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正文 第5节
[古穿今]升棺发财 作者:王老吉
第5节
今天是最后的试镜阶段了,所有角色都要求造型上场,几个来竞争金文玲cp的小鲜肉们裹在厚重的戏服里头,不一会儿就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要不是厚厚的妆容遮盖,这会儿早成了鲜肉粽子。
这是一场打戏,剧本描述的是宗主国皇帝和番邦小王子相爱相杀的戏码,导演要求总的来说那就是要做到眉来眼去剑法,在打斗的过程中还要含混进去一定的惺惺相惜在里面。
武术指导在逐个儿给小鲜肉们说戏,这人是从体育总局借调来的,很有些官腔,仗着自个儿得过国内外好几个剑术冠军,就不把这些小弱鸡们放在眼里。
指导完了几只小鲜肉,还好死不死要往金文玲身边搭葛,叫小金子伸开双臂挡了驾:“老师,我们文玲不用指导的。”
那武术指导皱了皱眉:“我说小兄弟,知道你们是大牌,可我也得说两句,这一套动作都是有套数的,就算演员自身有底子,配合在一起效果不好看也是白搭。”
金文玲正和陈澄说得挺热络的,见那人苍蝇一样嗡嗡嗡地唠叨,有些不耐烦,随手拿了两把道具,往他眼前一丢。
“那就开始吧。”
那武术指导也算是手疾眼快,一下子就接住了金文玲丢过来的道具,只觉得虎口一麻,低头一瞧,震出了一道不到一公分的口子,心里就知道碰上了硬茬儿,可是大话都说出去了,这会儿不练只怕落了人家的口舌,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来。
“金老板,我给您比划比划这几个套路。”说着平平地递上一剑,倒是个有凤来仪。
金文玲今天遇见陈澄,好像心情不错,吭哧儿一乐:“这可不敢当。”伸手挽了个剑花儿,剑尖儿微微一弹,武术指导只觉得手腕子一麻,手中的道具就叫他给打落了,金文玲不等他反应,说声“承让”,扭头就找陈澄说话去。
这是内功,还挺精纯的,没有十几年三五更的硬功夫可下不来!那武术指导才知道自个儿今儿这是鲁班门前弄大斧,关公马下耍大刀,臊了个大红脸,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
最后一个对戏的就是陈澄,武打干净利落,眼神通透到位,导演盯着屏幕,皱着眉头捕捉两人之间的各种互动,一旁围观的副导和几个工作人员都觉得陈澄和金文玲的互动最为契合,另外几个参加试镜的小咖就显得弱势得多,根本不能和金影帝比肩。
导演捏了捏手上的剧本,正要拍板儿,就听见片场外头吵吵嚷嚷的冲进一个人来,和场务推推搡搡的,一面喊道:“蜜蜜,蜜蜜!”
金文玲有种不好的预感,回头一瞧,果然是那个活宝纨贝勒,以去吧皮卡丘的姿态冲到了金文玲的眼前。
“先别换衣裳,我是最后一个试镜的!”
这话一出口,除了导演和编剧以外的人都愣住了,编剧上前来和他握了握手:“玉老师,没想到您今天还真的赶过来了。”
玉老师是什么鬼啊……小金子的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纨贝勒得意洋洋地接过了剧本儿,翻到后面原创的部分,指了指作者,一行苍蝇一样的小字“兰州料理”。
“原作!”
演员一般都是只看剧本的,虽然后面还有附加的原著,却基本上没人会读到那里,这也是业界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毕竟演员不是文学爱好者,只要吃透剧本传达出来的意思就行了。
谁也没有想到原作竟然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就连金文玲身边的陈澄都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年轻人。倒是人家本主儿不怎么意外,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我说这剧情怎么这么狗血呢。”
第27章 云破月白,剑出一瞬
等到纨贝勒捯饬好了从影棚了出来,全剧组的人都跟着眼前一亮,他身材修长挺拔,因为还在青春年少十分活泼好动,练就得胳膊四棱子起金线,壮得像一头熊,五官却又生得很精致,脸上带着少年特有的清纯,和剧本中那个涉世未深又有点儿嚣张跋扈的番邦小王子简直神似。
导演一下子就看中了,只是不知道这个不是科班儿出身的小公子台风怎么样,示意两人上场,工作人员十分熟练地上来帮纨贝勒吊威亚,他是第一次拍戏,没见过这东西,一面由着他们摆弄,好奇地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呀?”
工作人员告诉他一会儿的武打动作需要空翻,这是用来确保演员安全的,纨贝勒哦了一声,又瞧了瞧他家蜜蜜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围观,指了指金文玲。
“我家文玲为什么不用这个?”
工作人员都笑了起来,告诉他金老板就算是拍轻功戏都不用吊威亚的,人家自带这个技能。
纨贝勒不服气了,年少气盛的劲儿一上来就不管不顾,像一只毛毛虫一样扭动了起来:“我也不弄!”
一面拍掉了身上的装置,工作人员怕担责任,还是劝说他吊上,纨贝勒一摆手道:“空翻谁不会。”众人怕耽误太久了导演要骂街,也只好由着他。
站好了位,调整一下情绪,随着导演一声“a”,摄影机开始了运转。
整个场景没有一句台词,却要求演员之间通过肢体动作和面部表情来诠释两人之间似有若无的羁绊,这对金文玲来说简直驾轻就熟,众人单看玉良纨的表现。
但见他并不像其他演员那样急着进攻,似笑非笑地绕着金文玲走了半个圈子,这才慵懒地挽了一个剑花儿,剑柄缓缓地递了出去,伸向金文玲尖俏的下巴,就好像在调戏他一样。
金文玲莫名其妙想起两个人第一次动手的场面,那时候怎么看他都是个轻浮浪子,直到浴室告白那一天,他才对自个儿坦白了心迹,这个对恋爱有点儿手足无措的少年只好用花花公子的外表来掩饰自己的青涩。
他想起少年温热的身体整个贴了上来,温暖着他长着尸斑的背部,没有恐惧和嫌弃,温暖的呼吸喷洒在后颈上面,叫人心痒难耐。
金文玲脸上气韵翻涌,对这种受制于人的局面感到很排斥,他不想按照套路与他过招,只想快点儿结束现在这样尴尬的场面。
下手就是杀招,剑尖儿虚指纨贝勒的左下腹,他本能地一侧身避开了剑锋,金文玲却在两人交锋的瞬间左手成拳翻身攻他面门。
纨贝勒倒是反应奇快,见他留着后招儿,自己就着方才侧身的惯性,腰眼一用力,足尖轻点地面,整个身子就来了一个侧空翻。
他翻转过来的时候,在空中和金文玲的视线交汇,两人离得很近,以至于他的唇轻擦过金文玲的额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金文玲受惊了似的后退了好几步,记得剧本的最后一幕是自己把剑尖儿刺进了小王子的胸膛,这一幕打戏就算是拍完了,导演自然也会喊“卡”。他想都没想,不等纨贝勒落地站稳,垫步凌腰就往前蹿了好几步,手上的佩剑平平向前一送,就刺上了纨贝勒的胸膛。
玉良纨好像也没料到金文玲的剑术这么出神入化,他有点儿不可置信地抬头瞧着他,一半是演技一半是真心,眼睛里还有点儿激赏和崇拜的意思,虽然眉头紧蹙想要表现出中剑的痛楚,眼神里却还是洋溢着温暖的笑意。
金文玲一下子就怔住了,这样的眼神他曾经在哪里见过,隔世之前那个用尽性命去保护他的人,一模一样的眼神。
“太傅……”
金文玲的唇颤动了一下,没有说出来,可是却瞪大了眼睛紧紧盯住了玉良纨中剑的模样,他应该别过脸去,可是却好像自我惩罚一样深深看着他,由于打斗而被掀开的冕旒重新垂坠下来,遮住他的眼,可是泪水却背叛了他,从尖俏的下巴滚落到尘埃里。
纨贝勒想都没想就要上前,刚走了一步,只觉得肋下一痛,原来道具佩剑是有伸缩性的,会随着演员的攻刺逐渐缩短,再配合后期特效,才能制造出剑尖儿没入身体的效果。
玉良纨一步一步朝着金文玲走过去,镜头里面看起来,他让宝剑慢慢地贯穿了自己的身体,勉强走到金文玲跟前,缓缓的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脸,为他拭去腮边的泪痕。
“卡!”导演非常满意,这一条简直可以直接剪辑到正片里面,两人的互动甚至超越了剧本所要传达出来的意思,反而深得原作的精髓。
纨贝勒没有马上归位,原本还是深情隐忍的脸上忽然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当真是演戏的好材料,待要上前搭话,金文玲不知为什么满面的怒气,抽离了手上的道具,用剑尖儿在他檀中大穴上面似有若无地轻点了一下,纨贝勒正要叫屈,金文玲借着和他错身的空当,伸手又点住了他的哑穴。
“给我好好反省。”
低眉耳语了一句,已经擦身而过,小金子和一众小鲜肉们众星捧月一般上来替金文玲扇风卸妆,导演剧务场务也都跟在后面还要说说戏,众人浩浩荡荡进了影棚里面,最后就剩下被点住的纨贝勒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站在外景场地,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这个小龙套。
“蜜蜜,我再也不敢了,这地方晚上有狼啊!嗷~”纨贝勒想喊又喊不出来,只得在内心默默地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入夜,剧组在景区包下的酒店里。
“疼!疼疼疼疼疼!你想疼死本宫啊?”纨贝勒呈大字形趴在床上,对着给他擦药的小金子喊道。
小金子撇撇嘴,充其量在我们小主心里就是个秀女,倒摆出一副正宫娘娘的架子给谁看,哼唧了两声。
“你一个大男人,不过就是被蚊子叮了几个包嘛,至于嚎成这样吗,房顶都被你叫穿了。”
“几个包?!”纨贝勒的声音一下子涨了一个调门儿:“你扒开衣裳数一数,总有百十来个吧,还真不如来一群狼直接把我啃了干净,这蚊子咬在身上可是钝刀子杀人,估摸着古代的凌迟也就是这个排面儿。”
“凌迟要三天三夜一百八十刀,叫得声音可比你凄惨多了。”
一直窝在沙发上发呆的金文玲偶然搭了一句茬儿,纨贝勒和小金子都是浑身一激灵,吐了吐舌头不敢做声。
纨贝勒脱了一个赤膊,只穿着一条大裤衩儿,很没节操地趴着让小金子擦药,浑身都擦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大腿内侧还没有擦,小金子待要伸手进去,纨贝勒好像一只受惊的果子狸一样蹦了起来。
“想挖你主子墙角?门儿也没有!”
小金子气得直翻白眼,弯男癌啊以为自个儿长得挺美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别看我小白兔长得受,老子可是纯一,啊不对,可是直男一枚,还想着靠着金大牌这棵大树好乘凉,早点儿攒够了媳妇本儿就回家娶妻生子了,鬼才会想跟小主争男人。
哼唧了一声丢下药瓶,和金文玲打过了招呼摔门出去了。
玉良纨给小金子的反应逗得在床上乱滚,谁知一滚动倒扯痛了腿上的脓包,都是毒蚊子,叮一口入骨三分,趴在床上直哎哟,一面偷眼看着金文玲,以期引起心上人的注意。
金文玲没奈何,想了想也确实是自己不对,不该点住他一个时辰,虽然景区没有大型野兽出没,却没想到这家伙的血这么甜,招来一群蚊子饱餐了一顿。
拿了药瓶上前来,拍了拍床沿儿,纨贝勒立马像一只哈士奇一样扑了上来,乖乖的坐在床边,自己掀开了裤管。
少年结实的大腿内侧确实有好几个肿得厉害的脓包,若是一般人给别人这样愚弄,这会儿肯定会恼羞成怒了,可玉良纨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觉得能让他家蜜蜜给上药,就是叫大马蜂蛰了也心甘情愿。
金文玲心里有一点儿暖意,下意识抬头看了看他。
从纨贝勒的角度看过去,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身子卡在自个儿的胯间,吊着一双桃花眼瞧着他,只觉得下腹一紧。
“蜜蜜……”
纨贝勒的声音一下子就嘶哑了起来。
“能不能,帮我舔……”
话音未落,金文玲一纵身就跃了起来,伸手卡住了纨贝勒的脖子,把他钉在床上。
“不是不是,你误会啦,我是说你的龙涎不是可以消毒嘛……”
金文玲见他方才还色眯眯的,这会儿却是一脸的惊恐,竟然还有点儿可爱的神态,忍不住嘴角向上翘了翘。
纨贝勒嘴里还在求饶,双手却不怎么规矩地摸上了人家的小蛮腰,见金文玲朝他飞了眼刀,只得乖乖地住了手,放弃抵抗趴在床上不动了。
金文玲替他掀起了裤管,正在上药,忽然客房的门被打开了。
“文玲哥!”
陈澄一推门,就瞧见了这么微妙的画面,他愣了一下,脸都红透了,局促地停在门口,也不知道该进来还是转身离去。
第28章 碳烧
金文玲见了陈澄,立马随手一提溜,就把纨贝勒扔到了床下。
“进来吧,陈澄。”
纨贝勒捂着屁股哼哼唧唧的爬起来,正要抱怨这人不知好歹,破坏了这么旖旎的气氛,一抬眼瞧见了陈澄,倒是眼前一亮。
这男孩子气质很干净,脸也漂亮,关键是他和金文玲长得有一点儿神似,很奇怪的是单看两个人的五官并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可是并肩站在那里,要说是金文玲的弟弟只怕也有人相信。
金文玲回身就瞧见纨贝勒不错眼珠儿地盯着陈澄,对他稍微偏了一下头,秀眉一挑。
纨贝勒立马心虚地别开了视线,一面嘿嘿的干笑了两声:“你们聊,你们聊。”捡起了床上的药瓶,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纨贝勒一走,陈澄一下子放松了许多,很不见外地往床上一坐,托着腮瞧着金文玲。
“文玲哥,今天你们那场对手戏演得真好,就好像真正的恋人一样……”
金文玲和陈澄相处的时候很随意,完全不会端着架子,也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住,让你白跑一趟,这个角色我原本是中意你的,导演那方面也打过招呼了,没想到他半路杀了进来,既是原作又跟编剧合作过好几部网络剧,也算是投资方之一,我有点儿力不从心。”
陈澄倒是很大方,趁势捉住了金文玲的胳膊挽住了他:“文玲哥,你这么提携我,我已经很感激啦,况且人家确实演的比我好,我心里一点儿也不会不平衡的。唉,就是拿不到这个offer,又要被公司骂了……”
金文玲也算是阅人无数,他知道这个后辈是在对他撒娇求他提携,若是放在一般人身上只怕自己懒得搭理,可是对他却好像没什么法子似的。
伸手揉了揉陈澄的头发:“我想想办法把你补进来,可能不是特别重要的角色,但是年轻人多历练历练也是好的。”
陈澄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扑在金文玲身上:“文玲哥你真好,今天我也能住下来吗?”
平日里只要两人在一个剧组拍戏,陈澄都会过来套近乎,金文玲也是无可无不可的,不过除了陈澄没人能和他睡就是了,可是如今剧组里来了纨贝勒,只怕就算是自个儿乐意,他要护食也是没法子。
果然还没等他开腔拒绝,房门就被打开了,看样子那只二哈一直蹲在门口偷听来的,听到这里果然沉不住气了。
大大方方踱步进来,见陈澄挨着金文玲坐着,也不跟他客气,一屁股就坐在金文玲的另外一边,轻舒猿臂把他家蜜蜜搂了过来。
“正宫娘娘都来了,嫔妃们就散了吧。”
陈澄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赶忙局促地站了起来,纨贝勒在帝都的公子哥儿里头是有一号的,他一个三四线的小咖根本就得罪不起,低着头很不好意思的伸出手来。
“玉老师,还没恭喜你拿到了这次的角色呢。”
玉良纨见这个小咖会来事儿,又难得和他家蜜蜜有点儿神似,心情大好,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大大方方握了个手:“好说好说。”
送走了陈澄,关上门登堂入室就趴在了床上不肯动了,金文玲知道自己也弄不起来这只泰迪,只好往另外一张床上躺了下来,招呼了一声:“关灯了。”伸手按上了开关。
包下来的酒店都是标准间,两张单人床当中隔着一条不太宽敞的过道,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另外一张床上去,纨贝勒见金文玲这样见外,有点儿不高兴的鼓起了包子脸。
“蜜蜜,咱俩睡一被窝儿吧。”
“滚。”
纨贝勒哀怨地哼唧了一会儿,见金文玲没有要宠幸他的意思,只好认命地趴在自个儿床上,初秋天气时不时还有高温,今天穿着一身儿兽皮装备,叫金文玲点住了穴道在大太阳底下烤了一个小时,好容易熬到天黑,又招来一群蚊子。纨贝勒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了,刚沾到床上不一会儿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睡到半夜给渴醒了,迷迷糊糊伸手摸了摸床头柜,才想起来自个儿是住在酒店里头,摸到了枕头边上昨儿夜里放好的矿泉水,扭开瓶盖儿咕嘟咕嘟喝了个水饱,想到心上人就睡在离自己不到一米的地方,饱暖思淫欲地心痒难耐了起来。
轻手轻脚下了床,哆哆嗦嗦地摸到了金文玲床上,伸手就把床上的人捞进怀里,倒也不敢怎么样,只是觉得这么抱着就很安心,忽然察觉出不对来,怎么怀里的人这么娇小。
金文玲的身子是很瘦弱没错,但却是长身玉立水月观音,不会是一个小孩子的身材,纨贝勒浑身一个激灵就清醒过来,低头一瞧,怀里竟是个烧焦了的孩子!
被碳化的皮肤上面还在滋啦啦地冒着白烟,断裂的表皮缝隙之间闪烁着血红的光亮,孩子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没有眼珠儿的大眼睛里全都是眼白,黑黢黢的夜里格外突兀,拼命长大的嘴里想要嘶喊着疼痛,一开口嗓子里都是白烟,牙齿已经碳化脱落,空洞的大嘴绝望地发出呼喊的动作,却没有一丁点儿声音。
纨贝勒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恍恍惚惚记得自己好像是鬼玺,伸手去推拒那个孩子,想用三昧真火对付他,可是伸手触摸到他的皮肤,却火烧火燎一样的滚烫,纨贝勒一下子就收回了手,眼看着那个张着大嘴的孩子就要爬到自个儿的身上……
“良纨,良纨!”
远处好像有人在唤着自己的名字,那是金文玲的声音,纨贝勒浑身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瞧见自个儿正被他家蜜蜜抱在怀里,身上散发出一股焦尸的味道,连睡觉穿的白t恤都给熏黑了。
金文玲神色紧张地瞧着他,见他眼神缓缓地聚焦了,方才长吁了一口,给他灌了一口水,让他换了口气儿才问道:“你梦见什么了?”
纨贝勒怕他担心,正在迟疑着要不要告诉他,金文玲又说道:“是不是……一个孩子?”
见纨贝勒有些吃惊地抬起头看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没事,他是来缠我的,你是鬼玺,他奈何不了你,无非是想把你从我身边吓走而已。”
纨贝勒把这话放在心里走一遍,一咕噜从金文玲怀里爬起来,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左看右看,确定了没有受伤之后才问道:“你早就知道这小鬼,是谁布的局?”
昏暗的床头灯下面,少年目光灼灼地瞧着他,眼睛里有点儿危险的意味,就好像察觉到自个儿的领地来过了生人的狼王。
金文玲摇了摇头:“这事儿你不用搀和,我自有分寸,那人奈何不了我的。”
纨贝勒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提上裤子就要往外走,金文玲一把拽住了他:“三更半夜你干什么?”
玉良纨冷笑一声道:“是不是陈澄?”
金文玲叹了口气,这孩子还是太聪明,什么事情也瞒不过他,拉了纨贝勒在身边坐下,随手拿了散放在床头柜上的梳子,有一塔没一搭梳理着睡得有些凌乱的长发。
“你不觉得,我和陈澄长得有点儿神似么?”
纨贝勒点了点头:“这也是我怀疑他的地方,你们明明五官结构完全不一样,可是通身的气派又那么相似,而且那孩子瞧着挺纯的,跟我握手的时候却在我掌心里摩挲了几下,我就瞧着他是个淫贱材儿。”
金文玲冷笑了一声:“他第一次对我下蛊是在几年以前,刚才你看到那个孩子叫做古曼童,非常听话,养他的主人可以命令这孩子去缠住宿主,吸取他身上的特质,转嫁到自个儿身上,所以陈澄虽然和我长得完全不一样,可是也渐渐的凭借着相似的气质在圈子里混出了一点儿名堂。”
纨贝勒一听就火儿了,这不就是圈子里常说的养小鬼嘛,简直是害人害己,听说给小鬼缠住的人会慢慢阳气枯竭而亡,枉费了文玲那么疼他,竟然恩将仇报,他原本是个胡同儿串子小混混,一瞪眼就要出去教训那小子,叫金文玲一把拉住了道:“别胡闹了,我是夺舍之人,小鬼伤不了我的,再说这事儿对我有利无害。”
拉了他在身边坐下,伸手在空中一揽,就好像捉住了一个娃娃一般,动作轻柔地抱在怀里,一面凑到了纨贝勒跟前。
“睁大眼睛看着我。”
玉良纨听话地瞪着眼睛看着自个儿的心上人,只见金文玲野猫一般优雅地弓身上前,伸出舌尖在纨贝勒的眼珠上面轻轻的一舔。
纨贝勒的敏感地眨了两下,再一睁眼就瞧见金文玲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别怕,我方才开了你的天眼,他温顺的时候不是方才那个模样。”
一个胖乎乎的奶娃娃裹在襁褓里,瞪着天真的大眼睛瞧着纨贝勒,好像也知道他是宿主的朋友,还伸出肉肉的小手儿点了点他。
看着心上人母仪天下地抱着一个白胖的男娃,纨贝勒的少年之心都被萌化了,心里满满的有种喜当爹的快感,忍不住伸手要抱,可是碰到孩子的瞬间,就听见“刺啦”,那小娃娃娇嫩的肌肤瞬间镀上了一层金色,整个人也凝固住了,好像一尊金童的塑像。
纨贝勒惊慌失措地看着金文玲,后者十分淡定,一摆手,那孩子就消失在自个儿的臂弯里。
“没事,古曼童的形态很多,因为你身上的三昧真火,叫他只好化作金身才能抵御,你方才梦中被他鬼压床也是因为这个,常言道真金不怕火炼嘛。”
纨贝勒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这小鬼门道还挺多的,真当自个儿是金童玉女啦,还有个金身造型。”
金文玲眼睛里闪烁着冷冰冰的光华:“那不是他自己愿意的,他是活活被人浇筑成了金身! ”
第29章 桃代李僵
一个活泼可爱的小男孩儿被人用金汤活活浇筑成了黄金童子,纨贝勒只觉得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沉重而愤怒。
“什么人这么丧心病狂?”
“这是古曼童发源地的一个传说,不可尽信,这小鬼心智未开,只会听命行事,我也探听不到什么蛛丝马迹。”
纨贝勒长吁了一口气,努力平息自己心中的压抑:“陈澄那家伙竟然用这么残热的邪术控制孩子的阴灵,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明儿等我教训他。”
金文玲冷冷清清的一笑:“多行不义必自毙,不用管他。”说话间转过身子背对着玉良纨,解开了真丝的睡袍,任由它从身上滑落。
纨贝勒还在忿忿不平义愤填膺的状态上,一脸坚定的布尔什维克战士大无畏的表情,一看到这个场景,大脑立马就当机了,思维还在定格,伸手就开始解自个儿的裤子。
金文玲回过头来按住了他的手,一面把自己的一头云鬓挽起来,露出整个儿背部,纨贝勒抬头一瞧,但见原先长满了尸斑的背部竟然光滑白皙了不少,有好几块水银色的尸斑渐渐褪色,昏黄的床头灯下几乎看不见了。
也顾不得脱裤子,欢呼了一声,一下子从后面把金文玲扑倒在床上。
“蜜蜜,你的病有救啦?”说到一半儿,又觉得这句话太像电线杆子上的小广告,这会儿也顾不得修辞,像只大狗一样使劲儿地磨蹭着金文玲的脖子。
身下的人手肘向后猛的一击,正撞在纨贝勒的胃部,他嗷呜一声从金文玲身上滚了下来。
金文玲推开他坐了起来,拉好自个儿的衣服,幽幽的笑道:“我身上的这些东西,也会慢慢的转嫁给陈澄,怪他做什么?谢他还来不及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得意之中带着点儿狠毒,眼睛里闪烁着运筹帷幄之后终将得偿所愿的快感。
纨贝勒蜷缩着趴在床上,从侧后方看着金文玲的脸,有点儿失神,脑海中忽然有个念头,当年苏妲己在炮烙天灯面前,一定也笑得这么美艳。
金文玲见他很久没有说话,伸手环住自个儿的双膝,歪着头靠在胳膊上,自嘲地笑了一下:“你害怕了?玉良纨,我只会跟对自己有利的人在一起,你的跟班儿说的也没错,没准儿你就是下一个陈澄呢。”
话没说完,忽然感到少年强壮的身体从身后抱住了他,虽然身高相似,身形却差了很大一截儿,纨贝勒的身子简直可以把他包裹起来,扭过头去,看见少年的眼睛里依旧没有什么负面的情绪,温暖的好像太阳一样,金文玲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见不得光,给他的眼神刺得眯起了眼睛。
纨贝勒顺势亲了他一口,蜻蜓点水一样,不等他拒绝就已经躲开了。
“你也太小瞧我了,为了这点儿破事儿就掰?至于嘛~成,今儿算是见识了你的黑历史,也给你瞧瞧我的。”
伸手拽出了床底下的背包,打开电脑连上网络,点开了一个收藏页面,那是一段小视频,看画质清晰程度应该是狗仔队偷拍的,远远瞧见两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儿从一家快捷酒店里面手挽着手走了出来。
虽然脸上打码,金文玲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纨贝勒,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有点儿羞怯的男生,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正往门口拿车的时候,记者忽然从几个角落里面涌现了出来,纨贝勒显然没有准备,伸手就把那个男孩子拉到身后保护起来,一面对那些记者嚷道:“操你大爷的,拍什么拍!”
他那时候的音色比现在还要高挑,听上去非常年轻,声音里还带着颤音,一点儿也不像现在这么谈笑自若。
一个四眼钢牙的女记者挤到了最前头,一面不停地往前递着话筒:“纨贝勒,您觉得你们这种关系道德吗?家长会不会激烈反对?”
玉良纨没有理会她,伸手拉着身后的少年还要往前走,那女记者显然想要抢头条,不怎么甘心,又抢着问道:“你们这样的关系是不被社会认可的,将来也不会有家庭,有孩子,您没有考虑过吗?”
纨贝勒一下子就停住了,周围的人也纷纷停止了提问,屏气凝神看他怎么反应,只见这一回玉良纨倒是气定神闲的回过头来对着镜头,颇有点儿现在的风范。
伸手接过了女记者手中的话筒,慢条斯理的笑道:“这么说,你现在结了婚,建立了家庭,有了孩子?”
女记者忽然间给一个大帅哥这样如沐春风地质问,显然事先没有准备,下意识地“嗯”了一声,纨贝勒的声音带着温暖的笑意:“好啊,我可以分分钟让你没有……”
视频到了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金文玲有点儿意犹未尽地盯着电脑,那股子寒意好像穿透了屏幕,让他的心也跟着冰冷了起来。
眼前突然冒出纨贝勒一个大大的笑脸:“怎么样,我那时候怂吧?让我哥算计了,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既然是他先出招,也就别怪我借题发挥叫他这个豪门女婿给人扫地出门。”
金文玲一挑眉,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听说玉良臣离婚的消息,自然是这孩子挑唆的,只怕还是酱油盛宴那件事。
“你家里是土匪出身,怎么你哥舍不得壮士断腕?”只要让那个外围女消失,事情也就平息了。
玉良纨冷笑了一声:“老虎是不会上树,可是猫有本事就永远别下来,他们都是有职位的人,玩不起这么大的。”一切都在他算计之中,只怕玉良臣失了岳家势力,日后再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这就是一个十几岁孩子的心机,金文玲忽然觉得自个儿简直是养狼当犬,叫人家糊弄了去,眼神里带着一点儿戒备和愠色瞧着纨贝勒。
他倒是依旧笑得很灿烂,扑在金文玲的膝头亲密地蹭了蹭:“蜜蜜,你还不明白?咱俩是一类人。俗话说的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说到这儿忽然就觉得哪里不对,一抬头果然看见金文玲凌厉的眼神恨恨瞪着他,立马像一只金毛一样吐了吐舌头:“哎嘿,算我不会说话,这么着,今儿我就吃个亏,把狗让给你做,好不好?”
……
可怜了隔壁房间的小金子,听了一晚上的“蜜蜜不要了”,“蜜蜜轻一点儿”,几乎一夜没有睡着。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省略一万字~
第30章 鬼妻娜娜
第二天一大早,小金子顶着个熊猫眼,一脸哀怨地提着食盒进来给小主送饭,一推门瞧见金文玲规规矩矩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原本床头柜的位置上摆着纨贝勒这个床头跪,抽抽搭搭的也顶着一对熊猫眼,见了小金子撇撇嘴儿,真是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对断肠人。
搭讪着过来帮忙摆饭,小金子悄悄拿胳膊肘捅了捅他:“想不到你这家伙竟然是受?”
纨贝勒赏了他一个眼刀:“信不信我分分钟攻了你。”
小金子歪着头,一副很难理解你们城里人的表情:“昨天叫得那么爽,还想否认?”
纨贝勒哀怨地叹了口气,撩开了衣裳前襟儿,就看见昨天被咬的那些蚊子包上面布满了指甲掐过的痕迹。
“噫!……”小金子只用想的就觉得浑身一个寒颤。
“你想霸王硬上弓,被小主发现啦?”纨贝勒摆了摆手,一副“你别跟着裹乱了”的态度,小金子也不好多问,只是觉得小主这一回s得有点儿略凶残,肯定是这只二哈触到了他的g点……
小金子也不是外人,纨贝勒就当着他的面用自个儿的头拱了拱金文玲,见他蹙着眉有些不耐烦地呻吟了两声,又拿脑袋往他的颈窝里蹭了蹭。
金文玲终于被他拱醒了,眯起了桃花眼:“谁叫你起来的?”
纨贝勒急中生智指了指小金子:“是他!……蜜蜜,你看这掐也掐了,跪也跪了,是不是先让我起来服侍你梳洗打扮喝茶吃点心要紧?”
小金子背对着他们摆饭,内心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心想他这个内庭秉笔掌事大太监终于后继有人了,一面暗暗决定以后私下里称呼纨贝勒为“小纨子”。
纨贝勒虽然码字多年,基本上都是段子手和小短篇,主要给工作室里出品的画作、语音推送和短视频负责文字部分的润色,真正的正装上阵拍电视还是第一次,但是他天分高才情好,簪缨世族钟鸣鼎食长起来的哥儿,人情世故上面也错不了,常常是导演略加指点,他倒能举一反三,在剧组混了几日,人人都喜欢他。
相对来说陈澄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是科班儿出身,论理条件要比玉良纨好一些,可是他出身寒微,这次偏偏出演的是个世家公子,举手投足之间总是有点儿感觉不对,三代出一个贵族的老话儿不假,他再会模仿也脱不掉匠气,总有点儿土大款的感觉。
还好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导演也懒得骂他,拍了几条就意思意思过了。陈澄卸了妆,脸上却依然天真乐观,丝毫没有一点儿其他演员被导演责骂之后的沮丧。
见玉良纨也是刚刚收工,扒了一身兽皮的装备正在树下乘凉,随手拿了一瓶矿泉水就上前来搭讪。
“玉老师,这么热的天儿穿这身儿行头也够辛苦的了。”
纨贝勒见这小咖过来搭讪,心里明镜儿似的,面上却是一脸的笑面虎儿:“别介啊,还玉老师……你和文玲都称兄道弟的了,也叫我良纨就行啦。”
陈澄眼睛一亮,就挨着他坐下,声音软软的叫了一声“良纨”,纨贝勒忍不住心中一动,心说这古曼童果然厉害,虽说陈澄长得和金文玲不怎么相像,这举止做派绝对都模仿到了骨髓里,这么一叫还真让自己心里痒痒的。
陈澄看着他的反应,一面说道:“你的演技真棒,而且又不是我们科班儿出身的,真是难为你了,唉,过两天我们俩的对手戏,我肯定又要挨导演的骂了。”说着,楚楚可怜地瞧了瞧他。
纨贝勒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狐狸精”,表面上还是挺热络的说道:“嗨,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是还有好几天呢吗。”
陈澄赶忙接过了话头儿:“是啊,这几天外景地气温回升,有好几个演员都中暑了,导演说今天收工之后刚好赶上周末,就休息两天,我想问你有没有事情,能不能我们约个时间私底下对对戏,我请你吃饭作为报答。”说完还双手合十做出一副苦苦哀求的姿态。
纨贝勒倒是没想到这个小咖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挖金文玲的墙角,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智商欠费还是有了什么万全的把握,略想了想就笑着点了点头道:“好啊,不过我很能吃的,你不怕我把你吃穷了?”
陈澄很可爱地对他笑了笑:“不怕,大不了以身相许,对了,你别和文玲哥说啊,万一他误会,坏了你们的交情就不好了。”
纨贝勒一副我心里有数的表情,微微一笑:“放心,咱俩的事儿干嘛告诉他?”说着,很纨绔子弟的朝着陈澄飞了个眼风。
到了约定的日子,纨贝勒捯饬得人模狗样的,开着自个儿的极光来在了陈澄的公寓楼下,一打眼儿就知道他不怎么受公司的重视。
这里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算是四九城儿里一处不错的公寓了,可是随着帝都房地产行业的迅猛发展,很多国际上有名的物业公司纷纷来华抢占地盘,如今这一片公寓区早已没落,租金也跟着一落千丈,一般的白领儿小夫妻都消费得起,公司把陈澄的公寓安排在这里,摆明了是半雪藏他。
纨贝勒感叹了一下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从车里拿出一束鲜花上了楼。
陈澄捯饬得花枝招展的过来开了门,十分热络把他让了进来,房间布置得还算是干净温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十分暧昧的香气,饶是纨贝勒长期混迹在帝都小公子的行列里,也叫不出这种香水的名字。
陈澄把花束插好了,一面自来熟地靠过来,和玉良纨并肩叠股坐在沙发上,就差直接靠近他怀里了,云山雾罩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
纨贝勒虽然是为了古曼童的事情前来探查究竟的,这么和别人虚与委蛇,总觉得对不住金文玲,勉强说了几句,就提醒陈澄道:“内个,咱不是约好了对戏的么,我没带剧本儿,借你的用用啊?”
陈澄忽然一愣,眼睛里有些怨毒的神色一闪而过,紧接着就换上了笑脸儿:“你瞧我这记性,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朋友说说心里话啦,你先坐,我到书房去拿给你。”
纨贝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个综艺节目都看完了也不见陈澄出来,心说这家伙难道色诱不成直接跑路了?原本是人家的房子他一个外人不好走来走去的,可是实在等得不耐烦了,招呼了两声“陈澄,陈澄?”不见有人答应,就四处走走找人。
这才发现这间公寓的格局有点儿奇怪,一进门是个大厅,经过了开放式厨房往里面的过道走过去却有点儿曲径通幽的意思,过道两旁少说也有四五个房间,每一个都是紧紧关着的。
纨贝勒屏住了呼吸,想仔细辨别哪个房间里有点儿动静,整个公寓里却是死一般的沉寂,正准备挑一个进去,忽然就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拱着他的小腿。
低头一瞧,只见那个古曼童紧紧地扒在自个儿腿上,没有了金文玲的约束,他还是那副被烧焦碳化的模样,瞪着空洞的眼眶,张着冒着白烟的大嘴,怨毒地盯着纨贝勒。
纨贝勒具有惊吓免疫体质,见过第二次的恐怖景象对他来说已经造成不了几点伤害了,伸手指了指小鬼:“再不听话可要打屁股了啊。”
那小鬼好像也知道他是鬼玺,有点儿害怕,放开了他的腿,蹬蹬蹬地跑进了一个房间。
纨贝勒赶忙跟了进去,一开门就傻眼了,这房间非常大,目测比一般的起居室大了好几倍,总有几十平米的样子,可是当中又有很多粉红色幔帐垂坠着,视线被遮挡得严严实实,瞧不清楚里面的排面儿。
一低头见地上印着几个淡金色的小脚印,就知道是那小鬼的,跟着脚印往里走,一面不断地掀起重重帘幕,绕过了乱花渐欲迷人眼,里面竟然是一大块空场,看起来是个道场的模样,当中摆放着莲花座,上面端坐着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子,怀里抱的就是那只缠住金文玲的古曼童,此时已经幻化回了可爱的男婴,十分温顺地趴在女子的怀中。
女子身后还侍立着一个神态娇憨的少女,相比起端坐女子的仪态万方,那少女就活泼多了,笑吟吟地瞧着纨贝勒,还对他眨了眨眼睛,陈澄就匍匐跪在那少女的裙下,他眼神空洞,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纨贝勒闯进来一样。
少女拉起了陈澄的胳膊,葱管一般的指甲在他手腕内侧轻轻一划就剥开了血肉,在陈澄的惨叫声中从他体内活活抽出一根筋脉,动作灵活地穿针引线,把手上还在活蹦乱跳的人筋穿在了一根长针上面,低头附在女子的耳边听候吩咐。
莲花座上的女人微微侧头看着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右颊,少女娇笑着点了点头,拿起琉璃长针指法灵活飞针走线就在女人的脸颊上缝补起来,纨贝勒这才注意到,女子的脸上擦着很厚的胭脂水粉,水粉之下的皮肤苍白没有活性,右颊上好像已经干枯开裂了一般。
“鬼妻娜娜。”
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感叹了一声,纨贝勒猛一回头,就瞧见金文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后。
第31章 凤印
“蜜蜜,我都没求救你就进来啦,担心我?”
纨贝勒也不管此地凶险,嬉皮笑脸地秀起了恩爱。
金文玲把他扒拉到身后,自个儿来在那女子跟前就地长跪,与她分庭抗礼,一面低声念到:“文王在上,於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
被唤作娜娜的女人缓缓抬头,眼珠四下流转,找了几次才定位到了金文玲的脸上,看起来像个被摆拍的洋娃娃,需要摄影师不断手动调整娃娃的眼珠儿来追镜头一样,看上去让人不寒而栗。
看清了金文玲的相貌,女子慢条斯理下了莲台,与他相对着长跪在地上:“陛下,两国主君衣裳之会才能吟诵《文王》,臣妾担待不起。”
金文玲颔首一笑:“娘娘执掌暹罗后宫,位同小君,分所应当。”
娜娜身后那个俏丽的少女忽然把陈澄放开,自个儿转过身来,跪在主母身边,银铃一般的声音念到:“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陛下,我们暹罗世代效忠,该念这个才是。”
纨贝勒看着眼前这帮人s甄嬛传,心里老大没趣儿,见他们都跪着,索性自个儿也席地而坐,见娜娜怀中的幼童爬下了莲台,幻化成了可爱的模样,对他招招手儿,眨了眨眼睛。
那古曼童如今和他混熟了,倒也不怎么怕生,就径直朝着纨贝勒的方向爬过去,在他跟前滚来滚去的撒欢儿,也知道他的三昧真火厉害,不肯让抱,每每纨贝勒一伸手,他就扭着小屁股跑开了。
这边一大一小玩儿的正好,金文玲那边的气氛却是微妙,鬼妻娜娜的粉颈僵硬地扭动了一下,像白纸一样紧绷枯燥的皮肤很努力地扯出了一个机械的微笑。
“陛下竟然躲过了天劫,没想到玉太傅真有通天彻地之能。”
金文玲的身子不受控制地一挣,没想到鬼妻娜娜竟敢直接触了他的逆鳞,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了脸上的愠色,泠然的一笑:“小君和王爷是否还恩爱如初?”
果然鬼妻娜娜的脸色一变,漂亮的大眼睛瞪得滴流圆,却忘了自己的皮肤已经干枯,因为过于愤怒,眼眶竟然被这个女人瞪裂了,一颗琉璃球一样的眼珠就这样掉出了眼眶之外!
那眼球骨碌碌地在地上滚动,可巧就滚到了纨贝勒身边,玉良纨对于第一次见到的惊悚场面还是没什么的抵抗力的,脸上挂着尴尬的微笑,伸手撑住了地板就往后面不着边际地挪动着屁股……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还是玉雪可爱的古曼童一下子就变成了碳烧形态,从地上一跃而起,张开冒着白烟的大嘴朝着纨贝勒直扑过来。
谁知玉良纨好像早有准备似的,就地一滚避开了古曼童的攻击,回手一捉就掐住了那孩子的脖子,古曼童来不及转换成金身的形态,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婴啼,一下子就被三昧真火烧成了一堆灰烬。
“皇儿!”
鬼妻娜娜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眼神一动,她身边的少女就动了,身手好像一只猴子一样矫健,一下子蹿到了纨贝勒身上,把他扑倒在地。
玉良纨不知她是何方神圣,伸手一把就捉住了她的胳膊,然而三昧真火对这个女子并没有任何作用,她不是鬼怪,不知是什么东西。
那少女缩在纨贝勒怀里,忽然抬头对他俏皮一笑:“分别两千年啦,小冤家,你不认得我?”
玉良纨忽然有种非常亲密的感觉,就好像是身体的一部分又回到了自己手中一样,他心里泛起柔情蜜意,忍不住伸手抚上那少女的脸,动作轻柔得好像在触摸自己的恋人。
“暹罗凤印!”
金文玲不可置信地喊道。
鬼妻娜娜自负地一笑:“当年玉玺的一角被孝元皇太后摔碎了,当时的暹罗国王前去朝见天子,天子以其无用,将此物相赠我国,世代流传,经由能工巧匠雕琢,成为传国玉玺。
当日我夫君率兵出征,抵御宗主国侵略,就将这件东西交给我保管,作为小君凤印,她和你的鬼玺是天生一对,他们现在正在慢慢融合。等到鬼玺合二为一,他也要认我为主,回到我的身边。”
金玲叫了一声不好,伸手就扯住那少女的娇躯,想要把他从纨贝勒身上扯下来,可是那女子好像化在他身上一样,两人的身子越贴越紧,女人娇美的玉体,眼看就要融化在玉良纨的臂弯里。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只听纨贝勒大叫一声,伸手扯住了自己脖子上的红线,紧紧握住那一枚形状不规则的金块儿。
“我有此物,要你何用!”
那少女惨叫一声,原本已经慢慢融合进纨贝勒骨肉的躯体,竟然重新对他的身体起了排异反应,被无情地甩出了体外。
少女被甩在地上,表情恶毒地爬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玉良纨。
“你宁可要那点破金子,也不要我吗?”
纨贝勒轻蔑的一笑,伸手把金文玲搀扶起来搂在怀里:“鬼玺只有一个主人。”
金文玲紧紧捉住纨贝勒的胳膊,攥得他有点儿发疼,十分戒备地看着鬼妻娜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你还不明白吗?即使你得到了鬼玺,你爱的人终究不会回到你身边,他已经不爱你了,甚至把你看成一个怪物。别说是鬼玺,你就算助他成就千古帝业一统江山,他也还是不会爱你的。”
鬼妻娜娜好像崩溃了似的,发了疯的摇着头,撕扯着干枯的头发,那原本是一顶信众为她精细编制的假发,被她一手扯了下来,连带着干枯的头皮一起剥落,只剩下一颗光头,上面的眉目都浓妆艳抹,看上去有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她四脚着地,像蜘蛛一样趴在地上,愤恨的喊道:“要不是你数次兴兵来犯,我丈夫怎么会一直领兵在外打仗,即使我难产而死的当夜都不能回来见上一面。为了能让他见到孩子最后一面,我亲手把自己的胎儿从肚子里挖了出来,浇筑上黄金做成金童子的模样,每天夜里怀抱着这个婴儿,在皇宫门前徘徊,等待着我的爱人。这些都是拜你所赐,你这个穷兵黩武的昏君!”
金文玲攥紧了拳头,听着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后退,直到纨贝勒从身后抱住了他,俯在他耳边说道:“别怕,那都过去了。”
金文玲的手向后摸索着,触摸到了玉良纨的身体,才渐渐平息了下来,声音里带着歉意。
“那都是前尘往事,你又何必放不下呢?如今你的夫君早入轮回,已经不知过了几世几劫,你也该看破放下,尘归尘土归土,转世投胎过自己的日子。”
鬼妻娜娜闻言凄然狞笑起来。
“说的好听,你还不是一样眷恋着尘世,你原本是个死人,为什么要夺舍到这个人的身上?”
金文玲一下子被她问住了,自从娜娜刚才提起了玉太傅,他就忽然有些心虚,握紧了拳头抿住了嘴唇不能答话。
鬼妻娜娜狂笑了起来,扭动着干枯的身躯朝着金文玲爬过去,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玉良纨忽然闪身出来,把金文玲护在身后,对鬼妻娜娜说道:“不一样的,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羁绊,还有我爱着他。可你却不一样,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爱你了。”
鬼妻娜娜听了,忽然就停住了不动,看了看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女,和已经化成了灰烬的古曼童,脸上怔怔的没有表情,忽然发出了一声非常婉转的轻叹,脸上的皮肤一块块的碎裂掉落,转眼之间被人做成了金身的干尸支离破碎,只剩下漂亮的衣衫和假发散落了一地。
倒在一旁的凤印见主母已经灰飞烟灭,跟着发出了绝望的哀嚎,身子迅速地萎缩变小,随着她的萎缩,整个儿房间的气场形成了一个漩涡,天昏地暗,把金文玲和纨贝勒也都掀翻在地,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风平浪静,抬眼一瞧,那少女已经蜷缩成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扳指。
“这就是暹罗凤印的原型。”
纨贝勒抑制住自己想要触碰那戒指的冲动,一面征求似的看了金文玲一眼,他点点头道:“没事,她主子已经入了轮回,这凤印没了怨气加持,打散了人形回不去了,它也算是你的一部分,日后你就戴在身上,绝对没有坏处。”
纨贝勒这才放心把扳指捡了起来,看上去非常小巧,是为女人打造的印信,他挨个儿手指试了试,原本应该戴在女人拇指上面的戒指看样子他只能戴在无名指上了。
“蜜蜜,你帮我戴上吧。”
纨贝勒厚着脸皮笑道,他原本只要逗弄一下心上人,谁知金文玲竟伸手接过了那枚戒指,拉起纨贝勒的手给他戴在了无名指上,还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瞧着他。
“千万别摘下来。”
玉良纨的手撑住了地板,就这么低头吻上了他。他试探着亲了两下,见金文玲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轻微颤动,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反抗他轻浮的言行。
他一遍又一遍地吻着,好像在试探自己是否已经有了这样的特权,等到了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他抬起了金文玲的下巴。
“文玲,你能不能看着我?”
金文玲突然回过神儿来似的,推开了纨贝勒,独自一个人来到古曼童的灰烬前面,伸手捧起了地上的骨灰,慢慢地收纳进鬼妻娜娜遗落的衣衫里面。
纨贝勒的心里有点儿刺痛,他知道他对自己有感觉,可是他们之间却始终横亘着什么东西,好像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心结。
默默上前来帮衬着他收拾,见他忍不住伸手摩挲着古曼童的骨灰,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握住了金文玲的手,有点儿酸溜溜的问道:“蜜蜜,你在那个时空……是不是有个孩子啊?”
第32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金文玲有点儿不知所云地看着纨贝勒,蹙着眉摇了摇头。
纨贝勒松了口,“哦”了一声,心里好像放下一块大石头似的,又有点儿不解地看看地上的骨灰。金文玲好像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道:“我有个比我小很多的弟弟,我很疼他,到现在我还很挂念他。”
他没有说下去,眼睛红红的。
纨贝勒和他一起演过戏,知道金文玲是出了名的水龙头,说哭就哭,导演一喊a立马可以哭得天昏地暗,“卡”过之后面瘫就在一瞬间,脸上还留着眼泪就面无表情地去卸妆都是常事,组里的演职人员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这一回纨贝勒知道这并不是演技,他的眼睛里有种淡淡的哀伤,带一点儿内疚,一点儿生不逢时,他联想到一句话,无情最是帝王家。
金文玲对幼弟做过什么,说实话他有些介意,想知道,人总是不断地美化着自己的心上人,不想看到他身上有一点儿瑕疵。可是如果他追问,也许会伤到金文玲,所以即便是话到唇边如鲠在喉,却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试探着搂了一下心上人,见他不反抗,才慢慢地搂进了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
“我懂,这种事我也多多少少经历过,情势所迫,不是你的错。”
金文玲抬头看了看他,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没必要跟他解释,他不是个顾影自怜的人,很多伤痕宁可溃烂在皮肉里,也不愿意暴露在阳光底下让它彻底长好……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陈澄痛苦的呻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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