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正文 第13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第13节
听了贾环说建园子的事,黛玉先开口道:“为个妃子就忙得这样,说到底,出个贵妃到底对贾家能有什么好处?”
贾环冷笑道:“莫说这个不明不白得到的妃位,就是真真的宠妃又能给家里带来什么好处,别是祸事就不错了。那群人痴心妄想要靠枕头风进位,也不看看当今是什么样的人。如果真有好处,先把贵妃亲爹的官位提一提如何,工部的耗子都换了好几茬了,他老人家还在从五品上蹲着呢。”
黛玉和李先生被逗得拍桌子大笑,林如海也好气又好笑的用筷子敲了贾环的头一下,“淘气。”
第二天,先头部队贾琏带着熙凤上门来了。王熙凤进了内宅,黛玉让位奉茶后先给她道喜,然后问贾母和大家可好,又说天热得太厉害她不敢出门,也怕外祖母家正乱着不好打扰云云。一套待客的场面话行云流水般的说下来,丝毫生涩也没有,只把凤姐儿听得连口子夸林妹妹长进了。二人客气了一阵凤姐儿终于说出重点,不提借钱的事,只说姑父位高权重见多识广,想请他老人家出马帮着谋划一番。黛玉也不接话,只说她还小呢,家里的事都是父亲做主,如果真的有事相托,她是无法拿主意的。凤姐儿早就知道黛玉与贾家人并不亲近,只是姑妈让她来探话,少不得走一趟,同意也罢不同意也好,总之她将话是带到了。听黛玉如此说也不在意,两人又逗笑了一阵,推了黛玉的留饭就出来了。
相比她的轻松贾琏就惨多了,还没等他开口,林如海已经说道:“贵妃要回来省亲,我们亲戚一场也不好没个表示。这样吧,当初黛玉进京,我让你带给老太太的那五万两银子就当是给贾家的贺礼了。另外,好歹是侄女的喜事,这里有一千两,权当我这做姑父的给的贺礼了。”
贾琏要说的话全被堵在心里,只得脸皮直抽抽的接过银票,心里盘算着回去会被老太太加太太骂多久。封了贵妃这么大的喜事只给一千两,这就好比现代听说亲戚家的孩子考上了北大,你去道喜时只带了一块烤地瓜,脾气好的挺多飞飞白眼,遇到差的能糊你一脸。
贾琏再如何不满也不敢对林如海放肆,只得带着老婆灰溜溜回去听训。王夫人听后砸了好几个茶碗,那五万两只有两万在她这里,其余三万都被贾母收着呢。要她拿出已经攥在手里的银子,那不是割她的肉么,林家丫头真是个养不熟的小杂种。贾母知道后心里更难受,如果女儿还在,林家怎么可能就拿出这么点银子出来,林如海就是个人走茶凉的白眼狼。
46文会
继今年年初的恩科后,明年才是正儿八经的大比之年,京城现在已是片瓦难求,恩科落榜干脆不走等来年再试的,和最近才赶到京里的举子把京城堆得人山人海,凡是能栖身的地方都被挤得满满蹬蹬,连城外的村子小镇都塞满了,最后只得将步兵大营让出一部分来给学子住。弄得当兵的大老粗们看文人更加不顺眼了,他们武举时为毛没有这种盛况呢,真不平衡。
与此同时,三年一度的文会也由几位文人或仕族中的佼佼者挑头,在望仙楼里排下会场,一时之间听闻者无不翘首企盼。北静王水溶人称贤王,在文人中素有才名,自然有资格率领一队参战。宝玉因在北静王府里的几次聚会中大放异彩,也成了参赛的队员之一。宝玉为了给自己壮一壮行色,贾环也在开赛当天被拉来助阵,如有需要提笔之处,就全靠他了。
望仙楼是京城里档次最高的伎坊,不只建筑精美绝伦,其中的姑娘小倌也各各才貌双全,想让他们委身可不是用银子砸就行的,得有些真本事才成。正因为如此,望仙楼更脱离了凡俗大众,越发显得高不可攀起来。开乐场能开得如此高傲,其后台自然不一般,正是皇上的五弟,大名鼎鼎的忠顺王爷。
现在的忠顺王爷可高傲不起来,他和水溶正一左一右的陪着贵客坐在最高的看台上。望仙楼的主楼为六角型建筑,共分三层,从上到下的回廊都被布置成看台,在方位最佳的地点单独隔出一间雅间,现场有资格坐在这里的不过三人而已。中间的天井处高台早已筑好,看台开了五面,留下一面挂着洁白的帆布,用来录下夺魁的佳作。
徒昱坐在三楼正面看台的雅间里,由二位年轻王爷小心陪着。朝中的官员或许不认识他,跟皇室沾边的谁不知道徒昱是由当今皇上从奶娃娃亲手带大的,对他信任不已疼爱有佳,恨不能捧在手心里。对外宣称是师徒,要不是长得实在找不到一点相像的地方,说是亲生的儿子也不会有人怀疑。别说水溶这个异性王,就算是皇上的亲弟弟也不敢轻易得罪。听人回说徒昱来了,两人联袂出场从一干巴结的人中博得头筹,将他请到主位小心奉承。一边心如电转的想着当今的心腹为何会对文会感兴趣,监视有无对朝廷不满的叛党,还是观察文人对当今的态度,还是……还是什么。二人脑洞开得太大有点漏油了。
其实徒昱哪有什么什么,他只是听说贾环也要参加这次文会,今天正好闲着,来凑个热闹而已。要不是在门口就被长公主的儿子认出来,他早就跑到贾环身边去聊天了。结果,徒昱暗自呻|吟一声,好不容易挤出一天休沐,还得应付这两个货明里暗里的试探。一个没兵权的异性王,一个什么权力都没有闲王,师傅又不是闲着没事吃多撑糊涂了,现在哪有时间料理他们,他们到底心虚个什么劲。
今年的文会共有四只队伍参加角逐,北静王和忠顺王各领一队,长公主的长子也领了一队,最后一队是由上京的举子自发组成的。君子六艺为礼、乐、射、御、书、数,因场地所限,只比试乐、书、数三场。
先是数,在古时数学的主要功能是解决日常的丈量土地和算帐收税等实际问题,属于为官者必须要掌握的技能,敢自称文人的对此技都有一套。由望仙楼花魁摆下九宫图后,台下参赛四队打算盘的掐手指的各显神通,最后由入京学子代表队夺魁。
第二场是书,书即识字,为文人的基本功。为了显得比赛有档次,取文之精华,每队派三人分别赋诗一首,由观众评判高下,此为文会最重要的一场。宝玉也做为北静王队的三人之一登台赋诗。倒不是队里找不到比他更有才气的人,而是既请了贵妃之弟来,总不好让人家坐冷板凳不是。最终,前三甲都被入京学子队摘得。京城三队连败两场,连声叫晦气,贾环却觉得如此才算合理,毕竟京城再如何人杰地灵,又怎么能与全国汇聚来此的顶尖人才一较高下。更何况能被水溶他们网络来的文人不是酷爱钻营就是纨绔子弟,有真本事的少之又少,能赢才怪。最终宝玉的诗虽只得了第七名,但鉴于他的年纪,已属难得,受到不少人的推崇。
赋诗一节是文会的精髓,既作好了自然要录下,往年在文会中年录下诗作之人高中者不知凡几,在此留名亦是登天之兆。十二人由第一名开始挥毫泼墨在立着的帆布上写下自己的佳作,轮到宝玉时他不上前返到走向台下,扯上一个比他更小的男孩。男孩唇红齿白秀致文弱,上了台也不怯场,接过笔以王羲之的飞白写下宝玉的大作。风流灵巧的诗,与楚楚动人妩媚婉约的字相得益彰,赢得了一片叫好声。
“这就是宝玉说的三弟贾环?真真好字。”水溶也禁不住惊艳了一把,心道宝玉本已才思敏捷,没想到弟弟也如此出众,荣国府如此会教养孩子又有贵妃锦上添花,盛景可期,看来以后要更加亲近才是。
徒昱看到贾环登台时早已笑容满面,此时听到周围人对其的赞誉之声更加心满意足,他认下的弟弟自然值得最好的。不过,徒昱冷冷扫了眼盯着贾环目光闪烁的忠顺王爷,在他被盯得冒出冷汗后又是一声冷哼。什么人都敢肖想,小心哪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此时在二楼看台的贾政也美得冒泡,同僚认出台上的小兄弟是他的儿子后称赞声就没停过,纷纷恭维政公儿子教育得好,一个诗词华美,一个书画风流,他日必将二子齐芳,贾政被瘙到痒处再也端不住加子,嘴越咧越大。看得同僚心里暗讽,这家伙自己不咋的,干啥啥不行,还爱指手画脚,儿子到是教得好,歹竹出好笋不过如是。
最后一场为乐,此为最轻松的一场,各队参赛者不限人数,都可登台一展所长,胜负则由仙姿绰约的花魁袖舞来定夺。在比试前,袖舞率领伎坊的歌妓们登台做献舞,藕臂舒展香肩摇曳,这才是望仙楼被挤得水泄不通的原因所在。哪怕再正人君子,听此靡靡之音也难免酥了半边。
没酥的人还是有的,比如贾环,他觉得人虽美艳舞虽好看,但美女们穿得太多,他连比基尼都看惯了,只露出莲足一点看头都没有好么,酥个屁啊。再比如坐在小包间里的三位,忠顺冷汗哗哗的,不知自己哪里惹到这小祖宗了,否则干嘛用眼刀飞他。徒昱气得恨不得拿真刀飞他,他的环儿是最可爱最纯洁的有木有,这家伙居然敢一脸淫邪的看着环儿,想早日投胎说一声,分分钟就可帮他达成愿望。水溶也不知徒昱哪根筋搭错了,森森后悔将他请到自己身边,找罪受么这不是。
歌舞之后就是众位才子展艺的时候了,先是忠顺队出来个面如敷粉唇若施脂的小哥儿,一曲广陵散技惊全场。后又有长公主队献上高山流水,北静王队也不甘示弱,有人抽出洞箫登台一曲,入京学子队也不是好惹的,一时间琴筝笛箫轮番上阵,只杀得难解难分。观众见袖舞只端立在一旁微笑也不发话,开始声援起自己中意的演奏者,相持不下之际入京学子队不甘再以乐器争高下,某狂生登台高歌一曲满江红,气贯长空声势如虹,在袖舞笑靥盈盈的点头后,将气氛推向□。
宝玉眼看这场又是入京学子队夺冠,只急得抓耳挠腮,他自认高华,哪能由得那群入京奔着科举来的禄蠹一而再,再而三的压在头上,别说没法跟北静王爷交待,就连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扫了几圈同样被打击得蔫头耷脑的队员,宝玉突然想起自家弟弟也会弹琴啊,而且水平还是不错的,当下不由分说,拉过贾环就推到台上。
场外气氛正热,见写飞白小孩儿又上了台都安静下来,想看看狂生珠玉在前后,这小家伙还有何手段敢站出来。贾环被高他整一个头,壮了一圈的宝玉推着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就上了台,只能无奈的白了宝玉几眼。既上来了总得秀一段再下去才成,贾环低头沉思时一眼看到早起云霁给他挂上的新荷包,冷不防想起了老版红楼梦里,扮演晴雯的安雯所唱的那首月满西楼,他走到古筝前拨动筝弦,清唱红藕香残玉簟秋……嗓音委婉清扬,曲调清丽明快,与当下之音大为不同,隐隐带出开山之势。
一曲终了,台下一片寂静,直到袖舞向贾环一福,道:“这位小公子,此曲可否赠与袖舞。”
“在下贾环,荣幸之至。”贾环拱手还礼,知道乐之头筹已被他摘下。众人这才清醒,高声欢呼起来。
徒昱没跟着欢呼,其实他已经快要喘不上气来了。满眼满脑都是贾环端坐在筝前,白玉般的手指划过筝弦时好似划了一笔在他的心田,清澈甜美的歌声犹如一捧清流,蜿蜒汇入心窝,明亮的笑容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他此时好想将环儿拥入怀里,告诉他自己喜欢他,喜欢到只想与他一人朝夕相对永世为伴,这是就师傅所说的爱吗。
47协办
兄弟,你走好。水溶用瞻仰遗容的表情看着忠顺王爷,俩人精看徒昱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很明显他早就看上了贾环,可偏偏刚才忠顺看人家心肝儿的眼神……不送。
别啊,我不想死啊,人家吃喝玩乐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忠顺亲王泪流满面,真心觉得世上找不到比他更苦逼的人了。
徒昱没心情搭理俩二缺,他的脑子里乱作一团。如果今天之前有人对他说他喜欢上了贾环,徒昱肯定会狂笑三声再揍那人一顿,他对环儿明明是知交兄弟一般,没有一丁点下流心思好么,以前听环儿说要攒老婆本他还鼓励来着。可现在他只想捣毁那间没开业的小铺子,还有这个东西,徒昱杀气毕现的盯着忠顺王爷,拧断他脖子时的断裂声一定非常好听。
不行,他得找个地方冷静一下,好好想想,徒昱觉得已经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起身拂袖而去。只留下被瞪着全身汗毛炸立的忠顺,呜呜,他以后再也不勾搭哥儿了,他改勾搭姐儿总不能再踩到徒混蛋的尾巴上吧,到底是谁把贾环带来让他看到的,一定要让那人好看。躺着也中枪的宝玉同学,知道你那顿打是怎么来的了吧。
贾环一曲扬名,水溶在北静王府里为他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会,席间对贾环各种和颜悦色轻声细语,知他不惯吃酒后甚至亲自下场为他挡酒,摆足了贤王折节下士的姿态。可惜贾环却受之有愧,甚至有点毛骨悚然,尤其是在他和宝玉要回家时,水溶差点爬上车跟他们一起回府的样子,彻底将他吓炸毛了,原作里没说北静王缺心眼儿啊,这家伙到底要干嘛。
同样觉得自家王爷缺心眼儿的还有死命拖着水溶大腿,阻止他往车上爬的王府长史官。就算爷想收了贾环,也不必殷勤成这样吧,他哀怨的想,郡王府的脸都被他给丢尽了。
收你妹儿,我要是敢收他,牛头马面转过天就得收了我。水溶狠狠踹了一脚抱着他大腿的长史官,挥手调来几个暗卫,命令他们一直跟着宝玉和贾环的马车,要确保贾环平安到家才能回来。开玩笑,徒昱那疯子对亲王都敢飞眼刀子,如果贾环在他这里出了事,还不得砍死他全家陪葬。
深夜,司徒严结束工作回到南书房旁边布置出来的寝殿,上皇的身体本就如朽木一般,偏喜欢抓权揽事,没折腾几天又一场大病,这下连坐起身都费劲。就算这样他也没彻底老实,身体不能动嘴还能动不是,司徒严处理政务之余还得应付上皇给他找的麻烦,快要心力交瘁了。
进了寝殿就看到徒昱正坐在椅子上对着烛光发呆,司徒严倚在立柱上打量已经十五岁的少年,跟那人越来越像了,他不禁沉浸在遥远而又酸涩的记忆里。
那时他只是个十来岁孩子,母妃早世,却没有哪个嫔妃愿意收养他,他只能跟着奶娘像个小老鼠一样苟活在皇宫里。在一次出宫上香时,他遇到了这辈子唯一的爱人,十五岁的少年迎风矗立在翠竹之畔,夕阳为其周围度上了一层金光,年小的他还以遇到了神仙。明明已身负重伤,却还笑得那么儒雅温润,他永远都忘不了在给他疗伤以后,那温柔的笑意与抚过他额头的手,那是他生命中的第一抹温柔。
他留在了他身边,他说自己叫临昱,是个孤儿没有姓氏,只记得还有个姐姐早些年被卖到了南方,他则被师傅收留,过着浪迹江湖的生活。这次他单独出来就是想找回姐姐,没想到会遇到一股悍匪,这才受了伤。临昱开始教他习武,教他隐忍,教他如何在错综复杂的环境里生存下去。他还清楚记得临昱找到已经病逝的姐姐时的泪,和知道自己有个亲生外甥时的笑颜。徒昱被舅舅抱到他面前时还是小小的一团,却已能看出与舅舅长得及其相像。临昱问他孩子应该叫什么,他说叫徒昱,从他们的姓名中各取一字,这是他们的孩子。临昱听后羞红了脸颊,望着他的眼神中满是爱意与眷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在上皇去热河避暑时遭到了乱党行刺,为了救他的太子和老来子,上皇调走了所有的军队,置他于乱党的包围却视而不见,临昱为了救他身重数箭而亡,只留下他与昱儿父子两个相依为命。那一年他十六,他二十一,匆匆一别既是永恒,再无相见之日。司徒严恨得刻骨,他恨乱党,恨上皇,恨太子,恨老七,更恨自己。可他也必须忍,他还有孩儿没有养大,害死爱人的仇人还没有报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整十年后,那股乱党早被他暗中干掉。他又唆使太子谋反,又将老七从寝宫里拖出来丢给疯狂的太子,布下天罗地网将二人逼死在东宫之内。至于上皇,他虽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对生父下手,不过他会将上皇晚年昏庸无道穷奢极欲,滥用功勋世家扰乱朝政,亏空国库将应急救灾的款项贷给世族以搏美名的劣行揭露给世人,指望在后世留下仁君美名,他休想。
“师傅,你回来啦,用膳了没有。”徒昱感觉到有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马上从发呆中清醒过来。
“呵呵,昱儿在想什么?”司徒严走过去抚着徒昱的头,这才几年功夫,都快比他高了。
“没,没想什么。”徒昱满脑子都是贾环的身影,被师傅一问又冷不丁想起在温泉中白皙细腻的肌肤,面红耳赤的否认。
“没想什么?”临昱每次偷看他被抓到时都是这副模样,舅甥两个一模一样,还敢说没想什么。“该不会想到喜欢的人了吧。”司徒严逗弄小徒弟。昱儿是他看着长大的,对他冷清霸道的性子最了解不过,早就看出他对贾环不一般,还以为等他开窍指不定得什么时候呢,怎么这么快他就想通了。
“贾环没有这个心思你知道吧。”该提醒的得说清楚了,贾家小子最近上窜下跳的攒银子,一心想着娶老婆,万一昱儿操之过急将人给办了,弄成怨偶伤心的还是他自己。
“我知,师傅你怎么肯定是环儿。”徒昱的脸更红了,难道全天下的人都看出他喜欢贾环了,独他被自己蒙在鼓里。
“迟钝,跟你娘一样。”司徒严弹了一下徒昱的额头,转身睡觉去了。他是爹,临昱自然是娘。
徒昱趴在桌子上将脑袋埋在手臂里,他没脸见人了。
贾环名动京师,所唱之曲也风靡当下,许多年青人被其清丽脱俗的曲风征服,认识不认识的人都想尽办法到荣国府求曲,可惜府人却没人有空闲理会他们。
好容易赶上冬天上冻前建好了园子,种得了花木,可各院的屋子还空着呢,连个门帘子都没有,小北风一卷屋里面比外头都冷,难不成让贵妃回来跟大家一起冻着么。于是乎,王夫人又跑了趟梨香院,回来后举家的爷们,除了贾赦贾政宝玉和贾兰,凡是能动的都被她支使的陀螺一般。
贾环得了采购文房四宝等器物的差事,好处自然能捞些,他也不明着捞,免得破坏了辛苦竖立起的老实孩子的形象,得不偿失。李先生给他与蝠部负责销售的人牵线,从皇上下令囤积的大量货物里走内部价,再以市场价回去报帐。现在因为出了妃子的人家都争相建园子,物价有些虚高,偶尔他还少报个半层,只说买得量多讲了些价钱下来。王夫人正被银子逼得要死要活,见他不但不借机贪些个去,返而主动帮她省银子,暗自点头心说是个有良心的,真没白养。
他和柳湘莲的铺子还没开张,主要是正赶上省亲的热闹,工匠和建材的价格涨得太过离谱,不过却已经赚上钱了。湘莲从江南带回的锦缎全都被贾环卖进了荣国府,他也没太占家里的便宜,只比市面上的高了半层,越贴近年根底此类货物越紧俏,他要的价也算合理。
贾环哼哼唧唧的趴在温泉池子里,托有温泉的福,他今年入冬时总算没再生病,可也被王夫人支使得够呛,好容易采办上的事都完了,他全身就像生了锈似的疼。横竖余下的陈设工作都是女人们的事,他将三春举荐出去帮忙,自己一溜烟跑到庄子上泡温泉来了。
徒昱自打第一次带他认门后就再没来过,这里都快成他专属的了,既没人他也没了忌讳,脱光蹦到池子里,舒展开筋骨后喜滋滋的杵在池子边计算从府里捞到的钱。
湘莲带回来的货净赚一千二百两,其中有六成五是属于他的,这笔银子再投给铺子最划算,以钱生钱么。与蝠部赚差价得来的银子是近三千两,给蝠部销售总管包了个红包,又给师傅买了几本古书后,剩下的两千两都归他所有了。
也许买个小庄子的计划可以提前进行。京郊买不到就再远点,实在不行买山地也成。种上能出木材的树苗和果树,树下再种点牧草养羊养鸡,弄好了也是笔不小的收入。以后就算贾家用不上,自己留着也不错,最好山上能带个泉眼或有条小溪,他也效仿先贤采菊东篱下。贾环越想越乐,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徒昱进来看到就是这个画面,心里牵挂的小人儿赤|裸身子着泡在水中,肌肤白皙细致得好似羊脂玉一般,手撑着头笑得眉眼弯弯,一缕湿发滑进嘴角,又被粉红的小舌头推了出来。
他只觉鼻子里一阵麻痒,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流出来了。
48省亲
贾环被徒昱用大斗篷卷成个卷子丢到温泉池边的榻子上,边奋力挣扎边破口大骂:“徒昱你疯啦,还不快点把斗篷打开,小爷我关心你突然流鼻血,你居然将小爷卷起来,信不信,哎哟,你还敢用衣服砸我。”暴跳如雷的贾小环。
“少废话,赶快把衣服穿好,想生病喝苦药汤子是不是。”徒昱也没好气。死小子忒不讲究,光着泡温泉也就罢了,居然还光着蹦出来,害得他两只鼻孔一起往外喷血,丢脸丢大了。师傅不是说明白心意后第一次看见恋人的感觉又酸又甜么,怎么到他这里只剩下气急败坏和吵架了。为了不再丢人,徒昱将衣服撇给贾环,他需要到外面去冷静一下。
“你没事吧。”贾环穿好衣服后在洗漱斋找到徒昱,他正指挥婆子们摆火锅和烤炉,桌子上已摆好了两盘新鲜鹿肉,贾环口水滴答,鹿肉烧烤最好吃了。不过,“吃这个你不会接着上火吧?”已经流鼻血的小孩儿应谨慎些吧。
“我没上火,只是来时马跑得快了些。”徒昱懒洋洋的回了一句。对,一定是这样,他只是因为干冷的天气才流的鼻血,才不是被小屁孩干瘦的身子惊艳到才失态的,哼。
“唉,外面是好冷啊。我只要一想到得在正月十五站在外面接贵妃就觉得凉飕飕的,还要顶着寒风逛园子,连酒席和戏台都摆在院子里……阿切。”贾环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用帕子揉了揉鼻子,“我就更冷了。”
对此徒昱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走过来揽住贾环的肩,看他用水盈盈的凤眼委曲的望着自己,心里软成一片。两人依靠在一起都有点昏昏欲睡,连日来他们都累成够呛,徒昱不只要管蝠部情报系统那一摊子事,他还兼管着司徒严当皇子时置下的私产。年关将近各地来报帐的管事将他新买的小院子堵了个严实,倒置李先生对他抗议了好几次阻塞交通问题。至于为什么他的院子来人多会阻塞到李先生家的交通,很好解释么,他新买的家就在环儿家的东边,李先生出门通常得经过他家门口才行。
两人吃饱喝足后更困得抬不起头来,贾环钻到被子里蹭蹭枕头就睡着了。徒昱也跟着钻进被窝,将贾环揽在怀里却睡不着了,他觉得有些好笑,难怪师傅说他迟钝,以他从小习武的警觉,身边有人时怎么可能还睡得着,明明是他早就将贾环划入了属于他的范畴,却假装一无所知。
也许是因为他惧怕去爱吧,惧怕爱过了又失去,他对舅舅一点印象也没有,却将师傅这些年的思念和痛苦看在了眼里。因爱生忧因爱生惧,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惧。可如今他既爱上了,就不会接受分离,环儿注定了一生一世都是他的,无论用什么手段。徒昱深沉一笑,在贾环的脸上轻啄一下,揽着他睡去了。
再如何不情愿,贾环在庄子里待了两天还是得回去应付差遣。等园子终于收拾好时,都已经大年初六了。全家人神情萎靡的坐在荣庆堂里,开最后的碰头会议。后天宫里的管事太监就要来家里验收工程外加省亲程序指导了,大家都顶着一口气在做最后的挣扎,只要再十天就可以歇了,挺住。
三春和宝钗湘云负责内院丫头婆子的礼仪指导,首先由小姐妹五个汇报下人们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因薛家对园子的修建出了大力气,所以后来宝钗以给三春帮忙的名义参与了省亲的准备工作。贾母自然见不得宝钗出头,正好史家最近也尽力与贾家修复关系,于是被当作亲情牌打出的湘云,又开始了与宝钗争锋斗智的生活。至于贾母最看中的黛玉,人家早就表示受不得寒凉生病了,等开春才能出屋子呢。
贾母就算心里再气林家也没时间找茬了,眼看着十五渐近,家里众人都将心里的弦绷得紧紧的,万一做错了什么,自家丢脸面是小,惹恼了皇上可如何是好。自从家里的两个爵位被降后,贾家人对皇权已经惧怕到了有些神经质的地步。据贾环所知,凤姐当初在馒头庵住着时就没敢揽下姑子的委托,更别提放贷了,想来她以后也不会说出造反也没关系的话了,真的是快被吓破胆了。贾环没想到他的无意之举能将贾家人吓得这样老实,这样一来日后抄家问罪也能少受些责罚了,让他沾沾自喜好久。
终于熬到了正月十五元宵佳节的晚上,贾环为了少在外面站些时辰,早与贾珍商量在从宫里到荣国府的路上安排人手,随时将銮驾的位置报告给他们。众人都聚集在荣禧堂每两刻钟听一次探报,直到入了夜宫里才派小太监传话说贵妃娘娘戌时才能动身呢。贾琏听了忙将小太监请下去用茶饭,凤姐儿这边也安排晚膳,大家好歹噎了些进去,免得到时天寒腹空的出了丑。
彼时街上已经挤满了看花灯逛灯会的人,今年又添了新热闹,通往省亲各家的酒楼茶肆早已被预定一空,宫里的娘娘上百年不出宫一次,谁也不曾见识过銮驾的风采,好容易遇此盛况,不饱一下眼福怎么对得起自己。
北方冬季七点时早已黑得不见五指,哪怕成人手臂粗的蜡烛烧了一路也不觉有多亮。贾环将自己包成了球跟全家老少爷们一起站在西街门外,四周静谧不闻一丝咳嗽,烛光将人的影子映在墙上,鬼魅森森好生可怕。直到八点多,才远远的听到太监拍手和鼓乐之声,贾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来了。
一队队的宫奴在贾家爷们面前走过,贵妃的八抬銮驾直入了荣国府,跪在地上的贾环等人这才爬起来也跟着进了府。元春更衣已毕又入了园子,她逛园子自然是无需走路的,游坊早已准备好了,只下轿走几步就可登舟一揽大观园火树银花般的炫丽美景。
贾环跟着队伍来到大观园正殿外站着,不一会儿有个小太监将宝玉传了进去,后又出来传进了薛姨妈和宝钗湘云,又等了片刻方到爷们问安的时候。贾环早知入内殿作诗之类的亲子活动与他无关,只拉着贾兰和贾琮跟着贾珍贾琏就成,只是有点可惜黛玉格调清新自然的杏帘在望怕是不能问世了。
“冷。”贾兰比贾环还要小两岁,问安出来后被冷风一吹直缩脖子,干脆利落的躲到贾环身后用他挡风。贾环正愁找不到个脱身的借口,将贾兰搂在怀里对贾珍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先带着孩子暖和一会儿去。
贾珍见安也请了,最后只剩下筵席一项,也不差他们叔侄两个,点头指指不远处的厢房,让他们别走远了。贾环点头答应,拉着贾兰一溜烟跑了,后头还跟着个贾琮。三人一直躲到元春命宝玉将院子里景美之处各赋一首五言律时才出来,躲在贾珍身后看热闹。哪想到一个小宫娥突然跑过来叫贾环和贾兰,贾珍忙推叔侄俩上前,二人也不敢抬头,只低头行礼后接了元春的赏赐。待到小戏子们上了台贾环这才偷眼打量起贵妃娘娘,只一眼就差点笑出来,难怪元春喜欢宝玉宝钗,说她们是亲姐仨只怕无人不信,瞧那脸盘子圆的。
直闹到次日凌晨快两点了,执事太监才过来启奏元春到点该回婆家了,依依惜别一番后元春这才哭哭啼啼的走了。贾环最后跪倒磕头后差点没爬起来,还好岳嬷嬷早就知道他有几两重,听见散了带着个力壮的婆子将他背回了院子。至此,贾家最折腾人的大型活动总算落下了帷幕,贾环狂睡了两天才缓过乏来。
元春回宫后也不消停,没几日又传出灯迷给大家看,又让大家写灯迷送进宫去给她猜,也不知她是真的闲得闹心,还是想暗示些什么。贾环懒得理会这些,他正计划着要6续将跟着自己的人放出府去。屈指一算离贾家倒台子也不过三四年的时间,身边的人好歹跟了他一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没下场。尤其是岳嬷嬷一家,岳嬷嬷将他当亲儿子看待,对他比赵姨娘不知好多少倍,怎能忍心让她受苦。
这天自家人闲坐聊天,贾环笑着开口说想求太太一件事。贾母听了感兴趣的问是什么,王夫人也纳闷的看着贾环,心说这孩子可从没求过人什么事,今儿这是怎么了。
“我昨儿将这几年攒下的银子算了算,都快三百两了,等长大了出门去挑家过日子,也能用来置办个营生。我想将奶哥哥放出去,先去其它铺子里学个几年,我独立之后也就好来帮我了。”贾环用理所当然的表情说着未来的打算,丝毫不见总有一天会被赶出家门的愤慨。
王夫人听了心里熨帖,庶子本来就得离家去过日子的,环儿连以后的事都打算好了,看来真的没想过要与宝玉争什么。贾母听了也欣慰,难得这孩子做事为人都明白,小小年纪能想到此一层已经很不容易了。她虽看重宝玉,可庶出的孙子也是孙子也盼着他们好,环儿能看明白自己的位置,和和气气的不去与宝玉相争自然最好不过。
“什么大不了的事,也需用求,告诉林之孝,这事儿我们都允了。”贾母笑呵呵的一挥手做出决定,王夫人也含笑点头。
迎春惜春知贾环是个有成算的,既将事情摆到明面上,必然已经有了主意,无需她们再担心什么。探春却暗然不已,庶子的命运不过如此,这个家是容不下他的,出去了也好,如果她是男儿也会出去的,贾环能有这个气性哪怕日后只当个教书先生也算是自食其力了,总比在家里终日混着强。
宝钗听了心里却一阵难受,宝玉虽好,却怎么看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如今连贾环都知道为将来打算了,他还懵懵懂懂的。但转念又想,贾环就算能立事了也不过是个庶子,读书也不是好的,能有什么出息,说不定连哥哥都比不得。这样一想,心里又好受了。
49皇差
贾母见宝钗坐在那里若有所思的盯着宝玉,心里大感不自在,讥诮的垂目啄了口茶,笑着开口道:“说起来后儿就是薛丫头的生辰了,十五岁及笄可是个大生日,女孩儿过了十五就算是大人了,很应该好好庆贺一番。”
薛宝钗已经十六岁了好吧,贾环暗自吐槽。他今年都十一岁了,宝钗比宝玉大两岁,宝玉比他大三岁,十六岁的丫头庆贺及笄,贾老太太是在冷嘲人家找不到婆家,不得不装嫩吗。
“呵呵,可不,我记得二姑娘只比我们宝钗小几个月呢,不如后儿一块办及笄礼,少办一次也可少些麻烦,能便宜好些个不是。”薛姨妈笑盈盈的抿了口茶。十六了还没说定亲事的只她们家宝钗一个不成,堂堂荣国府的二小姐不也待字闺中吗。这府里为了盖省亲园子不只掏空了家底,还欠下他们薛家七十多万两的银子,只顶着个国公牌位空空荡荡的贾家居然还敢挤兑她的姑娘,大不了一块儿拿着借据打官司去,到要看看是丢谁的脸面。
贾母一张老脸被气得青白交错,恶狠狠的瞪了眼王夫人,都是你招来的跋扈亲戚,居然敢在荣庆堂里暗指她这超品夫人穷酸苛待小辈。王夫人低头一撇嘴,你的亲戚不跋扈,只可惜贾家有事也没见他们拔过一根毛,她的元春封妃这么大的喜事,只给了一千两的礼金,亏他们拿得出手,脸皮得多厚。
“比起吃酒,我对姑娘们搬进园子的事更感兴趣,娘娘一请旨,皇上就同意让姐妹们搬到省亲园子里去住了,这得多大的面子啊。”凤姐蹦出来打圆场。顺便也提醒一下薛姨妈别太过分,免得伤了亲戚的脸面。贵妃可是贾家人,薛家不过是一表三千里的表亲,想跟着借光却不拿些表示出来,天底下也没这个道理。
“二哥,你想住在哪里?我觉得怡红院挺适合你的。”贾环笑眯眯的随着凤姐儿打岔。他们如何打机锋互讽他不管,但将迎春牵扯进去,害她伤感就绝不能容忍。薛王氏,这笔帐他先记下了。
“环儿也觉着那里好?我也喜欢怡红院,老祖宗快点叫人布置好了我要搬进去呢。”宝玉扭股糖似的缠磨贾母。他对过生日吃酒看戏的兴趣不大,这几天心心念念的就是快点搬到园子里,能天天和姐妹们一起玩乐不说,离老爷也远着呢。
“呵呵,好好,快些搬进去。”贾母在宝玉扑到怀里后立马阴转晴了,搂着他一顿揉搓。薛家借了银子又如何,她就挡着不让薛家丫头进门了能拿她怎么样,真敢嚷出去贾家不过没了面子,薛家连皇商的差事都得丢了,到那时一普通商户还想跟贵妃的娘家打官司,到要看看她们一家是怎么死的。
“瞧把你急的,现在搬进去花木俱是光秃秃的有什么意思,等开春了我们选一个百花齐放的日子再进去,岂不更好。”探春也跟宝玉一起神往起来,装出一副喜不自禁的期待表情。没人注意时却暗自将银牙咬得生疼,她只比二姐姐小两岁,已经十四了,终身却一点着落也没有。她为什么向着太太捧着宝玉,还不是为了以后能有个好出路,她好了赵姨娘和环儿也会好的,可她争了一世跟母亲和弟弟都离了心,又得到什么了。
“对对,还是三妹妹想得周全,到时我们……”
宝玉叽叽呱呱的与姐妹们计算起了到园子里如何选住处如何收拾屋子,连惜春都忍不住接了几句,将清冷的气氛一下子炒热了。贾环捧着茶含笑听着,看来用二十两办生日的事是没了,看不到形似黛玉的小戏子可惜了的,也不知她是哪个戏班的。
二月二十二日,是贾政亲自找人选的好日子,三双为六,主顺,贾环也觉得日子挑的不错。可对院子的安排却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李纨、三春和宝玉的住址没变,潇湘馆却住进了薛宝钗,蘅芜君变成了史湘云。王夫人之所以这安排明面上的解释是潇湘馆离薛家现在住的东跨院最近,方便宝钗来往。而湘云的性子活泼,想来是受不了太过拘束的屋子,蘅芜院地场最大最适合她。实则她的用意又有谁看不出来,潇湘馆是离怡红院最近的院子,这哪是方便宝钗与母亲来往,分明是方便与宝玉来往么,都十六岁的大丫头了,也不知道矜持一点。躺枪的宝姐姐你冤不冤。
贾环一直在纠结起诗社时宝钗和湘云的封号问题,真心不能接受蹦蹦跳跳的蘅芜君和胖胖的潇湘妃子。难不成当初娥皇女英不是投湘水而死,而是因为体重超标压垮了堤岸才被淹死的。噗,贾环丢掉手里的钓竿,捧腹大笑不已。
“环儿,你笑什么。”徒昱将快要歪倒的人揽到自己怀里。他听说贾家的小辈都搬进了大观园,独贾环被留在外面,怕他心里不自在,这才挤出时间邀他出来踏青垂钓。见他虽面上表情古怪,却并不见悲凄之色原还欣慰来着,他突然又大笑起来是为哪般呢。
“还问我?我到要问问你,将我的房客都赶走又是为了什么。你这家伙在我家隔壁买了房子也不与我说一声,还将我收租的房子也占了去,你是银子多到没处使,还是怎的。”贾环挑眉看向徒昱,等他给个合理的解释。他前些日子才知道徒昱在他家隔壁买了房子,这本也没什么,好友能住这么近他高兴还来不及。可这家伙居然把他的房子也租了下来,租下来也便罢了,却没见一个人往里住过,房子空着等着闹鬼么。
“呵,环儿也知道我来往的事务繁杂得很,为皇上管理私产的那些个管事也要时不时的入京汇报交帐,房子是租给他们来京时住的,也免得将路堵住给邻居们添麻烦,租金走的也是公帐,没用我自己的银子。”徒昱见贾环生自己的气,连忙小心安抚,给出合理的解释。一边心里暗爽环儿向着自己,知道给他省银子,是个会过日子的。而且绷着小脸挑眉的样子好可爱,真想亲一口。
看贾环听了他的解释后放松了表情,徒昱心里更加荡漾了,转念又问道:“环儿要不要来帮我?”
“帮你?”贾环一怔。帮徒昱就是帮皇上,能抱上天底下最粗的大腿他当愿意,可问题是皇上的腿真是那么容易就能抱上的么。
“嗯,产业这边还缺个接收汇总帐目的小管事。”进入蝠部的人得要皇上亲自评定认可,但私产这边收个小管事他还是能做主的,况且贾环是个小钱串子,跟银子打交道的事他肯定能胜任。
“我愿意我愿意。”贾环狂点其头,给皇上当管事啊,再努把力没准真能得皇上青眼,搭上他老人家的顺风车,到时别说抄家了,哪怕诛九族都不用担心会牵连到自己头上。贾环也荡漾了,为以后安全幸福的生活。
贾环回家后跟师傅报备了一声,第二天就屁颠屁颠的当差去了。李先生也知徒弟因贾家的事心里一直不安稳,能与皇上沾上边不只对他将来有益,也会让他安心不少,因此也执鼓励的态度。至于徒昱为何提供给贾环一条登天之路,当他眼瞎了看不清那小子的心思么。
不过,有心思也未必是坏事,环儿除了一堆糟心的亲戚外一无所有,他这个当师傅的又能护他几年,有徒昱在他死也能闭上眼了。大不了等徒弟大了与他结个契兄弟,环儿虽一看就是个被压的货,可与强大的保护伞相比这点损失也算不得什么。于是乎,在贾环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被师傅冷眼估价,只差得个好价钱就可出售了。
贾环来到徒昱的家才发现他买下的何止一个院子,是连着的三个四进院,最东一个不带花园的院子被开辟成了办公场所,专门管理皇上的私房。他所在的管事小组共七个人,主要负责京城之外的产业账目。他负责的是北方各庄子,一个同僚负责北方所有铺子,还有四个负责南方庄子铺子的,最后一人是京外执事,简称外事,他们的顶头上司。
刘外事昨晚接到徒昱的通知,说是北庄管事有了人选还高兴来着,毕竟他们那位皇上向来是个闷声发大财,超能划拉银子的主儿,越多一个干活的,他们也越轻省不是。可没想到来报道的居然是个小娃娃,就这个头,满十岁了没有啊。
贾环也知道凭他的外表很难取信于人,于是小胸脯一挺主动要求考评鉴定。无论是看帐还是算盘他都跟管家高手林嬷嬷学过,是她老人家的得意门生,在这点上三春和黛玉都比不过他,既然人家怀疑他的能力,不妨试一试。
刘外事见他自信满满的样子,也觉得有谱,于是拿了个帐本给他合算。贾环噼里啪啦一通下来,刘外事眉开眼笑,和大家一起欢迎新同事的加入。贾环敲定了差事也很喜悦,可翻看了一下北面庄子的帐目后心情就不那么美丽了。
主要问题在于,丫荣宁两府的庄头也贪太多了吧。他清楚记得原作对黑山村的庄头乌进孝到贾珍那里送进益的描写,土产不算,八九处庄子只得银子二千五百两。可看看人家的庄子,同样是北面的,只一个中等庄子就有近二千两的进项,贾家奴才也太不把自己当奴才看了,主子的银子拿起来一点都不手软。以后抄家他一定要禀明皇上,连奴才也一并抄个底儿掉,他们比已经空了壳子的荣国府富裕多了。
既得了差事就要好好表现,贾环花了几天功夫将北面庄子的进益重新查看一遍。古代的帐本看起来及其繁琐,他虽会看却总觉得不方便,何况记录起来也过于浪费时间,效率如此低下难怪去年徒昱这儿会堵人。贾环一心巴结皇上,当然不能放过露一手的机会,于是利用现代表格将以往所有帐目全部重新录入了一遍,果然清爽多了。
司徒严从十五岁出宫建府,到十六岁开始学会攒家底,到现在统共不过十一年。光北面就有大庄子五个,中等庄子二十个,小庄子人家根本懒得置办。总共二十五个庄子,各录了一本细帐,不只将每年每月的所出所得记清楚了,每年四季的气候条件也都有详细的记录,再分析出天灾人祸对收成的影响。最后又将所有庄子的收入汇成年帐和总帐,进行对比。贾环做出的帐本不只将同僚看得瞠目结舌,连来验收工作的徒昱都忍不住惊艳了一把,他知道环儿是个聪慧能干的,却没想到会能干成这样。
“这是什么记帐方式?”徒昱指着表格问道。他还从没见过如此直观简便的记帐方式,都不用贾环解说,帐目在横行竖行之间一目了然,真是太了不起了。
“这个叫表格,是我在一本残破的古卷里看到的,写书之人描述了一些他心中所想的记帐方式,我琢磨着应该是这样的。”贾环脸皮再厚也做不出贪天功于己有的事,将功劳记给古人是最简单的方式。
“环儿真了不起,这表格我可以传给出去吗?”徒昱想起蝠部繁多冗杂,谁见谁头大三圈的帐目,要是用表格记录得省多少事。
“可以可以,横竖那位古人也打不上门来的。”贾环打趣道。心说不传出去皇上怎么能知道,抱大腿都指望表格了好么。
50进宫
司徒严翻着手里整齐简洁的帐本,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是谁说女生外向的,难道儿子就不向着外人了。瞧瞧,贾环刚有了些许用处,就马上拿给他现宝请功,是怕他会亏待自己的儿上人么。
那贾环也是个油滑的东西,他以为将功劳推到古人残卷上就能躲过风头了,既怕招惹是非又何必拿这账册出来,还是他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他就会对他网开一面了。哼,他身为天下之主,万民争相向他效忠,最不缺的就是人材,有他不多没他不少。不过,司徒严恶劣的笑了笑,到是可以利用贾环逗一逗小徒弟,他有多久没看见过昱儿露出忐忑不安的表情了。小孩子那么老成作什么,都没小时候可爱了。
徒昱见师傅笑得像只偷嘴吃的狐狸,知道要不好,还没等他开口争辩,就被打发出来了。他只能摇头苦笑,希望环儿的胆子能大点,不要被他家的老不修给吓着。
被吓到的何止贾环,贾家人都被吓惨了好么。晴天白日的,御前大总管突然登门降旨,说皇上传从五品工部员外郎的三公子贾环进宫。荣国府里人人屁滚尿流,从宜居馆将贾环扯出来丢上马车后,由贾母带着众人开始烧香拜佛,求神仙保佑。如果环儿得了皇上青眼,不要忘了亲人们还等着他的好消息呢,要是惹恼了皇上,请圣主明察秋毫只降罪贾环一人就好,与她们无关啊。
坐在车里往皇宫去的贾环也摸不着头脑,想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如此大张其鼓的将他宣入宫。应该不是因为帐册的事,因为传出去了不好解释,皇上总不能对大臣们说:诸位爱卿都来看看此种记帐方式,这是为朕管私房的一个小管事弄出来的。搞笑呢,这不是。别说皇上的爹还活着,就是上头没镇宅的,也没有哪个君王明目张胆的存私房的。那么,又是为了什么呢。
贾环紧张得手心里全是冷汗,他面对贾家人时从容镇定,那是因为没太把他们当回事,实在不行大不了离了那府里,他们又能将他如何。可皇宫却不同,那里随便哪个人都能轻易决定他的生死存亡,这是真正性命攸关之际。可就算如此贾环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前世时也与来孤儿院视察的大人物有过接触,知道他们虽然希望看到别人对自己恭敬有礼,却并不愿意看到有人在他们面前战战兢兢的像只小老鼠。所以,规矩不能错半点的情况下,也要将自己的风骨表现出来,软爬爬的窝囊废到哪都会被人讨厌的。
马车来到皇宫侧门,贾环下了车后也不敢抬头,眼睛死死盯着青砖路跟着总管太监向前走。这也导致了回家时三春她们问他皇宫是什么样时,他想了好久却只能回一句:地,挺平的。
贾环不知道他一路从紧张到镇静的样子早被总管太监看在了眼里,张大总管从十二岁就跟了现在的皇上,徒昱也是他从小抱到大的。刚听说昱儿有了喜欢的人时他还不自在来着,总觉得好不容易养大的宝贝被别人给抢跑了。可现在看贾环的样子,他觉着吧,这孩子至少胆识够用,性子挺规矩乖巧的,就是身子太单薄了些,以后得空定要给他好好补补。贾环以后的悲惨生活就是这么来的,他的饭量太小,张总管的补药大多落到了徒昱的嘴里,被补得龙精虎猛的徒小哥,你们懂的。
贾环垂着头走啊走啊,在口吐白沫之前,总算走到了地方。庄严巍峨的慈宁宫里,太后和皇上端坐在主位正有说有笑,听禀报说贾环已经带到了,点头示意将人传进来。
贾环跨入高高的门槛,在厚重的红毯上紧走几步跪倒磕头,没等他将问安的话说出口,几声女孩儿的清脆笑声已经响了起来,有一个声音还挺耳熟,这是黛玉?
“呵呵,瞧把这小娃儿吓的,你们几个促狭鬼还笑。”年老又和蔼的女性声音传来,其中充满了平和雍容。贾环听了心下一松,看来不是因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传他进来的,又有黛玉在这里,应该不会被为难。“贾环小子,起来吧,别拘束。走近来我看看,不用怕,老婆子又不咬人。”
“皇外祖母,哈哈哈。”娇俏的声音里满是爱娇的亲昵。
皇外祖母?皇室里如此称呼慈宁宫之主的女孩不少,但能这样亲密的只有一位,长公主的小女儿,她与黛玉的年纪好像差不多。贾环瞬间就想明白黛玉为何会在皇宫里了,她的教养嬷嬷可不是出身于长公主府,带着黛玉去请安再正常不过了。
黛玉如今有父亲宠着,也没必要用尖齿利嘴来武装自己,长成原作中孤高自许目下无尘的样子。她的性子虽还带着些许高洁,却也灵动活泼,机智诙谐。又生得空灵清秀,并无逼人的艳色,会受同龄女孩儿的喜欢也很正常。那么,他来皇宫与黛玉有关了?
贾环依皇太后所言垂头走到主位之前复又站定,目不上扬头微低,身板站得笔直。
“好好,好相貌,好规矩。”皇太后见贾环大大方方端端正正的心里喜欢极了,别的不说,单说这分胆识与从容就胜过一般孩子好些。
“贾环,你最近因为一只曲子可是名扬京城了,朕听说你的字写得也不错,今天宣你来,就是想亲眼目睹一番。”司徒严对贾环的表现也算满意。他虽调查了贾环好几次,知道他是个心里有成算,也知道感恩的孩子,可没亲眼看过终究有些放心不下。
正巧,甥女带着林如海的闺女来给皇太后请安,黛玉挂着的山水画荷包上绣着字迹,正是贾环所写。太后当姑娘时也算是个才女,听皇上一说也来的兴致,于是贾家人的心脏强壮指数受到了重大考验。
当然,皇上想见贾环大可以私下将他传唤到蝠部去,但一方面是他逗弄徒弟的恶劣趣味,最重要的一方面也是他想看看贾环在生命安危之际会有什么表现,想了解一个人只有将他逼到极致时才能看出其真实的本性。不得不说,贾环的表现还是让他激赏的。才十一岁的孩子,连个解释都没有就被带入皇宫来面见随意就能碾死他的人,他能稳稳的站在这里,确实很了不起,昱儿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曲子只是闲暇时乱谱的,供人喷饭而已。在下的字是恩师谆谆教导近五载的成果,如有一二可入陛下眼者,是我师傅二人的荣幸。”其它方面可以谦虚,但于书法一途上却不能弱了师傅的名头。
太后与皇上听了相视一笑,他们都有点喜欢这个傲骨铮铮的少年了。贾环见两位boss对他还算满意,更加谨慎的陪侍一旁,听太后的命令弹唱一番后又写了一堆寿比南山不老松之类的吉祥话。等到中午太后赐点心时又有几位妃子得了信前来凑趣,贾环偷眼在妃子群中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贾元春的身影。
按本朝后宫的品级制度,有皇后一位,皇贵妃一位,贵妃二位,妃四位。皇上当下没有皇贵妃,皇后之下的周贵妃是当初王府里的侧妃,算是后宫第二号人物,再来就是元春了。如今她们二位都到了,为何却不见元春的身影,贤德妃在宫里到底算是个什么地位?贾环不解的向黛玉看去,黛玉进宫已有两日,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不止这次她从没见过那位表姐出席任何活动,贤德妃好像很少踏出凤澡宫。贾环见黛玉冲自己摇头更加奇怪,直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将他的神智拉回来。
“贾环是吧,你可要去凤澡宫见一见你的姐姐。”窈窕娇媚的周贵妃以帕子掩着嘴角笑问,看向贾环的眼睛里瞬息间滑过冷嘲与恶意。
这让他怎么回答?说想,皇上的后宫是谁都可以走动的么,别说他已经十一岁了,就算是个总角小儿也没有外男探望妃子的道理。说不想,他与元春是亲姐弟,回拒岂不显得太过冷漠无情了。
“在家里常听人说大姐姐最是个规矩端庄的,向来谨言慎行,只是入宫太早了,那时我还不记事呢。”贾环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只是陈述他们姐弟并不如何相熟这一事实。顺便刺一下随意与外男搭话的周贵妃,皇上看着呢怎么能如此没规没矩的。
皇上冷冷扫了一眼神色惨白尴尬的周贵妃,以低头喝茶的姿势掩去了嘴角的笑意,小东西果然如昱儿所说是个脾气大的,连报仇都不带隔夜的。
贾环被内侍送回家后随意被带到了荣庆堂,全家都聚集在此等着他呢,看他进来贾母当头就问:“环儿,宫里如何?”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