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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恶魔法则]郁金香绽放之时 作者:樱浅浠

    正文 第7节

    [恶魔法则]郁金香绽放之时 作者:樱浅浠

    第7节

    消息很快传了出来,加布里进皇宫是陛下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觉得查理皇子和加布里很投缘,所以经常让他们见见面什么的。同时传出来的,还有更进一步的消息,就是被听闻很“投缘”的查理皇子和加布里,见面必定会吵架,吵着吵着一个不好就会打起来,打着打着就歇停了,歇停好了就又开始吵了……

    当然,其中比较值得关注的一点,是每次打架打输的十有八◎九都是查理皇子殿下。

    得到如此情报的众人默了,一个两个三个的抬头看了看皇宫方向,表情很古怪。皇帝陛下,您难道是最近看自家儿子不顺眼,所以变相的找个人来诊治诊治么?

    还别说,最近这些时候,辰皇子总在用餐前,召来侍从,让他讲讲查理和加布里相处的事情。虽然查理和加布里都有心不让人看见自己丢脸幼稚的时候,但皇宫里毕竟是辰皇子的地盘,想要知道的消息那绝对是能够知道的。造成的结果就是把自家儿子丢脸事当笑话听的辰皇子,一连好几天胃口都是特别的好。

    杜维对此简直是哭笑不得,可每每回家却也没有敲打加布里让他收敛点——辰难得有点爱好,连带着胃口都变好了,就不要剥夺他的乐趣了嘛。

    于是查理和加布里继续生活在这种苦逼又水深火热的日子里,天天痛并“快乐”着。

    蓝海悦离开帝都已经有些时候,他一路往北走,走的不快,走走停停的花了两个月才到达了西北。他没有掩饰行踪,但没有人会认出来他是闻名帝国的蓝海学者,因为他的模样太年轻了,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这本就是他的真容,以圣阶强者的实力,容貌都衰老的极慢,就算一直想要保持着青春也不是难事。抵达德萨行省的时候,蓝海悦去见了罗德里格斯一面,婉拒了后者陪同的请求,自己通过德萨行省,进入了草原,然后一路去往了大雪山。

    蓝海悦是去找白河愁的,他慢悠悠的走了一路,思考着到底要不要回去大雪山,要不要去见白河愁。过去,每隔十年,他总会和白河愁附身的人战斗一场。十年等待一次战斗,一次战斗等待十年,即使圣阶强者年岁悠久,又究竟有多少个十年呢?蓝海悦以前不想去知道,现在却被迫去思考这个问题。

    蓝海悦心里很清楚,杜维这次说的菲利普的事情,虽然听上去是有那么几分棘手,但如果设计周全,也未见得非要白河愁出手不可。可蓝海悦还是千里迢迢来了大雪山,他有一种预感,大雪山已经快要关不住白河愁了,而他此次,不过是为了见白河愁而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站在山脚处,蓝海悦远远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山峰,轻轻叹了口气,迈开脚步,一步步的往上走。偶尔会有一两个穿着草原上牧民皮袍模样的人,在山脚之下,匍匐在地面,对着雪山朝拜,姿势正是标准的“五体投地”,满面虔诚,口中更是念念有词。

    而继续往上,蓝海悦又看见一个穿着褴褛的牧民,衣服袖子和裤子都已经磨烂,满面风尘,却在山路之上,艰难而上。这人每走三步,就停下来,对着远远的山峰之处,跪下磕头朝拜,口中念颂一段祈文。然后站立起来,再走三步,再跪下磕头朝拜。

    蓝海悦走得快,那人见到蓝海悦先是一愣,随即恭恭敬敬的跪下叩首,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蓝海悦心知对方把他当成了大雪山的巫师——除了巫师外,旁人进出大雪山也不会这般随意。蓝海悦无心纠正他的错误,只温和的对他一笑略略点头,却是加快了上山的步伐。

    走到雪线之上后山路渐渐宽阔,再走过一座天然平台,在大约近千米之外,才是另外一座山峰。而连接那座山峰和这平台之间的,却是一个空旷深奥的峡谷。站在悬崖之边,只觉得脚下烟波浩淼,一片银海,冰雪漫天飞舞,狂风阵阵。而仔细看来,却居然有一条大约人的手臂粗细的铁索,连接着两头。

    铁索之下狂风阵阵,蓝海悦却是如履平地般自然的行走在铁索之上,而这段铁索走完还不是终点,前方仍旧是悬崖,而远远的又是一条同样的铁索桥梁,连接着下一座山峰。一连走过七八条这样的铁索,过了好几座山峰,最后才重新落到平地上。

    再往前便是大雪山主峰了,蓝海悦静静的站了好一会儿,才提步慢慢往上走。每走一步,他都会想起过去的事情,那时候他和白河愁、赤水断都不过是年幼的孩子,初入大雪山,枯燥沉闷的生活即使有着被选为巫王亲传弟子的荣耀,也是无法彻底打消的,他们也会玩乐也会吵闹……

    蓝海悦踩在晶莹剔透的冰阶上,大雪山里的一切都和过去没有丝毫的变化,白雪、冰寒,与世隔绝的冷心冷血。蓝海悦最终踏上了最后一层阶梯,看着面前这个硕大无比的平台,然后他停下了脚步。

    蓝海悦淡淡笑了起来,道,“愁,你来了。”?

    ☆、【愁悦之再聚】

    ?  平台上出现了一个白衣人,他的容貌并不出色,但气势却强烈的令人无法忽视,他是白河愁,大雪山巫王白河愁。可此刻他的气息却与一年多之前,附身于他人身上之时所展现出来的有了些微变化,不甚明显,却让蓝海悦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悦,你回来了。”白河愁的态度出奇的平稳,没有丝毫曾经一次次附身下山追杀蓝海悦的杀气,反倒像是在欢迎一位久不归家的亲人。

    “你又突破了。”蓝海悦凝视白河愁一阵,叹息般的说出这句话。在武力方面,不论是和白河愁还是和赤水断相比,他都是远远不如的,他并不清楚白河愁如今的实力高到了什么地步,可他知道,白河愁比之一年前所见之时,又再上了一层楼。

    “是,我突破了。”白河愁没有什么客气的话,简单的承认之后,他一步步走向蓝海悦,停在他面前,“为什么回来?不担心我杀了你?”

    “在见到你之前,的确担心过,可现在我已经放心了。”蓝海悦永远是蓝海悦,沉着冷静又敏锐的蓝海悦,他道,“你已然突破,不会再记挂着杀我。”

    白河愁笑了,很少见的、浅浅的勾起唇角,笑了,他道,“悦,你从来都是这么聪明。”从小到大,从以前到现在,蓝海悦从来都是这个模样,聪明的有些时候令人生厌。白河愁注视着面前蓝海悦的眼睛,询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断没有回来吗?”蓝海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扯开了话题。

    “他该回来吗?”

    “他应当会回来。他的西北军在和罗兰帝国的内战中失利,他还活着,如若我没猜错,应该人就在草原之上。他在西北的多年经营已经破碎,除了大雪山,他并没有其他的牵挂。他会回来这里,我不过是比他早了一步。”

    “你们一同下山,同在罗兰帝国,所处之地却是天南地北,互相也不来往。”白河愁道,仍旧看着蓝海悦的眼睛,“断若是回来,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可放心。”

    蓝海悦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已经有很多年很多年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尴尬了,他懂的东西极多,看事情看的透彻,他可以和各种不同的人侃侃而谈,却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面对白河愁的时候这样的词穷。

    白河愁忽然就移开了视线,他往另一边走了几步,再度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为何觉得我回来大雪山一定有事找你?”

    白河愁轻笑出声,从来平稳的语气却带了一丝似有若无的嘲讽,“若是无事,你怎肯主动来见我?”

    蓝海悦沉默,许久后道,“说来这事还与郁金香公爵杜维有些关系,但更多的却是涉及北方那些罪民,”他见白河愁表情微动,继续道,“罪民之中的精灵王进入了罗兰帝国游历,他带走了我的学生、杜维的幕僚菲利普,此刻应当还在帝国之内。”

    白河愁明白了蓝海悦话里的意思,问道,“那精灵王很强?”

    “我并未曾与之交手。”蓝海悦实话实说,“但据杜维所说,目前的大陆上应当唯有你可堪将之打败,所以我来找你。”杜维的想法,是让他把人领到大雪山也就是了,但这对蓝海悦而言,难度还高过直接请白河愁出山。

    “听起来倒似乎是个值得一战的对手。”白河愁贯无表情的面容上透出了一丝期待,能够与强者一战,能够提升实力,一直都是白河愁所追求的目标。他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寻找能够令他拔刀的对手,上次和教宗一战,对方利用阿拉贡·罗兰所留下的一枚徽章中的力量几乎将他击败,逼得他拔刀了一次,可惜那位开国皇帝却早已死去千年了。而这次,蓝海悦所提到的精灵王,说不定是个意外不错的对手。

    “你可以下山了吗?”蓝海悦拿不准现在大雪山的诅咒还留不留得住白河愁。

    “暂时不能。”白河愁摇摇头,“你很着急去救你学生?”

    “菲利普应当并无生命之忧,我还算放心。”蓝海悦的话刚说出口便有些后悔了。他这话未免说的有些令人费解,既然不担心学生的生命,那他冒着危险上来大雪山是做什么的呢?拜托白河愁去杀了精灵王吗?这分明,不是他的作风啊。

    白河愁却好像没有发觉这其中有何不对一样,只是略点点头,“那便等我几个月吧。”他刚刚才突破不久,境界还未稳固,等再过几个月,这大雪山的诅咒就困不住他了,到那时他便可自由出入雪山不再受到束缚。“你的屋子还在那里,我未曾动过,这里一切你可自便。”

    蓝海悦没来得及回话,便见白河愁的身影一个起落,慢慢消失了,对方已然回去了他寻常修炼之处。蓝海悦站在原地很久没有动作,直到天色渐渐黯淡下来,方才迈开脚步。一步步走向他曾经住过很久的屋子,里面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雪山之上似乎连灰尘都被结成了冰,屋子里干干净净、冷冷清清的。

    “悦,我们三个中间,老师给你起的名字似乎是最好的。悦、悦、悦……让人听见了便心生愉悦。”

    “悦,如若这世上除了武道还有什么被我放在心上的,便唯有你了吧。”

    “悦,我原本以为你是不一样,却也不过如此世俗……罢了,我白河愁还不至于强人所难,你便当我什么也不曾对你说过。”

    “蓝海悦,赤水断,即使你们今日离开了大雪山,我也必有一日会杀了你们!”

    往事如烟,回到这片熟悉的地方,过去的点滴记忆便都浮上心头,蓝海悦曾经以为自己都忘记了,却原来都还一一记得吗……年少轻狂岁月里的那些过往……叹息一声,盘膝坐下,蓝海悦收敛心神,开始修炼。

    当蓝海悦就那么在大雪山住下时,帝都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庆丰节。

    比照一下杜维的记忆,这辈子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有些是杜维刻意改变的,有些则是无意之间的变化。杜维想到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他被辰从千里之外的西北叫回来,帮辰伪造奥古斯丁六世还活着的假象以蒙骗神殿,任务那叫一个艰巨。

    这一次么……辰没有认教宗当教父,奥古斯丁六世早死了几个月,辰现在已经是皇帝了,就杜维来看,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现在的情况都还算是很不错的。

    所以,杜维很是时候的提出了“重建大陆骑士协会”这个提案,反正是件很有意义的事情,顺带的,连同天下第一比武大会这件事,杜维也一并写成了公文,直接给辰看了。通过比武大会挑选人才继而重建大陆骑士协会,顺带郁金香家族还能在其中狠赚一笔,这件事怎么看怎么划算。

    辰皇子看了杜维交上来的公文,当场就抓住杜维详细的谈论了一番,两人私下里把事情敲定之后,第二天召开会议的时候,辰皇子就直接当场宣布了。众人对这件事没什么意见,虽然重建一个骑士协会,可不是装修装修房子,买些新武器就完事的,这里面可要花大笔钱的——不过事情是交给郁金香公爵去办的么,那就无所谓了,谁让杜维有钱呢!

    于是这件事很顺利的就在庆丰节之前宣布了下去。帝都里无数匹快马分路出了帝都,朝着思路八方飞散而去,紧接着一份长长的通告在帝国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份通告的内容如下:

    “为重振帝国尚武之风,定于在三月之后,也就是新年第二天,在帝都召开第一界‘天下第一比武大会’,以弘扬我罗兰大陆武魂之风!但凡对自身武修自信者,皆可于大会召开之前十天前往帝都‘大陆骑士协会总部’报名。

    本次大会,将评比出冠军一名,由皇帝陛下亲自赐予大陆第一勇士之称,并授予‘罗兰之剑骑士团’团长之职,并赐予黄金骑士铠甲一套,金币十万。

    同时大会前五十名,皆可入选罗兰之剑骑士团行列,每人赐予白银骑士铠甲一套,金币一万枚。

    其他优秀者,有机会选拔入帝国主战军团效力。

    所有被选如罗兰之剑骑士团之骑士,将宣誓效忠骑士协会,并成为‘隆奇努斯之枪’的守护者。

    ……”

    罗兰大陆在新年之际,被这份通告,彻底的引起了一阵旋风般的狂潮。

    而留在帝都,继续和辰皇子奋斗在公文当中的杜维,很是乖觉的自动对辰表示,这次通过比武大会赚的钱,他可以上交一半给辰,就当做是弥补帝国财政了。敲诈杜维已经敲诈的完全不会手软的辰皇子对此表示很满意——他真的不是爱钱,但帝国实在是太穷了,不逮着机会敲诈一下杜维这个超级有钱人,他肯定会后悔的。

    至于被敲诈的郁金香公爵,看杜维那副狗腿的表情,就知道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总之是两厢情愿的事情了。

    ?

    ☆、【坚决不跳舞】

    ?  庆丰节,是罗兰大陆上一个重要的传统节日。

    从重要性来说,它在人们的心目中仅次于每年的夏日祭典日和新年,被罗兰人认为是一年之中的第三大重要节日。这个节日是每年的十月十五日,正是万物果实累累,庆贺一年丰收的季节。

    作为一个传统的节日,传说是千年之前,罗兰人在每年的秋天,辛苦了一年之后,庄稼收成的日子里,习惯于在城镇之中的广场上立一根大火柱,然后围绕着火柱跳舞,来感激上天赐予一年地丰收和安静。更重要地是,在丰收的时候,感激上天的保佑,这一年的收成能足够养活人们,还能有很多节余。

    所以,庆丰节,在民间还有一个不正规的说法,叫做“庆余年”。

    时间临近傍晚,杜维早早换上了崭新的礼服,在皇帝寝宫之中等候着正在更衣的辰皇子。没有让杜维等待很久,一身红色盛装的辰皇子从里间走了出来,他看着杜维微微一笑,道,“等很久了?”

    杜维眼睛微微一亮,目不转睛的看着辰皇子。要知道,辰偏爱冷色调,很少会穿如此鲜艳色彩的衣着。“没有,你换衣服速度很快。”能够在寝宫内随侍的,都是辰绝对的心腹,杜维在这里说话做事一贯随意。上前几步帮辰皇子抚了抚那火狐皮围领,杜维忍不住凑过去在辰皇子唇边亲吻一下,“辰,这身衣服你穿起来很好看。”

    辰皇子无奈又纵容的看着杜维,“收敛点。”

    杜维笑了笑,转身从后面的一个侍者手里拿过了那柄皇帝的权杖,双手捧着递了过去,“陛下,您的权杖。”

    辰皇子接过,停顿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举起权杖就轻轻敲了一下杜维的脑袋。在场的侍从女官们一个个全傻眼了,皇帝陛下拿着权杖敲了郁金香公爵大人的头什么的,这么、这么堪称幼稚的举动,他们没有看见没有看见没有看见!

    比他们更傻眼的是被敲的郁金香公爵本人,杜维嘴巴都张大了,用很有几分不可思议的眼神瞅着辰皇子。辰皇子面容上半分不自在都没有,端的是自然无比的又把权杖握好,转身迈步往外走,走了两步见杜维还傻在原地,不由得笑起来,“还不跟过来?”

    “哦、哦。”杜维连忙回过神,跟着辰皇子走出了寝宫。

    寝宫外是大批等候着的金甲武者,还有长长的仪仗队、礼仪官、宫廷女官等等。出了寝宫来到外人面前,杜维和辰皇子相处自然不可能再那么随意,辰皇子手握权杖走在队伍最前方,杜维则错开一步跟随在他身后。

    皇宫里最大的正殿里装饰的金碧辉煌,而外面,八对身材魁梧的大力士,赤◎裸着上身,穿着象征着丰收的金色长裤,手里举着大锤,每两个人,就站在一面一人多高的大鼓两旁。而当皇帝陛下一行人走来的时候,每走过一面大鼓,那两个力士就奋力的擂起鼓来。

    随着辰皇子来到了正殿的大门口,鼓声大震,两边的仪仗队吹响号角,威严的礼乐之中,一个身穿盛装的宫廷礼仪官站在大殿门口,亮开嗓子大声宣布,“各位,请迎接至高无上的主宰,大陆的拥有者,罗兰帝国皇帝陛下驾临!”

    正殿里在嗡的一声之后便陷入了绝对的沉默,大殿两侧至少站立着数百名身着隆重礼服的贵族男女,而大殿正前方的高台之上,站立着的是提前入殿等候在此的帝国皇后。这位一贯被盛传温柔娴淑的皇后此刻神情有那么片刻的恍惚,殿门之外的皇帝和郁金香公爵相携而来,那些贵族们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但她却看的清清楚楚,陛下步入正殿之前偏头看了郁金香公爵一眼,那眼神那表情,很温柔很温柔……

    皇后深吸口气,微垂下头,表情沉静如常。辰皇子走过长长的红地毯,坐到了皇后身旁的皇帝宝座之上,而等到他落座之后,杜维在专门为他空出的位置——皇帝宝座的左边下首第一个位置,最靠近皇帝的位置——上坐好。

    事实上,在这种盛大的场合,杜维陪伴辰皇子一同进入正殿,也是有讲究的一件事。这样的殊荣,向来只有帝国第一大臣才有,以往能够得到这样待遇的就只有老宰相罗布斯切尔,不过在他已经退居二线的现在,这样的荣耀已经归属了杜维。

    很快开始的便是祝酒仪式,辰皇子从座位上起身,拿过宫廷侍从端来的金杯,面带微笑,“愿帝国国运昌隆,荆棘花旗帜永远飘扬在大陆之上。”语毕,他举起酒杯,沾了沾嘴唇——自从有了上次在郁金香公爵府喝醉的经历之后,辰皇子已经决定今后除非必要绝不饮酒。

    “皇帝陛下万岁!”数百人高声呐喊着,不论男女,都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之后开始的便是舞会了,根据传统,第一支舞是由皇帝与皇后一同跳的,辰皇子便直接邀请了身边的皇后共舞。纵使两人已经很久没有亲近过了,但彼此都是从小接受严格的宫廷礼仪教导,舞技娴熟,舞姿出众,一舞结束,赢得了满堂赞赏。

    随后,第二支舞曲奏响,可却没有人动……罗兰帝国的贵族圈子里,是很注重传统的,这第二支舞也是有讲究的。这是一个约定俗成的不成文规矩:第二支舞曲奏响之后,必须由今晚在场的,除了皇帝陛下之外,身份最高的人,第一个进入舞场。只有在这个人先动了之后,其他人才可以纷纷下场,否则的话,就会被认为是一种无礼和狂妄自大的举动。

    而现在这个场合里,除了皇帝身份最高的,帝国的郁金香大公爵杜维算一个,一辈子宦海生涯、当了帝国多年宰相的老罗布斯切尔算一个。而老宰相近年来身体健康状况每日俱下,跳舞这种运动已经不适合他了,平日里这种场合他也是能不参加就不参加,那么剩下的就是杜维了。

    众所周知的是,现年十七岁的郁金香公爵杜维,甚至都没有未婚妻,连个婚约都没有!帝国里很多贵族都在思考和这位红得发紫的大公爵联姻的可能性——至于对方身上那些绯闻,在家族利益下是可以被忽略不计的——更有许多的贵族少女对这位具有传奇色彩的少年公爵抱有很大程度的好感。

    杜维很无奈的暗暗翻了个白眼。不论是哪辈子,他都毫无理由的讨厌跳舞这件事,绝对的!虽然他可以拿卡琳娜当个挡箭牌,毕竟卡琳娜才刚满八岁,就算是个公主年纪也太小了,但这些日子杜维和卡琳娜接触多了,对待她的态度却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因为杜维很不凑巧的想到上辈子某些事情,虽然他发誓他对待卡琳娜的方式一贯都是长辈对待晚辈,但有了上辈子卡琳娜对他的爱慕他实在不敢保证这辈子不会发生同样的情况……到时候要是辰发现自己不小心拐走了他女儿的心,杜维想到那个场景都满头的大汗,这样的险他是绝对不敢冒的。

    所以邀请小公主跳她人生中的第一场舞什么的……是绝对不可以的!

    路易丝公主也不行,众所周知路易丝还没有被定下婚约,要是被误会了那就糟糕了,其他的贵族少女就更别提,麻烦都是一样的。杜维想来想去,居然硬是没个好人选,干脆往椅子上一靠,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对身边的辰皇子道,“陛下,我昨日不小心感染了风寒,这会儿还觉得头晕眼花呢……唉,这个季节的风寒可真厉害,陛下也要多加小心啊……”

    杜维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了,他病了,病的很重,不适合跳舞,你们再出来一个人领舞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没从郁金香公爵那张健康红润的脸上看出什么病容来,不过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众人还是很识相的。既然郁金香公爵和老宰相都不跳舞,领舞的人就成了帝国的财政大臣。

    辰皇子看着杜维装出来的虚弱模样就觉得好笑,压低了声音道,“这么不想跳舞?”

    杜维摆了个无奈的表情,“陛下,别的也就罢了,跳舞,还是饶了我吧。”他在跳舞上丢的面子遭的罪还少了吗?没什么合适的安全的舞伴,他是绝对不跳舞的。

    “跳舞而已,怎么像要你命一样?”辰皇子觉得太好笑了,平日里见多了杜维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今天这样突然来了一遭,果然很有趣。

    杜维摸了摸鼻子,看向辰皇子的表情更加无奈了,“陛下,您就当我礼仪不过关,不擅长跳舞吧。”

    “我记得,你似乎之前和……”辰皇子花了几秒钟去想,才从脑海里把一个人名给挖了出来,“和黛丽跳过舞。”

    辰皇子明显对自己新婚并不算太久的那位美丽皇妃的记忆极为少,以至于一贯记忆力优良的他,需要好好想一想才能记起自己侧室的名字。这样的事实很明显的愉悦到了杜维,只见杜维露出了很灿烂的笑容,道,“哦,黛丽皇妃毕竟是您的妻子,我还是很尊敬她的。”

    不知怎么的,听到这话,辰皇子总觉得略微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杯中的酒,他刚准备开口接话,大殿之外一阵隆隆的鼓声响起,随后是仪仗队的号角声一一这表明了,又有身份极高的贵宾来临。

    果然,一声嘹亮的嗓音,是站在大殿之外的礼仪官的通报声:

    “大陆光明神殿,教宗陛下驾临!”?

    ☆、【问候问候你】

    ?  事实上,在罗兰大陆上每年的三大节日,夏日祭典,新年,还有庆丰节这三个节庆日之中,神殿一般很少插足其中。唯一有神殿参与的节日就只有“新年”,根据传统,在庆贺新年的时候,会由教宗亲自主持一个祈祷仪式。

    至于夏日祭典和庆丰节,普遍来说,神殿是不会参与的。这里面有一个传统的原因,根据神殿内部,尤其是宗教倾向比较狂热的叶尼派来说,一直认为夏日祭典和庆丰节这两个节日在宗教性上是属于“非法”的。

    对于狂热的教徒来说,他们认为世界既然是女神创造的,那么作为庆贺丰收或者夏日祭典这种节日,人们感激的对象应该是女神,而不是感激什么天地。甚至他们还曾经试图取消庆丰节这个节日,不过遭到了广大的反对以至于不了了之。但在这种庆典之上,神殿基本都是不会露面,无声的表达自己的不满。

    可现在,代理教宗却就这么驾临了,这可是数百年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大殿内的众人心下各种揣测,舞会的音乐停了下来,众人自动的分开,让出一条道路,同时对缓步走进殿内的大陆精神领袖弯腰行礼,致以崇高的敬意。

    辰皇子和杜维交换了一个眼神,相比起辰皇子心下升起的疑虑,大致知道代理教宗是来干嘛的杜维很冷静——反正今个儿又没假皇帝怕被拆穿。辰皇子从宝座上起身,微笑道,“欢迎你,教宗陛下。”

    杜维趁这个时候打量了一番这位代理教宗,要说这还是杜维第一次见到他,对方年纪看上去很大了,六七十岁的模样,头发已经全白了,神情肃穆,眼神却显得很尖锐。哪怕是个代理的,但神殿的教宗可从来不是个等闲的角色呢。

    “那是我的荣幸,陛下。”代理教宗颇为客气的回应。

    很快,宫廷侍从们搬来了一个新的座位,就摆放在了皇帝陛下宝座的旁边,略微靠下一点点,这也是传统。在公开场合,皇帝和教宗的座位一般都是并列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在谁的“主场”了。今天是在皇宫里,教宗是客人,所以他的座位只能在皇帝的略微靠下那么一丁点。

    两位陛下重新就坐之后,辰皇子轻轻拍了拍手,音乐重新响起,下面的来宾继续跳舞——不过谁的心思都没有放到这上面了。代理教宗和辰皇子寒暄了两句,彼此问候了一下,都是一些不咸不淡没有多少意义的话。

    紧接着,这位代理教宗话锋一转,却是看向杜维,面带微笑语气慈祥的道,“这位就是郁金香大公了吧……啊,我说错了,应该是我们神殿的西北教区大主教阁下,我听说在你的领导下,西北教区现在可是很兴旺啊。”

    杜维正喝酒呢,见代理教宗冷不丁就把话头对准了他,赶紧把嘴里那口酒咽了下去,从座位上起身,客气的回应道,“托您的福,西北教区发展的还不错。”

    代理教宗的语气愈发的慈祥了,就好似杜维真的只是神殿一个教区的大主教,而不是帝国的公爵一样,“杜维,我的鲁道夫主教阁下,不必自谦,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我相信,如果大陆各个地区的主教都能像你这样为教务尽心的话,那么我们的教会一定会更兴旺的。”

    杜维听到寒毛直竖,这个代理教宗是怎么回事,虽然他现在明面上和神殿没什么恩怨,可以说他和他们神殿下任教宗、马克西莫斯大主教的关系还相当不错——当然仅限于利益关系,但是,他可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跟这位代理教宗有这么好交情了啊。

    “陛下真是太过夸奖了。”杜维干巴巴的道,“西北教区的事务,大多还是在其他人员的辅助下完成的,我做的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罢了,根本不值得您这样的夸赞。”

    “哦,杜维,我的孩子,以你的年纪,能够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代理教宗笑了,那看着杜维慈爱的模样都让人有些觉得他不是堂堂光明神殿的教宗陛下,而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老者,“我相信你未来还能够更进一步的。”

    杜维已经不知道该奉承什么话了,代理教宗对他的态度太诡异,还是直接导入正题吧。杜维清了清嗓子,道,“还请陛下放心,绝不会辜负陛下的期待。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陛下,没想到是在这个场合,甚为荣幸。”

    杜维话里的意思很清楚了,帝国的庆丰节你们神殿一贯都是无视的,你堂堂教宗没事儿闲的跑到这里来肯定是有目的,有什么话就赶紧说了吧,说完了就走人,你好我好大家好。

    代理教宗不知道是没听出杜维话里的含义,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是道,“我也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场合见到你,我的鲁道夫主教阁下。”代理教宗话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你回来帝都,在帮皇帝陛下分忧之时,也是该来神殿走动走动的,”代理教宗意味深长的看着杜维,“毕竟,你也是神殿的主教之一啊。”

    杜维僵住了,忍不住抬头看向代理教宗,后者表情上标注的是明明白白的亲近。可是,这不正常啊!代理教宗那话是什么意思?拉拢?开什么玩笑,他一个帝国位高权重的公爵,怎么想都是站在皇室那一拨的,神殿再怎么拉拢也不可能把他拉拢过去吧?那就是有意挑拨离间?但是神殿能挑拨什么?他和辰之间的信任度?这种东西神殿能挑拨吗?

    杜维想了又想,不是拉拢不是挑拨,总不该是示好吧?随即杜维就把这个可能性直接抛之脑后,这比代理教宗出门被马车撞死更不可思议,高高在上盘踞在大陆千年一直和皇室明争暗斗的神殿对他一个区区公爵示好,别开玩笑了。

    比杜维更发懵的是在场的其他人,郁金香公爵受到皇帝的看重也就罢了,人家有本事有能力,但教宗这是怎么回事?看来郁金香公爵和神殿的关系,似乎也是非常不错?

    杜维顶着众人或明或暗的视线,极为无奈的开口道,“陛下所言甚是,是我疏忽了。”

    “这也没什么。”代理教宗似乎还嫌自己造成的影响不够大,他示意杜维上前来,然后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轻柔的拍了拍杜维的肩膀,微笑着道,“无需太过计较,你平日里似乎也甚是忙碌。”

    杜维彻底脑子转不过来了,代理教宗那么轻轻一拍,他只觉得自己差点就这么被他拍趴下了。身后注视着杜维的众多视线已经不止是惊奇了,完完全全已经是惊愕了。杜维哀叹着抬眸看了一边的辰皇子一眼,后者微微蹙眉,正若有所思的注视着他和代理教宗。

    特么的神殿那群神棍们到底哪里抽风了!杜维忍不住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接下来的时光杜维过的郁闷极了,代理教宗几乎完全忽视了帝国皇帝,而只顾着和杜维说话。两人从西北教务一直扯天扯地最后没什么话可说直接聊了聊近来帝都的天气问题,什么最近阴雨太多不宜出门到偶尔放晴也见不到阳光……杜维已经要被这位代理教宗给彻底打败了。直到实在没什么话可说了,这位莫名其妙而来的代理教宗陛下,才终于施施然离开了。

    杜维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已经不敢抬头去看那群贵族的表情了,他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苦闷极了。

    宴会进行到深夜终于结束了,来宾们纷纷退场,杜维站在原地动也没动,辰皇子道,“杜维,你跟我来。”在辰皇子开口的时候,皇后已经很自觉的起身主动告辞了,同时把自己的一双儿女查理和卡琳娜也带走了。

    杜维跟上辰皇子,一路回到皇帝寝宫,两人刚进去辰皇子就挥退了身边所有人,关上门,褪去脸上伪装的表情,皱眉看向杜维,问道,“今晚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杜维苦笑,他是真的什么头绪也没有,谁知道神殿的人又在发什么疯?

    辰皇子眉头皱的更紧些,压低了声音,“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消息?比如侯赛因?比如上一任教宗……”

    杜维愣住了,他原以为在代理教宗走了之后情绪一直不佳的辰,是在思考他和神殿会不会有什么深层次的牵扯,但其实是在担忧他吗?心下一暖,杜维忍不住笑了起来,积累一晚的郁闷之气都消失不见了,他上前抱住辰皇子,“辰,没事的,我的安排还算周全,不至于让他们探到这么重要的消息。”

    “这样就好……”辰皇子对杜维还是很有信心的,听他这么说略略放心,不过还是叮嘱道,“不过你也不能太自信,神殿的势力深远,在大陆上号召力也是一流的,你做的那些事,哪一个都能让神殿对你恨之入骨,你自己多小心。”

    “还请陛下放心。”杜维吻住了辰皇子,眸光中染起一丝欲色,难得良辰,错过可就不好了啊。

    ?

    ☆、【企鹅的疑问】

    ?  神殿这一次没有插手那个天下第一比武大会的事情,安安静静的,再加上那位代理教宗在庆丰节那天的意外之举,让杜维心生疑惑的同时也对神殿戒备更深,毕竟不知道对方暗自在打什么主意才是最危险的。唯一可惜的是,神殿那种地方,不要说杜维了,就连皇室的势力都无法插手进去,打探出什么消息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杜维索性在防备的同时,狠狠的利用这次的比武大会赚了一大笔钱。首先杜维在郁金香家族名下的产业中开了赌局,压胜负。其次,就是比武大会的场地收费,当然这收费针对的不是参加大比的人,而是观众,帝都里有人有势的人多得是,不狠狠赚上一笔杜维都觉得他对不起他自己。

    杜维这一次并没有参赛,而是老老实实的当起了观众,各种幕后筹划。值得一提的是,帝都里众人眼看着杜维趁着这次比武大会还没开始就赚了大笔的钱,一个个眼红的不行,暗地里也开始和杜维抢生意,最典型的就是赌坊了,众多盘口都开了出来。杜维知道了没生气,笑容满面的坐车去了皇宫,然后当天下午,郁金香家族的赌坊上的标志就给换了,火焰郁金香的族徽旁边明晃晃的皇室荆棘花图案,让得到消息的其余赌坊都乖乖的关了大门。和杜维抢抢生意他们还是敢的,但是和皇室抢生意么……还是算了吧。

    顺利拉起了皇室大旗为自己名正言顺敛财的郁金香公爵愉快极了,由此不得不感叹权势真是个好东西,方便又实用。当然,辰皇子这么给面子的理由,除了杜维死皮赖脸的要求之外,很大程度上是惦记着自己能从中分到的一半利润——那也是一大笔财政收入嘛不是?

    杜维和骑士协会的那个完全不靠谱不负责任的会长一起忙忙碌碌的准备着广受关注的比武大会,连去皇宫的时间都少了,而每每努力挤出来时间去见辰,都会接收到皇帝寝宫外一群侍从侍卫们的眼刀——公爵大人您都不来皇宫了,知不知道陛下的工作量又多了多少?饭也用得少了觉也睡得迟了!

    杜维对此无奈又好笑,无奈的是辰果然是个不值得期待的,从来都学不会对自己好一点,好笑的是现在自己在这些个侍从侍卫们眼里,算是辰的大管家了?郁金香公爵大人表示,这个职位深得我心。

    就在杜维全副心神的准备这件事的时候,郁金香公爵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大雪山巫王白河愁的女徒弟,艾露。这位艾露和杜维的渊源也是有的,当年杜维初到西北不久就和草原人打过一战,那时候艾露曾经作为刺客来刺杀杜维,后来被杜维俘虏,还从她嘴里撬出了不少大雪山的情报。杜维把她囚禁了一段时间后,最终也给放了,彼此也算不上有很大恩怨。

    杜维对艾露的到来完全摸不着头脑,这丫头光明正大的跑来找他是干嘛的?难道是因为蓝海悦被他给哄走了没地方落脚,所以找个住处?虽然不清楚对方的来意,可杜维还是好声好气的让人去准备了房间,让艾露住下了。

    艾露是从大雪山来的,目的是帮蓝海悦传一句话给杜维。其实艾露在大雪山上地位颇高,怎么说也是巫王唯一的弟子,帮人传话这种事情应该是轮不到她去做的,但蓝海悦找了她,她师父白河愁对此不发一言的表示默认,她也就收拾收拾行李,又下山了。路走到一半,就听说了这比武大会的事,艾露起了兴致,来到帝都之后就先去报了名,然后才找了杜维。

    “哦?蓝海悦有什么话让你转达给我的?”杜维没想到蓝海悦居然直接就跑去大雪山了,心下有了几分猜测,不会吧,蓝海悦那家伙太给力了,直接就去请白河愁出山了?

    “他说‘他已答应’,就这个,其他没了。”这么一句短短的话,还没头没脑的,艾露完全不知道这话里隐含有什么多余的信息,把被交代的事情办好她一身轻松,伸了个懒腰,“好了,我话带到了,困死我了,我去睡觉了。”

    杜维让侍从带艾露下去休息了,他自己则心情很不错的回去自己房间,他还有的忙呢。不过杜维刚推开门就看见自己书桌上坐着的□□,后者拍拍短短的翅膀,明明是一只企鹅模样,却摆出人类的姿态来,圆圆小小的眼睛看着杜维,道,“我亲爱的杜维主人,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这只被杜维命名为□□的罗兰大陆上从来没有过的企鹅,是千年前阿拉贡留给杜维的,它在魔法的作用下沉睡了整整千年,直到三年多前杜维在神山把它唤醒。它原本是人类,只是死过一次,被阿拉贡救下来,便只能以企鹅这样的形式存在了。

    当它还是人类的时候,它有一个在大陆上很响亮的名字——弥休斯,光明神殿伟大的第一任教宗陛下。弥休斯这个名字对光明神殿的意义,就好比是阿拉贡对罗兰帝国的意义,总之都是伟大神秘而极富传奇色彩,值得人尊敬的。世人所周知的,是阿拉贡和弥休斯是亲密的好友,但没有人知道,弥休斯从始至终所效忠的主人一直都是阿拉贡。弥休斯是阿拉贡早年在神殿埋下的一颗暗棋,目的是想要篡夺神灵在人间的权力,以达到皇权的绝对统一,可惜的是阿拉贡什么都算好了,唯一算不到的是弥休斯的寿命。

    弥休斯死在阿拉贡统一大陆、建立罗兰帝国后的第三年,死前还被神殿那些利欲熏心的人所囚禁,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临死之时阿拉贡带着他的圣罗兰十二骑士闯进了神殿,主仆二人见过那么最后的一面。阿拉贡还当着当时神殿所有高级主教的面傲然带走了弥休斯的遗体,最后弥休斯就变成了企鹅□□,阿拉贡能够做到的只有这些了。

    当然□□对此是没有任何怨言的,甚至挺高兴的,对它而言,主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合理而正常的。而当千年后,它从长眠中醒来,在见到杜维的第一眼,它就知道这人是阿拉贡的转世,但它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点点的在恰当的时候透露出些什么。

    □□无疑是个聪明睿智的人,当年它还是弥休斯的时候,能够把整个光明神殿的所有人骗的团团转,让他们从始至终认为弥休斯是光明女神最虔诚的信徒,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个傻子。□□对阿拉贡了解至深,而不得不说杜维和阿拉贡在脾性上完全如出一辙,再加上这几年和杜维的相处,综合下来,□□不难发现杜维的变化。

    因此,它觉得它需要和杜维聊一聊。

    “好吧,”杜维坐下来,看着□□,“什么事?”

    □□歪歪头,注视着杜维好一阵子,道,“杜维,你都知道了对吧?”没等杜维回答,它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你都知道了,不单单是你是阿拉贡主人转世这件事,而还有很多很多很多,甚至是我都不了解的事情,对吗?”

    “是。”杜维干脆的承认了,他觉得他也需要找个人聊聊重生这件事了,而□□无疑是个很好的选择,他把这些事情没有隐瞒的从头到尾跟□□讲了一遍,最后道,“……其他的我也不好奇了,但无论我这些年怎么去思考推断,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把一切又重来一遍,尤其是我对上一世的一切都记忆犹新。”

    □□接受能力也不是一般的强,听了这些故事后,迅速的提出可能性,“会不会是白河愁?他这位魔神的转世不是实力更甚从前了吗?如果是他出手,倒是有这个可能。”

    “不,我想过是他,可惜的是上辈子从那个秘境里离开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杜维摇摇头,“那个秘境时光流逝速度极慢,恐怕我死的时候,白河愁与光明女神的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

    □□沉默了,既然不是白河愁,那就更不可能是别人了。杜维直到死都压抑着自己没突破力量的巅峰,终究只是半神而已,光明女神尚且不能随心所欲的操控时空,白河愁陷入和光明女神的战斗中,其余神祗更不足考虑,那么杜维的重生究竟是谁在背后推动?

    “算了,不想了。”杜维拍了拍□□的脑袋,“这种事自己想来想去也是没什么结论的,就算又是被人给算计了,也无所谓,我说不定遇上那人还要先感谢感谢。”这话杜维说的真心实意,如果不是重来这一次,他上哪里去找一个辰·奥古斯丁来陪他一生一世?

    □□听着睁圆了眼睛,盯着杜维好久,最后无奈的道,“旁的我也就不说了,但是杜维主人你……哎哟,你怎么就看上个男的呢!”

    “我怎么就不能看上个男的?”杜维翻白眼。

    “阿拉贡主人明明喜欢的都是女人!”

    “我又不是阿拉贡!”杜维没好气的把□□从自己书桌上赶走了,“行了行了,□□大人你赶紧让让吧,我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呢。”

    □□垂头丧气、一步三回头的一歪一歪的走了。

    ?

    ☆、【艾露大美人】

    ?  比武大会进行的很顺利,没有神殿来闹场子,一场场比试进行的有条不紊,大笔大笔的金币赚进口袋里——杜维和辰皇子都对此甚为满意。三天的比赛下来,参赛的三千多名选手中,通过八人一组的预赛后,又排除因为一些特殊理由而造成的弃权——私底下的斗殴之类的——总共还剩下三百九十七人,其中包括了化名为“雪”、戴着面具来参加比赛的艾露。

    虽然作为这次比武大会的最终受益者的杜维和辰皇子都很乐意将这个比赛更快更多的进行下去,但显然这是没办法实现的,因为罗兰帝国的新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就在明天了。明天一整天的时间里,帝都都会陷入欢庆当中,晚上还会有大型的礼花燃放,以及各种庆贺节日的庆典,皇室明晚也会在皇宫举行晚宴。而帝国的新任皇帝陛下早早就宣布解除明晚的宵禁令,皇宫前的广场也对普通民众开放,让他们可以尽情的参观。

    不过这些都不是杜维在意的重点,比较让杜维觉得困扰的是,皇宫举行宴会,代表的意义就是,他如果参加,那么那要命的第二支舞的领舞人,就又该是他了!杜维真心觉得自己头很痛,他一点也不想跳舞,可是上次他用生病打哈哈过去了,这一次总不能又来吧?那岂不是显得他太不给皇室面子……

    “哎,杜维,明天是你们罗兰人的新年对吧?”艾露出去逛街回来,看见杜维便兴冲冲的道,“我听他们说,明天皇宫广场那里会有很漂亮的礼花,你陪我去看看呗?”要说艾露其实对杜维没有多余的想法,她从小就在大雪山长大,被白河愁教导修炼,她知道自己将来一生很可能就会留在大雪山上了,也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所以就算下山行走也从来没考虑过其他的事情。对她而言,杜维虽然之前是敌人,但她被俘之后他也没对她怎么样,而且杜维这个人很有趣,可以当个不错的朋友。

    杜维道,“这个我可真没办法答应你,”他从怀里掏出一份请帖,“看到这个没?是皇室下发给贵族们的晚宴邀请函,我明天要进宫赴宴。”而且这三天下来,他光顾着比武大会的事情了,都没能够和辰相处一会儿,比武大会三楼正中间最好的包厢虽然是皇室的,但来看比赛的都是皇后、查理皇子、卡琳娜公主或路易丝公主。

    “晚宴?”艾露拿过那张别致典雅的邀请函,打开来看看,看着看着她明显起了点兴致,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用带了点期待的目光注视着杜维,“杜维,这个宴会,似乎可以携带舞伴……”

    “嗯,的确可……”杜维话说到这里卡壳了,随即他露出很无奈的表情,“哦,我亲爱的艾露小姐,你应该不会是想……”

    “反正我明晚也是闲的没什么事,你又不能陪我,我在这个帝都连个熟悉的人都找不到……”艾露努力打算说服杜维,估计是这段时间在帝都和扎克管家接触久了,原本的艾露真的没有这么能说会道,可现在她很充分的发挥了女人不讲理这个特色。

    杜维被她缠的头疼,仔细想了想,似乎他携带一位舞伴入场,好像也没什么不好,这也解决了跳舞的问题嘛,而且艾露的身份不会给他找婚约方面的麻烦。不过在这之前,杜维道,“带你一起去见识见识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皇宫里礼仪规矩很多,你确定你不会出乱子?”

    艾露很自信的点头,“当然,我们大雪山上又不都是一群武夫,其实是什么东西都教的,只是看你要不要学。而我上次回大雪山之后,正好对罗兰的很多东西都感兴趣,特意去学过了的。”能教导出蓝海悦那样一位智者的大雪山,怎么可能只推崇武力呢。

    杜维觉得自己没理由拒绝了,点头同意,让人去拿来几套晚礼服给艾露让她选一套,最后对艾露叮嘱道,“我明天下午就会进皇宫,你到时候和我一起去,记得,进皇宫之后不准提起大雪山也不要提起你的老师,更不要一口一个你们罗兰……要是说错了一个字,我可不管你老师会不会跑下山来,都一定要你好看。”艾露身为草原大雪山巫王的弟子,按理杜维真不该把她带进皇宫的,出了岔子又是一个个麻烦。

    艾露老老实实的,半点没和杜维犟着来,道,“知道了,我只是对皇宫很好奇,不会给你找麻烦的。”

    杜维掂量着艾露也算是个懂事的,说话做事有分寸,便也稍稍放下心来。

    然后第二天下午,杜维就带着身穿一件深紫色礼服长裙的艾露坐上马车进入皇宫,不得不说,艾露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肤色白皙,腰肢更是纤细柔软——练习大雪山体术练出来的——再配上一身雍容华贵的妆扮,更是多添了几分魅力风韵。以至于杜维和艾露刚下了马车,就引来了皇宫中人明明暗暗的视线。

    杜维自然是要先去见辰皇子的,至于艾露,杜维把她交给了专门的宫廷女官陪同,相信能够在皇宫里行走的宫廷女官绝对一个个都是善解人意的存在,肯定不会让艾露觉得尴尬无趣。等到宴会开始的时候,他再去陪陪这位准下任大雪山巫王就好了,这样应该也算是满足了艾露见识见识皇宫宴会的请求了吧。杜维想的很周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然后就迈步进入了皇帝寝宫。

    随后他见到的就是坐在殿内的辰皇子一如寻常的面容,他见到杜维进来抬了抬头,写着什么的手也没停,“哦,杜维,你来了啊。”

    “都这个时候了,不先准备换衣服吗?”杜维见辰皇子居然还在工作,无奈得很,走上前毫不客气的挤了挤,挨着辰皇子坐下,伸手帮他揉了揉太阳穴,“辰,你多少也心疼点自己吧,我好不容易帮你调理好的健康身体不是用来给你糟蹋的。”

    辰皇子把最后一行字写完,随即放松了身体往旁边靠了靠,享受着杜维的按摩,闭了眼养神,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不过是最近事情比较多,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总不能把旧年的事还留到新年去解决。”

    杜维听了就觉得好气,低了头狠狠在辰皇子唇上咬了一口,留下一个鲜明的咬痕,“辰,如果人人都是你这种想法,帝国肯定要累死一大批人了,偶尔不要逼自己逼得那么紧嘛。”

    摸了摸唇上的咬痕,辰皇子用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瞪了杜维一下,随即又闭上了,可有可无的“嗯”了一下算是对他的话有所回应。杜维没听出来啊……辰皇子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算了,没听出来就没听出来吧,本来他也不是有意那么说的,只是下意识罢了……

    一贯都很是聪明很是敏锐的杜维,是真的光顾着心疼辰皇子脸上显而易见的倦容了,完全没有多去想一想辰皇子方才话里隐隐透出的意思:你最近都没空进宫帮我,我自己一个人当然忙不过来。

    辰皇子自然知道杜维的公爵府里多了一位客人,还是一位很漂亮的女客人,而且这位女客人还是杜维今晚带来的舞伴。以杜维的年纪、身份、能力,有几个红颜知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贵族圈里什么混乱的事情没有,辰皇子也是曾经被帝都里称为风流皇子的人,自然很清楚也很理解这些。

    唯一让辰皇子觉得有些意外的,是他知道这件事后,稍微有那么些,惊讶。

    辰皇子睁开眼,看着杜维面容上清晰可见的关切时,笑了笑,从他怀里起来,“差不多是时候了,我去换衣服,你在这里等等。”

    “好。”

    有专人服侍着,即使衣服很繁琐,但换起来还是很快的,不多久,一身盛装的辰皇子便和杜维先后出了寝宫大门,再步入晚宴正殿。和庆丰节相比,新年的晚宴要简单轻松不少,没有那么多近乎于宗教传统的规矩之类的东西,殿内的气氛都显得要更为融洽一些。

    可惜很不幸的,杜维又一次被迫成为了众人视线的焦点。

    原因还是在跳舞这上面。传统的第一支舞,在皇帝皇后的完美合作下结束了,第二支舞音乐响起之后,杜维没有丝毫犹豫的邀请了今晚充当自己舞伴的艾露。大雪山上的教导的确是很全面的,艾露的舞姿虽然有几分生涩,可规规矩矩的没出错,而且她本身是个出色的美人,有了容貌的加分,众人对她舞技的要求也就不那么高了。

    当然,问题不是出在舞技上的,而是,众所周知一直单身连个绯闻都没有——和皇帝陛下的那个真心不能随便算——的郁金香公爵杜维,今晚忽然就带了这么一位大美人参加晚宴,这让众人不得不猜测这位大美人的身份,外加揣测她会不会有可能是未来的郁金香公爵夫人。同时在心里暗叹郁金香公爵艳福不浅的,也大有人在。

    杜维和艾露跳着舞,两人都是实力不俗的高手,杜维更是已经将来突破圣阶,旁边人的窃窃私语他自然听得见。既然听得见,杜维的脸也理所当然的,黑成了锅底。

    ?

    ☆、【你是在意吗】

    ?  当杜维已经在心里一万个后悔把艾露带来晚宴当舞伴时,艾露跳着舞忽然就笑了,她灵动的双眸冲杜维眨了眨,道,“杜维,我好歹也是个长得不错的女人吧,你这么苦着一张脸是做什么。”话说到这里,她笑容加深几分,“还是你有心上人了怕她误会生气?”

    杜维无奈,“他如果肯误会肯生气,那我估计做梦都要被笑醒了。”这话杜维绝对说的真心实意,但是以辰的性格,杜维用眼角余光在舞蹈旋转间隙瞟了一眼辰皇子的方向,后者正和坐在他手边的皇后谈着些什么,注意力根本没在他这里。

    杜维难得一见的郁闷脸实在是让艾露忍不住笑了,只见她笑弯了一双眼,语气里满满的调侃,道,“哈哈哈哈,原来还有你杜维觉得棘手的事情啊,真是难得。”

    “我觉得棘手的事情多了去了,只是你们都不知道。”杜维翻了个白眼,这小妮子当他是万能的吗?“还有,这支舞跳完了我就不陪你了,你自己随便去哪里玩儿,不过皇宫里别乱跑,晚宴结束跟我回公爵府。”

    “知道了知道了。”艾露一连应声,不过想到杜维这模样,脑海里一转念头,难道杜维喜欢的人就在宴会当场?嗯,肯定是了,不然杜维怎么会听了他们胡说就忙不迭的要离自己远远的?可到底会是谁呢,哎,真想见见那人的芳容啊。

    杜维和艾露一边跳舞一边交谈的模样显得颇有几分亲昵,让周围人看他们的视线更暧昧了几分,而高台之上端坐着的辰皇子的目光偶尔也会落到舞池中,他并不多看,很快就收回视线。他身边的皇后明显发现了辰皇子兴致似乎不高,她抬眸瞧了瞧杜维和艾露,聪明的没有针对他们说什么,而是道,“陛下,卡琳娜都八岁了还没有在正式场合跳过舞呢,等会儿不如您陪她跳一支舞?”

    提到自己聪明伶俐的女儿,辰皇子露出微笑,“当然。”八岁的小公主也差不多到了对宴会之类感兴趣的时候,作为她的父亲,辰皇子自然应当多陪陪卡琳娜。

    第二支舞的旋律终于结束了,杜维对艾露略弯腰致敬后,便毫不犹豫的扭头回去自己座位上坐好。可没等他主动向辰皇子搭话,后者就起了身,走向一边邀请自己的女儿卡琳娜小公主跳舞去了,杜维看着辰皇子带着红扑扑脸蛋显得很高兴的卡琳娜进入舞池,总觉得似乎哪里怪怪的,但不等他多想,坐在他身边的、往日里和他并没有多少交流的老宰相罗布斯切尔对他搭话了。

    老宰相道,“公爵大人,恕老夫多嘴一句,你单身这么久,方才和你跳舞的那位小姐,可就是你中意的人?”

    “宰相大人误会了,”杜维笑了笑,抿了一口酒,目光却一刻不错的落到正带着卡琳娜公主跳舞的辰皇子身上,“艾露小姐是我故人的徒弟,也是我的好友,我只是受人之托照料她一段时候。至于我中意的人,”杜维停顿一下,“唉,那可真是太难以捉摸了。”

    老宰相罗布斯切尔同情拍了拍杜维的肩膀,“公爵大人还年轻得很,相处久了彼此的心情也就明白了。”老宰相已经从杜维的言语里得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管他本人的观念怎么样,瞧杜维这一副甘之如饴的表情,总也能让人放下心来。

    幸亏杜维是自愿的,幸亏不是他们的皇帝陛下强迫的,要不然哪天这两人闹崩了,那帝国该出多大的麻烦?不过没想到陛下不止是位明君,看来也是位好情人嘛,看,杜维这样的人都被陛下给弄到手了,真是有一手啊有一手啊。

    ——宰相大人,如果皇帝陛下知道了您这样的想法,您信不信您明天就要“主动”辞官告老还乡?

    杜维当然是不知道这只老狐狸宰相的真实想法的,不过他说的话显然很对自己的胃口,于是杜维心有余悸的回应道,“是啊是啊,亏得我现在还年轻,时间多的是,可以慢慢的来。”如果他重生回来的时候不那么恰到好处,而是挑了个辰快病死之前的日子,那杜维可就真想哭了——急哭的。

    老宰相听着笑起来,举起酒杯和杜维对饮了一杯,“不过年轻的时候啊,总容易做些冲动的事儿,那是拦都拦不住啊……但是公爵大人这方面可是做的好极了,做事老练、人也冷静。”所以说杜维就是能忍嘛,这样一个人,当初硬是被帝都贵族圈子里当成白痴当了十几年,后来被陛下看重却又……咳咳咳,杜维涵养水平果然不错。

    “比不得宰相大人家风甚严啊……”杜维喝着酒和老宰相聊着天,虽然隐约觉得老宰相话里意思有点微妙,但总体而言还是很愉快的。

    于是辰皇子跳完舞回来,就瞧见杜维和老宰相罗布斯切尔相谈甚欢的场景,略略挑眉,杜维什么时候和罗布斯切尔关系也这么融洽了?

    至于杜维,一见辰皇子回来,就对老宰相表示一下歉意,往辰皇子那边凑了凑,开口道,“陛下,卡琳娜公主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辰皇子闻言又看了一眼已经坐回查理身边的卡琳娜,后者注意到他的视线,回了他一个甜甜的笑脸,辰皇子也笑了,然后对杜维道,“我登基后忙的事情太多,陪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是我疏忽了。”

    杜维对此深有体会,“是啊,我自从当了公爵之后,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少,对父母还有弟弟都陪伴的时间少了。”尤其是罗林家被贬斥夺爵的那两年,他逍遥自在的在西北当他的郁金香大公爵,父母那边全靠加布里陪着,他连关照之类的都少。唔,这么想想,他好像很有些不孝啊。

    辰皇子看了杜维一眼,“你已经做的不错了。”如果不是杜维,罗林一族该死的人绝对不少,哪里会再有起复的机会。

    想到当初那件让辰皇子气得失了风度的事儿,杜维摸了摸鼻子,给了辰皇子一个无奈讨好的眼神。辰皇子却似乎心不在焉的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酒杯,忽然道,“杜维,难得的宴会,你却懒着不动,不大好吧?”

    “啊?”杜维茫然了,辰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杜维愣着一张脸,辰皇子没有多说,只是看了他好一会儿,便又起身,走向自己的妹妹路易丝,弯腰伸手邀请,“可以吗,路易丝?”

    路易丝有些小小的惊讶,不过反应速度还是极快的,自幼接受的宫廷礼仪教导让她很自然的握住辰皇子的手,同时微笑回应,“我的荣幸,皇兄。”随后两人相携步入舞池。

    杜维很无奈很无奈的看着跟自己没说几句话就又下去跳舞的辰皇子的背影,至于其余众人,则在暗暗惊讶,看来今晚陛下的心情的确不错,这都跳了三支舞了,只是不知道陛下今个儿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只有正在和辰皇子跳舞的路易丝察觉到了,似乎,自己哥哥,情绪并不怎么好。“哥哥,”除非在正式场合,否则路易丝都是亲昵的喊辰皇子哥哥,而不用“皇兄”这样疏远的称谓,“哥哥心情不好?”

    辰皇子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很明显?”

    “不算明显,”路易丝小幅度摇摇头,跟上辰皇子的舞步,“只是我记得,以前哥哥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看上去很正常,但不喜欢让自己闲着,总要找点事情做。”还有一句话没说的就是,总爱自己闷在心里,什么都不说。

    “路易丝也长大了呢。”辰皇子用一种略带感慨的语气说道,“我记得你今年都十八岁了。”

    路易丝心里一紧,生怕辰皇子下一句就是“你也该嫁人”了,她虽然早就做好了作为一个政治联姻的交易工具,但从西北回来帝都的这些时候,不知怎么的,她就越来越不情愿就这么被随便嫁给帝国哪个贵族。“是啊,”路易丝有几分小心翼翼的开口,“卡琳娜如今都八岁了呢。”

    辰皇子是何等心思缜密之人,自然察觉出了路易丝的紧张,心下无奈,难道路易丝真的被那个侯赛因给拐走了?杜维那家伙,计算好的事情还真是没一件不成功的……杜维计算好的事么……辰皇子在跳舞的间隙用余光看了杜维一眼,他现在的一切,杜维,是不是也是你早就计算好的呢?

    “哥哥?”

    被路易丝的低唤拉回注意力,一个漂亮的旋身后,音乐随之结束,辰皇子和路易丝对彼此致敬后,这支舞才算是真的跳完了。辰皇子对路易丝道,“我有点闷,出去走走,你继续享受宴会吧。”

    而眼巴巴等着辰皇子跳完舞回来的杜维,一见辰皇子直接走人了,简直整个人都郁卒了。这什么破新年晚宴,简直就是各种不顺,辰也是的,总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对头,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老宰相罗布斯切尔眼瞅着杜维一张郁闷抑郁的脸,简直忍不住要大笑出来了,见杜维还没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老宰相怀着好意提点道,“公爵大人,陛下似乎心情不好呢,你不去陪陪陛下吗?”

    “陛下心情不好?”杜维有点发愣,辰不是刚刚还跳舞跳得很开心?

    老宰相都有些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一贯精明的郁金香公爵了,怎么今天晚上就这么迟钝了呢,他只好把话说的更明白一点,“说不准是陛下‘跳舞’跳累了?”他特别加重了“跳舞”两个字。

    心情不好?跳舞?杜维脑子里把老宰相的两句话翻来覆去的想了想,顿时眼睛一亮,连和老宰相告别也顾不上就直接起身追着辰皇子出去了。老宰相看着杜维掩饰不住急切的脚步,笑着喝了口酒,喃喃道,“唉,年轻人啊……”

    而这时候的杜维,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辰,你在意吗?我身边有没有其他人,你在意吗?

    ?

    ☆、【承认的感情】

    ?  辰皇子没有回寝宫,而是去了花园散心,今晚月色正好,夜晚的星空万里无云,身处皇宫也可以看见从皇宫广场处不断升起燃放的绚烂烟花。这样的美景辰皇子却是没有兴趣欣赏的,他坐在花园的石凳上,看着手边光秃秃的园子,微微发怔的同时也在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对于辰皇子而言,他今晚的作为未免有些过于失常了,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没有做过这样堪称任性的事情了。他是故意干晾着杜维的,莫名其妙就是不怎么愿意搭理他,所以给自己找着别的事情做,到最后干脆还这么从晚宴上一走了之。辰皇子承认自己是失态了,这样被情绪所控制的状态并不好。

    可比之更重要的,却是他为什么会心情如此不佳?辰皇子并不傻,他能够清晰的知道为什么,却忽然宁愿自己不要这么敏锐,有些时候迟钝倒也并不是一种遗憾了。辰皇子坐在冬日里没什么景致可言的花园里,轻轻叹了口气,真是太倒霉了。

    “陛下。”杜维远远看见辰皇子一个人坐着的背影,总觉得有种隐隐的孤寂感,高处不胜寒,为帝者或许总是容易寂寞的。他示意花园周围的侍卫都退下,然后自己走了过去,坐到辰皇子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有事?”辰皇子看了杜维一眼。

    杜维的唇角有着隐隐约约的笑意,他把双手都握在辰皇子的手上给他捂捂,虽然还没有到深冬,但辰皇子体质偏弱,这个时候身体总是发凉,手都是冰冰的。“辰,”已经没有外人在,杜维轻轻喊着帝王的名字,似是很不解的问道,“我有做什么事你不开心了吗?”

    “没有。”辰皇子回答的干净利索,可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杜维脸上又出现了那种他很熟悉的狡黠到阴险的笑容。他回答的那么快做什么,辰皇子在心里懊恼。

    “真的没有吗?”杜维靠过去,和辰皇子额头抵着额头,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辰皇子看,“辰,你骗不了我的,你在不高兴,你其实是在意的,对不对?在意艾露,在意我身边有没有其他人,”杜维的目光中是毫无掩饰的逼迫与强烈的独占欲,他摩挲着辰皇子的唇瓣,低声质问,“你在意我的,是不是?”

    辰皇子没办法动一动,他被杜维牢牢的禁锢住,对方并无保留的强烈的感情他看的一清二楚,质问逼迫式的话本来该让他动怒的,可心底却连一丝一毫的不悦也没有,反而有种受到重视后的淡淡愉悦。

    无奈的叹了口气,辰皇子道,“是的,杜维,我是在意你的。”本就是实话,没什么不可以承认的,辰皇子难得主动的去吻了吻杜维的唇,浅浅笑了起来,“但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在意,和你对我的,从来也没有对等过。”

    辰皇子不否认自己对杜维动心动情了,面对杜维这样一个有真心真意又才华四溢偏偏还和你性情相投彼此甚为了解的追求者,想要认真的拒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在辰皇子身边,为他效力尽忠于他的人不少,想要从他身上谋取利益的人也很多,偏偏像杜维这样冲着他这个人本身而来的人,太少见,少见的几乎独一无二。

    他终归是太寂寞了,二十多年来处心竭虑的谋划隐忍算计,他做这一切的最初目的和什么帝国未来之类听起来很伟大的东西没有丝毫相干,他只是想要平安活下去而已。直到真正走到了那个位置上,他才放下这个背了二十多年的包袱,开始打算着把帝国治理好,开始有了其他的计划,在其位忠其职罢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杜维很适当的出现在他身边,展露出隐蔽了十多年的才华,让他惊喜,之后自然而然的,他看重杜维,欣赏杜维。他并未从一开始就把杜维当成普通的部下在对待,而更近似于在交一个朋友,花费的心思自然也就更多一些。可以说从一开始,杜维对他而言就是特别的,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杜维对他起了那样的心思,但就算如此,他也没有把杜维怎么样。说到底,还是因为他身边可以交心的人太少,太过寂寞而已。

    他纵容杜维,一是爱才,二是为了帝国,三才是因为他自己那点私心——他对杜维的感官的确一贯不错。可纵容着纵容着,他的底线就一退再退,他开始渐渐在意杜维做的每件事,他开始习惯和杜维辗转缠绵,他开始乐于把身边的事情和杜维分享,他开始对杜维真正交心真正坦诚,他甚至已经开始把一个帝王决不允许旁人插手的权力分散给杜维……

    如果帝国有人知道他们的皇帝对郁金香公爵的纵容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或许明日就会有满帝都的官员联名上书,逼他废了杜维甚至杀了杜维吧……

    但就算这样,他居然都没有半分危机感,反而觉得很愉快。因为他喜欢这样,所以他没有顾及一个帝王该顾及的事,他允许杜维每日每日缠着他,以至于皇宫都快成了半个郁金香公爵府,他的寝宫杜维更是睡得毫不客气。感情总是慢慢积累慢慢培养出来的,他觉得杜维细水长流的感情投资,是真的起了作用。

    他忽然发现,他已经有些离不开杜维了。

    可即使如此,他也很清楚,杜维对他的感情,远比自己对杜维的要深厚太多——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怀疑杜维这样的人,怎么会就这么对他深情至此呢?未免太不合常理。

    “杜维,”辰皇子接着开口道,“如果你想问的就是这个,那么你应该很满意我的回答。”

    杜维把辰皇子拥进怀里,笑的志得意满开心极了,他的声音里都是掩饰不住的高兴,“当然,辰,我很满意,满意极了。”有什么比让辰承认对他有感情还要让他高兴的?期待辰对他深情表白,哦,这个想法虽然很美好,但以辰的性格,估计是不可能的了。

    辰皇子看着喜形于色的杜维,忽然有种怎么看怎么碍眼的感觉,真想冲着那张脸一巴掌拍过去啊,看他是不是还笑得这么张扬。辰皇子无奈的发现,自从和杜维搅合在一起之后,自己的性格都被杜维给带坏了。

    “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杜维忽然正了正脸色,以一种无比正经的神态道,“我对光明女神发誓,我除了辰你之外,身边别的什么人也没有,就算偶尔带了个舞伴出席宴会,那也绝对是为了省麻烦,你千万别误会。”

    辰皇子瞧了杜维好一会儿,突然就笑起来,说了一句,“行了杜维,我知道你从来不信光明女神。”

    杜维眨眨眼,突然间就变得满脸悲愤,“陛下,您不能这样污蔑堂堂神殿西北教区的主教的!”

    辰皇子终究是忍不住把杜维一把手推开,“郁金香公爵变脸的本事堪称一绝,有没有考虑过去演个歌舞剧什么的?”

    “你想看的话,我说不定可以考虑去演演?”这个世界的娱乐还真的是太少了,杜维考虑着等将来摆平了北方那群罪民之后,可以大力发展一下帝国的娱乐事业——既可以赚钱,还可以增加未来的休闲项目,一举多得百利无弊啊。

    “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让帝都里爱慕郁金香公爵的女孩子们都疯狂起来。”杜维在帝都人气可是一直居高不下的,辰皇子对此了解的一清二楚。

    杜维摸了摸鼻子,“那些女孩子们啊……”简直让人想要退避三舍好吗?难道现在的女孩子花痴都是有理由的?

    辰皇子斜睨了杜维一下,“我们出来有一会儿了,回去宴会上吧。”好歹是新年晚宴,明年估计就要和罪民开战了,也不知道下一年的新年晚宴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想到正事,辰皇子把那些繁杂的心情思绪都暂且抛开,神色略显郑重了起来。

    杜维对辰皇子了解至深,猜得到他心中所想,他知道的事情很多,自然不会像辰皇子这样对未来的事十分忧虑,他道,“明年的新年宴会说不定会更热闹的。”

    “……当然,本就应该更热闹。”

    杜维和辰皇子相视而笑,随即就又厚着脸皮道,“辰,今晚我留下来,不回公爵府了,可以吗?”

    “就算我说不可以,你还不是会留下来?”辰皇子没好气的瞪了杜维一眼,杜维在这种时候的脸皮之厚绝对是他无法想象的,“都依你吧。”他当然知道杜维想要留下来是个什么意思,不过,今晚是新年……就随便杜维吧。

    “辰,你果然对我很好。”今晚上得了很大便宜的杜维抱住辰皇子就吻上去,心情愉悦的简直背后都要开出一朵朵绚烂的花来了。

    辰皇子被杜维缠不过,彼此交换了好长时间的亲吻,直到他都有些气喘吁吁的才被杜维放开。辰皇子不由得后悔其自己的决定了,早就知道杜维是打蛇随棍上的货色,他就不该对他有任何的心软!

    ?

    ☆、【事态的发展】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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