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但为君顾 作者:生花梦
正文 第9节
但为君顾 作者:生花梦
第9节
陈慕之完全没有耐心,急躁道:“你快说啊!”
小护士被他有点吓到了,一脸委屈地看他,半天问不出话。气得陈慕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正好崔亦棠赶过来,挥手示意护士快走,拦过陈慕之肩膀道:“怎么了这是?”
陈慕之直截了当道:“君顾呢?”
崔亦棠放开陈慕之的肩膀,轻声咳了一下,躲开陈慕之逼问的眼神轻声说道:“他出院了。”
陈慕之蓦地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胸膛里激烈的跳了一下,他像是突然懵了,他声音都有点颤抖:“什么意思?”
☆、补刀能手崔医生
崔亦棠放开陈慕之的肩膀,轻声咳了一下,躲开陈慕之逼问的眼神轻声说道:“他出院了。”
陈慕之蓦地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胸膛里激烈的跳了一下,他像是突然懵了,他声音都有点颤抖:“什么意思?”
崔亦棠低头叹了气,扶了扶眼镜道:“慕之,你们不太适合这样再在一起。我给他进行的心理干预已经告一段落,我想他应该做出自己的选择。”
陈慕之头疼欲裂,他伸手打断崔亦棠的话,不可置信地捂着额头,背靠在墙上,冷静许久,他才黯然开口:“什么选择?我不明白!”
崔亦棠也靠着墙并肩站在他身边,叹道:“他已经选择开始新的人生。”
陈慕之一拳打在墙上,难以预料的结局让他失落颓败,他几乎恨的要砸碎一堵墙一样,他不能接受的质问道:“那他的人生就非要没有我吗?!”
崔亦棠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他说:“这是他留给你的,你先看看吧。”
陈慕之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展开那封信,他一字一句读着,目光恨恨的,但是眼睛却越来越红,脸上愤怒的表象撕破,只剩下颓然,他闭了眼睛,身子慢慢地蹲下去,那样高大的一个男人,像是突然被抛弃了一样。
“慕之,
谢谢你连日以来对我的照顾,也谢谢你救了我。
你不用对我感到抱歉,我现在对你只有感激并无责怪。
我会尝试开始新的生活。
以前对自己不太好,希望以后能好好过。
慕之,虽然我并不很了解你,但我知道你是很优秀的人。
终有弱水替沧海,你自有沧海,我并非弱水,你会找到自己的幸福。”
短短几行字,清秀隽永,行楷飘逸潇洒跃然纸上,他们曾有过那样激烈的交汇,最终却只融为纸上不痛不痒的钢笔字。
陈慕之并不知道这看似无情的纸张背后有过怎样的痛楚和抉择,他只觉得像是被扼住咽喉一样呼吸困难,胃疼到痉挛,他蹲下身捂着胸口,分不清到底是哪里难受。
“为什么?”陈慕之难以理解地问:“为什么,他不怪我,却非要离开我。”
崔亦棠面露难色,摇头道:“枉你聪明一世。感情的事,哪有那么非黑即白。”
陈慕之怔怔地看着手里那封简单到吝啬的信,他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会离开我。”
崔亦棠低了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陈慕之苦笑了起来,他爱的人和他的朋友,他们对一切早就心知肚明,在他面前都装得若无其事,然后猝不及防地就给他一击,他伤心欲绝,他们却都镇定自若。
陈慕之眼眶发红,像是走投无路的困兽,他狠狠地攥着拳头,侧脸逼视崔亦棠道:“亦棠!枉我和你推心置腹,你明知道我爱他,不能没有他,你竟然还帮着他离开我!”
崔亦棠看着情绪激动的陈慕之,沉声道:“你冷静些!”
陈慕之一把推开崔亦棠搭在他胳膊的手,疾言厉色道:“冷静?!崔亦棠你说得轻巧!换了你,你冷静一个给我看!君顾去哪儿了,你告诉我!”
崔亦棠看着油盐不进的陈慕之,脸色也沉了下来,没好气地抬头呛他:“陈慕之你少装情圣了!他不是没给过你机会,结果呢?!”
陈慕之身子僵住了,脸上的怒容也像是冻结了一样,他措手不及被戳中软肋,那些嚣张的气焰都被扑灭了。
崔亦棠看着陈慕之变得迷茫的眼神,他也于心不忍,叹了气又上前去拉住陈慕之胳膊道:“慕之,我有点急,语气冲了。”
陈慕之摇了摇头,动作缓慢而凝滞,带出一种难言的疲惫和落寞。
崔亦棠将魂不守舍的陈慕之推进病房,关上门,崔亦棠斟酌许久才说道:“慕之,你可能不知道,君顾对你的感情很复杂。君顾因为身世和经历的关系,心理防御机制会格外地强。他缺乏安全感,不敢轻易信任别人,也就是说他的心理底线是很难逾越的。”
“但是你越过了他的底线,一旦他最后的防御都被击破,他就不堪一击了。和你在一起之后,他起初的一段时间自然会格外的敏感、脆弱,就像是……刚被拔掉爪牙的小动物,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心惊胆战。如果这段时间,你能表现得无微不至,体贴入微,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和幸福感,他的惶恐不安也就会随之减弱。但是……”
陈慕之背过身子,面对着墙,额头重重磕在墙壁上,他摇头道:“我不是……亦棠你知道我的,我事情一多,忙起来就会六亲不认的……那段时间我特别的烦躁,几乎像个炮竹一样一点就着,我在君顾面前的时候已经控制了,可是还是……”
崔亦棠摇头道:“这就是你的问题。你在追求他的时候,怎么不暴露出你任性焦躁的那一面呢?你们两个的差距在于,君顾觉得在一起只是感情的开始,而你觉得,那已经是结束了。”
“不是!”陈慕之转过身子,辩驳道:“我没有那么想!”
陈慕之一路走来,所过之处大多是鲜花掌声,名利双收,也不乏男男女女的追求示爱,却还没有正正经经的谈过一次恋爱。他空有满腹学识,却不太懂得人心,也没有很好地去呵护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崔亦棠看着陈慕之,第一次觉得陈慕之这样的天才也会傻得让人同情,崔亦棠叹道:“慕之。君顾他有时会觉得有负于你,他总说你对他已经够好了。可是你要知道,他第一个遇见的不是你,是唐鉴。唐鉴施压在他心上的重负太沉,而你,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君顾也觉得你的所作所为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伤害性,只是,他已经不堪一击了而已。”
陈慕之靠着墙滑座到地上,他说:“亦棠,我是真心的。没能做好的,以后我都会加倍补给他。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吧?”
崔亦棠蹲下身子来,拍着陈慕之肩膀道:“慕之,他只是和我告了别,他不说他要去哪里,我自然也不会问。”
看着陈慕之消沉下去的神色,崔亦棠也和他并肩坐在地上,默默地看着窗外新绿的柳枝。
“慕之,秦沐川和君顾说了一些话,他是无心之失,但是有的话却不乏道理。”
陈慕之笑得狼狈:“我不想明白什么道理,我只是怕,君顾那傻瓜不会听了都当真吧?”
“……”
“亦棠,你为我俩好,我都懂。你心底觉得我们并不很合适,我也知道。但是我,是真的好喜欢他。”
“慕之。”崔亦棠笑道:“你一意孤行的性格真是始终不改。我希望你们都能幸福,也希望,你的执着能有始无终。”
“分开一段时间,未必不好。有他证件号,总归能找到他的。你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找回自己,然后再谈爱情。”
陈慕之点了点头,笑容有些倦怠:“亦棠,你费心了,谢谢你。”
崔亦棠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腿,弯腰拍了拍陈慕之肩膀道:“地上凉,起来吧。兄弟之间,不必谢了。”
陈慕之将君顾的那封信小心翼翼折好了,揣进衣兜,站了起来,看了崔亦棠一眼,笑道:“他走了,我也不会久留了,我想我还是要去追他,他不在我视线范围里总是不放心。你说,万一给他时间空间冷静,将他冷静到别人怀里了,那我到哪儿哭去?”
崔亦棠也被他逗笑,沉重凝滞的气氛也破裂了一些,崔亦棠眼镜后面细长的眉眼显出一点欣慰来。
走之前,崔亦棠突然想起来什么,身形一顿,回头挑眉看着陈慕之道:“喂!突然想起还有件事。”
“嗯?”
“君顾刚送来医院,身后那个地方有些红肿发炎,是你弄的?”
“……”
崔亦棠看着陈慕之那么高大的身子歉疚地缩了一下,像是犯错的孩子,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叹气道:“虽然我知道不好控制,但是你必须要有节制,也应该考虑到君顾的想法。你知不知道,因为君顾一直把唐鉴当亲弟弟来看的,和唐鉴发生关系,并被邻里不耻,这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尤其是唐鉴结婚生子以后,他更是有种负罪感,外加在唐鉴的暴力和焦躁之下,他的恐惧和排斥也愈演愈烈。所以他很难在这种事情上得到真正的解脱和快意。”
陈慕之不可置信地看向崔亦棠,像是在听什么天方夜谭,他感觉眼前都黑了一下,脚步一软,身子就踉跄了一下,崔亦棠赶紧伸手抱住他,着急道:“慕之,怎么了?”
陈慕之摆了也摆手,连日劳碌,身心俱疲,本已是强弩之末。现在多日以来支撑着他的力量一点点消失殆尽,他的身体和精神都负荷不住了,他还想强撑,但终于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陈医森。。。摸。。。
☆、【唐鉴番外】何必当初(1)
唐鉴赶回家的时候刘卉不在,他没什么耐心地进了门,只看见刘卉的大姐和家里的保姆嘀嘀咕咕说什么,两人回头看见了他,保姆一拍大腿着急道:“诶哟先生您可算回来了,思思发烧了!刚刚哭着叫爸妈呢,您快去看看吧。”
唐鉴拨开两个女人往女儿房里走,本来还挺着急,进去了发现思思已经睡着了,他赶紧用手试了试她额头温度,并不是很高,唐鉴回头皱眉问道:“思思这不是好好的吗?刘卉呢?”
刘卉大姐眼睛一转,二话不说在门口将房门磕上拿出钥匙就把门锁了,唐鉴反应过来后跑过去拍门,没好气道:“刘敏!你疯了啊?!什么意思?!”
刘敏在门外说:“妹夫,刘卉有事出去了,你先在这儿好好等等她吧。你去,你好好看看思思,你舍得让她没父亲吗?!”
唐鉴拍门的声音惊动了唐思,床上的小孩不满地哼了两声,唐鉴也没有再吼刘敏,压低声音道:“这是我和刘卉两个人的事,是她叫我过来的,现在怎么不肯见我了?”
刘敏叹气道:“唐鉴,你别得意了,要不是你长得好,卉卉哪会栽你身上,你这么个人,结婚生子了还……还男女不忌,搞得老婆还要替你满世界的灭小三!”
唐鉴听这话意思不对,心里骤然起疑,他从来没和君顾以外的男人有过什么关系,这么说,刘家竟然知道君顾和他的事了?!
唐鉴心底起怒,嘭地一声又拍了门,骂道:“你们这些仗势欺人的王八蛋,又想干什么啊?有种冲我来啊!”
唐鉴以前委曲求全依附于刘家势力,不忍和她们撕破脸,有什么都是藏着掖着笑脸迎人的,但是刘家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刘卉几个哥哥姐姐总想法设法调查他的隐私,唐鉴积怨已久,现在反正也破罐破摔了,他一言一行也毫不留情了。
刘敏也生气了,在门外朝他吼:“姓唐的你掂不清里外是非吧!早就听大哥说你那屋子里藏了个人,没想到还是个男人?!你自己不要脸,还连带着我们刘家丢脸!”
唐鉴冷笑道:“你充什么大瓣蒜,还以为你们刘家都是什么善男信女,自己都不干不净还操别人的心!”
“你!”刘敏被他气得在门外直咬牙,狠狠一跺脚道:“我不和你说了,你这不知好歹的人!”
刘敏走了以后,唐鉴拿出手机一遍遍给刘卉打电话,刘卉不接他电话,唐鉴又尝试给君顾打电话,也没有回音,他又急又气,把手机往沙发上一甩。
唐思醒来了,看见唐鉴伸着胳膊叫爸爸,唐鉴原地踟蹰了一下,还是收了戾气往女儿那走。
唐鉴抱着女儿听她絮絮叨叨说话,嘴上有一句没一句应承着,神思却不知飞到了哪里。
刘卉是不是真的去找君顾了?按说他已经将门反锁了……不会出什么事吧?唐鉴心烦意乱,捏着秦思的小脸蛋,看她无辜又天真的眼神,忍不住叹气。
不多一会,楼下就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唐鉴连忙起身,站到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小妹你和那种男人有什么好说的,按我说,随便拉到个地方揍丫个半死不活这口气不就出了吗?!你看,现在闹得,还半路出了个程咬金!”
“好啦!”刘卉不耐烦道:“你成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真到了大面上你那点本事又拿不出手,就你欺软怕硬!”
“我说卉卉你怎么说话呢!敢情我枉做小人,我做什么不都是为你吗?要不是你死活认准了那个姓唐的……”
“行了行了,大哥小妹别吵了!那什么,唐鉴还在思思房里呢,你们看,谁去和他谈谈?我是不想和他说话了!”
不出意料,唐鉴没等多久就听见高跟鞋蹬蹬上楼的声音,刘卉开了门锁,站在门外直直盯着他。
唐鉴站直了身子,看着刘卉身后跟上来的两个哥哥,冷笑了一下,松了松领带,冷言冷语道:“你把我骗到这里,为的就是瓮中捉鳖啊?”
刘卉咬了一下嘴唇,也冷笑道:“不是,是调虎离山!”
“你!”唐鉴往前迈了一步,紧锁眉头,压低声音道:“你去找他了?”
刘卉不怒反笑,一把挥开唐鉴按他肩膀的手道:“你就这么承认了?!唐鉴你到底有没有心……”
秦思看着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不满的小声呜咽着,而后哭出声来,刘敏穿过几人跑进屋,抱起秦思安慰着,给刘卉使眼色:“你们有什么事出去谈,别吓着思思!”
几人铁青着脸下了楼,唐鉴终于忍不住道:“你是不是真的找他去了?你和他都说什么了!”
刘卉看到唐鉴这么理所当然的质问她,简直都要气炸了,一把甩了手里的包,朝唐鉴吼道:“你到底还有没有廉耻心啊!你到这时候不问你老婆孩子好不好,就问那个男□□好不好,你有病啊?!”
唐鉴没控制住差点一巴掌甩刘卉脸上,忍了忍还是攥着拳头放下手道:“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
刘卉大哥怒气冲冲地上来,拦在两人中间,指着唐鉴骂:“你他妈的是不是还想打女人了?你还是个男人吗?!你搞出这种事,卉卉不嫌弃你就算了,你还倒是有理了啊!我告诉你,今天我们就是去警告那男人去了,自己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我告诉你,我非要闹得他没法做人!以后别让我看见他,要不然我找人轮……”
话还没说完,唐鉴就红了眼,一拳结结实实打在刘卉大哥肚子上,打得他一时喘不过气痛得仰面栽倒,刘卉赶忙冲过来抱住他,唐鉴恶狠狠地盯着刘勇,咬牙道:“你他妈的动他一下,老子判死刑也要弄死你全家!”
这一句话说得就太重了,在场众人都呆住了,刘家其实无论怎么做,心底里因为刘卉的原因,还是拿唐鉴当自己人的,被唐鉴这么一说,众人都怒了,目光闪烁地瞪着唐鉴。
刘卉失声道:“你疯了是不是?”
唐鉴眼睛扫过刘家众人,他这人向来无情而自私,刘家这种大家庭主义,一个人出事一帮人一边倒早就让他心生厌烦,别的暂时搁过不论,就是因为这一点,他也是断然和刘卉过不下去的。
唐鉴也很烦,没好气道:“我们谈谈离婚的事吧。”
☆、【唐鉴番外】何必当初(2)
唐鉴也很烦,没好气道:“我们谈谈离婚的事吧。”
刘卉一下子就哭了,顺势跌坐在沙发上,刘卉二哥大姐都气了,但也不敢太招惹唐鉴,只是狠狠瞪着唐鉴,恨不得将他烧出两个窟窿。
刘卉哽咽道:“哥,大姐,你们都回去吧,我和唐鉴谈谈。”
几人看着刘卉和唐鉴,最终还是叹着气一步三回头走了。
唐鉴坐下来,看着刘卉道:“……我们离婚吧,房子车子都归你,孩子……我会定期给赡养费的。”
刘卉失声痛哭,妆都花了,她问:“到底为什么?那次杨薇的事我们都没离,到了现在怎么就过不下去了呢?你不想想思思吗?还是我有哪对不起你?”
杨薇就是和唐鉴有过关系的那个女上司,人长得漂亮,也是千金大小姐,是她主动和唐鉴有所表示的,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勾搭在了一起。唐鉴很难说多么喜欢杨薇,但是毕竟他是喜欢那种被优秀的女人爱慕,被旁人羡慕的感觉的。
杨薇任性坏了,在刘卉刚发现唐鉴出轨的苗头以后,杨薇干脆叫了刘卉出来摊牌,还开出条件,只要两人离婚,杨薇会给刘卉一笔钱补偿,自然也会让唐鉴有更好的前途。
那时候刘卉怒气冲冲,自然不可能答应,后来这事被刘家知道,她们家惹不起杨薇,他哥就叫了人想教训一下唐鉴,没成想被唐鉴打进了医院,自此大家都撕了脸。
说实话,当初杨薇开出那种条件摊牌以后,他也就觉得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几乎没过两天就和杨薇掰了,他唐鉴是喜欢那种众美环绕的感觉,杨薇除了小姐脾气骄纵任性之外,各方面都是过人的,他也自然不吝惜于哄哄美人。
可要是说为了杨薇和刘卉离婚的话,还没到那个份上。虽然在他结婚没多久,他就发现他这个人并不适合婚姻,更是厌恶刘家,想必和刘卉无法长久,但是他也没想过另攀高枝,他虽然势利,但还是大男子主义,远不至于吃软饭吃得心安理得。
他和杨薇即使结婚了也一定是过不下去,恋爱的时候能互相伪装,结婚后肯定最后谁都忍不了谁的脾气。
他当初因为奋斗过于疲累加上对婚姻和家庭的莫名渴望才结了婚,但只需一次他就会发现,婚姻这种东西,他并不再希望有第二次了。
刘卉还是徒劳地劝他,蹲在他身前,拉着他的手道:“唐鉴,以前杨薇承诺给你更好的,你都没有答应和我离婚,这代表你对我,对思思是有感情的,你怎么忍心呢?”
唐鉴撇开头道:“……刘卉,这是不一样的,我们不适合……”
刘卉站起身,哀怨地瞪着他道:“我就知道!你还是因为那个叫君顾的!那男人都不稀得理你,你还上赶着!人家撞个头,你就跟死了亲妈似的!”
唐鉴僵硬地扭过头,眉头紧锁:“……你?……你装了监控!”
“呵。”刘卉笑了一声,从地上的包里搜了半天,又掏出一信封的照片甩在唐鉴身前,表情似哭似笑:“看见了吧?我今天,也是把这些当着所有人的面甩在那个男人身上的!唐鉴,你要是和我离婚,就凭这些照片,我也能想办法让你赔一大笔钱,还加上身败名裂!”
唐鉴不说话,只是攥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照片看。
唐鉴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急功近利,自私自利,甚至是忘恩负义。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从小到大吃够了苦受够了穷,上天对他不公平,就不要指望他去当什么善男信女。
这世上他对很多女人说过甜言蜜语山盟海誓,很多女人也曾对他浓情蜜意生死相许,但大家谁认真,谁就输了。
到了最后好一点的黯然离去自此不相往来,坏一点的撕破了脸对他恨之入骨。
说到底,流水的过客,他从来只会伪装,不敢放心地把心交给谁。
只除了那个男人。
这个世上,他最对不起的人。
他不知道该怎样说,不知何时开始他对那人年复一年的忽视、伤害、欺骗,等到反应过来,不是没有过悔意,但是终究不知道如何偿还。
他欠他太多,就连对他的肆意伤害,都像是一种证明自己地位的庆幸和成就。
他想他一定是在这个虚假的人世伪装太久,好的一面都展示给了外人,所以最丑陋的一面就毫不留情地给了君顾。
也只有这个男人,付出所有的真诚和心血,收到的都是无情和背弃,却还是对他说不出一个狠字。
他有时也恨君顾,若是君顾心中真的有爱过他,那不该会是如此。
他对他,像是对弟弟,对儿子,对亲人一样,他不计回报不计得失地付出,但是,他唐鉴要的不仅是如此。
那么多女人爱他,看向他的眼神都是痴迷仰慕的,唯有君顾,他的眼神里,只有平和,然后时光和他皆无情,导致那份平和也荡然无存,他终于在那双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到了。
甚至到了最后,他竟然看到了另一个男人。
陈慕之,他恨他恨地牙痒。
☆、【唐鉴番外】何必当初(3)
唐鉴把脸埋在手里,深深呼了一口气,而后抬起头,神色如常,他说:“刘卉,我们离婚吧,我言尽于此,你再执着,也是一无所获。不如放彼此一条生路。”
刘卉笑得凄惨:“其实我早就知道。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听你在梦里无意中叫过那个人的名字。家里有一副字,“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那是结婚前你带来的,这里镶着你的名字,落款印章有个“君”字,你有时会望着这幅字发呆。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刘卉声音凝涩:“我只是没料到,那人竟是个男人。唐鉴,我真是始料不及。你何苦呢?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唐鉴低了头,他叹道:“你们不懂的。”
除了他和君顾,这世界上再没有人懂。
从某种方面来讲,他之于君顾,更甚于陈世美之于秦香莲。他们之间有二十年,任何人都不知道,其实他生命里那些数不胜数的流水过客,才都是第三者。
刘卉最后泪眼婆娑地拉着他的手,脸埋在他膝盖上,闷声道:“唐鉴,你真的不想想我们这些年的感情了吗?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你大冬天在我家楼下等我,我说想吃煎饼,你就买了揣在怀里怕凉了,一路跑着给我送来。那时候我刚工作,自己刚赚到第一笔钱,就立马跑去商场买下了那款最新手表送你,那时候花光了所有钱,倔得不肯和家里说,吃了好久的泡面,最后被你发现,一个月都是和你混饭。”
“后来我们结婚的时候,在最豪华的酒店,众人瞩目欢呼喝彩,几天几夜大宴宾客乐不思蜀……我现在还记得,那时候空气都让人目眩神迷……四年过来了,思思也要长大了,我们的生活状态稳定了,你也事业有成了……你为什么就非要离婚呢?”
刘卉终于忍不住,趴在他腿上痛哭流涕。
唐鉴只觉得浑身发冷,没有温度的手搭在刘卉后背上。
他现在只记得,那二十年来,有一个男人为他起早贪黑地赚钱,他在大学里呼朋唤友花天酒地,他披星戴月在工厂里做着又苦又累的活;他随意挥霍他的血汗钱,而他为了省两块钱的公交钱大冬天走到手脚冰冷麻木;他穿梭于美女佳人之间,他为他在破旧没有油烟机的出租房里做饭呛得咳出眼泪;他粗暴掠夺翻脸无情,他包容忍耐默默承受;后来,他当上别人的乘龙快婿,几天几夜欢饮达旦,婚礼热闹气派不凡,他满心虚荣欢欣,怎顾得到,那时他一个人在破旧的出租房里,是何等光景?
唐鉴闭了眼,面色苍白,他心想,刘卉,不要再说了,你永远不必和我打感情牌。
有一个人,他对我的付出,多到世界上再不会有第二个,正如我对他的伤害一样多。
唐鉴还是推开了刘卉,他低声道:“刘卉,你条件很好,完全没有必要吊死在我这一棵树上。说实话,我们这样的婚姻,继续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最后唐鉴几乎是从他和刘卉曾经的家里落荒而逃,身后是刘卉崩溃的哭声和秦思不明所以的吵闹,就连家里一向大惊小怪的保姆都煞有介事的抹着眼泪,这幢房子简直让他压抑。
唐鉴开车出去还没到小区门口,就被一辆越野车“咚”地撞了一下,然后逼停了,他满脸怒气的打开车门冲出去,正要发火,就看见那车里冲出四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唐鉴皱了下眉,下意识觉得不好。
那四人不等唐鉴做出反应,围着他推搡到了偏僻的地方,唐鉴也不是吃素的,一看这架势赶忙想法子应对,半推半就地装作一副好欺负的样子,然后乘几个人不备,一拳砸在其中一人面门上,冲开一条路就狂奔而去,怎知那几人都是专业的,没跑几步就被人从后面压倒,唐鉴闷哼一声,也怒了,索性开始和几人恶战了起来。
唐鉴虽然厉害,但也难以抵挡这几个专业的打手,唐鉴被逼得发了狠,血红着眼,厮打中一拳一脚都冲着人要害打,那些人也有些发憷,一时之间没占到多少便宜,到最后基本是两败俱伤,几个人都挂了彩,但还是唐鉴严重许多,牙缝里都是血,眼睛和脸颊都肿了,腰腹处也受了伤,疼得直起腰都一身冷汗,肌肉也有撕裂的痛感。
虽然小区周围没什么人,但是可能有人在窗户上看到了,几人纠缠没多久就听见小区旁边警务站的车开了进来,几个打手使了眼色,很快夺路而逃,跳上那辆没有牌照的越野车绝尘而去。
唐鉴被送去了医院,警察说行凶的人还在调查中,唐鉴在病床上无所谓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并不着急。
那些打手下手很歹毒,不至于让你残了废了,但是一拳一脚都打在人的软肋上,能让你活生生痛到死去活来,唐鉴死死咬着牙,不比警察调查,他也知道雇人下手的是谁。
除了他那大舅子,还有谁能恨他到这个地步?
这种事情调查出来又能如何,是他抛弃妻子背叛感情的,即使对簿公堂,也不占什么舆论优势。
但唐鉴哪里是吃这种闷亏的人,他早在心中想着该怎么以牙还牙。
但是想到狠处,突然又觉得疲惫,可能身体上的虚弱连带着让人的心也有些疲软了。
他忽然想到君顾最后哭着和他说,你当真要辜负尽这世上所有人吗?
仔细想想,人活一世不可能毫无亏欠,大多数人为了维护某些人,不得不辜负另一些人。
但是像他这样的,负尽天下人的,怕也是不多的了吧?
唐鉴突然觉得好笑,他动了动嘴角,青肿的面颊火辣辣的疼。
他孤身一人躺在医院,满身伤痛,身边人行色匆匆来来去去,大都面带伤感焦急,但不会有一个人为他止步。
他忽然很想念那被他忽视和遗弃良久的一片温柔,这世上,所有爱过他的女人,看似情深,但他知道,谁能及得上那人眼中那样一份无怨无悔的温柔呢?
唐鉴闭了眼睛,他想,他已经用十年的曲折时光尝试了所有新鲜和激情,也用这十年糟蹋了无数人心,本以为那就是人生真谛,但最后竟一无所获。
他现在别无所求,只盼尽快把这些伤养好,重新潇洒倜傥地站在君顾面前,然后他要把二十年的亏欠补给他。
他从未尝试过补偿任何人,不知道能不能做好,会不会成功。
哦,他还要把那个叫陈慕之的人,在君顾心里留下的蛛丝马迹,一点一点抠掉。
陈慕之他又何尝是个好东西,他不是也让君顾伤心失望了吗?
陈慕之比不过自己的。
那二十年,没有人可以抹煞去。
他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唐鉴番外】何必当初(4)完
唐鉴在医院住了两个星期,身上的伤没有好全,肋骨还隐隐作痛,脸上青肿的痕迹不是太明显了,他就急不可耐地出院了。
这两周来君顾音讯全无,刘卉知道了刘勇他们做的事,跑医院来看他,神色也不太好,说是有人闯进刘卉家里逼问君顾的事,那阵仗把刘卉和秦思吓得好几天夜里不敢睡,唐鉴知道那人十之八九是陈慕之。
唐鉴出院以后立即回了那处旧房子,这次他还没进楼宇门就感到了周围邻里对他莫名的排斥和敌意,院子里择菜的中年妇女们见了他表情特别微妙,当着他的面就窃窃私语:“哎哎,看见没,就他,是那个……”
唐鉴皱了眉头,他知道这次刘卉把事情弄大了,想必他和君顾都不能再这个地方多出现了。还好这里的房子已经下来拆迁办法条例了,顺利的话明年就能拆掉了,等拿到补助款加上他现在的积蓄,能在这个房价惊人的城市买个还不错的小公寓。
唐鉴疾步上了楼,看到房门的一瞬间愣住了,渐渐地,神色变得有点诡异狰狞,他狠狠地一拳打在了身旁斑驳陈旧的墙上,墙皮哗哗往下掉,动静惊人,他甚至听到了隔壁住户的嘀咕声。
那屋子房门整个被泼了红漆,墙上和门上写了种种不堪入目的话,诸如“死同性恋”“同性恋患者”“男妓”“臭□□”这样肮脏侮辱的话语,甚至有人别有用心地在对联和福字上盖了一些治疗性病的小广告。
唐鉴怒不可遏,几近想要拽出这种恐同份子弄死他,杀人不过头点地,自己看不惯骂两句便罢,何必不给人活路?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人?!
唐鉴开门的时候发现门锁已经坏了,他一脚就踹开了门,屋里空无一人。
唐鉴跑进了卧室,一把推开门,也是空荡荡的没有人气,他缓步走过去坐到床上,呆愣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
虽然他抱着一丝侥幸的幻想希望君顾还在这里,但是看到邻里的态度和门口的污言秽语,他突然庆幸君顾并不在这里。
唐鉴每天白天都会出去找君顾,他并不知道什么具体的地方,也不知道君顾心里是否有一片能安然避世的土壤,他只是机械地在寻找,他已经不在乎结果。
甚至,他也不敢面对结果。
唐鉴晚上回到旧房子那里,他现在觉得他把日子过得像以前的君顾一样,无助、彷徨、迷茫、四处是白眼和冷遇,流言蜚语无所不在,连一个能够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种日子,活一天,就是多煎熬一天,没有任何意义可谈。
君顾的电话已经关机了,他再也打不通。
他想到以前的时候,他偶尔几次来这里,君顾不在家,他一个电话打过去,经常是语气不善,然后不出半个小时君顾就会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对着一脸不满的他只是无奈的笑。
他想他永远找不回他了。
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只会因为他任性急躁的一通电话,不论何时何地都急匆匆地飞奔而至,这种几乎失去自我的包容,在这个浮躁虚假的人间,怎么还会有第二份呢?
他要找君顾,不分时间地点必须让他立刻出现在他面前,不容置疑。但是君顾需要他的时候,他从来不在,也习惯了视而不见。
所以现在,活该他遍寻不着。他打量着这破旧清冷的一套小房子,他想啊,君顾真是可怜。
从小到大,二十年了,君顾给他的都是掏心掏肺最好的东西,而他给君顾的,只是随手施舍的残羹冷炙。
不是没有过心虚愧疚,只是他早就自私惯了,也笃信君顾这一辈子都会这样无怨无悔地陪着他,也就忘记了补偿和回报。
这种行为,有时候极像是不孝子对父母百般索求,等到父母老了却置之不顾一样。
但他竟忘了,君顾不是他的父母,也从来不欠他任何东西,对他没有任何义务。
当初他一个电话一个手势就对君顾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但他早该明白,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是多么脆弱。
只要他不回家,只要他不接电话,就永远都找不到他了。
他好像现在才开始明白,君顾并不是养活不了自己,也不是非要住在这个破旧的房子里。
他之所以会甘之如饴地进他准备给他的牢笼,只是因为他心里还有他。
只是因为,他太想要一个人陪,要一个家。
可是他最终辜负了他,不留余地。
唐鉴曲起腿,以一种狼狈而畏惧地姿态把脸埋进膝盖,他重重呼了一口气,肋骨隐隐作痛。
唐鉴抬起头的时候神情冷漠,他拿出手机,盯着通讯录里一个无名的号码。
那是他查到的陈慕之的号码,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他永远不会放低姿态联系这个人。
唐鉴盯着那个号码发愣,这时,房门外突然传来几声小心翼翼地敲门声。
唐鉴瞪大了眼,一瞬之间他被一种巨大的惊喜攫获,他几乎是跳下了床狂奔到外面,一把拉开了门。
打开门的一瞬间,他还未展露的笑意及时收了回去,身体僵了一下,失落地低头看着门外的小女孩,皱眉道:“小朋友,你敲错门了。”
小琪怯生生地看着他,伸出手递给他一样东西,小声道:“这是君顾叔叔给我的,奶奶不让我要,把它摔坏了,你帮我还给叔叔吧,对不起……“
小琪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他,很快跑下了楼。
唐鉴关了门,身体沿着墙壁滑了下去,他坐在地上,看着手里的东西。
那是他高中毕业那年,同学聚会完了去玩泥塑,为了撮合几对情侣,每个人都要进格子间弄一个喜欢的人的形象出来,后来大家弄了一下午,很多人手笨做得四不像,大家都看不出是谁,有两个女生手巧,可以很明显看出弄出来的是他的样子,唐鉴看着笑而不语,旁人起哄,那些女生就红着脸解释说这是自己喜欢的漫画人物。
唐鉴那天是最晚出来的一个,他那盒子把泥塑小心翼翼装起来,出来以后有人要看,唐鉴挑眉拒绝,笑着说:“这可是秘密。”
他倒是聪明,没断了那些小女生的心思,直到大学了还有人惦记着他,三五不时地发短信送礼物。
唐鉴把那个泥人带回给君顾的时候,他记得君顾那天笑得特别的温柔好看。
他都不忍转开目光。
泪水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唐鉴看着手里断成两截的泥人。
它依旧毫无所知地带着淡淡笑意,身子破败不堪,好像巨大痛苦穿身而过,他也没有多余的反应了。
世事蹊跷,好像一切都是不期而遇,就像他找不到那个人,就像这曾经被好好珍藏的东西,如今已从腰间生生切断,裂为两截,冥冥之中似有预兆,令人透骨生凉。
唐鉴再也控制不住,他抖着手,摸出手机,甚至拿不稳,手机掉了两次,他才拨出那个号码,接通的那一刻,他头一次顾不得什么尊严面子,他近乎是哀求地问:“陈慕之,君顾在哪?”
电话那边沉默许久,陈慕之好像并不急于回应他,只是淡淡问他:“唐鉴……你知道,君顾有过抑郁症吗?”
唐鉴懵了一下,只是不解地问:“你说什么?”
他听到陈慕之冷笑了一下,像是自虐,又急于发泄一样,他一言一语暗含利刃,他说:“就在你结婚不久那段时间,他陷入了很严重的抑郁期,服用过一段时间的抗抑郁药物。他一度出现幻觉,伴有自杀倾向。而且,因为你对他做的事,让他的背负沉重道德枷锁,他心理排斥性行为,并出现了恐慌,心理阴影很难克服。”
唐鉴愣住了,身体僵硬,举着手机一动不动。
陈慕之语气微妙:“唐鉴,你看你都对他做了什么,他的痛苦,你一无所知。”
陈慕之隔了一会儿,又轻笑一声,呓语一样道:“我也一无所知……”
唐鉴声音凝涩,他强忍着不在陈慕之面前表现得过于失措,他问:“现在呢?君顾在哪?你告诉我,你别以为你不告诉我,你就能一个人抢……”
他骤然听到陈慕之哭笑不得的声音,他心里恼怒又慌张,只想陈慕之快说,却又怕他真的说出什么来。
陈慕之很不正常的样子,言语声调完全不像以前那两面那样高人一等地意气风发和自以为是,他的声音沉重和疲惫,却忽而变得歹毒而刻薄,像是整个人都分裂了一样。
“你想知道吗?我告诉你。”
陈慕之的声音忽然怜悯起来,他低声说:“唐鉴,君顾4月2号深夜,在s市,跳江自尽。”
“哈。”陈慕之像是在尝试一种玉石俱焚的痛感和快感:“现在我找不到他了,你也永远都找不到他了……”
唐鉴不知道是谁先挂了电话,他只惨白了脸,嘴唇还微张着,他似乎还有未完的话,却已经没有了说的必要,也再没了说的对象。
手机落地,他觉得脸很难受,抹了一把,一手的水,咸涩不堪。
他于泪水中笑着,英俊猖狂、眉眼如画的年轻人,彷佛一切都尽在手中。
他将那断裂的泥人凑近唇边,触感冰凉,没有温度。
时光若止,漫长记忆都无情碾做了风尘之中的灰烬,彷佛至此,相安无事。
他朦胧之中看到那逼真的泥塑对着他笑。
像是那个人从来未及眼底的笑容,温柔而怜悯地看着他。
“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我会对你好,我会给你一个家。”
“这次是真的,不是骗你。”
天色昏黄,笑容微凉,再没有人,和他重新来过。
☆、天为谁春
“君顾!那个吸油烟机装好了,没想到厨房那点地方还刚好!”
君顾手里正在刻着一个黄玉双鱼印章,闻言抬起头看,无奈笑道:“你又乱花钱了,原来的那个可以用的。”
来人拍了拍厨房里安装油烟机染上的灰尘,给了安装工小费,这才意气风发地往君顾这边走。
那人二十来岁的样子,染成栗色的头发有些蓬乱,眉眼分明,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眯成一条细长的缝,显得有些纨绔地痞气。胡乱搭配的花底衬衫和黑色沙滩裤,明明应该像是街头小流氓,可奈不住脸长得还算俊,就带了一种别样的潇洒风流。
年轻人一边打量着君顾手里的印章,一边挑眉道:“诶?你做饭够辛苦了,这大热天的,原来那个一开就像是老牛拉破车呼哧呼哧地听着都闹心,这个是我刚去家具城看来的。那话怎么说来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君顾放下刻刀,收了收桌上的碎屑,点头道:“谢谢你。这几个月你已经关照我很多了,很不好意思……”
“啧!”那人露出一副吃了酸黄瓜的表情,揉了揉鼻子道:“都有点什么啊?你帮我看店不知省了我多少心呢,那点小恩小惠能值几个钱?”
君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起身整理起了书柜的东西,年轻人紧跟在他身后,挠了挠后脑勺道:“那个……那个……”
君顾回过头看他:“你晚上想吃什么?”
“啊!”青年又绽出一个夸张的笑容,露着一口白牙笑道:“糖醋排骨,糖醋鱼,糖醋丸子。”
君顾皱了下眉毛,头痛道:“那个不是前天才吃吗?”
“那就红烧排骨,红烧鱼,红烧肉。”
“……那个不是昨天吃的吗?”
“……咳咳。”
君顾擦着书柜上的藏品,一本正经道:“口味不能那么重,太不健康了。今天吃清炒虾仁,冬瓜排骨汤。”
“哦……”年轻人又揉了揉鼻子道:“没事,你做的水煮白菜也挺好吃。”
“……==”
“啊!”小老板拍了拍脑门道:“啧!几点了几点了?二老婆还在瑞动天地等我呢!我要走了,君顾你看好店啊,我晚上回来!小生意你做主,大事打我电话!”
君顾看着年轻人风风火火跳上自己改装的那辆油门轰起来震得耳朵嗡嗡响的车,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年轻人叫江淮,据他所说,他父亲是江南人他母亲是淮南人,他从十六岁开始就天南海北跑,后来他想改名,只是不知道应该改成江天南还是江海北,所以打算把这两个名字留给自己的孩子用。
君顾是在s市开往b市的火车上遇到江淮的,离开医院,君顾还是选择回到b市。
他毕竟在那里生活了三十几年,尽管那个繁华之都到了最后都不肯给他一个归属,但毕竟那也曾是所有希望开始的地方。
江淮在火车上算是见义勇为地狗拿耗子,卧铺上有人偷东西,江淮扑上去就把人压住喊打喊杀,结果让人倒打一耙,反诬他是贼,江淮本来就长得有点坏坏地痞气,衣着打扮也总是一副问题青年的样子,列车员和赶到的警察还真有点怀疑他,车厢里的人也没敢吭声,只有江淮隔壁铺上的君顾站出来给江淮作证,虽然两个人还是被缠住盘问了半天,但是由此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情感。
由于车上那个角落没有监控,江淮最后还是要等火车到了b市被带走盘问,走之前给君顾使了眼色让他照管好自己的行李包。
君顾也就受人之托地抱着那个沉重的包袱在派出所对面的书店里等了他一下午。
江淮家底应该是比较殷实的,就是年轻人叛逆了些,离乡背井跑到b市拿着父母的钱开了一家金石字画,古玩玉器的铺子,真品赝品都有,年轻人天南海北地跌打滚爬也练出了一点慧眼,识得不少好货。
江淮在去派出所之前之所以把行李包托付给君顾,是因为包里有他淘来的两个青铜觞和一片彩陶的碎片,都是新鲜出土的,来路不明的东西万一引起了警察叔叔的好奇心,那可真是要摊上大事儿。
江淮性格过于跳脱热情,拉着君顾又是吃饭又是喝酒,最后反倒把自己灌醉了,还要君顾打车把他送回家。江淮听说君顾想要找工作,他的店里也刚好忙不过来准备雇两个人看店,他信得过君顾的人品,无处可去的君顾也半推半就地答应了来他店里工作。
江淮的店里二楼可以住人,还有一间小厨房,君顾便先在这里安顿了下来。
江淮本来只是想君顾可以帮他看店下夜搞搞清洁端茶倒水什么的,后来就意外发现君顾做的饭简直好吃的一逼,从此只要有时间就饭店坐着不动等蹭饭,紧接着他就更加意外地发现君顾的字写得好的简直不科学,临摹字画都可以挂出去以假乱真地卖了,即使不乱真,君顾自己的字画也哪哪都不输当代的小有名气的书画家。
除此之外,君顾看得书也多,学得也认真,在他店里还没呆两个月,就把他一书柜崭新的文物鉴赏的书看了个七七八八。
店里来客人附庸风雅地品茶论画什么的,君顾随意说几句也都在点子上。江淮激动地潸然泪下,这真是捡到宝了,一个顶三个,把店里的生意照顾地井井有条,客人的询问也大多能引经据典地答个差不多。君顾唯一的缺点就是不会弄虚作假,搞得店里的赝品压仓贱卖,让江淮肉疼地挤出了好几滴心头血。
店里二楼原本的住宿条件很不好,冬凉夏暖床也吱呀吱呀响,江淮瞅着机会换了床,添置了几样家具,柜子书架沙发椅电视什么的,挤了满满当当一屋子,又装了空调,君顾也把屋子收拾地整洁干净,窗帘桌布都洗的香喷喷的,搞得江淮有时候都不想回自己邋遢的大公寓,一有空就赖在店里打游戏。
君顾对目前的状态很满意,他每天在店里都很忙,闲下来时也都要看书写字,现在的坏境很不错,他能接触到的也都是他比较喜欢的,江淮这个小老板又对他很好,这三个月平静却充实,他觉得自己很幸运。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