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重生之渣受归来 作者:涩涩儿
正文 第19节
重生之渣受归来 作者:涩涩儿
第19节
新娘子的脸白如鬼魅,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瞪着潘远东。
潘远东依旧不为所动,自顾自的道:“我相信一个真爱我的新娘,一定不会让我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的。”然后他看向新娘子,不怀好意的问道,“是这样么?”
新娘子哑口无言。
潘远东又指着那些画道:“那些展出的画里,一部分是温扬帆先生的故作,一部分是温凉的作品,那都是潘某精心收集起来的。潘某原本想着,如果潘某花费三年的时间,都找不到温凉的话,那潘某也真的不必再努力了。这些画作,”他顿了顿,对着那些镜头一扬手,道,“倒不如跟随温扬帆先生一起走了好了。”
潘远东的话让众人一时愣住,半晌才有记者弱弱的问道:“潘市长的意思是……如果三年内找不到温凉,就要让这些画,一起给温扬帆先生——陪葬?”
潘远东几乎是欣然点头了:“潘某若是完成不了温先生的遗愿,那就只能从别的方面补偿了。潘某照顾不了温凉,只好倾尽全力找到温先生和温凉的旧作,一起给温先生送去好了。”
众人哗然。
有人说潘远东做的对,仁义之心不愧为一市之长;当然也有人反对,他们大多是死板而对那些画作真正欣赏的人,他们不愿意让这些画作被付之一炬。
潘远东一意孤行,接连对着镜头重复了几遍他的承诺,生怕镜头前的人不相信。
末了,潘远东还恶意的道:“各位若是有温扬帆先生或是温凉先生的画作,潘某也愿意买下来——若是潘某有幸,三年内能找到温凉,那么这些画将来送给恩人之子也好,让它们随着温扬帆先生一起走了也好,这都不失为一个好的去处,不是么?”
他知道自己禁锢了温凉太久,也知道温凉的精神状态的确算不上好。
那么好,他给温凉三年的时间——潘远东想得很清楚了,三年之后,只要温凉肯回来,那么温凉在离开他的几年里经历过什么,接触过什么人,他统统都不管了。三年是他给温凉的自由,也是他给自己的惩罚和学习的时间。
——他知道自己过去做的不够好,那么这三年的时间里,他就好好的学习如何去做一个好的情人。他相信,等到温凉回来他的身边的时候,他一定不会再让温凉失望。
乔洛在一旁听得脸色都铁青了。
他气得骂道:“潘远东以为他是什么香饽饽?温凉哥还能走了再回来?温凉哥才不会为了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回来看他的脸色生活!”
秦牧铮早就猜到潘远东会用这一招。
他揽着乔洛的肩膀,低声安慰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每个人的生活里都会面临各种各样的选择,你不可能一直替温凉做决定。如果你真的那样做了,和东子过去的作为又有什么不同?”
乔洛一怔,扯着秦牧铮的衣服问道:“潘远东这招不会成功的,温凉哥才不会那么蠢,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秦牧铮抿了抿唇。乔洛虽然有些经历和温凉很像,都被自己不喜欢的人强迫着,可是他们到底是不同的两个人,也并不是所有的生活经历都一致。
乔洛若是被逼急了,名声、财富什么的,都可以弃之如敝屐;可温凉却不同。
温凉是画家,还是颇有天赋的那一种。而且他们家不只是他,还有他钦佩的父亲,也是一个画家。
对于一些画家而言,他们甚至会把自己完成的作品,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
温凉或许能够忍受潘远东之前有意无意对他施加的不好的名声,可他却不能忍受潘远东要随意毁掉他的那些画!那是他唯一没有被潘远东折辱过的骄傲和净土了。
他更无法忍受的,恐怕是潘远东除了要毁掉他的心血,还要将温扬帆的作品也一同毁掉。
温扬帆死前,他没有能在父亲身边尽孝;温扬帆死后,头七、三七,甚至连清明节去祭奠都没有过。
原本温扬帆因为他被潘远东限制自由,温凉已经很愧疚了;现在温扬帆死了,温凉不知道温扬帆的墓在哪里,也不知道温扬帆的忌日是哪一天,他所能记得的,只有幼时温扬帆一个人孤身将他养大的情景。
可是现在,潘远东却口口声声说要毁了温扬帆的几十年来的作品!
秦牧铮绝对相信,这样愧疚的温凉,就算不为了他自己的那一丝骄傲,也一定会为了温扬帆的心血而投降的。
潘远东将温凉的死穴掐的极准。温凉回到潘远东的身边,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秦牧铮不想欺骗乔洛,却也不愿意刺激到他,只道:“温凉是成年人了。”
如果温凉能想明白,来去皆是空,死了就是死了,死人是不会伤心,不会难过,更不会在乎那些受人喜爱的作品,他或许就真的能藏一辈子。
当然也许不用一辈子的。或许潘远东中途就喜欢上了别人呢。
乔洛听懂了秦牧铮的话,神色之间更显抑郁。
秦牧铮不顾婚礼现场形形色色的人,抱紧了乔洛道:“阿洛,那些对于温凉来说,是比命来要重要的东西,你阻止不了他的。不管别人如何,幸或是不幸,我们总要好好的。”
乔洛立在那里,一个字都不肯再说了。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乔洛已经二十一岁了,距离二十七岁,也只剩下六年的时间了。
凌晨两点,秦家老宅。
这几日乔洛睡得不算太好,他心中惦记着温凉,总要好一会才能入眠。
今天他睡得格外不好,总觉得背后贴着他的那个人,身上跟火炉似的,烫的他身上都开始出汗了。
乔洛忍了一会,发现真的忍不了了,于是“蹭的”坐了起来,就要下床。
秦牧铮也发现自己发烧了,只是想着不太严重,也没有吱声。这会见乔洛起来了,才道:“阿洛你去哪儿?”
乔洛一顿,“你发烧了,我让秦甲来照顾你。”秦甲这几年都成了两人别墅的管家了。
秦牧铮烧的脸色通红,整个人都要迷糊了,可他还是直觉问道:“那你呢?”
乔洛已经开了床头灯,他皱着眉头看着秦牧铮:“我去书房睡。”
秦牧铮忽然伸出手,在半空中抓了两下才抓住了乔洛:“你睡,我去书房。”说罢就吭哧吭哧的下床了,连拖鞋都没穿,就往外跑去。
乔洛叹了生气,平躺在床上。他想,这一晚上他都要睡不着了。
凌晨四点半。
秦甲在睡梦中梦到了一桌好吃的,他很欢快的上前去大快朵颐。接过等他吃到了一半,秦丁突然冒了出来,怒气冲冲的职责他不等他一起吃,还说要分手,吓得他立刻惊醒了过来。
幸好是梦。秦甲看着身边熟睡的秦丁,亲了亲他的眼睛,决定提前起床去弄点好吃的,贿赂贿赂秦丁。
接过等他从二楼下到一楼,忽然习惯性的抬头看向三楼秦牧铮和乔洛的房间时,才发现有个人影正浑身无力的坐在房间门口。
秦甲一愣,定睛看了看,就快步冲了上去,“秦少!秦少!你醒醒!”他叫醒了秦牧铮,就要扶着秦牧铮往房间里走——他们本来就在二人的房门外。
秦牧铮站都站不大稳了,低声道:“他在睡,去书房。”
秦甲看着隐约有光亮透出来的门缝,又看到秦牧铮脚上连拖鞋都没有,忍不住问道:“秦少,你在这坐很久了么?”
秦牧铮这会子真是有些烧糊涂了:“有阿洛在,不久。”
秦甲憋着一口气,扶着秦牧铮去了书房,就立刻叫了钟医生过来。
打完电话,他忍不住去看了监控录像,发现秦牧铮一个人在地上坐了整整两个半小时!
秦甲气得手都抖起来了,末了却只能当什么都不知道。都说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能有什么法子?
☆、66 归来
乔洛起床的时候,已经九点左右了。
纪氏他又重新拜托给了纪风然。纪风然原本还有些犹豫,可是当三年前潘远东抽风似的来了那么一出,威逼利诱着要温凉三年后回到他身边以后,纪风然就立刻从乔洛手中接管了纪氏。而乔洛,完全沦为了副手。
他倒也不在意。
日子一天一天的消磨着,他距离二十七岁的时光越来越少,乔洛一点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那些繁琐的事务中了。
他这三年的时间,慢慢的去一些听起来漂亮,或者是看起来漂亮的地方去闲游,看看那些传言是否属实,也去尝一尝那些美味的食物,是如何勾的他心痒难耐,宁可之后肚子疼,也必须要完全吃下!
他尤其喜欢看水。
气势浩然、奔腾而下的瀑布,远远望不见边际的大海,几度干涸又起死回生的泉水,甚至是一丁点名气都没有的小镇里的河流,他都一一看过,赏过,赞过。
秦牧铮一开始还会寸步不离的陪着他,后来见他每次出去以后再回来的时候,心境都会平和很多,甚至会偷偷地写日志,待他也不会针尖对麦芒似的,再加上乔洛可以撂挑子给纪风然,秦牧铮就不行了。
次数多了,秦牧铮就不会时时刻刻的陪着乔洛,而是乔洛出门玩了几天,秦牧铮将手头的重要事情处理完,再飞过去找他了。
秦牧铮这次生病,大约就是工作繁忙加上频繁的来回折返折腾出来的。
秦牧铮平常很少生病,这一次病起来却直接起不来床了。
乔洛打理好自己,下楼吃早餐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秦牧铮还没有起床。
他左右看了看,就见秦甲看着他目光里都带着一丝不满。
秦甲隐藏的很好,可他还是看出来了。
乔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早餐,想了一下,就闷头将早餐一一吃完了。
他这才将秦甲唤了过来,问道:“秦牧铮呢?他的烧退了么?”
秦甲忍了又忍。他原本还想欺骗自己,乔洛其实根本不知道秦牧铮生病了,这才一声不吭的睡到早上九点多才起床。可是现在,乔洛竟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秦甲有心替秦少说些什么,却又突然想起秦丁的话,这是秦少和乔少小两口的事情,旁人不能搀和。他以为是不好的,秦少或许不会那么以为。
秦甲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心头火道:“四点半的时候我发现秦少正坐在地上,秦少那时是烧到了三十九点六度,现在已经降下来了,是三十八度二,已经睡着了,乔少要去照顾秦少么?”
他一张嘴才发现,他其实还是气愤的。
乔洛一怔,“四点半?坐在地上?他不是去了书房,让你照顾他么?”
秦甲不敢说话了,他怕他一说话,又要动怒。乔洛是秦少的情人,甚至是配偶,他知道他不能这样对乔洛动怒。
乔洛倒也不在意。秦甲和秦丁虽然一直都跟着他,他却一直都没有把他们当自己人。只是觉得没有换的必要罢了。
他将来死了,秦甲和秦丁可以直接回秦牧铮身边,可他要是再找几个贴身保镖——万一处出感情来了,将来也是个麻烦事儿。
他站起来,就往秦牧铮的书房走去。
秦牧铮正虚弱的躺在床上,浑身无力的模样,全然不似那个意气风发、仿佛动辄就能翻云覆雨的秦家家主。
这样的秦牧铮,跟前世那个趾高气扬的站在那里,满脸无奈却又坚定的打断了他的腿的那个人,就更不像了。
乔洛缓缓走向床边,坐在了床头旁边的一个椅子上。
他伸出手去,碰了碰这个爬都爬不起来的男人。男人脸上被烧的还有些红,察觉到了“骚/扰”,慢慢偏过了脸去。
乔洛见状,又要将手下滑,悄悄放在了男人的脖子上——有那么一刻,他脑中突然在算计能够一次成功掐死这个男人的几率有多大,掐死他之后,他自己并不介意被陪葬,只是他的养父母能安然活下来的几率又有多大?
乔洛蓦地站了起来。他的动作有点大,连带着椅子都被他踢得晃了一晃,发出短促的“吱”声。
秦牧铮也被吵醒了。
他还是烧的有几分迷糊,可是乔洛他总不会认错的。
他伸出手去,抓着乔洛的手,放在脸上蹭了蹭,又放在唇边亲了亲。
有些烫。
乔洛第一反应是抽回手,还未等他动作,就听秦牧铮声音含混的道:“阿洛守了我一夜么?真好,跟梦里一模一样。”
说罢,他又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乔洛的手还被秦牧铮抓着。他试着挣脱开来,却没料到发烧生病的秦牧铮,力气也那么大。
他挣了一会,见挣不开,只好又坐了回去,怔怔的回想着秦牧铮方才的那句“真好”,一时不知道是注定短命的自己比较惨,还是已经着魔的秦牧铮更惨一些。
晚上八点钟,秦牧铮的体温又退了一些,人虽然乏力,可是神智基本清醒了。
秦甲亲自端来药,就见秦牧铮正咧着嘴笑着,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
秦牧铮见他来了,还对他道:“让他们把晚餐送上来,阿洛守了我一天一夜,也该饿了。”
秦甲直接愣住了。乔洛守了秦牧铮一天算是真的,可那一夜又是怎么来的?还有,他记得乔洛一日三餐都没有漏下,只是吃的少了一些而已。
秦牧铮看着秦甲又皱眉道:“还不快去!”
秦甲看了一眼低着头没多作解释的乔洛,只能退了出去。
晚上十一点钟,确定秦牧铮和乔洛都休息了,秦甲才来到监控室,打算问监控室的人要昨晚到今天早上的监控录像,却听监控室的值班道:“那个啊,秦少说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让我把监控录像直接删除,不必留档了。”
秦甲除了叹气,真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三个月后,潘远东忽然又召集了媒体,直接宣布了要焚烧温扬帆旧作和温凉作品的消息,同时再一次请温凉回来,报恩不报恩的再其次,他请求温凉回来,他要带温凉去温扬帆的墓碑处拜一拜。
潘远东说,他的恩人,应该很想儿子了。
乔洛看到这篇报道的时候险些就杀上潘家了!
温凉原本就很可能为了那些死物回来,他已经担心的睡不好觉了,现在潘远东的一句,要带温凉去温扬帆的墓碑——乔洛知道,温凉不可能不回来了。
乔洛猜到结果,却没有猜到,温凉竟是赶着点来的。
潘远东将焚烧温扬帆旧作的地点,定在了一处别墅外。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瘦骨嶙峋,眼下青黑一片,眼睛里都透着一股子绝望。
他让人将温扬帆的画一个一个摞在一起,他看着那些画,甚至在想,就这么算了罢,温凉不会回来的!三个月了!距离他指定的日期已经过了三个月了,温凉不会回来了!
潘远东看着那些画开始发呆,他突然再想,他千般算计,万一温凉真的不肯回来,那他该怎么办?
没有温凉,他还能支撑的下去么?
“温、温凉哥!”
潘远东猛地回头,就见一个面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青年正和乔洛抱在了一起,青年的身侧,还拉着一个板着脸的十五六岁的少年。
青年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服,运动服上还隐约有几个小小的脏污的地方。可是即使如此,青年却是温润依旧,神情内敛,笑容清浅,可眉眼间的骄傲与肆意,是那么的熟悉。
潘远东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温凉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眉眼,背上背了一个画板,明明骄傲的像只小孔雀,却偏偏以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形象示人。
他看着温凉和乔洛拥抱了许久,他想要冲上去,想要一把推开乔洛,想要抱着温凉的那个人变成自己……他有那么多的想要,却偏偏被温凉的漠视定在原地。
从温凉出现,就一眼都没有看过他。
直到乔洛跟温凉说了什么,乔洛惊讶且皱眉的看着那个一直拉着温凉手的少年,温凉仿佛是安抚了两人几句,便一步一步朝着他走了过来。
潘远东觉得心口处“砰砰”跳的极快,他突然发现,周围的一切好像一下子从他的眼睛里消失了。他目光所及处,只有一个温凉,再无其他。
温凉终于走到了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脚步停了下来。
潘远东忽然像是得了失语症,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我等了你很久,你怎么现在才回家?”
温凉这次是笑弯了眼睛。然后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运动服上的污渍和泥土道:“去看日出了,我怕以后不方便看日出,所以特地起早去看,这才来晚了。”然后他微微低头,轻声道,“抱歉。”
潘远东从不知道温凉喜欢看日出,他也不知道温凉可以这样就向他示弱和道歉。他张了张嘴,直接上前几步抱住了温凉,死死地抱着他。仿佛一松手,怀中人就会人间蒸发一般。
他将头垂的低低的,深深埋在温凉的脖子里,努力嗅着独属于心上人的味道。
温凉觉得脖子上的皮肤忽然一烫,他怔了怔,忽然问道:“你知道,日出是什么样的么?”
知道,就是你向我走来,然后我的世界,突然明亮了起来的模样。
you are y sunshe
☆、67 被爱
潘远东抱紧了温凉不肯松手。
他已经足足四年没有见过这个人了,没有将他拥入怀中,没有看到他的嬉笑怒骂,他思念着他,一刻都不愿意离开他。
可是温凉却淡淡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松手罢。你这样,他们会有不好的报导,你的未婚妻……也会很为难。”他口中的“他们”,是极少数走进墓园的媒体。而潘远东的未婚妻,也的确是站在不远处。
潘远东身子一僵,顺势就被温凉推开了。
他几乎不敢看温凉,口中讷讷道:“温凉,我没有碰过她的,将来也不会碰她。有她在,我们才能好好地。”
温凉眼睛里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他只道:“我想去祭拜家父,可以么?”
潘远东忙道:“就在那边,我带你去。”说罢,他又要去捉温凉的手。
然后——他没有捉到。
温凉的手腕,被那个温凉带来的少年抓在了手里。
少年严肃着脸,目光里带着阴郁,挑衅的看了一眼潘远东,方才对温凉讨好道:“爸,我拉着你好不好?”
潘远东一时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诧异了。他死命的瞪着温凉和少年拉着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两人分开了似的。
温凉微微一笑,果然松了手,“他叫乔翼,是我刚刚离开这里的时候,捡到的一个孩子。”
他那时被人带走的时候,精神还有些恍惚,多年憧憬的自由近在眼前,他竟有些不知所措。可是不等他高兴多久,就被乔洛亲自告诉了,他的父亲,其实早就离世的消息。
温凉那时精神险些崩溃。
他一直以来的委曲求全,忍辱负重,都是为了他的父亲的安危。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他所忍受的那些屈辱,其实原本就是一场再可笑不过的笑话和谎言,他的父亲早就死了,早在他被潘远东禁锢之处,早在他被潘远东压在身下肆意折磨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他做的那些所谓的“牺牲”,放下的那些尊严和骄傲,其实都是白忙一场。他原本可以再认真一些,再坚持一些,不见到父亲就不松口的,可他没有——温凉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他的潜意识里,其实已经猜到了父亲的结局,只是一直不敢去相信,才会如此委曲求全。
可是无论有多少借口,那都改变不了他曾经是那么的懦弱和卑微。
温凉那时坐在南方一个小镇的公寓里,看着自己手臂上自残的伤口,失神的听着乔洛跟他的最后一通电话,甚至几次想要对乔洛张口说,他对不起乔洛的付出,他想要离开这个世界。
他不喜欢这里,他在这里……一点都不快乐。
他想要换一个世界生活,他的嘴唇无声的噏动着,他想要说,他要走了,阿洛一个人照顾好自己好么?
可是乔洛没有给他将这些真正宣之于口的机会,乔洛在电话那头道:“温凉哥,我知道你现在不开心,也知道你其实……想要离开了?是这样么?”
温凉没有说话。
乔洛继续道:“你要走,我不拦你,真的,我不会拦你,也拦不住你。可是温凉哥,你在走之前,能帮我几个忙么?我想我这辈子都离不开秦牧铮了,如果可以的话,温凉哥能帮我去看一看,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么?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丑陋也有美好,我还想要知道,温凉哥所见到的最丑陋的东西是什么,最美好的事情又是什么——温凉哥,在你走之前,将这些都画出来,留给我,可以么?”
温凉那时已经怔住了,而电话那头的乔洛显然是越来越过分了,他又道,他听说有人喜欢吃各种各样的虫子,还有虫宴一说,他觉得他应该吃不下去那些东西,不如温凉哥替他去尝一尝?
他还道,他有位朋友住在石头房里,将石头房布置的和现代公寓差不多,可是石头房里却有源源不断的虱子,怎么杀都杀不完,他想要他的温凉哥去体验一下,住在石头房里真的会全身长虱子么?
温凉被乔洛说的开始觉得全身都痒,胃里都忍不住翻腾了,可是这些情绪一上来,他原本的那种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想法,竟然暂时没有了。
温凉心中动容,对乔洛口中说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突然也有了兴趣。还有,他想要画画了。
乔洛说了那么多还不满足,末了还交给温凉一项“任务”,“秦牧铮不会让我有孩子的,我倒无所谓,也不耐烦带孩子。可是世事无常,如果有一天,我突然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没了,我真担心我爸妈没人送终。
温凉哥,你既然在外面,那就帮我找一个还算听话孝顺的孩子调/教着吧,要是我死的早,你也不用回来,就让那个孩子回来就成了,这个——就算是我帮你自由的代价,可以么?”
温凉立刻担心起了乔洛,可乔洛却立刻挂断了电话。温凉苦笑,他就是想要离开,竟然都是不行了。
于是他果真替乔洛找了个“儿子”养着。这次回来,他也把乔洛的“儿子”,他的干儿子给带回来了。
“那他,为什么叫你爸?”潘远东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瞪着乔翼道。
乔翼撇撇嘴,一副不屑理他的模样。
温凉笑的无奈又戏谑,他看了一眼乔洛道:“乔翼不是我的儿子,是我替阿洛养着的。换句话说,他是阿洛的养子,我的干儿子,所以姓乔。乔翼,跟你爸爸相处的如何?”
温凉一句话,让秦牧铮、乔洛还有乔翼三人齐齐变了脸。
乔翼十五岁的模样,而乔洛今年满打满算才二十一岁……这儿子,温凉找的也忒大了点。
乔洛郁闷了一会,忽然又觉得,其实大些也没什么,待他二十七岁那年,这孩子也二十一了,也能立起来照顾他的养父母还有温凉了。一举两得,除了这声“爸爸”,他觉得他真的受不起啊。
“叫哥哥就成了。”乔洛捂着脑袋道,“行了,你以后,就叫我哥哥,不用叫那啥了。”
秦牧铮脸色刹那间乌云转晴。
乔翼也不别扭了,干脆的叫了一声“大哥”。温凉收养他的时候就说过了,他是为一个朋友收养他的,其目的也不是单纯的看他可怜,而是为了养老——虽然现实了一些,可乔翼却觉得格外踏实。
温凉只笑道:“这样正好,我听说乔教授和张教授都搬过来了,不如让乔翼跟他们一起住?乔翼的功课一般,正好有人可以督促他。”
乔翼脸色不好,抓着温凉不想放手。可他看温凉弯着眼睛一直看他,他虽然不满,却也只好同意。
秦牧铮见乔翼不会和他们一起住,也松了一口气。
温凉带着乔翼祭拜过了温扬帆,就起身要离开了。
潘远东站在一旁,忽然低声道:“温凉——我们一起拜一拜爸,我们,还没有一起给爸磕过头。”
温凉仿佛没有听见,和乔洛、乔翼一道离开了。
潘远东孤零零的站在后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乔翼跟着温凉走了很远的地方,忽然回头,却看到潘远东正端端正正的给温扬帆的墓碑磕头。
温凉回来以后,潘远东的婚礼又是无限期的延迟。潘远东的未婚妻一家终于恼了,主动提出退婚。
潘远东干脆就自称情伤,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想要结婚了。潘家人见识过了潘远东对温凉的执着,碍着潘远东的固执,再加上秦牧铮还有纪家对温凉的维护,一时之间,竟也只能对温凉奈何不得。
乔翼和乔教授夫妻相处的很不错,乔翼性子虽然别扭,可却最懂得感恩,他知道不管乔洛肯要他的缘故是什么,可至少乔教授夫妻,是真心的在疼他,他对乔教授夫妻,也当做亲生长辈照料。
乔洛和温凉重逢后,也时不时的去各处旅游。潘远东不敢多加干涉。他大约也明白了,温凉是真的没有爱过他,他曾经用那么极端的手段禁锢着温凉,除了让温凉得了抑郁症,根本毫无用处。
他所能做的,只是在每个晚上紧紧地拥抱着温凉,一遍一遍的说着爱他的话,即便温凉基本是当做耳旁风来听得;他也试着去像秦牧铮学习烹饪,可是学了许久,换回来的也只是温凉的一句“不错”,还有乔翼的故意拆台“爸根本就不喜欢这些,你是嫌弃我爸吃得多,故意做这种猪食来恶心他的吧”;他开始学着做家务,温凉却不怎么喜欢他做这些,因为对温凉来说,做家务自然是琐碎辛苦,可是他不知道,不做家务,每天的时间他要如何去消耗。
越是清闲,越容易想东想西。
潘远东终于发现,或许他也不是像他想的那样对温凉一心一意的好。他是爱着温凉的,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对温凉好过。不是爱情换不来爱情,而是他的爱情,是那么的廉价,甚至从未让温凉快乐。
温凉不爱他,其实是很正常的,不是么?
潘远东显然没想到,他已经三十好几了,这才想明白,爱是需要被感知的,并非是一句空口白话,就能让对方以为你是情圣。
潘远东开始学着去爱,温凉却早就心冷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乔洛看出温凉的不对劲,他想要温凉去找心理医生:“你要害怕,那就我们一起去,我在外面等着,你去里面和医生说话。”
温凉轻轻一笑,眉眼间的神采丝毫不像是一个有抑郁症的人,他很认真的看着乔洛道:“阿洛,我不是你的责任。我当初的离开也好,回归也好,是否会去看心理医生,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选择,好与不好,都由我一个人承担。我不是你的包袱,你真的不需要愧疚,我也不希望你因为我而愧疚、难过。”
当初他因为潘远东的威胁而回来,乔洛觉得自己没有帮上他而自责的事情,温凉是知道的。温凉并不想要乔洛的愧疚。
乔洛不需要也不应该对此愧疚的。他的人生,是他走出来的,那不是乔洛的错,他不希望乔洛因此而愧疚——如果仅仅是他的归来就让乔洛愧疚了,那么将来,如果他……乔洛岂不是会因此而愧疚一生?
他不需要的。
无论他自己会选择哪一条路,他都希望,这个抬着小下巴,骄傲却又心善的小家伙,能平安喜乐的度过余生,如果每次记起他的时候,都能够露出一个微微一笑的表情,那当然就更好了。
这才是他所期望的。
☆、68 温殇
乔洛对温凉的状况格外担忧。
他从未觉得温凉是他的麻烦。他还很清晰的记得,前世温凉几次三番毫无保留的帮助他时的情境。那时的他,对温凉来说毫无用处,可温凉还不是照旧帮了他么?
他想要帮温凉,可是却已然无从帮起——因为温凉已经拒绝接受心理医生和任何对心理疾病有研究和学习的人的接触了。
和乔洛一样担心的,自然还有潘远东。
潘远东一面焦急,一面又不敢狠逼温凉。他有一次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温凉甚至是嘲讽的看他:“如果我拒绝,那么你是不是又要烧我父亲和我的画了?潘远东,同样的威胁,用一次就够了,再用一次,只会显得你……”
一向温和的青年说不出那些难听的污言秽语,他只是抿了抿唇,看着潘远东,一双明亮的眼睛直把潘远东心中升起的念头摧毁。
潘远东几乎不知道怎么和温凉相处了。他不敢强迫温凉,却更不敢不强迫他。他想,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知道他过去做错了,所以打算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弥补,他想,总有那么一日,温凉会接受他的。
他不求温凉能够爱上他,他只求温凉能够接受他。或许即使是这样也很艰难,可是潘远东他放不了手。
之前给温凉的三年时间,又何尝不是潘远东给自己的时间?他也希望能放手的。这样去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他也不是没有绝望过。他知道温凉比他更难受,他也想过要放过温凉,放过彼此,可是他做不到,完全,做不到。
他试着习惯没有温凉在身边的日子,试着去将目光停留在别人身上——男也好,女也罢,他不在乎他们想要对他索要什么,他只希望他们中的一个,能让他忘记温凉。
可是三年了,他还是做不到。
潘远东甚至绝望的想着,或许只有等到两人白发苍苍的时候,他们才可以彼此平和的坐在一起说话罢。
听了温凉的讽刺,潘远东终究没有勉强温凉。许是不敢,许是认命,他上前一步,贴在温凉的后背上,紧紧地抱着青年,将自己埋在青年的脖颈里,深深地吮吸着独属于青年的味道。
良久,潘远东才讷讷开口道:“好,你不喜欢,那便不去。只是以后,你喜欢做什么就告诉我,我会陪着你一起。你想出门写生,我便陪着你,我没有空,你身边带着人就行;想去找朋友聊天,也都随你;想去旅游的话——阿牧家的那个也喜欢,你们可以一起去,我有空了,就去找你。”
温凉一怔。
他以为,他回来以后,等待他的会是比他离开潘远东之前更恐怖的囚禁。
“为什么?”温凉直接问道。父亲没了,他已经没有了和潘远东虚与委蛇的心情了。
潘远东苦涩的笑了笑,继续道:“以后,你喜欢做的尽管去做,不喜欢的,也都告诉我。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们要日日生活在一起,我总会发现的。”
“为什么?”
温凉依旧执着的问道。
潘远东沉默了一会,然后反问道:“这样不好么?我过去,不知道怎么对你好,做错了很多事情。我也知道那些已经没法子挽回了,也知道你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爱上我了。可是温凉,我不在乎的。我知道你不会爱我,我爱你就够了。我以后会对你很好很好,你能不能……留在我身边,不再走了?留下来,让我爱你就够了,温凉,你不需要回应我,只要你肯待在我身边就够了。温凉,可以么?”
潘远东的话说得乱七八糟,偏偏又紧张至极。他在害怕。却不知是在害怕温凉会接受他的建议,还是拒绝他的建议。
温凉看向窗外无边无际的天空,蔚蓝而清澈。半晌,他才低声道:“既然你要对我好,那我想搬出去,我们分开住——不过你放心,只要你想要,我们可以随时去酒店开房。”
还有一个前提,是二人都未婚。温凉做不了所谓的小三,更没法子因为自己去伤害另一个无辜的女人。只是这一点,他暂时还不会说。
潘远东一下子僵住了。
他没想到温凉直接提出来要和他分居!他将温凉抱得更紧,喃喃道:“不行!这里是你的家,我可以接受你不爱我,可是温凉,你好歹要把我当成你的家人,好歹要将这里当成你的家!无论你想去的地方有多远,这里都是你能够回来歇息的地方。温凉,你说和我去开房……你把我当什么,又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了?嗯?”
温凉不慌不忙的将潘远东的手臂松开,转身正面对着潘远东,字正圆腔地道:“你不愿意,那就罢了。我这几年也去了不少地方,暂时也不想出门了。”说罢,他就跑去了他的画室,关上门,不再出来了。
潘远东怔怔的看着那扇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里,温凉果然说到做到。
整整两年的时间里,除了出门见乔洛和乔翼,或者是选购画具,一直将自己关在画室里,从来不肯主动出门。
潘远东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温凉对他的态度,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当年,他用温扬帆束缚着温凉的时候,对他既敷衍,又暧昧,若即若离。
他找到秦牧铮喝酒消愁,一遍一遍的问秦牧铮,也是在问自己:“我真的不求他爱上我的,真的。我只是想,让他高高兴兴的待在我身边,不喜欢我,也没关系的。可是,他为什么要敷衍我呢?我对他的要求那么低,他为什么要这么敷衍我呢?”
秦牧铮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原本他还想要劝潘远东几句,结果听到潘远东的这番话,他自己也要走进死胡同了。潘远东拒绝敷衍,他其实也不喜欢敷衍。可是若是不接受敷衍,他还能接受什么呢?
人的贪念都是无边的。他原本也以为,乔洛不爱他,没关系,他可以接受,只要他们能结婚就好了。有了婚姻的束缚,他们总是会在一起的。可是五年了,乔洛已经二十三岁了,他们在一起也五年多了,相对于潘远东和温凉,他和乔洛的生活看似平顺了许多。然而其中滋味,只有秦牧铮一人知晓。
他说了那么多次不在乎,有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在和乔洛做的时候,狠狠地折腾乔洛——不会让乔洛受伤,只是让他越发的沉迷于情/欲之中。
无论如何,乔洛如今才只有二十三岁,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不管乔洛承不承认,秦牧铮都知道,乔洛或许不爱他,可却是真实的喜欢着他的“技术”。秦牧铮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凌晨一点,两人还在互相安慰。积压了那么久的压力,总要有个舒缓的法子。
乔洛原本睡着了,他的作息一向正常。只是现代人的坏习惯他也有,人睡了,手机醒着。
“咚咚——”
乔洛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了,他眯着眼睛摸过手机,原本想直接扣掉,结果就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温凉。
“喂,温凉?”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一顿,方才轻笑道:“我以为你睡了,刚想挂断电话。”事实上他只打算让电话响三声,他原以为,乔洛会早睡,是听不到电话声的。
乔洛打了个哈欠,人还迷糊着,嘴上却逞强道:“没,今天一个人,睡得不熟。”
温凉仿佛叹了声气,然后道:“阿洛,你让我给你画的画,我都画好了,已经让人给你寄过去了。你以后,好好和秦牧铮过罢。”不等乔洛回答,他又道,“还有,帮我跟纪风然和乔翼说声对不起。”
乔洛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他抓着手机,似听非听的“嗯”了一声,良久没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他也很快重新睡着了。
而电话另一头的温凉直到听到了乔洛均匀的呼吸声,方才喃喃道:“对不起。”然后才挂断了电话。
秦家老宅的客厅里,两个三十几岁的大男人正在借酒消愁。
潘远东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拿过手机,看是温凉的电话,脑袋一空,然后就用拳头狠狠的砸了几下脑袋,这才接了电话:“温凉,我这就回去……哦,也好,你早点睡,不要熬太晚了。我,我不回去了,就在阿牧这睡一晚上,有乔洛能作证呢。”
温凉说罢,就要挂了电话。他打过来,只是确定潘远东回不回来的。
潘远东却忽然道:“等一下!”他觉得心口有些难受,莫名的就说道,“温凉,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我要挂了。”
“我爱你,温凉,我爱你。”潘远东双目紧闭,一手覆盖着眼睛,一手拿着手机,仿佛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道,“明天中午,我有事和你说。”
“现在不说?”
“不,见面说。”
“也好。”电话那头的人像是轻笑了一声,然后道,“东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穿的那身衣服么?我给你放在衣柜最下面了。对了,我好像也有件事情一直没有告诉你。”
他好像从未说过,他其实和乔洛不同,他是天生的同。
他也从未说过,第一次见到潘远东的时候,他其实是对他有好感的。只是他这人相当自律,在没有确定对方的人品和心意之前,他是不会有所行动的。只是,他这一点点的好感,很快就被对方自己给摧毁了。
他不接受强迫和威胁,即使是他有好感的人,也不可以。那是他的底线。
温凉心中叹气,也不等潘远东问是何事,就自顾自的道:“算了,明天见面再说罢。东子,你,照顾好自己。”然后好好地活着,好好地享受那些愧疚而自责的日子。
潘远东很高兴的答应了。
二人说完电话,秦牧铮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也喝多了,“你回去,让秦甲送你,我也上去了。”
潘远东脸上还带着一抹傻笑,“不,我不走。温凉今晚要画画,不让我打扰,我就赖在你这了。”
秦牧铮踢了踢潘远东,“不走你就自己喝了,我要去陪阿洛了。”说完他就上楼了,隐约之间,他仿佛听到了潘远东的自言自语。
“他连我们第一次见面的衣服都还留着……我想,我真的可以放手试试了……也许,就成功了呢。”
等到明天,他就放手。
潘远东和温凉的公寓里。
温凉准备了两瓶白酒,他这几年因为严重失眠而攒下来的安眠药,还有刀片,慢慢的躺在了盛满了温水的浴池里。
他听说,伤口浸在温水里,比较不那么容易痛。而且,温水还会加快血液循环,阻止伤口凝血,总之对他而言,泡在温水里,总归是有益无害。
这样,就够了。
☆、69 遗愿
第二天,早上,五点。
乔洛接到乔翼电话的时候,还有些将醒未醒。
“乔翼,出什么事了,你……”
不待他说完,乔翼就道:“哥,你要帮我。让纪舅舅一起来,你们一定要帮我!”
乔洛脑袋立刻清醒了,跳下床就去了卫生间:“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九点钟。
潘远东宿醉将醒,捂着头接起了电话。要不是电话响了那么多声,执着的劲头都能跟他对温凉的热情相比了,他大概还是不肯接的。
“东子,你、你养的那个根本就是个精神病啊!他竟然、竟然……”拿着手机的潘夫人声音都有些抖。她这是第一次,这么近的面对一个人的尸体。直到现在,她还觉得一闭眼就是那个躺在浴池里的人。
一池子血水,而那个人竟然还穿了白色衬衫,唇角含笑,仿佛还活着一般。
潘夫人浑身发冷,她心中战战兢兢,语气上却不屑且鄙视的道:“一个大男人,竟然自杀,还学人家割腕,弄得满池子的血,他也不嫌丢人……东子你听妈说,这种人,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好可惜的,你要喜欢他这样的,妈能给你找一打这样的男人来,他,你就忘了罢。”
潘远东想,他果然是醉的太狠了,竟然都出现幻觉了。
“妈,你在说什么呢?难道你不是真的?你是在我梦里出现的?唔,那我继续睡了啊。”潘远东直挺挺的躺倒在床上。
“东子,东子!”潘夫人心中有些害怕,更多的却是担心。不管她口头上如何诋毁温凉,如何诋毁儿子对温凉的感情,她心里其实是明白的,温凉之于潘远东,那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温凉曾经消失了四年,整整四年的时间,潘远东都做不到忘了温凉,和别人在一起。潘夫人心中一慌,生怕儿子也做出什么傻事,立刻又打给了秦牧铮。
“阿牧,你听我说……”
秦牧铮愣了片刻,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餐桌旁边,正悠闲地吃着早餐的乔洛一眼,一连串的问道:“您是说,他死了?您确定他是死了么?有没有医生检查?确定没有呼吸和心跳了么?是不是还能抢救的回来?”
潘夫人急道:“那一池子血,还能是假死不成?检查?那个他捡来的儿子过去给他检查了,然后就开始失声大哭起来,他哭着哭着,差点就要上来打我了,你说这是真的假的?要不是有人拦着,那个贱……温凉的儿子,一定敢对我动手的!他好像是恨死了我们潘家。”
秦牧铮已经站起了身,乔洛抬头看他,他还反射性的冲他一笑,才离开餐厅,站在远一些的地方继续问:“那您那现在还有谁在,随便找个人去检查一下,是不是,真的没了。如果可以,还是要抢救回来的。”
“死了!是真的死了!他的那个干儿子还拿着他的遗书,说是要一起烧了,让东子永远都见不到他,甚至连他的遗书他都要烧了!”
潘夫人的声音陡然变大,她的话穿过秦牧铮的手机,扩散到了整个房间里。
“她说,谁死了?谁留下遗书了?”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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