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但为君顾 作者:生花梦
正文 第10节
但为君顾 作者:生花梦
第10节
江淮年纪轻,心地也好,也有想法有主见,唯一让君顾感到不能认同的就是他对感情的态度不很专一,就比如这段时间内,江淮同时交了三个女朋友,还要给人家一二三的排顺序。
不过君顾也对此不置一词,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他自己的人生算得上是失败的,就更不能用自己的观念和标准对别人的生活横加干扰。
晚上的时候吃过饭,江淮又和朋友出去喝酒了,君顾一个人在店里。
一楼已经关灯锁门了,只有二楼他的卧室里亮着一盏灯,君顾合上书页,揉了揉眼睛,打开床头柜的抽屉,将书放了进去,手指犹豫了一下,从抽屉里夹出一个信封来。
君顾在信封上摩挲着,然后打开了信封,几张照片倾倒出来,那种挥之不去的甜蜜,带着遗憾,汹涌而来,在这静悄悄的深夜,别有用心地叩击他的心扉。
那是走之前崔亦棠送他的,他和陈慕之在s市的照片。
每一张崔亦棠都是用心挑选和处理过得,美得让他感觉不真实。
最后一张,他总是最后看,看完了就用前几张再将其牢牢盖住,深怕一不小心那画面就活了起来,从纸上冒出来一样。
最后一张是在画舫上,他倚靠船舷,身后水天一色,陈慕之神清如许,他温柔凝视,那些朱红的窗框描金的梁柱都模糊了,若有似无的情绪煽动在周围,那些潮湿的暧昧,温柔的旋律,好像都在眼前心间,如水如天,无边无际。
一切都好像静止了,一切都永无终结,像那将吻未吻的柔情,将爱未爱的渴望,好像永远不开始,才能永远不结束。
☆、人来人往
陈慕之回到了b市,他着手调查的君顾的行踪,只知道他买了s市到b市的火车票,此后便一无所知。
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城市如此繁华热辣,如此熙熙攘攘,它包容所有的人,无论富贵贫贱,无论得意失意,无论盛气凌人,抑或满身伤痕。
这么多人,他不知何时才能找到他的君顾。
灯影斑驳,乐声柔畅,陈慕之和陆宸坐在安静的酒吧里,陆宸看着陈慕之道:“那次的事,不论怎样,还是多亏了你。医院的奖金我已经让总部批了下去,包括给你的团队的。还有一份,是给你个人的,我已经叫人打到了你账户上。”
陈慕之笑了笑,并不答话,随手推了一杯酒给陆宸:“这里的龙舌兰不错,尝尝。”
陆宸看了他一会儿,拦住他举杯的手道:“你喝多了,够了。”
陈慕之放下酒杯,目光在昏昧的灯光下有些迷离,他说:“嗯,还好吧。”
陆宸盯着他,沉默许久,口吻平淡地说道:“你已经三个月没有好好管过医院的事了,现在是医院发展的高峰期,我知道给你的压力可能过大。”
陈慕之眼神有些迷茫,半天才苦笑了一下,说道:“陆宸,我知道这很对不起你。你是很讲原则的人,我却不太按规矩来。我想休息一段时间了,我还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虽说如此,但是以后只要是你和沈皓需要我帮忙,我只要能做到,都会尽力为之。”
陆宸摇头,指尖缓缓磨蹭玻璃道:“你是人才,不慕名利,也有良好的素养和风度,医院里的 tea也一直依赖于你,无论如何,我是不希望你走的。你是个好医生,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你也有过人的天赋和能力,为什么不成全自己?这是一份,很有意义的工作。”
陈慕之抵着额头,酒喝多了有些发晕,他笑了一会儿道:“陆宸,我这才是在成全自己。并不是好的医生就是救世主了,你都不知道,我现在,连自己都救不了。”
陆宸叫了一杯白水给他,陈慕之只低着头,像在思考什么,低声说:“你说,如果我找到他,他还会再信我一次吗?”
陆宸喝了一口杯里的龙舌兰,出神望着透明的酒杯,说道:“恐慌和不安,并不会靠着虚无缥缈的承诺誓愿就能消失,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都知道人心难测。爱和信任也从不依存,越在乎,就越多疑。”
陆宸看着陈慕之皱着眉头眼神迷离不解的样子,放下酒杯,叹气道:“很多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爱情也没有捷径,不是得到一句‘在一起’此后就能高枕无忧的,经年累月才能盖起一座大楼,爆破却只在一瞬间。”
陈慕之看着陆宸,陆宸不过比他大上两岁,和沈皓一般年龄,但是他总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定力和悟性,好像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他只需冷眼俯视世事跌宕难测和世人挣扎求索。
他好像一直是优雅沉静的,对一切波折只需坐上壁观。很多人嫉妒他,但是没有人知道,在他人生的前二十几年,他已经预支尽了所有苦难。
陈慕之将杯中的酒仰头饮尽,胸中涨得发热发疼,他呼了一口气,说道:“今年夏天这么热,可我只觉得冷。”陈慕之顿了一下,勉强笑道:“于千万人海里,好像真有那么一个对你来说是无可替代。这种事情,真是不来则已,一来就措手不及。这放在以前,我信都不敢信。”
陈慕之苦笑着长叹:“世上人这么多,原来真的会有这样的故事发生。”
陆宸并不说话,他打量着陈慕之黯然的神色,而后伸手入怀,从西装内侧的衣兜掏出一张纸片,推给陈慕之道:“这个是我下面的人查到的,他的地址。”
陈慕之愣住了,而后突然反应过来,浑身一激灵,一把夺过那张纸片。
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滞住了,而后又突然的奔涌,他一时之间懵了,只是紧紧攥着那张纸片,醉酒的脸上呈现着一种朦胧的红熏,心中有种莫名的感情发酵膨胀,像是什么东西失而复得一样。
陆宸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一双深邃漂亮的眸子盯着陈慕之,他突然回应陈慕之
:“世界上有这么多人,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你看,你周围都是人,你就不会寂寞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演员都到位了。。。年度大戏即将拉开序幕。。。。╮(╯▽╰)╭
☆、别来无恙(1)
江淮这几天郁郁寡欢的,也很久不见他和狐朋狗友出去鬼混,闲来无事的时候就见他趴在桌子上发呆。
君顾正在写一副客人要求的贺寿字,隔笔的时候看了江淮一眼,感觉他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连那头栗色的秀发都显得有点杂乱黯然。
君顾看着他这么萎靡,不由问道:“你最近是怎么了,有不开心的事?”
江淮听见君顾清冷冷好听的声音,长叹一声伸个懒腰道:“君顾,你对于我新招个员工这事儿,怎么看?”
“你是老板,自然是你说了算。现在生意还不错的,店面也不小,我有很多事不会,有时候也照应不过来。”
江淮连连摆手,撇嘴道:“你不要想太多了,我就是心疼你太辛苦了!给你找个帮手而已!”
君顾笑着摇了摇头,江淮站起身来,凑到君顾身边,若有所指地问:“哎,你说,如果我不在了,你会不会想我?”
君顾抬起头来,皱眉盯着江淮,好半天才问道:“你为什么这样说……”
江淮不满道:“啧,一看你就不会想我啊,无情啊无情。”
君顾看着他孩子气的样子,头发被他自己挠得乱蓬蓬的,君顾给他把翘起来的头发压了下去,无奈道:“你是这里的老板,没有你就没有我,要是你走了,我又怎么呆下去呢?“
江淮嘟囔了几句,脚尖在地上蹭了蹭,正欲说什么,电话就响了。
江淮掏出手机,皱眉研究了电话号码许久都没接,君顾听着不断响的铃声,问他:“怎么不接电话?”
江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着鼻子道:“我这段时间没理那几个小女朋友,这几天小老婆换着号给我打电话,那天无知地接了一个,竟然还给认错声音了,当下就和我不依不挠。”江淮后怕地“啧”了一声道:“幸亏她不知道我开了个店,这几天就堵我家门口了。”
君顾对他这种做法不置可否,看着他摇了摇头,转身又回去收拾笔墨了。
江淮像个尾巴一样跟上来,讪笑道:“咳,我这不是正准备迷途知返做五好青年嘛!”
君顾挑起嘴角笑了一下,他穿着白色的休闲裤和宽松的白色v领短袖,头发有点长了,侧着脸的时候会正好碎发触到睫毛,笑起来温柔又宁静,像是这个燥热的夏天里难得的一股清风一泓清泉。
江淮突然不明所以地感叹了一声,摸了摸刚才被君顾整过的头发。
江淮手机又响了,还是刚才的号码,他皱了皱眉,突然一拍大腿道:“诶哟我个蠢货,昨天招聘启示上写了我的手机号,这事堆一块都分不清了,可怎么整?”
君顾摆好笔架,看着他道:“还是接电话吧,如果是你女朋友,你就最好和人家说清楚,这样不明不白地耽误别人,不是男孩子该有的风度。”
江淮撇了嘴,委屈道:“你是觉得我没有风度吗?”
君顾头痛地摁了摁太阳穴,又去收拾招待完上个客人桌上的茶具,江淮还是满心哀怨地走他后面,抱怨道:“一定是的。你都开始嫌弃我了。”
江淮的电话没完没了响,两个人都觉得魔音绕耳,江淮盯着君顾的背影,又看了看手机,没好气地接通了电话。
“什么事?!”
“应聘?”
“诶?哦?哦……是是,地址你有是吧?现在我就有空,你中午就可以来面试啊。”
“……要求?没什……嗯!当然要五官端正普通话标准,颜值超标有文化懂英语读书多胸大腿长的优先录取啊!”
“……喂?喂?我还没说完你知道什么了就都知道……“江淮盯着手机重重哼了一声。
君顾无奈地劝他:“照你这样的说话方式,哪儿有人来啊?”
江淮甩甩手机,耸肩道:“哎,我这不是想招个萌妹子吗,那声音一听就是个男的,这不是让他知难而退……”
君顾收拾完了桌子,顺手拿过一本书拍到江淮怀里道:“你有时间还是多看看书吧,整天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淮撇嘴,还细细思忖了半天,这才恍然大悟道:“诶!不对!还不能招萌妹呢,干不动重活就算了,万一把你也勾跑这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君顾看着他已经无语,叹了两口气就自顾自去做饭了。
君顾慢炖了一早上的山药排骨掀开盖子,冒着疼疼热起,君顾关了火把砂锅端了出去,江淮连忙从桌边两眼放光地跳起来接过来,稳当当地放在了桌上。
江淮迫不及待捞起筷子戳一块炖的烂熟喷香的排骨,君顾看他蠢蠢欲动的样子,毫不留情打掉了他的手道:“我再去炒两个菜,你别急着吃,小心烫。”
两人正在说话,门外突然传来“汪汪!”的狗叫声。
江淮指着门外摇着尾巴脸贴着玻璃门的狗打笑道:“诶诶!这狗长得好看啊!快弄进了煮了吃了!”
君顾往前走了几步,拉开了门,果然那只狗二话不说前腿翘起来往他身上扑,君顾趔趄一下,顿时有种被猛地敲了一下的感觉,有点心惊。
君顾迷茫地蹲下身,抚摸着那只像是一坨棉花一样白蓬蓬的萨摩耶,大狗趁机往他怀里钻,摇着尾巴小声哼哼着撒娇。
君顾一手搂了那只大狗,突然下意识地抬起了头,果然在不远处,燥热空气涌动之处,立着一个人,而后慢慢朝他走来。
一切像是被这闷热的夏日阴天所捆缚,时间都变得凝滞漫长。
陈慕之穿黑色长裤,深紫色的休闲衬衫,挽起的袖口上有两枚银色的袖扣,他依然风度翩翩,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那副高贵优雅的样子,但好像确乎还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好像瘦了一点,可以看见领口处明显的锁骨。他脸上带着一点笑,但分明觉得他很疲惫。
陈慕之走近了,君顾像是从一场荒诞的幻想里醒来,竟然发现眼前的人是真的。
君顾一瞬之间那种被未知恐惧束缚的感觉又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慌,有些喘不过气。
君顾推开棉花,站了起来,身子后撤,他连一句话都没有和陈慕之说,也不看他,转身就退回了店里。
江淮走过来,看见君顾神色不对,眼神怀疑地盯着陈慕之,守到门前,一边捏了棉花一把,一边问:“你谁啊?”
陈慕之叹了口气,重新换了一副表情,好整以暇答道:“我是来应聘的,我刚刚给你打过电话。”
“嗯?!”江淮有点疑惑,上下打量陈慕之的穿着打扮,撇嘴问道:“你逗我?!”
“我没逗你,我是认真的。”陈慕之耐心地道:“能不能进去说,外面热。”
☆、别来无恙(2)
“嗯?!”江淮有点疑惑,上下打量陈慕之的穿着打扮,撇嘴问道:“你逗我?!”
“我没逗你,我是认真的。”陈慕之耐心地道:“能不能进去说,外面热。”
陈慕之跟在江淮进了店,棉花也冲了进来,跑过去缠住一边的君顾,在他小腿上直蹭。
江淮和陈慕之在沙发上坐下来,江淮凑近了瞅了陈慕之好几眼,这才嗤笑道:“我就说看着不对劲!穿prada来我这小庙应聘,还说不是逗我!”
陈慕之愣了一下,而后一本正经地道:“哦,这个啊,是假的。”
“假的?”江淮撇嘴看着他。
陈慕之目光越过江淮,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他身后不远处蹲在地上喂棉花的君顾。
江淮揉了揉鼻子,顺着陈慕之的目光,以为他在看狗,就问道:“那是你的?”
恰好君顾抬头,两人四目相对,陈慕之只感觉血液沸腾,下意识道:“我的!”
君顾又低下了头,陈慕之叹了口气,回过神来才意识到,江淮指的是棉花,不由得就有点脸红。
江淮看陈慕之脸红了,这时才有种初出茅庐年轻人的气质,江淮颇为满意,老成道:“看你个头挺高也算结实,长得倒是不错,虽然仅次于我……咳咳,不过年轻人嘛,不能靠脸吃饭你说是不?来,给哥说说,今年多大啦?有过工作经验吗?”
陈慕之看着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眼睛眯了一下,随后又换上纯良的表情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二十五,做过不少工作,基本一点的都能上手。”
江淮看两人年纪相仿,陈慕之态度又挺谦虚,还算满意道:“嗯,看你人还不错,如果在我这里做,薪水……?”
陈慕之会意,立刻谦和道:“年轻人就是要多锻炼,吃苦耐劳将来才能有出息。薪水不重要,你看着给,我就是想如果方便的话,能住这里就好了。”
江淮点头道:“不错不错!挺上道儿!的确b市房价贵啊,年轻人在这儿混也挺不容易……”
江淮回头道:“君顾,你说是让他在楼下搭个床,还是在你那屋给他隔断个小间出来?”
君顾站起来,不理会江淮的话,走到陈慕之面前道:“你何必呢?”
陈慕之站了起来,看着近在咫尺地君顾,看着他柔软的发顶,略带冷漠的眼神,心里又软又酸,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君顾低头道:“你走吧,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我……”陈慕之嗓音噎住了,半天才干巴巴说:“我就想,在这里。”
君顾皱了眉,语气冷淡:“你有你的事情要做,不要再拘泥于不属于你的东西。这样,只会让我瞧不起你。”
君顾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么重的话,他一向是那样温柔而包容的,陈慕之看着君顾冷淡的眼神,心里的酸涩和委屈发酵膨胀,难过地他呼吸都不稳了。
江淮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后知后觉道:“你们认识?哦不……这……”
君顾偏了头,对江淮说:“让他走吧。”
江淮把棉花和陈慕之连拖带拽到门边,陈慕之犹不甘心,可是又不敢反抗怕惹恼君顾,只是可怜兮兮地在门边说:“君顾,君顾,我找了你好久……你走之后,我生了一场病,我好想……”
棉花也在门边发出呜呜的声音,君顾坐在桌旁,攥紧了拳头,不看陈慕之一眼,声音清晰而温柔:“小淮,让人出去吧。快过来吃饭,都要凉了。”
陈慕之僵住了,目光里浮起一层怨愤和委屈,眼睛都发红,紧紧地盯着君顾,心里嫉妒又难受,身子都发抖。
江淮见状,不知什么仇什么怨,只是看陈慕之挺可怜,便安慰道:“兄弟,这也不是我不要你,那什么……你还是另寻高就吧,出门右拐不客气啊。”
陈慕之和棉花被请出了门外,江淮把一把将门帘拉了下来,窗外的阳光被淡黄色的布遮住,屋里一时有些昏黄。
江淮坐到桌边,看着桌子上余温尚存的排骨煲,对君顾说:“人赶走啦,快吃吧!”
“诶,君顾,你筷子拿反了……”
“嗯?你夹生姜做什么?!”
“君、君顾,你怎么了……”
江淮嘴里叼着一块排骨,瞪大了眼睛看着君顾那边,君顾低着头,突然有一滴水珠打落在了桌子上。
江淮一时之间嘴没合拢,排骨啪地掉在了桌子上。
江淮手忙脚乱地坐到君顾身边,握着他的胳膊,急道:“君顾,你怎么了。”
君顾抬起了头,眼睛有点发红,表情却已经如常,他摇了摇头,给碗里夹了排骨,递给江淮道:“我没事,快吃吧。”
江淮边吃边看着一脸从容的君顾,好像刚才那一幕只是他的幻觉一样,他迷茫地想了想,一口咬下一块肉,只觉得有些食不知味。
☆、方寸大乱
江淮边吃边看着一脸从容的君顾,好像刚才那一幕只是他的幻觉一样,他迷茫地想了想,一口咬下一块肉,只觉得有些食不知味。
到了下午江淮的手机又是不停地响,他盯了半天还是接了,果然是他小女朋友,江淮听着电话那边的人叫了他名字一声就沉默了,心里也觉得有点内疚心虚,本来嘛,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同时交往三个人也并不轻松,以前只觉得好玩,女生都喜欢他性格好长得帅花钱大方,他倍儿有面子,但现在细细想倒是没什么意思,周旋在几个人之间也是很累的。
江淮叹气道:“去我家门口那家咖啡店吧,我们谈谈。”
江淮和君顾告了别,恹恹道:“嗯……今晚怕是一场恶战啊……哎,不过总该有个了断的。”
君顾点了点头,只说:“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江淮走后,店里又有零星几个客人,忙完之后已经是傍晚,太阳落山,天色也暗了下来。
每天傍晚的时候是b市一天中最让人轻松惬意的,华灯初上,清风徐缓,燥热憋闷一整个白昼的不夜城此时才有些清爽凉意。
君顾每天傍晚习惯出去散步,但是今天他直接拉了门外面的卷帘。
门关上没多久,就听见外面不小的动静,像是撞击铁栅门的声音。
君顾不得已又开了门,刚把卷帘拉上去,棉花蹭地一下就窜过来叼住了他的裤腿,
君顾皱了皱眉,还是蹲下身摸了摸棉花。
棉花小声呜咽了两声,还是咬着君顾的裤腿往一边拽。
君顾下意识地四处去看,没有陈慕之的身影。
棉花咬着他的裤腿把他往一个方向带,然后松了嘴,往前跑两步,又回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君顾叹了声气,还是跟上了棉花。
果然在店面不远处的一个拐角看到了陈慕之。
陈慕之靠着墙坐在地上,一双长腿不自然地蜷缩着,头埋在膝盖上,脊背弯曲,头发有些乱,名贵的衬衫上沾染了许多墙灰。
他一个人坐在晦暗的角落,孤零零地,夜风鼓起衣襟,原来他也会这么落魄而孤绝。
君顾走过去,蹲下身来,他不看陈慕之,只是偏过头,干涩地说:“……你、你别这样……”
陈慕之听到君顾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他的脸色看上去很憔悴,嘴唇也有些干裂灰白,只有眼睛亮了起来。
君顾看着他的眼睛,柔声道:“慕之……你回去吧。”
陈慕之脸色更苍白了,他红着眼,委屈地问:“为什么?你对我就……”
君顾站起了身,干脆道:“慕之,不是每件事情都必须有结果的。你只要不再想,多大的事,都会成为记忆里微不足道的东西。”
陈慕之仰起头,一把握住君顾的手腕,咬牙质问道:“那我呢?你是不是想说,我很快就会成为你记忆里微不足道的东西?!”
君顾神色疲惫,不想与他过多辩解,只说:“你回去吧。你会遇到很好的人,我……已经是个耗空的人了,没有必要了。”
陈慕之摇着头,却只感觉浑身脱力,胸口发闷,他双手用尽力气握住君顾的手腕,摇头道:“不可以,我只要你!”
君顾一把甩开了他,蓦然开口:“陈慕之。”
陈慕之呆了一下,这是君顾第一次连名带姓叫他,他难受得浑身骨骼好像都要散了,身子软到没有一点力气,他只能呆愣着听着君顾说话。
“像我这样的人,能过上现在这样的生活,我已经别无所求了。”
“以前是我太贪心,很多东西,是我配不起的。”
“我现在都知道了。”
“以前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了。认不认识你,都是一样的。”
“我都是一样的害怕。”
“慕之,这辈子很多事,于我来说,已经来不及了。”
“我现在只想安心地为自己活一次,这过分吗?”
君顾声音低哑,他语气并不重,却让人心里下了一场雨一样湿冷。君顾兀自站着,白衬衣里的身躯单薄,他眼睛也没有什么神采,旧事重提,故人重见,未愈的伤疤也要一点点再扣烂,他也被压得喘不过气。
他只是想自欺欺人地遗忘,却偏偏有人让他时刻铭记,永不解脱。
君顾后退一步,身形踉跄,他神情凄惶地摇头道:“陈慕之,我求你,别再来找我。”
“不!”陈慕之猛地起身,忽然眼前一片漆黑,他重重倒回墙上,扶着墙才不至于摔倒,他狼狈地朝着君顾质问:“你为自己活一次,那不能也让我为你活一次吗?!”
陈慕之几乎是恶狠狠地哭诉:“早知今日,我也恨自己何必当初!可我有时候也觉得冤枉,我本心无旁骛,可多是弄巧成拙!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了,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看看我,还能喜欢我……”
君顾脸色发白,他低了头,转身便走。陈慕之大惊失色,连忙追过去拉君顾,可是身子突然一软,顿时天旋地转,脑子一片空白,跌倒在了君顾背上。
君顾被他撞得脚步不稳,下意识回身抱住了他,他摇着陈慕之肩膀,唤道:“慕之!慕之!陈慕之!”
陈慕之紧闭双眼,眼圈细看有些发青,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君顾一手摸他脸,只觉得发热而且触感干燥,发际线有一岑汗。
看样子陈慕之像是中暑了,君顾连忙搂着他将他弄回店里,费尽力气将人弄上楼,陈慕之意识模糊,脚步凌乱地跟着,好不容易扶回屋子,君顾把陈慕之放在床上,手忙脚乱地去找药和酒精。
给陈慕之灌了清凉解热的药,君顾看着陈慕之开始有点涨红的脸,拿冷水浸湿了毛巾给他擦脸,敷额头。
陈慕之身上燥热,迷糊之中嘟囔着君顾的名字,只觉得眼皮也重的睁不开,胸口发闷,浑身火烧一样。
陈慕之拉着一双手,触感微凉,他知道那是君顾的手,便死死攥住,一声一声喊着君顾的名字。
君顾被他略带哽咽的声音喊得方寸大乱,挣不开他的手,只能安慰道:“慕之,你放开我,我拿酒精给你擦擦身子。”
陈慕之下意识摇头,但是身上实在热得难受,头昏脑胀地,他干脆一把撕开了自己的衬衫,脸红地喘着粗气。
君顾有些尴尬,但还是更多着急担忧,他挣出一只手,拿棉球蘸了酒精在陈慕之胸膛和胳膊上擦着,擦了一遍,陈慕之像是感到好受了一些,舒了一口气。
君顾还没放下心来,陈慕之就忽然手上用力,将君顾整个人压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在他耳边念道:“君顾,君顾,我好想你……”
陈慕之这个时候意识不清,力气也不似平常那么大,君顾抬身想要挣脱,陈慕之却突然哽咽了一声,然后君顾就感到自己肩膀上有了湿意。
君顾愣住了,也不在挣扎,身下是陈慕之滚烫的皮肤,他觉得自己都要被陈慕之的温度烫伤了。
“君顾,你不要离开我……”
“我只要你……”
☆、豆腐掉进灰堆里
陈慕之清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怀里有一种充实感,鼻尖的气味让人熟悉又安心。
他睁开眼,看到君顾躺在他怀里的时候,觉得这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陈慕之挪出一只手,狠狠掐了自己大腿。
陈慕之半天才从这巨大的惊喜中缓过神,长舒了一口气,帮着君顾脱掉了鞋子,搂紧了君顾往床里躺了躺,拉高了薄被把两个人罩在了一起。
他看着昏黄床灯下君顾的脸,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指尖停顿住了,而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才为两人脸上干涸的湿痕而苦笑了一下。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感受,狭小的阁楼,昏黄的灯光,酸软的身体,但只此刻,他却觉得自己是完整的。
他支起身体,俯身在君顾眉眼处印下一个吻。
君顾眉头微皱,皮肤苍白,显得眉睫漆黑,嘴唇紧抿着,略微突出的唇珠很好看。
陈慕之靠着床头,小心翼翼拨弄君顾柔软的发顶,从他这个方向可以看到君顾略尖的下巴,单薄的胸膛和突起的锁骨,陈慕之翘起嘴角,搂着这个人,像是心满意足地笑,眼神却痛惜到哀伤。
第二天早上醒来,陈慕之摸了摸身边的床榻,已经空了,他噌一下坐了起来,起身太快碰地一下撞到了床头上,疼得他捂着头出了一后背冷汗。
隔壁厨房里君顾听见声音赶紧走了过来,看见陈慕之吃痛地捂着头,君顾也有点头痛,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起床洗漱吧,待会过来吃早饭。我先去喂棉花。”
陈慕之从床上连滚带爬的凑过来,拽住君顾衣角,委屈地拉着君顾的手摸自己后脑,抱怨道:“我都不如棉花有地位吗?你摸,这里起包了!”
陈慕之目光闪烁,眼睛亮莹莹地盯着君顾,拉着君顾的手不放,君顾挣了好几下,才徒劳叹气道:“快去洗漱,我待会帮你找药涂上。”
陈慕之洗漱完,一个人孤零零地吃着早饭的时候,看到君顾正和棉花闹得欢,棉花吃抱了就缠在君顾腿上打滚,君顾顺着棉花的毛,摸了摸它,手感还是一样的柔软,就是好像瘦了一点,肚子上都没什么肉了。
君顾随意说了一句:“棉花好像瘦了。”
陈慕之愣了一下,放了饭碗走过来,蹲在地上看着棉花,老半天才闷闷道:“他每天吃得比我多,又没什么心事,现在惯得连最好的狗粮都爱理不理的,他哪会有我瘦呢。”
陈慕之作势还装傻充愣地要掀起自己的衬衫下摆给君顾看,君顾嚯地站起身,脸色微红,愠怒地压着声音道:“你!……”
陈慕之看着君顾又羞又气又无奈地样子,心里简直喜欢地要飞起来了,他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把君顾抱过来狠狠亲一口。
君顾看着陈慕之油盐不进,笑得还一脸傻气,他也无力地泄了气,揉了揉额头,踱步走了两下,转身有些没好气地问陈慕之:“你什么时候走?”
陈慕之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是真的想呆在这里。”
君顾盯了他许久,才劝道:“……你不要这么任性,你有自己的工作,也有自己的生活,你不能这样随随便便……”
“不是随随便便。”陈慕之脸色严肃起来,看着君顾说:“我已经想了很久了。我只是觉得我以前的日子过得很虚浮。自己过得太随意,就把这个世界也想的容易。我想去体会一下,最寻常的日子。”
君顾看了他一会,才摇头笑道:“你总是这样天真。这有什么意义呢?你现在是想像童话故事里,做一个流落民间的王子,和一堆难民混迹一处,艰辛度日。但是这样的故事,结尾是你重回宝座,高高在上,而除你之外,所有普通人的命运都不会有所改变。你无论多么落魄,总有一日玩腻了,便重归荣华,你这样有路可退的人,什么样的体验都是一场游戏,也是对凡人的一种嘲讽。”
君顾看了陈慕之一眼,继而道:“而且,如果可以的话,有些东西你一辈子不必体会。”
君顾走近了两步,看着陈慕之,他浅笑了一下,语气也不再那么急:“慕之,这是你与生俱来的资本,很多东西你永远不必懂。”
君顾低下头,看着地上走来窜去的棉花,甩着毛绒绒的尾巴,君顾低声道:“若皆能高贵脱俗,谁又愿曳尾于涂。”
陈慕之想了一下,摇头道:“我不想那么多,和你在一起,我做什么都觉得开心。”陈慕之笑道:“我心里舒服。”
君顾看他,这个没受过一点苦,没沾染过一点蝇营狗苟的俗世尘埃的人,他永远那么优雅有气度,没有人忍心,去破坏那样一份骄傲。
君顾低头嘀咕道:“……我言尽于此,不管你了。”
陈慕之看着君顾的侧脸,睫毛低垂,鼻梁挺直,嘴唇略微抿起来,好像是有一点生气的样子,陈慕之看起来却可爱的不行。
陈慕之上前一步,叫了一声:“君顾。”
君顾刚抬起头,嘴唇上忽然被吻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陈慕之就又撤开了身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脸无辜地看他。
嘴唇上酥麻的触感后知后觉地扩散开来,君顾对于陈慕之这样死缠烂打不讲理的家伙,没有一点办法,红着脸瞪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跑去厨房收拾东西了。
☆、给我一个涌抱!
江淮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到店里,一进门就看见陈慕之拿了个鸡毛掸子到处划拉,江淮瞪大眼:“怎么又是你?”
陈慕之挑了一下眉毛,客气道:“老板,你不是录用我了吗?”
“可……不是?……”江淮指了指君顾,看见君顾若无其事地坐在书桌上研究刚到手边的一批琉璃玉佩,没有什么异议的样子,江淮也就莫名其妙的噤了声,只是用奇怪的眼神并不友善地打量起了陈慕之。
江淮近来很不开心,他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只是看到陈慕之的时候,就无缘无故地有一种愤恨委屈油然而生!
君顾平时午休的时候喜欢坐沙发上看看书,江淮就特喜欢靠君顾旁边小憩一会儿,不过自打陈慕之来了,每次只要他往君顾身上一靠,陈慕之立刻风一样地窜过来一把拽走江淮丢走,然后还特无辜地拿一块抹布擦着皮沙发,感叹道:“老板,这个地方有灰尘,我先帮你擦擦!”
次数多了,每次不是灰尘就是头发再不然就是掉了一根针什么的,哪有那么多那么巧的事,每当江淮积累到极限怒不可遏的时候,正想和姓陈的撕逼,君顾就瞟他们两人一眼,弄得江淮都不好意思发火。
君顾虽然平时看起来对陈慕之也很冷淡,但是江淮明显注意到每天吃饭的时候,桌子上多出了一些“不速之客”,牛肉、土豆、虾、西兰花,这些东西江淮不怎么爱吃,从前君顾也很少做,可是自打陈慕之和那条狗来了,江淮经常在桌面上见到这些糟心的东西,而当他看他陈慕之一脸感动地吃得不亦乐乎地时候,江淮就更糟心了!
江淮就开始每天缠着君顾做糖醋排骨和红烧鱼,因为每当他享受地吃着的时候,看到陈慕之锅底一样的脸,他就觉得特别痛快!
有一天陈慕之出去送货了,君顾坐在沙发上看书,江淮托着下巴问君顾:“你以前,和那个陈慕之关系很好把?”
君顾愣了一下,随手翻了一页书,轻声道:“没有。”
江淮走到沙发上一屁股坐在君顾旁边,酸酸的说:“你别骗我了,自从他来了以后,我觉得你都冷落我了。”
君顾失笑,合住书页看着江淮道:“怎么会啊。你现在怎么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
“我……”江淮愣了一下,突然缩了缩肩膀,他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就是心里有点不舒服,很堵,但是又觉得莫名其妙。
江淮喃喃道:“我和女朋友分手了,都分了,三个。”
君顾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拍了拍江淮的背,叹道:“以后,对待感情认真一点,你会遇到真正喜欢的。”
江淮迷惑地看着君顾,小声道:“会吗?”
“嗯。”君顾看着他,眯起眼睛笑了一下。
江淮心里像是被撞了一下,他脸有点红,偏过头,扒了扒一头栗色的发,心里有点乱,他目光在店里徘徊许久,才有点失落地说:“没用的,我爸前几天给我打电话了,他让我回去,接手公司,他还要给我介绍女朋友呢。”
江淮苦笑了一下,黯然道:“我都没和你说过。所有人都觉得我活得最随意了,可是,我还能怎么着,我明知道我那个死板本分的结局都定好了,过程里再怎么张牙舞爪,都是白搭。”
“他让我和这边的女朋友都分干净了,还帮我订了机票,我要回去……相亲。”江淮苦笑着说,天真俊逸的一张脸像是吃了酸梅,皱巴巴的。
君顾伸出手,帮他把蓬乱的头发又理了理,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江淮,只是说:“以后不论怎样,要让自己开心一点。”
江淮突然哭了,他跪在沙发上,一把抱过了君顾,脸埋在君顾肩膀上,哭得身子都抖了。
君顾心里也有些难过。江淮一直飞扬跋扈,别人看来他拿着父母的钱活得随性张狂,天南地北地游历,五湖四海地拉帮结派淘金,心血来潮地开古董铺子,想一出是一出,别人在为生计苦苦求学打工,他看似想做什么做什么。
但其实,就像江淮说的,江淮已经没有什么谈理想的余地,从很久起,他的终点已经注定,他离经叛道的玩闹,心有不甘地戏耍,都是在徒劳无功地挣扎而已。
他这么任性的小孩子,没吃过亏也没吃过苦,横冲直撞惯了,蓦地将他索回笼子里,他自然是不愿。
君顾叹气:“哭什么呢?你的家人都是为了你好。”
江淮撇了嘴,蹭了蹭眼睛,嘟囔道:“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生在福中不知福,可是我就是心里难受。”
君顾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江淮的背,低声劝道:“你年纪还这么小,如果你有心的话,总有一天,你会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的。”
江淮紧紧扒着君顾的背,鼻尖蹭着君顾的头发,像是一只撒娇的小狗一样闷声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就好了。可是,我现在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太清楚……”
君顾拍了拍江淮脊背,略微感觉有点无奈。江淮抱得紧了,勒得他都有点喘不过气,他耸耸肩膀想示意江淮松手,可是江淮毫无自觉地牢牢扒住他不放,君顾只能叹气道:“你……这样舒服吗?有话我们好好说啊。”
君顾比江淮矮一些,自然趴在君顾肩膀上需要驼着背,不会多舒服,可是江淮还是耍赖道:“你就不能牺牲一下,安慰我这个哪哪儿都失意的人吗?!”
江淮话刚落音,突然被人拽住后脖领子一把扯下了沙发,江淮吃了一惊,刚站稳脚步,扭头看见一脸不善的陈慕之,没好气地仰起头道:“你干嘛啊?!”
陈慕之刚送了一副装裱好的画回来,八月底的b市天气还是炎热,陈慕之白皙的皮肤近日都晒得有些发红了,陈慕之擦了擦汗,也没好气地回道:“你抱着人不撒手干什么,又没奶给你吃!”
陈慕之188公分的个子,站在那里无端气势上占了优势,江淮满心不服气,抬着下巴叫嚣道:“你什么态度啊!谁是老板啊?!再说了,我又没抱你啊,碍你什么事?!”
陈慕之不屑于这个小孩子的家伙较劲,不耐烦道:“谁知道你安什么心,你有本事你抱我啊?”
江淮磨了磨牙,看着陈慕之一脸高冷四两拨千斤的态度,恨得牙痒痒,冲过去一下子扑到了陈慕之身上,整个人八爪鱼一样牢牢抱住了陈慕之。
“喂!”陈慕之措手不及,一下被扑了个满怀,那么大个人冲过来弄得他脚步不稳,踉跄了两下斜斜倒在了地毯上,看着挂在他身上的江淮,简直觉得不可理喻,瞪大眼看着胸前一坨乱糟糟的栗色头发,哼声道:“你有病啊?”
江淮从陈慕之胸前抬起头来,狞笑了一下道:“你有药啊?”
君顾揉了揉太阳穴,一把丢开了手边的书,从沙发上站起来起身上了楼。
☆、欠欺负的医森
下午的时候君顾正要出去做饭,听见隔壁有动静,想是陈慕之应该上楼了。
其实他和陈慕之之间只拉了一道推拉门,江淮给陈慕之那边隔出了一下不足两米宽的隔间,只放下一张单人床,连多余的桌凳都没有,仅是个睡觉的地方,但是陈慕之身材高大,床没有那么长,君顾见他经常是蜷缩着身子的。
君顾拉开那道门,看见陈慕之正坐在床上仰头喝了一瓶东西,然后轻微地皱了下眉头。
君顾心里提了一下,赶紧问:“你病了吗?”
陈慕之放下空瓶子,看向君顾,摇头道:“没有,天气有点热,我就是喝点藿香正气水预防一下,怕中暑。”然后陈慕之把床上还有半盒的口服液递给君顾,问了一句:“你需要吗?”
君顾摇了摇头,可是手却不由自主接过了那个盒子,他低着头捏了一下那个盒子,突然心里有一点难受。
江淮店里的生意并不多,字画篆刻都只是应付日常水电开销的营生,卖些工艺品和仿制品也赚不了什么大钱,店里主要还是靠倒买倒卖些古董和金石字画,也就是别人常说的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的那种。
尽管如此,每天要营业,就总是有很多砸碎的活儿,来的三三两两客人要泡茶擦桌还要接待收拾,一些小活不怎么赚钱但客人事情都不少,陈慕之每天也总要出去那么一两回顶着大太阳送货收货。
江淮小孩子气,总是给陈慕之派各种杂活儿,不让人闲着,也有难伺候的客人总是为难他,接送货也总有不准时的,他一等就要等一两个小时,天气炎热,太阳又足,好几次晒得脸上和胳膊上都脱了皮。陈慕之干了一个月,因为顾忌君顾,从来不抱怨什么,但到了晚上总是盯着墙壁发呆,话也少了,也不总像以前一样无赖地缠着他了。
君顾发呆的时候,棉花从楼下跑了上了,甩了甩身上的毛,溜进陈慕之的房间,趴在两人脚边,吐着舌头恹恹的样子,屋子里有点热,棉花都打不起精神,这几天也不那么活蹦乱跳了。
陈慕之弯下腰看了看棉花,若有所思地摸着棉花的头自言自语一样道:“是不是也该给棉花喝点藿香正气水,就是太苦……”
君顾看着正在拽着棉花的爪子一通研究的陈慕之,把手里的盒子放了下来,心里突然很软。
陈慕之这一个月真的没有回过他的别墅,也再没见他开过车用过信用卡,他带的为数不多的现金买了几件普通的衣服,此外就没见他花过什么钱,就连棉花的定期美容都没有做过了。
江淮一个月只给了陈慕之三千块,拿到钱的那天陈慕之还真是愣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有对钱有过什么概念了,那个时候摸到钱的时候心里却觉得有点发热。
君顾在陈慕之旁边坐了下来,陈慕之转头看他,把棉花一推,对着君顾笑了一下,眉眼俊朗,嘴角翘起来的时候会有很好看的梨涡,他脸庞的线条很好,只是最近晒得皮肤都有点不似以前那么光滑白皙了。
君顾突然伸出手,碰了陈慕之的脸颊一下。
陈慕之愣了一下,捂住了自己的脸,瞪大眼睛道:“怎么了?”
君顾回过神,后知后觉地放下手,脸有点烫,他结巴道:“那,那个,你脸上好像有被蚊子咬。”
“哦。”陈慕之摸了摸自己的脸,无所谓地说道:“这些天蚊子太多了,晚上喷多少花露水都不管用。”
君顾又是一愣,陈慕之隔开的房间没有空调,又热又闷不说,还总是有蚊子,怪不得他晚上总是能听见一些细微的动静,陈慕之早上起来以后精神也总不好。
他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啊。
君顾攥了一下拳头,轻声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陈慕之笑了笑道:“没事,吃什么都行,你做的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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