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快穿]少年你图样图森破 作者:山岫
正文 第25节
[快穿]少年你图样图森破 作者:山岫
第25节
执法峰十鞭,可不是普通的十鞭,打手同样不普通,一鞭子下去,保管用药都愈合不了,除非执法长老肯给专门的伤药,否则就必然生生痛上一月。
与他的震惊不同,骆殊途依然满眼孺慕地注视着鸿钧,笑意盈盈地颔首道:“好,师尊一定要等我,相思马上就能回来。”
要说哪里违和,便只有话语里那丝透露出来的不安,似乎不确定自己回来后还见不见得到人,有些惶恐,有些压抑。
鸿钧纹丝不动地目视三人离开,放在膝上的手幅度极小地颤了颤。
☆、第95章 第九发每天醒来都和师尊恩恩爱爱
鸿钧是修真界万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十七筑基,三十结丹,如今未及半百,已是元婴后期,听来顺畅轻松得不可思议,毕竟对于大部分人而言,五十筑基为常态,能提前个二三十年就了不得了。
等凌天派掌门出来认下了这个“曾经流落在外”的小师弟,各方人马才逐渐消停,不管背后有什么原因,此般天赋确实也只有凌天派护得住。
要论神秘,鸿钧真人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他中途插道掌门一辈,便是连个名字都无人知晓,有深得信任的管理层谨慎问起,长老们皆是讳莫如深。
故而即便派中还有元婴之上的大能,所造的威势却远不及鸿钧,当年甫一进派,掌门便允他独立修炼,落居在灵气充沛的诸道峰。
此峰虽偏远,但位置极好,是除了主峰外唯几长在主龙脉上的。
骆殊途领完罚,被金临送回峰上,当即感到一阵神清气爽,经脉里缓慢回复着的真元反应热情,速度明显加快,连身上的伤都去了些痛意。
原主住了几年,从没为此困惑过,但换作骆殊途,忍不住就惊讶了——这等福地,掌门不用也就算了,竟不动声色地闲置至鸿钧到来,像是特意等着一般。
因原剧情没有追究鸿钧的来路,他在梳理时自然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对方修真的历程上,现在一回想才感觉到古怪,这里头要是没有隐藏剧情,他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金临向骆殊途叮嘱过几句,便知趣地打道回府,他是有心留下贪点灵气,不过诸道峰上下可就这一对师徒,哪个都不是能伺候着让他喝茶歇歇的——就算会,他也怕夭寿啊!
远远地,骆殊途就看见了院子里的人影,连忙加快脚步小跑过去,嘴角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儿:“师尊!”
站在树下的鸿钧淡淡地看他一眼,重新将目光投回刚开花的灵树,泼墨长发流水似的淌在背后,被风吹起些许,更显得风姿无双。
见他望着树,骆殊途略带兴奋地说:“这是我种的三生树,师尊闭关的时候我想不如种点什么,没想到刚凑上它开花,师尊就出关了!”少年脸上的笑容真挚,并不在意另一方的冷淡,神采飞扬地念叨着,“三生花花期长,师尊喜欢的话我就再去挖几株……”
鸿钧安静地听着,他生性冷清,不喜喧闹,但此刻却并未觉得少年聒噪,富有朝气的声音像是粒丢向湖里的石子,打破了长久以来的沉闷,也稍稍将一片空白的日子填上了一点生动的颜色。
当初收下这个徒弟,完全是掌门的意思,他虽不需要陪伴,但一个有无可无的孩子,他养得了。而如今想来,或许收徒不算太坏。
{叮——男主好感度+1,初始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2。}
{骚年,别灰心,修道之人都这样!}千秋自认体贴地安慰道,{是时候融化男主的心了!}
{……=_=}其实没有好感度提示,骆殊途同样察觉到了这次任务的难度——鸿钧不是冷酷,他是不在意,除了修炼得道,没什么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甚至修炼上出现问题,他也不会太执着。
当断则断,说放就放,该死时便死,该活着就活,他把生命当作一个概念,无法投入感情,比起当局者,他更像物外观棋,和一切的联系都被淡化。
要攻略这样的人,很难。
骆殊途默默地对原本拿下鸿钧的宅男受产生了一眯眯崇拜。
“伤可要紧。”叽叽喳喳的人突然没了声响,鸿钧没有追究,淡然问。
“疼。”骆殊途眨眨眼,仰头看他,黑漆漆的大眼睛里水光涟涟,那委屈的神色格外惹人,“好疼啊……”
鸿钧不为所动,道:“知错?”
“才不是我的错呢,”骆殊途撅嘴,“段礼说我娘亲是狐狸精,骂我和她一样,是他欺负我……”
他撒娇的语气慢慢淡下,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收敛起来:“我娘亲特别没用,所以死得早,我在段家过得很苦,有时候就恨她懦弱,那种男人有什么好呢?”
“段相思,段相思……”少年喃喃自语道,“她给我起这名字,不知道是想相思,还是断相思……”
院子里一时无声,几瓣三生花随风飘落,滑过他单薄的肩头。
鸿钧转过身:“回屋。”
———
为人师者,必爱之护之教导之。鸿钧不曾当过谁的师父,这是第一次受了责任,也是第一次和人共同生活,可以说,几年前闭关,未尝不是不习惯多了一个人常伴左右的缘故。
他不知别人是如何为师,但见少年衣服脏乱,背后的鞭伤透过薄衫渗出血来,便掐了个清尘诀,令人在床榻坐下。
“师尊,你有没有伤药呀?长老一点都不给面子,打得特别疼……”骆殊途乖乖把手腕递出去,丝毫不介意命门被人掌握,满眼的信赖之色。
鸿钧没有理睬他,分出一丝极细的真元力探入他体内,沿经脉游走,动作小心谨慎,确认没有反抗和抵触后,才继续进行。
少年的伤不轻,受鞭罚前已是强弩之末,强行提起的真元一时撞开了无法承受的经脉,元气大伤的同时将经脉拓宽到了筑基期的水平,不知是福是祸。
换作普通弟子,恐怕受完罚便连站都困难,而眼前的人纵然面色苍白,却能说能笑,可谓意志坚强。鸿钧放开那截瘦弱的手腕,道:“你已是炼气后期,不日将筑基,但此番受伤,还需时间恢复,近日不便动用真元。”
“我跟在师尊身边,肯定没有要用真元的时候。”骆殊途笑眯眯地凑近,“师尊,师尊,你可不可以给我一点药啊?”
赖皮的语气听起来却不惹人讨厌,鸿钧看了他一眼,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小巧玉盒:“你且宽衣。”
只打开盒盖,已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必然是好东西,骆殊途立刻听话地侧过身,褪下上衣。
他的身体尚未长成,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感,纤细的背影还处于雌雄莫辨的时期,上面道道深可见骨的鞭痕交织错落,血肉外翻,原本的美感半点都不剩。
这个少年,比预料中的更为坚韧,对他人心狠,对自己亦然。莫名的情绪一闪而过,轻淡得像没有发生,鸿钧无意识地垂下眼帘,指尖沾了药膏,动作轻柔地替他涂抹。
一碰到伤药,骆殊途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扣在床榻的手青筋突起,面目略微扭曲。
药是好药,可架不住去腐生新的痛,就和不打麻药刮骨疗伤一个级别。
等结束,他的额发已经汗湿,但与先前的疲惫疼痛不同,此刻浑身轻松,只有些轻微的痛痒感。
“师尊,”骆殊途欣喜地转头,试着舒展身体,并无一丝滞涩,颇有脱胎换骨的错觉,“多谢师尊!”
鸿钧收起玉盒,淡淡地应了声。
“这几日莫乱跑,休养完不可荒废修炼,一月后伏天秘境将开,你当于其中,磨练心境以求突破。”
“我才不舍得乱跑,师尊在哪我就在哪!”骆殊途鸡啄米似地点头,道,“那师尊会和我一起去吗?”
他说这些直白热情的话完全不扭捏,鸿钧逐渐习惯,奇怪的是并无不喜,只看着少年充满期待的脸,道:“为师乃元婴后期。”
伏天秘境是凌天派内的秘境,传说是天道老祖遗留,每十年开启一次,凌天派金丹及以下弟子皆可凭玉牌进入,为期一月后再次开启,将人送出。
秘境总体危险程度低,活着出来的十之七八,且基本都获得了或多或少的宝物,因此一直作为派中内门弟子冲击筑基和金丹的修炼之地,每人两次机会。
骆殊途失落地“哦”了声,整个人瞬间变得恹恹的。
{骚年,加把劲!师尊在手能量不愁!你不想生死与共刷好感吗?!你不想保镖护航拿能量体吗?!}
{你行你上( ̄ ̄)ゞ。}
“师尊……那我能不能不去了,我想和师尊在一起。”少年放软声音,祈求地看向他。
“胡闹,”鸿钧道,“修道岂容儿戏。”
他的表情冷淡,少年黯然低了头,惴惴道:“我没胡闹……我就是想和师尊在一起啊。”
房间里沉默了一段时间,鸿钧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没有拂袖而去,他难得出现了困惑的时候,心底略有茫然,终于还是开了口:“此事为师会向掌门师兄提及。”
这是变相答应的意思了?骆殊途眼睛一亮,高兴地扑了过去:“师尊,你最——啊!”没留神脚下一滑,险些摔个狗吃屎,所幸鸿钧手指在他肩膀点了下,才堪堪站稳。
他也不脸红,接着靠上去讨好地笑:“师尊,你最好了!”
鸿钧神色如常:“你是为师的徒弟,理所应当。”
“那师尊以后不收别人了吧?”骆殊途眸色微深,并不掩饰眼底掠过的狠戾,仰头露出个纯净的笑,“有我在,收了也活不久的喔。”
“不会。”收徒本就烦扰,一个足矣。
不管是因为麻烦还是别的,看他没有厌弃自己刻意透露出的心狠,少年唇边的笑意加深了许多,像极外面气息甜美的三生花。
“说话要算话哦,师尊。”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次的受,是个有点痴汉的受\(//?//)\~
【师尊好棒!
师尊万能!
师尊是我的!
师尊我爱你!
“师尊师尊,我给你唱小星星哦!”
“嗯 。”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窝师尊~”
“莫淘气。”
少年笑容满面地看着他,忽然跑过来将他的手放在头上,像只小兽一样主动蹭蹭。
鸿钧默了一下,轻轻摸了摸。
“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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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九发每天醒来都和师尊恩恩爱爱
闭关前,他的徒弟虽亲热殷切,却远不及现下缠人。鸿钧坐于桌前,一时无言。
骆殊途笑容灿烂地展示了一圈饭菜:“师尊,这是我刚捉的短尾兽幼崽,肉质最为鲜嫩了!还有这个、这个、这个,都是师尊喜欢的灵果!”说着突然一拍脑袋,从储物袋里拿出热气腾腾的一盏灵茶,“险些忘了,师尊用茶!”
只要鸿钧高兴,他是什么都愿意做的。不提灵果搜集的困难,通人性的短尾兽幼崽呜呜哀泣都没能让他的心有一丝动摇——心魔?他不会有这种东西!即便有,他也坚信和鸿钧相关。
元婴期无需进食,灵米灵兽虽有些裨益,但多食无用,反而会增加杂质。鸿钧对上他期待的眼睛,到底是接了茶,立刻换来对方一个满足的笑。
“今日秘境开启,为师与你同去。”
“这么快?”骆殊途讶然,他刷好感刷得忘乎所以了,“和师尊在一起,连日子都忘了呢。”
不单是他,鸿钧亦如此。修真之人向来时间观念淡薄,很少生出回首岁月流水的惆怅感慨,何况是他那样的性子,本该沧海桑田都未有入眼。
极短的一月间,他竟习惯了屋里有少年的存在,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心跳,即使吵吵闹闹的,感觉却不坏;偶尔少年安静的时候,他甚至有些不适应。
两人是说走就能走的,不需要整理太多东西,一用过饭,鸿钧便领着骆殊途前往。
伏天秘境是凌天派镇派大法宝之一,入口固定于主峰后山,一般巳时即开,很有规律,和那些踪迹难寻又高风险的秘境比起来,那真是踏实得让外人羡慕嫉妒恨。
他们到时距离秘境开启还有一个多时辰,但人差不多都齐了,看到鸿钧过来,自然免不了一番行礼,完了依然有许多偷偷摸摸的打量。
骆殊途有点不开心,贴鸿钧贴得更紧,企图用他瘦小的身体把那些视线挡住,小动作做得挺明显,落入远处和新跟班待在一块儿的段礼眼中,只觉得碍眼,忍不住哼了一声。
他针对段相思已经成了习惯。在人界时,段相思要什么,他偏抢什么,哪怕不需要的,得到手后看对方变化的脸色,心里就感到兴奋——他无比笃定地认为自己讨厌段相思,所以怎么让人不痛快他就怎么来。
这冷冰冰的一哼毫不遮掩,金临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对身边的几人简单交代几句,便朝鸿钧的方向走去。
他身为掌门座下首席弟子,不出意外的话日后定然要接手凌天派。虽然资质非顶尖如段家兄弟,更是不敢与鸿钧相比,但他道心稳固,为人妥贴,做事情很有考量,对于掌门一位再合适不过。
此次带队,一方面是受掌门之命,另一方面,他滞留筑基后期已久,自觉真元饱满,唯欠心境,也是抱了求机缘的心思。
“师叔,”金临恭恭敬敬地矮了矮身,方才场面上的大礼已做过,再一遍就显得生分了,“这是出入玉牌。”说着,双手将两枚莹白的玉牌递上。
鸿钧幅度极浅地颔首,旁边的骆殊途笑吟吟地代他拿了,向金临道:“麻烦金师兄送来。”
“不必如此客气。”金临惯会做人,加上本就对他有些好感,面上带了微笑,安抚道,“段礼小师弟气盛,我会管住他,你莫放在心上。”
“金师兄放心。”反正进了秘境也碰不上,他可是不会跟着大部队的,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和师尊单独亲亲热热!
一对师兄弟都是会做表面功夫的主,时间又不紧,寒暄起来简直没完没了。一个觉着小师弟肚子黑得挺招人喜欢,另一个则把这当成唠嗑解闷的活儿,毕竟一直陪着面冷话少的鸿钧实在有点憋不住了。
没有必要的话,鸿钧不会开口,但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他下意识地将收敛起的气势放出了些许,最为直接的感受者便是近距离面对他的金临,当即就脖子一寒,条件反射地警惕起来。
“无事无事。”迎上骆殊途略疑惑的目光,金临悟了,对方没感受到威压,那显然意味着自己打扰到了鸿钧真人,赶紧找了借口离开。
然而真相是,这点威压对于成天黏黏糊糊不断挑战鸿钧耐心的骆殊途而言,连个屁都不算。
走了也好,他嘴巴还真有点说酸了。骆殊途很快把握注意力转移回鸿钧身上,取了一枚玉牌边往人腰间挂边说:“师尊,一会我们一定要在一起哦。”
鸿钧凝视着他的头顶,短暂地沉默了一下:“……自然。”
要进秘境,他的修为必须压制到金丹,可对真元的掌控力却不会减弱,想将一人护在身边绝没有问题。
———
伏天秘境入口并不凶险,但会被打散是一定的,没人知道自己会落到哪里,运气太背直接掉进妖兽嘴里也不无可能。
故而每人都必须携带玉牌,这既是入内凭证,亦是救命稻草,万一出了差错,捏碎玉牌即可出来,只是有得必有失,一旦使用,失去的就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当然,同样有根本来不及使用的倒霉蛋,只能把生命永远地留在了秘境里。
入口漩涡越滚越大,灵气流动愈发激烈,骆殊途果断抱紧了鸿钧的手臂,接着得寸进尺搂上腰,刚准备再进一步,那股气流瞬间将人全部卷了进去。
固然灵气充沛,还是免不了黑黝黝的入口像妖兽般吞下数十人的轻微惊悚感。一眨眼,入口便无声无息地闭合,丝毫察觉不出异样。
同一时间,主峰凌天殿中,掌门望着灵镜所映出的影像,抚掌叹息。
“天之所运,吾辈安能妄改!命也,命也……”
此刻,被卷进秘境的众人皆已分散,其中一开始就有交代的金临如预想中一样集合了五之三四的人,而剩下的则是三三两两地落了一处,运气都不差。
当然,骆殊途也如愿以偿。
他们掉落的地方是五阶妖兽的巢穴,毛茸茸的幼崽好奇地挤到两人脚下嗅着,有一只甚至胆大包天地想咬鸿钧的脚,被骆殊途皱眉踢开。
幼崽打了个滚,不在意地吭哧一声,站起来抖抖毛,正打算锲而不舍地粘上前,就发现奇怪的两脚兽不见了,只有自家几个兄弟茫然地瞪着眼睛。
骆殊途瞅了眼呆萌的幼崽,嘴角上扬,转头对鸿钧作了个“真蠢”的口型。
金丹期对付五阶妖兽恰是势均力敌,但毕竟已开灵智,无端扰毁一家安宁有违道心,鸿钧不欲与之冲突,便取隐身符在两人身上各贴一张,掐诀敛息,慢慢地朝外走。
雄兽出去觅食,此时只有雌兽在洞口巡逻,尾巴一甩一甩,某一刻突然警觉地竖起耳朵,似是感到空气中陌生的流动,半晌后方抬爪迈向另一边。
险些和它亲密接触的骆殊途无声地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更加握紧了鸿钧的手,因没被拒绝而笑逐颜开。
一离开妖兽的地盘,便出现了许多低阶妖兽活动的痕迹,虽是行进在陌生的森林中,但入目入耳都是没有威胁的新奇景象,稍稍减轻了前路未知的紧张情绪。
少年眉眼弯弯地向前走,偶尔指着稀奇古怪的东西唤鸿钧来看,倒是半点不像来修炼的,欢快得和游玩一般。
鸿钧跟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神色微微异样。
进入秘境以来,他便感受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玄妙,冥冥之中传递过来的讯息并非恶意,反而似融于血脉同根同生,带着重逢的急切和欣喜;待迈进森林,那原本细丝牵缕的羁绊猛然加深,不断从某处发出殷切的呼唤,竟教他心神动荡。
{骚年,发现能量体!}千秋猛地诈了尸,{东南方向能量波动灰常剧烈!}
骆殊途赶紧回头扯鸿钧的袖子,刚要撒娇,却发觉他正看着目标方向,无波无澜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迷茫,整个人都似乎不太对。
“师尊?”
鸿钧不答,招出飞剑,明摆着是要去查探的意思,骆殊途不用他开口便机敏地主动跳了上去,轻车熟路地挨着背站好,吃豆腐吃得光明正大——他身板小,受不住风嘛。
“师尊。”难得见鸿钧心神不定的样子,骆殊途想了想,悄悄地试探着碰了碰他垂下的手,然后迅速牵住,不等人反应就说,“我会跟着师尊的。”
少年的声音不大,被风吹得有些模糊,但肌肤相贴之处的温度实实在在,因冰灵根缘故,少年身上较常人寒凉,想予人温暖是有心无力。
却也是这点透过指背浸上来的凉意,令他思绪一凛,逐渐定心沉静。
{叮——男主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15。}
能量体所在地相当其貌不扬,至少才到上空,骆殊途就险些被那臭气熏得吐了,任凭激动的千秋在脑子里唧唧渣渣,连吐槽都没心思。
{观其古朴之造型,粗糙之质感,黝黑之色泽,又闻其冲天之异香,啊,多么壮观的遗迹!}
再壮观忒么那也是一坨粪,不同的就是此粪不仅特别大,还特别臭……骆殊途忍住不适,可怜巴巴地去看鸿钧。
周围不见任何会飞会跑的出没,仅有喜欢养料且灵智未开的低阶妖植密密麻麻地长在不远处。
眼前的景象出乎意料,但呼唤声却在落地时变得越发兴奋。鸿钧对上少年湿漉漉的眼睛,取了避气丹给他,并未责怪,毕竟异味滋生少说有百年,近乎成为了一种耳鼻感官的攻击,低阶修士反应大实属正常。
望向足以被称为小山的庞然大物,鸿钧面不改色地抬步。修真界有此等体型,而不能辟谷的妖兽闻所未闻,倒不知这是何种奇兽,抑或……
☆、第97章 第九发每天醒来都和师尊恩恩爱爱
粪堆是全封闭状态,要想进去,就只能自己钻。
不管是真物是幻相,只要走过去,这辈子的心理障碍大概都和节操一块儿碎了……骆殊途借机拉着鸿钧的手蹭豆腐,默默地无视了灵器支撑起的保护罩外边厚度与黏度一样可观的疑似排泄物。
如此前行约莫一刻钟后,眼前豁然开朗,转变之快令人反应不及,低头可见脚下一片无边无际的草地,仰首则日光明媚,碧空如洗,回身再去寻那入口,却只剩下海浪般随风起伏的鲜绿,丝毫不见一点某物存在的痕迹。
——显然,方才是幻境无误。
骆殊途弯腰捏了把草,触感真实,他分辨不出这是否又是一重幻境,和奇葩的外观一样,周围并没有任何灵气波动的迹象,亦真亦假,完美之余透着有迹可循的破绽,仔细深究又无处下手,难免让人混淆了判断。
不过有一点倒可以确定,制造这些的人实力强大,已经能将力量运用得出神入化,说不定正是秘境之主。
这么一想,他警惕性大涨,顿时感觉平静之下危机四伏,牢牢抓紧了鸿钧的手,唤道:“师尊。”
少年的声音泄露了一丝不安,鸿钧面色沉静,破天荒地反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带着安抚的意思,随后向前迈了一步,道:“走罢。”
一来待在原地是为下下策,二则他不欲违背本心,既然此地与他有缘,倒不如来而安之。迎面的风裹杂着隐约的呼唤声,鸿钧微微眯了眼,眸中冰霜般的淡漠出现了一瞬的消融。
{近了,近了,能量体就在前方!}系统激动的声音跳了出来,骆殊途完全能想象到对方拟人化的“blg—blg”星星眼。
他跟着师尊大人一路走来,苍茫的草原上没有任何小动物活动的迹象,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能体会到鲜活感的东西便是足下踩的泥土和青草,以及清风扑到脸上的凉意。
换句话说,实在寂静得有些可怖。
这可不是心理障碍的问题了,作为一个低阶修士,他还是会产生心理压力的,何况就算是神仙都避免不了心魔呢,要不是有鸿钧在身边,骆殊途用脚趾头想想也想得到最后迷失自我的结局。
不过说来蹊跷,他们行至眼前的山洞,过程畅通无阻,像是正奔它而来,一点弯路都没走,但哪怕骆殊途把剧本里大大小小的奇遇全回顾了遍,也没对上目前的状况。
而原本段相思入秘境历练时,鸿钧是不在的,那么是不是说明这次的问题出在鸿钧身上?
少年的目光略显迷惑,鸿钧驻足,回眸看了他一眼,在过于早熟的徒儿脸上见到难得的糊涂,令他的心无端地软了软。
“别怕。”那敌友未分的呼唤不带恶意,但不是能轻易对少年解释的,如此径直寻来,想必心智再如何成熟,也会感到惶惶。
鸿钧稍稍犹豫了下,伸手停在骆殊途头上,动作不甚自然地摸了摸,便以极快的速度收了回去。
他未曾与旁人有过太亲密的接触,更别提是自己主动,此刻难免有点僵硬,只维持着平淡的表情转回身:“进……”
“师尊!”他的话还没说完,后背就迎上了一股冲击的力道,并不能撼动他,而其目的也不是想较量,却比以往剑拔弩张的时刻更让人神经绷紧——不论是腰间紧绕的纤瘦手臂,还是蹭在背上的脑袋。
鸿钧愣在原地,不及他反应,骆殊途已松开蹿到旁边,笑眯眯地去牵他的手:“进去吧。”
没有哪个徒弟是这样和师父说话的,鸿钧第一次为人师,但不是不懂礼数,然而看着少年嘴角翘起的甜美弧度,他生不出责怪的念头,反倒是心里钻出莫名的热意,连带着眼底一抹浅淡的暖色。
正在骆殊途要先踏进山中之际,异变陡生。
鸿钧虽因气氛的柔和而松懈了几分,警惕依旧不减,当即反握少年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拉,另一手同时掐诀,巨大的水龙向黑色的漩涡咆哮而去。
那漩涡灵气汹涌,和秘境入口的波动极为相似,它出现得突然,袭击骆殊途的速度相当快,此刻已将人小半身吞下,眼见攻击要波及徒儿,鸿钧立刻祭出一张符纸抵消了水龙,情况于两人十分不利。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攻击被鸿钧自己收回的一刻,半空中瞬间聚集了密密麻麻数十道形似刀刃的黑色灵气,直直劈向骆殊途的手腕。
鸿钧瞳孔一缩,猛地施力推开骆殊途,他深知徒儿的固执……
只得这一空隙,没了阻碍的漩涡立即扩大,眨眼将双目圆睁的少年吞下,消失得干干净净。
洞口残余了些许灵气的涌动,鸿钧凝视着少年被卷入的虚空,本该一望如雪原无垠的眼中情绪复杂。
若他不如此,断的是少年的手,也同样会演变成现在的情况;并且他大抵明白此地对他们不抱恶意,少年的性命无虞——于情于理,他都没有错,那又为何感到迷茫,甚至……有些后悔?
“快来,快过来……”
熟悉的呼唤再度传来,鸿钧望进幽深的山洞,定下心神,抬步跨入。
——————
放眼碧草如茵,绿树葱郁,山壁上攀爬的藤蔓欣欣向荣,无一处不生机勃勃,看着一片祥和。
骆殊途给脑海中各种恐怖的躺尸想象打上大大的叉,边环顾四周边猛戳毫无动静的系统。
{好多、好多能量体!呜……(ˉ﹃ˉ)}
千秋半天没出声,末了才弱弱地开口,充满了高潮后突破天际的幸福感,听得骆殊途狠狠一抖。
{不,不行,我们不能太放肆,骚年听我的,去那边。}
{……说这话不心虚=_=?}
不和系统顶个几句话就不舒坦,这毛病养成得太早一时间改不过来,骆殊途玩笑归玩笑,对于涉及返程车票的事还是很认真的,依言往右前方走去。
比起洞府,这地方更像室内植物园,唯有头顶开了个洞,但实际上这儿的东西生存大多依赖于充沛的灵气,不能完全算是普通灵植,骆殊途基本可以肯定,周围初开灵智的绝对不少。
他是冰灵根,怎么都算是水灵根的亲戚,对植物的亲和力勉勉强强有那么一小点,倒是没有哪株主动攻击的。
当然,只是暂时……等站到目标前面,骆殊途静静地划去了“暂时”二字,非常自觉地做好了逃跑准备。
{能量体!能量体!一闪一闪亮晶晶!}千秋直接模拟出了口水嘀嗒声,如果骆殊途此时可以进系统空间,便能看到一个咧着嘴眯眯眼的胖娃娃一脸满足。
树冠直径撑死不足一米五,树高不过二米,整棵树瘦巴巴的,片叶不生,唯有枝条上结着一簇簇蓝紫色果实,两三枚为一簇,统共算来不超三十之数。
虽说其貌不扬,但细看,那棕色的枝干上流动的光泽无疑是灵气饱满四溢的模样,所结果实颗颗圆润动人,更何况此树三米内除了青草外不见其他灵植,可见霸道。
对上一个还没筑基的小娃娃,它自然毫无压力,压根儿没放在眼里,要是换成高阶修士,它说不准早就出手了,哪容许对方靠近?
{骚年,此乃道虚树,千年开花万年结果,是上古神植,不过这株还小,又是头一次结果,硬的不行咱用骗的?}千秋从兴奋中冷静了下来,对比骆殊途与道虚树的力量后,小心地建议道,{要不要把毛毛放出来?植物都怕火……}
本来他想着五阶灵植尚能试试,忒么给他来了个上古神植……骆殊途捂了下脸,还关门放狗呢,恐怕得三昧真火才有效吧!
{别想了,找个难度低点的。}他不傻,这实力差距大得悬乎,没必要冒险,凑不了质量还能凑数量嘛。
{qaq,真的不和它谈谈吗~}
骆殊途无语,他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安然无恙了,人可不会专程跑去踩地上的蚂蚁,而若是蚂蚁在床上安了窝,那灭门就是分分钟的事。
{你找找别的。}他一边吩咐,一边以左掌为底,右手灵活翻飞,飞快地捏出一座迷你冰雕。
顶上开的口落下金灿灿的阳光,将少年玉白掌心的精致冰树照得闪闪发光,愈显晶莹剔透,枝条伸展、果实大小,无不恰到好处,随性而高贵。
天哪,这就是吾,吾的姿态多么尊贵!道虚树原本并不在意这小小修士,见他转眼变出如此新奇的东西,忍不住树躯一震,无比满意。
说实在的,道虚树作为这片区的老大,长在几乎没谁来过的山洞里,心智和武力值完全不成正比,还养成了被身边植物们天天赞美的小自恋,骆殊途这手歪打正着,让“年幼”的上古道虚树施舍了一点好感。
嗯,那凶煞说不要管这小修士,可没说不能和他讲话呀。再说,作为尊贵的吾,是绝不会随便抢人类东西的……道虚认真思考了一会,抖抖枝条决定了。
[小修士,你把那个给吾,吾可以和你交换。]
识海中冷不丁冒出一个故作严肃的男童音,即便有心理准备,骆殊途捧着冰雕的手还是颤了颤,随即脸上配合地露出个惊讶的表情。
“你、你是谁?”
[吾乃上古神植,名道虚,你所雕刻之物便是吾。]
道虚的神识看到少年再次惊讶的模样,心里更是骄傲,觉得不妨为这尊敬“长辈”的小修士施舍点好东西,枝条一伸,嗖地就把不远处的灵果抛了过来。
[七窍果,与你交换,如何?]
骆殊途看看那个水晶色的小果子,眨眨眼道:“道虚,你的果子最漂亮了,能不能要你的呢?”
道虚被他满眼放光地称赞,本体内修成的小小男童面上飞起两朵红晕,倨傲地抬着小下巴开始盘算,那凶煞教过不能相信花言巧语的人类,也不可以把自己的果实给别人……不过嘛,他把小修士留下来就没关系了吧?
反正他觉得小修士挺好玩的,等他修成人形,还能一起出去呢。
[那你必须待在这陪吾,吾才与你交换。]
还不笨,骆殊途笑涡深深,拿着冰雕往前一递:“嗯,我答应你。”
他的笑容太具有欺骗性,对善恶气息最敏感的植物亦没有察觉端倪,但在这个世上,段相思愿意说话算话的对象只有一个鸿钧,至于旁人?和他有甚么干系。
植物向阳,修为如道虚者更是如此,喜欢亲近纯净美好的东西,少年的笑容直接便笑进了他心里去,本就没什么心计,现下便又卸下了第二层防备,乐滋滋地催掉着一枚果实。
他还没成功,识海里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道虚,看好那修士,我即刻过来。]
[你好烦。]道虚咕哝一句,也不急了,缓下催生的速度,慢吞吞地摇晃着枝条,对骆殊途道,[你等吾,一会那凶煞要来,吾保护你。]
“凶煞?”
[是个破东西罢了,不及吾貌美。]道虚哼一声,神识往外一探,说,[来得却快。]
骆殊途一蒙,赶紧往道虚处靠近几步,只是还没等他摸进核心安全地带,树前便刷地出现了漩涡,和先前掳走他的如出一辙。
下一秒,一道黑影率先从中跳了出来。
☆、第98章 第九发每天醒来都和师尊恩恩爱爱
敌友未明,骆殊途匆匆瞥过一眼,却见是个黑色劲装打扮的少年,剑眉星目,气势凛然,便立刻作出了防御的姿态,警惕地看着对方。
“你做甚!”道虚的心理年龄不过垂髫小儿,见来人不说话,忍不住急躁起来,他好不容易有个看得上的玩伴,自然不肯被落了面子,一根枝条随着声音唰地抽了过去。
少年挑挑眉毛,轻轻松松地躲过,对浮现在树身上的男童道:“我倒是想做你呢,你又不愿化个岁数大的。”
骆殊途:“!”这么有内涵感觉哪里不对……
和他不一样,道虚根本就听不懂这话的意思,只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多半是在嘲笑自己化形慢,可植物修行,本就更为艰难,再给他十年百年的,必能凝实形体。
“坤无!”
“哈哈……好了,不逗你,”被吼了的少年往前跨了一步,收敛了玩世不恭的嘴脸,眼神探究地打量了一遍骆殊途。
资质尚可,却还没筑基,实在不够看,他百思未得其解,主上哪怕和以前比弱了很多,可不至于眼界也跟着掉吧?坤无在心里摇头,自己虽不妄自尊大,但面对太过渺小的存在,不杀便罢了,怎会分出心力在意。
如此一念,不自觉地就泄露了威压,道虚小脸一皱,一支细小的树根钻出地面,安抚地卷着骆殊途的脚踝。也是他这一举,让顷时产生窒息感的骆殊途蓦地惊醒,缓了口气,主动直面碾压过来的威势。
黑眸深邃,于沉郁的夜色中发出璀璨的明光,饱含生命力地跃动,又坚定如磐石,爆发出不可撼动的信念,无畏无惧。
坤无盯着他,忽然一笑,涌动的暗潮瞬间平息:“有点趣,本座坤无,得称你一声小主子。”
无知者无畏,而终有一日,该离开的人必将离开,横亘其间的距离如天之高,地之阔,他很想知道,那时候的段相思是否还能像此般无畏?
“小主子?!”道虚惊讶道,“为何……”
骆殊途随手把冰雕抛给他,回头森冷地看向坤无:“我师尊呢。”
“主上正在接受传承,命我前来照看你。”坤无懒洋洋地回答,不怎么看重他的态度很明显,“小主子若无聊,就陪道虚玩玩吧,难得他合意。”
“吾才不是小孩子呢!”道虚爱惜地把冰雕收了,坐在树顶哼道。
骆殊途走近坤无,表情阴沉,和之前在同道虚交易时的模样判若两人,直接开口道:“我要见师尊。”
不等坤无拒绝,他又道:“你虽称师尊一声主上,但未必就得他承认,与我相比,孰轻孰重不用分说。况且我于师尊传承无所裨益,却决计不会坏事,反倒能令他心安。”
少年的语气不卑不亢,即使难掩本性的阴冷,也极有分寸地控制在不会触怒他的程度上,显然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在哪,坤无嘴角一扬,难得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个不痛不痒的威胁。
他手下一转,熟悉的黑色漩涡再次徐徐打开。
{gt_lt嗷——我的能量体!}眼看骆殊途跟着坤无就要跳进去,千秋眼泪差点掉下来,好好的交易被打断不说,连多看几眼的机会都飞了。
半只脚已经迈出的骆殊途默了片刻,有点为他家系统的智商担忧:{放心,少不了你的。}
坤无都叫鸿钧主上了,想必这里就是鸿钧的地盘,等一切解决,想拿能量体分分钟的事儿啊!
看管此地千万年,坤无在这便是翻手云雨的掌控者,除了鸿钧之外,他是自由操纵这方空间的唯一顺位,才能轻松制造传送门,放在外面,是不可能做到的。
落地的刹那有轻微的晕眩感,骆殊途堪堪站稳,立刻感到足底升起的灼热,身上迅速地冒了一层汗。
“这是哪里?”周围的空气渗透了逼人的热意,通道的石壁映着一片烈火,发觉修为无法抵挡这股热势后,他的脸色难看起来。
水火不相容,冰灵根也差不了多少,偏偏他根基尚浅,不说反压一头,待久了连小命都堪忧。
坤无闲适地往前走了几步,欣赏了会他满脸通红的模样后,将一块玉似的石头丢了过去:“主上在前面,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就远远看着。”
那石头小巧圆润,甫一入手便传来一阵凉气,贴着肌肤在周身顺畅地游走了一回,难耐的热气噗一声就散了,骆殊途猛地呼吸了几下,丝毫不见了方才的憋闷,感觉说不出的舒服。
他扫了眼坤无,这帮助合情合理,毕竟他要是在坤无手里出了差错,对方难辞其咎,不过这人情他记得,得罪处他也没忘,要谢是没有的,按他的性子,日后少为难就算还了。
不出数步,通道已见尽头,骆殊途惦记着鸿钧,大步超过前头的坤无,率先冲到了外面。
如果有地狱,拿这里当布景倒再适合不过。
巨大的洞穴中无一处不燃烧着炽热烈火,其色如血,滚滚沸腾的岩浆流淌在池里,冒出滚烫的白气。只短短一眼的时间,玉石的作用就失效了,他踩在通道外的一只鞋被热度烧得瞬间燃起,皮肉焦灼的疼痛直袭神经,若不是坤无眼疾手快将他拽回,恐怕要吃大苦头。
他对鸿钧的执拗,这辈子都没救了,好在那一眼让他隐隐约约见着中心的一抹身影,否则断不肯轻易放弃。
———
上古,两仪未分,有气生混沌,乃育十神。
不知来处,亦不知归途,自十神诞生起,他逐渐有了感知,从而更深刻地认识到自我的意识。
长久的孤寂,无尽的黑暗,即使有了算不上陪伴的新生命,他依然无法生出多余的感情,是的,那十神的喜怒哀乐,他能够分辨,却始终不能感同身受。
虽有疑惑,但也是极淡的,他有注定的使命,不得推卸的责任。无欲无求,无悲无喜,这样最好不过。
很久之后,又或是眨眼之间,十神争祸,天地初开,气象端现。
他看到许多新的生命,见到无数历史的更迭,三千世界,生死离别,浩瀚如苍穹,渺小如蝼蚁。然只有他,知前事,显未来,存在于永恒,习惯于沉默,怀着凉薄的悲悯,俯瞰众生。
天命,不可说。
终有一日,他站在了阳光下,真正触及那些悲欢离合,世事沧桑,即使如烟如尘,过眼涣散,也不能否认的真实。
那是第一次,他忽然对世界有了好奇。
……
记忆悠远,他透过别人的眼睛回望,一幕幕浮光掠影,似亲身经历般清晰,精神如归于母体,安宁祥和;而身体传达的意念,却焦灼苦痛。
冰火两重天,浮浮沉沉间,鸿钧有片刻的清醒,挣扎着脱离回忆,又极快地被俘获。
他答应接受传承,但没预料到传承的力量如此庞大,若他的躯体是承载溪流的渠道,那么这个传承便如星河,光是一点,足以充盈他相对来说干枯的灵魂,再继续进行,就只剩下全盘崩溃的结局。
不能再……否则……他模糊地想,竟然有一些对生的渴望,固然不曾经历过此般困境,但在他心里,原本该生死平常,更不会产生半点偏颇的执念。
“不太对……”坤无远远看去,眉头紧皱,突然一拍大腿叫道,“我竟忘了主上如今不比以往!该死!”那脸上一片自责之色,“这回,只能靠主上自己了,但愿……”
骆殊途看他连高人一等的架子都不及装,颇有为失责以死谢罪的意思,心中就知道事情不小,立即解下玉牌一丢,拉开他往洞口跑。
“你不要命了!”坤无反应很快,当即追出去,阻止他再往前进。
脚踏在滚烫的地面上,细火焚烧的感觉再次攀升而来,骆殊途却纹丝不动,仿佛屏蔽了痛感,眼睛直直地朝向洞穴中心,大声喊道:“师尊!”
坤无骂道:“你乱叫什么,想害——你去哪!”他心急火燎,慌忙欲拦,想打晕人拖回去,只是没有对方钻空子快,转眼便似箭离弦,冲向前方。
一意孤行的豪赌,而气势如虹,坤无张张嘴,抬起的手慢慢落下,将招式收了回去。
他没见过这样的偏执,几乎有些不可理喻,明明有可能干扰对方,却不管不顾,像是认为生则生,死便能共死,自私又无私。
在火焰里飞奔的少年,浑身覆起转瞬即融的冰霜,冰水蒸发的白汽飞速干灼,飞散长发染着火的颜色,一身衣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燃烧成灰烬,纷扬似蝶。
唯有一双眼睛,明亮惊人,像扑向陷阱的傻兔,像选定猎物的孤狼,纯粹的黑色被红光渲染,致命的美丽。
“师尊——”
那样用尽心力的呼唤,宛如梦境。他恍惚见到一个人为他而来,踏破熊熊烈火,足生红莲。
鸿钧知道,他到不了,再近几步,就灰飞烟灭,灵消魂散,三千世界无处可寻。
然而……不该、不可、不能!他的生,是念一张笑颜,若不为此,他不必苦苦抵抗!
火舌吞噬了发尾,比一步之遥的分离还可怕的,是穷尽所有的努力,到最后也换不来和对方更近的距离,远如隔重山,不能触碰,无计可施,悲哀又绝望。
“师尊——”少年一声接一声地唤道,气息却越来越弱,“师尊……”
尾音消弭的一霎,一人从中心跃出,白衣瞬间拢住摇摇欲坠的少年,将他拦腰抱起,身影几经变换,便出了洞穴。
坤无赶紧迎上,认罪不在一时,他看得出鸿钧此刻没有时间理会自己,便建议道:“主上,此处与小主子灵根相克,不如先回药圃。”
药圃,即是道虚所在之处,草木灵气浓郁,对修真者疗伤静气都有助益。
怀里的少年裹在宽大的白袍里,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睫毛焦卷,脸上的皮肤被灼烧得血红,鸿钧摸了摸他耳际烧黄的头发,眼底温柔:“不怕。”
他知道,少年的身体被九天重火烧伤得多厉害,哪怕能够痊愈,甚至在这灵药充沛的地方完全做得到不留疤痕,他亦感到心口紧涩。
不是说伤得重不重,他只是连受伤都不希望有。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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