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诺亚动物诊所病历记录簿14 作者:live稚儿顾懿
正文 第17节
诺亚动物诊所病历记录簿14 作者:live稚儿顾懿
第17节
骆赛轻轻按住一只才十天左右大的黑沙皮幼犬,无比利索地给了它一针,他的动作非常熟练,在小狗正因为被陌生的兽医检查身体时不高兴地朝主人呜咽的时候,左手麽指和食指捏住了小狗前肢肩肿侧三角肌处的稀松皮肤,在皱格地位置由下向上地刺入注射。
而它的主人──一个小女孩泪汪汪地盯着小沙皮犬,好像被打针的人是她一样紧紧捏住她爸爸的手:“为什麽,为什麽要给妮妮打针?它一直乖乖待在家里,又没有得病……”
忽略掉这只叫“妮妮”的小狗其实是公的,骆赛颇能理解身为主人对自己狗狗的紧张,对於客人的质疑也没有不高兴。
注射完之後拔出针头并用碘酊棉球消毒之後,他把小狗从诊疗台上抱了起来,送到小女孩的手上,然後蹲下身,以与小女孩同等的高度跟对方认真地说:“并不是不出门的小狗就不会得病。刚到新家的小狗狗其实身体基础比较弱,有一些病毒更可能是刚出生的小狗从母体带来。刚才我为妮妮注射的是增强抵抗力的血清,七天里不要带它出门、暂时不要洗澡,狗和主人都尽量不要接触外界的其他狗狗,在这段时间里,如果妮妮有任何不舒服的症状,比如说发烧、流鼻涕、咳嗽或者拉肚子这类的症状,就必须立即把它带过来就诊。然後在它出生满五十天左右的时间,再带它过来打第一针疫苗。明白了吗?”
对於一个才五六岁大的小孩子来说,他的话实在有点不容易理解,但那个小女孩却能够感受到面前这个戴着眼镜、穿着白色大褂的兽医先生并不像那些大人们那样把她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而是郑重地把照顾小狗狗的责任交到了她的身上,告诉她应该怎麽做,并相信她能够尽到一位合格小主人的责任。
一份责任感就像怀里的小沙皮犬一样沈甸甸,但却让小女孩的胸膛涨满了努力的信心:“是!我明白了!我会照顾好妮妮!五十……减去十……四十!四十天後带它回来打疫苗!”
“你的算术学得很不错!”骆赛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後弯腰起身,经过沙皮小犬皱皱巴巴的小脸时忍不住逗了逗它湿润的小鼻子,“我想你的小主人已经记住了要点,那麽,我们四十天後见了。”
“谢谢医生!”
“叮当──”小女孩一脸慎重地抱着她的小爱宠跟着爸爸离开了,或许就在刚才,本来还把一只小狗当成玩具的孩子明白了自己应尽的责任。
送走了客人之後,骆赛给诊疗台做消毒,虽然来诺亚动物诊所看病的宠物依然少得跟没有似的,可医生还是按照规矩进行消毒,一次都没拉下过。事实上一些小规模的诊所不一定能做到彻底消毒,有些病宠放出来四处跑也不主人和医生都没有进行适当的控制措施。生意太好了的时候,兽医忙着看诊,在诊治完上一只病宠後完全没有洗手就给下一只病宠看病,很容易就令本来没病的宠物被细菌或者病毒感染。
骆赛一直都很重视这些看起来似乎无关紧要的细节,在以前的宠物医院工作时,触诊後洗手、洗刷诊疗台、公用温度计消毒这些事情有时连护士都会偷懒,他却每次都做得无比仔细,因此他一直都被医院同事认为是个有偏执强迫症的龟毛男。
不过就像有些打扫卫生的人一样,一开始只是打算收拾一下脏乱的书台擦擦桌子,可擦着擦着就觉得其实柜子也该收拾一下,於是把书柜里所有的书都重新搬出来排序放好,干好了之後就像反正都干开了不如把地板也擦了吧,房间的地板擦好之後索性把屋子都搞一遍好了……
本来只是清洗一下诊疗台就够了,可本着反正都是要干的念头,於是医生从桌面搞到桌底,桌底又搞到地板,等正打算问医生一些事情的青年来到诊疗室时,就看见那个瘦瘦的年轻兽医正好撅着居然很翘也似乎很有弹性的屁股,仔仔细细地在消毒地板。
“医生……需要帮忙吗?”後面那半句几乎是贴在骆赛的耳边说的了。
对於喜欢动不动就趴上来撒娇的大型犬,对於它们的主人来说,那绝对是甜蜜又痛苦的折磨,杜宾犬罗纳威这种四五十公斤的还能勉强撑得住,要九十公斤的高加索犬,那绝对能把人“啪叽”砸趴下的悲催。
不过幸好俄耳很注意并没有把整个的重量压下去,只是半压地贴在医生背部,似乎对医生在干什麽非常好奇的样子。
乖巧又愿意协助主人干活的狗狗最可爱了,不过骆赛还是拒绝了他:“不用了,我这正消毒呢,味道挺刺鼻的,你先别过来。”
青年不以为然地咧嘴一笑,故意的吸了吸鼻子,闻了下味道:“嗯,医生用过氧乙酸消毒剂吗?”
“诶?你知道?”
俄耳蹭了蹭骆赛的肩膀:“我可是兽医家的宠物啊!”
“……”
谁规定的兽医家的宠物就得知道这个啊?
全世界的兽医家宠物都不会在空闲无聊没事干的时候去翻它家主人的兽医学杂志专刊,还熟记里头关於综合动物医院设施消毒管理规定之类的内容吧?!
无比淡定地从骆赛手里拿过消毒剂,俄耳说:“过氧乙酸对眼睛和皮肤都有腐蚀性的刺激作用,过量吸入後还可能会引起喉咙、支气管炎症,以後消毒的工作还是让我来做吧,好吗?医生?”
“那怎麽行?这是有危险性的强腐蚀消毒剂!”
俄耳把消毒剂收在身後不让他拿回去,然後歪了歪头,咧嘴笑了:“医生,别担心,这种程度的腐蚀性根本不够看啦……如果是我的唾液,绝对能够把黄金都融掉呢!”
“……”
这是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黄金都融掉那是浓盐酸和浓硝酸3:1体积比例配出来的玩意儿吧……
最近的兽医家宠物都凶残到这种地步了吗?!
“叮当──”
“打扰了,请问骆医生在吗?”
门口的声音打断了主人和狗狗之间“温馨”的对话,骆赛连忙起身出去,俄耳则瞪着手里头的那瓶腐蚀性溶液,半眯的眼睛,有着明显被打扰的不悦中闪烁邪恶的凶光,大概是在考虑要不要给里头加点料然後给外头来的不识趣家夥来点刺激的。
“你好……?!”
看到熟人本来该很高兴才对,但如果是某位无时无刻不忘秀自己健美胸肌的古希腊英雄的话,骆赛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在海风吹拂阳光曝晒的健康肤色下,黝黑发亮的肌肉加上金黄的短发,英伟的男人头戴金雕花冠,一块大亚麻布往身上随便那麽打几个对折在肩膀上固定一下,随便来点风都能吹扬衣服,大方裸露出犹如雕塑般黄金比例的健美肌体,以及若隐若现的修长结实大腿根……
骆赛痛苦地想,貌似古希腊人是不穿内裤的,不要害人长针眼啊殿下!
“真不好意思,又要来麻烦你了,骆医生。”
骆赛淡定了:“没关系,请问有什麽需要帮忙的吗,忒修斯殿下?”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的船队经过了南部海岸,那里的一个乡村牧场正巧爆发了一场可怕的口蹄疫。”
骆赛点点头,关於动物方面的时事新闻他是有留意,据报导是在南部海岸怀特岛郡的一个农场发现了八只患有口蹄疫的猪,鉴於口蹄疫是一种主要侵害偶蹄兽的高度接触性传染病,农场内的猪全部被屠宰销毁,其周围八公里的范围成为了隔离区。
不过这跟雅典王子有什麽关系呢?
“难道是殿下的船员不小心吃了感染了的肉制品吗?”
“并不是。”
“那麽……”
“是小米。”
“啊?”
忧郁的神情很不适合这位伟大的英雄王子,但由那张刚毅的脸上表露出来,却有着沈思者的深邃:“我担心小米的健康。”
哦,对了,那头娇羞牛头王子……
“所以我把他带来医生这里注射疫苗。”
牛头怪是不是也会像普通牛那样患上口蹄疫这个问题绝对不可考,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比起绵羊、骆驼,牛确实是最易感染口蹄疫病毒的偶蹄动物。
不怕一万最怕万一,恶性口蹄疫死亡率极高,还是悠着点比较好。
“当然可以。”
忒修斯王子顿时面露喜色:“谢谢!太感谢了!”
面对雅典王子的感激,这个时候身为平民百姓的医生应该很诚恳地回答“这是我的荣幸。”不过比起讨好王子殿下,骆赛更专注於考虑到底要给患畜注射多少剂量的疫苗,要知道,那可不是一头普通的牛。
等骆赛配好了针剂,却没有看到该在这里的“患畜”──迷宫里的牛头怪米诺陶洛斯。
“那麽请问,米诺陶洛斯王子呢?”
忒修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小米有些娇气……他害怕打针。”
“……”
害怕打针并没有什麽奇怪的,不怕疼爱打针那才够奇怪吧?但骆赛想象到那头肌肉牛又娇气害怕地扭捏着向他露出牛屁股的……嘶──有点恶寒啊!
可等他跟着忒修斯走出去院子之後,发现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十数名强壮的雅典士兵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条粗大的麻绳,粗绳的另一头都拴在那头强硕的巨型牛头人身上了,他们浑身肌肉都鼓得死紧,看来是竭尽全力了试图控制白色长毛的牛头怪。
显然他们的行为已经触怒了那怪物,足有两米高的巨大牛头怪不断发出愤怒的“哞哞”吼叫,并甩动头部以锋利的牛角对抗他们的控制,愤怒的公牛双眼发红,而全是健硕肌肉块的人形身体更是彪悍无匹,即使对手是十数士兵,双方依然势均力敌,像拔河一样进行绝对男性力量的对抗。
娇气你妹啊!!
这才是传说中可怕的迷宫之主──米诺陶洛斯的真面目!
这是害怕打针?!
给你打针的那个才害怕啊好不好!!
骆赛完全不怀疑他要敢拿着手里的那根灌满了灭活疫苗的针管走近,要麽被牛蹄飞踹出去要麽直接被牛角洞穿,反正绝对是没好下场。
“让我来!!”
忒修斯迈前两步一声暴喝,扯掉了披肩,雅典士兵们立即让开一条路来。
露出一身强悍肌肉的英雄勇猛如同雄狮般扑向牛头怪,而没有了士兵们力量牵制的牛头怪也朝对方扑了过去。
“轰──”极度沈闷的声音,骆赛发誓他绝对听到了硬得像石块一样的肌肉跟肌肉之间的强力撞击,对撼之後两人即可爆发出激烈的打斗,没有兵器的徒手肉搏有的时候甚至比刀剑相交更原始和野蛮,砂煲一样大的拳头偶尔砸空落在地面上的时候甚至直接给砸出个坑!
然而忒修斯不愧是传说中的古希腊英雄,面对可怕的牛头怪完全没有一点怯场,彪悍无比地用双手抓住了两根牛角,怒吼一声像摔跤一样往侧一摔,“轰隆!!”一声,把跟公牛一样强壮的牛头怪掼倒在地上。然後抢前一步一手抓住一边的牛角把硕大的牛头强行按在地上,另一手按住了怪物的肩膀,膝盖顶住了对方的腰部,终於将那头不肯打针而发疯的公牛压制在地。
“医生,行了!”
行你妹啊!!
愤怒的公牛眼睛红得像灯笼一样,死死盯着他手上的粗针管,就算现在被压趴在地上,但隆起的强壮背肌依然不肯放弃地试图挣扎,并着力紧绷地颤动中。
估计要是有个什麽一不小心,那牛角可绝对不是跟你来客气的!
虽然胆战心惊,但作为兽医,要是害怕草食性动物的角和蹄、害怕肉食性动物的牙和爪,那绝对是可以干脆收摊了。
高个的青年出现在他身侧,声音温柔而坚定:“我们在这里,医生,我们在你身边。”尽管单以身形来论,他是绝对比不上比起那边那两位雕塑家宠儿的爆肌男。然而不管要面对什麽样的敌人,即使对手身形比之更为庞大,杜宾犬依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忠实守护自己的主人。
骆赛瞬间定下心来,朝他的爱犬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快步靠近利索地接近被忒修斯强行压制的牛头怪。
瞧他无比熟练地挑选了肌肉较厚的牛臀,把锋利的针头先扎了进去。针头并没有过浅,也没有全部刺入,避免了因挣扎折断而不易取回断针,然後再连接注射器,抽拔活塞确定无回血後迅速注射药液,等注射完毕之後他飞快拔出了针头,并用酒精棉球消毒。
有所谓工多艺熟,以前宠物医院接到给牧场犊牛打疫苗的订单时一般都不会有兽医愿意去,经常是委派骆赛这个无权无势无後台的小兽医,所以看骆赛给牛打针,绝对是有无影手的风范了。
“好了。”
在他干这些活的时候,俄耳一直站在阻挡牛角横扫过来的位置上,警惕着那头气喘吁吁的疯牛,听见骆赛说好了的时候,二话不说就一把把人捞在怀里,连退好几步躲开那头牛的攻击范围。
“哞哞哞哞哞哞……你们合起来一起欺负人家啦!哞哞……”
牛叫跟嚎哭的加总绝对能让人直接崩溃,骆赛真後悔刚才没在那管疫苗里头兑上大剂量镇静剂。
完全无法想象现在这个窝在雅典王子强壮怀抱里的牛头人,是刚才连十几个士兵都按不住它的彪悍怪物,证据是诊所的小院子已经因为传说中的英雄王子大战牛头人续集而被彻底踩平。
不过惯於除暴安良的英雄们可没有赔偿老百姓损失的习惯……
忒修斯拍了拍厚实的肩膀,对於那种极富弹性的手感很是满足:“好了,小米,这都是为了你好。”
“讨厌!人家才不要打针耶!你看那根针管多可怕多可怕啊!插进人家的身体得多疼多疼!”一边偎依一边假装生气地拍打,还发出嗔骂地牛头怪实在让骆赛很无言。
你说要怀里是个柔美的少女,粉拳轻锤,不轻不重地打在情人的胸膛上顶多也就是瘙痒的力度,那就是情趣!
可要像米诺陶洛斯那蹄子哟!敲下去“砰砰!!”闷响的,也就雅典王子这种血厚防高的战士型英雄能满脸微笑地扛下来……
骆赛觉得看着都内伤。埋头把东西收拾了一下,提醒地说:“为了避免产生疫苗过敏的症状,你们在这里多待一小时,如果有不舒服的感觉马上告诉我。”
忒修斯脸色稍微变得严谨了,有些紧张地追问:“还会过敏啊?”
“只是以防万一。”
“那麽如果产生过敏,会出现什麽状况?”
骆赛想了一下:“症状各有不同吧,有些牛会全身出汗,呼吸困难,像喝醉了酒一样。有些则会乱冲乱撞,高度兴奋……”
脑袋偎依在王子胸肌上感觉着对方呼吸的起伏,小耳朵还贴在胸膛的位置听着沈重心跳的牛头王子一脸潮红,眨巴着厚厚睫毛的眼睛,柔弱羞涩状:“啊呀,怎麽办呢?人家现在就觉得好兴奋哟……”
“……”骆赛淡定地抽出一根无比粗的针管插上锋利闪亮的针头,回头,跟他家的狗狗煞有介事地吩咐,“01盐酸肾上腺素五毫克,地塞米松磷酸钠十五毫克,连续两次注射。”
“嗯。”俄耳很有身为助手的自觉,专业地点头准备转身进屋去拿药剂。
当然,要说待会他拿出来的是不是肾上腺素和地塞米松,或者里头有没有另外加点能融化黄金的化学物质,那就另说了。
“哞哞!哞哞哞哞!!!”
奔牛节都没米诺陶洛斯蹦得快,吓得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好了好了,医生只是跟你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是吧,医生?”
咳咳,雅典王子的眼神很凌厉,虽然刚才把牛头怪压倒的动作非常粗暴,但现在看起来其实他对米诺陶洛斯非常关心,也非常护短。加上身後那群彪悍的希腊士兵,估计没人敢硬顶着摇头说“不是”。
为了证明自己完全没有过敏症状,牛头王子站起来足足蹦躂了一小时。
而那位雅典王子看着在院子里溜达着、结实肉块尽展健美的“牛肉”,神情虽然没怎麽变,但还是从看直了的眼神里泄露出一种狂热。
“谢谢你,医生。”忒修斯英俊的脸旁泛上了满意的微笑,并与医生握手致谢,然後抬手示意,一名士兵把一个鼓鼓的皮袋子送了过来,里头有着钱币摩擦的“噌噌”声响,而且非常沈重。
雅典王子正打算把这满满的口袋送给骆赛,可旁边的牛头王子不高兴了:“哞!这样不好!忒修斯,这样的谢礼对於医生来说真是太没有诚意了!人家上次还把最最贵重的线团送给医生了!”
“阿里阿德涅线团?”忒修斯摸了摸下巴,沈吟片刻,“真是这样的话,我的举动实在是对医生太失礼了。”他抬手扬退了士兵,郑重地对骆赛行礼,然後说道:“骆医生,就像小米说的,如果只有钱币作酬劳实在欠缺诚意,这样吧,我决定,我的船队里将有一艘船属於医生所有。”
“……”
他要一艘船干什麽?!
养游艇很贵的好不好!!保养费、停泊费谁出啊?!再说还有燃油……哦,估计那艘船是大型帆船,不用马达的……可一大票水手的人工也便宜不到哪里去啊!!
“好好哦!那可是能在海上航行几百年的忒修斯之船耶!”那边不甘心的牛头王子不依地抓着忒修斯的一条手臂甩啊甩的,那力度估计能把普通人的手臂甩脱肘……“人家也想要一艘!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真想一板砖拍那颗牛头一下,你妹啊,上次那个毛线团估计还能凑合着织毛衣使使,现在来条船用来干吗?!
最大的好处估计就是跨海旅行不用钱,但问题是,这船没船舶识别号要怎麽入境?
被海事局逮到绝对是坑爹的非法入境犯罪啊!
忒修斯温和地笑着:“既然是我的船,你什麽时候坐都可以。”他拍了拍米诺陶洛斯的肩膀,“航路上到处充满了危险,要是你出了什麽意外,阿里阿德涅可不会轻易放过我。”
米诺陶洛斯连连点头,一副心有余悸地摸着胸脯做西施捧心状。
“是耶,在海上真的好危险呢!到处都是可怕的怪物,幸好有忒修斯保护人家……特别是那些奇怪的浑身长着羽毛的女人,她们长得好漂亮而且又会唱歌……忒修斯,你可不许喜欢上她们!”
“怎麽会?”忒修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米诺陶洛斯上臂前侧整肌呈梭形的肱二头肌,“她们根本无法跟你相比。”
俄耳温和的脸色忽然像罩上了一层寒霜:“你们遇到了塞壬(siren)。”
米诺陶洛斯点头:“是啊!她们唱的歌真好听,可忒修斯都不让人家听,还用蜡把人家的耳朵封住了。”长长的白色卷牛毛下的小耳朵动了动。
“那是引导死亡之路的歌声。”俄耳的眼神变得异常森冷,“你们在哪里遇到她们?”
米诺陶洛斯茫然摇头。
一直待在克里特岛的庞大迷宫里,为了不让世人发现王後与一头公牛剩下了古怪的儿子,米诺陶洛斯根本就不被允许离开,因此几百年来一只窝在自己家的迷宫里,跟外界交往不多,还特别喜欢二次元布娃娃的牛头人,绝对是一名……宅男。
因此就不要期待他知道海路航线什麽的位置了。
还好雅典王子相对比较靠谱一点:“在比斯开湾遇见的。我还以为她们只会在塞壬岛附近出没。”
“是的,她们至少数百年都没有离开过那片堆满了白色尸骨的海域了。”
“那为什麽……”
“也许是什麽人令她们离开的。”
俄耳的声音更冷了,简直就已经下降到了零度以下的森寒,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息从他背部冉冉爬升。
“俄耳,怎麽了?”骆赛注意到自家狗狗的不对劲,不由得担心起来。
青年猛地震了震,很快掩饰过了自己的情绪,回头朝他露齿一笑,全然没有方才那种仿佛要露出獠牙般的凶暴。
“没什麽,我想……大概是有‘人’要来探访我和特洛斯了。”
不知道是不是又快要下雪的缘故,天空中的阴云变得很沈很压抑。
看着青年若有所思的侧脸,骆赛莫名地觉得,他家的狗狗对於那个即将来拜访的客人并不是那麽友好……
参考资料备注:
塞壬(siren):希腊传说中的海妖,阿刻罗俄斯(achelo)的女儿,拥有女人的头部鸟的身体,拥有美妙的歌喉,籍此引诱航海的船员使船只触礁沈没。
第42章 《病历记录第四十二页:冬季忧郁症》
深冬,雪更大了。
细碎雪花看似柔弱,可堆积起来却像是铺天盖地般要把世界全部彻底淹没。
蹲在沙发後冷得要死的医生搓了搓手,往手心里呵了口暖气。
为什麽要蹲在沙发後面?
那当然是有原因的!
他跟做贼似的蹲那儿,是为了尽可能不被发现地观察自家的狗狗。
双头杜宾犬前腿交叠以半卧姿态躺在壁炉的厚垫子上,其中一颗脑袋搁在柔软的靠垫上,一声不吭地沈默着好像看着炉火在发呆似的,而另一颗脑袋则一直低着脑袋“嗫嗫嗫”地舔着自己的前脚指头,把那里的毛吮了个湿漉漉亮晶晶的。
这看上去没啥,对於身为兽医的骆赛来说可不是那麽回事。
骆赛猛地憋了口气,把小心肝提拔到嗓门眼那了。
不妥,很不妥!
特洛斯的情况是不断舔脚,那就是狗狗焦虑的表现!舔脚也绝对是不好的习惯,很容易滋生寄生虫、引发脚趾皮肤炎症、甚至皮藓种种坏处。
俄耳则是一整天都不声不响的,没精打采还懒懒地不想动,平时丰富的眼神现在仿佛是郁郁寡欢作沈思状,仿佛被冬天的寒冷所冻结了般。
显然!
他家的狗狗患上了冬季忧郁症!!
不要以为只有人类这种爱胡思乱想没事找事悲春伤秋的高等动物才会患上这种因为天气变化而产生的季节性情绪紊乱症,其实狗狗也很有感情的动物,它们的感情世界也是相当的丰富。特别是一些胆小的狗狗在看见不熟悉的人或者在陌生的环境都会感到害怕,很容易产生抑郁症。
因此在寒冷的季节里,狗狗的肌体新陈代谢和生理功能处於抑制和降低的状态下,生物节律紊乱而造成了情绪和精神状态紊乱。
医生就像每一个知道自家的宠物患病的主人一样忧心忡忡,忧郁症可不像普通的疾病,不是说打一针吃点药什麽的就能痊愈,势必要用正确又科学的办法,让他家的狗狗恢复精神啊!
【策略一,在家的狗狗没有主人陪伴会很闷,利用电视定时功能上下午自动开一个小时的电视,或者定时的音响播放一点音乐,甚至录制一些主人说话的声音,能够缓解狗狗的焦虑症状。】“啊呀,今天有好看的节目啊!”骆赛拿着节目单兴高采烈地介绍,“今天有野生动物纪录片《狂野非洲》,多有趣!你们不想看看吗?”
特洛斯总算是从它的指头那里抬起头来,而俄耳也似乎动了动耳朵。
看到了自己的成功骆赛更加卖力地介绍起来:“这一系列的片子都拍得非常好,绝对有亲历其中的感觉!”
特洛斯歪了歪头,低头去问俄耳:“就是那个狮子吃羚羊、老虎吃羚羊、花豹吃羚羊、鬣狗吃羚羊的节目吗?非洲的动物挺可怜的,顿顿只能吃羚羊。”
俄耳也没动弹,打了个响鼻,喏了喏嘴:“要有大象吃羚羊再叫我起来看……”
特洛斯低下头,继续“嗫嗫嗫”舔自己的脚丫子。
“……”不,其实也是有分别的,比如说比较受狮子猎豹欢迎的是栖息在非洲热带稀树草原的狷羚,比如最不受欢迎的是有难闻体味的水羚……啊啊啊,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啊!!……
医生初试完败。
【策略二,调节食谱,冬季需要给狗狗丰富营养的食物以补充热量,满足身体需求,但要注意对於总待在室内的狗狗,要警惕不要积蓄过多的脂肪造成体重超标的过度肥胖症。】“特洛斯,俄耳,今天的晚饭给你们加点餐好吗?”
特洛斯的反应大点,整颗脑袋都转了过来,俄耳还是很矜持地动了动耳朵,然後慢慢把脸转了过来,看到骆赛神秘兮兮地把东西收在身後也来了点好奇。
“是什麽?”
“当当!!”骆赛唰地一下把加料的好货从身後拿了出来,两听封面是流着口水的可爱白色比熊犬的──狗罐头……“是小羊肉罐头哦!除了真材实料的成块羊肉还加入了营养丰富的肝脏和蔬菜,不但有足够的脂肪含量,还有各种维生素及矿物质,里面更添加了鸸!油,对皮肤和被毛都会有抗感染功效,增加皮肤抗病能力哟!要不要尝一下?”
“……”俄耳的头挪了回去,继续发呆。
特洛斯咆哮地喷了:“谁有皮肤病?!谁!!老子的皮能扛地狱火!!”
医生二度完败。
【策略三,坚持运动,有规律并持之以恒地陪伴你的爱宠多做些运动吧!】“俄耳,特洛斯,要不要,出去遛遛?”全身运动装束,背了大背包,手拿着牵引绳和皮圈的医生一副整装待发状。
但是背包的链子没拉好,“啪!”地掉下来一个玩具,“咕噜噜”地顺着滚到了特洛斯和俄耳的面前。
自从上次那款傻乎乎的彩色飞盘被狗狗们唾弃,骆赛又购入了一款的新飞盘。表面有细致花纹,有利於盘面形状降低风阻,在旋转产生的张力和盘边缘的形状将产生更好的飞行稳定性,重点是天然橡胶的材质柔软有韧性,不损伤狗狗的牙齿和牙龈,即使狗狗的牙齿再锋利也不容易被咬坏……
“哢嚓!!”锋利的牙齿给飞盘戳出了两排圆润的牙洞,“嘎吱嘎吱──”横七竖八的抓痕把飞盘表面的花纹全铲光了。
俄耳简直到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变的境界,喏了喏嘴:“医生,下次别买飞盘了,浪费钱。”
医生三度完败。
【策略四,多注意保暖,特别是被毛短而薄的狗狗,冬天的潮湿和风寒会令躺在地面睡觉的狗狗患病,多增加一层厚厚的垫子,让狗狗的窝保持温暖舒适吧!】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百折不挠,永不言败!
虽然骆赛看上去并不怎麽牢靠,可在某些事情上,特别是关乎到宠物的事情,那就是个扛着冲击钻往牛角尖里冲的货。
骆赛把厚厚的棉垫子搬了出来,铺设在沙发下的地摊上,觉得不够又把一床被子扛了出来……
俄耳看着像勤劳的蚂蚁一样忙忙碌碌的医生,终於忍不住了。
“医生,你到底在干什麽?”
“忧郁症?”
地上的被褥垫得厚厚的,俄耳和特洛斯盘着身躺在上头,骆赛则一脸严肃状地危襟正坐。
俄耳真想笑,不过看到骆赛一副认真的表情,以及之前“努力”关心他和特洛斯的举动,尽管看起来并不成功,但对於医生的呵护和关切,他无法告诉对方刚才的一切都是些无用功。
至於特洛斯就直接很多了,首先毫不客气地把食盆里的美味小羊肉一扫而空,然後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巴:“只有两听吗?我的忧郁症还很严重。真的。很严重。”
“……”
“行了,特洛斯,这种小羊肉罐头100克就要1英镑。可别害医生这个月透支了。”俄耳咬了一下特洛斯的耳朵,没有很用力,只是示意它收敛一点的意思。
“汪呜……”特洛斯轻声叫了一下,有些失望又径自忍耐地低头,“嗫嗫”舔了两下嘴巴就不做声了。
瞧瞧他家的狗狗,多懂事啊,知道他没啥钱,就忍耐着不吃,特洛斯还至少吃了两听,可俄耳却一口都没有尝到。
“不,没关系,明天我再去买一打回来,反正多买还能打折!”
虽然对於他的钱包是很严重的负担,但是看到本来无比失望的特洛斯几乎是“噌──”地一下竖起了连脖子带耳朵地竖了起来,俄耳有些无奈却也没有反对的样子,就立马出现“只要是自家的狗狗高兴什麽都无所谓了”的笨蛋主人症候群发作了。
狗狗们舒服地躺在铺好在壁炉前的被子上,俄耳把头放到了骆赛的腿上,把脖子拱到医生的手下:“医生,你会把我们宠坏的……”
骆赛摸着自家狗狗那身有些存在感却又完全不影响抚摸筋肉手感的细密短毛,舒服得根本不想放开手:“我知道你们比较喜欢吃肉、骨头或者内脏吧?这也没什麽奇怪的,你们是肉食性动物啊!”
被他这话噎住的俄耳无力了,小声哼哼:“医生,你对我们喜欢什麽类型的肉食完全没有概念吧?”
因为它的话音太小声,沈迷在杜宾那身油光水滑的皮毛上的医生没有听到。
一旁的特洛斯总算是舔完了自己的嘴巴,可却发现骆赛的大腿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想挤过去,可又不愿意表现出太依赖亲近的态度,他可做不来像俄耳一样大大方方毫不掩饰自己喜欢被抚摸被亲近的表示,宁可干瞪眼地憋气在旁边。
不过骆赛还是注意到了另一只闹别扭的狗狗,伸手过去拍了拍特洛斯的脑袋:“虽然小羊肉罐头没有了,但是还有奶香蔬菜棒哦!新买的!”撕开一包崭新的蔬菜棒袋子,从里面摸出一根递到了特洛斯的嘴边。
“……”特洛斯瞪了老半天,最後大嘴巴一张“哢嚓!”一口从骆赛的手上把蔬菜棒狠狠叼走了,就差那麽一丁点顺便把医生的手指头给啃去一截当零食。
冬季的狗狗保健可不能掉以轻心,骆赛从桌子上拿过装温水的壶,往俄耳和特洛斯的水碗里各倒了清水:“冬天总待在家里烤火可是很燥热的,容易上火,引起情绪焦躁,要尽量多喝点水哦!”
他把水碗放到特洛斯面前,俄耳因为躺在他腿上所以就近拿过去喂给它,俄耳倒没有拒绝,乖乖地喝了一大碗下去,至於特洛斯则不甘心地瞪了很久,才低下头去发出很大声响地把水一口气半吸半舔喝光。
边喂水,边还是不放心地说:“外面天气越来越冷了,你们是短毛犬啊,没有厚被毛可要难受了,要不下回去宠物店给你们买两套棉衣好吗?上回我看到那套熊猫外套就听好的!”
“咳咳咳──”
首先呛到的是俄耳,接着特洛斯喷了骆赛一脸的清水加口水:“该死的谁要穿那种傻了吧唧的外套?!”
“那……那不是挺好的吗?我那天瞧见有只泰迪犬穿着一件,很可爱啊!”一只小小欧蕾咖啡色玩具型蓬蓬卷卷柔软毛的泰迪犬穿上一件有熊猫套头黑色小耳朵加上白白紧身长筒型外套四条小腿都套上了黑色袖子再加上一条黑色的小圆尾巴,那就是犯规的卖萌啊!!
主人居然称赞一只不知名的陌生宠物狗,家中极其善妒的宠物犬立即感到了危机感。特洛斯直接炸毛,一跳而起一下子就把没有防备的医生给压倒在地,幸好地上早早铺上了被褥,不然骆赛的脑袋磕在地板上不昏也得眼冒金星了。
“该死的谁敢在老子的地盘勾引老子的人?谁?!”边吼边在骆赛的身上嗅个不停,要是给它从骆赛身上嗅到一丁点其他狗的气味,不用怀疑,那只胆敢觊觎地狱双头犬俄耳特洛斯的主人的狗绝对只有挫骨扬灰的份儿。
沈默的俄耳并没有任何过激行为,然而完全不排除他心里正列数着附近是街区养犬的居民哪一家养的是泰迪,然後怎麽不着痕迹不惹麻烦地把那只狗给灭了,挫骨扬灰那是小的,估计绝对是得被超强腐蚀性有毒唾液给毁尸灭迹的。
“没有啦,没有啦!哈哈……好痒!哈哈……”医生没因为自家狗狗把自己扑倒而生气,反而因为它们这样跟自己胡闹而感到高兴,这样活泼才是平常的俄耳和特洛斯嘛!即使是强大的地狱双头犬,本质上还是需要主人的关怀的大狗狗啊!
“投降了!哈哈……救命啊!……哈哈……”被特洛斯不断地拱着脖子和腋窝的地方,加上嗅闻的气息吹得皮肤发酸,骆赛是个挺怕痒的人,他都快笑断气了,只好突然地伸出两手一下把特洛斯的脑袋硬抱住搂在怀里:“不管其他的狗狗再怎麽可爱,但我最喜欢的还是俄耳和特洛斯你们啦!”
还要挣扎的特洛斯突然就不动了,躺靠在骆赛笑闹之後气喘吁吁起伏着的单薄胸膛上,听着!咚!咚的心跳,乖得像个布偶。
即使这话是冲口而出,但聪明的狗狗却能够听得出话音中的真实。就像那些养了大型犬种的主人,即使在路上遇到的是眼睛大大软毛蓬松的博美,还是白色粉扑一身卷毛像蒙古山羊一样的比熊,抑或是玩具一样迷你的泰迪熊贵宾犬,赞叹完了之後,回家还是会抱着自家那只长相完全不讨喜的吃货大狗在地上滚来滚去。
骆赛可没敢马上撒手,这个时候,另一颗杜宾犬的头慢慢地从上而下地接近,凑到仰面而躺的医生面前,几乎鼻子碰鼻子的距离。
见是乖狗狗俄耳,骆赛很放心地朝它露出了微笑:“俄耳?怎麽了?”
俄耳的眼神比起平常更深邃难明:“怎麽办呢医生,我突然好想咬你一口哦……”
“啊?”骆赛完全没有觉察到问题的严重性地眨巴眨巴眼,好脾气地跟它商量,“最好不要啦,虽然平时被烦躁的病犬咬过好几次了,每年都得挨几针狂犬疫苗……”
当兽医被病宠抓伤那绝对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尽管一些小动物温顺可爱,可那是跟它逗着玩的时候,你要是去给它打针,绝对摇身一变变成龇牙咧嘴的小怪物,趁你不备就给你一口的狠劲。以前他在医院工作的时候手上的创可贴就没缺过,不过现在拜诊所生意不好的缘故,反而没那麽经常受伤了,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怀里安静的特洛斯突然用极大的力气挣脱开骆赛的手臂,平常不敢反抗俄耳的它现在居然向俄耳发出带着警告意味的低沈咆哮,狂暴的情绪好像只要俄耳在敢靠近一点就要扑过去咬它的喉咙。
俄耳却似乎完全没有把特洛斯的态度放在眼里,依然定定地看着医生好久,然後叹息了一声,慢慢地退开,幽幽地自语:“我怎麽会咬医生呢?总还是会有其他办法跟医生永远在一起的。”
看到狗狗的情绪又低落了,骆赛担心地把俄耳也搂了过来:“要不还待会还是给你们做个检查吧?有的时候如果身体不健康,或者缺乏什麽微量元素也会造成心理上的忧郁症的。”
特洛斯见俄耳已经没有龇牙,也躺了回去,於是双头犬各据一方地霸占了医生的身体。
听到骆赛的建议,俄耳也没多想,壁炉很暖和,医生很暖和,被褥很暖和,令所有紧绷的神经都足以放松,乃至平时无比警惕的狗狗这个时候也只是懒洋洋地眯了眼睛,心不在焉地回答:“好……但是……会不会太麻烦医生了?”
骆赛说:“不麻烦,只是做一些简单的检查而已,比如说检查一下耳朵和牙齿,量一下体温什麽的。”边说,边捏了捏特洛斯的小耳朵,然後顺着它们漂亮优美的背脊骨一直顺毛地抚摸下去,摸到了小尾巴的位置拨弄了一下,“体温计会涂上凡士林润滑的,所以就算插进去也不会疼哦!”
正被抚摸得很舒服的俄耳直接打了个哆嗦,特洛斯还没反应过来,还舒服得哼哼着,但是俄耳可见过很多次来这里看诊的那些狗,无论大型犬还是小型犬,医生都是一扶眼镜,镜片冷光一闪,拉起狗狗的尾巴,手里拿着的涂了凡士林的温度计轻轻地以转动的方式缓慢地插入直肠,过程中还附带了一种有些黏腻的稠液摩擦声……
“那个……医生,能不能等我变成人形之後才测量体温?”俄耳慎重考虑了,貌似人类测量体温的时候一般都是夹胳肢窝那搞的腋测。
骆赛没想到俄耳居然提出这种要求,兽医模式一下没转过来,瞬间脑补了赤裸的俊美青年屈膝弓身地趴在检测台上一脸羞耻不甘地上齿咬紧了下唇,腰背以下的位置被强制按住,因为不适而呜咽却乖巧地忍耐着没有挣扎,翘起臀间的位置有一根没入了足一半长度在体内的涂满了凡士林的肛温计……
坑爹,太重口味了!!
骆赛觉得鼻粘膜有点脆弱啊,估计是室内烤壁炉太干燥了他也有点上火了!
“那个,我觉得还是狗狗的形状比较方便,我是兽医啊!”
俄耳意外地很坚持:“我相信医生的能力哦,只是普通的测温应该没有关系。”
“真的吗?你确定?”
“百分之百。”
“……好吧。”
第43章 《病历记录第四十三页:古文化艺术展》
邮箱又被一大叠的免费传单挤得满满的,骆赛不由得一边往外挖一边叹气,为什麽像派传单的人总能这麽无孔不入地找到他这个犄角旮旯地儿来塞传单,如果带宠物来看病的客人也能这样该有多好啊……
心不在焉地翻了翻传单,骆医生忽然从传单中看到一份印制不算精美还有些仓促的传单,眼神登时一亮。
“要去看古文化艺术展吗,俄耳?”
兴冲冲地从门外跑进来,骆赛挥舞着手里的那张“中国古文化艺术展──新年期间免费开放”的传单,上面还用订书钉钉了两张有条码的入场卷。
他倒不是什麽文艺青年,只不过身在异乡求学工作多年的骆赛而言,似乎只要能够接触到自己祖国文化的地方,去看看总会有种强烈的归属感,就像是感觉到了根的存在。
从厨房捧着煎蛋香肠和热牛奶出的青年有些粗鲁地把盘子丢到桌上,一脸不爽:“这是早餐。俄耳去打瞌睡了。”
骆赛噎了下,俄耳的话估计对文化艺术的展览还该有点兴趣,特洛斯的话就不好说了,因为偶尔会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双头杜宾犬一颗头打呼噜一颗头专注阅读书籍并偶尔用前爪翻页,当然,至於看的是什麽他就没有太在意了。
一个人去看艺术展览,有了什麽感想也无法与人交流,怪寂寞的,骆赛抓了抓有些乱翘的头发:“哦,那算了,其实不看也无所谓,反正以前读小学春游秋游的时候就总是参观博物馆,中学团员活动还是参观博物馆,都不新鲜了……”
特洛斯看到骆赛的脸上虽然还是笑眯眯,可是眼镜都无法掩饰他眼睛里的失望。
“俄耳能去我就不能去吗?!把入场卷拿来!”劈手抽走了那张夹着入场卷的传单,瞄了眼地址,是新城区的一家艺术博物馆,然後把桌上的早餐往骆赛面前一推,“快点吃,吃完就去!”
“你要陪我去吗?”医生震惊了,“不会无聊吗?那可是古文化艺术展啊!”
“嗤!我家里的木板凳都能追溯到白银时代!”
“……”难道是希腊神话中的白银时代吗?那可是公元前1674年啊!三千六百多年的木板凳!该不会是在传说中的白银时代就已经发明防腐剂了吗!?
不过要再想仔细一点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俄耳和特洛斯家住的位置比较特殊,地狱里头估计不具备白蚁、蛀木虫的生存条件,大概连木腐菌也不大可能存活。
不过家里有文物,也不代表自身对文化艺术感兴趣啊!
特洛斯於医生依然很怀疑的眼神很不高兴,骄傲地双臂交叠胸前:“我跟俄耳既然是一体的,他懂的东西我怎麽可能不懂?”
在艺术博物馆外排了长长的一条入场队伍。
免费的午餐谁不喜欢?尽管里面的东西不一定谁都感兴趣,但也有不少自觉是有艺术触觉的市民前来参观。
而在队伍的人群中,有一个特别醒目的青年。
他并没有穿得很特别,只是黑色的窄腰皮衣外加铁灰色牛仔裤,然而这一色冬季的冷色调,在他身上却显现出了一种美化人体的收缩性,令他本来已极具模特儿身形的体态更潇洒健美,跳脱不羁的眼神仿佛完全不把身边的一切放在眼里,即使身在人群之中,依然有种格格不入地样。
“这位先生,艺术中心内禁止饮食。”
一名魁梧壮硕的黑人保安把正要交票跨腿迈进展览馆的特洛斯和骆赛给拦住了。
骆赛严重无力加抚额,他就不该对特洛斯有所期待……谁会买一大包爆米花和两杯大可乐进古文化艺术展啊?
“干嘛?找碴啊?!”被拒绝入内的特洛斯瞬间发飙。
黑人保安瞥了一眼气质上完全标明了是不良青年的特洛斯,也懒得跟对方多作解释,一指旁边的指示牌。
特洛斯一看,瞬间萎缩了。
倒不是因为上面一个红色的禁止标志里头有汉堡包、可乐的食物图示,而是因为……
隔壁另一个红色禁止标志的横杠下面是一只狗的图示!
【禁止携带饮食!】
【禁止宠物入场!】
“不让进?”
黑人保安一副公事公办的硬板板:“不行。规矩就是规矩。”就算是免费开放,也不能够容忍一手抓爆米花吃一手拿着可乐杯吸的客人啊!
“我……我不能进去吗?”被拒之门外的特洛斯转过头来,倔强又委屈地看向骆赛,完全就是一副因为不允许宠物入内而被主人拴在路边默默等候的弃犬状态。
骆赛二度抚额。
是不准带宠物,可你现在的模样像宠物吗?
无奈安抚自家狗狗:“没有不让你进去。把手上的东西先吃光,我们就能进去了。”
“哦!那就快点吧!”特洛斯把一只可乐杯塞给骆赛,自己一转身,大手抓起爆米花“嘎吱嘎吱嘎吱──”“咕噜咕噜咕噜──”吃的是一个碎末横飞,转眼的功夫,就把一大杯的爆米花加一杯大可乐干掉了。
回头见骆赛还含着吸管使劲吸,可那是可乐不是开水,要肺活量超小的医生一口气干掉实在有难度,所以杯子里的水位还是很高。
特洛斯等了一阵,有些不耐烦了,於是把自己空掉的杯子一丢,拿过剩下的吸管插进骆赛的可乐杯,微微躬身低头地含住了吸管,大手扶住骆赛拿杯的手背,两个人几乎是额头碰额头地把一大杯可乐快速吸完。
然後各自胀着一肚子的碳酸气在保安严重鄙视的眼神下进了展览会场。
为了迎合展览的主题,博物馆的展示厅就以相当古朴的色调为主,还故意把灯光调暗了,只有摆放了展品的灯箱亮起了白色的光芒,让所有进来的客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被那些远古过去的人们智慧结晶所吸引。
当然,因为是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所以一般来说实用性非常强,酒樽酒壶、缸盆鼎罐是不在话下了。
比如说现在放在整个展厅正宗的一个西晋时期的青釉白胎瓷器皿,以老虎作形,一身虎皮纹路清晰华美,以条纹及圆形戳印文作表,姿势是四足屈折跪地,俯首仰头,臀部竖尾呈现提梁状,高高扬起的头部,嘴巴张开呈圆口形状。这器皿外表讨喜又带虎啸时的威风,颇为得游人喜欢,难怪那里围了一圈的人,个个惊叹不已,还有人不顾“不得拍照”的警告字样凑到跟前摆出各种姿势立此存照。
骆赛嘴角有点发抽,那玩意儿他在博物馆见过啊见过。看见拍照的人兴致高昂,他都不好意思告诉他们,其实那个青瓷虎子是……夜壶。
於是镇定自若地经过。
特洛斯已经走到了另外一边,似乎比起一些陶瓷制品或者是书画作品,他对一排排的青铜兽雕及以野兽为蓝本的各色青铜器皿更感兴趣。
奇形怪状的青铜兽几乎每一个都揉杂了不同动物的元素,鹿角鹤身、狮头人身那算是普通的了,就算是只为了刻画一头牛的形状,也能往它身上加各种龟甲,让你猜都猜不出它到底是个什麽玩意儿。
骆赛摸着下巴,随着特洛斯的脚步慢慢走着,好像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深艺术家。
要知道艺术本身绝对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技术活!你说着雕塑龙腾虎跃优美线条勾勒出矫健身躯,我说那就是扭成一团估计是刻的时候手歪了凿错了边不得已改成这种无比纠结的姿势,你说通过各种造型的艺术品释放出古人内心绚丽奔放不拘一格的浪漫情怀,我说那就像小孩子画画本来想搞只老虎可弄出来却像大狗不肯承认硬说是狗头老虎身的怪物。
反正他没那麽高深,就他个人而言,就是觉得那边那个青铜镇墓兽特有意思,圆滚滚的小身子,瞪圆了两眼傻乎乎的表情,一副“你别踩我地盘哦,不然我哭给你哦!”的模样。还有那边那个!龙的脑袋、老虎的身体、龟的脚、蛇的尾巴,头顶的触角还是六条龙形小兽,挺酷的,问题是横扁的嘴巴把长长的舌头给吐了出来,估计那舌头是灯座用的吧?可那表情就像做鬼脸,各种囧囧有神啊!
至於他身边的特洛斯则是一副严阵以待,如临大敌的模样,每个怪物都仔仔细细地看一遍,好像要把它们的模样统统记下来的认真。
等都看完了,他紧紧攥住骆赛的手:“医生,中国实在太危险了。”
“啊?”
特洛斯直视着骆赛,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同情:“像医生这麽脆弱的人居然一直生活在有这麽多可怕怪物的国度,一定非常辛苦吧?能逃出来真是太不容易了。”
“……”
还没等骆赛解释,就听身後有人叹气地说:“是啊是啊,真是太不容易了!”
骆赛於是回头,见是几名亚洲人,他们看起来不像是住在小镇上的市民,大概也是到这里旅游的游客。
“你们来自中国吗?”
所谓他乡遇故知,几位游客马上高兴地跟骆赛握了手,并介绍了自己,听说骆赛是这里的侨民还自己开了家动物诊所,就更加热情了。
“你们是来这里旅游的吧?”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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