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综武侠]权臣之路 作者:简梨
正文 第13节
[综武侠]权臣之路 作者:简梨
第13节
“是!”蓝衣应声,但又小小的建议:“教主,属下若是陪同出战那您身边就只剩紫衣了,是不是把青衣调回来。”现在西方魔教中橙衣在万梅山庄,这是圣教日后的希望,橙衣肯定不空;绿衣在京中潜伏,大战在即,他肯定也是忙翻天的,蓝衣紫衣他们两人随侍身边,黄衣、青衣就空着了。
“不必,有紫衣足矣。”玉罗刹挥一挥手,其他两人还在潜伏中,不到万不得已,不必暴露身份,蓝衣就不再多说,退下了。蓝衣在军事上有天赋,玉罗刹也希望他能从此次战争中多学点儿,日后好为立功升位。
紫衣把散落地上的纸张捡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议事堂,给玉罗刹送上一杯烈酒。
玉罗刹接过烈酒一饮而尽,摔了杯子道:“时不待我!”
“教主~”紫衣担心的唤了一声。
“本座本想着柔然在中间缓冲,在给本座五年的时间,本座就能把麾下二十几个国家统一,和平演变成一个新的国家,到时候再把柔然打下来,在此过程中就能把新成立的国家磨练得更加顺畅得手。如今苏发叠擅自做主,教中还是一盘散沙,坏了本座的大计。”玉罗刹恨声道,他以前朦胧的有这个想法并未深入,自从结识云惟珎后,对云惟珎手下那套班子、管理手段眼馋不已,暗自下定决心要开创一个疆域辽阔、富足强盛的国家。这些都是云惟珎给他的灵感,现在倒好,说什么都迟了。
“教主,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我们现在作业来得及。”紫衣劝慰道。
“来得及个屁!中原和柔然不同,柔然与我们的生活方式相同,打起来也知根知底,在草原上,教中的高手还有用武之地,阿里侃本身也不是什么智计百出的人物,可是中原……呵呵,中原城墙坚固,士兵擅守,现在皇帝英明,大臣用力,根本不是攻打中原的好时机。那些中原文人狡猾阴险,想出的恶毒办法一个接一个,本座不能用下面人的命去赌。”当然中原阴狠文人的代表就是云惟珎,玉罗刹在中原待了那么久,从来没有见到一个人爬上高位的速度比云惟珎还快的,要说他是什么小白兔,谁信?
“教主,那现在……”
“什么都不做,让可利陈兵边境就是,看到时候哪边有便宜哪边拣就是了。”玉罗刹不负责任道,他对军事并不是十分精通,况且用人不疑,可利值得信任,身边又有蓝衣辅佐,云罗刹就不多指手画脚了。“告诉白搏,他这个龟兹王要是做的不耐烦了就趁早滚,认清楚谁才是他的主子!”
玉罗刹冷声命令,一想到白搏和苏发叠走得那么近,眼里根本没有他这个教主,玉罗刹心里就有一股邪火!
打中原还是打柔然对现在玉罗刹来说并无区别,反正都开战了,适时而动就是,但对云惟珎来说可是一等一的大事。
“陛下,现在云中郡还能支撑,但是据军报来看,阿里侃这次聚集十万大军,选了云中郡为突破口,不是那么容易就打退的,您看是派谁增援。”云惟珎忧心忡忡,这是他担任宰辅以来遇到的第一次战争,事关生死。云惟珎知道以柔然的实力,就是攻破了云中郡,也不可能深入中原腹地打到京城来。可是若是在他的总领指挥之下,打了如此败仗,就是他身上的亲王爵位也挽救不了他的威望声誉,到时候皇帝都护不住他。
云惟珎的野心不止是这样,他要一场胜利,大胜!
“中原驻军常年不见血,军备涣散,军纪废弛,根本不是增援边关的料子,还是从附近军镇抽人吧。”皇帝疲惫的闭上眼睛,这也是他登基后的第一场大战,云惟珎说以军功立君威,虽然是玩笑话,但也不是全没道理。皇帝也跟着熬了几天的夜,毕竟是他最后下决定,皇帝生怕自己变成了指导内行的外行人,十分小心谨慎。
“从哪里调人?”云惟珎问。
“还能从哪儿?只有雁门了。”皇帝道。
“雁门啊?也好。”云惟珎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
“怎么,还和郭安之闹着别扭呢,那就只从雁门调兵,不让他压阵,让他还是留守雁门。”皇帝道。
“不用,军国大事怎能以个人喜好来定。只是郭安之留守雁门最好,十万大军,谁知道从那个地方突破长城防线,雁门是新建立的军镇根基并不稳固,郭安之留守也好。他经验丰富,长城又是新整修过的,到时候据险以抗,没多大问题的。”云惟珎顾左右而言他,只分析军事。
“也好,那让他麾下的张千带兵吧。”皇帝道。
“张千不行,我看过他的履历常年在京城这种繁华之地,身上少了边关军人的肃杀和战意,还是太软绵了。让列英去吧,他是边关人从小兵一步一步走上来的人,经验丰富、作战勇猛,且他出身不高,当惯了副将,到时候不会和云中郡原班人马起冲突。”云惟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张千,他可没忘记和郭安之假装翻脸就是这个人做的由头。
云惟珎就事论事,坦荡直接,皇帝也知道自己对军事并不精通,对云惟珎也是信任的,直接打消了启用张千的主意,只叮嘱道:“那后勤还是交由户部尚书筹备?”
“自然,不过请陛下多加看护,您知道的咱们朝中人内讧是有一套的,到时候别他们怕武官势力坐大,掐着粮草不给,那再勇猛的军队都没办法。”云惟珎打预防针道。
“好。”皇帝一口答应下来,突然之间反应过来不对:“有你看着就够了,何须朕亲自过问,你是什么意思?”
“我想去边境。”
“不行!”皇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说怎么劳烦他来盯着后勤辎重,皇帝瞪着眼睛道:“不行!现在边关是什么地方,那就是个万人坑,不许去!”
“兄长,现在军中改革刚过,军镇也设立不久,各项制度的流转并未流畅,我去边关盯着一是显示朝廷重视,二是坐镇以免他们相互推诿,三是我在西域生活过不短的时间,我熟悉情况,我去好处更多!”云惟珎连忙陈述理由。
“不行就是不行,你以为真不知道现在边关什么状况,血流成河不为过,你只说好处,怎么不说万一有事……呸呸呸,反正不许去!”皇帝开始不讲理了。
“兄长~我有郭萍呢!以他的实力在乱军中都足够护住我了,更何况我又不是去冲锋陷阵的,我在中军帐中坐镇指挥,并没有那么大的危险。”云惟珎劝道,看皇帝不为所动,只好说出真实目的,道:“其实,我这次去还有和玉罗刹结盟的意思。”
“朕就知道!”皇帝拍桌子道。
“玉罗刹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西方魔教在他手上发展到最辉煌的顶峰,但他肯定不满足于此,西域诸国也常常有政教合一的国家,玉罗刹肯定也想统一诸国,自立为王。可是他没有等到好时机,如今我们和柔然开战,他立场不定,只是在周边敲敲边鼓,捡个便宜。若是我们能和他结盟,有了他的支持,阿里侃的龟兹助力就被直接斩断了,到时候阿里侃在柔然中威信不够,聚集不了那么多战力,自然也就败了。到时候是直接绞杀还是称臣纳贡,就看陛下的了。”云惟珎开始忽悠。
皇帝站起来在大殿里来回走动,久久不能下决定。
云惟珎站起身来,跪在殿中,匍匐在地,深深叩首道:“请陛下成全,臣定当死守边关,决不让陛下损失寸土。”
皇帝神色莫名的看着云惟珎,只是云惟珎的头低低的埋着,根本看不见皇帝的表情。半响,皇帝才道:“好。”
皇帝走过去把云惟珎扶起来,脸上是悲喜交加的表情,动情道:“边关就交给你了,只是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万一事不可为……”
“陛下!”云惟珎打断他这种不吉利的话,这皇帝金口玉言的,可不要真成乌鸦嘴了。
“在朕心里,你的安危更重要。”皇帝说着完全不符合身份的话。
云惟珎笑了笑,道:“定不负陛下所托。”看样子完全没有把皇帝的话听进去,只以为只是例行的拉拢、看重而已,不仅自古以来君臣关系融洽的时候,臣子自比美人香花香草的时候比比皆是,更肉麻的都有。
“你能肯定玉罗刹有这样的心思吗?”皇帝疑惑道,他只在资料文书上了解过玉罗刹,看记载倒是一个枭雄,只是听云惟珎说起来,他的属性更多的是诡秘?这样的人恐不能以常理推测。
“自然,我在他身边养了十年,就算本人接触不多,西方魔教的势力部署和行事风格确实了解的。”
“元琰,抱歉,朕没有揭你伤疤的意思……”
“我知道的,兄长。”云惟珎不在意的笑了笑,道:“都过去了,我早就放下了。那也不算什么伤疤,当初的卑微不更衬托我如今的威仪吗?我去,是因为我对那边更熟悉,朝中没有一个人比我更熟悉了。”云惟珎并不在意过去。
老理说的没错,田里种了麦子就长不了野草。他现在心里已经有了新的寄托,甜蜜的寄托,那些过往的伤心与难过,就随之掩埋了。
云惟珎就着地图给皇帝一条一条的分析他去的好处和把握,皇帝看他信心十足,知道拦不住,只能同意他去了。
商量完事情,云惟珎赶紧回府准备。云惟珎人还没有走出宫门,皇帝的圣旨就已经下了。任命云惟珎总领边塞军事大权,赐虎符,身上的首辅之职仍旧兼任,并赐了尚方宝剑和便宜行事的谕旨。这对领兵大将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信任。
云惟珎进府,郭萍已经安排好食宿,等云惟珎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吃上了他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脚下踩着松软温暖的鞋子,入目是郭萍的笑脸,闭眼闻到的是插瓶腊梅的幽香。云惟珎在宫里连轴转的忙碌疲惫,此时都不翼而飞了。
郭萍在云惟珎身边坐下,道:“我把府中护卫交给新替补上来的毅然他们,行礼也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云惟珎放下粥碗,道:“你怎么知道我要走。”
“从柔然开始叩边我就知道。”郭萍淡淡道,拿起托盘里的热帕子给云惟珎擦手。
云惟珎笑意盈盈道:“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郭萍回以微笑,道:“看我这么善解人意,元琰是否也要投桃报李?”
“嗯,你说,我考虑考虑……”云惟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开始泛红。
“咱们也不约法三章了,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不能以身犯险,不管你在哪儿,我都要跟着。”郭萍严肃道。
“我……”
“你肯定想和玉罗刹结盟!可玉罗刹纵横西域二十年,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说服的人物,就算你与他有些渊源,可那也只是噩梦,不是美好的回忆,你们之间可没有什么旧情可念,他如何肯和你结盟。到时候,就是搬出十个西门吹雪都没用。”郭萍冷静分析道,他对云惟珎的心思了解的分厂清楚。
“还有,你到时候肯定是要去城墙上观战的,甚至还有自己带兵的念头。我也趁早说了,你死了这条心,你不许出战,我也不会离开去去执行什么任务,一步都不行。”郭萍是把云惟珎的想法都摸清楚的了,云惟珎以前和他讲过过许多话本的战争故事,总有些阴差阳错和遗憾唯美,郭萍可不愿意让自己也成为被遗憾的那一个。
云惟珎默然,他还真想过让郭萍去擒贼先擒王。
“柔然有十万骑兵,在草原生来去如风,战力非凡,我们这边的兵力多以步兵为主,守城还行,骑兵量少,突袭、传信效果好,可没有大军压阵柔然也不可能望风而逃。到时候他们直接化整为零,变成牧民,就是朝廷最后能把这块地方打下来,又怎么治理?已经是平常牧民的百姓如何加罪,而这些人一旦找到机会,又会东山再起,甚至可能威胁你的安全。”郭萍侃侃而谈,道:“你肯定骗陛下了,才让他以为你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战胜柔然。”
云惟珎只差跳起来了,激动的否认道:“什么骗啊,我没骗,我只是据实以告好不好。我是可以赢的……”
“在一切都如你所料想的基础上。”郭萍毫不留情的戳穿了,“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哪里是现在就能预先作出估计的,此次风险不小。”
“好吧,好吧,你说的都对,郭将军~”云惟珎无奈承认,他的确忽悠了皇帝,但是他真的对自己有信心,到时候他就是掌控大方向,在大局上他相信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了,具体的事宜他也不会起瞎指挥。他在边关只想做两件事,一是当个合格的吉祥物,二是促成与西方魔教的联盟。有了这两点,再加上心改革过的军政,打赢柔然只是时间问题。
郭萍并不在意云惟珎的调侃,他已经去兵部报道,他身上好歹有一个将军衔,现在他要求参战,兵部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他要给他派相应的人马。郭萍倒是把人手拒绝了,他这里只要带剑一堂的护卫就够了,他上战场不是去打仗的,是保护人的。
“那你准备如何与玉罗刹联系?”郭萍问道。
“我写封信,你帮我送去合芳斋吧。”云惟珎道,“顺便给我带点儿玫瑰饼,他们家去年就腌好的花瓣,可好吃了。”
第五十四章 云至云中
云惟珎本来想通过合芳斋和玉罗刹联系,结果人家合芳斋的掌柜不接。说是这铺子已经转给了西门吹雪,西门吹雪交代他们不要理关于玉罗刹的一切。好吧,事情还要从西门吹雪喜食点心开始说起,西门吹雪难得有一家比较喜爱的糕点手艺,玉罗刹为了提现慈父之心拼命作死,指手画脚的给他乱送东食物,把西门吹雪反而闹得没兴致吃了。西门吹雪一激,玉罗刹就顺势把合芳斋转给了他,因此才有了这样的命令。
算了,人家不接,就只能自食其力的了,云惟珎用鹰给玉罗刹传信。这套通信系统还是从西方魔教学来的,玉罗刹应该很快就能接到。
把信发了出去,云惟珎就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出发了。因为这次大战是从边关调人,所以并没有高调的在城郊举行誓师大会,只有云惟珎带领的几百人,轻骑简从快马奔赴。
云中郡建在燕山山脉与阴山山脉交汇的峡谷中,这里自古是游牧人南下最便捷的通道,在云惟珎参政中央之后,云惟珎主持修建过这里的长城,只要扼守这里的要塞,有山势天险和长城堡垒,游牧人就不可能攻进来。
云惟珎一行几乎是以急行军的速度赶来的,一路上云惟珎也是吃了不少苦头,以前他出行摆的是文官的架子,肯骑马就要被夸一句不骄矜不嗜奢华,现在他是武将啊,虽然是名义上的。以云惟珎的性子,自然是拿武将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的,一路上都穿着三十多斤重的轻甲,飞驰而来,累得不清。
云惟珎也是未雨绸缪,提前适应,他深怕军中有下马威,到时候他穿上铠甲,连步子都迈不动,那就丢人了。
云惟珎赶到云中郡的时候,并未派先遣小队事先通知,但在接近云中郡的时候,就被守卫的士兵拦了下来。最近来往人员都被仔细检查盘问,就怕有间谍奸细。云惟珎等人出示身份印鉴,身份自然就暴露了,等云惟珎赶到屯军大营的时候,云中郡的守将魏尚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末将魏尚,参见昭谒亲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魏尚带着他麾下的武将在军营门口列队,待云惟珎下马,就拜了下去。
云惟珎连忙快走几步,扶住魏尚,道:“魏将军不必多礼,蒙陛下隆恩,封我为此次征伐柔然的主帅,我在军中就不是亲王,以军职相称就是,魏将军万勿多礼。”云惟珎把魏尚扶了起来,又对旁边跟着参拜的武将道:“都起来吧,军中行军礼即可。”
魏尚笑着道:“末将恭敬不如从命,云帅,请。”
魏尚翻身上马在前面带路,云惟珎和手下人也骑着马跟上,魏尚麾下的武将在队伍末压阵,主帅府邸离门口还是有些远的,云中郡的屯军一共有五万,五万人住在一起,还有一万匹战马,还有生活区、训练区,说是一座军营,实际上已经是一座城市了。
云惟珎到了自己的帅府,把皇帝赐下的帅旗升起来,诸位武将又再一次行礼,对皇帝的旨意表示遵循,对云惟珎表示欢迎。
魏尚一路上一直很热情,给云惟珎介绍了云中郡的大致情况和这次柔然叩边的最新进展,之所以这么热情,是因为云惟珎救过魏尚的性命。一年多前,魏尚和兵部扯皮,四颗人头的军功演变成文武交锋的旗杆,当时魏尚已经被下狱,若不是云惟珎力主他无罪,甚至因此改革了军镇制度和军马制度,那么等待魏尚的就是刺字流放了。更别说云惟珎的政策还大大放宽了对边关守将的权限,就单凭这一点,魏尚等诸位武将就得对他感恩戴德才是。
可以说,在这帅府客厅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对云惟珎有好感的,毕竟遇上一个肯为武将说话的文官,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这位就是郭萍郭大师了吧,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幸甚幸甚!”魏尚在和云惟珎寒暄完毕,又恭维起郭萍来了,我朝尚武,因此江湖风气才那么浓烈,在军中,也有许多原来混过江湖的人,对郭萍更是心驰神往,恨不能切磋一番。
“不敢当。”郭萍抱拳行礼,言简意赅。郭萍的头发全部束了起来,头戴军盔,铠甲在身,阳刚威武极了与他平日的形象完全不同,那个隐于云惟珎身后的护卫,已经转变成了一个光芒四射的将军。
早闻郭萍不善言辞,魏尚倒没有放在心上,又恭维了几句,看气氛热得差不多了,也表达了自己足够的欢迎,才道:“云帅一路疾驰,辛劳得很,请先洗漱,末将晚间为云帅接风洗尘,还请云帅务必大驾光临。”
“说什么大驾,在军中自然一切随意,一定来!”云惟珎含笑点头,亲自把魏尚送出了帅府大门,微笑着目送他走远。
云惟珎是主帅,府邸规格也是达到标准的,虽不能和京城的昭谒王府相比,但也是一个三进的院子,这在用地紧张的屯军城中,已经是难得的奢侈。
云惟珎打趣道:“还以为这次来可以住帐篷呢,没想到和京城一样。”
“若是能一直不住帐篷有好了。”郭萍拆台到,若是他们反攻那么肯定就只能住军帐,要是柔然人攻进来,他们连军帐都住不成了。
“真是~”云惟珎白了他一眼,问道:“你的府邸在哪儿?和我离得近吗?”
郭萍好歹也是三品将军,在这里只比魏尚低半个品级,他的府邸自然是好的。
“我已经和魏尚将军说了,我的府邸退了,我住到帅府来。”郭萍淡定道。
“啊?你是不是打算……”郭萍张口结舌,脸色发红,他还没有做好对外宣称的准备啊!这不是该等他们感情在稳定一点儿吗?他才确定关系几个月啊?这进展也太快了。
“府邸都是有数的,我来了,肯定是有人腾出来的,我们初来乍到还要接手军权,在这种小细节上就不和他们添堵了。”郭萍淡定解释道,一副不解的样子看着云惟珎道:“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什么都没想!云惟珎在心里扎小人儿,面上却淡定道:“嗯,你做的很好,是不该和他们起冲突的。”
郭萍看着云惟珎眼神飘忽不敢和他对视,快速勾了勾嘴角,假装没有发现道:“是啊,我还可以贴身保护你,柔然也是有高手的。”
“要不我带过来的人都住进来吧。”云惟珎建议道。
“才三进的院子,恐住不下。”郭萍黑线。
“那十八卫可定是要住进来的,还有卫队的小头领也轮流住进来,以示亲近。”云惟珎严肃道。
“是。”这样安排是合理的,郭萍点头,说到正事,他也不再打趣。
“那行,先去梳洗吧,待会儿还有一场硬仗呢。”云惟珎伸了伸懒腰道。
“连叩边都能说成征伐,以你的口才,忽悠那些武将还不跟玩儿似的。”郭萍打趣道。
“军中可不是耍嘴皮子的地方,魏尚对我态度好,但现在才见面,也不知道是真的知恩图报,还是搭个虚架子,我一来就夺了他的指挥权,任何人都不会满意的。军中又是刺头最多的地方,说不定到时候还要你来出面呢。”云惟珎对现在的情况并不盲目乐观,在京城他就大致估算到了来云中郡的形势,他并不惧怕武将们的排挤和抗拒。
云惟珎、郭萍、十八卫收拾整齐了就往魏尚的府邸而去,魏尚在这里经营了许久,府邸自然是气派威严的,云惟珎看了看四周的摆设,心稍微放下来了,看着是常住的地方。云惟珎就怕魏尚把自己的府邸让出来给自己住,虽然在世人看来是应有之义,但云惟珎还是觉得太不近人情了。
云惟珎一进门,魏尚就已经站在大门口恭迎了。云中郡负责治理民政的文官也来了,文武官员分为两列,站在而门口迎接云惟珎。
这么个小举动就让云惟珎知道魏尚对这座城里的风吹草动都了如指掌,从还没有进城开始云惟珎就清楚的知道这一点,现在认识得更深刻了。
“参见云帅。”文武官员纷纷见礼,云帅二字更让云惟珎明白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这群官员放大了十倍来看,不然那他刚刚在说的话,怎么瞬间就传遍了。
“不必多礼,本帅初来乍到,还望诸位同僚多加扶助,大家通力合作才是。”云惟珎用扶助二字把自己的位置摆在了最合适的地方。
“是。”众位官员又同声应诺。
魏尚引着云惟珎到了举办洗尘宴的大厅,分宾主坐下,云惟珎坐在最中间的高位上,左右两边是魏尚和郭萍,这里就他们品级最高,主理民政的文官范阳坐在左边第一个席位上,其他文官在他后面依次落座,武官也在右边落座。云惟珎观察了一下座次和诸人的脸色,对云中郡的形势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这里武将占主导!
魏尚本来就是这里的最高长官,云惟珎本以为他们会在上首设四个位置,至少要给主理民政的范阳一个席位才是,没想到他们根本没有这么一说,这样坐在上面的三个,名义上可都是武将了。云惟珎看范阳的脸色也没有委屈或不平,连眼神都没有给自己递一个,难道云中郡真的和谐成这样了吗?云惟珎疑惑,要知道官场上可是文武战成团,人人留心眼儿的。
众人坐定,云惟珎首先端起一杯酒道:“柔然兴兵叩边,劫掠金银,屠杀百姓,有违天意,人神共愤,云中诸位大人戮力有功,云某钦佩不已。云某来云中之前,陛下特意叮嘱我,一定要替陛下谢过诸位将士浴血奋战,谢过诸位大人守土安民。来干了这杯。”
“谢陛下,谢云帅。”文武官员举杯痛饮。边关的酒杯可不是两跟手指捻着的小酒杯,这酒杯比云惟珎平日吃饭用的小碗小不了多少。
“云某初来乍到,对云中情况还不熟悉,柔然人就在城下虎视眈眈,还往诸位将军、大人抛去成见,通力合作,守卫边关,护佑百姓,云某先提前谢过诸位大人,先干为敬。”云惟珎又饮了一杯。
“一定,一定。”“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云帅客气了。”手下官员纷纷搭话,只是不如上一次整齐,看云惟珎饮了酒,也爽快的干了。
云惟珎微笑着再倒满一杯,环视一周道:“这第三杯酒啊,还得干,是庆祝云某又回家乡来了。诸位可能不知,我早年来过云中,主持勘探返修长城,当初来的时候,就深深喜欢上了这里的民风民俗,我是把这里当成自己的第二故乡了。咱们西北的汉子那个爽快,那意气劲儿,我看了都羡慕。来,庆祝我回家了,再干一杯。”
众人纷纷应诺,又干了一杯。国人的酒桌文化在哪里都是通行的,三杯酒下肚,众人也要放开些了。
“云帅主持修建的长城,正是抵御柔然的利器堡垒,咱们云中百姓也是人人受益,这谁人不知,还要多谢大人料敌于先才是。”魏尚端着酒杯恭维道。
“魏将军羞煞我了,我上次来还多亏了魏将军的帮助呢。”魏尚在云中已经度过了人生的大半辈子,云惟珎上次来的时候,还是五品小官,魏尚配合他,是给他京官的面子,以及影影绰绰的京中流言,说他圣眷在身,都被怀疑是先帝私生子,和当时的太子殿下关系也好。眼看得了两代帝王的亲眼,魏尚自然不会难为他。没想到再次见面,云惟珎就已经是超品的亲王了,站在顶峰俯视他了。魏尚的品级是升了,但这也是托云惟珎的福气,云惟珎直接把军镇的级别升了,魏尚才因此受益。世事变幻,莫过于此,魏尚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来来来,干了这杯。”魏尚劝酒。
“魏将军这是要灌醉我啊!诸位大人作证啊,我要是醉了,可都是魏将军的错处,待会儿可得派人送我回去,别把我这个醉鬼仍在大街上,还不得让巡逻的兵士抓起来~啊哈哈哈~”云惟珎豪爽的大笑道。
“云帅放心,您醉了末将护卫您回去。”一个年轻的小将接嘴道。
“轮得到你吗?你和云帅的府邸隔着十万八千里,还是我来吧。”另一个人打趣道。
“嘿,你今儿个是来抬杠的吧!”小将一拍桌子,佯怒道。
气氛这么一炒就热起来了,云惟珎也干脆的干了这杯。
酒过三巡,众人已经放开了,刚刚云惟珎进来的时候,这些人严肃得和朝堂奏对一样,看得云惟珎也累。
喝了酒,脾气就上来了,刚刚开玩笑的两个将军不知怎的,就跳到中间比起武来了。拳拳到肉,腿脚生风,来赴宴的人穿的都是比较文雅的衣服,换句话说都不是劲装,只见那为小将把外袍一脱,把下摆往腰间一扎,就舞着拳头冲了过去。和他对打的将军看不出年纪,但应该是个中年人,西北边关风沙大,将军们的皮肤又黑黝黝的,不太好判断年龄。
两个人打了起来,围观的口哨声、叫好声、拍桌子的声音就响起来了,热闹的不行。魏尚看云惟珎并没有皱眉不喜的神情,反而兴致勃勃,也笑着和云惟珎介绍。“云帅,那把袍子扎起来的那个是偏将武定,那个留着胡子的黑面汉子是偏将高擎定,这两个年龄相仿,武艺相当,两个人的名字里还都有个定字,难得的缘分。不过都是暴脾气,平日里切磋不说了,没有哪次大宴他们不打起来的。”
“这才是军人该有的精气神。唉,我看他们离分出胜负还早呢————好,好!”云惟珎正说着呢,武定一个巧妙的飞鸟投林,虚晃一招,一拳就重重得打在了高擎定胸口上,让看得目不转睛的云惟珎高声叫好。
魏尚看云惟珎看得起劲,也就不介绍了,也津津有味的观战。
高擎定退后几步揉了揉胸口,反手就从一位将军身上抽出了大刀,刀尖一挑,另一位将军的长剑就飞到武定身边,这是要比兵器的意思了。武定飞身接住长剑,右脚在柱子上一点,整个人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高擎定。高擎定双手握刀,下盘稳固,不退不避,直接了当的格挡住武定的杀招。
两人来来往往过招,把旁边人看得津津有味,连酒的忘了喝了。
高擎定看得出来天赋异禀,力气大的很,一个猛然进攻,武定刚刚看似占着上风,结果也被他撞得后退好几步直接撞在了矮桌上。看比武的将军们都是有经验的,看着他们打过来了,早就离开了座位。武定把桌上的木质托盘撞了下来,为了阻挡高擎定的视线直接长剑一挑把托盘给挑过去。高擎定力气大,长刀一砍,托盘就四分五裂的,四散开来。武定趁这么个空隙,长剑当头又向着高擎定刺了过去,高擎定被托盘拖延了瞬息的时间,长剑就已经在眼前了。
只是武定还没有把长剑刺道高擎定身前,记听到异口同声的惊呼。武定皱了皱眉头,不明所以,他们往常比武比这凶险的都有,也没见大家伙惊呼啊。武定和高擎定是对手也是朋友,心意相通,一个眼神示意就刹住了车,回身往发出惊呼的地方望去。
只见分成几条的托盘木刺就摔在云惟珎的桌前,魏尚脸都白了,正想向云惟珎解释。魏尚知道这真是意外啊,文人心思细腻,别让云惟珎以为自己是在有意试探,图谋不轨呢!
原来来刚刚武定和高擎定两个打斗正酣的时候,这些木刺像赏赐玉罗刹和郭萍比斗一半又飞向云惟珎。几个大将都看见了的,只是就在那瞬息之间,他们就是想动作也反应不过来,结果木刺刚飞道云惟珎面前,就安静的落了下来,前几条木刺还碎成了粉。
刚巧,这个时候云惟珎正低头喝酒,没有看到这一幕。
云惟珎听到突然安静下来,疑惑的抬起头,看大家都盯着他看,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郭萍和魏尚,好像要让他们解释一下怎么了。郭萍和魏尚没来得及说话,云惟珎就看武定和高擎定两个人单膝跪地请罪道:“末将鲁莽,请云帅降罪。”
云惟珎哈哈一笑,根本没有明白状况道:“没事儿没事儿,都是习武之人,见猎心喜,正常的,正常的。我才低头饮酒的功夫,胜负就分出来了?是我的不是,不知两位将军谁输输赢啊?”
“是武定赢了。”高擎定自认闯祸了,连忙把胜利果实让给了武定。
“不是,不是,是高擎定赢了。”托盘是武定挑起来的,武定自认有错,也连忙推却。
云惟珎哈哈一笑,转过头对魏尚道:“魏将军啊,这两位将军不但武艺高强,更是袍泽情深,兄弟义气,真是好样的。”
“不敢,不敢。”魏尚拿不准云惟珎是真没发现还是假没发现,口中连连谦虚。
“好,我看高擎定将军善用大刀,我这里有一把陌刀,是江湖朋友所赠,名为善胜,今日转增将军,还望高将军为陛下、为百姓,多打胜仗再立新功啊。我还有一把双手剑,乃是陛下内库收藏,适合战场杀敌,我见武将军的招式也是练过双手剑的,这剑也就送给将军了。”云惟珎大方道。
“多谢云帅。”两人异口同声道。
“不用,不用,当时我走神了的赔礼,啊~”云惟珎玩笑道。
热闹了这么一场,又差点儿闯祸,诸位武将文官也安静了下来,依次走到各自的矮桌前坐下。
这时一个云惟珎的护卫进来禀报道:“主子,您请的客人到了。”
云惟珎笑着对魏尚道:“魏将军,云某初到,不仅给两位将军备了见面礼,也给你备了一份啊。”
“怎敢劳动大人。”魏尚脸色还是有些不正常。
“不必客气,不起客气,来啊,把客人请进来。”云惟珎扬声道。
第五十五章 心有疑虑
一个异族打扮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只见他身穿暗红和黑褐色相间的竖条纹长袍,头上带着装点了宝石和一根艳丽羽毛的帽子,腰上挂着闪闪发光的黄金宝石弯刀,一副富贵逼人的景象。
这人走了进来,身体微微前倾,右手抚胸行礼,道:“见过云大人。”
“不必多礼。”云惟珎待这位使者很客气,笑着对魏尚介绍道:“魏将军,这位是姑墨王子加木。”
“加木王子有礼。”魏尚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站起来欢迎。这姑墨和龟兹是有仇的,现在和他们开战的柔然就是凭借了龟兹的帮助,这么说来,他就是敌人的敌人,很有可能和他们成为朋友。
“加木王子请坐。”云惟珎摆手,在文官那一列的第一位就加了一张矮桌,加木王子坐了过去。云惟珎朗声道:“柔然兴兵来犯,有违天和,龟兹助纣为虐,更是可恶,如今姑墨慷慨相助,定能与王师将士合击来犯之徒,解云中之困,甚至消灭柔然。”
“云大人说的很对,这就是我们姑墨的的想法。”加木王子会说汉话,只是口音有些奇怪。
“好,今日真是双喜临门,云帅千里而来,从此我云中郡算是有了主心骨,此为一喜;又有姑墨王子前来助阵,云中更是如虎添翼,来,大家满饮此杯,咱们提前庆祝大胜而归!”魏尚端起酒杯豪气干云的说起了祝酒词。
云惟珎端起酒杯,下面人也纷纷响应,轰然叫好。魏尚见气氛已经全部热起来了,击掌叫出了一队舞女助兴,这些人都是军妓,个个成熟妖娆,最能装点宴会了。
毕竟是宴会,不是谈正事的地方,知道双方都有这个意向就是了,重点还是在联系感情上,大家吃吃喝喝,劝酒的劝酒,看舞的看舞,有了好感,日后才更好说话。
闹了半响,夜都深了云惟珎才醉醺醺的被郭萍扶了回去。
加木王子早就醉了,被搬上了马车,今晚他留在云惟珎的府邸休息。
云惟珎回府喝了醒酒茶,问道:“加木安顿好了?”
“嗯,换了衣服,送到床上躺着,没灌醒酒汤,怕他以为是毒药不肯喝,放在屋里桌子上呢,给他留了字条。全程都是按醉酒人士的待遇来的,你放心就是。”郭萍回答道。加木是一族王子,参加过的宴会数不胜数,不会那么容易醉的,现在一副醉死过去的样子,也不只是为什么。云惟珎干脆吩咐大家都装傻,他说自己醉了就当他醉了吧。
“玉罗刹那边还有什么最新消息。”
“可利率领西方魔教麾下大军,约有三万,都是骑兵,驻扎在西北方向柔然和我朝边境上;姑墨的军队只有几千人,也整军待发,其他国家还没有动静。”郭萍道。
“这些地方国家林立,连横合纵、远攻近交、借力打力十二个字就够了,柔然境内也是好多个部落联盟而成,照着办就是了。阿里侃现在的权威现在没有完全建立起来,事有可为。”云惟珎指着挂在墙上的地图道,他现在脑子还有些轻飘飘的,总觉得灵感不住得往外冒。
“你到了的消息柔然肯定也知道了,明天会有交锋,去近处观战才知双方军队都是什么样儿的。”郭萍建议道,他嘴上说着不让云惟珎靠近战场,心里却明白想要收服军中的人,躲在帅府中是不成的。
“嗯,我只希望魏尚能配合,云中郡的人真是拧成一股绳,不要自己内耗,让柔然人拣了便宜。”云惟珎叹息。
云惟珎的希望也是魏尚的希望。
“只盼着咱们这位贵人是真来帮忙的,只要他不瞎指挥,到时候胜了功劳全是他的我也认了,云中是经不起再遭一次兵祸了。”魏尚镇守云中多年,家就在这里。我朝也没有扣押武将家眷在京的规矩,很多人不把家人带到边关来,不是为了让君王安心,而是边关条件太差了,留在繁华的都城才能让家人享福,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后来不知怎么演变的,就成了留京为质了。
“将军多虑了,从以往云帅做事的风格来看,不是那种自己吃肉,不给下面喝汤的人。”武定笑着道,他刚得了一把好剑,对云惟珎的好感是蹭蹭蹭往上涨,但他的话可是不惨水分的。
“你不知,这次郭萍跟着来了,郭萍是武学宗师,往日都是高高在上的高人风范,在朝中虽然挂了职,可也多在剑一堂处理江湖事务,这次怎么一副将领模样跟着来了。我是怕云帅有意把功劳安在郭萍身上,好给他铺一条晋身路。”魏尚难为道。
“昭谒亲王是何等金贵人,将军不是说了陛下有发密旨,让您务必保证他的安全吗?郭萍多半是来贴身护卫的吧,毕竟听说柔然有许多擅长弓箭的高手,到时候远攻咱们也没办法,还有西域诸国,他们那边江湖势力比关内还大,几乎操控朝政,来几个江湖高手,咱们也没法儿应对,有郭萍在也好,咱们不用背黑锅了。”一位偏将安慰道。
“是啊,将军不是说只要他不捣乱,功劳拱手相让也是愿意的吗?”武定打趣道:“云帅在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粮饷不会缺了。”
“你们呀,都放尊重些,不过弱冠就做到了一品高官、超品爵位,难不成是简单人物。就算他身世有些问题,才华和政绩总不是假的,今晚赴宴,一举一动都在宣示他当家做主的地位,到了明日升帐,恐怕指挥权就不在我手里了。”魏尚有些担心,云惟珎毕竟没有经历过战争,万一他瞎指挥,自己就是填进命去也不甘心啊。
“我今晚和高擎定差点儿伤了他,他不也装傻揭过了吗?看样子不像是斤斤计较的人。”武定笑道。
“你小子还真是故意的啊!”魏尚眼睛一瞪,作势要仍茶盏过来打他。
武定退后两步,笑着道:“赶巧了,赶巧了,都怪高擎定力气太大。”
“不过郭萍武功是真好,不显山不漏水的就破了这场试探。”另一个武将接话赞叹道。
“谁在说我高某人的坏话!”屋里人正在讨论呢,高擎定就在外面叫嚷起来,屋里人面面相觑,突然都笑了起来。
魏尚摆摆手道:“都别担心了,像高偏将一样不好吗?”
“谁跟他一样,傻子心最宽,得了把好刀,恨不得今天不睡了。”武定撇撇嘴,佯装嫌弃道。
气氛陡然一松,魏尚也顺势让大家都回去休息,若无意外,明日定有大战等着呢。
第二天天还没亮,柔然留发动了攻势,沉重的战鼓声响起来,云惟珎赶紧套上衣服,带着郭萍和十八卫中人快马赶到城头上。云惟珎着急忙慌的还不忘叮嘱护卫“派四个人跟着加木,别让他到处乱跑,允许他观战。”
云惟珎到的时候,魏尚等武将已经在城头上了。云惟珎从城墙的缺口看出去,大量柔然士兵陈军城门外。第一波是举着盾牌的士兵,他们身后是弓箭手,然后有攻城木和云梯之类的设备,大量骑兵站在后方远远观战,骑兵是站在城楼上弓箭手的射程范围之外的。看样子这次的进攻也只是试探性的,游牧民族不擅攻城,那些前面的盾牌手和弓箭手,也不知是哪一部的人,还有那些扛工具的,好些看打扮和面相,好像是汉人。
就算是小规模的试探性冲突,城楼下的尸体也堆了一层。如今的城墙并不是直溜溜的,在每个五米到十米的地方,有一座突出的墙体,叫马面,是用来对抗攀援的绳索的。城外本来还有两道防战马的壕沟和陷马阵的,现在已经被柔然人拔除了。原先放置的铁蒺藜也被清理干净了,看来双方来往对打了一个月,还是有成果的,至少都把对方的大致套路摸清楚了。
云惟珎看着这样惨烈的景象,闻着血腥气和烧焦尸体的腐肉味儿,心里作呕想吐,面上却装着淡然。
等到了中午的时候,这一次试探才算结束,魏尚下令受伤的士兵下去裹伤,让军需处的人来统计死亡人数,尸体在城内的,葬了,在城外的登记个名字,若是到出城攻打的时候有机会就捡回来,没机会就只能跑尸荒野了。自从战争开始,每天从傍晚开始,会有很多秃鹫和野狗、豺狼来这里觅食,野兽沉闷的嘶吼声,猛禽尖利的鸣叫声,常常让在城墙上守卫的士兵不寒而栗。
让士兵的尸身沦落野兽之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要一开城门,柔然就会大举进攻,这样的战术屡试不爽,常有小股柔然兵能冲进城来,云中已经吃过几次亏了,还是魏尚看这次柔然来势汹汹,下定决心不开城门、不主动迎敌才好了一点。
柔然退兵了,云惟珎和魏尚等人寒暄几句,顺势回府了。
加木十分识趣的在小客院里,一步都没有出来过。他虽是王子之尊,但姑墨的地盘和人口在云惟珎看来,也就是一个省的样子,现在用得到他们,可以客气一些,但对加木并没有对待皇室中人该有的敬畏,这大约就是所谓“天朝上国”的自信和底气。
“加木王子可好些了,中原的酒也是很烈的。”云惟珎邀请加木来吃中午饭,吃的是中原的菜式,云惟珎刚刚见识了一场大型绞肉和烤肉,闻到肉味儿就没食欲,现在桌上几乎是全素宴,只有一道烤肉摆在加木面前。
“好多了,多谢云大人关心。”加木微笑道。
“大战在即,我就不说客套话了,不知玉教主是怎么打算的,可利将军准备什么时候出兵?”云惟珎对加木这个使者还算客气。
“玉教主英明神武,他的想法不是小王可以窥视的。至于可利将军,他应该会派人来和云大人商议出兵的时间。”加木神奇的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大概”“应该”,自己也拿不准的样子。
“那王子此次来除了表达友好之外,还想来中原游山玩水吗?”什么实际好处都没有,你来干什么,到此一游吗?云惟珎在心里吐槽“姑墨的五千骑兵已经准备好,只要柔然经过姑墨境内,必定遭到伏兵突袭。”加木的意思是他们不会参与正面进攻,最多在柔然退后的时候来捡便宜。
云惟珎险些让他们给气笑了,那拿这些人来干什么?
云惟珎心里不舒服,面上还是装作没听出来的样子,谢过了西方魔教和姑墨的慷慨帮助。
等加木走了,云惟珎才泄气一般滩在椅子上,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这样孩子气的动作了。
郭萍走上前,给他换了热茶道:“也不用灰心,西方魔教和姑墨不是没用,至少能壮声势,让普通士兵听了,也觉得我们盟友重多,胜券在握。再说穷寇莫追,若是陛下令我等追敌,到时候草原宽广无边,有个传递消息的人也是好的,至少不用害怕他们几方联手,反而打我们一个伏击。”
郭萍的安慰并没有让云惟珎放宽心,云惟珎咬牙道:“都是些墙头草,说再多也没用,我们需要一场胜仗来坚定己方的信心,也真正促成和玉罗刹方面的联盟。”云惟珎的野心可不是打退了柔然的围城就够了,他想和玉罗刹合作,直接把柔然瓜分掉。
“好。”郭萍无条件支持云惟珎的决议。
“请范阳等所有七品以上民政官员半个时辰后过府,请魏尚、武定、高擎定等五品以上武将两个时辰后过府,在雁门的援军没有到之前,我们要先来一场胜仗。”云惟珎吩咐道。
当天,云中郡的武将都是在云惟珎的府邸用的晚膳。第二天天不亮,云中郡几个月没开的城门就悄悄打开了。
出战的全部都是骑兵,马蹄上裹步,马口含衔,静悄悄的出了城,后面是负责后勤的士兵,脸上蒙着白布,手上带着手套,四人一组,两人抬筐,两人搬动尸体,把那些属于我放的将士尸身抬到一起,准备带回安葬,至于柔然人的尸体,头被砍下来堆成京观,震慑敌人,身体直接一把火烧掉。整个过程持续两个时辰,在冲锋偷袭的骑兵还没回来之前,他们就完成了这项工作。
出战的骑兵由郭萍和武定率队,郭萍武功高,武定经验丰富,两人都是马术高手,带着人一路疾驰,等到柔然人发现他们的时候,骑兵队离柔然军帐只有一里路了。不要小瞧一里路的距离,在骑兵的猛冲下,须臾的功夫就到了。既然被发现了,他们也就不掩藏行迹,放开手脚冲了过去。
早上正是最忙乱的时候,许多柔然士兵刚刚睡醒,有些甚至还在睡梦之中就听到了马蹄声和喊杀声,李爱不及穿上铠甲骑上战马就别砍翻在地。郭萍和武定也不是想要立个什么绝世大功,像箭头一样,勇猛冲进营帐,一路杀敌,等听到角声响起,看柔然人已经快组织好防御了,他们立马分兵,从左右两边冲出去,分两对跑了回来。
等柔然人组织好攻势的时候,郭萍和武定已经带人撤退了,他们的目的是打消柔然人的嚣张气焰,杀人和劫财都不是目的。
这场仗打得就是攻其不备,柔然人和云中郡的人打了几个月,思维形成定式,以为他们不会主动出击;消息灵通的人想必还以为云惟珎会等到雁门的人来了再集合兵力一起攻打。
郭萍和武定满身鲜血的回来,好在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等两人梳洗过后还汇报战况,战报也统计出来了。这次杀敌近千,伤亡不过百,有许多轻伤的,养养还能上战场,算起来已经是一场大胜了。就是没有强到财物也没关系,毕竟是冲锋队,想要有财产收入,还是等大军压阵,堂堂正正把柔然全线击溃才有可能。
“好,好,两位将军辛苦了,柔然人势头正旺,两位将军这也一仗,正是浇在他们头上的冷水,也该让他们常常败仗的滋味儿了。”先前云中城表面上说是没有败,但被围城没有办法解围,城墙下堆积再多若然人的尸体,也不能证明云中能胜。
这场突袭是云惟珎策划指挥的,一天的时间里见识了云惟珎民政、军事上的能力,魏尚对于把指挥权让出来就没有那么心塞了,放心的把指挥权交了出去。
“此次胜利已是大胜,我已经记录在案,会为郭将军、武将军和范阳大人、魏尚将军请功。”云惟珎开始发糖。
“两位将军出战杀敌计功,范大人准备后勤、安抚民众劳苦功高,末将有什么功劳,不敢当,不敢当。”魏尚谦虚道,既然决定要让出指挥权,就不如做的漂亮一点儿,这样云惟珎也会念他的情。
“好了,魏将军不必谦虚,就这么定了。只是骑兵冲锋却有奇效,但也不能过分依赖,要是达标他们的主力部队,那才是大胜呢,我们继续攻打就是。柔然人只养牲畜,不种粮食,长久的拖下去后勤粮草肯定有问题。咱们不用等雁门的人,直接照着这个节奏打下去就是。”云惟珎对已放的实力还是很有自信的,连说了两边要打下去。
云中郡按照自己的方式不断把战场往北方推进,柔然也好像表现得没有了以往的水准,不停的往后退。云惟珎指挥的军队,很少遇到像样的抵抗,完全不符合柔然人能征善战的水平。战争进展得十分顺利,但云惟珎还是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来来回回的检查推演,不知道什么地方有漏洞,总觉得对方在憋大招。
雁门的援军很快就来了,领兵的是列英,郭安之对列英十分看好,说他战场直觉灵敏,除了有些小骄傲之外,其他方方面面都是完美。云中郡身份高的有云惟珎真、武功好的有郭萍、战功多资历老的有魏尚,在方方面面都压制着列英,因此把他放在这里既能发挥作用,又不担心他的小脾气。
果然,在列英加入了之后,战线向北方推进得更快了,云中郡之围已经完全解了,想云惟珎刚刚道边关时的豪言壮语一样,现在是真变成征伐了。
在打退了柔然的围城之后,云惟珎就像皇帝禀报了是否继续追敌,他没有忘记把自己不详的预感告诉皇帝。云惟珎担心得夜不能寐,把坚固的长城和边塞堡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旁边的险峰上也派人去巡逻查探,怕柔然人出奇兵突袭,在军中也是一次次的告诫不停大胜仗的将军们不要骄傲,在城里耐心的安抚民众,什么都做了,但心里还是紧张着。
皇帝看了奏报,主张追敌,但看了云惟珎的劝说,还是说以现战场情况为准。
云惟珎和诸位将军一商量,大家都觉得这个机会难得,主张追敌,云惟珎也认为就算两万骑兵走了,剩下的人数众多的大军,也足够守城了。只要城不失,就不算败。
至于深入西北的骑兵,他们自己带着粮食和兵器,饿了可以就地取材,身上也带了厚毛毯,现在是夏季,晚上也不会冻着他们。就是事不可为,也可以退回来。云惟珎反反复复衡量的多次,才同意了列英请求追敌的计划。
列英刚走,皇帝派来的慰问天使就到了。来自京城的内宦带来皇帝嘉奖的旨意、美酒、丝帛、钱财,犒赏诸位将军和士兵。
能来派来充做宣旨官的都是品级高的宦官,这些宦官对云惟珎的态度更是客气得近乎谦卑,在云惟珎面前完全就是家奴的做派。云惟珎把自己今年在云中收到的稀奇玩意儿打包了一份,连带着西北特产和他的长信送给皇帝。
皇帝的使者走后,云惟珎的心思又回到了战场上。列英带着去追敌的两万骑兵已经走了一个月了,还是没丝毫音讯,没有碰上敌人,要不是有雄鹰在天上给他们指路,云惟珎都怕他们走错了方向,走丢了。
第五十六章 败仗颓势
“兄长:见信如晤。我在云中一切都好,北地天气寒冷却也别有壮丽开阔景象。你上次带给我的火红狐毛披风我收到了,很暖和,只是在战场上太明显了,还是灰褐色的鹿皮镶边披风比较合适。”
“列英带领的二万骑兵已经深入大漠行军一个月了。目前已经穿过了草原进入大漠戈壁,后勤辎重运输困难。大漠气候极端,黄沙扑面、冷风刺骨,如今京城还是秋高气爽,这里已经漫天飞雪。大量士兵开始生病,上吐下泻,气促不匀,浑身乏力,军医检查不出问题。请兄长派几位擅长外科和疫病的太医来吧,我十分担心士兵的身体。”
“柔然败得十分蹊跷,我深觉不安,怕是诱敌之计,深入大漠的行动可能应该终止了,兄长以为然否?”
“朝政繁忙,后宫纷杂,兄长保重身体,随信附上香包一枚,是西北的腊梅,盼兄长如意安康。”
“弟:元琰。”
这是云惟珎写给皇帝的信件,云惟珎写信并不像时人一般爱用艰深词句,就当平时说话一般,看他的信,如同人在眼前与你交流,平淡却又温馨。
皇帝拿着信先大致扫了一遍,又细细的看过,心里思考着是不是应该下令让列英那一军的人马撤回,又放心不下云惟珎的近况,把信拿起来再看了一遍。等信上的内容都能背下来了,才依依不舍的把信纸叠好,装进龙案上的描金盒子里。
“叫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来一趟。”皇帝淡淡道。
铁山恭身退下,去大殿门口招来一个小太监,让他去传唤。铁山从皇帝还是婴儿就在身边伺候,虽然当时只是个粗使太监,但对主子心意的揣摩从来都不敢放松。铁山把殿中的熏香换成宫中新制的腊梅冷香,又给皇帝换了热茶,亲自动手给皇帝按摩肩膀。
皇帝微微的靠过去,批折子常常要悬空右手,肩膀有些酸胀,铁山的手艺好,皇帝发出舒服的喟叹声。
“还是你伺候的舒服。”皇帝感叹道,“那些个人手上一把子力气,该轻不轻,该重不敢重,不如你。”
“能伺候陛下是老奴的福气,小崽子们还得历练。”铁山笑着附和道。
“呵呵,有道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元琰去云中快一年了,朕总觉得那些个大臣使得不顺手,没本事的话多,有能为的古板,没一个贴心的。”皇帝抱怨道。
“昭谒亲王自然是好的。”关于云惟珎没有人比铁山更清楚了,包括他的身世,他和两代帝王的往来,铁山从来不敢评论云惟珎,就是绕不过去了,也只敢说好话。
皇帝略微休息了一下,两位尚书大人就来了。
“都别多礼了,朕问问你们,西北粮饷如数发下去了没有。”皇帝板着脸道。
两位大人心中有数,皇帝说的是西北,但肯定特指的是云中,昭谒亲王这么个尊贵人在那儿呢。户部尚书上前两步道:“禀陛下,军饷都是一季一发的,冬季的粮饷早就送过去了。每年年节的时候也会有额外的嘉奖,这部分还在筹措,原定十一月送到边关。”这已经是十分优厚的了,若是往常没有过硬的关系,户部尚书不会这么给哪个将军这样发饷。
“嗯,抓紧了。将士们在边关辛苦,你们这些在京城繁华之地的大臣们也要把边关将士的安危冷暖放在心上才是。”皇帝提点道。
“是,臣遵旨。”户部尚书麻溜跪地。
“兵部那边再整理一下军械,空出一万人的精良装备来,西北战事正酣,要未雨绸缪。”
“是,臣遵旨。”兵部尚书也跪了。
“嗯,二位卿家都是两朝老臣了,朕信得过你们,去吧。”皇帝淡淡的表示认可,两位尚书作揖谢过陛下信任,恭谨得退下了。
等出了大殿,走在宽阔的宫道上,两位大人凑在一起小声的嘀咕着。“陛下待云大人真是信任有加啊。”
“还叫云大人,该尊称王爷才是,你这张嘴啊,总是没个把门儿的。”户部尚书连忙提醒到。
“武人嘛,粗心惯了。”兵部尚书一个再细致不过的人,就爱装个粗鲁占便宜,道:“云中一郡的军饷是其他军镇的两倍,陛下还时时把我们叫去敲打,说什么战事正酣,谁不知已经深入大漠一个月了,鬼影儿都没见到一个。”
“正常的,柔然人长在马背上,来去如风,迅捷无比,几个月找不到踪迹是正常的。”户部尚书还是懂一点儿军事的,“你可别随便漏口风啊。”
“你还真以为我心粗啊~”兵部尚书赶蚊子似的挥挥手,道:“我心里能没数儿!”
“知道就好,我只怕若是再有两三个月深入行军,不说粮草跟不上,就是陛下这心里也该……朝上那些人恐怕也有话说了。”
“得咧,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儿,只要管好自己的嘴,万一陛下发火儿的时候,不能查出来消息是从我们这人漏出去的。”兵部尚书总结道。他们两族之间有姻亲关系,为了避讳,不是他们两家亲自结亲,但都是嫡支族人,关系十分亲近。两人在朝堂上也是相互帮衬,共同进退。
大臣们担心皇帝没有耐心,事实上,皇帝的耐心比谁都足。皇帝回信给云惟珎,让他不要着急,接着深入大漠,这次兴师动众的,一定要把柔然打下来,不然下一次再想出兵,受到的阻力就是这次的好几倍了。皇帝安慰云惟珎当年太祖开国的时候,和草原游牧人打起来,正经交锋的时候就几天,但是行军可是三个半月。
云惟珎接到皇帝的信,虽然觉得不宜再深入,但也被说服了,继续安排着粮草跟上和信息传递,只希望列英他们不要出什么问题才是。
深入大漠的人一直没有碰到敌人,等到冬日冷得不行,无法行军才撤了回来。这种大军组团旅游的行为,云惟珎有些泄气,军队一开动,钱跟流水似的哗哗哗直淌,结果什么结果都没有。
等到来年三月,天气容得下人出征了,陛下又派列英出去了。列英有了去年的经验,带队走得更快一些,在草原大漠上游荡了两个月依旧没有消息。
云惟珎忍不住的急躁了,前后加起来时间已经超过八个月没有打过一场仗了,他们更不找不到敌人的身影,猎鹰和列英都没办法。朝中大臣面对如此庞大的军费开销和没有一点儿进展的战事,上折子的人也越累越多,刚开始的时候还挺委婉,知道云惟珎身份尊贵和陛下感情也好,言词不敢太犀利,等今年五月都过了,还是敌人的踪影都找不到,大臣们也就开始不客气了。
云惟珎的压力大,皇帝的压力也大,送了密旨过来,让列英务必尽快打一场胜仗振奋士气。
时间进入六月,云惟珎焦躁得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却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了。云惟珎马上跳下床,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走,开了房门问道:“怎么了,是列英消息了,还是发现柔然人了。”
“魏尚接到烽火传讯,列英和柔然人遇上了。”郭萍赶紧道:“魏尚在客厅等着。”
“快,走。”云惟珎小跑着过去,迫不及待想知道最新进展。经过几个世纪的传承,我朝已经有了一整套完备的烽火传讯体系,在大漠上没有烽火台,但地势开阔平坦,遇到紧急情况,集中些牛粪、衣物、枯树还是能传讯的。附近的长城守卫看到烽火,会一级一级的传递过来。
“云帅,列英恐怕是正面遇上王庭主力了,他传讯说对方人马在三万以上,您知道的,柔然人都是骑兵,俗话说柔然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咱们得赶紧驰援才是。”魏尚也很担心,列英带走的骑兵一共两万,一万是他从雁门带来的,剩下的一万是云中本地的,去年消耗了一些人,今年重新补进去凑够了人数的。可以说最精英的部队都被列英带走了,好的战马也被他们带进去了,现在云中剩下的骑兵和战马集中起来不足五千。
“怎么驰援,军中情况魏将军比我还清楚。”云惟珎皱着眉头道。
“那咱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不救吗?那列英发讯号不是白发了。”魏尚焦急道。
“冷静!魏尚,你是将军,不是讲意气的时候!”云惟珎厉声喝住他,缓了缓道:“万一是围点打援怎么办,万一路上有伏兵怎么办。我早就派了猎鹰在天上侦查带路,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传来,是不是他们发现了我们传递消息的办法,这堆烽火是不是列英点的都不能确定。”
所以说魏尚这样的武将最讨厌的就是文臣了,明明在他看来一目了然清楚明白的事情,文臣的那弯弯绕绕的脑子总能相处许多阴谋诡计来。魏尚急有什么用,他不是最高统帅,手下也没有士兵战马,连违抗军令自己跑去救人的资本都没有。
看着魏尚急的满脑门汗珠子,云惟珎快速下决定道:“魏尚听令!”
“末将在。”魏尚站起来挺身严肃道。
“在剩下的骑兵中抽调一百人出来,我亲自领兵去看看。”云惟珎道。
“不可。”“不行。”郭萍和魏尚异口同声道。
“行了,魏尚你先去准备,半个时辰后出发。”云惟珎先打发了魏尚。魏尚身为下属,只有听令的份儿,乖乖退下了。
“郭萍,现在云中兵力缺、战马缺,前方形势又不确定。我仔细想了想,去在多人也没用,还不如小股部队轻车简从的去探明敌情,两万匹战马,两万名精英,柔然人总不会把他们都杀了,这么多的人专一起来动静肯定很大,只要性命无碍,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云惟珎解释道,“我是最高统帅,不管他们是真遭遇敌兵,兵败被俘,还是已然叛变,我不能只看白纸黑字两行别人的一面之词,总得亲自看了才能下结论。战场上太多这样的阴谋反转,我不能让我的属下蒙受冤屈。”忠有李陵岳飞,奸有安禄山吴三桂,武将势力大,但常常误把小人做君子,他必须亲眼看见才行。
“不用解释,我只想说一句,我跟着去。”郭萍听了云惟珎长篇大论的解释,只有一句话。
“自然。”云惟珎笑了笑,郭萍这么高的武力值,必须在身边才有安全感。
“我刚刚已经让人召唤过猎鹰了,没有回应,十几只都是,恐怕被柔然人打下来了,他们才是玩儿鹰的高手。列英遭遇柔然王庭军队应该是真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才是。”郭萍劝慰道。
“放心,我准备好了。”云惟珎微笑道,他早在出征前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云惟珎把云中郡的指挥权交付给魏尚,让他一定严守门户,恐怕这是柔然的调虎离山之计。两人还对了许多暗号之类的,怕柔然冒充云惟珎来诈开城门。
云惟珎带了十八卫和两个擅长辨认路途的护卫,又带了军中一百位精英骑手,自带干粮毛毯,往列英发讯号的地方赶去。
放开马蹄跑了两天才接近,云惟珎下令隐蔽,让斥候先去查探,他们在后面慢慢接近。
一个时辰之后,斥候回来了,眼眶通红的禀报道:“云帅,遍地尸身,还有秃鹫和野狗啃食,太惨了……”高高壮壮的汉子话都说不下去了,别过头去擦了擦眼泪道:“没有看见柔然人,看样子好像是往东北方向走了。”
云惟珎翻身上马,带着人疾驰过去,看到的果然是尸横遍野、血染黄沙的景象。士兵的头颅都被割下来带走了,尸身损毁严重,他们接近的时候,翻过沙丘就看见了有秃鹫低空盘旋。云惟珎等人过来,秃鹫受惊飞走,那些豺狼野狗也猛地跑远。到处都是血腥味和焦土味,还有烽火烧尽的残烬,附近的沙土都被染红了。
“以长期无效行军来拖垮敌人的士气和后勤,等把敌人引到自己的地盘,在以逸待劳的杀出,游牧人最简单又最经典的战术。我记住了!”云惟珎越是愤怒,就越爱把自己抽离出来看待问题,这样能让他冷静。云惟珎红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一切,越是残酷,他越要从容才行。云惟珎狠狠得掐住自己的掌心,再安慰自己,心里还是不好受。他感到很无力,就像碧溪死在他面前那样,他对死亡毫无办法。碧溪的死让他明白了江湖的残酷,而面前这些士兵的鲜血,让他醒悟战争的残酷。
“去找找,看列英将军在不在,还有没有其他有品级的,还有没有活人。”云惟珎吩咐道。
十八卫留四个人护卫在云惟珎身边,连郭萍都去翻看尸身。云惟珎站在一旁也不好受,努力从铠甲上辨认将士的品级和大概人选。
被遗弃在这里的尸身大越有三千人,他们只有一百多人,找了两个时辰才统计出来,校尉衣裳的三百人,中级军官大约有一百人,三品以上的没有,列英不在其中。
“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有希望。”云惟珎喃喃了两句,“柔然人是往东北方向去了吗?”
“是,风沙掩埋了许多痕迹,但从残存的行迹来看,柔然至少有三万人,加上被俘……,他们肯定跑不远!”那个擅长探路的护卫道。
“上马,你们十人回去禀报,剩下的人跟我去探探。”云惟珎干脆利落的下令,自己也翻身上马。
他们在这里耽搁了两个时辰把尸身集中在一起,临走的时候一把火烧了。不是云惟珎不愿意把他们的尸身带回去,而是没办法,头都不在了;就是就地掩埋,沙土松软,血腥味这么重,迟早会被野兽翻出来吃掉,倒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火苗蹿起来老高,空气中弥漫着焦臭味。
“这么大的动静,柔然人肯定也会发现的,我们先躲在西南方向的沙丘后面,把马嘴绑上,躲远点儿,别漏了痕迹。”云惟珎下令道。只有一百多人的队伍,比几万大军好管理多了,一个命令下去,瞬间就执行完毕了,云惟珎带着他们找了一座离烧尸地不远的大沙丘躲着,等柔然的士兵来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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