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GL探险]参商 作者:洛儿殷
正文 第27节
[GL探险]参商 作者:洛儿殷
第27节
沐槿衣微蹙着眉头,闻言并不答话,只抬头看着天空中一轮明月,停驻了几秒后再次拔足快走。
“妈的,拽什么!”
听到唐炜骂了一声,唐小软眉心一皱,忍不住就看了唐炜一眼。唐炜却没看出唐小软眼神中的不满,以为她是害怕,紧上几步道:“我在前面踩吧,你跟在我后面。”看一眼沐槿衣疾步而走的背影,他低声道:“小软,那个沐槿衣毕竟不是咱们唐家人,你也要提防着点。”
唐小软一怔,不知唐炜话中的提防到底指的是什么,在她看来沐槿衣的能力很明显是她们四人中最强的,在训练期间她就见识到沐槿衣的厉害了,那女人一直少言寡语,便连表情都少得可怜,也不肯让人亲近,可是现在这个环境里如果说还有一个最能保护到她的人,那也只能是沐槿衣了吧?提防她?提防她什么呢?她对唐炜的话很有些不以为然,也拒绝了让他上前的提议,默默跟在沐槿衣身后走着,想起几次遇到危险时都是她挺身相护,想起她抓住她手的一瞬间,那微微干燥而温暖的触感……咬咬嘴唇,她默默想到,沐槿衣如果要害她根本都不需要自己动手好吧?堂哥真是小人之心了!
于是唐炜的话立刻便成了耳旁风,嗖一声就吹过去了。
不知走了多远,只觉得好几段路都是深一脚浅一脚,多亏沐槿衣一直就在她身前不到半米处,唐小软才算是坚持了下来。眼见着周围的房子越来越稀疏了,想是人烟愈发罕至,又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样子,终于,那干瘪老者和中年男子在一间孤零零的小木屋前停下了脚步。
看看时间,不过是晚上八点,可天色却已然是黑得透了,更衬得月色如霜,洋洋洒洒地笼着前方一间依山傍水的小木屋。湿润的泥地泛着淡淡草药的清香,一座木桥横亘其上将小木屋与外界连接起来,窗户里透出暖淡的晕黄灯光,与湿泥氤氲的水雾交织在一起,可以隐隐看到星星点点飞舞着的不知名的小虫,远远望去竟是朦朦胧胧一片,如涉幻境。
中年男子对着小木屋叫了几声听不懂的苗语,那小木屋中灯影晃动,吱呀一声,木门开了,一个人影走了出来,看身形依稀是个少女。“族长,天都黑了,有什么要紧事?”
那少女走下阶梯,又上了木桥,唐小软这才看得清楚,竟然便是前晚在竹林里遇到的弄蛇女孩儿,阿罂。
少女向唐小软一行望了过来,在看到沐槿衣时,她眼色不自然地晃了晃,咬唇笑道:“沐姐姐,你真的来了?”
“就是那个丫头!她、她抓了我的神龙,硬要来见大祭司,我想大祭司反正也想抓她,不如直接送了来给她老人家处理。”那干瘪老者义愤填膺地嚷道。
被唤阿罂的少女闻听双头怪蛇被抓,脸色微变,怪笑一声。“沐姐姐,一段日子不见,厉害了呀。”
面对这样阴阳怪气的奉承,沐槿衣只淡淡应道:“不敢当,想在见到大祭司之前能保住性命,总是要学一些的。”
阿罂转了转眼珠子:“说的也是。不过,你这次来,却又是为了什么?”
沐槿衣道:“请你转告大祭司,我带了她想见的人来,事关你们寨子的生死存亡,请她老人家务必见我。”
见她说得如此果决,阿罂到底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闻言自是呆了一呆:“好吧,我这就去请示大祭司。”她说完便转身急匆匆地跑了回去,足踝上一串银铃一阵叮当乱响。
唐小软不禁暗自腹诽这沐槿衣的扯谎功夫,真是人不可貌相,什么生死存亡,不就是个借个道么,说得这么唬人。
不多时,那小木屋门前骤然亮起了两盏油纸灯笼,木门大开,阿罂在木桥尽处喊道:“你们进来吧!”
唐小软看沐槿衣向前走去,也跟了上去。一路上隐隐闻到很奇异的花香,忍不住四顾寻去,可不管是桥上还是桥下湿泥中均是空无一物,当真奇怪。
这座吊脚小屋依山而建,远看虽然不大,可走近了一看,其实真不小,格局快赶上二层小洋楼了。一进大厅,唐小软便是一怔:怎么这屋中摆设竟然和太奶奶祈福时的摆设那么相似?靠墙一个供桌,悬着两道白幡,一个黑漆漆的香炉摆在供桌中央。
厅正中摆着一把竹椅,一个满身银饰的中年女人正坐在椅上,上下打量着她们。女人脸盘略大,皮肤白净,圆圆的眼睛与那弄蛇少女阿罂倒是有几分相似,然而一股戾气,脸色阴冷,眼神冷毒,仿佛看谁都是她杀父仇人一般。唐小软被她扫了一眼,顿觉浑身不适。
片刻后,那女人冷冷道:“阿磊,怎么现如今你堂堂一个族长也管不得事儿了,什么人都敢往寨子里放,大祭司岂是外人想见就能见到的?”
原来这人并不是什么大祭司啊,唐小软暗自琢磨,又悄悄松了口气,默默祈祷大祭司千万不要是如这中年女人一般的更年期欧巴桑,阴声怪气。
那阿磊闻言冷哼道:“呵呵,阿萨师姐说笑了,我不过空有一身蛮力,哪里比得过师姐你精于毒蛊之术,自然是挡不住来客。”
“哼,你少讽刺我,今天我先解决了这个死丫头,回头再和你算账!”女人瞪一眼阿磊,忽又转向沐槿衣道:“姓沐的,上次被你逃走就算了,你还敢回来?当真是以为我们拿你没办法了?哼,正好大祭司要祭祀虎神,就拿你做贡品,虎神一定喜欢!”她说着,又扫视一眼唐小软和唐愷唐炜兄弟,阴笑道:“把双头龙好好交出来,我可以让你的同伴们少受点苦。”
唐炜蠢蠢欲动,被唐愷一把按住,瞪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等沐槿衣的指示。唐炜愤愤地缩了手,望向沐槿衣,却见她仿佛没听到那女人说了什么似的,黑冰般的眼瞳只是盯着女人身后一扇紧闭的房门。那木门上描着一个奇怪的朱红色双五角图形,图形中又描着一只白色的猛虎,虽只寥寥数笔,那猛虎却栩栩如生,神气非常。待得看到那白虎虎头额心一点朱红,沐槿衣脸色微变:“就算要交,也是交给大祭司。桑坤阿公,你擅自养蛇的事大祭司也不知道吧?”
那老者,桑坤脸色一紧,正要开口,阿萨抢先说道:“大祭司亲自交代将双头龙交给我喂饲。”
桑坤闻言顿时怒瞪阿萨一眼,却也没有强辩。沐槿衣淡眉微挑,冷声道:“大祭司?只怕是大巫师吧。”
“你胡说什么!”阿萨脸色一沉,目光中却分明几分鬼祟,一闪而逝。
沐槿衣并不理她,反望着阿磊淡淡道:“我此来寨中,便觉毒气深重,你的族人面色发青,天庭晦暗,分明是受黑巫术反噬阳元的面相,怎么你身为族长反倒看不出来?”
阿磊目中闪烁,迟疑道:“我不知你胡说什么,大祭司垂垂老矣,祭祀也从未求得神佑,帮不到我们族人,反倒是——”
“反倒是她妹妹,做了大巫师,能用邪术帮你们牟利。”沐槿衣冷然接口。
阿磊一怔,尚自嘴硬:“大巫师招来神龙为我族人守住圣地,请恶鬼护寨帮我们抵挡外敌,还种——”他眼色一变,紧忙住了嘴。
沐槿衣却已然听明白了,眸中瞬间冰寒:“还种毒物给你们卖钱,是吗?你们居然开始卖毒。”
阿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来沐槿衣所言是实。唐小软听得心中暗惊,感情这是一毒村,这族长是个大毒枭啊!她暗自琢磨,倒也想透了形势,沐槿衣想找一位大祭司(看样子应该还是旧识)借道进去夜郎墓,但是不料这个苗寨却被大祭司的妹妹大巫师控制了,这巫师不仅精通毒蛊之术,还操纵族人卖毒。唐小软的老爹唐勤之生意做得广,开了好几家夜店,唐小软知道里头就有不少人平时有嗑药的习惯,没想到今天这么巧,竟让她亲身来到了一个卖毒的山寨。看一眼脸色青白不定的族长阿磊,又看一眼神色各异的老头和中年女人,唐小软心里叫苦:这下惨了,看对头都是什么族长巫师的,可沐槿衣的靠山大祭司连个鬼影都见不到,等下动起手来不知会不会吃亏?
一番沉默,那干瘪老者桑坤沉不住气了,嚷道:“少废话,小丫头不知道爱惜性命,再不交出神龙,休怪我老人家对你下手无情!”话音刚落,身子已然快闪,眨眼已拦在了大门口。而与此同时阿罂与阿磊也立刻移动身形,各自守住了一扇窗,加上阿萨,四人正正便将沐槿衣一行牢牢围在了厅中。
眼见势成,桑坤叫道:“不要和她多嘴,抓了他们去见大巫师!”一双老眼瞪得浑圆,想是为了他的神龙豁出去了。
唐小软吓得不轻,赶紧去拔腰上的双刃刀。沐槿衣一步挡在了她身前,凌然道:“既然你们不肯听劝,也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罢捏一捏拳,左手只在腰后一掠,一把短刀已然握在手中。
和她的双刃刀不同,沐槿衣手中的短刀不足小臂长,刀背较厚,刀尖却如闪电一般微微挑起。唐小软看呆了眼,见沐槿衣握刀的方式与她截然相反,刀刃向上而刀尖朝地,她心中一动,学着沐槿衣的样子重新握了刀,顿觉底气足了不少。
“少废话!交出神龙,我给你个痛快!”桑坤厉声叫道。
唐炜抬起冲锋枪,才要扣动扳机,忽然啪一声闷响,铁鞭卷落,他一条粗壮的手臂登时皮开肉绽,饶是他忍痛力极强也不禁闷哼一声,掉落了手中的枪。
唐愷见弟弟受袭,见阿萨又抡起乌沉沉的铁鞭,他抬枪对着阿萨便射。啪啪两声枪响,却被阿萨闪身滚入桌底躲过,待要再开枪,忽然腕上一凉,抬眼,竟是阿罂将一条小蛇径直丢向他的手腕。若是明刀明枪也还罢了,一见竟是毒蛇,唐愷惊地连连挥手将它摔落,只几秒的耽误,利器破风之声又起,却是阿萨的铁鞭再次挥了上来,啪一声便卷上唐愷的手臂。唐愷闷哼一声,手枪掉落,连身子都被铁鞭拉得歪倒出去。他低头只见不知何时地面上已然爬满了如那日竹林所见的黑色小蛇,,
第三十七章 晓来谁染霜林醉(下)
唐小软来不及感叹沐槿衣鞭子的威力和动作的潇洒,只觉脑后一寒,跟着一柄硬物便抵在了她的后腰上,弄蛇女阿罂尖脆的声音自她脑后幽幽传来:“都别动,否则我杀了她!”
沐槿衣神色微动,眼见唐小软竟被比她矮了半个头的阿罂控制住了,还眼珠子乱转,一脸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一时很是无语。唐小软被沐槿衣略带无奈的眼神扫过,心中顿时羞愧无比,怎么也是集中火力训练了一个月的,也教了她一些防身术,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拿下了,还是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
唐氏兄弟俩与阿磊也停了手,桑坤瞪着沐槿衣,一手仍按在脖子上。唐愷悄悄挪步想接近阿罂,却被她察觉,尖声嚷道:“谁敢动一下,我立刻杀了她!”
由于各有质子,众人都安静下来了,正各自心中盘算,沐槿衣忽然轻喝一声:“手肘!”
唐小软只愣了千分之一秒便条件反射地抬肘向后一砸,阿罂吃痛,手臂一松,一直伺机而动的唐愷急上一步便顺势扭过了她的胳膊:“小丫头,还敢学人挟持人质了!你有你叔叔的力气么!”
而与此同时,白影骤闪,唐小软只觉身子被一把抓住转了个圈,暗香扑鼻,眨眼间已被沐槿衣拉入了怀里。她定了定神,正要欢呼沐姐姐好棒,沐槿衣却看也不看她一眼,手中软鞭飞出直逼桑坤面门。桑坤转身想逃,那细韧的软鞭却灵蛇般缠住了他的脖颈,只一拽便将他拽得连退数步,唐小软这次反应倒快,不等沐槿衣开口便持刀架在了桑坤脖子上,仗势叫道:“都不准乱动!”
沐槿衣睨她一眼,没吭气,唐小软吐了吐舌,顿觉自己威风了不少。
“阿爹!”阿磊见桑坤被制,不由分神,唐炜记着刚才一拳之仇,动作飞快地捡起地上的手枪对准了阿磊,喊道:“站着别动!”见阿磊站定,他冷笑一声,一手持枪,另一手冲着阿磊兜脸便是一拳,这才心中舒坦,暗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以后能用枪还是别用拳头,妈的,打得老子浑身疼!
“姨妈,姨妈快救我!”阿罂被唐愷反折了手臂痛得脸色苍白,忍不住就向阿萨求救。
阿萨白着脸,眼见侄女与桑坤、阿磊竟眨眼间全部被制,心头大急,举手要抽鞭子却抽了个空,一看沐槿衣腰上正歪歪斜斜地挂着她的铁鞭,她一怔,又去摸腰封里的符纸——也一张都没了。她脸色僵住,暗暗咬牙,死丫头,手脚倒快,什么时候偷走的?
前后只几分钟的时间,局势转了几转,现在沐槿衣一行是绝对的上风,只剩阿萨一人,无论如何也扳不回局面了。沐槿衣看一眼药粉线外的小蛇,竟被桑坤丢出的蝎子蜇死了七七八八,唐愷捡起唐炜的冲锋枪对着地上的蝎子和蛇便是一顿点射,木屋里瞬间弥漫开一股浓浓的腥臭之味。
“阿萨巫师,现在你可以带我们去见大祭司了吗?”沐槿衣也不多说,淡淡问道。
阿萨仍自踌躇,又望一眼内堂,紧闭的木门里屋没有半点声响。她皱了皱眉,终于十分不得已地点了点头。
第十章流萤明灭夜悠悠
沐槿衣递给唐愷一个小瓷瓶:“里头有四颗药,你给他们吃了。”
唐愷依言接过,见沐槿衣掌心正托着一只肥肥白白的小虫,不由一怔:“这是什么?”
沐槿衣却不看他,平摊了掌心向着桑坤淡淡道:“桑坤阿公,你可还认识它?”
“子、子母虫?”只一眼,桑坤脸色骤变。“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有母虫?”
“阿公记性不错。”沐槿衣眼光微垂,“这还是上次你给我的临别赠礼,只是阿公太过小气,只给了子虫,我只好自己动手,捉了母虫带走。”
唐小软伸头凑过去看那虫子,只觉它胖得离谱,在沐槿衣玉雪的掌心趴着,一扭一扭,忍不住便道:“好像蚕宝宝啊。”
沐槿衣睨她一眼,将胖虫子扔回了一个小篓里。“子母虫,顾名思义,母虫一死,子虫无法独活,死前体内毒素散出,腐蚀五脏六腑,桑坤阿公,你说,届时又会如何?”
“会……会肠穿肚烂,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就……”桑坤脸皮抽动,立刻警惕地瞪住了正要给他们几人喂药的唐愷。
“阿公知道就好。”沐槿衣说罢,微微侧脸,示意唐愷动手。
“这里头是小虫子?”唐愷打开瓷瓶看了一眼,一想到药丸里裹着的竟是虫子,顿觉一阵恶心。
沐槿衣微不可见地点一点头,眼见桑坤与阿磊都是嘴巴紧闭,死不肯吞,唐愷撩起袖子就要硬掰,她淡淡道:“吃不吃由你们,反正你们死了,我再慢慢找大祭司也总能找到。”
唐小软一听说沐槿衣竟然要堂哥喂人吃虫子,心里略微有点反感,觉得她下手狠了点。可转念一想,这虫子就是老头子的,并且当初他还用来害过沐槿衣,倘若现在被抓的人是他们,搞不好被喂虫子的也就是他们了吧?这样一想又觉得沐槿衣的做法没什么问题了,该,就该给这些坏人吃虫子。
“要是见到大祭司,你……你把母虫还给我吗?”桑坤颤声道。
沐槿衣不置可否地看着他。“如果大祭司为你们说话,我就还给你。”
桑坤神色纠结不定,内心明显正天人交战。一旁唐炜却已失了耐心,抬手对着他帽子便是一枪,老头被吓得一阵腿抖,连声叫道:“别开枪!我吃,我吃!”
“嘿嘿,知道怕就好,我可是暴脾气,你不吃虫,我就给你吃枪子儿!”唐炜一边骂一边抢过唐愷手中的药丸,捏住桑坤的下巴颏儿,一使劲就将药丸给塞了进去。“死老头,快吃吧你!”
“你,你们……你们得罪我,就是得罪我们全族——唔——”族长阿磊正要发狠,转眼也被如法炮制塞进了一颗药丸。因有着刚才的私仇,唐炜这一下捏得尤其使劲,阿磊的下巴顿时乌青一块。
阿萨与阿罂姨侄俩好女不吃眼前亏,也不废话,自己接过药丸就吞了下去。眼见一切就绪,沐槿衣这才安下心来。苗人施毒用蛊防不胜防,她自己倒是好说,唐小软和唐家兄弟二人要是不小心着了道可就麻烦了,为免万一,只好出此下策。本来她更担心的是里屋的大巫师,可观阵法图,白虎额前带血,想来那大巫师必然正在做什么要紧的法事闭关不出,趁此机会正好去见大祭司。
当下再不迟疑,押了四人就走。绕过山脚,走了约莫半个小时,一路上绿竹渐盛,山路两侧开满不知名的野花,但最令唐小软兴奋的是她发现了好多萤火虫,一大片一大片地集聚着,绿莹莹的冷光将笔直冗长的山道照映得清清楚楚,比堂哥们的手电都好用。
不多时,眼前出现一个绿竹小院,推开柴扉进去是一座两层的吊脚小屋,普普通通并不惹眼,一条青石小道直通楼下,两侧种了许多不知名的奇花异草。疏篁一径,流萤几点,飞来又去,清冽的花木清香熏得唐小软阵阵心醉,又见眼前幽光明灭,潺潺如溪,忍不住暗想,这大祭司莫不是神仙般的人物吧?住的地方都跟仙境似的。
小屋里亮着灯光,令唐小软微微奇怪的是,莎阶寂静,那门竟然是半掩着的,仿佛一早就知她们会来。
阿萨扬声叫道:“大祭司,有汉人闯入寨子,逼我们吃下子母虫,还请您老人家见她一见!”
唐小软一怔,不禁暗骂:这老女人,这就告上状了?怎么不说是你们先动的手!
屋内很快响起一道慈和淡然的声音,似远似近,幽眇难明:“贵客驾临,等你们多时了。快请进来吧。”
唐小软看一眼沐槿衣,见她率先拾阶而上,推门便入,忙跟了上去。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小屋,只见厅正中的墙上悬着一幅栩栩如生的白虎下山图,唐小软猛一抬头,几乎吓了一跳。怎么又是老虎?
白虎图下摆着一张竹椅,一个穿一身黑色法袍的女人正端正地坐在那里。唐小软好奇地打量几眼,只见那女人一头银雪般的长发,乍一看只因为是耄耋老人,可面容却不见苍老,身形也并不佝偻,事实上她面色红润,皮肤紧致,身形挺拔,瞧去最多也就三四十的模样,容貌端秀,一双眼睛生得却很是威严。她就是沐槿衣所说的大祭司?这不是白发魔女吗……唐小软暗自嘀咕,一抬头,不知是否她多心,那大祭司竟恍如猜到她心中所想似的,一屋子所有人她都不理,就只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唐小软有点犯怵,忍不住将身子藏到了沐槿衣身后。
沐槿衣对这大祭司倒是十分恭敬,弯身便行了一礼:“晚辈沐槿衣,见过大祭司。本不敢打扰大祭司清修,只因有夜郎墓的消息,这才不远千里而来,还请大祭司不吝指教。”
“远来即是客,都是年轻人,都是勇士,不错不错。我腿脚不便,就不招呼你们了,自己坐。”那大祭司微微笑道。
唐小软走了这半天,也确实累了,一见沐槿衣欠身坐下,也老实不客气地挤到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去。偷眼看那大祭司一眼,见她又在看着自己,不由一慌,忙转开脸去。
大祭司笑道:“这位小姑娘倒是有趣。”
沐槿衣正色道:“她正是唐家嫡传血脉,传说中能开启夜郎墓大门的巫师之血。”
大祭司微微一怔,一双利目自唐小软脸上转了一转。“当真?”
沐槿衣看一眼身侧的唐小软,止水般的眸光很快撞到唐小软回看过来的眼神,她微偏过脸去。“是。”
大祭司似是想说什么,转眼却看到阿磊正对着唐炜怒目而视,她又看一眼站成一排的其余三人,不禁微微动怒:“你看看你们几个,印堂发黑,天庭晦暗,我说过多少次,不要乱用毒蛊,巫术反噬折损阳元,到头来,害的还是你们自己,还有你们的子孙。阿磊,当年老族长将重任交托给你,原是看重你年轻有为,行为果断,如今你却要令他九泉之下也死不安心吗?”
阿磊闻言脸皮阵阵抽动,动了动嘴似是想要分辨,却终究没有开口。沐槿衣察言观色,心底已然安了不少,看来这伙人虽是背着大祭司做了不少坏事,可对于大祭司本人他们还是敬畏的。
阿萨眼珠子一转,抢道:“大祭司,这姓沐的不是好人,她逼我们吃下子虫,用母虫威胁我们带她见您,一定是有阴谋,还请大祭司拿下她,替我们几人做主。”
那大祭司闻言冷冷一笑,“你是当我老糊涂了吗?你们几个眼睛发红,脚步虚浮,分明吃的是衔草丹,中气不足而已。自己学艺不精,就不要浑赖别人害你。”
四人都愣住了,桑坤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是了,那子母虫喂养要求极为繁复,对环境的要求尤其严格,沐槿衣能自行解开蛊咒取出子虫就算不错了,凭她一知半解,又在山外的环境怎么可能饲养母虫存活至今?不知道是被那死丫头拿什么破虫子给耍了!待得想清楚一切,桑坤一张老脸气得通红,可当着大祭司的面又不好发作,只好怒哼一声走到沐槿衣身前,伸出手。
沐槿衣也不多说,解下腰间装着双头蛇的竹篓丢给了桑坤。桑坤如获至宝般抱在手中头也不回地走了。
其余三人一见桑坤离开,也摸摸鼻子灰溜溜地跟着走了。大祭司看着几人的背影,摇头叹道:“子孙越来越浮躁,竟妄图以巫术求存。。
第三十八章 罗带同心结未成(上)
从来没有试过这样一觉安睡到天明,不曾惊醒,不曾梦魇,不曾有任何不类的情绪提醒着自己。沐槿衣睁开双眼,微微诧异于眼前的一片黑暗,瞬即,了然地伸手拉开。
唐小软咯咯笑道:“沐姐姐,早上好。”
沐槿衣的耳廓瞬间红了,不无尴尬地松了她的手,起身坐好。想到为了让自己安睡,唐小软居然一直用手掌轻轻盖着她的眼睛,她心中又不由有些柔软的情绪逐渐泛滥。
这家伙……倒是心思细地很。
唐小软神色有些疲惫,尤其眼下两圈乌青,看起来就像是三天三夜没睡好觉一样。身上穿了件皱巴巴的t恤,裤子也皱巴巴的,要不是她两眼正放射出无比兴奋得意的光芒,她整个人瞧起来可算是狼狈极了。
“那个……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看沐槿衣不说话,唐小软挠了挠头,蓦地想起了什么。
这下沐槿衣连耳根都红透了。为掩饰羞涩,下意识地咬了咬唇。她习武多年,自然没那么娇弱,可……不得不承认,双腿之间弥漫着说不出的怪异感受,说不上疼,可确实让她有些不舒服。
唐小软仔细地观摩着她的脸,虽然没有实质的经验,可……据说第一次那个之后女人会比较疼吧,沐姐姐现在这表情,是疼还是不疼?如果疼的话,自己应该为她做点什么呢?她抓心挠肺地想着,二十一世纪的大好女青年虽然能福至心灵地做些美妙的事,可……这事后不良反应她倒是真心没办法应对。
沐槿衣已然下定决心要掠过这个话题。低头看见自己身上正穿着唐小软的外套,连同内衣一起穿得齐齐整整,不禁面上又是一红,暗暗郁闷自己当真是睡得太沉了。却不知,她之所以睡意深沉,其固然有“体力耗费过多”的原因,更多还是因为那人脸蜘蛛的毒液具有极强的麻醉作用,倘若今次换做任何其他人,早已中枢神经麻死,她能够抗下来且自己消解了毒性已然是相当了不得的事情了。
“沐姐姐……”唐小软忽然柔声喊她。须臾,又笑了起来,大叫:“沐姐姐!”
沐槿衣终于无法沉默,又被她叫得心慌,不禁带了些许恼意,嗔道:“干嘛?”
“没,就想叫叫你。”唐小软笑道。伸手去握她手,见她并不闪躲,于是心情更佳。
沐槿衣终于决定投降,她承认她输了,输给这热情又倔强的女孩,输给了她自己的心。
静静相对,绚烂的朝阳落在彼此眼底,沐槿衣从未有过如此刻般的感受,就像是心底忽然盛开了一整个夏天的花朵,就连阳光都温柔地过分。唐小软拉了她到湖边,弯身鞠了一捧清流细心地为她洗手,她照顾着她,就像照顾一个没有行为能力的婴儿,而她竟然也甘愿让她这样照顾。清水流过指间,她细长的手指轻轻揉捏着她的,非常仔细地一点点搓揉她的每一寸皮肤,这感觉陌生又熟悉,平淡又甜蜜,令她蓦然间便想起昨天夜里,那漂亮的手指也曾这样一遍遍抚摸着她,时而疾如骤雨,时而又轻如春风。直到浸在水中的手不知何时握成了一团,十指相握,掌心轻对,血脉透过彼此薄薄的皮肤烫伤了这一刻沉静……像是一颗美丽的种子不声不响就在心底落了根,渐进无声地逐步占领了她整个心房,抽枝,发芽,开花又结果——而那果实,便是爱。如果说在今晚之前,沐槿衣心中还曾经有所犹豫不解,徘徊不定自己到底是怎样想的,那么到了此刻她便再也不能欺骗自己。如果不爱,就不会在她失去行踪时焦心如焚。如果不爱,更不会因她与别人亲近而暗生心鬼。她一向冷静自持,虽然从不曾言爱,却并不畏惧这陌生的情愫,既然已经决定,那么她便会为此付出一切。
唐小软给沐槿衣洗完手,又捏在手中把玩了好一会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看着沐槿衣自己鞠了一捧清流扑在脸上,一夜没有喝水的嘴唇有些微的泛白。她心疼地说:“沐姐姐,我们这就下山吧,你得喝点水,再好好休息一下。”
沐槿衣轻轻拂去脸上的水滴,点点头:“嗯。”
站起身将衣服拉好,忽然触碰到口袋里一块硬硬的物事,沐槿衣一怔,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块玉,式作圆环状,一根红色的丝绳将它串了起来。瞧着成色必然是古玉无疑了,不知为何她看到这块玉坠,脑中陡然间便有模糊的影像掠过,这莫名的熟悉感令她很是诧异。
唐小软看她捏着那块玉坠发怔,心口忽然便是一阵发闷。沐槿衣抬眼见她脸色不太好,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不知道,忽然觉得心慌的厉害,好像有人在我心脏上捏了一把似的。”唐小软淡淡道。伸手将那玉坠拿了过来,呆呆地盯着它看。
“是你的玉?”沐槿衣从没见过她戴过这玉。
唐小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忽然又摇头。“是太奶奶的。沐姐姐喜欢它吗?那送给你。”
沐槿衣略略诧异地望着她,却见她将玉递了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却有些飘散,分明是在走神。
她思索了几秒,本想说让她自己留着,可转念一想,这玉隐隐是有些古怪,既然吉凶未辨,她收着倒是也好。唐小软体质较弱,先前就曾经被厉鬼上身,这古玉若是有什么古怪不免伤了她。于是伸手接了过来。
唐小软忽然笑嘻嘻地道:“我都送你礼物了,你也不礼尚往来一下呀?”
沐槿衣瞥她一眼,淡淡道:“借花献佛也算?”
“当然算。”唐小软皱皱鼻尖,贼忒兮兮地打量着沐槿衣。
沐槿衣无语,只当她小孩子脾性,于是温声道:“我现在身无长物,等离开这里。你喜欢什么?”
唐小软本来都做好被她无视的准备了,没想到她居然温柔地问自己喜欢什么,她心中欢喜不定,伸指勾起她一绺长发笑道:“古人说,同心结,结同心,听起来就很棒。”她说着便掏出一把样式古怪,像是藏刀一样的小刀来,笑嘻嘻地割了自己一小绺发丝,拈在指尖。
沐槿衣也不多说,伸手接了小刀,轻轻一划,一绺长发便盈盈飘落。她将唐小软的发丝与自己的混在一起,手上几下动作,很快便打出了一个漂亮精致的同心结来。
唐小软喜不自胜,急忙拿过去揣在怀里,笑道:“这下可心满意足了。沐姐姐,你对我可真好,我以后什么事儿都听你的!”
沐槿衣见她笑意温纯,自己也是一阵轻快,忍不住勾起嘴角淡淡一笑。
稍事休息后,两人便决定出发离开这里。唐小软再次背起那把弓的动作引起了沐槿衣的注意,从昨晚到现在,她几乎忘了这把弓的存在。这铁弓很明显是被封印在山体内的,而那人脸蜘蛛,说不好就是它的守护,又或者,是被某种力量吸引而来的掠食者,结果多年来反倒间接守护了这弓一直没有被人取到。她轻轻碰了碰那铁弓,只觉触手冰凉,那冰意从指尖径直侵入心底,只冷得她差点打了个寒颤。
“沐姐姐,你怎么了?”唐小软见她脸色凝重,又见她一直盯着那铁弓看着,不由下意识地摸了上去,笑道:“这弓挺神的,没准还是千年的古物呢,我得把它背回去。”
沐槿衣见她伸手摸弓,本能地就要阻止,岂料唐小软却如没事人一样摸了一把,一点不适的反应也没有。
果然有点邪门。她直觉地不安,便让唐小软把这弓扔了,结果唐小软却一脸爱不释手舍不得的样子。沐槿衣心中不快,忍不住便道:“还说什么都听我的,这才一件事,你就推三阻四。”
唐小软一呆,万没想到一向冷酷的沐姐姐居然跟她这儿半真半假地撒起娇来了,忙道:“我……这、这弓挺好的,要不,你让我再玩两天,就两天,过后我就扔了它。我保证。”
沐槿衣见她一脸紧张,分明是舍不得弓又顾忌自己的情绪。心中一软,叹道:“就两天。”
“嗯嗯,就两天。”唐小软见她松口,顿时将头点得小鸡啄米一般。
沐槿衣见她卖乖,更是无奈,只暗暗想道,即便那弓当真是有什么古怪,好歹她也在她身边,有她的保护,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吧。于是不再多说,两人随即下山。
虽然是说了想要带唐小软一起远离是非,可,蓝婧与唐老太太的下落仍旧是扎在沐槿衣心头的一根刺,她必须得确认她们安然无恙,即便是最糟糕的结果,她也必须要找到她们的遗体。
想到她们可能遭遇的不幸,沐槿衣的心顿时纠成了一团,蓝姐是为了帮她才以身犯险,倘若她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这辈子也无法心安。
唐小软自然明白沐槿衣心中的牵挂,两人一路沿着地下河的水流方向逆行下山,途中沐槿衣摘了一些红艳艳的树莓递给她,唐小软接了过来,随便擦了擦就放进嘴里。甜甜的,略有一点涩,味道还不错。
沐槿衣自己也吃了些,沿路见还有不少,于是又摘了些放进口袋里。这树莓又能解渴又能充饥,吃完后体力顿时恢复了不少。
两人下山之时走得较快,沐槿衣考虑到唐小软体弱,刻意放慢了速度,没想到唐小软虽然两眼乌青可精神倒是不错,一步不落地跟在她身后。不多时便来到原先进山的山洞口,看到里头一片狼藉,分明是内部坍塌导致整个隧道被堵,沐槿衣不禁心中失望,越发担心起蓝婧与唐老太太的安危来。
唐小软劝道:“沐姐姐,咱们既然能找到洞口出来,她们一定也能的,你别太担心了。”
“蓝姐腿受了伤……”沐槿衣揉了揉额心,唐老太太又是老弱,虽说事急从权,可……没能救到她们,她始终心中过不去。
在山洞中找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于是退了出来,忽听得唐小软叫道:“沐姐姐你快过来看!”
沐槿衣随即上前看去,却见那山洞侧后方竟有一条隐秘的山道,只是地处背阴处,外头又长了许多的植物,不注意看倒真是发现不了。
“这里会通向哪里呢?”唐小软自言自语道。
沐槿衣仔细地拨开丛生的杂草与灌木,跻身进去,蓦地发现那山道一旁凸出的一块石头尖上赫然勾着一块破碎的布料。她低声叫道:“是蓝姐的衣服!”
蓝婧的衣服?唐小软呆了呆,眼看沐槿衣已然快步上前将那碎步捞在手中,眼露喜色。她心中有点吃味,忍不住撇嘴道:“看吧,我就说她会没事的。”
沐槿衣却不能如此乐观,这里虽说应该没有野兽出没,可,蓝婧若是受伤得不到照料,也难免会出事。她思索了片刻,决定沿路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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