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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调香圣手 作者:十日十月

    正文 第11节

    调香圣手 作者:十日十月

    第11节

    白奶奶和徐氏见白鑫没反应,反应各不同,前者松了口气,她虽然不待见大房,但心地最深的地方,还是不愿意分家的。徐氏就不同了,如今大房唯一能去地里干活的大郎伤着了,能不能活下去还是回事,唯恐到时死了,还得出一笔丧葬费,巴不得立刻将大房分出去,桥归桥,路归路,谁死谁活跟他们都没关系了。

    “三郎,你刚发了这么多狠话,别再你娘不同意,又要缠着我们吧?”徐氏忍不住,用了激将法,双眼不错神地盯着白鑫表情,见他丝毫不恼,以为不管用,就思索着在说什么狠话。

    白鑫的心思,其他人哪里晓得,他见徐氏又要张口,抢先一步说:“我去屋里请娘出来。”

    徐氏翻了个白眼,催道:“快去快去。”

    白鑫进了屋,见一家子人齐刷刷地看着他,连大哥都半睁着眼,勉强使力歪着脖子冲向门口,显然刚刚也在听着外面的动静。

    曹氏眼中泪水涟涟,埋怨地看着白鑫,“三郎,咱们若是分家了,可怎么活下去啊?”

    白鑫心中无名火起,曹氏就是认定了离了白家他们大房就得饿死,一直忍气吞声,可结果落了什么下场?大哥病了都不给钱请郎中,扔在床上等死。

    谁知白鑫还没说话,大娘抢先一步哀求道:“娘,我会做荷包,绣手帕,纳鞋底,我会给家赚钱的,求求你就听三哥的吧。”

    “你以为那点零头小钱,够养活一大家子的?”曹氏尖声反驳,企图说服白鑫和大娘。

    大郎在床上挣扎几下,被大嫂搀扶着坐了起来,这么简单的动作就让他气喘吁吁,“三哥,你别跟奶奶闹了,我已经好了,待会去赔个不是,别再提什么分家了。”说完,脸上闪过自责的表情,忿忿地捶了捶床,只是他抬起的手臂抖个不停,最后软软放下了。

    大嫂一看自家男人这般模样了,还想着干活,心中又酸又疼,低头抹起了眼泪。

    白鑫虽知大郎好心,但又不赞同他的懦弱,“大哥,你说什么呢?你这样子哪里能下地干活?”

    “我没事,真好了。”大郎兀自逞强,刚说完这句,脸就有些扭曲,原来是他胃口抽疼起来,如捅进一把匕首,又转着圈地搅合一番。

    其他人没注意到,只有挨他身边的满娘发现了,她哭得更凶,手搭在了对方胳膊上,小声说:“我也可以做些针线,拿到镇上换钱,至少能给你买药。”

    大嫂虽没说的太明白,但大家还是听出她也赞同分家的。

    大郎听了她这么说,心中如吃了黄连一般,又是自责,又是心疼自己娘子,不自觉也掉了眼泪,“都怪我身体不争气。”

    五娘年纪虽小,但也隐隐明白了许多,这会老实地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面对这一家子软弱的人,必须强势,曹氏还欲张口,白鑫猛地打断他,以不容人反驳的口吻说:“娘,接下来的事你不用操心,总之先去让里正做个评判,至少有里正主持,咱家也不会被扫地出门。”

    曹氏没有主见,见女儿媳妇都这么说,心中也有些动摇,只得哭哭啼啼跟着白鑫往外走,大娘最最了解自己的娘,不放心她,也跟着一起去。

    白鑫怕娘临了反悔,在快出屋时,快速抛出一句威胁,“娘,若你待会反悔,那么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吧。”

    曹氏眼前一黑,还没消化这句话,就听另一边传来大女儿坚决的声音,“娘,若是今天不分家,赶明我就自己跑了,哪怕找个针线娘的活计,也不在这了。”

    曹氏险些站不住,摇摇摆摆踉跄几步,原本心中还存着一点待会求饶的心思,这会也全都熄灭了。

    院子里,二叔丁氏也出来了,后者代表着三房,本来分家这种大事,三叔也到场,可丁氏唯恐时间拖久了,生出变数,便快刀斩乱麻,如今二房、三房同仇敌忾,将大房当成了蛇蝎猛兽,一致对付,刚刚婆媳三人在院子里商量半天,见曹氏久久不出来,不免有些心急。

    白奶奶他们一看见曹氏受气包的委屈模样,都在猜测她会不会求饶,徐氏心中咯噔一声,就怕她服软,于是故意讽刺道:“呦,大嫂动作可真慢,莫不是害怕了,想要求饶?”

    曹氏嘴唇喏喏动了几下,却没出声,她低头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女儿,最后移开了视线。

    白鑫懒得跟她们耍嘴皮子,见天色不早了,忙牵起娘的手,往外走,“就去让里正做个见证!”

    二叔跟在白奶奶身后,一言不发,徐氏也要跟着,她嘱咐女儿看好家,又暗示地冲着大房那边使了个眼色,然后一行人揣着不同心思,出了门,在场了除了曹氏,怕是都巴不得有缩地功,转眼就到里正家。

    虽里正家和白家一东一西,但一个村子,没一刻钟就到了,那里正家的儿媳正在厨房忙着午饭,见白家踩着饭点来,心中奇怪,想凑过去看看,只是她还要做饭离不开厨房,心痒得抓耳挠腮,炒菜时连盐都忘放了。

    村里人都知道白家二郎在镇上读书,里正心眼多,虽白家赤贫,但平时接触也十分客气,这会笑盈盈地将众人迎了进来。

    白奶奶支吾几声,才说明来意,在她看来,虽恨不得立刻赶走大房,但是她还活着就闹分家,到底说出去不好听。

    里正听说白家要分家,竟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但他也不是心狠无情的人,先是看向曹氏,问道:“你也同意分家吗?”

    曹氏见了里正,吓得脸色发白,更加说不出完整话来,里正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曹氏心中有无数声音在呐喊着不同意,可一想到儿子女儿的态度,让她生生将那些话咽下去,她看了眼白鑫,白鑫冲她鼓励地点点头,曹氏一咬牙,一闭眼,“同意。”

    徐氏丁氏狠狠松了口气,刚刚她们也没听到曹氏的话,还怕她到里正这胡说八道、撒泼打滚,这会听她亲口同意,这家便分定了。

    里正点头,又挨个问了二叔和丁氏,那俩人回答得极快,里正见白家老三不在,还有些犹豫,丁氏连忙说:“我男人也知道的,他在镇上回不来。”

    里正见其他人不反驳,这就点头算应允了。

    说是分家,可怎么分还有说法,若老人不在,兄弟三人都是平均分配,也没什么,可白奶奶还在,于是众人都将目光投了过去,里正问:“白婆,您看这家如何分发?”

    “能怎么分?他们大房闹着分家,有本事就滚蛋,休想要我一分钱。”白奶奶一想到刚刚三郎的混账,气得脸红脖子粗。

    里正有些尴尬,看向曹氏,曹氏似早猜到会这样,呜呜哭着。

    “那可不行。”白鑫越众而出。

    “怎么不行?”白奶奶冷笑一声,“老婆子我还活着,我说怎么分,就怎么分!”

    白鑫气定神闲,“这样不叫分家,而是将我们大房扫地出门。”

    白奶奶鼻子哼哼几声,没说话就当默认了。

    白鑫慢悠悠看向徐氏,“我是不介意,只不过二郎以后是要当官的,若是让官场的人知道他不悌兄弟,在其病重期间,赶出家门,怕是名声不好吧?”

    徐氏刚刚还在心中大呼解气,这会见苗头突然烧到自家身上,勃然变色,气得浑身发抖,厉声尖叫,“这跟二郎有什么关系?是你自己闹着分家的。”

    “官场上互相倾轧的现象可多着了,到时别人不管你具体如何,有借口打压就够了。”

    徐氏一个村妇,哪里懂得这些,吓得脸色发白,眼中露出凶光,恨不得给白鑫撕碎了。

    里正吃惊地看着白鑫,想不到他小小年纪知道这么多,怪不得一开始就有恃无恐,他也有心帮着大房一家,于是点点头,“三郎说的不错,日后二郎若是当官了,曾有过这种情况,他的政敌一定不遗余力去借此打压的。”

    若说一开始白奶奶他们还半信半疑,这会听里正这么说,已经完全相信了,一个个气得牙痒痒,白奶奶咬牙切齿地说:“你想怎么分?”

    “家里田地分成三份,一家一份。”

    白鑫的声音刚落,徐氏猛地打断,“那可不行!”

    “怎么不行?”

    “就是……就是……”徐氏一开始说不出来,后来眼睛骨碌一转,有了借口,“你家孩子最多,平时养活你们就费了不少口粮,大郎生病,又是吃药,又是用酒和药,费了不少银钱,哪里还能平分?少不得补偿一些。”

    白家几乎全指望那些来维持,一下子分出三分之一,可不要了他们的命吗。

    白鑫一开始也不打算要田地,且不说大房只有大郎一个劳力,他现在又是病着,若是真光靠那些田地产的粮食换钱,一大家子都得挨饿,“若是不分给我们田地,那我要家里旁边那栋房子。”

    这不,有了前面做对比,要房子倒是更加容易接受,白鑫说的那处,就是之前他藏香附子的地方,原本是二房一家住,只是后来遭了火灾,白家也没钱修葺,这才荒废了起来。

    反正那处房子也一直闲着,白奶奶听白鑫要房子,也就心动了,只要不要赚钱的田地,一切都好说。徐氏却因自己之前住过那,理所当然将那处房子当做自己私有物,还想着日后二郎娶妻,在重新收拾一番,这会听白鑫盯上了那处,心中便有些不自在。

    里正想着赶紧解决这事,从中打圆场,“你们也不可能真给他们孤儿寡母赶出家,若是大房分了地,少不得暂时还需跟你们住在一起,若是要了房子,有了容身地方,直接就能搬走了。”

    他这话,正正好好捏到了白奶奶他们软肋,既不想分出田地,又不想再跟他们住一起,反正那房子破旧不堪,根本住不了人,白奶奶等着看大房落魄的样子,咬了咬牙,喝道:“好!就把那个房子分给他们大房,我丑话可说在前头,房子也给你们了,你们日后可不要再赖上门来,也休想坏了我二郎的名声!”

    “好!从今往后,我们大房一家,跟你们再无任何牵连!”白鑫说完这话,只觉得这些日子以来的恶气,总算撒出来了。

    里正见白家闹到这个地步,也有些尴尬,但最后还是拿出纸笔,提笔写起了文书,由他当见证,后面写上年月日,各押了画押,白家人都不识字,白鑫也不好表现自己,便在上面按了一连串红彤彤的手印。

    白鑫捏着那张文书,看着上面讲明各立门户的字,心情愉悦起来,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了。

    里正见他毫不掩盖的开心,心中幽幽叹口气,只当这孩子不分轻重,分家单过岂是这么容易?

    “这家算分了,但户籍问题,还需你们去户长那里跑一趟,重新登记存档,三年后衙门要来人审查。”里正边收拾笔墨边提醒到。

    众人点了点头,然后见中午都快过去了,也不好耽误人家吃饭,接着鱼贯而出。

    白家人虽然都饿着肚子,但心中都对此结果十分满意,走在回去的路上,气氛和来时很不一样,泾渭分明,大房走一边,白奶奶逮着二房三房走在另一边。

    白奶奶人老了,虽发狠分了家,可心中还有些酸楚,只是她见大娘、三郎一副欢快的样子,那股不舍也化为乌有,变成恨恨,恨他们大房都是白眼狼,咬紧了牙,“待会就赶紧给我腾地方,既分了家,得了好大一间屋子,就别在我这住!”

    ☆、32搬进去

    众人回了家,一时间谁也不说话,二娘、三娘、四娘平时虽爱幸灾乐祸,如今听说大房真分了出去,心中还有些不是滋味,毕竟自她们记事起,就相处在一起,平时再不对付,心底已给他们当成了亲人,只不过这关系,也是有远近之分的,这种程度,在遇见利益的时候,是最优先舍去的。

    二叔回来后,一声不吭进了屋,丁氏母女站在自家门口,徐氏揽着二娘,看着大房的方向,眼中骨碌碌转着,想让他们快点搬走,可不好意思真开口说出来。

    白奶奶回来后,逐渐冷静下来,忍不住心中有些空落落的,手里捏着的那张文书变得越来越烫,几次嘴巴张了张,又闭上。

    白鑫早把文书宝贝似的收进了怀里,自来到这个世界,他从没像今天这么踏实,一想到马上就要搬走,他浑身涌出了力量,两条腿像被数不清的银针刺激着穴位,酥酥麻麻,走起路来健步如飞。

    被留下来的大哥、大嫂和五娘,宛如热锅上的蚂蚁,这会连他们都说不清到底是想分家还是不想,如今见白鑫他们回来了,热切地看过去,当听说已在里正见证下立了文书分家,不管这结果是不是他们想见的,但心中有颗大石落了地。

    既然已经分了家,白鑫不想再赖着,省的待会听他们先说出赶人的话,虽然现在下午了,时间不太早,但白鑫宁愿睡破屋,也不愿面对白家其他人的冷嘲热讽。

    “娘、大嫂、大姐、五姐,你们快些收拾东西,咱们这就搬过去。”

    白鑫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曹氏苦着一张脸,“这么快?那边也没收拾,还住不了人。”

    “娘,已经分了家,你就不想想奶奶还会不会让我们住这?”

    曹氏心底仍是不愿分家,她听这么说,撇了撇嘴,带着哭腔嘀咕起来,“那边可怎么住人啊……你大哥还病着,现在夜里凉了,可叫他怎么受的住?修葺房子的钱哪来?难道要一直住破屋吗?”

    大哥见家已经分了,也不好再埋怨三郎,于是从旁安慰着,“娘,我没事了。”

    大娘也劝道:“娘,我会做针线卖钱的。”说完,就迫不及待回了自己屋子,开始收拾起来。

    五娘见大嫂都动了起来,于是拉了拉娘的袖子,“娘,我们也快收拾吧。”

    这平时看起来东西不多,真收拾起来,也不算少,衣服被褥不必说,各种破衣烂衫的零碎,曹氏也舍不得扔,都存了起来,还有针线等物,全家人大大小小弄了十来个包袱,值钱的东西却没有一样,也不怪曹氏忧心忡忡。

    将东西挪出去,白家人还牢牢守在院子里,看那架势,到好像防备着什么,白鑫他们一出来,五六双眼睛齐刷刷地在那些包袱里扫来扫去。

    白奶奶见他们这么迫不及待收拾,心中那丁点不舍也消失了,反而冷了下来,阴阳怪气哼道:“怎么这么多东西,别手脚不干净拿了不该拿的吧?”

    大娘几人脸色涨红,一起将目光投向了三郎。

    白鑫觉得都到这个地步了,也没什么嘴仗可打了,理也不理,冲着大娘道:“往那边搬吧,早点过去早点收拾起来。”他没想到这个家里最先起了反抗心思的竟然是大娘,这一下子,不自觉亲近起来。

    大娘点头,单薄的身板卖力地拿起身前的包袱,率先出门,大嫂将狗子交到曹氏手里,也跟着提着东西往那边运。

    白奶奶平时本就最为厌恶大嫂满娘,如今见她紧跟着大娘迫不及待地走,心中更恨她,一直用眼瞪她。

    曹氏还在原地唉声叹气,大娘和大嫂轮流,不一会就将东西搬了过去,只不过两人回来时脸色都不太好,显然没料到那处房子这么破旧,也开始为未来担心。

    一家人站在院子里,彼此看着,白鑫轻轻捏了下娘的手,给她传递了些力量,这次还是大娘打头,接着是大嫂搀扶着大哥,娘脚下犹豫,五娘亦步亦趋跟着。

    “奶奶,你们保重。”白鑫的话却换来白奶奶的冷哼,和一连串骂骂咧咧,白鑫半推着娘离开了白家。

    两间房子虽挨着,但大门朝向不同,众人绕了一圈,村里不少好事人留在原地凑热闹,见白家大房带着包袱,便都猜到怎么回事,也有埋怨白家心狠的,也有同情大房一家的,曹氏听着那些闲言碎语,心中更加委屈。

    这房子遭过大火,原本黄褐色的泥墙面,如今像是锅底一样,斑斑驳驳的漆黑,还有一些地方因缺少维修,而塌了大半,空气里飘着潮湿发霉的气味,五娘之前来过,所以并没有表现出太惊讶,曹氏一见,吓了一跳,又叫了起来,“哎呦,这可怎么住人啊?”

    白鑫对她没完没了的尖叫,生出些许不耐烦,大娘已经动手收着地上的泥土腐木,“收拾一下就好了,咱们做针线换钱,慢慢再将这房子修葺一番。”她说话时,眼神明亮,一点也不像之前在白家那种死气沉沉。

    大嫂也整理着东西,他们没有工具,便靠着双手,一趟趟将东西扔出去,又吭哧吭哧将一些只能用来生火的烂木头搁在院子里,大嫂平时在家是极其低调的一个人,白鑫对她几乎没什么印象,如今见她脸上一片轻松之色,人也变得显眼起来。

    曹氏叹了口气,见女儿双手转眼就黑乎乎一片,心疼起来,这会生出了为母的自觉,走过去说:“大姐,你抱着狗子吧,我来。”

    大娘摇摇头,也知一时半会收拾不出来,她看向五娘,“五姐,你抱着狗子,娘,你找找带来的破布什么的,待会擦一擦,今晚至少收拾出一块干净地方来。”

    曹氏头一次听女儿这种口气说话,不由得愣了愣,然后心思复杂地将狗子交到五娘手里,开始翻找破布。

    最后是大哥负责抱着狗子,连五娘都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曹氏见大家各自忙着,心中好似慢慢涌出了力量,不再抱怨。

    白鑫看了看,说:“我去村里请些人,让他们帮着修下房子。”

    众人听了,齐齐住了手,担心地看着他,曹氏怪叫了一声,“三郎,咱们哪来钱修房子?”

    白鑫下意识不想解释自己存了钱,于是敷衍道:“娘,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了。”

    曹氏哪能真不闻不问,心中忍不住做各种不好猜测,脸色都白了,又有些自责刚刚自己一直埋怨房子,以为那些话刺激了儿子,“三郎,这房子收拾收拾也能住,你可别……”

    “娘,我知道,你就放心吧。”

    直到白鑫走远,曹氏一颗心还七上八下,频频向外张望。

    白鑫最先来到老张家,他家建房一把好手,又结实又周正,白鑫表示了想要将那处房子修葺一番,请他家帮忙,这老张家才知道白家大房单独分了出来,忍不住对一家孤儿寡母心生同情,主动说:“这工钱你也别着急,先欠着,多前有多前给。”

    白鑫听了,心中暖呼呼的,暗想就是一个外人也比白家人心善,他其实有钱,但如果能晚点给,也比较不被人怀疑,“张伯,谢谢你了。”

    “哎。”张伯叹口气,“我这就跟你过去看看那房子破成啥样。”

    白鑫和张伯两人回来,那张伯一看这房子破成这样,不由得啧啧嘬牙,心中开始盘算着需要多少木料。

    曹氏忍不住将白鑫拉到一旁,又问这工钱怎么算,在听说先欠着,总算松了口气,还以为是白鑫开的口,心中又酸又疼。

    等送走了张伯,白鑫又急着离开,想去镇上买点生活用品,只是不好开口,随便找了个借口又出去了。

    还没出村子,就看见虞小宝往这边跑,见了白鑫,一脸兴奋地挥挥手,又加快了速度,跑到白鑫跟前,炫耀地从怀中摸出些东西,白鑫一看,竟是白花花几颗鸡蛋,他忍不住挑了下眉毛。

    虞小宝将鸡蛋往白鑫怀里塞,特别得意地说:“给你的。”

    “给我的?”白鑫听了,丝毫不觉得高兴,轻轻一闪,躲了过去。

    虞小宝伸着手,“你躲什么?给你的。”

    “我不要。”白鑫猛地摇头,上次那件事他可怕了,虽说如今脱离了白家,可也怵头虞小宝那个跋扈的娘。

    “为什么?”虞小宝急忙问道。

    白鑫犹豫了一下,“你拿这鸡蛋,你娘知道吗?”

    虞小宝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白鑫担心什么,黑漆漆的眼睛中闪烁气愤,可转而想到自己上次做的事,又有些不好意思,口气强硬地说:“我娘当然知道了。”

    白鑫明显不信,怀疑地看着他。

    “我说真的。”虞小宝急得跺了跺脚,“是我娘告诉我你们家单过了,让我给你送些鸡蛋。”

    白鑫忍不住感叹,这消息传播速度也太快了,可他仍不信虞小宝的娘会这么好心。

    “真的真的呢!”

    直到虞小宝都放话要拉着白鑫回家和他娘当面对质,白鑫才信了他的话,心中仍不想接,推拒一番,实在拒绝不了虞小宝盛情,这才要了他的鸡蛋。

    虞小宝见鸡蛋送出去了,心满意足笑了起来,然后兀自喃喃道:“单过也好,离开那里,省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前面的话白鑫本不在意,但听他说最后那句,忍不住心中敲起了警钟,声音严肃起来,“你的话什么意思?”

    虞小宝顿了顿,然后神神秘秘勾住白鑫肩膀,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上次你落水,你二叔其实早看见了,但他悄悄走了,我们看他表情不对劲,跑过去一看,那会你都快沉底了,只剩一条胳膊在水面上挥来挥去。”

    白鑫板起脸,面上隐晦不定,总算明白刚刚醒来那会,二叔神情为何躲躲闪闪。

    ☆、33搭车

    白鑫先把虞小宝给的鸡蛋送了回去,他这才想起他们自早饭后一直没吃饭,但他却一点都不觉得饿。

    曹氏见自己儿子脸色阴沉沉,手里拿着鸡蛋,反而吓了一跳,忙问,“三郎,咋了?”

    白鑫想当初他若没有占据这个身体,然后五娘又被卖掉,这次大郎又被丢在床上等死,估计这大房最后只剩一下大娘,还不知最后结果会怎么样,一家子全毁在了白家手里,想到这,他再看懦弱的曹氏,不免有些迁怒,敷衍恩了一声,就把鸡蛋递了过去,冷冰冰地说:“这鸡蛋你们先垫垫肚子吧。”

    曹氏不明就里,脸上更加担心,“三郎,你这鸡蛋咋来的?”

    “这是虞小宝给送来的。”

    “虞小宝?”曹氏大吃一惊,却仍没表现出高兴,显然她也没忘记上次的事,“他娘知道吗?”

    “应该是知道的。”

    “这也太贵重了,以后可怎么报答他家?”在曹氏看来,这些鸡蛋就极为贵重,数一数,竟有七个之多,正好他家一人一个,连狗子都算上了。

    白鑫心里还想着往镇上跑一趟,于是匆匆将鸡蛋塞到娘的手里,转身就走,“我出去再转转。”

    曹氏又数了遍鸡蛋数,然后忽然意识到什么,追了几步,喊道:“三郎,你还没吃吧,吃完再走!”

    白鑫挥了挥手,就跑了。

    曹氏叹口气,拿着鸡蛋转身,就看所有人眼馋地看着她手里鸡蛋,曹氏不觉一笑,“都歇会吧,先吃个鸡蛋垫垫肚子。”

    五娘不自觉吞了口口水,但又好似有点害怕,没立刻动,曹氏把鸡蛋给众人分了,最后剩下两个单独放着,他拿着一个鸡蛋剥了起来,剥完却不是自己吃,而是喂起了狗子。

    满娘都快不记得上次吃鸡蛋是什么时候了,蛋黄的香气让她觉得陌生,她吃得小心翼翼,只不过在看见婆婆喂着狗子时,囫囵吃了几口,呜呜说道:“娘,我来喂他,你也赶快吃吧。”

    “我不吃了,那个留着让大郎和三郎分着吃吧,他俩一个受了伤,该补一补,一个忙里忙外的。”曹氏等她吃完,将狗子递了过去,然后又跑到放置包袱的地方,翻找着什么。

    大郎闻言,连忙说:“娘,你快别给我和三郎留了,你也吃吧,从早上到现在可一直没吃东西。”

    “我还不饿。”曹氏翻出了几个小香包,各种颜色都有,满意地看着上面绣的花纹,“我去马家借点馍馍,今晚能凑合过去,剩下的明天再想办法。”

    说完,就揣着两个香包出门了,其他人三两口吃完鸡蛋,虽好似更饿了,但心满意足地开始再次收拾起来。

    白鑫顺着崎岖土路,向着镇上走去,一路上也见不着几个人,他个子小,腿又短,但步子迈的快,没一会就汗流浃背,里衣粘腻地贴在身上。

    正在他盘算待会该买什么东西时,一辆马车打对面呼啸而过,他也不在意,可过了一会,一阵嘚嘚嘚的马蹄声从背后传来,白鑫下意识往里让了让,那马蹄声却渐渐慢了下来,在他身旁不紧不慢跟着,白鑫正狐疑,就听从马车上传来一个声音,“可是白家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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