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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剑三]策藏.打赌 作者:莫青雨

    正文 第5节

    [剑三]策藏.打赌 作者:莫青雨

    第5节

    掌柜的苦着一张脸,说:“火图……在江湖里虽神秘低调,但在朝廷之中却人尽皆知。几位不信可问问这位小少爷,他们领命前来调查,自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周献点头,“不错,火图表面是江湖门派,实际却是皇帝埋藏在江湖中的眼线,专门监视各江湖门派动向。”

    “呵。”唐门弟子气笑了,“这江湖自由自在,任老子想咋个咋个,不晓得比他龙椅安逸了好多倍,居然还怀疑起我们来了?!”

    另一唐门弟子冷嘲,“手里抓得东西多了,自然就怕了,那些当官的心思我们不需要去懂。”

    那掌柜的道:“帮里前辈们当年也是被逼无奈,总不能等着被人剿灭吧,只要有条活路,谁不想好好活下去呢?所以我们才……这事之后,几位大人要怎么处置我们都行,可眼下我们有了共同的敌人,此时万万不是内讧之时啊!”

    “这还用得着你说?”一唐门弟子翻个白眼,“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有个准儿没得?”

    掌柜的急急道:“之前我们就怀疑帮里有人叛变,看现在的样子估计八九不离十,否则为何会突然下手?我方才也收到了紧急联络信号,让我们撤退去接应帮主,几位能否与我们同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你喊我们去就去?你脸好大?这玩意儿要是你们合谋的陷阱,嘿,那我们不是傻兮兮跳进去了?”唐门弟子将掌柜的一把抓了起来,“早该怀疑你们两个有问题,口音都不对!说!你们到底想咋个!”

    “都这个时候了,我们还怎么算计你们啊。”掌柜的慌忙将之前收到的信统统拿了出来,一封未藏,“这些都是我们这几年与帮会的来往通信,从去年开始……你们看这里,帮主也怀疑我们中间有内鬼,而且就在帮会里,并未被外派出来监视各门派,帮主本想在蜀军到来前把内鬼解决了,到时候我们也能为自己辩解一番,可现在明显是出了问题!”

    周献将信拿过来,匆匆扫过几眼,猜测,“可能是他们在长安留了眼线,知道我们前来调查火图的事,所以先下手为强了。”

    周献拧眉,“可田山村的事李旻将军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是先上报了大统领再转承给皇上,为的就是不让回长安的天策府众人被牵连在内,同时也秉明了皇上事情有蹊跷,才给了我们调查的时间。否则若是让其他人直接上报,估计皇上就直接下令彻查了,蜀军也早该有动静了,不会是现在。”

    唐门弟子不知道他在叽叽咕咕什么,听了个大概,说:“听你这意思,那眼线就在你们那群人里头了三,不然他啷个会这么清楚你们要做啥子?”

    周献心头顿时剧震,想着他们一路行来,说不定早就被跟踪了,夏禹、良衣包括叶之鸣,他们的脸早就被对方记下了,他与叶之鸣先不提,夏禹二人还如何伪装?

    中……计……了。

    周献脸色发白,一时头晕眼花,差点膝盖发软跪下去。

    “不行……不行……”周献摇头,不敢去想叶之鸣返回成都府,若是打听消息之后去找夏禹,结果夏禹他们早在别人的陷阱之中,那么……一网打尽?

    他强忍着从内心蔓延出来的恐惧,提枪就往外走,“不能等,就算等到消息也可能是假的!”

    几个唐门弟子互看一眼,明白过来其中利害关系,脸色也凝重起来,“这哈好耍,到底从哪个部分开始已经变成假的了?还是都是假的了?还有真的没得?”

    周献不答话,翻身上马后对掌柜说道:“你们最好也尽快离开,可能对方的人马立刻就会来处理你们了。”

    两个男人脸色立刻发白,周献想了想,说:“回黑龙沼,直下五仙教的地盘,别回你们的帮会,然后帮我给藏剑山庄和天策府送封信,一定要隐秘,不要被有心之人发现。你们帮主的性命就在你们二人手里了。”

    那二人目送他们走远,很快互看一眼,立刻收拾包袱片刻也不等地从小路离开了。

    唐门在蜀中有机关大家之称,自然不是随便说说玩的,目前形势严峻,赶路速度太慢,他们直接将周献抱起来,背上不知从哪儿冒出巨大的机关羽翼,径直就朝成都府冲去。

    那速度,比轻功快,也比轻功飞得高很多,地面的人几乎看不到他们的行踪,很快他们就消失在了云层里。

    又是机关术,又擅长暗杀,藏匿行踪自有一手,被这群人带着,周献进成都府如入无人之境,半夜,他们飞过放哨的城门,直接入了城中,又各自换了一身衣服,将自己乔装起来,开始寻找叶之鸣等人的下落。

    话说这时候的叶之鸣在哪儿?周献还真没想错,他们中计了。

    夏禹当时发现田山村问题后,来不及仔细探查,先将一对孤儿寡母送往安全地方,传信给附近秦婉前来帮忙,等他与良衣回来后,找到的线索也直指火图,他们并不清楚在这段时间中,田山村的所有消息已被李旻封锁,自然也就想不到那个细作就在当时的田山村里,甚至就在天策府或者长安城门守门人之中,而更想不到的是,那个人本就是火图帮众,只是是一个叛变者。

    此时,那个让他们没想到的人,就站在袁琅身边,长得一脸鬼祟正盯着夏禹、良衣和叶之鸣呵呵冷笑。

    他一路跟踪这几人回成都,他们的模样早就被记了下来,至于那个小崽子,这人表示区区小孩儿还不足为惧,自然也没放在心上。

    他要抓的,就是这三个人。

    “爷。”那鬼祟之人道:“这下好了,只要杀了他们,再把消息放给藏剑山庄、万花谷和纯阳宫,只要让那几个门派知道是朝廷动得手,不怕他们不起内讧,届时你我只需坐山观虎斗。”

    叶之鸣脑袋还有点昏沉,前一晚他与良衣左等右等,却等不到夏禹前来,良衣觉得不对劲,二人便潜回袁府中一探究竟,远远地就看见夏禹昏迷着被绑在院中,良衣那向来处变不惊的脸顿时变了颜色,竟头一次发了真火,布包里藏的赤霄红莲出鞘,在夜幕下发出令人胆寒的光。

    只是那袁琅卑鄙,拿夏禹做人质,良衣不知对方伤情如何不敢妄动,只得乖乖被擒,叶之鸣眼看事情要糟,怒火冲头的瞬间再没多想,一个鹤归以雷霆之力砸下,倒是让袁琅损伤了不少人,叶之鸣伸手就去拉良衣,良衣一个气场放出,竟让人完全无法靠近他们,那火图的叛变者突然出声道:“你们救走他也没用,他中了毒,每两个时辰若不服一次药,必死无疑。”

    于是叶之鸣和良衣就这么轻而易举被抓了起来,那火图的人似乎看叶之鸣不爽,抬手照他后脑勺一个猛砸,叶之鸣顿时晕死过去。

    再醒来,自己一行三人已成了别人案板上的鱼,真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夏禹脸色青紫,唇也泛着不祥的淡紫色,眼圈下一片乌黑,早先的神采奕奕被毒药折磨得失了光彩,但那股气劲仍在,虽黑发乱了,背却挺直,正沉默靠在一边墙上。

    见叶之鸣醒来,夏禹道:“还以为计划万无一失,哪里知道人家是看了我们十几天的戏。”

    “如何中毒的?”叶之鸣道:“以你的能力,如何会看不出别人下毒?”

    “关心则乱。”夏禹摇头,苦笑,“袁琅告诉我,你们已被抓住,我一分神被暗器刺中了手臂。”

    良衣叹气,“你也有如此蠢笨的时候。”

    夏禹挤挤眼,此时还不忘耍一趟多情风流,“那要看是对谁了。”

    叶之鸣简直被他气得没了脾气,抬眼瞪住袁琅和那鬼祟之人。

    “我看你们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什么人都敢招惹!”

    袁琅哈哈大笑,“只要能得荣华富贵,后半辈子安逸享乐,这点儿程度又算什么?”

    “不怕每晚做恶梦?不怕良心有所亏欠?”

    “啧,良心值几分钱?且看那浩气统领谢渊,高人一等,天下无双,还不是得与朝廷合作?说什么解救天下苍生,不过也是顺着朝廷的意思,自保罢了;你再看看那恶人谷,天不怕地不怕,又嚣张到了几时?那王遗风成天带着人与谢渊斗来斗去,他就坐上高位了吗?得天下人敬仰了吗?家财万贯了吗?到最后,他的人也跟了朝廷去前线累死累活,我看啊,恶人谷也不算个什么,反倒是我们这些……”

    袁琅想了想,似乎语言太匮乏了,无法形容出他的智慧和远见,卡壳半天道:“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除此之外,都不重要。”

    夏禹冷笑,“估计你这样的,连恶人谷也不收吧。”

    袁琅似被戳到了痛处,立刻要踹夏禹一脚,夏禹抬头,眼底带着冰冷寒光,明明双手被铁链捆绑在后,却让袁琅一下顿住,不由自主后退两步,竟是不敢冒犯。

    叶之鸣呵呵了两声,看那一直不说话的鬼祟人物,“这位又怎么称呼呢?瞧着你们把自己编排的这么厉害,却连个名头都不敢讲?”

    那人冷哼一声,“将死之人,不需要知道。”

    叶之鸣顿时大笑,随即收了表情,上扬的眉眼一吊,痞兮兮地道:“狗养的懦夫。”

    这一下不知骂进多少人去,那袁琅脸色变了几变,最终示意鬼祟男人动手。

    那男人摸出匕首,匕首上应是抹了毒,看起来泛着不祥的光。

    男人阴险笑道:“放心,见血封喉,很快的。”

    叶之鸣才不想不明不白死在这种地方,他的剑都被对方收了起来,此时就扔在角落里,他心念剧震,角落里的剑便似有所感,竟低低鸣叫起来。

    那男人一愣,转头去看,趁此机会叶之鸣一个下盘攻势,男人哎呀一声往后仰倒,匕首从手中滑落眼看要落地,旁边一声不吭的良衣突然动了。

    纯阳宫和万花谷都擅内功心法,各自门派又有各自的精妙之处。

    良衣平日懒洋洋的,此时身法极快,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带着铁链绕到鬼祟男人身后的,脚尖一点一抬,将那匕首直接踢飞起来,同时一个纵跃,将目瞪口呆的袁琅踹向匕首。

    叶之鸣默契十足,就见他高高竖起的黑发带着白色发带在空中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那匕首被他用劲风一旋,竟直直朝袁琅胸口扎去。

    袁琅一个没收住,那匕首便刺进了他的心口。

    鬼祟男人脸色惨白,忙去看,袁琅连喊都没喊出一声,就那么睁着眼睛没了呼吸。

    叶之鸣呵呵两声,“果然见血封喉。”

    鬼祟男人怒道:“你们就不怕他死吗!”

    他手指夏禹,夏禹却笑得风轻云淡,“这点毒还能为难到我吗?只需再一炷香时间,我便能寻到破解之法。”

    男人往后一躲,直接让手下上前压制,叶之鸣板着脸吼了一声,“你个小狗崽子还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窗外一片静默,男人吓了一跳,跑出门去看,才发现不知何时门外院子里的手下都倒了。

    周献的声音凉凉地响起,“你不是很能干吗?还用我做什么?”

    叶之鸣:“……”

    他娘的这小子是不记仇,可一旦记起来真让人头疼啊!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快解决掉这件事~~然后让小狗崽子长大啦xd

    ☆、第十六章 幕后真凶

    周献算是彻底领教了一番唐门暗杀的本事,尤其那几位兄弟弄躺几个人跟砍瓜切菜似的,下手都是一齐动手,默契十足,半点多余的声音都没留下就把守院的人全放倒了。

    其中一个唐门弟子潜伏到关着夏禹等人的窗下,屏息凝神听了会儿,对周献等人做了个手势。

    屋内袁琅和那鬼祟男人半点端倪都没发觉,倒是先被良衣察觉到了动静。

    在鬼祟男人拿出匕首示威之前,良衣已经轻轻用手指戳了戳靠着他的叶之鸣,叶之鸣缓缓摊开掌心,二人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就快速地交换了信息。

    叶之鸣很好奇,周献的靠近自己怎会完全没察觉?可既然援兵来了,他自然不用再顾虑,于是和良衣联手先解决了袁琅。

    袁琅生得五大三粗,功夫却不行,也就擅长使一些从唐门外室弟子那儿买来的简单暗器,靠着一肚子黑水混到如今。

    若不是骗夏禹拿了良衣做人质,夏禹早也将他收拾了,更不可能中毒。

    随着叶之鸣一声大喊,唐门子弟从门和窗户外闯入,周献目光在屋内一扫,看到叶之鸣手腕被铁链勒出的血痕,眸子顿时发寒。

    他将目光落到那满屋乱窜的鬼祟男人身上,在唐门弟子拦阻他之前先一枪刺了过去。

    因为长期和叶之鸣切磋,周献练得最好的一招就是“断魂”和“突”,叶之鸣同擅近战,又有轻剑和重剑两种武器可供切换,轻剑制敌透着一股灵巧善变容易使人中计,重剑来势汹汹如猛虎下山,逼得人不敢上前交锋,只能躲其锋芒,另寻解法。

    正是合了藏剑山庄那句:“轻剑飘逸,动若游龙;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天策的枪术远近可守,但磨练这么长时间下来,周献已经渐渐摸到了一些窍门。

    每一种门派武学,总有利弊,只要能摸到其中脉门自然能找到解法,只看如何练就更适合自己的招数罢了,随机应变在实际对战中最是重要,当然这不能少了平日刻苦训练所打下的坚实基础。

    对周献来说,对付叶之鸣已经逐渐有迹可循,而更多变的实际对战,他还未曾尝试过。

    那个鬼祟的想趁乱逃走的男人,就是他眼下要第一个尝试,并且必须成功的人。

    鬼祟男人没什么功夫,但保命的方法好歹还是有的,突到背后,男人竟一个轻功躲了开去。周献眉头一挑,这男人擅长轻功?

    好像要印证他的想法似的,对方回头一见是个小孩儿,顿时露出了一脸不屑笑容。他身形先是一缩,身子竟是矮了好几寸,随即那瘦弱的背影一下变得灵活起来,上蹿下跳让人眼花缭乱。

    周献眉头一皱,心里倒不急不慌,长枪在手心里一翻,他先没急着追上去,一抬袖袖中暗器就接连发出,带着破风之声,好似某种威胁,让人心里一惊。

    鬼祟男人忍不住回头瞄,身形自然慢了下来,周献继续朝着他的方向甩暗器,男人一边躲,一边瞅着空当想往门外跑。

    “抓住他!”叶之鸣大叫一声,“钥匙在他手上!”

    夏禹啼笑皆非,“麻烦几位唐门兄弟,可以帮在下把旁边那几把剑拿来吗?”

    叶之鸣一愣,回过神,“对对对!我的剑!快砍断这碍事的链子!”

    屋内有之前袁琅的侍卫,有鬼祟男人的手下,此时与唐门弟子混战到一团,手中不时还有毒粉洒出,唐门弟子要躲那毒粉,解决的速度就慢了不少。

    有人拿到剑,帮夏禹他们斩断锁链,叶之鸣抓起剑不管不顾冲了上去,一个峰插解了毒粉的围,随即鹤归起风来,叶少爷一腔怒火没地方发,周献一个转头的功夫,就见屋里横七竖八倒了一片。

    周献:“……”

    夏禹:“……”

    唐门弟子:“……”

    良衣这时候才拍了拍衣摆,走到夏禹面前,扳过他的脸看了看。

    夏禹愣了愣,随即旁若无人地搂住良衣的腰,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垂眼盯着他的手,“弄痛了吗?”

    良衣摇头,“你的毒……”

    “没事,我知道解法。”夏禹笑了笑,二人那浑身闪瞎眼的气氛让屋里众人无语凝噎。

    周献眼看叶之鸣要暴起解决鬼祟男人,心里就一个念头:这一个绝对不能被他抢了!

    周献已经对叶之鸣的招数十分熟悉,看他起手势就知道必定是个虎跑,他忙抢在叶之鸣之前对同样看呆了的鬼祟男人冲了过去,这一次鬼祟男人没来得及逃掉,腰侧被周献的枪刺穿,一声哀嚎摔趴在了地上。

    叶之鸣愤怒不已地走过来,剑尖比在男人脖子上,“你不是很嚣张吗?再嚣张一个给爷看看?!”

    周献收回枪,瞟了叶之鸣一眼,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叶之鸣如此干净利落的手法,就是跟夏禹、跟良衣切磋的时候,也没这么煞气外放过。

    周献垂下目光,盯着自己枪尖的血迹,想:他与自己切磋的时候,到底还是放了水了,这些日子自己觉得离他近了一些,或许也不过是妄想。

    唐门弟子将嚎叫的鬼祟男人绑了起来,夏禹要借用袁府的药炉炼解药,叶之鸣道:“直接问他要啊,你不嫌麻烦啊。”

    “这药想来他也没有解药。”夏禹笑了笑,摇头,“若周献再不带人来,我可真就危险了。”

    良衣面色一白,“我们去炼药。”

    夏禹点头,“好,之后再慢慢说。”

    袁府上还有其他很多下人,被唐门之地悄无声息挨个解决,有的逃了,其余的被捆在一堆丢在了院子中间。

    二十几号带着银质面具,神色莫测的唐门子弟围在边缘,光是那气氛就吓得人肝胆俱裂。

    叶之鸣看着同样被扔在中间的男人,道:“这么一群人,居然喜欢养熊猫,真是奇怪。”

    周献拉着他的手给他细细地上药,指腹下温热的皮肤合着心跳,似乎快与自己的心跳重合。

    周献抬眼看了叶之鸣一眼,叶之鸣抿了抿下唇,目光执拗望着对面屋檐,“这次,谢谢啊。”

    周献哼了一声。

    叶之鸣叹气,“我也是着急……”

    周献一提起这事心里就有气,懒得跟他多说,帮他包扎完磨破的伤口,起身道:“你做什么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干涉,也无权置评。”

    叶之鸣眉头一皱,对这样的小孩儿他还真是有点心虚外加心慌。

    以前若是惹这小孩儿生气了,与他切磋两场就好了,或者请他吃碗面,送他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可这回,他却知道小孩儿是真的动气了。叶之鸣一时有些欣慰,有些感动,还有些自己也说不出来的复杂感觉。

    他是真将小孩儿当徒弟看了,可这孩子一定要使枪,不使剑,他也无法。

    这世间原来还真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叶之鸣突兀地想。

    他还在绞尽脑汁想怎么哄好小孩儿,周献又突然道:“等我比你更强大了,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受伤。”

    叶之鸣一愣,他错愕地抬头,在夜幕和火把的映照下看到了小孩儿脖颈后慢慢浮起的红晕。

    周献在一阵尴尬沉默里安静片刻,猛然转身,背对着火光盯着叶之鸣的双眼。

    叶之鸣坐着,他站着,难得叶之鸣需要仰头看他,这一回叶之鸣莫名觉得小狗崽子的身量和气势高大了许多。

    “到时候你打不过我,自然就跑不掉了。”周献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可他还是顽固地说完了这番话。

    叶之鸣搔了搔鼻子,突然有点不敢和他对视。

    “……哦。”他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想了想又道:“那、那你加油。”

    周献翻个白眼,转身走了。

    黎明时,夏禹的药炼好了,服好药后,他才说了他对这药来历的猜测。

    “入嘴苦、涩,服下浑身冰凉,逐渐无法用力,内力和穴道被封,四肢百骸仿佛被插入尖刀,每动一下都是剜心的痛苦。”

    叶之鸣听得嘴角抽搐,“你都那样了,居然还有心思慢慢分析你中的什么毒?”

    夏禹哈哈一笑,竟是浑不在意,“做大夫的,尝百草试药岂不也是常事?”

    周献升起敬佩,一脸端正地点头,良衣表情淡淡的,却是握住了夏禹的手。

    夏禹拍拍他,继续道:“初时肝痛,一炷香后五脏六腑无一不痛,胃中翻江倒海头晕目眩,鼻息粗重,几乎失去辨别气味的能力。”

    叶之鸣听得皱眉,“这到底是什么毒?如此凶狠?”

    “种种迹象加起来,我猜测是曾经在《记蛮荒之谷——伏药》一书上记载过的毒药,熬制需三天三夜,毒草毒虫加起来多达五十种,我还算幸运,此药并非最毒的一味,若是炼上九天,一服下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你只是碰上一点,都啷个惨?”一唐门弟子瞪大眼。

    “正因为只是擦伤了一点,所以算是运气,也可能是他们还没想这么快处置我。”夏禹道:“此药的解药肯定不在袁琅他们手里,袁琅要我们没用,应是他背后的人要我们,或者说是我。”

    良衣道:“为了什么?”

    “既然是要找我万花谷,不是和机关便是和药物有关。”夏禹抬眼看向奄奄一息的鬼祟男人,“说吧,你身后到底是谁。”

    鬼祟男人一开始还不肯吭声,周献眉头一挑,长枪一翻,那鬼祟男人似乎感觉到腰侧痛楚,立刻道:“狼牙!是狼牙军!我,我是山狼大人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注:虽然是游戏背景,但不是以游戏写法来写,所以门派技能的用法肯定与游戏不同。叶少爷总不能在打架之前先积攒剑气,再切重剑……hhhhhhh这个好理解三~

    ☆、第十七章 生死之间

    叶之鸣其实也料到了,会如此处心积虑,挑起朝廷和中原武林的内部矛盾,趁乱搞些鸡鸣狗盗之事的,也就狼牙军了。

    鬼祟男人还有些不服气,说:“为什么不怀疑神策军?”

    “如果这次不是夏先生碰巧路过,你们的计划多半也就成功了,李旻将军被你们拉下马,自然而然会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向与天策府有矛盾的人身上,神策军或许有嫌疑,可是你们也别忘了……”叶之鸣冷哼一声,“比起神策军,狼牙军的嫌疑更大,神策军就是与天策府再不和,也不会屠杀百姓,在对付外敌这件事上,神策与天策从未有过分歧!”

    鬼祟男人不说话了,周献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半天,突然道:“我认得你。”

    叶之鸣和夏禹都朝他看去,周献皱着眉头想了想,“据说是山狼身边的一个小参谋,叫……张之?”

    张之脸色一白,脱口而出,“你如何会认得我?我从未在外露过面,就是山狼大人身边也无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张之……”夏禹摸了摸下巴,也想起什么来了,“曾听闻上过前线的师兄说起过,天宝十四年安禄山叛乱,其中一个汉人奸细给当时的薛将军下了药,以至于薛将军体力不支最后战死沙场,那个汉人……似乎就叫张之。”

    张之登时面色青白发紫,冷汗簌簌而下,眼睛更因恐惧瞪得仿佛要从眼眶里脱落出来,他双手双脚皆被捆缚,浑身抖如筛糠,目光死死盯着地面始终不敢抬头。

    周献道:“没错,我也听说过这件事,我刚入天策府时,听营中一个双眼瞎了老头提起过,他说,他一辈子都不会忘了那个汉人奸细的样子,也不会忘记他的声音。他曾说过,那人面容鬼祟十分好认,身量比常人矮小,骨骼可自由伸缩尤其擅长轻功。”

    “那人可是苍云旧部?”叶之鸣问。

    “或许,他从不提自己的身世来历,后来渠帅招揽曾失散的苍云旧部,消息传来没多久他就消失了,大统领听闻也没多说什么,更没派人去追他回来。”周献若有所思,“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战场老兵。”

    “双眼失明也要回去自己应该回去的地方,这等情怀委实令人敬佩。”夏禹点点头,目光又看向张之,“面容鬼祟,身量矮小,擅长轻功……”

    “他还会缩骨功。”周献道:“我亲眼看到的。”

    “就算是巧合,也没有这般巧的。”夏禹冷笑,“是与不是,只要将他交予长孙统领自然见分晓。”

    周献点头,那头张之已经惊叫起来。

    “不!别!你们杀了我!杀了我!!”

    “那可不行。”叶之鸣一脚踹在他的伤处,“你若真是张之,便该交由苍云军处理,想死得容易?呵呵,做梦!”

    张之骇得面容扭曲,好半响大叫道:“我,我可以告诉你们狼牙军的动向!只要你们别把我交给长孙忘情,你们问我什么我都说,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看来你真是张之。”夏禹点了点头,“你说的,我们问什么你便说什么?”

    “说说说,我都说!”张之忙点头,他深知若是自己被交给苍云军会得到什么下场,光是想象他就已经快吓破了胆子。

    “第一个问题。”夏禹眯眼,“田山村是不是你们想栽赃给火图的阴谋?顺便拉天策府下水?”

    “是……”张之吞了口唾沫,快速地道:“除开苍云军,天策府是我们进驻中原的最大障碍,若是能让皇上怀疑天策府居心叵测,与苍云军有所图谋,天策府短时间内就不会被皇帝派往增援苍云军,我们的压力骤小之后,再铲除皇帝在江湖中的眼线火图,使朝廷与中原武林再起矛盾,如此一来我们胜算便更大。”

    “人家是先攘外必先安内,你们反其道行之,先挑拨再趁乱取之,也算是能力不凡。”夏禹手中笔转来转去,转得张之浑身冷汗,好半天才道:“田、田山村只是一个引线,再加上五仙教的秘术让活下来的村民神志不清,想不起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我要混入其中探查你们的下一步计划也就更为方便。”

    夏禹眼睛一眯,“你就在村民之中?”

    “……是。”

    叶之鸣了然,怪不得这人对他们的行踪如此了若指掌,不知道该说这人胆子大还是别的什么,竟就堂而皇之地混进了他们眼皮子底下。

    “若是把村民杀光了,就会断了故意留下的线索,所以总得留下那么几个人。”张之道:“让他们记得火图的标志就行了,其他都不重要。”

    夏禹神情冷漠,突然出手不知点了张之什么穴道,让张之顿时惨叫起来,满地打滚。

    “一条条人命,被你们当做工具加以利用,还说得理所当然毫无愧色!”夏禹难得动了真气,眼底卷起风暴,手中笔再转,张之的惨叫越来越大,最后竟是昏死了过去。

    良衣拉住夏禹,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叶之鸣看了夏禹一眼,虽然这个人成天笑眯眯好似很好说话,但他毕竟出身万花谷,身为一个大夫,最无法容忍得便是有人将命不当命。

    叶之鸣道:“事情与我们猜测的差不多,唯一出了差错的便是这个走漏了消息的人渣,我们还一路伪装,想想也是笑话。”

    周献道:“那袁琅或许早就等着你们自投罗网,指不定客栈里李洋也是他们抛出来的诱饵,等着我们上钩。”

    “那袁琅的病却是真的。”夏禹冷眼,“这些人为了引我们上钩,真是无所不用。”

    “好歹事情顺利解决了,只要将他押回长安定了罪天策府和火图的嫌疑就都能被洗清。”周献道。

    夏禹却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叶之鸣看他,“怎么了?案子都破了,不开心?”

    “如果将他送回长安,你们以为皇帝会将他送给长孙统领处置吗?”夏禹道:“还有火图的事,这件事之后,朝廷自然清楚江湖人士都知道了他们那点花花肠子,火图依然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也就是说,这人如今是送回去,还是不送回去,是不是有罪,火图的命运都已经注定了。

    身为皇帝见不得人的暗棋,就要想到早晚会出现被当做弃子的一天。

    良衣倒是很无所谓,“自己做的决定,自己承担。”

    “是,火图这也算是自食恶果,只是他们必然不会愿意接受这个结果。”夏禹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又何况一群本就食肉的人?”

    叶之鸣皱眉,“你的意思是?”

    夏禹意味深长道:“为了活命,有句话叫做‘不得已而为之’。”

    叶之鸣细细琢磨片刻,随后一惊,“你是说,如果我们不帮忙,火图可能会为了活命干脆倒向敌军?”

    “不是没这个可能。”夏禹耸肩。

    周献瞪大了眼睛,“这可是通敌叛国的罪!”

    夏禹好笑,“人都活不下去了,还计较这个?”

    “可、可……”周献觉得这道理说不通,可他却无法反驳,那张正义凛然的面容纠结在一起,眼底里藏着的疑惑和不解昭然若揭。

    换做以前,叶之鸣又要嘲笑他是个一根筋的木头,不是每个人都和他似的可以不为任何理由的去死,好像只是“去死”这个动作就带着巨大的意义和价值。

    这个世界多得是贪生怕死的人,而比贪生怕死更多的,是“不想死”。

    哪怕只有一点点活下去的希望,也不想就这么简单地离开,还有很多事没去做,还有很多话没对谁说出口,还有想守护的爱人和家人,还有很多后悔的事没去弥补,还有很多想看的风景,想遇见的人……

    “为了谁想要活下去”的这个想法,本身是没有任何过错的,如同周献这样“为了谁愿意去死”的想法一样,谁都没有资格去评击谁。

    叶之鸣眼里转过许多情绪,却又一一收敛起来,他拍了拍周献的肩膀,当周献带着疑惑转过头时,他却又什么都没说。

    当天晚上几人没住客栈,就在林子里裹着衣服伴着篝火却又无心睡眠。

    唐门弟子已经暂时赶回唐门报信,让人增援走失的火图帮主等人,留下的唐门子弟则帮忙看守和押送张之等人。

    成都府暂时还很平静,或许连那些和李洋、袁琅等人有交易往来的官员也不知道自己差点就成了叛国的千古罪人。

    叶之鸣脑子里想了很多事,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都想了些什么,半夜,他起身去林子里尿尿,刚对着一颗树站住了,身后就跟着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回头看了一眼,不用想也知道来人是谁。

    果然是周献。

    周献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半天也没说话。叶之鸣忍了一会儿没忍住,气道:“你这样我尿不出来啊!”

    周献迟疑片刻,又往后退了几步,转过身去背对叶之鸣。

    叶之鸣额角蹦着青筋,好不容易尿完了转身,又朝林子深处走去。

    周献跟了上来,“你去哪儿?”

    “找水源,洗手擦脸。折腾了这么久连个澡都不能洗,难受死了。”

    周献无语,这一路也就这位大少爷最是讲究,简直是不分场合的我行我素着。当然了,若是能分场合克制自己,恐怕也不叫我行我素了。

    周献跟着他往前寻去,二人一路都沉默着,等找到一处小溪流后,叶之鸣先洗了洗手,再掏出一看料子就知道不是凡品的手帕放水里轻轻揉了会儿,又小心地拧干了擦了擦脸。

    天空中月亮还是很皎洁的,倒映在水中泛起一片银光,周献蹲在一边手里无意识地揪着草梗,侧脸看着叶之鸣的动作。

    叶之鸣擦完脸,又擦了擦脖子,最后洗干净帕子随意搭在手腕上,转头看着周献。

    “大半夜的,你还有完没完了?”

    周献窘迫地低下头,竟是没发怒,只是道:“我心里……有疑惑。”

    “心里有疑惑就去找得道高僧帮你化解,找我干什么?”

    “……”周献没搭理他的回嘴,自顾自道:“这世间有那么多人为了家国抛头颅洒热血,他们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可为什么还有的人为了一己之私不惜伤害同袍,通敌叛国,寒了那些亡者的心?”

    “因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叶之鸣撇撇嘴,转身往回走,“你说你又不是少林寺那些秃头和尚,一天到晚想这些干什么?别人的事与你何干?这家国天下应当是什么样子,是你一个人能说了算的吗?”

    周献追上来,倔强道:“可若是每个人都不将家国天下当做己事,亡国也不过是早晚的事了!”

    叶之鸣猛地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周献,周献愕然地发现叶之鸣眼中竟腾起了怒火。

    “我问你。”叶之鸣一字一句,“我、夏禹,良衣,看起来是见死不救,通敌叛国,为一己之私不惜伤害同袍的人吗?”

    “自然不是!”周献错愕,“我并不是指你们……”

    “那秦婉姑娘,李旻将军,那些唐门弟子,看起来又是你说的那种人吗?”

    “不……不是。”

    “我们不会天天将家国大事挂在嘴边,也不会为家国大事操心操力,实话跟你说,我看那皇帝小子不顺眼很久了,朝廷欠我藏剑山庄的钱已经可以再充实三个国库了!”

    周献:“……”

    叶之鸣道:“你根本不懂打仗是什么样子,你也没上过前线,你就想着上前线杀敌报效国家,可你连自己脚下站的这片土地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周献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片刻才道:“那,那我该怎么做?我……我是天策府的人,我本就该上前线打仗,我想……”

    “你只是想去死。”叶之鸣眯起眼,冷冷道:“给自己的死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以此让人承认你所有的说法和做法都是对的。”

    叶之鸣走近周献,伸手戳在他的心口上,周献被逼着仰起头来,看着叶之鸣在月光下白皙的皮肤,精致的轮廓,细长又深邃的眉眼。

    叶之鸣一字一句打破了周献至今为止所依仗的所有念头,他说:“英雄,不等于送死。”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计算失误……下下章小狗崽子长大!

    ☆、第十八章 分离

    当天晚上,周献难得沉默安静,也没有再主动去找叶之鸣说话。他单独睡在篝火另一头,背对着篝火和其他人,夏禹有些奇怪,想要去问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却被良衣拉住了衣袖。

    良衣摇摇头,夏禹压低声音,“他们吵架了?”

    良衣小声道:“或许。”

    夏禹狐疑,“为什么吵架?”

    良衣眨巴了一下眼,静静地盯了夏禹一会儿,在把夏禹看得莫名其妙后才主动往前倾身,在对方嘴角上吻了一下。

    夏禹摸摸嘴巴,勾起嘴角,迅速地将那两小子的事抛在了脑后。他将良衣又往自己披的大衣里拢了拢,手指在大衣里顺势滑下,轻轻抚摸良衣的一截腰身,眼里透着温暖的光。

    “吃醋啊?”

    良衣没吭声,夏禹又笑,“我只是好奇……”

    良衣却道:“你的毒是怎么回事,你还没说清楚。”

    夏禹的手在良衣身上摸来摸去,半天不搭话,良衣也不催他,好似自己刚才什么也没问。好半响之后,夏禹才静静道:“这毒我认识,以前给人看过相同的病症……在出谷寻你之前,明泉师兄手把手教我的。”

    良衣微微蹙眉,“明泉大哥?”

    “是。”夏禹道:“你知道,明泉师兄当年收养了我,让我得以在乱世中活了下来,原本也没打算让我做成什么事,只要能在万花谷平安一辈子便好,却因我好奇背下一本医术去谷主面前邀功,被他们发现了我过目不忘的本事。”

    良衣点头,“那之后,你就正式拜入了万花谷,做了谷主的弟子之一,与明泉大哥成了师兄弟。”

    “没错。”夏禹道:“我从明泉大哥那里学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遇到合适的时机,他也曾带我下山替人诊治,让我亲手实践,学以致用。我记得有一年寒冬,谷外闹了饥荒,许多难民求救于万花谷,谷主命我等施以援手,我与师兄弟们出谷赈灾、救治那些无钱可治病的百姓,其中一人因食用了陌生人施舍的食物而昏死过去,浑身抽搐,皮肤上出现奇怪的斑点,当时救治他的便是明泉师兄。”

    良衣:“那个人的病就是……?”

    “正是袁琅他们给我用的毒,当日的情景我还记得十分清楚,明泉师兄拿了对方没吃完的饼子查验,又翻了许多医书,最后在《伏药》那本书里找到了药物来源,确定了是五仙教的秘术之一,那人食用时间过长,吃得量也太多,最终没能救回来,待征得对方家属同意后,将尸体带回了谷中进行了研究。”

    良衣:“明泉师兄一直都是那样,对感兴趣的事情一定会追查到底。”

    “那人向来以神医自居,自然不会容忍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随意死去。”夏禹笑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将此毒研究透了,我也跟着学会了制作方式和解法,否则今日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那么这药,如何会在袁琅手里?”良衣眯起眼睛,“你也说这是五仙教的秘术之一,不会轻易传于外人,更不会将解药拿出来,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看张之那样子,对此事也是不知情了,我猜测,他于山狼也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丢弃的棋子,不会事事与他摊开来说,张之知道的,只是要帮狼牙挑拨中原内部关系,以便让他们趁乱攻之,可这毒却不在他手上,而是在袁琅手上,估计袁琅与狼牙之间还有一层说不清楚的关系,而这层关系是越过了并不知情的张之的。”

    “山狼有其他任务给袁琅?”良衣想了想,“活捉你?还是除掉你?不……除掉你并没有什么意义,那就是活捉你?否则你不可能这么轻易解了毒。”

    “我猜也是这样。”夏禹道:“活捉了要给谁呢?袁琅背后的人和张之背后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如果是同一个人,袁琅的任务又是什么?”

    良衣眼里闪过愧疚之色,“抱歉,我不该杀了袁琅。”

    夏禹拍拍他,“这一次他们失败了,还会有下一次,我们心里已有数,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吧。”

    翌日,叶之鸣等人与唐门弟子一道将张之和其他手下押回长安,路上得到了唐门和五仙教已合力将火图帮主救下,并送来与他们汇合的消息。

    第五日,几人在半路汇合,火图帮主面容狼狈,却不掩英气,与几人推心置腹一番后果然问起了张之的事要如何妥善处理。

    妥善处理这四个字用得甚是巧妙,夏禹和叶之鸣几人互看一眼,夏禹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张之到底是该送回长安,还是送往雁门关?”

    火图帮主也不绕弯弯,径直到:“诸位救人救到底,请让火图押送张之去雁门关,料想渠帅对这个礼物一定十分满意,而我们也能找到新的归处。”

    夏禹想了想,“这到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我等奉李旻将军命前来调查真凶,就这么空手而回吗?”

    “乱世之中,每个人的生死都不由自己做主,更何况你们既前来调查,他又如何没有防备?混战之中被谁不小心杀了……”火图帮主咳嗽一声,瞄了瞄几人脸色才道:“想来也并非难以理解?”

    叶之鸣皱眉,“话是这么说……”

    火图帮主道:“诸位,若是只有我一人,今日该怎么办怎办,我不会多说一句,可我火图上上下下,有老有少,我不能就这么束手就擒,还请诸位相帮!”

    火图帮主见没人答话,干脆跪下道:“我知道,火图的前身乃是一帮四处流窜的流寇,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做,杀人放火也不在话下,为了活命被朝廷收买这些都是我等咎由自取,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曾经为非作歹的人不是死于疾病,便是为了名利自相残杀而亡,留下来的,都是后来才收进帮中的无辜百姓,他们并没有什么错,他们也并不知道火图曾经的事情。”

    叶之鸣表情微微缓和,他看了夏禹一眼,“夏先生……”

    夏禹道:“若真如你所说,他们确是无辜,可朝廷若要你们的命,我等又如何阻拦得了?”

    “只要诸位帮忙隐瞒张之和我等的去向,其他的不需要诸位担心,我们自会想办法。”火图帮主道:“不过举手之劳,还请诸位答应!”

    周献这一路都没说几句话,似乎过了一夜就突然变了一副性格,开始沉默寡言起来,这时候才开口道:“若是我们不答应呢?”

    火图帮主脸色一白,好半天才道:“若是诸位不答应,我也不勉强,我们自会想办法保命,如此而已。”

    “若是被朝廷下令追杀,中原恐怕就没有你们能安家的地方了。”周献提醒。

    “只要人还在,哪里都是家。”火图帮主苦笑一声,“不过是换个地方,换种活法罢了。”

    周献那句“你们会因此叛国吗?”的问话在嘴里倒了几转,最后还是没能问出口,他不知道是自己害怕听到答案,还是根本不想知道答案,又或许,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突然很迷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保家卫国,为什么想效忠这个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一定要追杀一群无辜百姓的国家,也不知道一个总是想让别人去为他死的国家,到底有哪一点值得保护。

    可若他真的这么想了,他又如何配得上天策府的军旗?配得上当初想拜入大统领麾下的初衷呢?

    周献满脑子的问号,将自己逼入了绝境,却始终无法找到答案。

    之后夏禹他们还说了什么,他都没仔细去听,只知道最后夏禹等人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将张之交予火图帮,又联系了五仙教和唐门,由这两个门派护送他们改道往雁门关而去。

    夏禹,叶之鸣,良衣和周献,启程回长安。

    半路上,他们遇到了前来支援的藏剑山庄的人和天策府的人,谁也没提起张之的事,只说了狼牙军的阴谋,然后将这些消息汇总以最快的速度送回了京城。

    一件大案似乎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后来叶之鸣跟周献说,那房间上挂的两块木牌果然是那店小二与掌柜的故意放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发现蹊跷,因为帮中有令不能透露内部消息,可如果是叶之鸣二人发现事有不对,强行问话,那么他们再说出口便不是主动透露,也就不算坏了规矩。

    这二人如此纠结,想来也是又想求援,又想维护自家帮主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两难之下才想出的不是办法的办法吧。

    否则又如何解释,偌大的客栈,他们居然完全不设防,任由叶之鸣二人半夜可以随意查探呢?

    周献对此不置可否,也未发表什么意见,彼时他们已回了长安,这件事交由天策府回禀天子,没他们什么事了。

    夏禹与秦婉一道,治好了剩余的田山村百姓,停留数日后又打算与良衣继续四处游历,叶之鸣没急着回山庄,而是在天策府里待了一段时间。

    李旻将军夸奖了周献一通,加上叶之鸣稍稍提点,天策府统领李承恩对面无表情的周献很有好感,于是收为了弟子,带在身边加以指导。

    叶之鸣心情很复杂,感觉像是被别人抢走了宝贝徒弟,加上这一路周献几乎没再与他说过什么话,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让他几种情绪混合在一起,干脆挑事与周献吵了一架。

    说是吵架,其实也就是他叶少爷自个儿唱独角戏,没人配合,他单方面把周献揍了一顿,周献也只是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无奈样子默默承受了。

    搞得好像还是他叶之鸣的错了一样!

    ……好像本来就是。

    叶之鸣玩得无聊,终于吆喝着要回山庄去了,临行前周献来送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递给了他一只削好的木头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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