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红楼之珠玉 作者:M的马甲君
正文 第7节
红楼之珠玉 作者:M的马甲君
第7节
煦玉则道:“那均是因了珠儿对宝玉太过纵容,他不喜读书,做兄长的便不应放任不管,更应亲自教导敦促……”
贾珠说道:“家里老爷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宝玉何曾有一丝半点的改变?他不欲走那科举仕途之道,为兄的还能逼着他取试不成?何况头上有老太太纵的,如今便是连老爷也不敢管了,老爷太太成日间只道是见了我就舒心了,好歹这一房还有个我能取试……如此我这作兄长的还能如何?我是无法如玉哥那般人在京城还去信往扬州敦促弟妹习学,比你家老爷还上心。宝玉性子天生如此,我难不成还能令他改了性儿?较起元丫头来,宝玉对我这兄长已是敬而远之了……”
煦玉闻言蹙眉对曰:“此番珠儿在闹甚别扭,我不过随意一说,你便说了这许多……”
贾珠则道:“珠儿我何曾闹别扭了……”
之后二人又说起别事,此番则按下不表。
此番先说荣府,贾珠自上回在北静王府见过联锦班的戏子唱戏之后,便也萌生了开办酒楼的念头,待他投在当铺与银号之上的本钱盈利之后,便转而投资到酒楼之上。
此番托了谭钦思的福,闻说他有朋友正是江南的名厨,此番为了给儿子捐个官而领着家人前来京城。此番倒是捐了个京官,便欲从此定居京城,谋个职业为生,正苦于寻不到门路。贾珠闻说了此事,便托钦思寻了那人前来商谈,道是此番他欲投资该人开办酒楼,由对方出技术自己出资金,并由自己全权负责管理营销等事,酒楼收益三七分成。
贾珠与该人很快谈妥,随后便进一步商议开办的具体事宜。而贾珠此番将自家酒楼的消费对象定位为高档消费群体,即王公贵族,因了这般人才是性喜豪奢,能一掷千金的群体。而若是欲吸引这帮人前来消费,酒楼便必须要有能够赚人眼球的噱头。如果无法提升酒楼的档次,不能让达官贵人觉得来此消费是件彰显身份地位脸面之事,那么这酒楼便也是赔本的买卖。由此在具体投资开办之前,贾珠便也事先做足了功课。首先便令这名厨前往京城各处著名的酒家吃了个遍,令他充分了解这个行业的市场状况,进而针对此这一市场行情制定出具体的菜色;随后便是贾珠自己需要思考的,如何为酒楼造势宣传,令其成为京师酒楼的第一品牌。
而作为酒楼的最大股东,贾珠此番却并不愿将酒楼的所有权冠上自己的名字。他打算将酒楼借以他人的名字经营,因了一旦今后荣府被抄了家,酒楼便会被一并收缴充了公,如此便白白便宜了他人。而如果他将酒楼转移至他人比如那与荣府无甚关系之人的手中,届时查抄也查不到酒楼头上。而如此一来问题便在于,贾珠此番作为酒楼最大的股东,要如何撇清自己与自家酒楼的关系。贾珠的办法便是首先自己不介入此事,而用借贷的方法,令千霜从自家的银号之中贷款筹集所需款项,贾珠可做主为千霜提供低息贷款,随后通过以酒楼的盈利来偿还借贷的本例,最终将酒楼的所有权通通归了千霜所有,届时贾珠将千霜放了出府还其白身,他便也不再是荣府之人,即便是查抄也抄不到他头上。此事只需确定千霜不会背叛自己携款潜逃便是,关于这个贾珠倒也有些信心,千霜毕竟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其心性为人倒也忠诚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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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开酒楼贾珠有妙招(二)
? 而正值贾珠私下筹划此事之时,不料又出了另一事,正和千霜有关,可谓是天助贾珠也。话说千氏兄弟跟随贾珠已逾多年,此番大哥千霜年纪已二十有余,至今仍未娶妻。早些年贾珠与之谈起此事,他尚还以日常务事繁忙无心料理家事为由将此事给推诿了。而贾珠闻言倒也并未在意,只道是此事到底是他私事,旁人不好插言。未想此番千霜面见贾珠之时竟主动提起了此事,道是欲娶贾珠房中的冷荷为妻。
彼时贾珠与煦玉俱在吟风赏月斋中,千霜恭恭敬敬地亲手为座上贾珠煦玉奉了茶,随后方才将己我来意道明:“小的跟了大爷这些年,对于大爷调|教人的本事自是最为清楚不过。大爷择人而教,留下的俱是那等心性纯良之辈。小的想与其外出寻一外人娶了回去,还不如就近择了大爷身边的人,好歹彼此也熟识一些……”
座上贾珠听罢这话顿时脑中闪过千般念头,遂一时之间亦未曾答话,倒是一旁煦玉闻罢这话笑着打趣道:“怎的这一个个的都惦记着大爷房里的人?无论是我屋里的还是大爷屋里的都惦记着大爷的丫鬟,可见大爷调|教丫鬟是很有一套~”
贾珠闻言暗自翻了一个白眼,心下只道是那是因了我屋里的丫鬟干净,要换了他人房里的,谁知是不是早和主子发生了什么了,谁愿意去拾那些个破鞋?遂又开口对煦玉说道:“指不定啊我屋里的丫鬟也跟当初的迎荷一样,俱是惦记着少爷身边的小厮呢,谁不知林少爷调|教小厮最有一手,个个出落得都跟那士子学生一般,比那腐儒还会作诗~”
座下千霜听罢这话冷汗直冒,支支吾吾地说道:“若说这个,小的怕是远不及林少爷家的小厮,那都是被少爷打着罚着,跪着背书背出来的。便是拾些少爷的牙慧,也是个风雅之人了。小的从小亦不过是识得几个字,大爷教的都是做人、经济之道,那读书作诗的本事小的没学什么……”
贾珠闻言对曰:“这些姑且不论,你可是大爷我一手教导出来的,你的本事我自是知晓的,比谁的都管用,有那明眼人赏识便行。”
千霜则道:“小的便只管着能倚仗着大爷也够了。小的此番前来便是想请教大爷您一句话,大爷屋里的冷荷可已有了去处?”
贾珠笑答:“这话说的,大爷这处的丫鬟,除非自个儿私下与人有私,否则定是进来时是何样出府时便是何样。可知大爷我这处多少人瞧着呢,这屋里不放人,上至天上神仙,下至这府里老太太太太老爷并了……”说到这里贾珠往一旁努了努嘴,“并了这隔壁的少爷也都在看着……”
千霜听罢对曰:“小的便是知晓此理,方才敢来向大爷问了这话。只要大爷未将冷荷的去处安排了,冷荷此番还是大爷手下的丫鬟,小的便也舔着脸来向大爷讨要这冷荷。”说罢这话千霜顿了顿方才接着说道,“若说这府里的其他丫鬟,小的也不敢这般擅自前来,正是因了大爷的丫鬟都是由大爷您自个儿收着那身契。所以小的请大爷您做主,将这冷荷给放了出府,小的恳请大爷您看在小的跟随您多年的份上,答应小的这一恳求!小的给您磕头了!”说着便跪下猛地磕了几个头。
贾珠则道:“你起来吧,这都不是事儿,我从前便有言在先,若是我屋里人愿出府自谋生路,我定不会阻拦。”
千霜闻言从地上爬起来,又道:“如此小的便先行谢过大爷了。只是小的亦听说这冷荷是铁了心要跟着大爷的,即便一头碰死了都不出大爷的门……所以小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小的也不敢擅自私下里去寻了那冷荷私相授受,便也惟有求了大爷……”
说罢这话千霜抬眼觑了座上贾珠一眼,见贾珠不答,遂又忙着补充道:“不过小的保证,此番小的若是能娶了冷荷,绝不会亏待于她,小的愿三媒六聘将她娶进门!”
贾珠笑曰:“你是想求我为你在冷荷跟前说情吧。”
千霜立即接话道:“不仅如此,小的还欲请大爷做小的的媒人。虽说小的也不是出不起这几十两银子去外边寻一媒人,然何人又能及得上大爷为我们做媒证婚……”
贾珠听罢这话忍不住打趣道:“做媒人不是不可以,看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不过此番这冷荷到底亦算是大爷我屋里的丫鬟,她亦是没爹没娘,大爷我便算是她的娘家人,如此便也不好为你做这媒……”
千霜一听这话便也犯了难,一时亦不知如何是好。贾珠见状便向座下千霜递了个眼色,以目示意一旁正垂首饮茶的煦玉。千霜见状顿时便明了了贾珠之意,遂忙对着一旁煦玉磕下头去请求道:“此番小的还请林少爷开恩,帮小的这一个忙。大爷既是冷荷娘家人,不好出面,而林少爷便无此顾忌了,正可为小的做这媒。恳请少爷千万开恩,千万开恩……”
贾珠笑道:“如此我们可是事后要向你索要谢媒酒呢~”
千霜忙答:“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届时小的定会备了厚礼答谢二位!”
一旁煦玉听罢他二人已如此说,遂只得应承下来:“既是珠儿这处之人,又事关终身大事,我自是答应。”
贾珠则转头对煦玉说道:“如此我便先行代千霜谢过玉哥了。”
之后又转向千霜说道:“待此番我得空寻一时机向冷荷转达你之心意,我自有办法说服她接受你的。”
千霜闻言便也放下心来,对二人磕了几个头,之后便告退了。贾珠见状心下很是高兴,心道此番真乃天助他也,让千霜彻底成为自己的助力,将自己的丫鬟也配给千霜,这真是最好不过的一招了。
正如此想着,身侧煦玉开口问道:“此番珠儿怎对这等儿女私事如此上心?”
贾珠耸了耸肩便也据实回答:“我此番只是因了千霜的确是个人才,又是我一手栽培的,我很是赏识,全然是出于怜才罢了。而我房里的冷荷,我又不能收了她,她总不能永远像现在这般跟着我,迟早会被府里拉去配了小子,还不若嫁与我信任之人……”
煦玉闻言又笑着打趣道:“不久之前方才嫁出去一个迎荷,此番又将嫁去一个冷荷,这屋里的丫鬟总归有一日均会嫁出去,珠儿你届时将如何是好~”
贾珠听罢叹了一口气,佯装无奈地对曰:“是啊,惟有珠儿是无人愿要的,迟早成为孤家寡人。如此不若玉哥你行行好,将珠儿我收了如何?”
煦玉闻罢这话大笑答道:“好啊,若珠儿乃女儿身,玉哥我立即去信与老爷,请他上京来荣府二舅舅跟前提亲,届时三媒六聘八人大轿将珠儿娶进林府做了少奶奶~”
贾珠闻言面上闪过一丝酸涩,随后便立即敛下面上神色赔笑着对曰:“玉哥此番可是嫌弃了珠儿是男儿身?如此珠儿我还是去变性好了……”
煦玉听了这话疑惑问道:“何谓‘变性’?”
贾珠却当即摇头否认道:“不,没什么,珠儿说笑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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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开酒楼贾珠有妙招(三)
? 此事过后,贾珠特意择了煦玉回林府的一日,待到入夜之后便将屋内丫鬟都打发去了外间,惟留下冷荷在房里,专程与她私下密谈。
贾珠先是唤了冷荷来坐下,就坐在自己炕边的椅上,开门见山地说道:“冷荷,今日我特意寻了这林少爷不在咱府里的时候与你谈谈,若是大少爷在这里,我怕也无暇来单独与你说上许多……”
冷荷笑道:“大爷有甚话只管吩咐便是,难道大爷还怕冷荷不想方设法地给大爷您办成了?”
贾珠说道:“话不是这般讲,此番我并非有甚事欲吩咐你,只是想与你谈谈。你对自己日后之事有甚打算?”
冷荷则答:“这有甚好说的?冷荷不是早便与大爷说了,冷荷这辈子定不出了大爷这屋子,若是太太硬要拉了冷荷前去配小子,冷荷便是一头碰死在这屋里也不出去!”
贾珠则道:“你之志向与决心我都知晓,然你亦知我这屋里是不放人的,莫说今后住进个奶奶,便是个小的也没法,你若执意如此这般留在我这屋里,我便是连个通房丫头的名分也无法给你,何必执意过这活守寡一般的日子……”
“……”
“而且你亦知太太给我这屋里定的规矩,丫鬟仆妇过了年纪的均不许留在此处。即便我护得你一时,亦护不了你一世,如今你已年满十六,被太太盯上是迟早之事。届时若非我为你安排个去处,太太定不会容许你如此待在我屋里,仍是会被拉了去配小子。”
“……!”
“当然若你已如当初迎荷那般私下里有了对象,此番我亦不拦你,定放了你出府。”随后便也笑着戏谑道,“可亦是看上了大少爷那处的某个人?说给大爷我听,我定会为你做主,向少爷讨要了来~”
冷荷闻罢这话早已是黯然神伤,持着手帕捂着嘴哽噎着说道:“大爷此番为何对冷荷说这些话?明知冷荷不是那等人,大爷何必说了那等话来让人添堵?大爷此番说这些,可是已厌弃了冷荷,目下便欲将冷荷打发了?”
贾珠遂语重心长地说道:“与你说这些,便是欲你认清自己所处的形势,若单纯只欲将你打发了,我何必费精神与你说这些?我知晓此番无人可强迫了你,若是安排不遂了你的心意,你定会如你之前所言那般一头碰死了。可若你就此便将自己的性命草草交待了,可是值得吗?留着性命在,指不定还能比现下过得更好,如此还不将肠子悔青了去?你想想可是这个理儿?”
“……”
“实话道与你吧,不久前千霜来我跟前提亲,道是欲娶你为妻。他自是不可越了礼去单独与你商议,遂只得先行前来求了我……”
冷荷听罢对曰:“原来大爷此番是为千霜做说客来了。”
贾珠则道:“若是换了他人,我也不耐烦为他做这说客了。只是因了千霜乃我最为信任之人,为人更是忠诚可靠,大爷我手下多少产业经过了千霜之手,俱是为我料理得井井有条。于我而言,便是与我个状元郎亦不及千霜有用。这些年亦是小有积蓄,做个小地主不成问题,你今后若是跟了他,后半生俱是不愁吃穿。加之千霜家里便惟有一个幼弟,亦在我跟前,无需你侍奉公婆,省了你不少事。而此番千霜娶亲亦是颇具诚意,求了我放你出府,又求了大少爷做媒。依了我看,你大可考虑一番……”
“……”
此番贾珠细细打量了一阵冷荷神色,冷荷虽未曾答话,然神色间却大有松动的态势,遂贾珠又接着道:“你可知但凡我在这世上一日,千霜便均是我跟前的第一助力与大管家,我是定不欲他离了我。你若嫁了千霜,便也可永远跟了我,做我跟前的管家媳妇,届时你二人便永远跟了我一道,不论是在这府里抑或是今后我自立门户……”
听了这话冷荷总算是破涕为笑,说道:“冷荷跟了大爷这么些年,怎不知大爷的嘴这般厉害,想说服个人真真令人无话可说。此番到底千霜与了大爷多少好处,令大爷这般为他做这说客?”
贾珠亦笑着对曰:“实话告诉你吧,未曾取下甚好处,大爷我的私心惟有千霜老老实实地呆在我身边,莫要私遁了,否则大爷我上百万的产业届时可靠谁给我去经营料理?”
冷荷道:“大爷何时是这般在意这银钱之人?这荣府偌大个产业,今后待老爷太太归了天,还不都是大爷一人的……大爷向来是个有主张的,与其担心银钱之事还不若思虑着怎样娶个奶奶放在屋里,以免长夜漫漫的也无人暖床……”
贾珠则答:“娶个奶奶,我倒也想娶个奶奶放在房里。你方才还夸我能说会道,能做这说客,奈何事到如今我也没法将这‘奶奶’说进了这屋里,你道可悲不可悲?”
冷荷听罢被勾起了几分好奇:“听大爷这话的意思是原来大爷早就有了对象?冷荷还道是我家大爷是个菩萨,不食人间烟火的呢,原来也还是有这些个凡人的七情六欲。如此说来,可是哪位佳人入了我家大爷的眼?可知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贾珠惟摇了摇首,答句“这话不提也罢”。之后又说了几句,便令冷荷伺候着自己洗漱更衣,随后便上了榻上睡下了,心下只道是这事可是顺利解决了,随后你千霜可得给大爷我好好地经营着我那酒楼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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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开酒楼贾珠有妙招(四)
? 次日,贾珠将千霜招至跟前,亦不对他明言昨日夜里已和冷荷将亲事谈妥,惟将一信封递与了他,道句:“你此番成亲,大爷我无甚贺礼与你,只有这个了。”
千霜一面答曰“岂敢向大爷要那贺礼”一面疑惑地打开信封一瞧,登时便也双目盈泪,双膝跪下哽噎着说道:“大爷、大爷这是……小的之前只向大爷求了那冷荷的身契,不想大爷此番、此番竟连小的身契也……”
贾珠则道:“我向来亦未将你兄弟二人当成我府里的奴才,将你身契交与你还你白身不过早晚之事。总归了此番要放了这冷荷出府,不若将你之身契亦一并交还与你,今后你若是出府为我办事,亦是更为方便一些……”
千霜听罢一面抹泪一面说道:“大爷对小的兄弟恩深如海,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盼着来生还能为大爷做牛做马结草衔环……”
贾珠闻言挥挥手打断千霜之言对曰:“来生之类的太过遥远,不提也罢,此番爷我将身契交与了你,倒不是方便了你今后背着我跑路,倒仍是希欲你在我跟前效力。之前我亦是这般对冷荷说的,你二人俱跟在我身边,如此冷荷亦不必离了这府,届时我到了何处你二人便需跟着我到何处,你对外做我的大总管,她对内做管家媳妇。”
千霜听罢这话忙开口说道:“大爷说哪里话,大爷如此这般有恩于我们,我们还背叛大爷,这不是忘情负义猪狗不如的畜生吗?”
贾珠又道:“还有,此番你弟弟千霰的身契还在我那处收着,我还不急着交还与你……”
千霜则道:“千霰跟在大爷这处我这做哥哥的也是省了一万个心,我知晓大爷自是不会亏待了千霰……只是千霰如今亦是年纪不小,此番我这做哥哥的成亲亦是耽搁了许久,倒也希望他能早些娶妻。”
“这事你可与他谈过?”
“小的倒是说过,只是千霰却说他如今尚未有成亲的打算,亦说他还没有意中人,由此我这做哥哥的也拿他不准……此番小的是想素昔千霰都跟在大爷身边,若是大爷瞧着有合适千霰的人,大爷便做主指给了千霰……”
贾珠闻言笑了,未曾接下这话却是道句:“此番你哥俩的亲事都托了我,届时我可是会索要谢媒钱的。”
千霜则答:“这个是自然,此番我这亲事的谢礼正准备着了,大爷那份我倒也想好,只将那一年的实收资本的报表交与大爷,大爷见了便也高兴了。”
贾珠点头笑曰:“不愧是我手下的总经理,对我的心思果然了解。”
千霜又道:“只是林少爷的那份小的不知如何是好。小的曾向执扇打听林少爷心仪之物,奈何执扇道是少爷平素最厌那黄白之物,就喜那风雅之物,告知我是做首诗画幅画倒是最讨少爷喜欢。小的心想那不是为难小的吗?小的即便是绞尽脑汁写一首诗给了少爷,可知咱这位大少爷是京师闻名的才子,眼高于顶,少爷看过小的那诗还不将那砚台摔在小的脸上,嫌小的污了才子之眼。由此小的这谢媒酒还真不知如何安排才是……”
贾珠听罢大笑不止,笑得是前仰后合:“哈哈哈,是啊,执扇所言甚是!千霜你此番便慢慢寻思着如何做首能令林少爷入眼的诗来答谢他啊哈哈哈……”
千霜闻言只哭笑不得地对曰:“既然连大爷都如此说了,小的不若此番便存上千金请修国公府侯二公子代笔做诗好了……不过小的亦闻说这侯二公子的真迹是极难见到的,二公子有一手绝佳的馆阁体,只是从不为人题写,现下外头流传的据说都是二公子命小童代写的;除了翰林院的公文,他处根本无缘得见其真迹,他的诗文真迹据说早已炒到了一字千金。”
贾珠听了好奇反问:“那珣玉的字呢?好歹大少爷也是名声斐然的才子。”
千霜则道:“大少爷的诗文真迹倒是较为常见,由此价格不及侯公子的那般高昂,然亦是价值百金以上。除此之外,大爷的先生的诗文亦是价值不菲,邵先生向来声名远扬又是著作等身,由此其他人对他的诗文亦是索求甚多……”
贾珠闻罢这话暗地里笑得眉眼弯弯,心下暗道可知煦玉的诗文他手头可有不少,此番他定要收好了;此外应麟的诗文他亦要想方设法地向其索要了来珍藏着,若是有朝一日他当真沦落街头无钱可以为生,尚且还能靠着贩卖名人的字画为生。而托了此番与千霜的一番交谈,他又想到了一招为自己酒楼造势宣传的办法,不过此乃后话,此番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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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中奸计戏子赴黄泉(一)
? 上回说到贾珠打算投资开办酒楼之事,为此亦已寻到合作对象,并安排千霜为自己全权管理酒楼的运营。此番贾珠还需考虑之事便是如何为自家酒楼宣传造势,将其打造成为独一无二的消费品牌。
而关于这一点,贾珠首先想到的方案便是将餐饮与娱乐结合起来。因了京师戏曲之盛,甲于天下,由此戏子相公成为了烟花场中陪酒陪客的上上之选。如果此番将戏班表演与餐饮经营结合起来,那顾客便是不为吃饭只为听戏,便也能来到酒楼。如此不仅能增加酒楼的营业额,更能提升酒楼的档次。
而至于和哪些戏班联手合作,却是需要慎重考虑的问题。如果为节约成本,选择与寻常普通的戏班合作,那些个戏子或许能唱上几段昆曲乱弹,然而到底因了眼界不高,致使出言无状、举动皆俗,反倒会降低了整个酒楼的档次。而若是像颜慕梅与袁玉蓉这等戏班的头牌名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俱佳之人,且不论他们的出场费用不轻,很多还是为各个王孙官宦所御用的戏子,是被禁止外出陪酒的,更不会出席外面的演出。由此这等戏子是请不来的,但贾珠倒觉借用他们的名声来宣传一番是无甚不可的。就如贾珠之前在北静王府见到的颜慕梅的师父,他手下的联锦班除却这颜慕梅,还有不少戏子,倒也并未成为王府专属。若是借以与这班人签了合约,令该班戏子在固定日期前来演出,与自家酒楼联名宣传,怕是更为造势。加之贾珠又闻说这颜慕梅的师父傅庆明乃是贪得无厌之辈,只要能投其所好,令其有银可赚,不怕他不与自己合作。于是贾珠便打定了主意,欲与这傅庆明打一番交道。
正值这一年的八月廿五,贾珠的生日又临。自贾珠在翰林院任职之后,其地位自是不同于以往,生日之际亦需阖府大摆筵席,请来翰林院同僚上下属诸人并一干京师之中有所往来的亲戚朋友一道庆贺。却说此番贾珠除却邀请了翰林院的诸位同僚之外,其他便如四皇子并五皇子俱是送了请帖。二位皇子虽未曾亲身前来,亦是遣了府里的长史官或亲随前来送了贺礼。此外便是南安郡王世子炎煜、北静郡王世子水溶,以及平日有所往来的蒋子宁、韩奇、谭钦思等人均应邀前来。出人意料之事便是通常他人难以请到的侯柳二人此番亦亲身前来,分别代表修国公府并理国公府送上了贺礼。
而正与大堂中接待诸人的贾珠见此番跟随水溶前来的戏子是袁玉蓉而非当初和自己相识、传言之中最得水溶宠信的颜慕梅,心下不禁大为纳罕,遂便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询问水溶道:“世子此番怎的未令月蔺作陪呢?想来自从弟之前在静王府见过他之后,至今尚未面见过。”
此话一出,贾珠当是未曾错过水溶面上一闪而过的阴霾,心道北静王府之中定是有事发生了,便见水溶勉力敛下神色中的异常答道:“月蔺近日里病了,正卧床将养,故而无法前来。”
贾珠闻言则道:“是吗?如此当真遗憾啊,还望他千万保重了。”
随后便将水溶一行人迎入大厅,之前那话自是不再提起。
却说此番为了能与这傅庆明搭上线,贾珠专程借助了自己这生日宴会的机会,自己掏钱请来了傅庆明的联锦班来荣府唱戏。
而为了令自己与傅庆明今后的合作更为顺利,贾珠不仅此次出了大价钱,还对傅庆明取诺曰不久之后的宁府珍大爷的生辰,他还将邀请他的戏班前往助兴,费用自是不薄。贾珠当是知晓这欲与人合作当首先诱人以利的道理。这傅庆明见从贾大少爷这处有钱可赚,自是乐得眉开眼笑,对了贾珠那是笑脸相迎,百般谄媚讨好,只恨不得抱着贾珠大腿叫爹。
此番贾珠私下里寻了傅庆明商议二人的下一桩生意,待二人商议毕,傅庆明正待离开之时,贾珠忆起这傅庆明正是颜慕梅的师父,遂便开口问道:“这月蔺我不久方才在王府见过,彼时尚且好好的,怎的忽地便病得起不了身了?”
这傅庆明闻言忙地转头四顾,见周遭无人,方才步至贾珠身侧低声答道:“大爷是听何人说的我家月蔺病了一事?”
贾珠见状皱眉对曰:“静王世子。出了何事,怎的这般鬼鬼祟祟的?”
傅庆明低声说道:“大爷有所不知,事情哪是那般简单。外人只道是我家月蔺病得起不了床,事实上我家月蔺是给人冤枉了,被那北静王爷从王府里给逐了出来……”
贾珠听罢大惊:“什么?怎会如此?据闻世子平素最是宠信月蔺,否则彼时便也不会唤他伺候陪酒,怎的如今竟被逐了出来?”
傅庆明道:“可不正是如此?我家月蔺昆曲唱得好,模样儿又俏,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是无不通的,给爷们陪酒也还能行令对对子的不是?不是小的吹嘘,那《惊梦》、《寻梦》两出戏,找遍这京城也找不着较我家月蔺唱得更好的。我成日家的将他当佛爷一般供着,不敢打不敢骂,生怕他受了一丁点儿委屈。若非此番他是为那静王世子看上了带进王府里,每月单独给我这做师父的二百两纹银,我又何尝舍得令他离了我这师父的眼皮底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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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中奸计戏子赴黄泉(二)
? 从与傅庆明的谈话之中,贾珠便也渐渐地明了了这颜慕梅与水溶之间的种种因缘纠葛。话说这颜慕梅之父本乃京城的乐师,专为梨园中人谱写词曲。而这慕梅天生聪颖好学,模样俊俏,自幼便读得许多书。不料世事无常,其母在生下他后不久便也去了,之后在他几岁之时其父便忽患重病,数月后亦是蹬腿而去。如此只得将慕梅托给了叔父收养,不料他这叔父却又因得罪贵胄获罪,阖府被抄,慕梅随后便被卖入梨园,作了戏子。
而这慕梅天生冷淡高傲、洁身自好,有丹凤栖梧之志,落入梨园之后便绝了望,投缳寻死数次,均因获救而未能死成。戏院诸人见状是早已将之厌弃,后傅庆明见了,见他模样生得俊俏,嗓音又如黄莺一般动听,便将之买下带入自己的联锦班唱戏,刚不过唱了几场便已红遍京师。
之后的某一次傅庆明带着联锦班入了南安王府唱戏,彼时水溶亦在场。慕梅第一次在水溶跟前亮相之时,水溶便对慕梅入了迷。之后水溶便多番打听这慕梅,闻说慕梅乃联锦班的戏子,便寻到了傅庆明,每月给他这做师父的二百两做报酬,欲这慕梅入了静王府成为王府专用戏子。傅庆明自是乐得以此巴结水溶,届时又可为自己的联锦班造势,遂便也忙不迭地答应。
而慕梅本以为这水溶既是郡王世子,权势滔天,便也难免仗势欺人,本不欲亲近他。不料在入了府之后,见这水溶不仅生得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秀丽无比。虽生于那繁华富贵场中,却无那些个骄奢淫逸之事,颇好风花雪月、丝竹管弦之乐,对待那下等的戏子相公之类身份的人亦断无欺压逼迫之举,遂这慕梅便也渐渐地与之亲近起来。
而水溶最初对慕梅虽是好其颜色,待接近了解之后方才发现慕梅为人刚直不屈、绝无伶人趋炎附势之举,反倒是洁身自好、志向不凡。遂对其便由好转敬,更由敬转爱,赠了慕梅许多东西。而他二人在这般朝夕相伴之下便也日久生情,无论是平素间赏花遛鸟抑或是吟诗作赋,水溶都唤了慕梅陪伴,二人的亲密程度便是连世子妃见了亦是心下不悦。后来因了慕梅身体欠佳,总是心口犯疼,水溶更是将自己祖传的一块贴身暖玉一并赠予了慕梅。知晓此事之人无不在心下暗自眼红嫉妒着。而因了慕梅之故,这傅庆明的联锦班在北静王府之中,便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王府第一戏班,彼时的傅庆明别说有多么踌躇满志。
说到此处傅庆明重重叹了一口气,方才接着道:“……我家月蔺就是性子太直硬,不懂地圆滑周旋,在那王府之中除了世子,对谁都是不理不睬的 ,自个儿想什么就在面上做出甚样来……知晓他性格之人说他个性直率,不晓他之人还当他目中无人,由此在王府之中得罪了许多人。我这做师父的劝了他多少回,奈何他总是由着自己心意行事,总也不听劝……如今果真被那起小人下了套,因而惹怒了王爷,被撵了出来……”
贾珠闻罢还想继续追问到底是因了何事令北静王爷将这世子最为宠信的小旦给逐出了王府,不料此番再问,傅庆明却吞吞吐吐地不说了,只道是似是慕梅将水溶赠予他的那枚暖玉丢失了因而获罪。贾珠闻言心下生疑,总觉得其中似是另有隐情,遂在傅庆明离开之后贾珠唤来了千霰,命千霰暗地里将颜慕梅因何被逐一事调查清楚。如今专司外出打探消息的执扇被贾珠送与了煦玉,他只得转而寻了千霰暂时替代。
不久之后,千霰便将外出打探得来的消息悉数告知与贾珠。在千霰递来的情报之中,贾珠见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名字:袁玉蓉。贾珠不禁感觉自己的眼皮不受控制般地跳了跳,原来这样一出悲剧,仍是源自于府中不同派系的戏子之间的争宠吗……
原来在九月九那日颜慕梅被水溶唤来陪贾珠等七人之事传至府中十龄班当红相公,唱闺门旦的袁玉蓉耳中,便引得他大为震怒,随后便对自家师父恨声恨气地埋怨道:“这颜慕梅不过便是唱《牡丹亭》唱得好些,大家同是唱闺门旦的,谁又较谁高了去?!大家同是相公,我不也是这京城里头的《西厢》绝唱,难道他便较我高贵了去?!平日间的也总是冷面冷心,见了谁都是那副寻死觅活的模样,只会对世子讨了巧去!论模样论文才我又哪里较他差了?他能跟随一帮王公一道行令陪酒卖弄才艺,难道我便不能?……”说着忿忿地翻弄着手中那册《花月纪事》,兀自嘟囔一句,“都被写在了这上面……”
玉蓉师父闻罢亦是叹息道:“说这些又有何用呢?世子就是偏爱颜慕梅那般矫揉做派,他越是那般孤芳自赏、万事不入眼的模样,世子越是觉得他高人一等。”
玉蓉听罢这话心下更是气恼,不经意间使力将手中拽着的书页都揉皱了,随后只听其冷哼一声道句:“师父放心好了,他得意不了多久的,他不过就是仗着有世子宠着吗?可这府里除了世子宠他,他还有什么?您别忘了,他那般做派又有多少人看得顺眼?在这府里他势单力薄,便是连世子妃都厌弃着……若此番连世子都不再宠着他,我看他又如何再翻得出花来……”说罢这话玉蓉靠近了他师父,从身上取出一件饰物,他师父接过在灯下细细打量了一番,惊道:“这不是?!”
玉蓉冷笑一声答道:“不错,这正是镇国公之孙牛继宗的清客卜成兴的玉佩,他将之作为信物赠予我了。”
“这是为何?阳靖,你莫不是与他有了私?”
玉蓉冷哼着对曰:“师父莫要如此大惊小怪的,入了我们这一行的,有几个还能保持着所谓的‘玉洁冰清’的?你便道那颜慕梅,不也与世子有私了吗?何况我此番忍辱负重地与这卜成兴勾搭上,不也为了自己今后着想吗?师父,您以为这性卜的作甚与我这家传玉佩?”
师父则道:“难不成你与他交换了定情信物?”
玉蓉冷笑着答道:“不错,我此番可是花了大价钱,将那暖玉给了他,否则他又怎会将此物赠我,只是我此番倒也并不图他此物罢了……”
“……”
随后玉蓉半晌不言,脑中不禁浮现出自己被那卜成兴搂在怀中之时的屈辱经历,那卜成兴喝得醉醺醺的,满身酒臭,口中迷迷糊糊断断续续地说道:“靖儿,还、还是你好……同、同为相公……你较那颜慕梅好、好太多了……那颜、颜慕梅不、不过会唱几句……《西厢》……”
玉蓉按捺下心中泛起的厌恶陪笑着软语提醒道:“是会唱几句《牡丹亭》。”
那卜成兴一面往袁玉蓉的面上乱舔乱亲,一面接着道:“对、对……大爷我最、最看不上那小白脸……一副目中无人、孤高自傲的模样……”
玉蓉打断卜成兴之言,趁着其神志不清之时撒娇似的说道:“卜爷,还是靖儿对你好吧~那靖儿赠你的那暖玉你可要一直戴着啊,千万莫要取下了,若是取下了便是不疼靖儿了……”
卜成兴忙地赌咒发誓:“大爷我定会、定会一……一直都戴着……”
玉蓉闻言笑道:“如此便太好了!……还有啊,初十那日靖儿在静王府唱《拷红》一出戏,卜爷可千万要大驾光临来看啊……”
卜成兴答曰:“定会前来、定会前来,那日我们大少爷不、不是也被邀请去往静王府了吗?……静王爷五十大寿啊,我亦需跟着少爷前往啊……”
“是啊……卜爷记得就好啦~”
……
“阳靖!”
听罢这声呼唤,袁玉蓉方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神色尚且带着浓浓的倦意,便听身旁师父问道:“你怎么了?在想何事?”
玉蓉摇头答道:“我无事,只是有些倦了,师父您也去休息吧,明日我还要登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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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中奸计戏子赴黄泉(三)
? 之后北静王五十大寿,袁玉蓉正巧在静王爷这桌陪酒。待跟随牛继宗前来做客的卜成兴经过身边之时,玉蓉佯装不经意地轻声道了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入王爷耳中:“这卜爷身上戴着的玉石,怎的那般酷似世子的那块暖玉……”随后不再多言,满意地目见静王爷闻罢这话之后面上闪过几许阴霾。
这日寿宴结束之后,静王爷便将慕梅唤至跟前责问那暖玉的下落,慕梅自是拿不出来,兀自辩解说是不日前暖玉在自个儿房中不翼而飞。然静王爷只道是这暖玉在今日却出现在了那卜成兴的腰间,这卜成兴今日是第一次来这静王府,若非是因了慕梅跟他有私,他又怎会有这暖玉,此玉乃静王府祖传之物,他人是断无可能自行拥有的。而阖府皆知这暖玉被世子赠予了慕梅,由此惟有可能是由慕梅转赠给卜成兴的。
此番慕梅虽苦苦辩解自己根本不认识那卜成兴,且此玉乃不久前莫名丢失的,根本未曾赠予那卜成兴,他亦是不知那卜成兴从何处得来的那暖玉。然静王爷因了慕梅与水溶之情,早早地便也不待见慕梅,何况慕梅素昔为人冷淡,亦不讨静王府其他诸人欢喜。遂此番静王爷亦不听慕梅辩解,便以慕梅私通外人的罪名瞒着水溶将慕梅给逐出了静王府,退回了他师父傅庆明那处。他师父虽曾在静王爷跟前求情,奈何此番静王爷已于府中下令曰从今往后俱是禁止了慕梅再行踏入静王府,遂也并不理会这傅庆明。
之后待水溶知晓了此事,虽前往静王爷跟前辩解,道曰自己愿为慕梅人品做担保,他定非那等会私通外人之人。不料静王爷非但未曾因水溶为慕梅担保辩解而网开一面,反而将水溶训斥了一通,指责水溶不成体统,宠信戏子,玩物丧志,冷落正妻,如何还有一个世子的德行品貌!过去便是太过纵容于他,方才致使其行出此等出格之事,此番他是断然不会令那谄媚奸邪的颜慕梅踏入这静王府。此番水溶无法,惟有恭恭敬敬地受了其父一通指责教训,心下暗道现下只得令慕梅委屈一段时日,待王爷气消了再做打算,将慕梅接回府来。
不料慕梅被辞回傅庆明家中之后,因了心下委屈气恼,遂便也大病一场,无法再行登台。傅庆明虽知晓慕梅是被人冤枉陷害的,然如今回了家中,无法为他赚上一个子儿,还需白养着他,心下便也止不住地埋怨,平素难免对着慕梅冷言冷语几句。慕梅此番受了静王府的冤枉,在家中又受了他师父的冷遇怠慢,心下便也怒气攻心,更是触动了他堕入梨园、低人一等的心病,只道是若非当初自己运背沦为戏子,如何会沦落到如今这般遭人任意冤枉驱遣的地步?由此在种种心病郁结之下,加之他从前便体质欠佳,之后便也一病不起,成日间的惟有卧病在床、残喘度日,不久便也病入沉疴。
话说在贾珠生辰之后不久,贾珍的生辰便也到了。而在此之前贾珠便与傅庆明谈好,待贾珍生辰之时便请他的联锦班前来宁府唱几出,作为贾珠为弟兄庆生之礼。而这傅庆明见有钱可赚,自是乐得前来奉承。此番还特地于贾珠跟前讨好曰自己又有了好戏子,随后向身后挥了挥手,随着他的动作行来的是一个十余岁的小旦,傅庆明揽着这小旦的肩对贾珠讪笑道:“大爷您看,这是我们班新进的小旦,叫琪官的,论模样是不是和我家月蔺有几分相像?而他也是唱闺门旦的呢……”
贾珠闻言转头细细打量了一番这叫“琪官”的小旦,只见其生得温柔妩媚,眉目间依稀可见几分颜慕梅的影子,遂道句“你挖人赚钱的动作就是快过别人啊”,之后贾珠脑中顿时闪过一念,恍然大悟,忙地开口问道:“这琪官,学名是不是叫蒋玉菡?!”
听罢贾珠这话,便是连傅庆明亦是愣了一愣,随后便忙地将那惊喜奉承之色夸张到十分,对曰:“大爷怎的知晓?!这琪官还是今个儿第一次登台,大爷便也知晓了琪官的学名?大爷果真是神机妙算无所不晓啊!……”
而一旁贾珠见状早已无力扶额,心下只道是真乃孽缘啊,看来一切俱是天意,也无怪乎之后水溶会那般宠信这蒋玉菡,原来一切因缘俱是出自此处。可知因了这蒋玉菡,之后又生出多少事来呢?此番忆起颜慕梅,贾珠又开口问道:“你家月蔺身子好些没?这病了都多久了……”
傅庆明闻罢这话面上方才显出几分阴郁遗憾的神色,答道:“此番大爷还能惦记着我家月蔺,是月蔺的福分,小的代月蔺谢过大爷了;只是我家月蔺没这好命,这病了两个月,却丝毫不见好转,小的为他请医吃药的耗了上百两银子都不见效,小的真不知道此番又该如何是好……”
贾珠压低嗓音问道:“那世子呢?世子知道后可有说什么?”
傅庆明亦低声作答:“回大爷,世子倒也派人来传话曰待过些日子王爷心中之气平些了再派人来将月蔺接回王府,如今便令月蔺先行将养着,把心宽了。只是我家月蔺性子太倔,心里直到现在怕也咽不下那口气呢,我这做师父的口都说干了也宽慰不了他……”
正说到这里,便见煦玉向二人这处行了过来,一旁傅庆明见状忙地行礼赔笑道:“小的傅庆明向林少爷请安。”
煦玉见状倒还不记得这傅庆明是何许人,便听贾珠说道:“这是颜月蔺的师父,听他说月蔺病得不轻。珠儿想寻个时日去他家探望月蔺一番,玉哥可欲与我一道前往?”
煦玉闻言首肯:“可。”
贾珠遂转头向傅庆明说道:“你回家后告知月蔺一声,我与林少爷待闲下来后便去探望他……”随后又寻思一番,道句,“不若就三日之后如何?”
煦玉则道:“三日之后不是已约好了前往静王府探望静王爷吗?”
贾珠听罢这话方才忆起此事:“如此便延迟一日,待那日之后再行前往月蔺处。”
一行人如此这般商定,之后赖升便前来对众人道“会芳园中的戏台已经准备妥当,此番傅师父可领了戏子登台了”。傅庆明见状对珠玉二人匆匆地行了一礼,便随着赖升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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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中奸计戏子赴黄泉(四)
? 三日之后,贾珠与煦玉便依照前约前往北静王府探望北静王爷。却说这北静王爷刚过五十大寿不久,不巧地便染了疾,竟如此这般卧床不起了。作为世家至交的众王孙公子闻询之后便也纷纷前往探视。
只不料此番珠玉二人竟在北静王府见到了应麟,煦玉见状疑惑问道:“先生可与北静王爷是旧识?怎的此番未曾告知我等先生亦会来此?”
应麟则答:“为师当年来京之时曾在这北静王府居住过几日,与王爷是旧识。此番王爷忽地转入沉疴,他府中家人前来林府求见了为师三四次,为师推托不过方才前来诊视一番。”
贾珠闻言问道:“先生医术高明,与了王爷又系旧交,他家人自是不会放过了。只不知此番以先生看来,静王爷的病情如何了?”
未想应麟却摇了摇头答道:“王爷其实并不算高寿,奈何此番是命数已尽,遂即便是为师,亦是回天乏术。”
贾珠听了这话沉默,然心下则暗道:“如此说来这水溶不久之后便也要继承了这北静王爷的爵位了……”
之后珠玉二人自是入内探望一番北静王爷以全了礼,只见其光景果真不容乐观。而一旁的水溶倒是终日从旁侍茶奉饭,神色亦是分外哀戚,真乃一纯良至孝之人。
次日,珠玉二人便一道前往傅庆明家中探望颜慕梅。贾珠本欲将北静王爷病危之事作为喜讯告知慕梅,曰是在这之后前往北静王府便也再无人能为难于他,令其千万宽心。不想此番见到慕梅,情况却是着实不妙。慕梅向来体弱,又有胸口疼的旧疾,自堕入梨园之后便也万念俱灰。只不料此番却是遇着了水溶,不计他身份卑下,亦不仗势欺人,待他很是真心实意。遂慕梅便也拿着一腔真心对了水溶,将这身心全都寄托在这至情之上。不料天不遂人愿,此番他为小人陷害,遭了这等冤屈,百口莫辩,被逐出了王府。此番遭际又令他忆起自己的身世遭遇,若非自己低人一等,则断不会遭逢此等待遇。如此便也空有一片真心,与水溶亦无法求得长相厮守。于是这新愁旧恨加在一块,便将他的身心俱是摧毁了。
此番见珠玉二人到来,躺于榻上神志迷离的慕梅勉力睁开双眼模模糊糊地打量着他二人道句:“二位爷大驾光临,奈何此病体残躯亦无力支持,此番有失远迎,失礼之处还望恕罪……”
他二人只见那慕梅此番已是面如金纸、枯瘦如柴,便也心知不妙。傅庆明命人抬了座椅安置在榻边,贾珠坐下后忙对榻上之人说道:“你怎的折腾成这般模样?!你可知如今北静王爷病重,只要再熬过些许时日,世子自会遣了人将你接进了府去,届时你二人便可长相厮守。你若不自行保重,岂不是辜负了世子待你的心意了吗?……”
慕梅闻言则答:“世子待我的情意我自是知晓,奈何人的命数自有天定,一个人与另一人的缘分是一天都不会多,我这身子怕是待不到那一日了……”
贾珠急道:“胡说什么?!可知成事在天而谋事在人,你若不自行保重,即便与世子感情再深,你们又如何能够修成正果?!又可知若欲得到自己心仪之物,惟有靠了自己努力去争取……”
却说一旁煦玉往日间均是出口成章、万言满策之人,此番却兀自沉默着,亦不知在思量着何事。
慕梅听了贾珠之言对曰:“贾公子之言好生不切实际,你出生贵胄,又如何明了我这身为下贱的苦处,欲求得一个平等相待却又谈何容易?即便世子此番不计较,他人又会如何看待我二人呢……我这身子我都厌弃了多少回了,还不若此番便脱了这肉体凡身重新转世做人的好……”
贾珠闻言沉默半晌,惟道句:“你之性子便是太过刚直,所谓刚则易折,无论是何种身份之人,这般决绝不顾一切的性子均非长久之计……或许你的苦处我无法体会,但若换作是我,我定不会这般轻易地便放弃了,无论遭遇何事!亦不会轻易便以死解脱了,可知人一旦死了,便也万念俱灰万事俱灭,再无可能……”
之后又说了几句,他二人见榻上慕梅精神不济,便也不好再留,遂告辞而去,贾珠与煦玉自是坐了同车。回去的路上,煦玉仍是不发一语。之前在傅庆明家中之时贾珠不好询问,此番在路上便趁机询问煦玉是在思量何事。
不料煦玉闻言半晌方才开口,却是说道:“常言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这月蔺此番熬得个油尽灯枯,怕便是因了投入之情太过炽烈之故。然我不明了之事便是他与世子二人无亲无故的,既非弟兄又非挚友,且还是同性之人,如何便产生了这等炽情烈爱,只如会将人吞噬烧毁那般?……”
贾珠听罢这话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却也止不住生出几许黯淡的情绪,心下暗道煦玉果真乃直男,由此方理解不了同性之爱。如此一来自己又将怎生得好,此番偏偏爱上的是直男,却不是想掰弯便能掰弯的。寻思片晌方才答道:“珠儿以为玉哥兼通百家,遂也无事不通,此番怎的竟也堪不破如此浅显之理?”
煦玉则反问曰:“此言怎讲?还望珠儿解惑。”
贾珠道:“传说佛有大情大爱大智慧,寄情与那无情之物,遂能拈花一笑。便是那无情的花草,佛亦能将爱意寄托于此,何况是对人乎?此外玉哥可还记得先生教诲?圣人云“大人能将天地万物为一体”,即大人见了孺子落井、鸟兽哀鸣觳觫乃至于草木之摧折、瓦石之毁坏均能生出不忍之仁心。如此人见了另一人,哪怕那人为同性,寄情于上,又有甚好惊异不解的呢?何况人与那草木瓦石之不同在于人并非无情之物,你若寄情与他,他势必还情与你,由此一来彼此之情便也相互来往补充,以至于最终便也难以割舍,成了浓情痴爱了……”
“……”
“此外仁心从孺子身上可延伸到鸟兽、草木以及瓦石之上,便也说明这仁心可从人延伸到动物到植物最后到无机物,那么情爱又有何不可呢?这人之情爱可以男对女,如何又不能延伸到男对男,以至于对其他?……”此番贾珠借用了圣人言论来新解,以确立自己的观点的方法来论证同性之爱的合理性。对于要说服煦玉这一典型的儒生而言,这样借了圣人观点代言的方式绝对较直接告诉他“少年你还太年轻,不知道这爱情是可以跨越年龄身份性别乃至于种族的”更为有效。只不过阳明先生,不才小生借了您的大论来论述同性之爱,您可千万莫要怪罪小生才是。
此番煦玉闻罢贾珠这一番论述,寻思片晌,似懂非懂,倒也略有所悟。遂开口对贾珠道:“玉哥明了珠儿之意,人既可寄情于万物,如此便如这男可将情寄于了女一般,男将情寄于了男亦是合理之事了。”
贾珠听罢微笑:“正是如此。”
煦玉又道:“如此想来便是那侯子卿与柳文清,怕也与世子与颜月蔺他二人之情无出其右了。”
贾珠似笑非笑地答道:“他二人亦是如此。”
煦玉闻罢贾珠之言,随后便又再度陷入了沉思。此番他虽已知晓这男男之间亦有情爱存在,然尚且不晓这男男之间是否亦如男女之间那般除却情爱之外还有着性|爱。之后二人无话,直到马车驶进荣府,此番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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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中奸计戏子赴黄泉(五)
? 在这之后不久的一日,贾珠在检视自家当铺的账本之时忽地见到其上记着一条交易记录:“红魄暖玉,xx月xx日,当银xxx两,当货人:卜成兴。”
贾珠见状寻了负责当铺生意的贾琏来问:“琏二弟可知这红魄暖玉是怎么回事?”
贾琏闻言又唤了负责收货与古董鉴定的冷子兴前来,冷子兴解释道:“不知大爷欲询问关于这玉的何事?……小的自入了这行之后对于玉器古董之类的从无错看,此玉确属难得一见的红魄暖玉……”
贾珠闻言打断冷子兴的话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想问之事是这暖玉可与北静王世子有关?”
冷子兴听罢忙答:“此玉正是当初传闻中的北静王家传暖玉,只不知后来是如何落入了这卜成兴之手。”
贾珠又道:“此物既如此珍贵,这卜成兴又为何要将它当掉?”
冷子兴则答:“大爷有所不知,这卜成兴虽是镇国公府的师爷,然生性好赌,因了嗜赌已耗了不少银子在上面。此番怕是囊中羞涩却又犯了赌瘾,遂只得将这暖玉当了好拿了银子去救急罢。”
随后又听身旁的千霰说道:“此事小的亦有耳闻,却说这卜成兴与那袁玉蓉有私,为了还这赌债,亦向袁玉蓉索要了不少银子,威胁他若是不给,便将他与自己有私一事告知与北静王世子,令他身败名裂。这袁玉蓉无法,已为这卜成兴讹去了不少,此番怕是欠得多了,这袁玉蓉又一时拿不出这许多,这卜成兴便将那暖玉也拿来当了,却碰巧当在了大爷的店里……”
贾珠闻言冷笑道:“真乃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袁玉蓉当初为陷害这颜慕梅而与那卜成兴勾结,而这卜成兴亦是个无赖之徒,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引火自焚,此番便也将袁玉蓉自个儿赔了进去。而那卜成兴既是赌徒一名,自是无药可救,此玉并未写明是死当,遂这暖玉还无法随意地动用转卖了……”随后贾珠心生一计,遂又转向一旁冷子兴道,“子兴,你去寻这卜成兴,告诉他有客人欲买下他当的暖玉,愿出他当钱的两倍,我想他既是一介赌徒,惟利是图,见此番有利可图,定会借此卖掉这玉的。之后你便将银子给他,钱记在我的账上便是。”
冷子兴闻言答应去了。
贾珠心下暗道此番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玉既在他的店里,他倒是乐意花些银两卖个人情与颜慕梅与水溶。
不料此番贾珠刚从那卜成兴手中得到暖玉,还未及寻个时机送还给颜慕梅,却忽地从千霰口中闻知了颜慕梅身陨一事,很是吃了一惊。随即便命人备了车,亦来不及知会煦玉一声便只身赶往了傅庆明家中。
待贾珠赶至该处,只见慕梅的尸身还放置在床榻之上,来不及装殓。贾珠寻了傅庆明询问此乃何故,从傅庆明口中得知此番慕梅是投缳自尽的。
却说自从珠玉二人前番来探视之后,便知晓慕梅心病深重。遂心病未除,这肉身自是不得安宁,由此即便如何请医吃药亦是不得见效。终至于此番他还未及待这北静王爷归西,自己便已是病入膏肓无力回天。
便是在这一日夜半时分,慕梅弥留之际,忽地脑中清醒万分,忆起自己平生经历,遭际堪伤,只道是皆出于自己命途不济堕入梨园之故,这一入梨园,便如失足一般为自己的人生打上了耻辱的印记。遂此番弥留之时亦挣扎着起身,特意命了伺候的小子寻了火盆来点着了,将些舞袖歌扇、翠羽金钿等素日用于唱戏登台之物通通焚毁干净了。之后将伺候之人俱赶了出去,自己又硬撑着起身,拾了条白绫带在身上便步出了屋子。
一路之上回忆起当年自己在台上唱着那弄梅心事,水溶于台下望着台上的自己如醉如痴,二人台上台下虽相顾无一言,然却早已两情相悦、两心相许。奈何总归不过是“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无常之祸福”,便是那“楚楚精神,叶叶腰身”,亦难禁那多病逡巡。遂一路来到花园的梅树旁边,将白绫悬于树枝之上……
据闻那一夜冷月高悬,花园中隐隐传来那句唱词:“偶然间心似缱,梅树边。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待打并香魂一片,阴雨梅天,守的个梅恨相见。……一时间望,一时间望眼连天,忽忽地伤心自怜。知怎生情怅然,知怎生泪暗悬?……”
那日贾珠在傅庆明家留了半晌,与了他家一百两银子令其好生为颜慕梅装殓超度一番,亦算是他的功德一场了。未想之后水溶竟也赶至此处,对着慕梅的尸身哭得死去活来。贾珠从旁亦不知如何出言相劝,若如寻常那般劝人节哀,遇到水溶颜慕梅这般动了真情之人,无异于是种讥讽。若是彼此动了真情,这般死别又如何能轻易释怀忘却?
待此番水溶哭得够了,贾珠便将身上带着的本打算还与颜慕梅的暖玉交与水溶,道是此物本便是他之物,此番物归原主,亦算是留个念想。水溶接过,心下百味掺杂,睹物思人,念起此番他与慕梅分离,皆因此物而起。此物本为他二人的定情之物,此番却又成为令他二人两厢分离的罪魁祸首了。如此目视着这暖玉暗红的光泽半晌,均是沉默不言,亦不知该作何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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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探心意贾珠微露酸(一)
? 却说此番两年过去,翰林官员又有一番人事升迁调动,彼时孝华已升至鸿胪寺卿,煦玉转迁翰林侍读而贾珠升翰林编撰。因了职位升迁之故,如今这藏书阁便也不属于贾珠的工作范畴,该处自有新进的庶吉士入内管理。然这五皇子自之前贾珠为其整理了《武经总论》之后,便总喜寻了贾珠帮他于藏书阁中寻找各类兵书杂选之类。即便此番已另有专人负责此事,他亦是放任不管,专唤贾珠帮忙。
这一日午后,贾珠正与煦玉一道在翰林院中的官员休息处散坐闲谈。不料却见五皇子的亲随稌永寻到此处,见了贾珠便赔笑着说道:“抱歉在此时前来叨扰贾大人,我家殿下欲寻那《强兵战胜演术章》,正在兵部候着,此番遣了属下前来寻贾大人,还望大人抽空帮这一个忙……”
贾珠闻罢稌永这一席话,语气虽极为客气,然却也不容人拒绝。贾珠与煦玉相顾对视一眼,只见此番煦玉虽并且开口,然却登时黑了半张脸,显而易见乃是心下不悦。
贾珠心下暗道一句“果真官大一级压死人,说是请求,然和那逼迫又有何两样?敢情你五王爷已将我贾珠当成了自家小秘不成”。随后又暗地瞥了身侧煦玉一眼,还未寻思清楚煦玉那脸色是何意,便闻见对面稌永说道:“大人请带路,小的此番随大人一道前往协助大人寻书。”
听罢这话贾珠忙地回过神来,对稌永笑道:“请随下官来。”
之后待贾珠将五皇子所需书目寻到交与稌永之后,已到日落时分,此番待他返回之前的休息之处,只见该处之人已寥寥无几,亦不见煦玉身影。贾珠寻了润笔来问,润笔答在此之前煦玉已登车去了。
当日下了值,闻说这一日煦玉径直回了林府,贾珠便也遣人回荣府通报一声曰是今日自己先不回府,在林府歇了。随后待车进了林府大门,贾珠下车后先行前往应麟院中请安面见一番。
却说此番煦玉回府之后,心下莫名烦闷,却又不知是因了何故,遂心烦意乱之下便也前往花园中散淡漫步。彼时落日西斜,只见半空之中飞来一对双燕,二鸟嬉戏打闹着一道飞回了巢中;随后又转头望向身侧的莲花池,便见池中一对双栖嬉水的鸳鸯正交颈缠绵,真真羡煞旁人。煦玉见状心下烦闷不见稍减,反而愈深,心中生出许多陌生的情绪。自觉呆立于此亦是无趣,随后便返回了房中。
而彼时贾珠亦从应麟院中出来,穿过花园的小径一路向卧雪听松室这处行来,远远地便望见煦玉于园中荷花池畔长身而立,半晌之后便又转身负手步回了卧雪听松室,随后又招呼丫鬟前来伺候笔墨。
贾珠亦跟随其后进到房中,悄声制止了被煦玉招来侍奉笔墨的雪莲翠莲二人,挥手示意她们退下。从二人手中接过研磨的工具将墨汁研好,随后又取来一支煦玉常用的小号湖笔润好墨,再将之递到煦玉手中。煦玉伸手接过,随后猛地抬首,只见身旁立着的这人正是贾珠,在意外之余不禁生出几分惊喜,开口问道:“珠儿你怎来了?!”
贾珠不答,却是微笑反问:“林大才子此番可是诗意填胸,不发而不快了?”
煦玉闻言方才忆起自己令了雪莲翠莲二人伺候是欲作诗,然乍见贾珠到来,方才的诗情骤断,此番虽执了笔在手中,心下却烦闷异常,反而不知该如何落笔。踌躇片晌,终是将手中之笔放下了。而见了身侧站立的贾珠,心中登时浮现“绿衣捧砚、红|袖添香”八字。情不自禁地,煦玉猛地伸手抓住贾珠的胳膊往自己这边一拉,将贾珠拉到自己怀中。垂首只见怀中之人并未反抗,而是抬头向自己望来,抟雪作肤,横波若水,秀骨珊珊,柔情款款。倏忽间心念一动,煦玉遂垂下头去,欲吻上怀中之人的双唇。就在二人即将上下相触之时,煦玉登时回过神来,思及自己此举是在做甚,便硬生生地停下动作。念起自己竟对与自己从小一道长大的弟兄有了那等欲念,顿时便羞得满面通红,忙不迭地将头抬起,拉开二人间的距离,随即将怀中之人放了开来。而话说贾珠本目视着上方煦玉向自己吻来,亦是满心期待,正待迎上前去,不料却见煦玉在半中间止住了动作,分明便已情动,却又强制压下,装作若无其事之状,心下顿时便也倍觉失望。
待煦玉将怀中贾珠放开,二人均因了方才之事很是尴尬。正不知如何开口打破这等难堪的沉默,便见晴雯掀开帘子进来道曰应麟那处摆了饭,询问他二人可欲前往那处用膳。他二人闻言倒很是庆幸此番横插一事,省得二人相对无言,遂当即答应前往与了应麟则谨一道用膳,此番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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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探心意贾珠微露酸(二)
? 当日夜里,贾珠自是留在林府过夜。如今当是不比年少之时,侍奉的丫鬟不多。此番这偌大的林府只得煦玉一人,负责侍奉他起居的丫鬟人数较从前便更多,仅放在房里的大丫鬟便有四人,除却年幼之时便前来侍奉煦玉的雪莲、翠莲以及当初贾珠要来赠予煦玉的晴雯之外,又添了两名唤作巧兰、初兰的丫头。却说这两名丫鬟本名叫作冰梅与寻梅,奈何煦玉对这“梅”字总有着心病,颇为不喜,遂便将这两丫鬟改为了以自己喜爱的“兰”字的名。除了这五名大丫鬟之外,还有二等丫头三等丫头,总之侍奉的丫鬟人数是颇多。
入睡之前,四名大丫鬟便前来伺候珠玉二人洗漱,此番年长的雪莲与翠莲伺候煦玉而年幼的巧兰与初兰则侍奉贾珠。期间只见那雪莲与翠莲二人暗地里对着煦玉挤眉弄眼、搔首弄姿,低声调笑道:“少爷今夜可还要人家为您暖被窝啊~”
一旁贾珠闻罢这话暗地里蹙了蹙眉,随后强制按捺下心中陡然升起的不悦,敛下面上神情,似笑非笑地直视着两个丫头戏谑着说道:“你家少爷若是畏寒,烧上两个手炉放进被子里便足够了,要你们丫头做甚?”
身侧二人闻言虽觉贾珠语气轻柔,听不出甚指责的意思,然总觉贾珠向她二人飘来的目光如一根根小刺一般扎得她二人心神不宁。遂忙地收敛了之前的轻佻之举,垂首默不作声了。
此番煦玉亦是心绪不佳,便对二人道句“下去吧,屋里不需要你们了”便将一干丫头打发了。随后对贾珠说道“歇了吧”,便先行躺上了床,朝里卧了。另一边贾珠吹了灯,亦随之跟着上了床,躺在了外侧。此番贾珠见煦玉并未回过身来如往常那般搂着自己的身子入睡,遂便也伸出双臂从煦玉身后搂着他,一面轻轻问道:“玉哥怎么了?不搂着我的身子怎么睡得着?”
煦玉闻言却不答,亦不回转过身来,然贾珠亦感觉到煦玉觉察他动作之时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此番见煦玉不言,贾珠便也不再多说,此后一夜无话,直到天亮。
次日,贾珠休沐,遂便也留在林府,亦未急着回去荣府。大清早处理完了寻来林府回事的诸人之后,特意腾出了时间,趁着煦玉前往应麟处品茶闲谈之际单独唤了执扇出来,二人来到林府花园的一个角落密谈。
此番贾珠便也开门见山地问道:“可知大少爷房里的雪莲与翠莲两个丫头是怎么回事?素日里和大少爷有甚私情?”
执扇则答:“回大爷,这两丫头是当初这府里的太太放在少爷房里的,太太道是如今少爷年纪亦是不小,合该到了娶妻的年纪,便先在屋里放了人。又道是与其在府外或别处寻了生人,还不若放这两个伺候了少爷多年的丫头,心性品质都很了解,年龄也大了,对少爷亦算忠心耿耿,便令这两丫头伺候少爷就寝……”
贾珠闻罢这话冷笑一声对曰:“这两丫头怕不单单只是想侍寝那般简单吧……”
执扇道:“大爷是知晓的,但凡这房里人,跟了主子的,谁不想谋个侧室当当,便也使出浑身解数。加之咱大少爷又生得那般风流倜傥、才貌双全,那些个女子见了便也心猿意马,亦实属寻常之事……”
贾珠听罢冷哼一声,自顾自道句:“想做妾?没门!大爷我的卧榻岂容他人安睡!……可知在我们那个时代,都是一夫一妻制,就没妾这种东西!无论我身处哪个时代,我都不接受!……虽说大少爷畏寒没个人暖床就睡不着,但那亦是大爷我的事!……”
此番还未待一旁闻罢这话的执扇寻思出此言是何意,什么叫做“我们那个时代”,便忽闻贾珠又问道:“那大少爷自己又是如何打算的?此番可是喜欢那两个丫头,欲给了她们妾的名分,将之名正言顺地收进房里?”
执扇则吞吞吐吐地答道:“若是这事小的便也不能回答了,毕竟这是少爷内院里的私事,平素我们男人又不得入了那内宅……”
贾珠听罢这话心下也暗生懊悔,是了,他此番怎的因了恼怒,一时大意地便问出了这等问题,让旁人知晓自己竟关注兄弟房里纳妾的问题。何况这种事便是问了小厮亦无济于事,得寻了丫鬟来问方是。如此除却他当日在煦玉身边安插了小厮之外,此番还需安插了丫鬟才行,要不他寻个契机,亦培植一个既正直又忠心于自己的丫头安在了大少爷房里以便于他随时掌握大少爷房里的动向才是。随后又转念一想,即便你们这等丫鬟有这些个“暖床”的心思,亦需大少爷在了这屋里方能行事,可知这大少爷宿在何处很大程度上仍取决了贾珠,让他跟了自己一道就寝,难不成你们还能在大爷我眼皮下行事不成?如此念着贾珠便又心安些许。
之后又对执扇吩咐了一番,勿要将今日他二人的谈话透露分毫,又令其继续打探着煦玉房中各人的动向,之后便打发执扇去了。此番按下不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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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暗布局贾琏娶熙凤(一)
? 却说上回贾珠尚且还未寻思出如何处理煦玉房中丫鬟之事,便忽地从洗砚那处得知了近日里王子塍将前来京城一事。却说王家在京城亦有住宅,在之前王子腾点了京营节度使之后便由王子腾一家居住,而王家长子王子塍反倒是退而居其次,携了家人返回金陵原籍居住。如今王子塍再度来京,贾珠暗自推算了一番,十有八|九怕便是为了其女王熙凤的亲事而来,看来他母亲王夫人果真并未闲着,此番已经在为贾琏的亲事暗中布局了。而他近段时日里为了翰林院诸事并自己的生意忙里忙外,便也未曾过多留心荣府内宅之事。此番乍闻洗砚告知了这一消息,虽并不意外,倒也很是惊讶了一番。
话说此事自从王夫人明了贾珠无法娶亲之后便也开始暗暗谋划,只道是自己在这荣府之中虽有子有女,然而头上顶着的婆婆是精明万分,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瞧着,对于自己全揽这荣府内宅大权一事仍是最大的阻力。而若是这内宅之中有人能助己一臂之力,令自己得以将荣府上上下下的权力握在掌中,那便再好不过了。若是贾珠能够娶亲,自己这头个儿媳妇便也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届时便是自己的一大助力。奈何算盘打得虽好,贾珠却不能婚娶,王夫人不得已之下便惟有将这娶妻的希望放在了从小跟随在二房这边长大的贾琏身上,且如今贾琏亦到了合该婚配的年龄。王夫人亦是瞧得明白,贾琏虽是大房之子,然其父贾赦对于贾琏之事并不理论,加之本性贪婪,惟有一心敛财,若是让他从贾琏的婚事之中大赚一笔,他怕便是无有不可的。兼了此番贾珠令了贾琏协助管理银号并当铺一事,贾琏从中赚得不少银子,感情之上便也日益偏向贾珠,对贾珠之言便也无所不从。此外,若说欲令媳妇成为自己的助力,成为自己的耳目臂膀,性子太过温吞软弱亦是派不上用场,尚需一些手段与谋略方好行事。
基于上述的考量,王夫人便也自然而然地将结亲的目标放在了自己娘家长兄王子塍的女儿王熙凤身上,此女既是自己娘家之人,又兼这凤姐儿自小便被家中假充男子教养,为人精明爽利,颇有见识才干。若是能纳入自己麾下,不仅能协助自己理家,更能令自己王家在荣府的势力更为巩固。
虽如此想着,王夫人尚且未及自己出手,某一日便忽闻贾母处正招待来访的南安王妃,即是日后的南安太妃。二位诰命夫人相见,自是彼此恭维一番对方好福气。南安王妃令贾母将哥儿姐儿唤出来见见,贾母便命侍立在旁的王夫人将宝玉并了湘云迎春探春惜春姐妹带来。
南安王妃听罢便问道:“怎的不令你家大哥儿也出来见见我?”
贾母笑答:“珠哥儿前往翰林院当差还未归来。”
南安王妃闻言遂感叹一句:“想来你家大哥儿我都有好些日子没见了,好个标致俊朗的人,如今亦是成器中了举,如此他爹便也省下不少心吧。我之前见了哥儿便很是喜欢,若非当年哥儿扶乩占命,如今我倒也乐得做个媒人,给你家哥儿说一门亲事呢……”此番南安王妃正说着,一旁王夫人便领着哥儿姐儿来到厅里。众人见了,便也请安问好,之后命各人坐了。
南安王妃先拉着湘云与迎春打量,询问这可都是家里的姐儿,贾母指着湘云道曰此乃她娘家的侄孙女,又指着迎春道这是老大那边的姐儿;随后南安王妃又拉着探春与惜春询问,贾母指着探春介绍道这是这房里的姐儿,又指了惜春道这是隔壁府里珍哥儿的妹子。南安王妃闻言先是逗弄了一番年龄尚小的惜春,随后又细瞧了一番探春,对探春的模样气度倒很是满意。之后转向一旁的贾母说道:“我瞧着你家这几个姐儿都挺讨人喜欢的,我是个个都想夸的呢……这里的这几个都是小的呢,我还记得几年前见过你家大姐儿,那时还不很大,和大哥儿一起见的呢,也是个顶标致的人儿啊,面有贵相,无怪乎如今选到宫里去了!”之后命了跟来的媳妇取了四份礼物来赠予了四个姑娘,她几人便也拜谢收下了。
贾母则接着那话说道:“是啊,元丫头与珠哥儿年岁差得不很大,如今元丫头进了宫,亦算了了我一桩心事了。而珠哥儿的事我心里亦是急啊,奈何珠哥儿命里犯了忌,不合娶妻,否则又如何会待到此时还孤家寡人一个呢?我是羡慕你啊,世子都娶了媳妇啦……”
南安王妃则道:“托了老天爷的福,世子妃已经怀了有三个月了,如今状况亦好……”
贾母赔笑道:“你瞧瞧,这真令人眼红啊……如今珠哥儿的事儿我插不上手,好在琏哥儿的年纪也到了,我等着抱重孙子呢……王妃若有了合适的人,可给我留着啊……”
一旁侍立的王夫人闻罢这话心下骤然一惊,不想原来贾母亦有插手贾琏婚事的意图,只是苦于寻不到合适的人选,方才耽搁到现在。
南安王妃闻言问道:“琏哥儿?可是大老爷那房的?”
贾母答曰:“正是呢,比这房里珠哥儿小个三岁,王妃可要留个心啊……”
南安王妃听罢这话点头首肯:“老太君既吩咐了我自当记在心里……”
之后二人又聊了几句家常,南安王妃在荣府中用了午饭,便也上车回府了。
另一边,王夫人自打闻说了贾母亦欲插手贾琏婚事之后,待她一旦空闲下来,便也忙不迭地去信与金陵的王子塍,道明欲撮合了他女儿王熙凤与贾琏的婚事。王子塍思及四大世家之间联姻实属寻常,而自己这一房较了王子腾的二房而言本就无甚优势,常年为二房排挤,自己这王家正儿八经的长房竟为王子腾腾地方而阖家迁回了原籍,心下自是郁郁不平。而如今贾家荣府正如日中天、权势大盛,自己妹妹贾王氏诞下的二子一女,长子中举长女进宫,若是能与之联合,便也更能提升自己在王家的地位。而长房的次子贾琏虽说并非是王氏所生,然到底亦属贾家的骨肉,这贾府若是好了,难道还没有贾琏的好处在内?如此他们王家便也能从中谋得不少好处。如此这般思量一番,王子塍便也认同了妹妹提出的联姻的主意,兄妹二人遂开始寻思如何说服贾琏的亲父贾赦同意这桩婚事。只要贾赦同意与王家结亲,届时即便贾母心下反对,亦是无可奈何之事了。
首先,王夫人知晓此事定不可指望了贾赦的正室邢氏为自己帮腔,她素知那邢氏最是贪婪吝啬之人,素昔对于二房的自己取代她这大房大太太掌管这荣府一事早已是心生不满,此番对于这欲将自己内侄女嫁与她那房的次子之事定不会认同,搞不好还会私下里使绊子令她成不了事,遂此事她需瞒着这邢氏自己暗中策划。其次,欲成此事,她还需择人为自己在贾赦耳边说些好话方是,毕竟贾赦才是贾琏的亲父,贾琏的婚事到底要他父亲点头才行。念及于此,她便也看上了贾赦房里新纳的一名侍妾,此人目下很得贾赦宠爱,贾赦成日间便歇在那妾的房里。那名叫夏蝶的妾室年纪尚轻略有姿色,亦是以敛财克啬为好,当初为贾赦买下做了房里人,便从贾赦那里讨了不少好处。如今既然无法通过邢氏这一途,王夫人便也另辟蹊径转而通过这夏蝶达到向贾赦鼓吹与王家联姻的好处的目的。毕竟这正室与妾室之间总归有着不可协调的矛盾,这正室不愿协助之事,这妾室乐得与之针锋相对,指不定便也愿意协助了。
念及于此,王夫人便也想方设法地讨好那夏蝶。彼时荣府内太太媳妇不多,太太们欲摸骨牌往往凑不齐人数,由此王夫人便命丫头将夏蝶请来凑成一桌。之后王夫人便让金钏儿站在那夏蝶之后,将夏蝶需要的牌暗示给自己,然后不动声色地将牌输给她,令她每次均有钱可赚。之后更是自己得了甚好吃好穿的便也命人送了给她,几次三番之后这夏蝶便也知晓了王夫人乃是有意为之。然而却是无人不感激那与己于利之人,加之这二房的太太又是与自己利益无甚冲突之人,遂与王夫人便也日益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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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暗布局贾琏娶熙凤(二)
? 之后的某一日,王夫人借了送御用宫纱与这夏蝶的机会命丫鬟请这夏蝶到自己这屋来,随后趁机道明自己的用意,对着夏蝶和颜悦色地说道:“最近我这里有件事有些许棘手,正不知如何是好。今日趁着你在这里,你是个有见识的,我这处也没个媳妇可以商量,你便帮我合计合计。”
这夏蝶亦是个伶俐之人,听罢这话忙地开口对曰:“哎呦瞧太太这话说的,太太这般尊贵的人能有什么烦心事?家里哥儿姐儿哪个是不争气让人操心的?合该闲下来终日享福养老才是,外面何人私下里不羡慕了太太的福气?”
王夫人听罢这话倒很是受用,然仍是记得自己原先的目的,遂只将话转了过去:“哎这些都是面子光彩里子难堪,外人不明就里的当然羡慕。哪家里没有一本难念的经?像我娘家的大哥,现下住在金陵的,家里的姐儿到了待嫁之龄,于是便千里迢迢地写了信过来让我帮忙物色物色,瞧着有甚合适的人选。这丫头瞧着是模样标致言谈爽利,当初便连老太太见了也很是喜欢。我琢磨着这外人哪有自家人信得过,我家珠哥儿倒是年纪合适,才貌人品那是样样没的挑的,这家里哪儿也找不出这样好的人了,可惜就是神仙不让咱珠哥儿娶亲,否则我便也将我那侄女安排给我家哥儿了。而其他的哥儿不是年纪不合适便是已经娶亲,像那隔壁府里的蓉哥儿都已经定亲了。如此选来选去的,便惟有你家老爷的琏儿适合了……”
夏蝶一听这话便也明白了王夫人的意思,知晓王夫人此番便是为了让自己替她在贾赦跟前说些好话以便撮合这贾琏与她侄女,遂忙答道:“太太说的可不是吗?我最近也常听我们老爷念叨起琏二爷的亲事呢,道是不知去何处寻上一门门当户对又有利可图的亲家……我就给老爷说啊像二爷那般人品,家势好模样好,这城里的姑娘家还不抢着要呢,到时候老爷还不挑花了眼?如今看太太说的,这不就是亲事上门了吗?太太娘家家势又好,还怕人姑娘家短了咱家的嫁妆不成……”
王夫人听罢这话便知这夏蝶果真是个伶俐识趣之人,一听就明白自己的意思,说话也很能顺着对方的心思,和明白人说话便是这般省力气。只是此番还未待她继续说下去,便听外间周瑞家的唤道“太太,珠大爷与林少爷来了”。王夫人闻罢便也暂且停下不说,与夏蝶一道立起身来,见周瑞家的打起帘子,贾珠煦玉从门外进来。
他二人进屋之后向王夫人请了安,道是刚从贾政处请了安过来。王夫人见状忙地唤贾珠在自己身旁的位置坐了,煦玉则坐在王夫人手边靠东面的椅子上。这夏蝶见了这格外光华耀目的二位爷,忙地对二人行了礼,贾珠见了便询问王夫人这是谁,王夫人则答:“这位是你大伯那边的姨娘,今天来我这里话些家常。”听了这话贾珠顿时便明白了王夫人在打甚主意,虽心下知晓却也并不开口道明。
一旁夏蝶闻罢忙开口说道:“这真是凑巧了,太太刚还和我说到大爷呢,夸咱大爷模样好人品好样样都没的挑。我啊进这府的时间短,还不曾见过这房的爷们,太太说了那话我先前还不怎么相信呢,然现在亲眼瞧见了大爷的品貌,我觉得太太那话说的还很不够呢~”
贾珠听罢略微蹙了蹙眉,口里只淡淡道句“姨娘过奖”。而身侧王夫人听罢则很是欣悦,遂一面摩挲着贾珠的后背一面转头对夏蝶说道:“旁边的玉哥儿和我家哥儿是一起长大的呢,又在一起读书取试,所以常常在一块儿。你没见过我家珠哥儿也难怪,他平日里都要去翰林院当值,又管着家里几处生意,较他父亲还忙呢。昨日里老爷还跟我说在家里见到玉哥儿却没见到珠哥儿,他心下很是埋怨,说我家哥儿就该和玉哥儿一样莫要成日里忙这忙那的,下了值就老实待在家里……”
说到这里王夫人又转向贾珠说道:“说到老爷,今日老爷可又向你说起为宝玉请个先生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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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