柔软告诉他,这就是注定好了的,或许真是命吧。
这世上的事情多么神奇,陈慕之从不觉得爱情是必需品,当初和温祺以兄弟相处也能泰然自若。直到回国之后举目无亲才开始觉得有些孤独,但是寂寞之时也不缺人和事派遣,爱情这东西,实在是神出鬼没难以捉摸,尤其还是两个男人之间,比友情不靠谱多了,他都不太敢相信了。
等到他遇见陆宸和沈皓,这一年陪在他们左右,虽然经常对这两个家伙愤愤不平磨牙霍霍,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有点羡慕了,也开始想要相信、想要寻找。
陈慕之明白,爱情这种东西和癌症一样,也分早期和晚期,如果不想趟这趟浑水,实在应该在早期的时候抽身而退,但是……
君顾身体瑟缩,好像有种被人窥破伤疤的仓皇和窘迫,陈慕之不再犹豫,二话不说上前一步,合拢双臂把人抱在怀里。君顾惊了一下,仰头看他,眉眼漆黑,眼眶湿润,脸色苍白,嘴唇倒是有点泛红,甚至在下唇有一点干裂,冒出血丝来。陈慕之心都跟着一紧。
他知道,他已经错过抽身而退的最好时机。
☆、一本正经地胡言乱语
君顾身体瑟缩,好像有种被人窥破伤疤的仓皇和窘迫,陈慕之不再犹豫,二话不说上前一步,合拢双臂把人抱在怀里。君顾惊了一下,仰头看他,眉眼漆黑,眼眶湿润,脸色苍白,嘴唇倒是有点泛红,甚至在下唇有一点干裂,冒出血丝来。陈慕之心都跟着一紧。
他知道,他已经错过抽身而退的最好时机。
君顾有些意外,身体一下子就愣住了,僵硬地像根木头一样,陈慕之这时候才不要脸地自诩是资本主义体制培养出来的青年,拥抱只是再正常不过的礼仪而已嘛。
陈慕之看君顾已经愣住了,完全没有挣扎,所幸就把那单薄的身体抱紧了,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抚着,君顾把脸埋在他肩膀他,身体渐渐软了下来,像是很艰难地吐出一口气。
君顾知道这样不好,但是这个怀抱柔软、可靠、有着淡淡清香,寒冬腊月里却有种灼热的温度,他一辈子都没有遇到过这样坚实而温暖的怀抱,那些不为人知的脆弱变本加厉地发酵。
君顾叹了口气,还是从陈慕之怀里挣了一下,陈慕之放开他,君顾抬起头来,陈慕之还是一样地英俊而温柔,君顾叹了口气,低声说:“谢谢你,陈医生。”
陈慕之伸出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君顾,他已经自作主张地知道了关于君顾太多的事情,看来,他真的要为偷听和人肉这种行为,付出代价了。
陈慕之把自己的羊绒围巾解下来,给君顾系上,把边角仔细整好,又拉高围巾围住君顾冻得有点泛红的脸。君顾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围巾上,意外地说:“陈医生,我不冷……”
陈慕之苦笑了一下,叹气道:“你脸都冻得红了,还嘴硬什么。”
陈慕之看着君顾手足无措的样子,知道他在挣扎,陈慕之不想表现地太刻意太步步紧逼了,他虽然也讲求效率,但还是一步步来吧。
陈慕之把手放回衣兜,取出那把小钥匙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说:“不好意思啊,那天帮你开完门忘记还给你了这几天工作太忙,昨天洗衣服才发现了它。”
君顾接过钥匙,不好意思地笑道:“啊,其实我有备用的,麻烦你又跑一趟了……”
陈慕之点了点头,抬头打量天空,笑道:“今天天气真好啊,天真蓝,虽然有点风。我可以开车带你出去走走吗?”
陈慕之说的客气,却也没给君顾什么不同意的余地,拉着君顾就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打开门把人塞进车里,自己也上了车。
陈慕之带着君顾在在老城区兜了一圈,冬日街头人流稀疏,冷风卷起满地的枯叶,看着不免有些萧索。陈慕之把车停在路边,带着君顾下车沿着护城河散步。
君顾摸着护城河低矮的围墙,叹道:“哎,年轻的时候,晚上特别喜欢来这里坐一会儿,虽然也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很容易心就静了下来。”
陈慕之拉着君顾坐在后面的石凳上,护城河周围的一片绿化带,还有常绿的一片松柏,护城河面上波光粼粼,远处宫殿门楼,朱墙黄瓦,干枯的柳枝随风摇摆,有轻盈的鸟群越过飞檐斗拱。
陈慕之发现君顾的手很冰,他不由分说拉过君顾的手在上面呵了一口热气,然后趁着君顾还未反应过来,把他的手放进了自己衣兜,卡着他的手腕不让他挣出来。
这下就有些过了,君顾慌张不已,睁大眼睛挣扎道:“陈医生,你别……”
陈慕之干脆利落地拿出手,勒住君顾双臂,把人紧紧禁锢起来,君顾的手还揣在陈慕之衣兜里,陈慕之大声道:“君顾!你别动,听我说!”
“我叫陈慕之,美籍华人,二十七岁,在美国生活二十四年,三年前孤身一人回国,职业稳定,家庭开明,收入尚可,有正义感和责任感,无不良嗜好。所以……”陈慕之握着君顾双臂,感到他身体颤抖,眼睛不可置信地睁大,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
君顾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一样,愣了半天,等陈慕之手稍微松开,才受惊似的往后退,陈慕之一把拉住他,看向他的目光可怜兮兮的,陈慕之放软声音道:“君顾,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不急,我可以等,一天不行我等十天,一月不行我等十个月,你就是别那么快拒绝,我第一次和人表白就被拒绝了,要是这第二次还被拒绝,可能会留下一辈子心理阴影!说不定会因此对人性失望孤独终老!”
君顾嘴微微张开,看着陈慕之英挺帅气却可怜兮兮的脸颊,半天才感到自己是真的被表白了,热气直往脸上冲,结结巴巴说:“陈医生,你、你别逗我了……这怎么可能……”
陈慕之正色道:“我是认真的!”
君顾更慌张了,哭笑不得道:“你、你别开玩笑,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你……”
陈慕之打断他的话,揉着太阳穴叹口气道:“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但是,我是认真的,这点你不用怀疑。”
君顾不说话了,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想要逃跑却又不敢的样子,弄得陈慕之都有点尴尬了。
君顾脑子有些混乱,他是根本不敢想象陈慕之这样的人会对他有什么想法的,这样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对话让他止不住怀疑今天是不是什么愚弄人的节日。他抬头去看陈慕之,陈慕之倒是一脸的坦然,眼神看起来温和深沉,嘴角绷得紧紧的,他高挺的声音背对阳光,让君顾看起来觉得有些不真实。
君顾在原地踟蹰许久,才叹了口气,走近了陈慕之一点,第一次拿出一个年长的大叔的身份,语重心长的对陈慕之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君顾不自在笑了一下,说道:“你才认识我几天啊?我要比你大五岁呢,我这个人没什么意思的,也没什么本事。你帮我那么多,我也没办法报答,以后只要你的事,我能帮忙的,一定尽力。”
陈慕之几乎是瞠目结舌了,这样驴头不对马嘴的对话让他生生憋出了心头血。柔肠百转,脸色都变了好几变,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又唐突了,但是他历来干脆果断,从小想要什么就去拿就好了,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能操之过急,应该缓缓图谋,可是一不留神就没控制好。
陈慕之叹了口气。果然不是所有事都能手起刀落一举搞定的,以前年纪小不懂事,和温祺竟然就那么相安无事做了四年兄弟,期间两个人还都有别的交往约会对象。可是现在哪有四年的时间再让他再步步为营攻城略地,况且四年又怎样,还不是翻脸像翻书一样,他实在不想温水煮青蛙了。
可是看着君顾有些防备的样子,陈慕之只好在接下来的相处中,尽力把所有言行举止控制在一个好朋友的允许范围内。
他带着君顾去餐厅吃饭,这家有机素食餐厅他很喜欢,绿树掩映里的四合院餐厅,建筑古朴,布景别致,屏风回廊,一片柔嫩翠竹植于院内。
这里的有机蔬果都很新鲜,五谷甜糯,菜也做得清新爽口,陈慕之无事好做,频频给君顾夹菜,一边夹一边干巴巴介绍两句,餐厅都是隔间,而且人很少,屏退了侍者以后就剩他们两个人。
君顾面前的餐碟很快就堆了起来,他赶紧埋头致力于解决盘子内的食物,入口是很鲜美的,可是他吃起来却有点忐忑。
等到君顾吃得差不多,陈慕之给君顾倒了杯茶,然后捧着自己的茶杯垂头丧气道:“君顾,你以后不会对我有偏见吧?”
君顾吞下嘴里的食物,赶忙喝了一口水,解释道:“这怎么会呢?”
陈慕之撇了撇嘴道:“真的?”
“真的!”君顾急忙点头,可能是热茶的原因,额上都有点见汗。
“那我以后叫你出来吃饭,你也会赏脸?”
“……会的!”
“喝茶呢?”
“会……”
“散步呢?”
“呃,会……”
“看电影呢?”
“……”君顾声音越来越小,像是蚊子哼哼。
“哼!”陈慕之不满道:“你这是在应付我嘛,你根本不把我当朋友看。”
君顾头痛地看着他,急忙道:“怎么会呢?哎……只要,只要,你不嫌弃……”
陈慕之出师不利,但好歹也不算满盘皆输,这时见着一点曙光,脸上浮现了一点笑意,幼稚地说道:“那可说好了,以后我叫你出来,你可不能推三阻四。”
君顾苦笑着点头:“好……”
陈慕之把被子里的茶一口气喝光,开始挑挑拣拣吃着刚才没怎么动的菜,君顾坐在他旁边,看着陈慕之因为他一句话而浮上来的笑容和那种年轻阳光的温文气质,竟然觉得有些头晕。
☆、探病记(1)
一月中旬的时候b市下了一场不小的雪,又迎来一次小降温,天气骤变之下有不少人感冒发烧,虽然大帮的挂吊瓶打针人群拥挤在医院4楼到8楼的输液室和诊疗室,并不关11楼的陈院长的事情,但是陈慕之还是相当不爽。
因为陈慕之在这次流行性感冒里也不幸中招,头晕低烧还有点流鼻涕,整个人无精打采的,连班都不想去上了。
陈慕之特别讨厌生病,倒不是因为什么医人者不能自医,只是单纯因为,每当他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生病了,那种孤独憋屈感就催人肺腑啊。
已经很晚了,夜色深重,陈慕之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吃过药躺在床上,用厚实的棉被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起来,紧皱着眉头埋头苦睡。
陈慕之头晕沉沉的,恍惚中他看到君顾向他走来,蹲在他床边看他,脸上带着那种他熟悉的、温柔的微笑。
陈慕之忽然觉得无比委屈,瘪了嘴就把君顾拉上床来,陈慕之把头埋在他肩膀上,这次君顾没有怕也没有躲开他,陈慕之更加抱紧了他,委屈道:“君顾,我病了。”
君顾看着他委屈撒娇地样子,突然笑着吻住了他。嘴唇上传来温热湿润触感,陈慕之一下子呆愣住了,当那笨拙地舌头尝试着撬开他的牙关,陈慕之突然觉得浑身的火的烧了起来,狠狠把君顾压在身下,几乎是迫切的吻了回去,
唇舌交缠,急不可耐,两人互相撕扯着衣物,窗外夜色深重寒气逼人,路面房檐的冰雪未融,房内却是一片香艳火热,君顾脸色绯红,像一条蛇一样缠在他身上,陈慕之被此情此景弄得热血沸腾,搂着那柔韧的腰冲撞进君顾身体里,被紧致火热内壁紧紧箍住那一刻,感觉天旋地转,世界倒塌,向他倾颓而来……
陈慕之伏在床头咳嗽了两声,揉了揉头发睁开了眼,愣了好一会,才气急败坏地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一巴掌,哑声咒骂道“shit!”
操,他陈慕之哪怕不算是十全十美吧,但也是正人君子,怎么就卧病在床还做起这样不知廉耻的春梦来了!
陈慕之悲哀地想,他一直以来自控力都是很强的,难道流感病毒还能摧毁人的意志?!
陈慕之并不是一个放纵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很洁身自好,所以他有些不能理解自己这样绮丽和荒唐的梦境。
他对君顾的爱慕本就像中邪一样来得莫名其妙,如今竟然变本加厉又对他人的身体有了非分之想,这些感觉都是他未曾有过的,让他陌生,带着未知的心慌。
陈慕之垂头丧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能不只是他的身体病了,他的心也病了。
陈慕之拿出手机,已经十一点多了,陈慕之自打那天给君顾送完钥匙,莫名其妙地表达心意以后,每天晚上十一点左右都会给君顾发个短信,慰问什么的倒还在其次,他其实就是个阴险的查岗人。
陈慕之不放心那个叫唐鉴的家伙,虽然他有家有妻儿甚至在外面还和一个女同事勾搭不清,但是时不时就可能上门叨扰君顾,陈慕之一个外人,又没有什么正大光明的理由让君顾别理那死人渣,况且君顾和唐鉴关系匪浅,还对唐鉴诸多庇护,陈慕之绞尽脑汁,还是觉得以自己目前的身份立场真的是对此束手无策,所以只好每天给君顾发个短信,确保他的人身安全。
虽然他也知道这也没什么用,毕竟他也不是雷达探测卫星什么的,即使唐鉴去找君顾了,君顾也不会同他说,但是聊胜于无,陈慕之权当自己是闲的蛋疼。
但是陈慕之今天不想发短信了,他拨通了君顾电话,心也跟着提起来,幸好,没有响几声君顾就接了起来。
“陈医生?”君顾的声音低低的,有些沙哑,听起来像是耳朵眼里有一只狗尾巴草抚过一样,痒痒的。
“君顾,你睡了吗?”陈慕之开口,鼻子不太舒服,声音也有些哑。
“诶?”君顾突然苦笑道:“陈医生,听你的声音,你是感冒了吗?”
陈慕之顿时也哭笑不得,君顾的声音仔细听去,也带了浓重鼻音,有些低哑,这敢情也是感冒了啊。
陈慕之叹气道:“君顾,你也病了?我现在去看看你吧……”
君顾赶紧道:“不用不用,天都这么晚了,你也生病呢,我没什么事的。”
陈慕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极其委屈任性地说道:“那要不然你来看看我吧……”
“啊?”君顾好像有点意外。
“我想你了……”
“……”
“我好难受啊……”
“……”
“你来看看我吧……”
君顾听着陈慕之小孩子一样委屈地抱怨,完全不像平日一样意气风发,一下子让他有些招架不来,君顾手足无措地在屋子里绕了一会儿,然后换上了衣服和鞋子,无奈地叹气,声音低哑地说道:“好,好,我这就去看你,你把地址发给我,好吗……”
陈慕之把地址拿短信传给君顾以后,忐忑地抱着手机等待着。陈慕之望着天花板,打开了泛着暖黄光晕的顶灯,即使光线并不刺眼,他还是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开着一盏灯,在一室的静谧里,悄然等待着。
在陈慕之等得心一点点凉下去的时候,门铃声突然响了,刺破了一片静谧和黑暗。
陈慕之从温暖的被子里跃起,冒着寒气从跑下楼,打开房门一把将君顾拉了进来。
君顾身上格外地冷,肩头落着雪花,一张脸冻得发红,像是一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棍一样,浑身冒着寒气。
君顾进了屋子,刚喘上一口气,眼前就升起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陈慕之看见君顾睫毛上湿漉漉的,可能因为生病的原因,眼睛有些红,鼻尖也冻得通红,进到了温暖的屋子里,上面的寒气凝成了小小的水珠,陈慕之简直欲哭无泪,天知道他多想一口把眼前这个诱人的家伙吞进去。
陈慕之捧住君顾冻得有些僵硬的脸,用他火热的体温给君顾取暖,君顾往后缩了一下,但是没有挣扎,陈慕之低声道:“你身上好冷啊,都怪我,都怪我,这么晚让你瞎跑,怎么这么久才到?冻成这样!”
☆、探病记(2)
陈慕之捧住君顾冻得有些僵硬的脸,用他火热的体温给君顾取暖,君顾往后缩了一下,但是没有挣扎,陈慕之低声道:“你身上好冷啊,都怪我,都怪我,这么晚让你瞎跑,怎么这么久才到?冻成这样!”
君顾有点不好意思,低头道:“那个……让你等久了,其实离得蛮近的,只是太晚了,我住那边打不到车,然后进你这里的别墅区的时候,门卫查很严……”
陈慕之把君顾紧紧抱住,君顾手足无措推着他,急忙道:“你别……你别抱我,我身上凉,你还生病呢!”
陈慕之简直要哭出来来,恨不得把这个傻瓜狠狠亲上一通,可是苦于他名不正言不顺,那么做只会把人吓跑,陈慕之这么一想,要心塞的吐血了。
陈慕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君顾那个小区位置比较背,晚上应该很少有计程车,君顾想要打到车,至少要走两个街区到主干道上。而且他这片别墅区规划区域比较大,进了门岗以后,若没有车,还需要徒步走不少的路。
屋子里很热,君顾身上很快热了起来,陈慕之把人拉上了楼上的卧室,给君顾递了一杯热水,然后就感觉四肢虚软,好像刚才异常的激动亢奋耗光了最后一点力气,只得默默扶着额头缩到了床上。
君顾见他脸色不好,急忙道:“你是不是难受?要不要再吃点药?我给你煮粥去好吗?”
陈慕之没精打采地摇了摇头,君顾脱掉了外套,里面穿了一件深蓝色v领的毛衣,露出一点漂亮的锁骨,君顾皮肤白,这么穿着显得又内敛又性感。
陈慕之看君顾脸色也有些红,嗓音也很低沉,知道他也病着,陈慕之拉着他叹气道:“你也生病了,还让我害的大冷天跑出来,对不起。”
君顾笑道:“没关系的,你一个人在国内,身边也没有人陪,生病了难免会难过。”
陈慕之叹了口气,抬眼看着君顾,这个人明明比谁都孤独,比谁都无依无靠,没有人同情他,没有人对他好一点,偏偏他还要把自己所剩不多的东西都给别人,明明拥有的东西已经少到可怜,还傻到予取予求,这样的笨蛋,真算是绝无仅有。
陈慕之正带着淡淡忧桑凝视君顾,突然听到外面有挠门的声音,一拍额头后知后觉道:“诶哟!我把棉花给忘了!”
君顾疑惑地问:“什么棉花?”
陈慕之赶紧挣扎着下了床,刚拉开卧室门,一团白色物体“噌”一下跳了上来,把陈慕之扑住,陈慕之没站稳退了好几步,这才苦笑着抱着尾巴摆来摆去伸着舌头“呼呼”的大狗走到床边,无奈地看着君顾。
君顾眼睛瞪大了,惊喜地瞪着那坨白色物体,大狗一转头,就朝着君顾扑了上去,把人牢牢扑住,君顾这下子紧张了,手足无措地托着大狗柔软的皮毛,求救一样看着陈慕之道:“这……这……”
陈慕之笑着说道:“没事没事,这家伙就是热情了点,不咬人的。”
君顾也发现这团棉花没什么攻击性,只是死死扒在他身上哼哧喘气而已,君顾也放心下来,小心翼翼一下一下摸着柔软的皮毛,苦笑着问陈慕之:“这是你的狗?”
陈慕之拉住狗,半威胁半安慰地劝道:“棉花!你给我下来!”
好不容易才把狗从君顾身上弄下来,棉花忧伤地在两人裤腿边徘徊着,抬起可怜兮兮的目光望着君顾,尾巴摇得特别欢。
君顾蹲下身又摸了摸它,朝陈慕之问道:“它是不是饿了呀?”
陈慕之挠挠头道:“应该是,这是朋友前两天送我的萨摩耶,我还没习惯养狗……总忘了给他盛狗粮。尤其是今天病了,这家伙应该也一天没吃了……”
君顾站起身说道:“那你一天也没怎么吃东西吧?我去给你熬点粥,蒸个鸡蛋羹吧。”
陈慕之眼睛一亮,但随后又犹豫半天,闷闷地说:“不要了……你也在生病呢……”
君顾朝他笑:“没事的,又不严重。”
君顾在厨房忙着熬粥蒸水蛋的时候,陈慕之赶紧去隔壁卧室盛了一碗狗粮出来递到棉花面前,棉花饿坏了,哼哧哼哧吃了一大半,然后突然扭头跑到了厨房。
陈慕之也赶快跟着棉花走了过去,正好看见棉花在厨房里兴奋地闻来闻去,然后就用那一身柔顺光滑的皮毛在君顾裤腿上狂蹭。
君顾正在熬瘦肉粥,厨房里满满的香味,君顾拎着勺子苦笑地看向陈慕之,问道:“那个……棉花,它喝粥吗?里面倒还是有不少肉的。”
陈慕之走近了,摸了摸鼻子,看着地上撒娇讨好的狗,叹气道:“你看它这样……肯定吃啊。”
于是乎,陈慕之和君顾吃夜宵的时候,趴在餐桌旁边的棉花也享用着美味的热粥,君顾粥熬得比较稠,香味浓郁,棉花吃得津津有味,跐溜跐溜没两下就见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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