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负尽天下又何妨 作者:何处繁华笙箫默
正文 第3节
负尽天下又何妨 作者:何处繁华笙箫默
第3节
“你们知道本公子为何不让你们亲自动手了结了她吗?”白衣公子优雅的蹲□子,声音轻浅犹若微风吹拂:“即便她只是个毫不受宠南楚的公主,可那也不是你们能够动的,明白吗?如果她死在了西漠沙匪手上,南楚国的脸往哪里搁?南楚武侯欧阳明月的脸往哪里搁?你当他们不敢将南楚大军开到这西漠灭了你们?”
“所以,要杀楚汐的,只能是西蜀,你们明白了吗?”白衣公子温和的问。
三大匪首急忙点头,生怕慢了片刻。
“既然明白了,那还需要本公子送你一程?”白衣公子站起身来,打开折扇轻晃,优雅转身回轿,而在他身后,夜狼寨大首领举掌拿拍在自己的百会穴,唇角溢出了一丝血迹便倒在了地上。
二首领和三首领跪得更低了,直到那白衣公子重新回轿,由四名黑衣侍者抬着软轿飞走后许久,他们才敢抬起头来,抱着自己的兄长痛哭。
是夜,月朗星稀,三更方至,楚汐公主便传令人整装待发。
不多时,南楚一众兵将流民浩浩荡荡合都撤离无心岭,乘着夜色自南面下山,而后绕道东边,欲直接穿过西漠回南楚。
在无心岭东边的悬崖顶端,一白衣公子翩然而立,他借着月色,望着悬崖下方南楚公主带兵撤离的滚滚烟尘,唇角忍不住染上了一丝浅浅的笑容,以一种胜利在握的语气吩咐立于他身后的黑衣侍者:“传令夜狼寨追击三十里,务必要将她们逼入西蜀地界,若是楚汐活回了南楚,本公子就拿夜狼寨是问。”
黑衣侍者听罢,恭敬告退,却夜狼寨传令,却在转身的时候,见一身着青衣的少女正施展轻功登上悬崖。
那少女的轻功非常不错,似乎比黑衣侍者还要高上两分,她登上山崖之后,立刻飞奔到那白衣公子身边,满脸欢畅的笑容:“阿鱼拜见公子!”
自称拜见,却无拜见之礼,只是伸手抓住那白衣公子的广袖,开怀道:“公子快猜猜,阿鱼给公子带了什么回来?”
衣袖突然被抓住,白衣公子的脸上忍不住掠过一丝恼意,挣了挣,却没有从那叫阿鱼的少女手中挣脱,而那阿鱼的少女反而因此摸索着衣袖,直接抓住了他的手摸了摸,摇头晃脑的笑得颇似得意:“公子快猜猜看嘛,猜猜阿鱼给你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放手!”白衣公子忍无可忍,终于一声轻喝:“男女授受不亲,阿鱼已经是大姑娘了,岂可随便摸男子的手?”
“阿鱼就只摸过公子的手!”自己掌中抓住的手已经挣脱,青衣少女忍不住抱怨道:“再说了,公子又不是男子……”
越听白衣公子的脸色就越黑,待他额上露出青经时,那青衣少女才明白公子当真是生气了,立刻便从背上解下了一个长包袝交到了白衣公子手中,有些讨好的看着他,只希望他看见里面之物后能够别再生气。
白衣公子打开包袝,便见里面裹着一柄华贵无比的墨色长剑,雪白的剑穗随风轻晃。
“黄泉剑?!!!”白衣公子忍不住惊呼出声。
“就是黄泉剑!”青衣少女见素来稳重的白衣公子目露惊色,忍不住得意道:“江湖第一神剑,有假包换!”
仅是惊了这么一句话的时间,白衣公子已经收敛起脸上的震惊,寻问道:“哪来的?”
“我从一个傻姑娘那抢来的!”说起这个,青衣姑娘忍不住又挽住了手衣公子的臂弯,满脸不甘心道:“公子你总说阿鱼傻,可阿鱼却见到了一个比阿鱼更傻的了。”
“那姑娘也真傻,她受了伤还抱着黄泉剑在西漠里跑,并且还特意跑到了楚汐公主面前才晕倒……公子,你说,傻得奇怪不奇怪?”
白衣公子继续挣开阿鱼姑娘的魔爪,边拔剑出鞘边问:“后来呢?”
“后来自然是楚汐公主救了她……”
“楚汐有没有看到黄泉剑?”白衣公子突然打断了青衣姑娘的话问。
“当然有看到啊,不过楚汐只看了一眼,便又放回了那傻姑娘的怀里……”
“所以,你就拿来了?!”白衣公子已经拔出了黄泉剑,却见鞘中滑出一张小纸条,上书:“君见字如面,吾现将贵属归还,若它朝再有相见之日,便是血祭此剑之时!”
白衣公子握着张轻软的小纸条,尽管上面没有任何署名,但依然让他面色在瞬间变得铁青,转过身冷冷的盯着那青衣少女半晌,狠狠骂道:“你……你……你这笨蛋!你中计了!”
“你说的那个傻姑娘就是黄泉剑主!!!”白衣公子长剑直指青衣少女颈脖间,冷声道:“你觉得黄泉剑主会是个傻子?你觉得碧落枪的主人会这么轻易的让你抢走黄泉剑?!!!”
“可我哪里中计了?”青衣少女呆了呆,蹲□子抱头深思,边说道:“我抢了黄泉剑之后,还特意在西漠中绕了两天,甩掉了身后所有人了才来见公子,怎么可能再中计?”
见这青衣少女这副模样,白衣公子怒也不是,气也不是,想狠也莫明的狠不起来,忍不住也抱头蹲下,谪仙风度全失,面露痛苦道:“楚汐明知你是奸细,她为什么不杀你?因为她知道你是占星族的传人,所以才会让你活着回来。”
“黄泉剑也不是你抢走的,而是她刻意让你拿走……”
“碧落枪、黄泉剑之间本就有莫大的牵连,楚汐为何只救了黄泉剑主而轻易让你盗走黄泉剑?这明明就是个祸水东引之计,你这笨蛋怎么连这点小计谋都看不透?”
“他朝若是流出传闻黄泉剑在你我之手,天下人该如何看待我们?真正的黄泉剑主又会如何对付我们?”
“东方紫薇帝星晦暗,而破军、七杀双星却日益渐明,你身为占星一族的传人,难道还看不明白这是即将天下大乱的星象吗?!”白衣公子又直起身来,指着天上的星空对那青衣少女厉声道:“本公子为何一意要杀楚汐?乃因她破军照命,命中注定兴兵天下,本公子不忍这乱世天下再经战火,所以,才要趁着她尚未崛起时将她扼杀……”
“明明是让你去暗杀楚汐,可她至今任安然无事,只带了这么一把破剑回来,你……你是想气死我对吧?”
“可是……可是……”青衣少女咧咧嘴,有些不服气,却又语含几分小心翼翼道:“阿燕姐说了,楚汐公主很可怜,三岁就没了爹娘,还被她人出了王宫,从小吃不饱穿不暖……”
“好吧……楚汐很可怜,公子我就不可怜了是吧?”白衣公子气极,反而显得淡定了,又是一脸平静,仿佛谪仙临尘:“阿燕是谁?”
“就是公子派去跟我一起刺杀楚汐公主的那个阿燕姐……”
作者有话要说:半夜偷偷来更新……
☆、第010章
三更方过,夜空中星月的清辉穿过苍茫的天地间,铺天盖地的洒向地面。
楚汐领着剿匪军踏着月色匆匆撤离,激扬的马蹄声伴随着尘沙飞扬,声势极其浩大,犹如千人过境。
夜狼寨的三千匪众紧随其后狂追,但楚汐一众似乎就已经料到此番,竟是轻骑简装不战而逃。
约莫追过二十里地,已经进入了西漠中,夜狼寨二首领勒马而立,望着前方依旧策马狂逃的南楚军,忍不住心生疑惑,反手拉扯住身从身旁打马而过的三首领:“三弟,你……你……有没觉得……不……不对劲?”
三首领望着前方那依旧飞奔而逃的南楚军,挑眉道:“二哥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此话方才出口,三首领心中一明,脱口而道:“她们怎么会突然间有这么多的马匹?南楚公主余兵千二有余,再加数百流民……”
“上……上……当了……”二首领显然也看出了端倪。
三首领下马查看周围的沙地,却见偶有残枝败叶零落在地面,捡来细观,却发现这些枝叶皆是新落,明显有在地面拖行的痕迹。
“前面根本就不是她们的大部队!”三首领忍不住面色一白,惊道:“难道公子预料有差?”
正在此时,天上雄鹰长鸣,盘旋着飞了几圈后落在了二首领肩头,那二首领从雄鹰爪上解下了一个密封信筒打开,却见上以血色书就‘速归、寨险’四字。
三首领一把从二首领那抢过传讯看了一眼,立刻翻身上马招呼众匪:“速回夜狼寨!夜狼寨有险……速回夜狼寨……”
三千沙匪迅速撤走,一直被追袭的南楚军终于停了下来,待因奔袭而扬起的风沙皆静下时,却见那一众竟不过百骑,每骑身后都拖着树枝,跑动时,树枝被拖在黄沙上,不但可以拖平地上马蹄踏过的足迹,更是扬起的黄沙无数,犹如千人过境。
原来,此番逃离,竟然是声东击西的诱敌之策。
南楚太十九年春,三月十九日夜,夜色微凉,星明月朗。
夜狼寨
白衣公子公子端坐于夜狼寨中大堂的高坐上,墨色的黄泉剑就摆在他身前的案上,在黄泉剑的旁边,则是放着一盘棋局,棋盘上黑白双子纵横交错,若是细观,但可看出棋上黑子略显败势。
阿鱼正在案旁煮茶,时不时的伸头去瞅棋盘,每每见白衣公子落下一子,她都忍不住要寻问一番。
也不知为何,面对夜狼寨大首领杀伐果断的白衣公子,对她竟然有一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容忍,竟然偶尔还出声为她解棋。
指间落下一枚黑子,白衣公子面带几分轻松的淡笑:“果然不出我所料,声东击西!”
阿鱼探过头去瞧棋盘,她看了半晌,也没能看明白,遂问道:“什么是声东击西”
“就是楚汐假装要逃回南楚,实际上却是要反击夜狼寨。”白衣公子解释之后,一连落下两颗黑子于棋盘上,边指着棋子边继续解释道:“楚汐会以百骑佯撤南楚,将夜狼寨众匪引至西漠中,而她的大部队却会趁机开始反击。”
“以少击多不宜正面冲杀,所以,她在这一招声东之后,接下来所要做的,便是击西!”
“她有两种方法可行,一是以大部队直接袭击夜狼寨,二则是在夜狼寨三千匪众回寨的途中伏击。”
白衣公子所落下的两颗黑子,分另代表着袭击和伏击二策。
“楚汐如今尚有府兵、城卒、衙卫千二百余人,流民四百余人,共计千六百兵力,最好的一计便是趁众匪被引入西漠时袭寨,一旦夜狼寨破,那三千夜狼匪众没有据地和物资消耗,不出十天,必降!”
阿鱼听着露出一副似懂未懂的神情,边问道:“公子,按说吧,以你的武功,要杀那楚汐公主多简单的事情,为啥要搞得这么复杂?”
白衣公子淡淡一笑,眉宇间露出一抹傲气:“以武可胜一人、十人,却难胜百千人,此为下策是也;以智胜人,可一敌百千万!此为上上之策。”
“楚汐之所以会让你将黄泉剑带回,就是为了要与本公子下一盘以整个西漠为棋局的棋!本公子素来好棋,焉有不应挑战之理?”
言罢,白衣公子提笔着墨,在白纸上写下数字,由飞鹰传了出去。
与此同时,夜狼寨所对应的另外一座无名山上,君惜竹与刘世博并肩而立,借着夜空中的星月之辉眺望着对面山上灯火通明的夜狼寨。
“看来,他们夜狼寨中已经有所准备,姑娘这袭寨之计,怕是难以行通……”刘世博皱眉深思:“以夜狼寨的防御工事,只怕还不到我们冲上山寨,就会被殿下所引走的那三千匪众包围在夜狼寨中……”
夜狼寨的防御工事相当完善,外有高墙箭塔,又有据地高山险的优势,利守不利攻,若是不能做到短时间内拿下山寨,那必定会被随后归来的沙匪包围在山上,那样就是自陷劣势。
君惜竹并没有回答刘世博的话语,反而蹲□子,以树枝在略平的地面画下了一盘纵横交错的棋局。
以地为局,以石为棋子。
君惜竹落下数子,布出一盘棋局之后,方才轻声回应刘世博:“先生以为,此局该如何破之?”
刘世博低看着棋局深思,约摸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方才应对道:“伏击!”
是的,伏击!
但该如何伏?如何击?!
楚汐勒马立在沙丘上,身后是那与她一起佯装撤退百骑精兵。
沙丘之下,便是三千策马狂奔急回夜狼寨的众匪。
可在此时,在这种紧要时刻,她所想的却不是如何袭敌,而是那个被她救回一条命的黄泉剑主——君惜竹。
在楚汐领兵佯撤诱敌的前一刻,君惜竹过来还她的披风。
那时的楚汐,伫立于无心岭上,眺望着远方的西漠和隐约的山河,身形单薄而萧瑟。
白皙的脸庞,银亮的战甲,星月的清辉洒于她身上,竟然给她凭添了种惊心动魄的冷艳之美。
“你来了?”楚汐回身,神色清冷而孤寂。
顺手将抱着的披风给楚汐系上,此举自然之极,仿佛两人并非初识不久,而是已经相交已经年的好友。
“我来还殿下的披风。”君惜竹边为楚汐系上披风的带子,边淡淡问道:“不知殿下何时可将黄泉剑归还?”
楚汐的神色淡淡,显然君惜竹说出这句话,丝毫都不出她的意料:“过了今夜如果怀瑾还活着,必然会有还回给的一天,如果……如果今夜怀瑾不幸就此去了……那恐怕只能许来生了……”
“哦?”君惜竹已经系好了带子,松开手,眸光落在楚汐的脸上,语气微冷:“你是白痴吗?仅仅三千沙匪就能让你才尽智竭?”
楚汐定定的望着君惜竹,唇角掠过一丝苦笑,尽管那丝苦笑一掠而过,转瞬即逝,但君惜竹仍然看得分明。
她很难形容此时的楚汐,那张白皙的脸上竟然第一次有了清冷之外的神色。
那丝苦笑意着什么呢?是难过?是不舍?是脆弱?还是绝望?
这一刻的楚汐,非是君惜竹印象中那个权倾南楚的镇国公主,也不是那个书就《论国策》惊才绝艳的永辉公主。
这一刻的楚汐,似乎就跟一个平凡的普通女子无异,孤单、萧索、绝望而脆弱。
以千余兵力对敌三千沙匪,这是被逼到绝地的背水一战,一旦失败,那便是全军覆灭的结局。
在这种时候,任谁都有可能会脆弱吧?
“楚汐!!!”君惜竹后退一步,目光利如青锋,气势逼人:“如果仅仅这三千沙匪就让你魂断西漠,那就当我萧聆雪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如果你今夜死这些沙匪手里,我萧聆雪必然会在你坟头刻上‘白痴’二字!”君惜竹冷冷一笑:“我堂堂黄泉剑主,不屑与白痴齐名!”
“不屑白痴是吗?”楚汐怔了怔,不自觉的重复着念了一遍,唇角微微扬起一道优美的弧线,狭长的丹凤眼里漾起分令人惊艳的色彩。
“你不就是个白痴吗?还想要做个什么救天下万民于水火的大英雄……只有白痴才会想要做英雄!”君惜竹说着,眸光掠过楚汐面庞,正好瞧见她漾在唇角的那抹笑意,顿时不由得楞住,直直的瞅着那清浅至极的笑颜,忍不住脱口而道:“原来你也会笑!”
两两对望,相视半晌,楚汐移开目光,抿着收敛起笑意,突然就伸手轻轻的抱了一下君惜竹,缓声道:“谢谢……阿雪!”
“我会活着回来的!”
“我知道。”
“我会还你黄泉剑的!”
“必须的。”
“我一定会做英雄的!”
“是白痴!”
“我希望那时候还能还能见到阿雪!”
“我会骂你白痴!”
“我走了。”
“记得多杀几个。”
……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求留言求分啊……
☆、第011章
沙丘下是三千匪众策马狂奔,他们心忧夜狼寨的安危,那可是他们的驻地,虽然寨中此时还有两百匪众防守,但若楚汐的千余大部队强行去攻寨,能否胜利拿下全看时间问题。
夜狼寨的二首领和三首领心急如焚,他们不像那白衣公子那般另有高贵身份,他们是夜狼寨的首领,夜狼寨是他们一首建立,那是他们的家,不可以就此而失去。
“二哥,你看!”三首领突然停下,指了指不远处的沙丘。
二首领顺着一眼望去,便见那沙丘上训练有素的百并骑并立,映着星月的清辉,盔甲和长枪上都泛着森冷寒光,漫天肃杀之气肆意纵横。
楚汐雕翎戎装,手提碧落长枪,执缰立于众骑之前,清冷而威严的俯着一众沙匪。
身后旌旗猎猎翻飞,其中一面上绣着一个偌大的‘楚’字,衬得她愈发气势逼人,如同一柄锋锐绝伦、精钢无俦的宝剑!不容丝毫侵犯!
——任何人见到了此刻的楚汐,都会毫不疑问的看见她身上属于绝世名将的风范!
“二哥,她这是疯了吗?”是的,这个南楚公主是疯了吗?竟然想用这么百骑来与三千沙匪硬碰硬的冲杀?
二首领手里拿着方才收到的飞鹰传书,看了一眼,额上忍不住冒出一头的冷汗:“她……是……是疯了,公……公子说……说……”
听见自己二哥结结巴巴的话,三首领一阵心急,抢过传书一看,讶然道:“她竟然想用这么一百个人来拖住我们三千人?给大部队争取攻寨的时间?”
“这太疯狂了……!!!”
……
三首领还没有感慨完,便见楚汐长枪扬起,枪尖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泠冽的银光:“犯我南楚者!杀!!!”
与此同时,她身后众骑长枪齐扬,威声齐吼:“杀!”
蹄声如雨!杀声如雷!
旌旗猎猎!金戈铁马!
长枪所指向,便是血染黄沙!
便是江山如画!
许多沙匪都被这般如若猛虎下山的冲杀吓了胆,有一些甚至都忘记了要抵挡,待他们反应过来时,楚汐所率领的百骑精兵已经冲过了众匪,犹如一柄利刃,将一众沙匪硬生生的斩成了两段。
“撤!”
一声令下,百骑如一,毫不恋战四散撤离,让二首领下令追击,却不知道该追哪个方向。
若非是漫天风沙尚末散去,若非是夜风中还飘散着血腥的味道,几乎所有人都会以为,方才的袭击不过是一场错觉。
这场冲袭太快了,快若疾风、迅若雷霆!
“伤百人有余,死七十九……”
有沙匪来报这伤亡清点,惹得三首领一个巴掌甩了过去,骂爹娘的让他去重数。
二首领没有说话,招来盘旋天在夜空中的飞鹰,将这一场袭击战报写了在纸上,装进了飞鹰爪上的信筒里。
飞鹰很快就飞回了夜狼寨,落在了白公子的案上,阿鱼取下筒里的信,顺手打开看了一眼,便毫无兴趣的递给了白衣公子。
“竟然不攻寨反而打伏击战?”
看了战报,白衣公子了然一笑,立刻提笔给二首领回了信。
飞鹰传信极快,不多时二首领便收到了白衣公子给的指示,让三首领下令即刻出西漠,换走山间小道回寨。
沙莫相对平坦,适合骑兵冲袭,而山间小道却利于步兵行走。
在白衣公子收到战报时,刘世博亦收到了飞鸽传书,他拆开看完后忍不住面露喜色道:“殿下已经进行了第一次冲袭,敌方伤亡共计两百左右。”
君惜竹仿佛没有听到这捷报,她坐在一方矮石上,拿着石在自己跟自己下棋,等刘世博说完之后,方才抬眸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道:“军师以为,下一步该当如何?”
刘世博想了想,亦从地上拾起了两个石子,放到了棋盘上:“公主此番袭击,沙匪吃亏后定然会改道走山林,那么,我等应该在山林设伏。”
“沙匪要从山林回寨的话,有两条路可走,其一是走无心岭,其二则是要穿过双子峰下……从无心岭回夜狼寨是最近的路,而走双子峰的话,要远上半个时辰的路……”
“军师以为,他们会走哪条路?”君惜竹又问。
“当是双子峰,”刘世博道:“毕竟我们原本安营的地方便是无心岭,他们肯定会以为,我们是故意逼他们换道山林再次设伏,而最好的伏击地点,莫过于无心岭。”
夜狼寨中,白衣公子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正对着棋盘目露深思之色,无心岭和双子峰两条道可走,但走哪条道最适合,他仍需深思。
兵者,诡道也!素来实者虚之,虚者实之,虚实难辨,就比如说楚汐的声东之计,她带着百骑佯撤,如果夜狼寨不追击的话,也有可能真的是大部队撤离无心岭。
白衣公子之所以让众匪追击,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杀楚汐,而是想将她逼入西蜀。
然而,自楚汐佯撤,自白衣公子得到黄泉剑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被改变。
楚汐不会逃入西蜀去送死,但她也没有办法真的安然撤回南楚,所以,她被逼着挺而走险——最好的防御就进攻!最无可奈何的办法,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从九死中找到那唯一的生机!
而白衣公子所要做的,就是覆灭楚汐的绝地反击,彻底让这个破军主命的南楚公主魂葬西漠。
——破军照命的人,必然兴兵伐世,而如今这烽火不休、兵荒马乱的天下,家不家、国不国,万民生活于水深火热,他身为圣谋一族的传人,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乱世之星扼杀在此,绝计不可能让她成长起来!
这个天下,再也经受不起战火的洗礼。
白衣公子又是提笔数字让飞鹰传出,而后拂袖起身,步出夜狼寨大堂,遥望着西漠上方的星空。
紫薇帝星依然晦暗无光,那颗本来日益渐明的破军星,在此时竟然也暗淡下来,时现时隐,仿佛随时都有陨落之势。
眼观至此,白衣公子的唇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只待破军陨落,他便可以着手对付七杀——破军主兵伐,七杀主杀戮,只要他除掉了这两星,就算是余下乱世之星贪狼……
“阿鱼,让所有留守寨中的人都来见本公子!”白衣公子负手而立,声音清朗如风。
这是第几次偷袭了呢?
第五次还是第六次?
楚汐不记得,她肩上的箭伤又在这突袭中裂开,臂上、腰上、腕上又添了数道伤痕。
原本她身后所摔的百名精骑在此时仅仅余下残兵三十四人,但是即便是如此,她们仍然还要在沙匪进入山区之前,再进行最后一次的偷袭。
一旦沙匪入山,她的骑兵就完全失去了优势,所以,在此时,哪怕是只能多杀一个,多牵住匪一息时间,那对于大部队而言,都是极其宝贵的机会。
从披风上撕下布条,将腰间还在沁着血的伤口紧紧的扎住,再次提枪纵马,带着残余的三十四骑冲入了沙匪队伍。
一连几次遭袭的沙匪在此时也已经学会了防守,见得楚汐的骑兵冲袭,便立刻四散,跑得远了找到藏身处,便让擅弓者以利箭射之马。
如此一来,楚汐身后的精骑锐减,待她完成这次冲袭撤离时,身后仅余数人。
三首领望着再次撤离的楚汐,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声‘死女人’,一把抢过旁边沙匪手中的长弓,利箭已经搭在了弦上瞄准了正策马远去的楚汐。
“你爷爷的!老子这就送你见阎王!”
一连箭离弦,直袭楚汐后背!
正在策马急驰的楚汐听得背后传来破风之声,立刻便俯身伏于马背,躲过了第一箭,而紧随而来的第二箭却射中了她身下的马。
吃痛的战马长嘶一声,直接便将楚汐甩下了马背。
“公主!”旁边的精骑小兵见此忍不住惊呼一声,抛过马鞭至楚汐面前。
楚汐方才抓住马鞭的一端,尚未来得急借力上马,便又听见身后利箭破风之声,一连三箭,来势汹涌,皆射要害,几乎是躲无可躲。
无名山上,刘世博拢着衣袖,不停的来回走动,时不时看一眼依旧还在自己跟自己下旗的君惜竹,神色焦急。
“雪姑娘,此时不袭寨,更待何时?”
“军师莫急,还需等等才是时机。”君惜竹不紧不慢的回答,依然看着地上的棋局,连头都没台。
“何时才是时机?”刘世博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匪众此时应该当已经到了无心岭,最多不过一个半时辰便可回到夜狼寒……”
“军师!军师!”武略突然从无名山下跑了上来,边跑边压低声音,却又焦急无比:“军师,不好了!”
“何事?”刘世博扶住不停喘气的武略问道。
武略顺了口气,立刻便回答道:“殿下安排混进夜狼寨的内应,全都被人捆到了夜狼寨山门,说是从现在开始,每隔半刻钟就杀一人……”
“什么?!”刘世博震惊无比,如果前几日混进夜狼寨的内应全都被找出来的话,那么这次袭寨计划,可以说是已经失败了一半……没有内应,怎么能够在短时间内拿下夜狼寨?
“十七个内应,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全都被捆了出来……”武略继续道:“军师,萧姑娘,我们该怎么办?”
“袭寨!”刘世博一甩衣袖:“救回那些做内应的兄弟,在那三千匪众回来之前,拼死也要拿下夜狼寨!”
“不准妄动!”君惜竹一声喝住刘世博和武略两人:“继续等!”
蓦然,山下传来一声惨叫,惊起林间夜鸟无数。
刘世博和武略两人同时红了眼,转身便要下山准备袭寨。
“站住!”君惜竹手执一方紫色玉佩,厉声喝道:“见此玉佩如见公主,谁敢妄动?”
“公主殿下浴血奋战,好不容易换来的战机,为何你却一再耽误?!!”武略愤怒上前,腰间长剑出鞘,直指君惜竹:“萧聆雪!你到底有何居心?”
作者有话要说:哦,我又爬上来更新了
☆、第012章
“公子,都已经杀十一个了,为啥还没动静?莫不是你猜错了,楚汐公主根本就没有要来袭寨吧?”阿鱼沏好茶端来递给白衣公子,递到一半的时候,又缩回手自己尝了一口,末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再次将茶杯递给了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一直在观星象,他能看透天象命理,却没看见阿鱼在他身后做的小手脚,接过茶杯,轻啜一口,而后回感概似的应道:“楚汐当真是个可怕的人。”
是的,能够如此沉住气隐忍不发的人,的确太可怕了。
三千匪众明明已经被伏击所累,夜狼寨中仅余两百守贼,在任何人看来,此时无疑都是袭寨是大好的时机。
可是,在面对这样的时机,楚汐的大部队却能够沉着应对,并且白白放过这样看似大好的时机,白衣公子不得不对这并不受宠的南楚公主高看一筹。
“曾闻南楚公主楚汐枪术精深,极其善战,而今与之交手方才知,其谋略亦非常人所及!”白衣公了凝眸望着夜狼寨对面的那座无名山,他知晓,楚汐的大部队此时一定就藏身于那山上,但他寨中仅两百守寨,就算是知道敌人在哪里,也不可能出寨歼敌,而楚汐就是算定了这一局,以大兵压寨,迫使他调回三千沙匪救寨。
“果然不愧是破军主人之人,善谋亦善战,堪有绝世名将风范!”
白衣公子一声赞罢,却见一黑衣侍者突然出现在身前,恭身禀道:“公子,智者大人有召!”
“所为何事?”
“智者大人夜观天象,道是七杀星近日突起异常,具体……还需公子您回族详商。”
“可是……”
眼见白衣公子面带犹豫,黑衣侍者又道:“智都大人说,事出紧急,关乎天下,关乎我族百年兴衰,望公子即刻起程……”
顿了顿,那黑衣侍者又继续道:“智者大人还说,破军注定不该命于于此……”
“罢!可惜了如此一盘好棋!”人生最难得的便是棋逢对手,沉吟片刻,白衣公子终是拂袖一叹,随即吩咐道:“你就留在这里替本公子守着,若是夜狼寨显败势,便让他们降了楚汐亦无妨,余下诸事,待本公子回来图谋!”
原本紧随于楚汐身后的精骑在撤离时被又射杀数人,仅余四人带着落马的楚汐逃了出来,此时的楚汐,身中两箭,腰上的伤口已经开始发黑,臂上的伤口也深可见骨。
但即便是这样,她仍然神智清醒,带着余下四人往夜狼寨外与大部队汇合——早在出发之前,这百骑士兵就已经知道了此战异常凶险,甚至是绝无生还的可能,但他们仍然义无反顾的跨马持枪,随公主楚汐共饮祝吉酒,端是铮铮铁骨汉子!
“殿下,你说……军师他们拿下夜狼寨了吗?”说话的小兵还很年轻,不过二八年华,但他身上的刀伤剑伤却已经超过了他的年龄,他以长枪支撑着身子,踉跄跟在楚汐身后几步,问着楚汐。
“如果……嗯,殿下……我是说如果……”他语含肯求道:“如果我们赢了的话,殿下一定要让我将那些王八糕子狠狠抽上一顿……”
“只要除掉这些沙匪,就算是让我死也甘愿……”
“殿下,一定……一定要拿下夜狼寨……”
“我娘就是死在了沙匪的刀下……”
“娘……娘……儿子……儿子要为你报……报……仇……”
……
小兵边逃边断断续续的说了许多话,他的声音越说越低,越说越低,待到后来没有声音时,鼻间已经失了气息。
“阿威……醒醒……你……快醒醒……”楚汐用力的摇着这个少年小兵,却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反而跌落在了沙地上。
其实,她知道,以这个少年身上的伤势,这一倒下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但她仍然忍不住撕声竭力的呼唤……楚汐突然觉得害怕,她不是第一次濒临死亡如此之近,却是第一次心生惧死之意……或许,在下一刻倒下的,就是她吧?
如果她再也醒不过来,那她再也无法回到南楚,那片生她养她的土地;再也无法追寻十三年前父王母后死亡的真相;再也无法见到那个可以与她畅谈整夜不眠的女子……
所以!她不能倒下!
她答应过的,一定要活着回去!
她说过要将黄泉剑找回来!
她还说过要做个救万民于水火的英雄!
所以,她怎么可以不活着?怎么可以让黄泉剑主在她坟头刻上‘白痴’二字呢?好歹……她这些年虽然活得狼狈,但她总归是碧落枪的主人……
“萧聆雪,你到底有何居心?!”武略持着长剑直指君惜竹喝问。
刘世博亦是满脸怒色的望着君惜竹,很显然,两人都对突然的君惜竹心存极深的戒备。
与这两人的反应相比,君惜竹却像个没事人一般,收回手中紫色玉佩,指着先前在地上画下的棋局,淡淡道:“两位行军打仗都不用脑子的吗?”
声音淡淡,但君惜竹所说出来的话,却毫不客气:“夜狼寨仅仅崛起五年不到,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夜狼寨为何会在短短几年间崛起?是怎么从名不见经传到一跃成为西漠中的第一大匪寨?”
“你们有没有认真查探过夜狼寨三大首领的能力?”君惜竹指着自己布下的棋局,不紧不慢的继续道:“夜狼寨的大首领性格冲动,重义却鲁莽;二首领略有心机,却天生口吃;三首领年少轻狂,使得一手好箭术。”
“你们觉得,凭这三个人,能让夜狼寨这么快崛起?”
“在我看来,他们三个都不能,即然他们没有这个能力,那夜狼寨的崛起必然是另有背后主谋!”深深的看了刘世博一眼,君惜竹又道:“军师可有想到过这个问题?”
“那个背后主谋自始自终都没有露过面,可他却能够丝毫不差的将你们混进夜狼寨中的内应找出来,这是为何?你们有没有想过?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还不能够引起你们的重视吗?”
说到这里,君惜竹眼见刘世博面露深思和惭愧,便停了下来。
刘世博也不是真的没脑子之人,相反,他还相当睿智,否则也不可能被楚汐拜为军师,先前只是因心有所牵,所以才会乱了分寸,此时略加深思,他很快便回答道:“自然是为了引我们攻寨。”
残杀南楚混入夜狼寨的内应,就是激起楚汐部下的愤怒之情,让楚汐不得不出手攻寨。
“不错,的确是为了引我们攻寨。”君惜竹负手踱步道:“但也不全是,他之所以会将我们所有的内应捆到寨门外来杀给我们看,除了是引我们攻寨,另一方面是想拖延时间。”
“杀我们的内应,是为了告诉我们,他已经知道了我们攻寨的计策,并且已经做好了防备,如果我们沉不住气去救内应,那必然就得攻寨。尔等觉得,在他们早有防备的情况下,我等攻寨会有多少伤亡?要用多大的代价才能拿下山寨?”
“夜狼寨的防御工事相当深严,凭借山高地险不说,单是他们那些高墙箭塔,就足够折损我们三分之一的兵力……”刘世博年看着棋局,亦开始分析道。
“确是如此!”君惜竹又道:”他们一方面迫使我们攻寨救人,另一方面,却又每隔半刻钟杀一个内应?那为的又是什么呢?”
“这……”刘世博和武略相对视一眼,却没能回答出君惜竹的这个问题。
君惜竹停住脚步,负手临风而立,远远的眺望着夜狼寨道:“那是因为,他在拖延时间!”
“他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不管是我们攻寨,还是隐忍不发,都入了他所计设的圈套!”君惜竹忍不住赞道:“好个一箭双雕之计,此人乃是举世罕见的谋才也!”
的确,白衣公子的这步棋乃是一箭双雕之际,如果楚汐的大部队因为他诛杀内应而忍不住攻寨,那他就可以利用寨中的防御工事与周汐的大部队周旋,按照他的估计,他可以利用两百守寨沙匪以及其它谋略,毁掉楚汐半数兵力,而余下的一半兵力于后面赶回救寨的三千沙匪而言,轻而易举便可拿下。
如果楚汐隐忍不攻,那他也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十余个内应,足够杀到三千沙匪的大部队归寨,只要沙匪大部队回寨,那楚汐袭寨,又有何惧之有?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听到此,刘世博与武略两人同时抱拳长辑,边歉然道:“姑娘大才!我等浅见差点误了殿下的大事,望姑娘指点!”
“请姑娘指点,我等该当如何?”武略抱拳长辑,面色尴尬道:“还望姑娘莫要介意武略的鲁莽之言,待到他日我等安然回公主府后,武略愿听任姑娘的差遣,为姑娘做三件不违背公主的事!”
君惜竹心里也清楚,这其实也是楚汐设给她的一道考题,楚汐说过信任她,但只是相信她的为人,信她不是奸细,而不是相信她的能力,所以,楚汐并没有亲自交代刘世博和武略,甚至是没有给出任何指示,承认她君惜竹从今往在公主府的地位,所以,君惜竹遭到刘世博和武略的戒备是必然的。
但在此时,君惜竹却任着自己的谋才,得到了刘世博和武略的认同和信服。
“其实,这就是一盘棋。”君惜竹指着自己在地上布下的棋局道:“他们的目的是吃掉我们的将,可我们却只能够对他的将望而兴叹,那么,既然吃不到将,我们何不多吃些兵??”
白衣公子的目地是扼杀破军入命的楚汐公主,而楚汐的目的是绝地反击、死中求生,所以,各自在这盘棋局中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很明确,只是,无论是白衣公子又或者说是楚汐,在最初对弈这一局时,都没有预料到君惜竹的出现。
☆、第013章
“请姑娘指点,我等现在该如何行事才可破掉此计?”刘世博与武略同时作揖请教。
见刘世博与武略两人都冷静下来,君惜竹暗自呼出一口气,施然收回楚汐的玉佩,这块玉佩本来是她趁着楚汐道别拥抱她时偷偷扯下的,没想到现在竟然派上了用场。
“继续等!”君惜竹道:“既然他想拖延时间,那便让他拖到大部队回来,趁着现在还有一个多时辰,大家可以选休息片刻,养足精神再说。”
“可是……”
“没有可是,若你们不能做到力挽狂澜,那么,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相信我萧聆雪。”君惜竹声音柔柔缓缓,她负手而立,不骄不燥,淡定如水。一身褴褛衣衫的她,此际看来却是如此不凡,眉宇间展露出一种大局在握的气度。
刘世博和武略最终还是依了君惜竹所言,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确为君惜竹先前的分析感到信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楚汐的那枚玉佩——他们都清楚的知道,那块玉佩是楚汐公主的随身之物,是先王后唯一留给殿下的东西,其中珍贵之意,非可言语表,殿下愿意将此玉给君惜竹当作信物,那是不是表示,她已全然信任这个神秘出现的女子?
在休息一个时辰后,君惜竹便将所有人都集合起来,让所有的城卒、衙卫以及流民带着白日里所制的滚木和木箭爬到了山顶,而公主府余下的四百精骑则向西而去。
方才部署完这些,便听山下传来了一些混乱的声响,有马蹄声,有叫骂声,亦有呐喊声……
须臾,便见大量的沙匪成群结队而来,有一小部份骑着马,更多的则是步行,个个狼狈无比,在经过过追击、被袭又爬山绕路之后,这支沙匪大部队已经成了疲惫之师。
“姑娘?”武略压低声音唤了一声君惜竹,略带请示的意味。
刘世博亦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目露几分赞赏和钦服之色,显然,君惜竹一开始就料到了这三千匪众回寨时的情况。
二首领和三首领带着剩下的两千余匪众急赶回寨,远远的看见夜狼寨安然无恙时,顿时放下了一直高悬的心,展开手中方才收到的飞鹰传信,却见上书五字:火烧无名山!
“完了!无名山上有埋伏!”二首领霍然一惊,连说话都被不自觉的顺畅:“快后撤!所有人后撤!撤出无名山……”
然而,此际为时已晚,大部份沙匪在看见夜狼寨安然无恙时,都加快了脚步飞奔,一夜经历数场偷袭又奔波赶路的他们,此时最想的便是归寨休息,走得最快的那些,已经到了夜狼寨门外,余下的大部份都在往前赶路,他们不是军队出生,根本就做不到领行禁止,所以,二首领喊破嗓子也没有几个人回头。
与二首领示警声同时响起的,是山石木落的轰鸣声,从无名山上传来,几乎是在几息间,便见无名山上滚木和着石块如山洪倾袭……
惨呼、哀嚎、怒吼、悲鸣、喊杀声、马嘶声、刀剑刺入血肉的撕裂声……
几乎是在刹那间,无名山下便成了人间地狱。
血肉横飞、残肢遍野,所有的一切都染成了血色……
在山石滚木之后,便铺天盖地的箭雨落下,无名山下的众匪无处可躲,无路可逃……
再之后,便是整齐的马践踏冲杀的声音,公主府所余下最精锐的四百铁骑呼啸而至,将余下的沙匪冲散践踏……
楚汐,你还活着吗?你看到了吗?我们胜利了!我们赢了!——君惜竹站在山顶,俯视着山下的战斗,静默不语。
山下的战斗还在继续,毫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
待一切平息时,被誉为西漠第一匪寨的夜狼寨竟然仅剩千余残兵!
许多年以后,后世人将此战称为西漠之战,并誉为以少胜多战斗中的经典战斗,更有无数名将详细分析此战,道此战南楚之所以会取得胜利,并非是夜狼寨不够强大,也不是南楚军装备精良实力过人。
——从佯撤诱敌到百骑六袭,逼迫众匪弃马转道山路,再到无名山的致命一击……所有的一切,无一不显示出了南楚军指挥者的算无遗策!
四百精骑冲杀在前,城卒、衙卫和流民们形成包抄之势,在外围以弓箭杀敌,待铁箭用完时,众人便用上了自己削制的木箭,虽然杀伤力小了许多,但总归是有胜于无。
刘世博和武略见此,心中暗服君惜竹的先见之明。
“公主有令!降者不杀!”武略骑着高大战马,连杀数人,挥戟大吼!
随后,传来南楚千余兵民的齐声咆哮:“降者不杀!”
“二哥……怎……怎么办?”三首领已经杀红了眼,他凭着一柄精弓,已经带走了南楚精兵数人,但任凭他功力如何高深,也不可能从气势如虹南楚军下活着逃离,遂心生惧意。
“那么……”二首领最后看了一眼掌中的飞鹰传信,一握拳,运起内力,将那传信化为齑粉:“就降吧……”
有二首领这一话,众沙匪们很快就弃兵投降,连同夜狼寨中那守寨的两百人,也被二首领劝出寨投降。
武略带领人将这些沙匪都反手捆住,然后将他们集合在一处清点,又着人去战领了夜狼寨,之后才来见君惜竹和刘世博。
“共降了一千四百余人!”边报着数字,武略忍不住感慨道:“三千余沙匪,竟然在一夜间损失了将近两千!如此战果,太出乎意料了!”
“这都是萧姑娘的功劳!”刘世博抱拳而道:“若非是萧姑娘,只怕我等当真会冲动的坏了殿下的大事!”
“先生过奖,该是殿下英勇过人才是!”君惜竹罢手而道:“若非是殿下以身诱敌,又亲率百骑突袭、浴血奋战,又怎会有如此战果?”
的确,如果不是楚汐率兵突袭,沙匪的的损伤绝对不会此之大,更也不可能会被逼换走山道,如果沙匪不弃马换走山道,后面的一切,也就不言而喻了。
“先生以为,降匪该如何处才好?”君惜竹略略抬眸,转言问道。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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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