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霹雳]龙佛时刻 作者:凤蛮娘
正文 第4节
[霹雳]龙佛时刻 作者:凤蛮娘
第4节
穆仙凤站在院子里,龙宿早抱着两位好友走远了,她还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这才渐渐回过神来。
穆仙凤怎么也想不明白,大师和先生怎么会变成小孩子的模样?
……怎么办,她现在该做些什么?
是了!主人之前就吩咐过,说两位前辈会在三分春/色养伤,让她去准备一下。
以两位前辈现在的状态,她是不是得重新去准备一遍?
四季衣裳,一日三餐,还有日常使用的东西……
衣服和器具并不急着要,大可以慢慢准备,眼下最要紧的,是明日的早膳!
是弄些清粥小菜,还是让厨房多做些两位前辈喜欢吃的糕点,又或者,她应该准备一点小孩喜欢吃的零嘴?
穆仙凤愁死了,来回在原地打着转,想了很久都没有主意。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她毅然决定:全都准备一份!
所以第二天一早,剑子起身来到饭厅,看到的就是满满一整张长桌的早膳,各种糕饼点心,五谷粥羹,甚至是连杂蔬米糊都有。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好像是婴儿断乳时的食物吧?
剑子无力地扶着额头:“龙宿,我和佛剑只是变小了,不是变成婴儿!”
“剑子先生……剑子先生不喜欢这些东西吗?”穆仙凤一紧张,险些打翻手里的五色凉糕。
龙宿见她这样,隐约也就明白了。试想一下,两个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突然间变成了两个活泼可爱的小孩子,无论是谁都会有些无所适从的。
何况仙凤只有十几岁,心智尚未成熟。龙宿叹了一声:“唉!仙凤还是个孩子啊!”
☆、谁的劫(三)
剑子捧着一只青花碗,碗里装的是甜薏米粥。瓷碗厚实,粥装得又满,沉甸甸的,剑子觉得很不习惯,又把碗搁下了。
也不知道是自己变得太小了,还是龙宿家的碗突然变大了,反正眼下的情况就是,以他和佛剑的小短手,一只手根本拿不稳,只能两只手捧着。
剑子眼一撇,旁边的某尾紫龙正慢条细理地就着一盏银鱼豆腐喝着紫米粥,察觉到他的视线,也看了过来,问道:“怎么,不合胃口?”
剑子指着面前的碗:“龙宿,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
“看我和佛剑出糗,你很开心?”
“我无妨。”佛剑特意出声纠正他,然后用双手捧着碗,浅浅地抿了一口甜豆浆,又拿起一只大大的素三鲜包子,还是两只手拿的,一口咬了下去。
剑子愣愣地看着他,单单这一幕,就足够他多吃两碗饭!
龙宿干得漂亮!
紫色的团扇伸了过去,在剑子面前晃了晃,龙宿饶有意味地审视着他:““剑子,汝你着相了!”
剑子拿着调羹,匆匆往嘴里送了两口粥,咕隆几下咽下去,含糊道:“剑子仙迹修的是道,不是佛,着相与否,与道心无碍。”
“是吗?”
两位好友的身体情况特殊,龙宿也不知道怎么医治才稳妥,暂时只能先放下原有的康复方案。本来想让他们自己想个主意,佛剑却自称医术不精,剑子也说:“连龙宿你都解决不了的事,我又能有什么主意?”
若是寻求外援,弦知音已经去了仙山报到,太学主入障太深,愈发不靠谱了,龙宿除非是吃饱了撑着,才会再去找他。
至于此事的始作俑者玉阳君,龙宿暂时没有兴趣去盖他的布袋。
“实在无计可施之时,最多再等上十来年,你们总能长大的。”龙宿叹道。
剑子仰起小脸,对着龙宿努力卖萌:“龙宿,总之这段时间一切都麻烦你了!”
“……好说!好说!”龙宿抖落一身华丽的鸡皮疙瘩,转身去了书房。苍之一字,有无限的可能,弦首应该会有主意的。
先天人的心态都很好,佛剑和剑子一点也不着急,过去做什么,现在依旧做什么。
佛剑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盘腿坐下,看看风景,顺便发发呆,参参禅。
剑子陪着佛剑坐了一阵,没有人和他拌嘴,四周安静极了。剑子有些坐不住,便起身四处乱转,走着走着竟溜出了三分春/色,在门前的迷宫里转来转去,权当打发时间。
“主人!”傍晚的时候,穆仙凤突然敲开了龙宿的书房门。
龙宿听完她的来意,立即出了书房,佛剑见他们行色匆匆的,不知发生了何事,便也跟过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门口,门前立着的警示牌还在,但是其中有两个字已经被人改了,变成了“内有神龙,来者慎入。”
改字的人坦荡得很,还大大方方地在底下题了款:“天下无双,剑子仙迹。”
龙宿正想找他算账呢,剑子正好就从迷宫里出来了,手里捧着一兜的果子,见大家都在,心中一片了然。
“龙宿,你将这片果林布置成迷宫,实在是浪费!”他走到两位好友跟前,好让他们看看他的收获,还邀请他们品尝一下。
“先不说这个,剑子,汝能否解释一下?”龙宿指着警示牌上的字。
“这个嘛……难道我写的不是实话?”剑子觉得,自己身为一名身体退化成六岁稚儿的伤患,机会难得,当然要趁机做一点调皮捣蛋的事,追忆一下逝去已久的童年。
“恐怕汝心里想的,是另一种意思吧?枉费吾四处为你们奔波操劳,汝就是这样回报吾的?吾的心,碎得好似落叶随风飘……”
话还没说完,忽然有人用力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龙宿低头一看,佛剑平静地看着他:“龙宿,你的剑借我一下。”
“佛剑?”
“借不借?”
“当然!”龙宿将御皇递了过去。佛剑拿到手里掂了掂,随手挽了一个剑花,警示牌就此一分为二。
佛剑回头,将神色纹丝不动,平静如初:“龙宿,这东西坏了,扔了吧!”他虽然没说,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龙宿剑子对视一眼,佛剑好友还是这么暴力!
这天晚上龙宿做了个噩梦。
梦中小小的佛剑和小小的剑子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边,软软糯糯的,童音稚嫩,眼中尽是钦慕信任,一口一句:“龙宿叔叔!”
龙宿直接就吓醒了。
同一个夜里,剑子在梦乡中见到了好友。梦里头他仍是一个小不点,六岁还是七岁的模样,天空飘着雨丝,他撑着一把油纸伞,两步并作一步,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宫灯帏。
“龙宿,龙宿,我们出去玩吧!”
小龙宿正倚着栏杆,百无聊赖地伸出了手,去接檐下不时滴落的雨水,见剑子来到,眼皮也不抬一下:“细雨不断,沾衣欲湿,吾无心出门。”
“龙宿,佛剑还在山下等我们呢……”
可是,无论他怎么劝,最终也没能把龙宿劝出家门。
画面一转,他已经恢复功体,一手抱着小佛剑,一手抱着小龙宿,粉粉白白的小孩子,单纯天真,一个两个全都坐在他的怀里,真是美妙的人生啊!
醒来时,剑子仍有些意犹未尽,这便跑去问佛剑:“好友,你近来做过梦没有?”
佛剑答道:“沾枕即睡,不曾有梦。”
佛剑的确很少做梦,但是这天晚上终于也轮到他了。他将小剑子和小龙宿抱在膝头,两个孩子都很乖巧,不吵也不闹。
小剑子说:“佛剑,为我讲一个冷笑话吧!”
“……”佛剑沉默,努力思考。
一个时辰之后,小龙宿仰起了头:“不然,鬼故事也也可以。”
“……”佛剑沉默,继续努力思考。
两个时辰之后,小剑子见他始终想不出来,又换了个题目:“脑筋急转弯?”
“……”
三个时辰之后。
小龙宿期待地望着他:“银海螺是怎样修成的?”
“疏楼龙宿!”
佛剑一跃而起,茫然四顾,才知是幻梦一场。但是他也清楚,以龙宿的性格,他是真的有可能问出这种话来打趣他的。
佛牒不在身旁,佛剑有些不习惯。
就算在,凭他如今两条嫩藕般小胳膊,也拿不起来。
推门一看,天色蒙蒙,还早着呢!可佛剑全无睡意,不想留在房间里,这便出了门,走到龙宿的房间门口,敲也不敲,直接推门进去。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龙宿还在睡觉,整个人趴在床上,柔顺的紫色长发拖在枕畔,被子却踢到了一边,快要掉到地上去了。
“佛剑?”察觉他的出现,龙宿睁开双眼,微微支起身来看着他,“这么早,是睡不着?”
“嗯。”佛剑走到他的床边,伸手将被子拖到床上,替他盖好。
“汝怎么只穿了一件单衣就跑出来,要是病了怎么办?”龙宿伸手一捞,将他抱进被窝,圈在怀里。
“……龙宿!”佛剑吃了一惊,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躺在龙宿的身边,连挣扎的想法都可以省了。
“嘘!听话,睡不够的话,会长不大的。”龙宿轻轻拍着他的背,倦意渐渐袭来,他又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像扇子一样,微微颤着,仿佛化作了两支羽毛,在佛剑心里扫过来,又扫过去。
“龙宿。”佛剑又叫了他一声。
龙宿重又睁开双眼,床帏低垂四下昏暗,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仿若琉璃玉髓一般,凝视着佛剑,内中有光芒跃动,一扫先前的困倦之色。
“龙宿?”佛剑一时为之所摄,无法动弹,更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两人对视着。
龙宿突然将他搂住,紧紧揽在怀里,感受着他的呼吸和心跳。
他是真真切切的。
不是指间沙,触之不及,握之不住。
“佛剑!”龙宿低声唤着他的名字。
“嗯?”佛剑有些不解,不知龙宿这突如其来炽热澎湃的感情因何而来,“你在神宫里到底遇到了什么?”
“佛剑,不要问!”
“好!”佛剑忽然一动,半支起身在龙宿的唇边印下一个吻。
“……汝?”
佛剑凝视着他的双眼,低语道,“龙宿,我在这,一直在,不会离开。”
几日前龙宿送信给苍,苍却因为别的事给绊住了,未能及时前来。这一日他来到三分春/色,一见到龙宿,便开门见山问道:“剑子与佛剑情况如何?”
龙宿伸手指向了远处:“他们就在那里,一目了然。”
苍随着望去,只见远处的亭子里有两个小孩正在弈棋,其中一个站了起来,高兴地朝他挥手,笑得特别灿烂:“嗨!苍!”
苍蓦然睁大了双眼:“……剑……剑子!”
龙宿领着苍往那边走去,继续说道:“自从醒来,他们就变成这样了,连心性也受到了些影响。”
“佛剑看着还好。”
“那是因为他小时候和现在没多大变化。”
“……”
“汝可有什么想法?”龙宿问。
苍迅速恢复淡定,答道:“看他们的状态,想必是身体重塑时被落了咒术,至于解救之法……”
他寻思片刻,又道:“《道源归溯》苦境一卷有载,苦境汉羌之间有座夜山,山顶有池,名为归元池,对恢复功体有奇效。”
“听着和北辰皇朝的圣水,皇甫林主的水晶湖有些相似。”
“然也!”苍稍微一顿,叹道,“本来书里还附了一张地图,可惜现在这本书已经不在我手里了。”
“无妨,功效如此神奇的天池,想必当地人应当知晓,吾这便前去探路。请汝暂留此地,略微照看他们一二。”
“龙宿但去无妨!”
作者有话要说: 河蟹成这样,龙首你搬家吧……
☆、谁的劫(四)
按照苍所讲的位置,龙宿出了一趟门,在汉羌交界的地域找到了夜山。听当地的村民说,整座夜山连同山顶的归元池都属于当地一位陶姓的寨主所有。
巧的是,这位寨主居然是剑子的忠诚粉丝,一听是剑子他们想借归元池一用,二话不说,立即将归元池连同山顶的别苑一并让了出来。
龙宿连忙赶回三分春/色,命仙凤将此行所需的物品收拾一下,好尽快动身。
剑子正同佛剑弦首煮茶闲谈,沏的是龙宿的珍藏醉里红,见龙宿归来,脸上一对酒窝笑意满满,剑子好生打量了几眼,道:“看好友你满面喜色,若单单只是找到一个归元池,怎能让华丽无双的好友高兴成这样?依我掐指一算,必有其它缘故!”
龙宿笑道:“这全都是因为剑子汝啊!”
剑子夸张地往后一倒,惊道:“居然还与我有关?”
龙宿翩然落座,手中华扇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双笑得意味深长的眼睛:“陶寨主真是一个妙人,剑子,汝日后若是有空,往陶家寨一访便知。”
“打哑谜是吗?”剑子道,“我倒是不怎么好奇,可佛剑也想知道呀!你瞒着我也就罢了,难道你还想瞒着佛剑?”
佛剑垂着眼帘,注视着偶然落入杯中的一片细小花瓣,花色洁白,衬得茶汤色泽愈发的艳丽。
怎么又扯到我这里来了?
算了!照旧不管,装作没听到。
出行所需的物品仙凤早早就准备好了,她指挥着几个仆人将东西搬出来,很快收拾妥当。
穆仙凤是姑娘家,跟着他们去夜山不是很方便,而且龙宿又有别的事情要她去忙,这便暂留三分春/色,不打算同行。
龙宿点了几个仆役,又从儒门里调了一个叫常无虑的儒生过来帮忙,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夜山去了。
常无虑岁数不大,却生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最重要的是,他很符合龙宿的用人标准,一冷静,二沉默,三披头散发。
剑子和佛剑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年轻人,只见他背后一柄环首刀,长三尺七寸,霜刃未曾出鞘,已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兼之目光如炬,身形挺拔,一眼望去,便知此人武功不浅,是个刀中好手。
瞧着不像儒生,倒像是一位勇士,这是剑子对他的第一印象。
剑子看着这个陌生的青年,打量了片刻之后才将目光收回:“龙宿,你的考虑真是太周全了!”话外之意是,有必要这般小心翼翼,连保镖都一并带着吗?
龙宿回头一看:“汝是说无虑?无虑药膳做得不错,点心也做得好,尤其是点酥山,儒门之中无出其右者。剑子,汝算是有口福了!”
“哎?”这位居然不是保镖,而是大厨!
龙宿反问一句:“此去夜山,仙凤不在,难道汝好意思顿顿让吾亲自下厨?”
“呃……那倒不是,怎能让好友操劳至此。只是,龙宿……”
“嗯?”龙宿看着他,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你的儒门天下里面果真是卧虎藏龙!”
龙宿浅笑倾身:“好说了!”
苍一路将他们送上夜山,见一切都妥当了,这才回天波浩渺补觉……不是,观天机去了。
龙宿一行数人就住在陶寨主的山顶别苑里。
他们到的时候,别苑的里里外外都已经打扫干净了,陶家的下人也都撤下了山,只有一个老管家守在门前,简单说了一下别苑的房舍布局之后,也下山去了。这是陶寨主的吩咐,说是担心底下的人不周全,会打扰到贵客,于是干脆将人全部调走,留下一座空空荡荡的别苑,任他们随意使用。
这一处别苑占地宽广,房舍众多,每个院落或幽静,或开阔,或富丽,各有特色,很值得细细游览一番。
只是龙宿他们又不是来度假的,若是散开了住,每天跑来跑去的也很麻烦,因此一行人只占了东面向阳的一个小院子。
龙宿摇着扇子,踱着步子进去挑房间了,常无虑同几个仆人将行李搬进屋去。
剑子将拂尘往身后一甩,道:“这点小事,龙宿你一个人拿主意就好!”他和佛剑都不是在意这些小事的人,两人这就出了院子,去看看传说中的归元池到底有什么独到之处。
未至池边,远远便看到阵阵水雾蒸腾,再走近些,水雾渐重,稍远些的景致都看不清了。
剑子笑道:“原来还是个温泉池子!”
两人过去一看,只见池子用无数山石隔成了好几个区域,彼此之间并不相连。据那位老管家说,每块池子的功效还不大一样,像他们这样没有外伤,一心只想恢复功体的,只需泡在最北面的那个池子即可。
剑子蹲在池边,用手拨着水:“这水真是不错,可惜被阻断了。”
“听汝的口气,汝似乎想跳下去畅游一番?”
闻声回头一看,龙宿缓缓摇着扇子,朝他们走来。
剑子击掌笑道:“我正有此意。好友,你真是我的知心人!”
归元池是温泉,谁见过在温泉池子里头游泳的?“剑子,汝是否应当收敛一下?”龙宿问道。
“收敛什么?”
“汝的童心。”
“方才还说你是我的知心人,这会儿你又不懂了?人世间,知音难寻啊!”
龙宿笑道:“吾是不懂,佛剑也不懂。无双的同义词是只影,天下无双最是寂寞,剑子吾友,切勿伤心,人世间本就如此!”
“你怎知佛剑不懂?”剑子反问一句,转过身去,“佛剑你说……佛剑呢?”这前后左右,哪儿还有佛剑好友的影子?
龙宿用扇子指向远处的池子,叹道:“佛剑还真是一点也等不及!”
一池水汽氤氤氲氲,根本就看不清楚,只能凭借气息去辨清佛剑的位置,剑子挥动拂尘,水雾散去又迅速聚拢,隐约只看到水中一点小小的白色人影。
这时,佛剑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你们还不下来?”
“就来!”剑子往佛剑的方向走了几步,见身后没有动静,这便回头招呼道,“龙宿,这池温水难道洗不去你一身疲惫吗?别让佛剑等太久。”
龙宿看看身上的衣服,再看看水,眉心微皱,哪有直接这样泡温泉的,至少也该换一身浴袍再过来吧?于是应道:“吾回去换身衣服,很快就来!”
“就你事最多!”剑子笑了笑,将拂尘放在岸边,先后除下鞋袜和身上的零碎物件,这才走到水里。转头朝旁边一看,佛剑好友全身穿得整整齐齐的,莫说脱鞋解袜,连手上佛珠都没摘下来,恐怕是直接下水的。
“剑子,为何一直看着吾?”佛剑问道。
“早上咱们把龙宿的菩提叶画拿出来给苍看,临走的时候,我记得你把画放身上了……”
“嗯?糟了!”佛剑神色一变,连忙从胸前掏出一本小册子,湿漉漉一片,还滴着水,打开一看,叶片上的墨色都已经晕开了。
剑子安慰道:“没事的,龙宿从来不生你的气,顶多……你给他沏壶茶就是了!”
连着泡了两天,剑子和佛剑两个人的气色是愈发好了,只是模样一点没变,还是两只小小的白色团子。
“不必着急,”剑子说道,“归元池功效不凡,仅是过去两天,我已觉真气充盈了许多。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你我三人的功体完全能够恢复至鼎盛时期的水准,眼下这点小小问题,不过是三五天之内的事情。”
龙宿叹道:“吾哪里是因为这个着急的。吾一直在想,你们二人恢复原身,究竟是一蹴而就,还是一日三变,逐渐恢复的。若是后者,麻烦!”
“无妨。”佛剑道。
“佛剑汝想得简单了,一日三变,这衣服……算了,咱们是什么交情,偶尔衣冠不整,失礼一两次,吾不会笑话的。”
尽管佛剑嘴上说着无妨,可他每日待在归元池里的时间依然很久。
如此两日过去,龙宿实在看不下去了,以他们当下的情况,根本不必时时泡在水里,每日泡上一两个时辰也就足够了。
于是龙宿直接把佛剑从水里抱上岸来,食指点着他的鼻尖,笑道:“难不成,汝想在池子里落地生根,开花结果?”
“……”佛剑看着自己的小手,暗自和龙宿的手比了一下,心想等他恢复了,也让龙宿试试被人抱来抱去无法挣脱的滋味!
剑子在附近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龙宿和佛剑已经回到了别苑里。龙宿坐在一张宽大的摇椅上,微微晃着,正闭着眼睛养神。
剑子连忙放轻脚步,想走过去捉弄他一下。还没等他走过去,龙宿悠悠睁开双眼,金眸不偏不倚对准了他,竖起食指:“嘘!”
仔细一瞧,原来是佛剑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龙宿今日极难得地穿了一件简洁些的袍子,几乎没有什么珠子流苏,头上的发冠也简单许多。佛剑枕在龙宿的胸前,两只手抱着他,大半个身体都压在他的身上,睡得十分香甜。
龙宿揽着他,像抱着什么珍宝似的,宽大的衣袖正好给佛剑当被子。
剑子放轻脚步走过去,站在摇椅旁边看了一阵,不由伸出了手,半曲着手指在佛剑脸上轻轻刮了一下,愉悦地笑了:“手感真好!”
龙宿也伸手捏了捏剑子的脸:“汝的也不差。”
“好说好说!”
“汝看他这样,是不是挺萌的?”
“萌惨了!”剑子想了想,又问,“对了,昨日我午睡的时候,你和佛剑坐在我床边唧唧咕咕说些什么?”
龙宿反驳道:“吾跟佛剑岂是这般无聊的人?”
“佛剑或许不是,但你肯定是!”
“真伤吾的心,枉费佛剑昨日还开口赞美汝!”
“就像我刚才赞美佛剑那样吧?”
两人虽是压低了声音,但这番口舌之争还是吵醒了佛剑。他从龙宿身上起来,揉了揉眼睛:“剑子,萌是什么意思?”
剑子正直地回答道:“本义是植株抽枝发芽,一派欣欣向荣之象,这里引申为光明美好之意。”
“嗯?剑子,你看起来也挺萌的。”
“呃……”剑子一怔。
见此,佛剑继续说道:“字中真意,心照不宣了!”
又是一日黎明时分,龙宿还在梦中和周公闲谈,忽然察觉到一股极熟悉的气息靠近,睁眼一看,佛剑推门而入,银色舍利,白发垂肩,宝相庄严。
“该说一声久违了吗?”龙宿掀被而起,赤脚走到佛剑跟前,眼睛牢牢锁在他身上,缓缓伸出了手去拉他,“怎么变回来的?”
佛剑说道:“睡梦中忽觉真气充盈,一醒过来,就恢复如常了。”
“所以立即过来给吾报喜?”
“嗯。”
龙宿伸手抱住佛剑,渐渐收紧手臂,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剑子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正想跟龙宿佛剑他们说一声,见龙宿的门开着,便也跟着进来。他这前脚刚踏进房里,后脚还没提起来,就撞见了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连忙转身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他站在檐下,望着天边的浮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端端的,他跟屈世途说什么被排挤了?
如今可倒好了,真的被排挤了!
这张乌鸦嘴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吧,这篇文的名字应该是“剑子仙迹每天都能看到两位好友在秀恩爱!”
☆、谁的劫(五)
门扉间素色道袍一闪而过。龙宿斜对着门口站着,这一幕自然被他看在眼里,他连忙打开房门,同佛剑一前一后出来:“剑子?”
剑子还没走远,仍站着屋檐底下,听到他们出来,便转过身来,拂尘在身前甩出一道漂亮的弧度,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晨光自他身后照了过来,他淡然一笑,依然是他们熟悉的那个剑子仙迹。
“好友,好久不见了!”
看到剑子也‘归位’了,龙宿欣然笑道:“怎会是好久不见?白发或是垂髫,不都还是汝?如今见你们安然无恙,吾总算不必时时悬着一颗心了!”
“所以我那时当机立断一掌将你送出神宫,那是何等英明神武的决定啊!”
“剑子,自夸也要有个限度!”
“嗯?”剑子目光一扫,上下打量着他,忽然话锋一转,笑道,“好友,你今日之风采果真是令人一见难忘!”
龙宿这才想起自己连头发都还没梳就跑出来了,低头一看,身上寝衣皱皱巴巴的,还光着脚。“吾这都是出于一片对挚友的关心,一时情急,汝倒好,时时不忘寻找时机来奚落吾?损友啊损友,一句句损得叫人心碎!”
剑子佯装打了个寒颤,长叹道:“龙鳞的厚度是一日比一日华丽壮观了!”
“比不得汝之贫嘴,天下无双!……罢了,这大清早的,我同汝相什么声?”龙宿转身回房,“啪”地一声把门关上了,剑子和佛剑都关在了外头。
剑子看着身边的好友:“佛剑,你怎么也不管管他?”
佛剑一愣,道:“要我帮你把门踹开?剑子,你先往旁边让一让!”
剑子连忙制止了他:“不必劳烦好友,你刚恢复,还是以养精蓄锐为上,这里我来就好!”说着,他又用力拍了拍龙宿的房门,高声问道:“龙宿,你这是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吗?大好光阴,怎能睡过去?”
两人守在门口等了一阵,龙宿的声音才传了出来:“吾正在更衣!”
剑子继续拍着房门,又从糊了薄薄窗纱的雕花板往里头张望,可惜什么也没看到:“我都喊你半天了,你怎么现在才回答我?莫非你刚才真的打算去睡个回笼觉?”
“……就汝话多!”
他随口一说,居然被他猜中了!剑子抱着肚子笑了一阵,又道:“龙宿,我和佛剑恢复原形,你难道不该亲自下厨一次,施展你华丽的厨艺,做上一桌无双的早膳,以示庆祝?”
“知道了!”龙宿低声嗤笑道,“剑子汝这话说得,什么恢复原形,好像你俩不是人类似的?不是人又是什么,难不成是白毛大仙和海螺大圣?”
剑子扭头看着佛剑,一脸无辜:“你都听到了,这是他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佛剑沉思片刻:“嗯……龙宿是嗜血者,刚刚好,很和谐!”
“呃……”剑子一时愣住了,他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难道是指三个人都不是人类,很好很和谐?“佛剑,你刚刚是在说笑吗?”
佛剑讶然:“嗯?这样就是说笑?”
“呃……”剑子没有想到佛剑居然比他还冷。不行!这么冷,必须立刻拖龙宿出来分担一下,谁让他是嗜血者,这点小小的寒冷,他自是不会放在眼里的。屋里隐约有细微的窸窣声,剑子接着拍门:“龙宿,你好了没有?”
“又不是急着出门,汝催什么?”龙宿的声音有些不悦。
剑子只好换了个话题:“龙宿,我们早上吃什么?”
“你们想吃什么?”
“生煎包,你会做生煎包吧?”
等龙宿洗漱更衣完毕,方一踏出房门,他就被剑子佛剑两人连推带拖地拉到了厨房里。
“佛剑汝……”龙宿满眼惊讶地看着他,剑子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连佛剑也这样?
佛剑解释道:“剑子说的很是,我也有些想念你的手艺!”
“怎么不早些告诉吾?只要汝说一声,吾随时都可以为汝下厨的。”
“咳咳!”剑子大声咳了一声,“我这么闪闪发光地站在这里,你们俩好歹也稍微注意一下!”
厨房里,常无虑正守着砂锅熬小米粥,剑子一进来,就把他请了出去:“你家龙首今日心情大好,特意给你放假一天。夜山以北十五里外今日有庙会,难得休息,快去玩吧!”
“龙首……”常无虑茫然地眨了眨眼,扭头看向龙宿。
“去吧!”
常无虑回头朝灶上看了一眼,道:“这粥再多一刻钟就好了,时间久了会糊掉的。”这才搁下手里的木勺,转身走了。
“剑子,无虑被汝支使走了,汝是打算给吾打下手吗?”
“哎呀!龙宿,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没能摆脱厨房克星的光环,惭愧惭愧!好在我还有自己的专长,我这就烧水泡茶去!”
“……这大清早的,泡什么茶?”龙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小声地嘀咕着,手却伸向了佛剑,一把拉住了他,缓缓逼近,“剑子先溜了,汝可是跑不掉的!”
两人挨得极近,佛剑凝视着倏然逼近的面容,不由屏住了呼吸:“嗯。你想让我做什……”最后一个字淹没在龙宿突然落下的吻里,他的唇略带一点凉意,几番纠缠厮磨,温度渐渐升高。佛剑整个人都浸没在铺天盖地的醺然之中,只知本能地回应。
良久,龙宿才将佛剑放开,对于他的配合实在满意极了,偏过头又亲了他一下,低声笑道:“我们该开工了,剑子点了单,总不好叫他失望的。”
日子一溜从指间溜过去了,转眼间他们来到夜山已经有半个多月。每日辰时佛剑都会准时来到归元池,直到中午才离开。
这天龙宿起了个早,换了浴袍来到池边,佛剑比他早来一步,龙宿来到之时,他已经坐在池水中调和内息。
起初两人各自占据一边,水汽弥漫,彼此都看不到对方,便没有说话。
直至听见一阵水声响起,佛剑这才睁开双眼,见龙宿就坐在他身侧不远的地方:“总是穿着里衣下水,上岸又得重新换过,何必呢?”
“防你。”佛剑答道。
龙宿一怔,瞬即展颜而笑,贴着他的耳边吹气:“汝难道不知道,半遮半掩,更惹人心动?”
“……”佛剑没有说话,耳根却一点点变红了。
“吾始终觉得奇怪,”手指沿着佛剑的额头脸颊慢慢往下移动,不知是雾气模糊了视线,还是他的错觉,龙宿总觉得佛剑近来有些不一样了,整个人透着一层水润,“难不成这水还有养颜的功效?”
“龙宿……你坐回去!”
“汝可知道,每次挨得近些,吾总是恨不得想要咬上一口!”龙宿伸手抱住了他,下巴抵在他的肩头上,嘟囔道,“可是又舍不得,光是想想就觉得舍不得。”
“龙宿!”
他恍若未闻,继续在他的耳边说道:“吾同汝加起来都不知道几千岁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
佛剑心里有些乱,定定看着眼前的人,龙宿在说什么,他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有听到。两人距离极近,他突然托着龙宿的后颈,寻到他的唇吻了下去,趁他不备,狠狠咬了一口,没咬破,只是红了些,好像要滴出血来。
“汝……”
他敢咬,他却不敢,这是吃定他了?龙宿低低一笑,眸中有异样的光芒在闪烁:“吾有得是办法治你!”
按住他不安份的手,佛剑垂下眼帘,低声道:“龙宿,在这……不好。”
“那便换个地方。”
眼前景致一变,已回到龙宿的房间里。龙宿刻意使力,两人双双跌在床榻锦被上,背后层层叠叠的幔帐垂下。古式的床榻,四面围着云母屏风,床前两扇屏风一关,自成一个小小天地。
这片小小的天地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昨夜帐中燃尽的香还没有散,丝丝缕缕缠绕,好似情人的手,慢慢抚平了身体不时的颤栗。他们挨着这么近,几乎化作一体,龙宿的手停在了不该落下的地方,其实,他们即将要做的事本也是不应该的。
然而这一次他没有推开他,所有属于尘世的标准,错错对对,是是非非,他都不想知道。
俗话说有得必有失。
龙宿身负不惧阳光的不死之身,内力源源不绝,又能在弃天帝手底下硬生生抗过一记杀招,似乎天下间的好处都被他一个人占了。
如今在归元池这里,他总算吃到了身为嗜血者的亏。
连着两个月过去,龙宿在归元池换了好几处地方泡澡,眼看着两位好友一天比一天容光焕发,他却是一丁点变化都没有。
尽管功体也一直在恢复之中,但是以嗜血者之能,不服食丹药,不依靠归元池,也是能逐渐恢复的。
而这一切究竟是归元池的作用,还是他自己的本事,龙宿也说不清楚。
只是看到佛剑和剑子每天都是神采奕奕的,而他自个儿还是老样子,他就觉得相当的不爽:“这池子居然看人下菜碟!”
剑子给他添了杯茶,安抚道:“或许是你的美貌已经臻至巅峰,自然没有上升的空间了。”
这样的说法显然是无法说服他的。
龙宿继续说道:“也许归元池对儒生不起作用,也许它天生克嗜血者,也可能是专克学儒的嗜血者……唉!没有另一个人作参照,这一切都无从判断。”
“龙宿,我觉得你应该学会知足。”
“此话怎讲?”
“你已经不用很累很麻烦就能寿与天齐,青春永驻了,用民间的说法,你这是开挂了啊好友!”
剑子长叹了一声,天天跟龙宿斗嘴,龙宿不累,他也有些累了。他很想出去走走,比如说往陶家寨走一趟,好当面答谢陶寨主。左右陶家寨也不远,剑子跟两位好友说了一声,便准备启程。
临行前,龙宿还特意嘱咐他,一定要去陶家的祠堂看看。剑子带着一头雾水,独自一人下了夜山。
陶家寨始建于两百多年以前,如今几代人过去,已经是当地最为鼎盛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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