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负尽天下又何妨 作者:何处繁华笙箫默
正文 第18节
负尽天下又何妨 作者:何处繁华笙箫默
第18节
便是在这次会盟之后,四个最有可能一统烽火乱世的年轻人横空出世。
聚龙城位于陵国景、飒二城后方,相距亦是不远,至多不过一日路程,乃是陵国内的一处繁华重城。
而公子白术在南楚伐陵之陵,竟然尽邀请诸国掌权者会盟,其居心,便是显而易见的了。
南楚王都 东宫
太子妃亲自为其夫太子楚卓捶肩捏臂,而太子则正瞧着手中的一纸请柬。
不过粗略几眼,却让太子楚卓勃然大怒,拍卓怒声道:“好个白术!果然名不虚传,竟然在这紧要关头,玩上这么一出手段……”
“白术明知我南楚即将挥兵伐陵,他为何还要邀诸国权贵集于聚龙城?”太子妃拾起被楚卓扔于地上的请柬,边看边道:“聚龙城距我南楚边关西风城近在咫尺,只要争战伊始,聚龙城必然惨遭兵戈……为何公子白术偏偏将地点定在聚龙城?莫不是想借我南楚大军,将诸国权贵尽数葬于此?”
“非也!”太子楚卓愤然道:“此乃一箭双雕之毒计也!”
太子妃适时问道:“毒在何处?”
“白术明知我南楚已经下令伐陵,却故意在此际广邀诸国权贵,道是要求天下万民于水火,光复惜年大宁盛世,更是将我南楚也邀请在内,若我贸然发兵,定然会遭到九州十八国的共同讨伐,届时,只怕这世间将再也没有南楚国……此为第一毒。”
“第二毒,则是他明知我南楚国内形势三分,他去故意将只将请柬送予本太子和永辉,唯留欧阳明月不闻不问……这根本就是一条调虎离山之计,只要本太子与永辉离国,这南楚就是欧阳明月一个人的天下,他又如何能再容得我们活着回来?”
“殿下英明!”太子妃立刻道:“仅需一眼便识破了白术的毒计,既然如此,那这邀请不去也罢!”
“怎么可能不去?!”太子卓苦苦一笑道:“白术不仅是邀请了本太子,还邀请了永辉,若是本太子不去,指不定他会与永辉达成什么样的交易,届时,我这太子怕是连埋身之处都难寻……”
“这公子白术当真这么厉害?其余诸国权贵,难道也会仅因他一纸请柬,便拔山涉水的前往聚龙城?”
“是的!公子白术如果不利害的话,在这种紧要关头,是绝对想不出如此计策来的——不费一兵一卒,仅仅是一张薄纸,便解了陵国之危,逼得我南楚不得不罢兵!”想了想,太子楚卓继续道:“而他公子白术的所言所行,更是代表着前大宁王朝归隐的九大豪门世族的决定,便是这九大豪门世族,支撑起了前大宁王朝长达三百多年的统治,却也是他们颠覆了前宁王朝……而当今天下诸国比之大宁王朝如何?”
“去泥之别!”太子妃毫不犹豫应道:“若是前朝九大世家联手,定可再次将天下一统,拥立一个新的帝君!”
“所以!”太子卓衣袖轻拂,断然道:“本太子是非去不可!”
太子妃又问道:“那欧阳明月……”
“欧阳明月就先放着吧,以后再来收拾他!”太子楚卓目光沉沉,眼底隐有刀锋般的森寒掠过:“此次陵国之行,虽然危险之极,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此行可谓险极,又有何好处?”太子妃公孙瑶的问题,总是问得那么适合,恰当的将太子楚卓的话语引出,由此可见,太子楚卓专宠于她也不是没有缘由。
“前朝九大隐世豪门年轻弟子入世,白术虽然仅为圣谋一族公子,但实际上,他俨然已经成了九大豪门弟子中的首领,他的所言所行,几乎可以代表九大豪门年轻一辈的决定,所以,他此次相邀,诸国权贵不可能不去。”
“如果舍弃了南楚伐陵这个缘由,从另一方面来看的话,公子白术此举,其根本就是为了建立他自己的势力——更清楚明白的来说,他是想在当今诸国中,挑选一个人来扶持,而这个被挑选出来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将来一统天下的新帝!”
九大隐世豪门根基稳固,手段甚多,其中更是不乏才智聪明之辈,他们看得比寻常人更加遥远,他们不以君临天下的帝王为目的——因为,一个王朝倾覆,当政帝王必然会背负千古骂名,皇族室亲必然会被斩尽杀绝。
但豪门世族却不一样,他们不是帝王,他们有谋有兵有权又有名望,盛世可享厚禄优待,乱世可自保自立。
一个朝代灭亡,一个新的王朝崛起,都少不了这些豪门世族的身影——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些豪门贵族,甚至是比帝王更加强大的存在,连帝王都不过是他们指尖的棋子!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太子楚卓不得不暂时罢兵,不得不接受公子白术的邀请,他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激动的策划起来,如果他能与白术联手的话,那么这天下……
就在太子楚卓与其妃公孙瑶商议的时候,永辉殿下与其军师亦在商谈此事,与太子楚卓的暴怒和激动不同,她们仅仅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公子白术的请柬便将之弃于一旁,眼见这伐陵大战暂时也打不起来,便谴散议事的诸将,一致决定趁机偷得半日清闲。
焚香煮茶,再摆上棋盘,黑棋白子驰骋纵横,你来我往间,便是大半日被消磨。
又是一局临末,君惜竹蹙眉盯着正在收拾摆放棋子的楚汐愤愤不平:“殿下可好生会骗人,道是不太会下棋,却连着赢我两盘……”
想着自己先前拉着楚汐要与她下棋,楚汐却满面为难说自己不太会下棋的模样,君惜竹越发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不太会下棋都赢了她两局,那岂不是要打遍天下无敌手才算得上是会下棋?!
“不行!不能收子,我们再来一局!”
一把按住楚汐正在收棋的手,顺势摸了摸,君惜竹边占便宜边道:“总觉得我的黑子少过殿下的白子,莫不是殿下暗中使了手段,否则的话,我怎么会输?”
这无中生有的栽脏手法,君惜竹可使得极其熟练,连公孙哲都被她这般弄进了大牢,更何况是这小小两局棋?
楚汐被她这耍赖似的说法逗得哭笑不得,又见她占自己的便宜占得理所当然,不禁一挑眉道:“我倒是觉得,阿雪的手段比较多……”
“那这是谁的棋?”君惜竹顺势将指尖探入楚汐的衣袖间,果然摸出了几颗黑色棋子:“殿下不堪光明也!”
被抓了个正着,永辉殿下也不见丝毫慌乱,反手握住君惜竹的手腕,起身弯腰间,便将君惜竹从坐椅上拉扯起来,再一伸手掠过她腰间,抽走了腰带。
‘哗啦啦……’
一阵乱响,数粒白色棋子倾刻间便从她身上掉出,散落满地。
“谁更不光明些?”永辉殿下落坐回椅间,问得气定神闲。
慌忙抱住差点散开的衣衫,又急急夺回腰带系上,也顾不得散落到地上的棋子了,君惜竹只顾埋怨道:“这光天化日之下,殿下竟然行此非礼之举,当真有愧先贤教诲,该面壁思过才是……”
“好罢,那本殿下且去面壁思过,阿雪自己下棋罢。”
楚汐收好棋子,站起身来做出面壁的姿态,却又被君惜竹拉回了椅上:“可以晚些再面壁,我们再下一局可好?”
倒不是君惜竹有多爱下棋,只是她舍不得这难得的半日清闲,亦舍不得两人这般饮茶下棋、玩笑耍赖悠然相处,谁知道过了今天,明日是见还是雨?
“那便再来一局罢。”楚汐又怎会不知君惜竹所想,遂坐回椅上,执起棋子,边轻轻叹道:“也不知将来何日才会再有这般悠闲……”
“怕是难了……”待楚汐落子,君惜竹亦放下一粒棋子应道:“白术这一棋,不知将掀起多少惊涛骇浪,亦不知有多少势力将被悄无声息的清洗……”
连太子楚卓都能够看出来的问题,楚汐与君惜竹不可能看不出来,而公子白术此举,为的就是让天下众人清楚明白他的目的——前朝九大豪门入世,分政割据的诸国,或是选择顺从,或是选择对立!
顺从者昌!对立者亡!
自古以来便是如此,胜者为王,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铁律。
毫无疑问,在此时此际,公子白术在天下所有人的眼中,都是一条无法改变的铁律,不仅仅因为他是圣谋一族的公子,亦不仅仅是因为他身后的九大世家豪门,更是因为,他本身的才能——以一己之力助陵国,结盟东宁,大败西蜀与北祁两国大军,兵临南楚血洗西风城……
这其中任何一件事情都足够让他名满天下,更何况,他如今更是仅凭一纸请柬,便解了南楚伐陵之危——面对这样智深如海的公子白术,试问天下间,谁人敢与之争锋?!!!
连楚汐与君惜竹,都不得不打心底的赞他一声‘智计无双’!
“殿下有何打算?”
深思熟虑的落下一子,楚汐道:“且看且行,若是时势成熟,自会有所打算。”
在就楚汐此时的处境看来,白术相邀,就算是明知九险一生,她也不得不去,既然去,那就只能够见机行事。
“不好。”君惜竹与楚汐不同,她随意置下一棋,在楚汐执棋深思间,已经然有所决断:“自古以来,时势最是难得,多少英才便是苦于无时机崛起,就此一世埋没尘埃……”
“所以?”
“所以,到底时势成就英雄,或是英雄造就时势,端看殿下如何决择!”
“阿雪的意思是?!”楚汐蓦然抬首,对上君惜竹的目光,将她那清雅的眉目皆尽收入眼底。
“殿下敢不敢与我一起赌一次?”君惜竹不闪不避,她知道楚汐已经听懂了她的意思,回视楚汐,淡然道:“胜!就是名耀九州!败!就是粉身碎骨!”
一言之后,便是静谧无声,两两相望间,已经然是千言万语尽诉。
良久,楚汐终是收回目光,拂袖间落子无悔,绝世名将的威仪顿显:“赌!有阿雪相伴,纵然是粉身碎骨,无所畏惧!!!”
“有殿下相随,便是身死魂消,此生足矣!!!”
君惜竹满上清茶两盏,灿然一笑,风华无双:“若殿下成为不世传奇,我希望殿下的传说中有我!”
楚汐执杯,以茶代酒,遥遥敬向君惜竹:“若军师成为绝世传说,我希望军师的传说中有我!”
此时此刻,没有谁知道,一场后世流传千年不衰的倾世豪赌,就是在这饮茶执棋间,被两位绝世女子轻易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上个礼拜忙惨了,而且,周末两天还被基友约出去玩……
基友约小默的时候,勾搭说:来吧亲!!!快来蹭吃蹭喝蹭玩蹭乐,机会难得,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
于是,小默果断的跑去了,连鞋子都忘了换!!!
结果,苦逼的是,小默这两天之内,穿着七八分高跟!!!走遍了半个城市!!!
再加上不小心玩了个通宵
于是,这一回来,手软脚软,有种累死累活的赶脚……
☆、第065章
从西风城前往陵国的官道上,一辆宽大双骑马车正在不紧不慢的向前行驶,驾马的是位身着短打的男子,他头带斗立,拎着马鞭,看是悠然执缰驭马,实际上却是耳闻四方眼观八面。
马车内,一大一小的两个白衣人正四目相对,互相瞪眼,谁也不让谁。
年长的白衣子正是南楚永辉公主府上的新任军师,而年幼的小女孩则是她新收的徒儿君随竹。
在她们之间,把着一副棋盘,棋盘上黑棋白子数粒,各据半边,看似胜负难分。
“师父!我终于明白了,你肯定不知无耻二字是怎么写……”君随竹终于败下阵来,收回了目光,言语间毫不客气的鄙视着面前位昨天才新拜的师尊,原因无它,而是她终于认清,自己的这位师尊实在是太无耻了,连竟然连偷了她三颗棋,而且,明明是她看见偷的,可她这师傅却死不承认。
“无耻者,小人也!”君惜竹也收回目光,慢条丝理的靠坐在车壁上,顺手拿起被置于一旁的《谨世录》,边缓缓道:“昨夜可有读完此书?”
昨日上许君惜竹与永辉殿下召将议事,下午两人又偷了半日清闲,两人都没怎么注意君惜竹的去向,却不想,晚膳时君随竹竟然双目通红的踏着月色回来,二话不说就跪在了君惜竹面前,道是要拜她为师。
当时在场的侍者极多,包括永辉殿下在内,都以为君惜竹会慎重决定,却不想君惜竹竟然不问因由不问后果,当场便饮下了君随竹奉上的拜师茶,答应了收其为徒。
在这场看似轻率而荒唐的拜师礼后,君惜竹便当众给君随竹出了第一道难题,让她连夜读完古籍《谨世录》第三十四篇。
《谨世录》共分四十六篇,虽然是先贤古籍,但也算不得高深,通常都被拿来当作初学书籍,教导礼仪和处事为人。
“自是读了。”说回正事,君随竹立刻便收回了她对师傅的鄙视之情,板着小脸正色道:“第三十四篇所讲述的是伪君子与真小人。”
“何为伪君子?何为真小人?”君惜竹自然知道晓此篇所书为何,是以并没有翻开书册,只是微微侧耳开始聆听君随竹的回答。
“表面得体大方,正派高尚,能忍别人所不能忍,实际上却是虚伪至极,卑鄙无耳,不择手段,是为伪君子。”虽然不知道君惜竹为什么会叫她读这篇,但君随竹显然读得极是认真,对答如流:“真小人者,笑里藏刀,唯利当先,直截了当的行恶,千夫所指也!”
“不错,正是如此!”君惜竹听罢,又问道:“那随竹觉得为师是这两者之中的何者??”
“这……”君随竹愕然,她没想到,君惜竹竟然会问她这样的问题——一个师傅问自己的徒弟,自己是伪君子还是真小人,该怎么回答?似乎怎么回答都不妥。
见君随竹的反应,君惜竹也不急,微微闭目养神。
“我想……师父应该是真小人罢……”想了许久,君随竹还是给出了答案,她有些忐忑的看着君惜竹的神色,有几分担忧,莫不是她这师父是觉得带她去陵国很累赘,所以想找个借口扔下她?
正想着,却听君惜竹又道:“从何而论?”
听见君惜竹的声音平静如昔,并没有想撇下她的意思,君随竹顿时放下心来,坦言道:“昨日早上你要杀刘世博的时候,我看见了,你想杀便拔剑要杀,完全没有顾忌到周围还有永辉殿下的暗卫,还有别人在暗中偷看,执意而言,甚至不怕永辉公主因此而与你决裂……你这便是直截了当的行恶……”
“非也!你非我,焉知我不惧殿下因此事而与我决裂?”君惜竹淡淡一笑,心头回想起昨日的那一幕,不禁又轻轻叹了口气,她那哪是不怕殿下因为刘世博而与她决裂,分明就是害怕,所以才借刘世博来试探永辉殿下对她的信任,幸好,在那之后,殿下的态度表现得很明确,并且还借此机会,让两人的感情更进一步,如此想来,君惜竹觉得,自己倒是该感谢刘世博一番。
如此想罢,君惜竹方才继续道:“看人与看事都一样,不能只看片面,从片面来看,也许我只是一个真小人,但实际上,我却是一个伪君子。”
“在这个世间,伪君子要比真小人多,也要比真小人可怕很多!”
说到这里,君惜竹便不再言语,闭上眼睛,留下君随竹自己思考。
君随竹的年纪还比较小,虽然平同龄要聪慧,可到底也还只是个孩子,还不能在片刻间将君惜竹的话语理解透彻,需深思细想,却就在她细想的时候,马车却突然停顿下来。
闭目养神的君惜竹微微睁眼,示音君随竹出去看看。
君随竹当即便挑起车帘,步下了马车。
就在马车前方的不远处,一行身着统一服饰的男子正包抄着围成一个圈阵,而在圈阵中央,被困的是两名子。
君随竹走近几步,看清了被困的两名女子,只见她们衣衫褴褛而又残破,几乎是衣不蔽体,胸口两处高耸,腰细臀圆,纤腿修长,透过那些残破的衣物,隐隐能够看见里在的白晳。
这两名女子,其中一个俯首跪在当中,而另外一个,则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
看了半晌,君随竹回到马车里,将外面的情况讲给了讲了出来,君惜竹听罢后,唤来外面的黑衣男子,继续架车前行。
“师父不打算救她们?”
君随竹疑的惑问,她本以为,君惜竹会有所表示,却不想,她竟是想当作没看见,就此离去。
“你觉得,凭我们,能够救下这两个女子?”君惜竹轻声反问。
君随竹闻言,当即便应道:“师父的剑术那般厉害,连殿下都会被你刺伤,再加上外面的黑衣哥哥,怎么会救不了那两个姑娘?”
“方才告诉你凡事不能只看一面,你难道忘了吗?”君惜竹之所以会带君随竹一同前往陵国,便是想着要用心培养,此时恰巧遇事,正好可以趁机教导:“且不说那两个女子的来历,单是看那些人统一的服饰,想必背后势力很不简单?由此更可以看出,他们此番行动必然不只是寻常的劫财劫色,若我们此际救了两人,岂不是惹大麻烦上身?”
听罢此言,君随竹沉默起来。
君惜竹以为她听从劝说放弃救人,却哪知,须臾后君随竹突然抬头,望着君惜竹的双眸,一字一顿道:“师父,我想做个救人于危难大侠!”
字字清脆,毫不拖泥带水,就如她的决心。
君惜竹不由得一楞,她突然想起,当初殿下的那句:尽熄烽火十九州——她爱的想做个万众景仰的英雄,而她新收的徒弟,却想做个救人于危难的大侠,而她却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没有君惜竹的命令,黑衣男子便架着车绕着官道边缘处前行,那些人见这马车上的主人无意插手,也就没上来找麻烦,只是围着那两个姑娘,边猥着狰笑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显而易见。
就在马车绕过的那一刻,俯首跪在圈阵中的那女子突然起身,突破那些围困着她的人,发疯一般朝马车扑了过来,丝毫不惧马蹄践踏,竟然直接就抱住了马脖子。
幸好架车的黑衣男子反应极快,当即便抓紧缰绳勒马停车,反手间便扣住了几枚琼花暗器,正待出手,却听马车里传来稚子之音:“住手!”
“救……”
君随竹挑帘而出,那女子唤到一半的呼救声嘎然而止,显然,她并没有料想到,马车里的主人竟然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求你救救我姐姐……”
那女子放开马脖,扑通一声跪在了马车旁边,一伸手便抓住了君随竹的衣袖,泪流满面。
“我……我……”君随竹到底还是太年少,见这女子一跪就慌了神,连先前在车里已经想好的话语都说不完整,只顾着拉扯自己的衣袖,想从那女子手里救回。
“放开她!”
幸好君惜竹适时出来,屈指一弹,将君随竹的衣袖从那女子手中救了出来。
君惜竹眼角余光略略扫过在场几人,当她看向那群身着统一服饰的人时,不禁心中一动,原来他们竟然是夏国的王宫侍卫。
“我们……无能为力……”
话未说完,便见那女子跪着爬到了君惜竹面前,扯着她的衣罢哭求:“求姑娘救救……救救我妹妹……救姑娘大发慈悲……救救我妹妹……”
这女子哭得泪流满面,狼狈无比,但君惜竹却发现她的嗓音相当好听,又见她肤色极白,虽然面上污垢般般,但仍有几分风姿显露,遂掏出白色丝绢,将那女子面上污垢擦拭了个干净。
这一擦净,望着那张柳眉弯弯、楚楚动人的小脸,怜惜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暗赞一声:好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
将那美人儿擦干拭净后,心中思绪急转,不多时,便有念头浮上心间。
“求姑娘救救我妹妹……本……只要姑娘救下我妹妹,我们愿意为姑娘为奴为婢……”
这姑娘说得情真意切,一直在不断用力的磕头,几个头磕下,额头已经是血迹般般。
君惜竹眼角余光扫过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子,再看了一眼那些拔刀按剑的夏国王宫侍卫,边慢声开口道:“救,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作者有话要说:军师其实就是个伪君子!!!!!
受受们,看过留个言,打个分嘛~~~!!!手指太久不动,会废掉的啊喂!!!!
☆、第066章
这一日,一乘双骑马车踏着朝阳自西风城缓缓驶出,身染重伤的永辉殿策马十里相送,只到那马车沿着官道消失在她眸光尽处,方才打马转身回到西风城。
极其利索的给伤口换上伤药,又换上银甲,策马提抢赶到了城西军营。
甫一进大营,便见诸多兵卒将领正三五成堆相聚,吃酒喝肉、赌斗猜拳,个个都满面油光,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也有些士卒的耳朵灵便,远远的就听见了马蹄声,进帐禀报,却又被里面的人给轰了出来。
永辉殿下走到帅前,正巧看见此幕,遂一把接住了那被人轰出的兵卒,紧接着便步入大帐,便听有人在说:“怕什么?就算她永辉拿下了公孙哲又怎么样?她敢动我们吗?”
“就是!她要是敢动我们当中任何一个,我们就一修书回家,让族中长辈们一起上书王上……”
“到时候,还怕她永辉不依靠我们,不看我们的脸色行事?!!!”
……
止住欲再次开口提醒帐中诸将的兵卒,楚汐静听半晌,方才开口缓缓赞道:“诸位将军好雅兴!”
慢步走到大帐中的主座旁施然落坐,楚汐手挽马鞭轻轻击掌,一双凤眸清冷如水,缓缓的扫过帐中诸人:“大战在即,不思操练兵马,竟然聚众寻酒作乐……当真是好雅兴!!!”
兴许是永辉殿下的目光太过清冷,也或许是她此时的气势太过威严,待她一连两个好雅兴说完之后,帐中十数余将领,竟然鸦雀无声,显然他们都没有料想到先前那兵卒说的是真的,永辉殿下竟然以女子之身亲临大营,将他们的违纪之举抓了个现行。
就在这些人互递眼光,思量着如何脱罪免罚时,忽听帐外蹄声如雷,端坐上位的永辉殿下竟然转开了视线,将目光望向了大帐之外。
未多时,便有人挑开大帐门帘,数十人分列两行如鱼贯穿而入。
来者皆身着永辉公主府上亲卫的墨色盔甲,腰悬青锋,只手按剑,端是英武非凡。
“末将参见公主殿下!”
“末将参见公主殿下!”
“末将参见公主殿下!”
……
数十余名墨甲小将单膝跪下参下,动作整齐归一,声威如虹,气势震天!
先前那些饮酒作乐的将领们蓦然大惊,几乎不可置信的望着这些墨甲小将,再将目光转移到永辉公主身上,其中一人不禁颤声道:“原来……原来……你早就已经……已经把一切都计划好了……”
那些将领此时个个都瞪大了眼,将那些墨甲小将瞧了个分明——原来,这些人,竟然大部份都是他们身边的副手!!!
西风城被血屠之后,原本属于公孙莫麾下的余兵都被打散,并入了永辉公主当初所带来的三万兵马,后来公孙哲掌权后,又再次重整,再加上后来被太子楚卓紧急调入西风城的三十万大军,也被楚汐或明或暗的整治……
所以,从一开始,永辉殿下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都已经布下了天罗网,将自己的亲兵都一个个的安插在了要职——她根本就不怕军中的这些世家弟子,甚至,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拉拢、依靠这些世家出身的将领!!!!
“无需多礼!”楚汐抱拳作揖,随后凌空虚扶,示地诸将免礼,紧接着拂袖起身,威严道:“既然诸位将军不思报国,喜欢饮酒作乐,那本殿下便诸位送到适合饮酒的地方罢!”
一语方罢,大批琼花暗卫自帐顶而落,直接将那些世家出生的将领们擒住击昏带走,仅余下寥寥几位真心为国者,与那些墨甲亲卫静立大帐。
以雷霆手段将那些将领带走之后,永辉殿下重新点将封职,又将诸般事务一一吩咐,紧接着便着令这些她亲点将领们紧急练兵,不可半分松懈。
新点的将领原本都是永辉殿下府上着重培养的亲兵,自然不会如那些世家子弟一般阳奉阴违,自大帐中退出不久,便听营外有来打斗声和军棍击打声传来,也隐隐有刀剑出鞘的声音和哭喊声,不过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大帐外逐渐响声的‘呼喝’操练之声掩盖。
待到日落时,练兵声结束,楚汐便打马回了将军府,饮罢汤药,又囫囵吃了些饭菜,便着人将全城能会打铁的铸器的人全都请了来。
大约一个时辰后,月上柳梢时,便听将军府外传来阵阵喧哗,偶尔也有几声吵闹和低泣,不过很快就安静下来。
楚汐换了身衣衫,领着几名侍卫步将军府大门,便见门外竟然跪着无数人,男女老少皆有,从将军府门口一直跪到长街尽头,密密麻麻,数愈千过万。
见此情景,楚汐心中一惊,暗思片刻,神色便已平复,只是心间仍旧疑惑,不知这些人跪在此处意欲为何。
方才踏出府门,便见一白发老者迎了下来,拄着拐杖欲跪下:“老朽听说殿下欲找人铸兵伐陵,雪我西风城被屠之仇,特意领着大家伙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几分忙……”
“虽然我们不会打铁不会铸兵,可我们能够帮忙烧火打杂……”
“我会砍材……”
“我力气大,可以挑水……”
“我知道哪里有铁砂……”
……
众人神情激动,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也有人哭着流泪:“只求把那些陵国狗贼都杀光,替我那死去的孩儿报仇!”
更有人提着自家的杀猪刀冲过来,要上战场杀敌……
……
听着这些话语,楚汐直觉得热泪盈眶,她没想到,在如今这内腐外朽的南楚国,竟然会有这般血性的百姓,视国耻家恨重于性命。
就在这时,去请铁匠的侍从带着如今城中仅存的十数余名铁匠回来了。
楚汐将所有的铁匠集合在一起,又挑了一些在百姓当中比较有威望的人聚于一堂商议,道是要铸造一种高约两人有余,厚愈二指的大盾。
诸匠虽然不知永辉殿下为何要造此大盾,却依言而行,当夜便架灶开炉。
就在西风城中万民造盾时,君惜竹等人正乘夜赶路,情况颇为不妙的是,自她救下那两姐妹后,竟然连续遇到了三次夏国王宫侍卫的追袭。
好在追兵都无甚高手,很是容易的就但打发掉,可越是如此,君惜竹便越觉得此事不简单,沉思间,不自觉蹙眉打量着占据了一半马车的两姐妹。
那位妹妹依然还在昏迷中,身上的伤口深可见骨,显然是与人打斗落下的,而那位我见犹怜姐姐倒是没受伤,衣衫虽然破了些,位擦干脸蛋之后,倒也隐隐可以看出她的年纪,君惜竹猜测她约莫二九,正是女子芳华之年龄。
“这些伤口,还在流血呀……”
君随竹蹲在那两姐妹旁边,指着那昏迷中的妹妹道:“她会死吗?”
一听此言,那位姐姐的眼泪突然就大颗大颗的滚落,泪眼朦胧间,转身就对君惜竹磕头:“求姑娘救救我妹妹……求姑娘救救我妹妹……”
这女子明显不太会求人,就连求人的话语都不怎么会说:“求姑娘救救我妹妹……只要姑娘能够救我妹妹,我们愿意为终生为奴,愿意终生伺候姑娘……”
君惜竹有些为难,她救这两人是有条件的,更何况她已经出手救了这两人,可这两人却还没有替她办事,若是再救一次,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亏。
当然,这些话君惜竹是不可能亲口说出来的,她只是顾左右而言,推脱道:“姑娘道是愿意为奴为婢,可至今却连姓甚名谁都不愿意告诉我,想来,倒是有几分不敢相信姑娘之言了……”
那姑娘听了君惜竹的话,当场便楞住了,只觉得后背莫明的泛着凉意,连眼泪都忘了流,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应道:“夏国司马氏,谢过姑娘救命大恩……还望姑娘能够……”
“夏国司马氏?”君惜竹心中一跳,不禁脱口打断了那司马姑娘的话语:“难道姑娘是司马府上的三小姐,司马锦薇?”
君惜竹是知道夏国司马府上三小姐的,因为这位司马三小姐实在是太有名了,诸国中但凡有些见识的人,都听过她的名头,有歌遥曰:司马有女,洵美且异,楚楚见怜,众望辗转,梦寐求之……
换句话来说,就是这姑娘长得实在是太美,楚楚见怜,谁都想娶。
当然,在君惜竹看来,却是以‘红颜祸水’称之,原因无它,仅是因她前些日子,方才从七杀楼中得到消息,已经年近古稀夏国王上为了纳此女为妃,竟然不惜以强行相逼,将司马一家六口尽数打入了大牢,迫使司马三小姐不得不答应嫁入王宫。
却不想,司马三小姐方才答应嫁夏国王上,周国丞相竟然冲冠一怒为红颜,当天便上书请兵要攻打夏国。
不过后来,夏周两国倒是没打起来,因为这司马三小姐在嫁给夏国王上的当天夜里,就被西蜀四公子光明正大的从夏国王宫劫了出来,君惜竹当时只将此事当作茶余故事来看,也没有多放在心上,以为这司马三小姐的故事会就此终结,毕竟西蜀四公子也是个极有实力和手段的人,要在如今这乱世保住司马三小姐也不是不可能,却不想,今日她会在这去陵国的半途,竟然遇上这传闻中的司马三小姐,并且跟也妹妹在一起逃命——司马三小姐哪里来的个妹妹?司马家根本就没有第四位姑娘,这一点,君惜竹是清楚知晓的。
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君惜竹很快便回复了平日里的淡然,思绪百转千回,从马车中拿出一个锦盒,里面装的都是永辉殿下亲自为她准备的伤药,内敷内服的都有。
君惜竹在里面挑来捡去,找了几样适合的伤药递给了司马锦薇,边在心底琢磨着,是不是该为这两位姑娘准备一些漂亮的衣饰。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姑娘们,快看过来,这里有红颜祸水……
☆、第067章
在君惜竹的刻意拖延下,原本两日就能走完的路程,硬生生走了四日方才抵达陵国苍州城。
方才进城门,便见青衣佩剑侍者迎上前来:“小人奉公子之命,恭迎永辉公主帐下来使入城!”
小小侍者,抱拳作揖之间礼数文雅尽显,端非寻常侍者。
君惜竹正在车内换挑选着衣衫意欲置换,听见此言,但睁睛瞧了君随竹一眼,君随竹立刻会意,挑帘露出半个头道:“有劳白术公子忧心,只是殿下车马劳顿、风尘仆仆,想先寻个静处稍作休息,来日再寻时机拜会公子……”
那青衣侍者点明所迎之人乃是永辉公主帐下来使,可君随竹所答,却是殿下车马劳顿……
仅仅是对答一言,便让那青衣侍者蹙眉凝神,细看着车马,似乎他的目光能够透过车帘看清里面之人似的。
约莫过了几息,那侍者干咳一声,紧接着又恭谦有礼道:“想必是我家公子弄错了,以为公主是派了使者赴会,却不想竟然是公主亲自前来……”
言下之意就是,公子早就得到消息,来陵国的并不是南楚永辉公主,但他又不敢完全确定,所以话意中,又带上了两分试探。
当然,这句话更加明确的表示出了公子白术对于各国情报的了若指掌。
待外面的青衣侍者说完,君惜竹已经换上了一袭宽袍大袖的紫衣,又学着永辉殿下一般,以同色丝绦将三千青丝束于头顶,就在这倾刻间,君惜竹风采巨变,少了几分属于她的清雅,多了几分属于殿下的飒爽。
又在殿下为她准备的锦盒内翻找了一会儿,终是在最底下找到了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君惜竹毫不犹豫的带在脸上,又让君随竹拿过铜镜,仔细整理了一翻,但见铜镜中所映照之人,竟与永辉殿下别无二致!
“像不像?”君惜竹望着铜镜中人问着君随竹。
“像!”君随竹肯定的点了点头,就在君随竹点头的同时,君惜竹挑帘出了马车。
马车外的青衣侍者说完半晌都不见里头的人回话,甚至连先前与他答话的小女孩都缩了回去,正待他欲再次开口时,却见车帘突然被人挑起,紧接着,便有人弯腰出来,缓缓步下马车,站定在他面前。
“既然白术公子相邀,本殿下又有何不来之理?”
君惜竹负手而立,衣袍随风飘飞,神色清冷如水,眸光流转间,眼底沉寂如渊,活脱脱的就是南楚永辉殿下亲临。
“公主亲临,我家公子必然欢喜致极!”那侍者立刻躬身作出引路的姿态:“公子已经令小人备好清幽静处,请公主随小人……”
“不劳白术公子费心!”君惜竹罢手转身回到马车上:“本殿下自有住处!”
待君惜竹回到马车上,驾马的黑衣男子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掏出一面旗帜插在了马车顶上,那旗上面绣着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下面则绣着一个气磅礴的‘楚’字。
挂完旗,黑衣扬鞭一甩,驾着马车直接驶入了苍州城。
青衣侍者呆立当场,他没想到这传闻中的南楚公主竟然这么不按理出牌,临进城了才挂上自己的旗子打出自己的名号,难怪别人都不知道是永辉公主亲赴公子白术的邀约。
如此想罢,那青衣侍者又觉得有些不妥,摇了摇头,当即便让开了城门,驾马一路急驰,奔向城内公子白术的府邸。
且说君惜竹装扮成永辉公主高调驾车入城,吩咐将马车驾到苍州城内最大的客栈——万安客栈。
万安客栈在苍州城西面,而君惜竹她们却是从东城门而入,如此一来,要去万安客栈,必然得横穿半城、招摇过市。
如今苍州城内诸国权贵齐聚,各种明卫暗侍探子数不胜数,在君惜竹这般高调之下,不过半个时辰,人人都知道南楚永辉公主已经到了苍州。
君惜竹自然知道此际无数人的眼睛都盯着她,可她却丝毫无惧,待马车停妥后,阔步昂首缓步下马车,将沉稳和威仪端得恰当好处,若非是常年追随永辉殿下之人,难辨真假。
与此同时,青衣侍者已经打马回到公子白术的府邸,一路急行,穿过游廊,绕过假山,直奔向白术所在的后院。
“公子,南楚永辉公主已经入城!”
公子白术正在院中习字,听罢青衣侍者禀报头也不抬,只是淡淡道:“与其它人一样,迎入潜龙山庄罢。”
潜龙山庄,是公子白术事先为诸国权贵准备的安歇之所,已经有不少先到之人住了进去。
“公子!”见公子白术明显没听清所言,那青衣侍者提高声音,继续道:“来者并非是永辉公主的使者,而是永辉公主亲临!”
来者是永辉公主的使者与永辉公主亲临,乃天差地别,因为,使者永远只是使者,能够代表永辉公主的意思,却无法代表她作出其它的决策。
所以,公子白术在听清侍者之言后,第一反应就是搁下手中狼毫,边看着自己所书的‘国泰民安’四字,边淡淡问道:“你确定来者真是永辉公主楚汐?”
“观其衣着、神色、气势、面相……皆与千机阁中所藏画像相差无几,倘若是有人假装,也不无可能……”青衣侍者想了想,回禀道:“而且,西风城那边也传来消息,道是永辉公主正在整顿伐陵大军……”
“所以说,现在是有两个永辉公主?”白术微微蹙眉思索道:“可哪一个才是真?哪一个才是假?她们这般真假并存,除了防止西风城再次遭袭之外,到底还有什么目的?”
言罢之后,‘国泰民安’四字被公子白术高高挂起,此时此际一阵狂风拂过,书字的纸张被吹得哗哗作响,似乎随时都会被狂风撕列,随时都会被毁灭。
一如当今飘零的烽火乱世……
“金刀堂有信报已报,白楼主令人快马送来传书,道是突然出现了两个永辉公主,一个在西风城内整兵肃纪,另一个则在苍州城内纵马横行、招摇过市。”
“哦?”苍州城内的某幢小竹楼内,年轻的华服男子正在用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小飞刀修理自己的指甲,而那拈刀的手指,却比飞刀还要白上几分。
拈刀的主人漫不经心的问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不好区分,但白楼主说,苍州城内这个,有可能是假。”想了想腰悬金刀的男子又道:“因为,永辉公主向来是个比较清冷低调、不喜讲究排场的人,当不会如此招摇过市,闹得满城沸扬……”
“低调?不喜排场?”华服男子笑了笑,锦冠上的垂缨轻轻晃动,缨末缀饰的明珠随着这细小的动作,闪出耀人的光辉:“殊不知,这世间最可怕的事情,就是一个历来低调行事的人突然张扬起来……”
华服男子的话并没有说完,只是意味深长的轻轻笑着,笑完后,又道:“看来,公子白术命中注定的对手出现了……”
“没有谁知道,我是如此的期待破军和七杀双星的崛起……”他似乎极其爱笑,只是他的笑意却从来不及眼底,只是面上笑得流光益彩,可眼底深处,却如夜色一般深幽不见尽处。
“既然七杀和破军都已经忍不住要崛起,那么,真正的帝星,也将显现世间了罢!”
一语罢后,他轻轻弹指,掌间飞刀迅速飞出,小竹楼外面碗口粗的大树躯杆突然一分为二,裂口处平整光滑,就像是有人刻意将它削平磨光一般。
金刀男子就算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却仍然忍不住惊骇,他立刻便奔向院中,找到了那柄薄薄飞刀,捡起后以干净的白绢擦拭干净,却在不经意间,眼角余光横掠,看清那光滑的树杆上被刻上了四个气势磅礴的大字——江山如画!
就在君惜竹招遥过市的时候,一路轻装便行,正在急驰赶路的南楚王太子卓也接到了消息,他当场勒马,回身问着身边的幕僚、谋士:“永辉为何在这种紧要关头,唱这么一出真亦假、假亦真的戏码?”
那胡子花白满面睿智的老谋士闭目深思,约摸半盏茶后,方才睁眼应道:“其目的有二,一是惧怕她离城之后,太子殿下会趁机在伐陵大军中安插人手;其二,则是害怕她离城之后,会有人趁机偷袭西风城……”
“无将之军,乌合之众也!”言至此,那老谋士忍不住长长一叹,当着太子楚卓赞道:“永辉殿下如此安排,甚妙!甚妙!”
就在华服男子飞刀刻字的时候,远在南楚王都的欧阳明月也接到了传书,彼时,他正在武侯府后院的荷塘边赏荷。
如今初夏已过,正是盛夏之时,微风吹拂,满池晴荷潋滟。
他微闭着眼眸,靠坐在荷塘岸边的小亭栏杆上,听着传信者一遍又一遍的复述着永辉公主的消息——欧阳明月每天都会收到无数的消息,或是王太子又在暗中结交朝中哪位大臣,或是关于当今楚王又临幸了哪位妃子,或是朝中哪位大臣又在排挤谁,哪个国家又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方方面面的消息,都会被传到他面前来,但奇怪的是,每次有关于永辉公主的消息,他偶尔会让人重复的念上几遍,可每次听完之后,却又不作任何表态……
这次也一样,当他第三次听完现今出现了两位永辉公主的时候,挥手打断了传信者将要出口的第四次复述,但他却意外的微微挑眉轻叹道:“想借机挑起南楚与陵国的战争,想借战功重归王都……雕虫小技耳!再次送往西风城的军粮减半!”
闻此,那传信者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最是清楚,王太子楚卓最初伐陵时,准备的军粮足够三十万伐陵大军支撑一年,后来被欧阳武侯减成半年,如今再次被减半……
短时间看来,西风城是与陵国打不起来,可世事无常,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西风城与陵国交战打起来,仅备有三个月粮草的西风城大军危矣……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现在看文的人好少了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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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么办……
☆、第068章
就在君惜竹假装永辉殿下在苍州城招摇过市,各方势力都在借机谋划的时候,君惜竹却已经在万安客栈里头安顿下来,吃饱喝足的她,还有闲心去跟那我见犹怜的司马三小姐闲谈慢聊。
早在先前方才安顿下来时,就已经着人请来了大夫为司马锦薇的‘妹妹’诊治,这一治之下,君惜竹方才知晓,这司马三小姐的妹妹竟然是内伤外伤齐受,比她当时被宋彦埋伏时受的伤都还要重,简直就是大半只脚已经踏进了九幽冥狱。
可即便是如此重伤,竟然在大夫施过针,上过药之后,又有了生机,据大夫所言,最近一两天便可醒来,只要醒得来,也就无甚后顾之忧。
如此一来,司马三小姐也有了心情,一改这几日的我见犹怜,与君惜竹一起狠狠吃了三大碗,擦干唇角,便与君惜竹摆开了闲聊的架式。
君惜竹被几乎被吓得目瞪口呆,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么个看起来又娇弱可怜的姑娘,竟然能够连吃三大碗……她这是多久没有吃过饭了?
“多谢恩人……大恩大德……”
司马锦薇见君惜竹眼神惊讶又探究的看着她,不禁微微脸红,连话语都不禁说得断断续续。
她现在已经洗干抹净,又换上了君惜竹特意为她选置柳色大袖衣衫,头插步摇,腰缀彩结摇曳,看起来就如同那雨后新荷,清丽不俗,又姿态楚楚,再加面上那三分含羞带怯的嫣红,看得君惜竹忍不住心生感概——果然不愧是红颜祸水,连她这等女子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怜爱……幸好她已经有了殿下这般美人,否则的话,只怕她都会忍不住……
难怪夏国王上、周国丞相和西蜀四公子都相继为了她而出手,这般女子,即使不能拥有她最完整的身心,单是拥有她的人,也值得为之倾城倾国罢?
如此想着,却见司马锦薇敛襟行礼,遂伸手扶起:“无需多礼。”
“可是恩人……我……我说过,要为奴为……”
想到面前这姑娘不问因果不计麻烦的救了她们,而自己又大吃了一顿,司马锦薇越发觉得自己欠得这个恩情太大,边思索着该怎么报答,边对视上了君惜竹的目光,却发现对方的目光自己竟然看不懂,不禁有些慌神,原本想好的话语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君惜竹知晓司马锦薇的意思,她是想说,要为奴为婢报恩,可君惜竹是怎么样的人?以她的眼光,怎么可能看不出面前这女子乃世家娇女,从小都是被人侍候着长大,更何况,她此际也没有心思收个娇贵出生的侍女慢慢来培养。
暗中略略的盘算了一下,君惜竹把自己的态度和言语都稍作调整,显得即不殷切也不至于太过冷淡:“你今日在马车里瞧见了我换衣衫,也当知晓我的身份,有些事情,我不明讲,你可知晓该如何处置?”
司马锦薇闻言,浑身一颤,当即便匍匐跪地,声音凝咽:“只求殿下放过我妹妹,她什么都不知道,锦薇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殿下的救命之恩。”
她也是方才知晓,半途救她姐妹之人,竟然是南楚永辉公主。
“让本殿下放过你妹妹,这很容易。”君惜竹边装模作样,边屈指轻轻敲桌,喟叹道:“本殿下今日得到的消息,令尊已被夏王所害,令慈令兄尚在夏国狱中……就算是你们从西蜀本公子手中逃出,就算是本殿下放过你们,但那又如何?也不过是将你们从狼口救出,又放你们葬身虎口罢了……”
司马锦薇闻言,惨呼一声‘父亲、母亲’,瞬间泪如雨下。
君惜竹也不劝她,只待她哭了个够,方才再次开口道:“很多时候,眼泪并不能改变事情的结果,更不何能令死者复生……”
“求殿下指点!求殿下救我母亲兄长!”
司马锦薇一把抓住君惜竹的衣罢,犹如绝境中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之草:“倘若殿下仁义救我父兄,锦薇愿终生以殿下为主,不离不弃,永不背叛……”
君惜竹顿时哭笑不得,她没想到,这司马姑娘竟然连求人都不会,说来说去,都是那么几句……谁会要这么样的一个奴婢?只能说,这姑娘天生就不是个当奴为侍的料。
如此想着,君惜竹淡淡问道:“你和你妹妹,年岁几何?”
“锦薇今年二九,妹……妹……她……今年方才十七……”
不知为何,司马锦薇的这声妹妹唤得有些嗑巴,极其不自然。
“可有所长?”君惜竹又问道。
听罢君惜竹此问,司马锦薇脸颊微红,断断续续道:“无……无……无所长……”
君惜竹心中一惊,不敢置信,复又细问道:“琴棋书画可会何者?”
“我妹妹会……”这一声妹妹倒是唤得自然了些。
“可晓诗词歌赋?”君惜竹又问。
“我妹妹会……”这声妹妹唤得又更顺口了,只是,司马三小姐的面色越显红润了些。
“可会针线女红?”
“我妹妹会……”
“可懂温酒煮茶?”
“我……我妹妹会……”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