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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负尽天下又何妨 作者:何处繁华笙箫默

    正文 第19节

    负尽天下又何妨 作者:何处繁华笙箫默

    第19节

    司马三小姐越答声音越低,眉目亦逐渐低垂,以指尖捏着衣角不放,楚楚之态尽显,端是我见犹怜,看得连君惜竹都觉得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她几乎可以料想到再问下去的结果。

    ——可通文治武功?

    答曰:我妹妹会……

    ——可晓煎炸蒸煮焖?

    答曰:我妹妹会……

    她这到底是救了个什么样的人回来?什么都是妹妹会……

    明明是世家的嫡出小姐,按说就算是世家的家教甚严,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让她沾染文治武功这些属于男儿的东西,可简单的诗词歌赋总会让她略有涉及罢?就算是诗词歌赋不让她涉及,那针线女红、温酒煮茶等小艺总该会懂些的吧?

    可事上呢?这司马三小姐竟然什么都不懂!!!

    这就意味着,她司马三小姐除了脸蛋得身段之外,她君惜竹再也无法利她其余半点!!!!

    越想君惜竹越觉得自己亏大了,自己救了她们两人,迟早会惹上了夏国、周国和西蜀,可这司马三小姐倒好,除了那祸水的脸蛋之外,就别无它用……她已经有了殿下,再救一个祸水来有什么用?指不定,哪天又被别人瞧上惦记上了,再为殿下和她君惜竹引上几个敌人……

    不自觉的叹了两口气,君惜竹挥手打发了司马锦薇,让她自己去找先前给她妹妹疗伤的老大夫取药,而她自己待到司马锦薇出门后,便晃到了司马三小姐妹妹的房间,寻思着该怎么从她这妹妹身上得到点儿好处。

    方才推门进屋,但见那床榻上已经有了动静,她领着君随竹走近,便见司马锦薇的妹妹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满面防备的瞧着她,只是面色惨白,精神也是明显的强撑。

    果然是强人呐,半条命都去了,竟然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醒来。

    “醒了?!”君惜竹学着永辉殿下,端起清冷的威严姿态:“姑娘纤纤之躯,何故身受如此重伤?若非本殿下路过,只怕两位姑娘险矣!”

    “殿下?敢问姑娘是哪位殿下?!”床上那姑娘撑着半坐而起,欲行礼,却被君惜竹罢手制止,她本就伤重,能够坐起已经非常吃力了,故而也就顺水推舟的止住了这一礼,急急追问道:“锦……锦……我……我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她可曾受伤?可曾……可曾……”

    “本公主乃南楚永辉公主楚怀谨。”

    说到怀谨二字,君惜竹不自觉的想起永辉殿下的身姿,心中暗暗想起,自己离别时问殿下的那句话语:倘若敌人同样是一支三十万大军,在南楚军兵器略显劣势的情况下,殿下可有把握战胜?

    当时的永辉殿下竟然敛却平日的清冷威严,学着君惜竹那般柳眉轻挑,傲然拂袖道:“倘若仅是如此,本殿下必胜!”

    君惜竹不知楚汐为何这般自信,但只要是楚汐说的,她君惜竹都信!

    楚汐说她必胜,君惜竹就相信她必胜!

    所以,她君惜竹此次陵国之行,为的便是这一战——她深知楚汐此生所求,深知楚汐想救民于烽火的气概,深知她想重返南楚王都的急切,尽管,楚汐从来都没有亲口对她说过这些,但君惜竹清楚的知道,殿下她……她是不想将自己卷入这些危险之中,殿下是想保护她。

    不过,殿下现在都是她君惜竹的人了,所以,殿下的此生所求,便是她君惜竹所求,所以,她才会问:殿下,敢不敢随我赌一次?胜!就是名耀九州!败!就是粉身碎骨!

    这,才是君惜竹此次假装殿下来陵国的最大目的!

    想着想着,不禁便想得深了,直到床榻上那姑娘猛咳了两声,才将君惜竹的思绪唤回。

    “原来竟然是永辉殿下!”那姑娘咳完后,惨然的笑了笑,歉然道:“想来,我们姐妹这次是给殿下惹了大麻烦,不过,还请殿下放心,待我伤好些,自会离开,他日殿下若是有难……”

    看来,这姑娘倒是比那司马三小姐要明白情况,从她的口气中,甚至是明显表示出,她对南楚永辉殿下的处境知之甚明。

    想到,君惜竹忍不住挑了挑眉,只是短短一瞬后,面上尽显清雅无暇,仿佛方才挑眉之人全然与她无关,竟显出几分说不出的诡异。

    那床榻上的姑娘虽然伤得厉害,可她却一直都在借机观查着君惜竹的神色,初时见她眉目清冷,神态威严,听闻她自言乃是南楚永辉公主,当即便信了几分。

    可后面,但见君惜竹那挑眉之态,不禁心中生疑——很多人都会习惯性的挑眉,但大部份的人在挑眉时,都会给人一种轻浮、不屑、不尊重的感觉,大多数世家的礼仪都是将这个动作视为不敬,故而世家儿女鲜少会有这个动作,除非当真对那个人很不屑。

    永辉公主虽然不是世家出生,但毕竟是南楚先王之女,就算是自小成长环境不够优渥,但也不至于会养成如此动作罢?

    又观面前此人,在挑眉之时眸中所掠过的那淡淡光亮,分明是大局在握枭雄之态!

    再观她之后的清雅无暇,分明是长久以来所养成的淡然,只有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方才会淡然到极致,方才会清雅外显——所以,面前之人到底是不是永辉公主还有待确认,但毫无疑问的是,此人绝非寻常女子!

    就算她不是南楚永辉公主,必然也是一方势力之首,若非是长期身居高位帷幄已久,绝对无法养出如此气势和姿态!!!

    在那女子打量君惜竹的时候,君惜竹亦在回视她,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君惜竹发现,那女子的目光竟是异常清亮,仿佛可以看透诸般红尘,一直看透到人心的最深处……任何人都有不想让别人发现的秘密,所以,任何人都会讨厌这样的目光。

    君惜竹也不例外,但让她比较满意的是,拥有这样目光的主人在她讨厌之前,就已经收回了目光。

    很懂人心!也很懂世故!——这是君惜竹给她的评价。

    只是,这样的人总归是太过世故,就是不知道她是如何跟司马三小姐成为姐妹的,司马锦薇与此人恰好相反,就像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包括人情世故,否则的话,她也不可能在当时冲上来就抱住马头求救——任何一个稍懂事故的人,在拦马求救之前,起码也会思考一下,坐在马车中的人到底是豺狼还是虎豹,但司马锦薇却什么都没想就冲了上来……

    如此一番念想,君惜竹敛起思绪,她知道这女子已然识透了她的伪装,故而摆出常态,也不也再假装殿下的清冷之态,只是走近几步,淡淡道:“姑娘若是有了打算,我自是不必强求,只是相识一场,我不得不提醒姑娘一句——此时我等正身在陵国苍州城,诸国势力聚于一城,夏、周、西蜀等等势力必定在苍州城内有所安排,不知姑娘如何从这早被布下天逻地网的苍州城离去?”

    不得不说,君惜竹那清雅的神态和淡淡的语气很具有欺骗性,若是寻常人听她此言,再观她的神态,必然会以为她是真心的好心在提醒。

    可那床榻上的姑娘却非寻常人,她却从中听出了更深层次的意思——威胁!

    是的,就是威胁——如今的苍州城早就被人布下天逻地网,凭你们两个插翅也难飞出,所以,你们只能依靠我,当然,我也不会让你们平白依靠。

    那女子闻言不禁惨然一笑,有说不出的苦涩,也有几分明显的妥协,须臾之后,她缓缓道:“东宁何采莲……”

    君惜竹闻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想到,面前这女子竟然是名闻天下的东宁何采莲!

    有歌谣曰:东宁何采莲,西陵苏紫宛,南楚柳如烟,歌舞词绝人间!

    何采莲的歌,苏紫宛的舞,柳如烟的诗……

    她们,并称三绝!!!

    举世难寻的三绝!!!

    君惜竹曾见过苏紫宛,的确堪称一舞绝人间,当时若非她强拉硬扯的把永辉殿下扯出来,南楚的脸定是被陵国打得极其难堪。

    没想到的是,在见过舞绝之后,她君惜竹竟然这么快就见到了传说中的歌绝苏紫宛,更没想到的是,这位传说中的歌绝竟然会是如此惨样。

    “萧聆雪。”

    君惜竹亦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只是没有加上是冠上哪国的身份,也没有其它的称号,所以,何采莲想了会儿,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她根本就没想到,面前之人的真实身份会是永辉公主府上的军师,会是与她样出自东宁的平北王府小郡主。

    这个时候的萧聆雪并不出名,她还不是那场梦中谈笑间千里纵横的鬼谋萧聆雪,她还只是南楚永辉公主府上的小小军师,虽然略有薄名,却还不够名满天下,所以,何采莲不知她,是件极其寻常的事,倘若何菜莲对她早有所闻,那才显得不正常。

    “萧姑娘有任何条件,只要是在下能力所能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何采莲虽然身受重伤,但神色却异常坚定,言语间,还隐隐带出了几分属于江湖女儿的豪气和洒脱,此时,君惜竹突然明白,为什么何采莲会拥有那般透彻人心的目光——江湖!那是一个与庙堂同样残酷的地方!

    “在下可以替姑娘做很多很多的事情,甚至将这条薄命交给姑娘也无妨。”她说这苍的时候,面色很苍白,苍白到没一滴血色,可是,她的神情却是如此的坚定,她说:“在下唯一的请求,就是想求萧姑娘替我护住锦薇。。。”

    她说,她唯一想求的,就是求君惜竹替她护住司马锦薇——这个重伤垂死挣扎,方才从鬼门关走回来的女子,这个愿意以命偿恩的女子,她唯一的请求,就是人替她守护司马锦薇!

    她到底是太傻,还是太痴?

    君惜竹不知道,她只觉得震惊——是的!震惊!

    她没想到,世间竟然有如此深情——这当真只是姐妹情深吗?

    主动迎上何采莲的目光,君惜竹发现,面前这年轻的女子眼底所隐藏的哀伤、卑微、挣扎、祈求……

    太多太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看得君惜竹触目惊心。

    “愿倾此生,换她无邪……”何采莲闭目苦笑,她不知道君惜竹有没有听她讲话,但是,她却很想讲,有些事情,在心里埋藏了太久,总有一天,会忍不住想与人分享,尽管,在此时此地,君惜竹看起来都不是那么适合分享心思的人,但她仍旧忍不住讲了出来:“可现在才知道,纵然是倾尽此生,亦只能护她一时片刻,而不是护她一生一世……”

    在这一刻,何采莲的嗓音是颤抖的,饱含着刻骨铭心的痛,化作一字字、一句句的传入君惜竹耳里,明明是那么轻浅而微弱的声音,可到了君惜竹耳际,却突然化作了一道道惊雷——她说,可现在才知道,纵然是倾尽此生,亦只能护她一时片刻,而不是护她一生一世……

    蓦然间,何采莲的话语与君惜竹记忆中的声音重合,她那英姿无双的殿下曾说过:阿雪,待我新仇旧怨尽了,我便袖手天下,与你山河遍踏。

    她说:阿雪,我会护你一世安然……

    她说:赌!有阿雪相伴,纵然是粉身碎骨,无所畏惧!

    她说:若军师成为不世传奇,我希望军师的传奇中有我……

    ……

    她说过很多很多的话,记得的,不记得的,都太多太多。

    君惜竹突然发现,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已经把楚汐刻进了心底的最深处,那是谁都触摸不到地方,甚至,是连岁月都无法磨灭的地方……

    这就刻骨铭心吗?

    殿下……那是她的殿下,可在如此烽火乱世,她该怎么样才能够一生一世的守护她的殿下?

    指尖不自觉的紧捏成拳,闭上眼,再睁开,君惜竹已经下定了决心——她必须要强大起来!

    强大到可以与这个世间所有的势力抗衡,强大到可以守护她的殿下一生一世!

    她所要的,是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一双人!

    何采莲的话还没说完,她发现君惜竹身上突然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但是,她却又不能清楚明白的说出来是什么,只是看着君惜竹拂袖离去背影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诶,没人催文,

    没人留言,都没心情码字,肿么硬?

    ☆、第069章

    有些人天生美貌,引得无数人生出爱慕和占有之心,有些人天生颜丑,纵使心美如仙,终此一生也不一定能得份真心相守。

    司马锦薇就是属于前一种人,她那姣好的容貌和柔弱的身躯,为她勾勒出的我见犹怜之态,无时不刻的都在引人爱慕和占有。

    所以,何采莲说,她能够护住司马锦薇一时,却无法护住她一世,因为,她的实力太弱,而觊觎司马锦薇的人又太多太多。

    司马锦薇不过是离开万安客栈去帮何采连取药而已,方才走到街上,就被无数人团团围住。

    有街头小贩,有市井流氓,还有纨绔子弟……有的只是单纯的围着看美人,有的却会趁机动手动脚,更有甚者,已经在开始拉扯她的衣物……

    不得不说,同样是美人,若是换成永辉殿下的话,仅凭她一个清清冷冷的眼神瞧过,便足已让这些人胆寒;倘若是换成君惜竹的话,更是简单,黄泉剑一横,这些人只怕早就被吓得有多远跳多远……

    但司马锦薇不是永辉殿下,也不是军师君惜竹,所以,她没有清冷犀利的眼神,也没有黄泉剑护身,她只能够抱着药材一路挤着逃跑,却在惊慌之下,被更多的人围住,观看,戏耍……

    长孙荣带着一众侍卫路过时,看见的便是如此情形——一个楚楚可怜的美貌女子,竟然被一大群人围在街头戏耍,竟然还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借此时机大行手段,占人便宜……

    几乎是在刹那间,长孙荣便想起了公子白术最近一直都在写的字——国泰民安!

    公子白术写了很多很多的‘国泰民安’,挂得他满屋都是,可现在,就在他公子白术的眼底下——就是在这苍州城,竟然有人当街调戏良家女子!!!

    长孙荣突然觉得,这是众人对公子白术的污辱,是众人对他的藐视——他怎么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几乎不容多想,长孙荣长戈一横,直接带着侍卫冲进了中央,赶跑一纵流氓和纨绔,伸手扶起了司马锦薇,温和道:“姑娘,没事了!”

    彼时,司马锦薇缓缓的抬头,躲开了长孙荣伸出的手,怯怯的看着他不说话,可便是这一眼,却让长孙荣觉得心跳加速——好美的容颜!好生惹人心怜身姿……这比南楚那个冷若冰霜的永辉公主简直好上了千百倍,同样都是女子,那永辉公主却如地狱修罗,而面前这女子却羞怯似水、楚楚见怜,女人就该如此才是!

    是的,在长孙荣的心里,南楚的永辉公主已经被他标上了修罗之名,美则美矣,却太多重杀,不宜家,不宜室……

    所以,在这一刻,长孙荣下定了决心,一定娶眼前这女子为妻!

    所以,长孙荣心甘情愿的化身为司长三小姐的侍卫,将她安全的送回了万安客栈——毕竟他长孙是公子白术手底下的得力将领,又前朝九大世家中兵家的嫡亲子孙,寻常流氓纨绔,又岂敢与他争抢?

    长孙荣送司马锦薇回来的时候,君惜竹正坐在客栈二楼临街的雅间窗前,见此一幕,眸底突然掠过一丝雪亮,复而若有所思的起身,去找何采莲商谈了许久。

    次日一早,有人投上拜帖,道是有人求见永辉公主,君惜竹只看了一眼那帖子上的署名,便将之撕毁置之不理,原因无它,仅因那拜帖上所署的,竟然是南楚王太子楚卓。

    君惜竹知晓楚卓此番是来打探她这个永辉公主的虚实,不只是楚卓在打探,现整个苍州城的人都在打探,昨天晚上,她房顶的瓦片都不知道被多少人掀开过,甚至就是在此时,下面街上路过的人,楼下大堂吃饭的人,旁边客房刚住进来的人,都有可能是来探她虚实的。

    但是,君惜竹却全然无惧,这些人爱探就探罢,她继续装她的永辉殿下,偶尔逼真,偶尔又破绽百出,急得众人团团叫——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说假的吧,她时不时跟真的一样,就连那神情,那气势都无甚两样。可你说是假的罢,但为什么又总是有破绽?

    于是,众人都在暗地里猜,挠心挖肚的猜,猜这南楚的永辉公主在玩什么阴谋,越是想到阴谋,就想得越深,都忍不住派出探子去西风城,想去将那个公主查探一番,再来分辨个真假。

    可是,不探不知道,这一探吓一跳——那个永辉公主竟然比这个更不靠谱!!!

    苍州城的这个,至少还是每天呆在客栈里头,没出门也没闹事儿,可西风城里那个就不同了,她不只是在闹事儿,还把事儿闹到奇大无比——她先是抓了自己麾下军中的所有世家弟子,然后再把这些世家弟子全都绑了,放在军营的大校场中央晒太阳,让他们去监视有哪些士卒在操练的时候偷了懒,只要举报一个,就可以免罚一刻钟。

    不只仅仅是这样,她竟然还在开仓放军粮,给西风城中因战火失去所有的百姓个施粥,还莫明其妙的将城外兵营的将士们带去围着西风城转圈,带他们去那些因战争而毁灭的房屋溜达,让他们去围观那些因战火而无家可归的庶民……

    各方势力的探子来查探之后,回去禀报的时候,莫不会摇头叹息的加上一句:那个永辉公主,简直是在玩火自焚呐!!!

    谁都知道永辉公主是在玩火自焚,她抓了那么多的世家子弟,而这些世家子弟,原本都是军中的中低层将领,手底下都是有各自的利益团体的,背后也是家族世势力交织,她这个时候是抓得轻松,可等到那些世家联合到一起之后,以群起而攻之,岂不会把她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更重要的是,南楚武侯欧阳明月已经明确的发出指定,只给西风城供应三个月的粮草——永辉公主竟然在这种关键时候开仓放军粮?!她这是打算拿军心换民心吗?!!可就算是她换到了民心又有什么用?这根本就是在找死!!!

    一旦西风城内粮草告急,趁火打劫的势力会少吗?!!!

    陵国、周国、夏国、西蜀、东宁、北祈……这些国家,哪个都觊觎南楚这粮仓之国了好不好?!!!

    至于带将士们分批入城,去看那些无家可归的庶民,有些人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也有的人已经猜到其中一二,道出她是想军心民心两得,想让平民知道军中的优渥条件,想私下募兵。更有阴谋猜测,永辉公主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那运往东宁的十万兵甲就被藏在西风城中,所以现在才带着人到处搜查,连那些早就在战争中损坏的房屋都不放过……各方势力不同,猜测说法各不相一。

    还有的人尚在深思……而这一深思,很多人又思出来了另一个结果,南楚西风城的那个永辉,说不定也是假的——一个能够隐忍十多年的人,一个在西风城之战表现得那么出色的人,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所以,真正的永辉公主,肯定隐藏在暗中没露面,肯定有更大的阴谋!!!

    就在所有人都为这两个真真假假的公主费心费力时,楚汐领着她的最后一队兵马入了城,她带着这些兵卒走过西风城那几欲崩毁的城墙,带他们去看当初那场战后埋骨的万人深坑,带他们去看战后至今无家可归的平民百姓,带着他们去看那一座座因为战火而倾塌的房屋,带他们去看那些因战争而伤残,却仍在辛苦劳作的人们……

    这些兵卒当中,大部份都是太子楚卓新调拔过来的后备兵,他们都是只经过驯练,却没有真正的上过战场,他们很多很多人都还没有真正的见过血……

    他们当中,很多人都还很年轻,不过二七年华。

    他们当中,很多人都还没有成长起来,甚至还没有他们手中的长枪那么高。

    可是,在如今的这个乱,他们却要上战场了,他们要去抛头颅,他们要去洒热……甚至,他们还有可能会死得不明不白……

    楚汐没有骑马,她与这些士卒一样的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的走着。

    看着崩毁的城墙;

    看着倾踏的房屋;

    看着那些排队等着领半碗清粥活命的庶民;

    看着那些无家可归而流浪街头的百姓……

    她安静的看着,没有说过只言片语,可是,她的眸光却异常的温润,她身后的将士们,也是眼眶泛红……

    踏着如血的夕阳,他们最后停下的地方,是一间破旧的毛屋小院前,那小院四面的土墙已经倾塌,显然是被强大的外力所推垮的。

    从倾塌的院墙外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的一举一动,有个身穿破烂麻布袍的霜发老女人牵正摸索着在为马匹挤奶,那匹马又老又瘦,毛发已经开始脱落,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似的。

    老女人依旧在摸索着挤奶,似乎丝毫都不知道院外来了大批的人,正在看着她的举动。

    终于,她挤满了一整碗的奶,微笑着转过身,一步一步摸索着走向小院的门,再摸索着走出院门。

    她不知道,在她转身的时候,那老马突然就四肢一屈,跪了下去,它伸努力的抬了抬头,安静的望着那端着马奶摸索离去的霜发老女人,眼角突然就流了大颗大颗的眼泪……

    它张了张嘴,也许是想嘶鸣,也许是想呼唤,可它却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仅仅是喘了几口气,就无奈的低下了马头……再也无法抬起……

    楚汐安静的看着那个霜发老人摸索着走出院门,待她走出几步之后,楚汐才迎了上去:“老人家,您又来将军府了……”

    “是的!是的!老身想着,要趁早给殿下把马奶送过来……”

    明明是夕阳西下,明明是幕色渐浓时,可她却说,要趁早给殿下送马奶——在西风城那一场屠戮中,失去了丈夫和儿子她,整日以泪洗面,所以,如今的她,双目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楚汐将身上备好的铜钱轻轻放到老人手里,接过老人手中装着马奶的碗——那是一碗艳烈如血的马奶,或者,更恰当的说,那碗中装的其实是一整碗的马血……

    可老人却不知道,她如今唯一的依靠——那匹又瘦又老的马,其实在方才已经死了……

    含泪饮下整碗的马血,楚汐只觉得喉间哽咽难忍,如同她喝的是世间最烈的酒。

    她将碗递老人手中,便见老人摸着手中的铜钱笑得满足,她边往自己的小院回走,边笑着叨念:“有钱了……老身有钱了,可以给二柱买坛烧刀子,还可以……可以……给娃子做几身好衣裳,等娃子回来,还要给娶房……娶房……好媳妇……”

    她已经疯了,因为,她根本就已经忘了,自己最初想要钱的目的,是为了给她丈夫二柱和她的孩子买棺材。

    她也已经忘了,她的丈夫和孩子,都已经死在了西风城的那一战中……永远……永远都回不来了……

    老人笑着走了几步,突然就倒下,如同她的那只马一样,闭上了眼,再也……再也无法睁开……

    楚汐豁然转身,眸中含泪的她,望着这些与自己同样热泪盈眶的士卒们,她的目光缓缓的看过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庞,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疑咽,在这个时候,她不是一个高雅华贵的公主,也不是一个手握将权的将军,她只是一个平凡而又不平凡的女子。

    “你们都看到了吗?崩毁的城墙,倾塌的房屋,无家可归的百姓,流浪的庶民……还有又疯又瞎却依然在等候自己丈夫和儿子归来的女人……”

    “你们都看到了吗?你们看得下去吗?回答我!!!”

    “看到了!”

    “看不下去!”

    将士们的回答几乎是异口同声,其中夹杂着的,还有一些低声的哭泣。

    楚汐并没有管他们的哭泣,反而继续问下去:“这很残酷,对不对?这些场景破坏了你们对战场的向往和期待对不对?在你们看来,战场就是立功,就是升官发财的机会对不对?”

    “就这是战争!!!这就是乱世!!!”

    “战争,会毁了我们辛苦建立起来的安乐家园,乱世,会毁灭我们所有牵挂,所有爱护的人……这些人当中,或许会有我们的妻儿,或许会有我们的父母……”

    “所以,你们都要给我记住,你们是我南楚最骁勇的儿郎!是我南楚最荣耀的征西军!”

    “你们所吃的、穿的,包括现在你们手中拿着的刀枪,都是南楚六千万百姓辛苦用血汗换来的!”

    “所以,你们不是为了自己升官发财而战斗,你们的存在,是为了捍卫我南楚国六千万百姓的安危!!!”

    “我们的百姓,我们的父母妻儿,我们的亲朋友好友,他们都是谦和温雅的,他们没有杀过人,他们没有见过血,他们根本就不懂战争的可怕,他们或许也会认为战场会给你们带来出人头地的机会……”

    “但是,你们知道吗?”

    “当战火来临的时候,没有骁勇将士保卫的百姓是可悲的,因为他们会被屠戮,会从平民变成难民;当烽火来临时候,让百姓拔刀杀敌,让百姓血染敌刃的将士是可耻的!因为,他们辜负了百姓们的期望和希望!!!辜负了百姓们这么多年的敬仰!!!”

    所有将士都眼含热泪的望这个年轻的女子,她身着银甲,手执银枪,她身的披风随猎猎翻飞,她的身姿清瘦而修长,可她的气魄却胜万千儿郎!

    仿佛拥有着无以伦比的力量,让所有人都忍不住为之折服!

    是的,折服!

    在这一刻,都为之折服!

    也许是因为她的身姿,也许是因为她的话语,也许,是因为她那凌绝万众的绝世名将的风采……

    也许,她此时此刻的言语有所大逆不道,但毫无疑问的是,此时此刻的她,与所有将士都站在同一个地方,作出同样的决定——她和他们一样,都是为了守护南楚国而生!都将为了南楚国而死!

    此时此刻,这些年轻的将士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年轻的公主会带他们去看崩毁的城池,

    看倾塌的旧屋……

    他们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前些天的那些将士在回营之后,就开始变得奋发图强。

    因为,这位年轻的永辉殿下说:“我带你们守护南楚国,所以,无论如何,你们都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够守护你所想要守护的人!!!”

    “要怎么样才能活着呢?!那就是让所有的敌人都死在你的利刃之下!”

    ☆、第070章

    就在众人心急火燎的去调查永辉公主时,公子白术所定下的苍州会盟终于如期举行。

    这一日,风和日丽,天气甚好。

    位于苍州城东边的‘潜龙山庄’原本是前朝皇帝的行宫,昔大宁开国帝君修筑,青砖红瓦,九进九出,檐高屋广,端是气势非凡的皇家气派。

    此次会盟之地,便是被公子白术定于‘潜龙山庄’。

    今日朝阳方从东山升起时,便见大批身着身着戎装的陵国禁卫入城,只见锦旗飘飞的央簇拥着一台明黄色的轿撵,由于隔得太远,君惜竹没能清楚的瞧见轿中之人,但想想也能猜到,那轿中所坐之人,应该就是陵国王上。

    此后不久,便听客栈外面人声喧哗,紧接着,便有人来敲响了她的门。

    打开门一看来人,竟然是那天在苍州城外迎君惜竹的青衣侍者。

    此际,他依然是彬彬有礼道:“今日乃会盟之期,公子着小人来迎接永辉殿下入庄……”

    “烦请稍待片刻。”

    君惜竹应罢,复又关房门,转身回屋给自己换置衣衫——三千青丝以长簪束于头顶,又以银质缀玉琼花小冠饰之,身着一袭雪白的竹纹暗花交领衣,腰系同色暗花宽带,外罩紫色透明广袖纱衣。

    这些都是在离开西风城之前殿下所备下的常服,虽然不够华贵,却在行走间衣袂飘飘,将君惜竹那淡然的风华和暗藏的峥嵘气势尽显无疑问。

    最后,再次看了看镜中那与永辉公主相差无几的面庞,君惜竹忍不住叹了叹气……这些衣衫到底还是最适合穿在她的殿□上,那才最是合适,最是好看。

    君惜竹换罢衣衫后便打开房门,随着青衣侍者坐上早就准备好的轿撵,前往潜龙山庄。

    何菜莲与司马锦薇于立身于二楼客栈的窗后,恰巧看到君惜竹在青衣侍卫簇拥下施然离去,顿时若有所思,倾刻后,她低声喃喃道:“三姑娘,也许……我们还有别的路可走……”

    此刻的潜龙山庄内,禁卫森严无比,五步一哨,十步一岗,里里外外全都是陵国的王宫禁卫。

    在潜龙山庄的大殿上,几乎聚齐了当今诸国所有的掌权者,就算不是掌权者亲临,派来的使者也必然是其得力干将,但凡遇事能够拿得定主意的人。

    公子白术头带玉冠,手执折扇轻轻摇晃,端坐在大殿最上方的位置,而与他平起之位所坐的,正是陵王宇文昊。

    在两人的下手位,便是前朝九大家门下弟子分列两旁,再之后,才是当今诸国权贵的位置。

    南楚太子卓的位置被安排在东宁和西蜀的下方,他的斜对面坐着的是东宁十六皇子南宫瑜,正对面上的位置却还空着,不知道会由谁来坐,但不知为何,他竟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只是楚卓在看着他对面的空位,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那个空位上,就连公子白术在与人喧寒之际,都忍不住频频顾视。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了口:“这都快日上中天了,缘何还有人没到?”

    “白术公子邀我等来苍州会盟,我等马不停蹄的赶来,不敢稍有延误,可为何有人至今迟迟不来?”

    “公子,难道这次会盟,乃儿戏不成?”

    ……

    有一个人开口报怨,便有更多的人接口,他们有理有据,并且人多势众,料定公子白术就算是有所不满,也不能就此拿他们怎么样。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公子白术并没有因此理会他们,他只是目光深遂的望着大殿之外百步青云道,目不转睛的看着。

    除了正在看着自己手中折扇思索着画山水图还是烟雨图的东宁十六皇子南宫瑜,其余诸人不约而同的,都扭头顺着公子白术的目光看去,这一看之下,竟都忘了言语…… “南楚永辉公主到……”

    南宫瑜听见外面宣了一声,漫不经心的从自己空白的折扇上移开目光,缓缓一眼看了出去……

    彼时,潜龙山庄殿门高广,流云映空,朝霞如雾,为来人身周镀上点点流光索绕。

    她——那个传闻中的南楚永辉公主!!!

    就这么踏着殿外的百步青云道翩翩而来!!!

    她身着雪白宽大的衣袍,广袖和衣罢皆拖垂于地,仿佛从遥遥天际御风而来,又似从画中走出……

    风华无双,冠绝天下!

    大殿寂静无声,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不约而同的,以目光迎接她的到来……

    心,突然静止,复而又狂跳如雷!

    眼,不忍稍离,始终望着那如梦似画之人……

    是她!

    就是她!!!

    尽管梦中之人的容颜总是那么模糊不清,但南宫瑜知道,她绝对不会认错人——那无双的风华,那翩然的姿态,那清雅的眉目,还有清冷如水眸光……

    都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刻骨铭心……

    原来,三生石旁,三途河畔奈何桥上遇见的人,是她!

    原来,灯火阑珊,午夜梦回萦绕心间的人,是她!

    南宫瑜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大口的呼吸着,以指尖轻轻的按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口,仿佛在下一瞬间,那颗不受控制的心便会激动的胸口跳出!

    那抹令她魂牵梦绕的倩影正在一步步走近,就如同世间最美最珍贵的画卷正缓缓在她面前展开……南宫瑜已经激动到失去了所有的语言,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以指尖真实的触摸来证明,这并非是她午夜的一场绮梦……

    就在她颤抖着伸出手的下一刻,那道身影便如同流云一般从她身前经过,唯余一缕陌生的琼花淡香萦绕于她的鼻间。

    那昂首阔步的姿态,那拂袖转身的风采,都是如此的鲜明,如此的相像,唯一不像的,就是那抹淡香……

    君惜竹一进大殿就看到了南宫瑜,她以为在那一场长达十二年的梦醒之后,自己早就已经忘记了梦中人的眉眼,可没想到,当真见到时,却仍然是第一眼就认了出来——那般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温文尔雅,这世间,舍他其谁?

    在路过南宫瑜身前时,她清晰的眼到了南宫瑜眼底所有的情绪——震惊、诧异、炽热、痴狂、忧伤……

    记忆中那双温暖总是温和如春风双眸,此时此刻,包含了太多太多,多到君惜竹不忍相视一眼。

    她只能够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依然昂首阔步的前行,擦身而过的时候,心里突然就漫上了一丝莫明的酸楚,如同平静的湖面被风吹起了细微的波澜,只是这波澜方才轻轻漾起,就被压了下去——眼前突然浮现了永辉殿下的英姿,她策马扬枪,眉头微蹙,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素来清冷如水的眸光泛起剑锋般的雪亮!

    想到永辉殿下,君惜竹瞬间便将所有的思绪收敛起来,步态端方行至公子白术与陵王身前,拂袖抱拳作揖道:“因琐事缠身,怀谨来迟,望白公子与诸位海涵。”

    “永辉公主杂事缠身,情有可愿。”公子白术并没起身,以他此时的身份和地位,自然也用不着起身回礼,只是微微拱手,随后做出了一个有请的姿势:“还请公主入座。”

    不知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君惜竹的坐位,恰巧就在南宫瑜的下手位。

    待君惜竹坐下后,便有人迫不及待的开口:“公子说是有要事相商,不知到底是什么要紧事?能不能现在就说出来,给大家参详参详?”

    君惜竹着眼瞧却,便见说话之人大肚肥脸,头带王冠,背后的的侍者所执的旗帜上有个大大的‘周’字,当即便已明白,此人定是周国之王,再看看落坐于他上手和下手之位的西蜀王太子和夏国太子,不用多想,君惜竹就已经明了个中缘由,不禁微微摇头,堂堂一国之王,竟然被两个小太子所挟持,当真庸才也。

    就在君惜竹打量着殿中各方势力时,南宫瑜也在打量着她,如果换着更贴切的话来说,是偷看,从眉眼到神情,不放过一丝一毫,南宫瑜从来都没想到过,自己竟然能够梦想成真,当真遇到令她魂牵梦扰之人。

    打断南宫瑜梦想的人是公子白术,他听罢周王的话语后,沉吟半晌,复而慎重道:“邀请诸位跋山涉水远道而来,只为商议一事——家、国、天下!”

    公子白术一语之后,便不再言语,却是因他一言,整个大殿在一瞬间便弥漫上一种箭张弩拔的气氛。

    东宁王太子南宫轩第一个开口,他矜贵而沉着,缓声问道:“公子想要如何商量?”

    一语问出了众人的心声,在场诸人无不应和。

    “自大宁末年敬帝盛世倾塌,百万山河分裂侯国数十,诸国内斗不止、烽火不断,自此家不成家、国不成国……”公子白术淡然端坐,目光深幽,语含悲悯:“这十数年来,天下百姓冷无衣可添,饥无粮可食,挣扎在贫寒与生死边缘……”

    “今日邀诸位前来,便是想要议出个章程,如何能够平熄那些无谓的烽火,少添些杀虐,少些妻离子散……”

    “依公子之言,有何高见?”

    这次开口说话的,却是身着西蜀的华服男子,比起东宁太子轩端起的矜贵,他则更显漫不经心,君惜竹凝视瞧去,却见对方说话的时候也正在瞧着她,目光挑衅明显,又隐含深意。

    君惜竹忍不住皱眉,她之所以皱眉,并不是因为对方的光衅,而是因为对方的身份——身着男儿华服,头带男锦玉冠,可那明显鼓囊的胸部,分明将她的真实身份召然于世,特别是那微挑眉角风情,简直比舞绝苏紫菀都还要媚上几分。

    勾引!

    君惜竹瞬间就读懂了那个眼神!那绝对是在挑衅和勾引她!

    ——不对!更确切的说,那是在勾引她的殿下!

    君惜竹不悦的收回目光,敛神深思——原来,西蜀王的第四子竟然是个女人?!女公子?!!!

    想了想,君又将目光移到那华服之人的胸前瞄了瞄,复而轻轻的点头……果然不大,比殿下的小了太多,若是缠上一缠,的确是让人看不出来。

    如此想罢,便听高坐上的公子白术已然长篇大论半晌,说到:“为了天下社稷,为了黎民百姓,不若共举贤能为皇,诸国共尊之,借此消除烽火,还天下百姓一片安宁……”

    “嗤……”周王正在喝着美酒,听着公子白术的话语,当场便笑出声来,一口酒喷了遍地:“白”公子这是在说笑话吧?举贤为皇?你问问,他们哪个不想当皇帝?”

    除了周王之外,其他人都没笑,反而目露深思,君惜竹亦暗忖道:原来公子白术竟然是想玩出这般手段,想捧上一个傀儡皇帝,然后挟天子以令各国各诸侯,假以时日,再以诸般手段暗中吞灭这些诸侯国,从而统一天下——只是,他到底是想扶持陵国还是扶持东宁?又或者是其它的哪中君王?

    君惜竹正思索着,便听西蜀女公子那懒洋洋的声音响起:“那我西蜀就举荐白术公子如何?”

    几乎在刹那间,君惜竹就已经然明白那女公子此话背后所暗藏的刀光剑影——她这分明是在捧杀公子白术,一旦公子白术当真露出一点点有称皇称帝的心思,不只是当今分裂的诸国,就连一直与白术同气连枝的前朝九大世家,都会与白术站在对立面。

    话语方罢,北祁来使竟然也道是同意举荐白术公子,明显的表示出与西蜀站在同一阵线上。

    余下诸人各有所思,各有所言,其中同意公子白术为皇者,竟占十数余国中半数,毫无疑问的可以看出,西蜀极受诸国的推崇,隐隐间已经成了诸国大小国当中的首领,形成了与公子白术等老旧世族分庭抗礼之势。

    事至此,当场便有人暗道公子棋高一着,遍邀诸国商议,竟然是想自己为皇;也有人暗猜,公子白术此番力邀诸国会盟,其并非明智者之举,徒然将自己推上这风口浪尖上——双龙争鼎,到底是凶危万分,必有一方会伤及筋骨,或是陨其性命。

    不过,公子白术与西蜀女公子皆是才智出众之辈,早已名满天下,堪称同龄人中之龙凤,其心智自非寻常人可猜度,是以,在众人看来这万分凶险之事,到了他们眼里,却如清风拂面。

    “在下薄才,担不得如此大任。”公子白术施然起身,一步步走下高位,再缓步走向君惜竹这边,轻描淡写道:“不过,在下倒是有好人选。”

    他并没有在君惜竹身旁驻足,一直走到南宫瑜身侧时,方才再次开口道:“东宁十六皇子乃前朝大宁皇室血脉,又心怀仁义,德才兼备,堪有仁君之风。”

    仅仅是如此一言,公子白术便解了自身之危,又找到了替罪之人——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就已经谋划好了今日的一切,包括西蜀女公子的为难,包括拿东宁十六皇子来当挡箭牌。

    彼时,南宫瑜正在偷瞄君惜竹,完全没料想到公子白术会提起她,再加上,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认真听过众人所论,是以,当白术拍着她的肩膀,暗中使劲将她拎着站起来时,她两眼四顾,一派茫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陷入险境,她甚至没有看到,就在公子白术此言之后,西蜀四公子唇角掠过的那抹冷笑,亦没有看到东宁皇太子当时展现出来的怨恨,更没看到当时诸国君主或是来使面上毫不掩饰的的悲悯和可惜。

    是的,真的很可惜,这温文尔雅的十六皇子,自此之后将成为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将被多少明枪暗箭包围。

    “公子所言甚是!”就在所有人都面露惋惜的时候,那些追随于公子白术身后的世家弟子尚未来得及发言,便听一道清清冷冷的女声响起:“十六皇子当真德才兼备,白公子若是荐他为皇,我永辉极是赞成。”

    众人闻言看去,便见那南楚永辉公主起身而立,冷声问道:“但是,在天下诸国共尊的新皇登基之前,我南楚与陵国的屠城之仇,是不是该清算清算?”

    其言下之意便是:如果不能清算西风城十万百姓被屠戮之仇,他公子白术便别想扶持南宫瑜登上帝位,南楚便是第一个不同意。

    君惜竹此话出口,第一个变色的非是公子白术,而是南楚王太子楚卓,他当即便起身上前几步,走到君惜竹身边低声喝道:“楚汐,你这是想闹哪样?”

    楚卓本就有所打算,想借白术之手除却永辉和欧阳明月,如今被君惜竹这么闹,光明正大的要跟公子白术清算国仇,这分明就是在激怒公子白术,坏他的好事。

    君惜竹虽然不认得太子楚卓,但凭他此时的态度和表现,基本上也就猜出了他的身份,也不理不顾,只是对公子白术继续道:“公子以为如何?”

    白术抄手而立,他微微转身,望着与他对恃而立的君惜竹,淡淡问道:“公主打算如何清算?”

    “血债血偿!”

    君惜竹轻拂衣袖,明明是杀意四起的话语,却被她说得淡若清风,但谁都听出了其中的铁血之意。

    “你——凭什么让我偿?!”

    公子白术此话一出,哄堂大笑,就属那个西蜀的女公子笑得最是欢笑,甚至还学着公子白术那淡然的、不以为意的神态道:“你——凭什么让我偿?!”

    是的,就算你楚汐是南楚的永辉公主,但你没有真正实权的你,凭什么让我公子白术为偿你的国仇?

    这个世间上最伤人的,并不是刀剑而是言语,刀剑之伤,终有愈合之时,而言语之痛,却无药可医。

    这个世间最令人难堪的事,并不是来自敌人的侮辱,而是来自对方最彻底的无视,这轻描淡写的无视,比侮辱更让人难堪。

    君惜竹突然觉得有些庆幸,幸好是她替殿下来走了这一遭,幸好不是她的殿下来面对这哄堂大笑,幸好不是她的殿下来面对天下众人的嘲弄。

    不过,君惜竹到底是君惜竹,她并不为公子白术的轻视而气妥,也不因众人嘲笑而生气,反而淡然端方的落坐回椅间。

    “也许,公子会如我所愿。”自袖间滑出一块紫色玉佩,君惜竹淡淡道:“不知公子对前朝宝藏有没有兴趣?”

    那正是当初永辉殿下赠给君惜竹的岚夙紫玉——当年楚王就是为了这块岚夙玉,不惜自毁英明,以庆林公主幼女要胁上官睿;当年南楚第一战将欧阳明月为了这块岚夙玉,不惜追袭千里弑师……甚至还有传闻,当年庆林公主与上官帝师之所以能够扶持敬帝登基,之所以能够携手缔造一个繁华盛世,便是因为这岚夙玉中的宝藏……

    当君惜竹拿出紫玉时,在场所有人都惊楞住失却了言语,就连那散漫的西蜀女公子的眼底都忍不住掠过几丝森寒。

    “不错!这就是岚夙玉!”君惜竹知道在场诸人已经猜测到了此玉的来历,而她之所以会乔装成永辉殿下前来赴约,为的便是这一刻——倘若她以君惜竹的身份拿出此玉,毫无疑问,势单力孤的她只会引来诸方势力的抢夺;假如她以黄泉剑主的身份拿出此玉,只会让更多人猜测,这会不会是上官睿所设下的阴谋,诸国会观望而行,毕竟,黄泉剑主与上官睿的牵扯太深太深;但是,如果她以永辉殿下的身份拿出岚夙玉,在场诸人,大部份都会信以为真,当年楚王和欧阳明月为了这块玉,是如何费尽心机手段,都是众所周知的,所以,岚夙玉会出现在永辉殿下手里,是最恰当的出现方式。

    “不知公子敢不敢与我赌上一赌?”君惜竹眸光清清,语态淡淡:“天下为棋,苍生为子。”

    以天下为棋,以苍生为子来赌一局!

    赌一局胜负!

    赌一场生死!

    赌一世荣耀!

    此时此刻,公子白术收起了所有的轻描淡写,眸光定定的落在君惜竹身上,深遂的眼底印上了她风华绝代的身影。

    终于,公子白术正视了君惜竹,正视了她手中岚夙玉。

    “哈哈……”公子白术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西蜀女公子唯恐天下不乱:“白术公子莫不是胆怯了不敢赌?如此巨赌,可让孤颇为心动呐……”微微顿了顿,只见她眼珠一转,随即不怀好意道:“不若孤也来参和一把,以二十万精良兵甲为资,就赌你公子白术必赢如何?”

    说是赌公子白术必赢,可观她此时那时神情,却分明是在说你公子白术必输——果然不出君惜竹所料,这西蜀女公子与白术齐名相对,必然不会放过这落井下石的机会,只要公子白公术身负败绩,圣谋一族的名望不复从前,同气连枝的九大世家必然会产生分裂。虽然,这是众所周知,但谁也不敢轻易向公子白术发起挑战,就连西蜀女公子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所以,此时君惜竹这般出头,无异于暗中迎合了这些人的心思,替他们铺就了一条宽阔大道——倘若永辉公主胜了,公子白术自此将声威大减,九大世家必然会重新商谈,再推选出新的领头人,一旦这样,诸国就可以趁机反扑,将九大家置于死地。

    就算是说永辉公主输了,于诸国而言,并无任何害处,唯一的损失便是那些赌资,但以那些微的赌资,换得拿这南楚永辉公主当枪使去试探公子白术实力,说起来,赚的还是以西蜀为首的大小诸国。

    果不其然,又是如同先前举贤一般,西蜀女公子一开口,北祁立刻道是愿意拿出十万良马作为赌资,外加其余诸国,附合者竟又过半数有余。

    这样一来,已由不得白术赌不赌,就连向来与他同气连枝的前朝世家,也忍不住开腔,纷纷拿出了赌资,劝说公子白术同意这个赌约——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再是南楚与陵国之间的血仇,更不再是永辉公主向公子白术的挑战,而是前朝的豪门世族与大小诸国之间的对决!

    “久闻公子谋略无双,手下良将强兵。”君惜竹适时拿出事先拟好的战书递上:“怀谨自是想趁此见识一番。”

    公子白术信手拆开战书,看罢后道:“如何赌法?”

    “各方点兵三十万,将对将,谋对谋!”君惜竹负手而立,轻拂衣袖,以天下为刃,以苍生为兵的峥嵘霸者之态尽显:“一局胜负!”

    君惜竹早在来陵国之前,都已经谋算好了一切,事到如此境地,就算是公子白术完全看透她的全盘打算,也不得不同意这个一场豪赌——是的,举世无双的豪赌!!!

    钱财,宝藏,赌得再多都算不上是豪赌,

    赌的是天下!

    赌的是苍生!

    赌的是生死!

    ——天下苍生的生死!

    作者有话要说:小默又爬来更新了!!!!

    前几天答应朋友了中秋要更的,但是中秋有事外出,没来得及更,所以,今天把两章的字数放到一章来。

    最后,向大家说声迟来的中秋快乐!!!!

    ☆、第071章

    公子白术一纸尽邀九州大小诸国会盟于苍州城,轰轰烈烈的开始,也轰轰烈烈的结束——南楚永辉公主楚怀谨,当着九州大小诸国权贵世族的面,向公子白术递上战书,以三十万大军约战公子白术,欲雪南楚十万百姓被屠之血仇!!!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