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综穿之无尽 作者:不洗脸也帅
正文 第15节
综穿之无尽 作者:不洗脸也帅
第15节
她略微沉吟“我有需要的事情要做,犬夜叉你们也是一样。继续往前走,若是等到奈落完全吸收了四魂之玉,就真的毫无办法了。”
“那你呢?”
桔梗取出背后的箭矢递给戈薇“这是用我的灵力加持过的箭,对你会有用处。”
村子的孩童好奇地围了过来,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的吉本拉了拉桔梗的衣角,语气焦急“桔梗姐姐,睡骨大夫他刚才晕了过去,你快过去看看吧。”
“你们快走吧,找到奈落才是首要之事。”桔梗转身随着吉本离去,她留在这里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那个名叫睡骨的男人,和她一样死而复生却让四魂之玉不受任何沾染的人。世上没有纯粹的善,也没有纯粹的恶,善之极便是恶,恶之极便是善,她需要从这个男人身上得到答案。
她能感受到背后犬夜叉凝望的眼神,但她始终没有回头。从她身死的那一刻,桔梗就知道她和犬夜叉就彻底结束了。当一个人不能拥有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记,戈薇才是最适合犬夜叉的存在,她明白这一点,但是在第二次死亡之前,她绝对不会遗忘犬夜叉。
大面积的镶有金边的云朵在天际逶迤,日光明媚,不远处有孩童稚嫩纯真的笑容。犬夜叉不懂得为什么在如此安静宁和的时间和空间里反而渲染开了无可名状的忧伤。他站在原地看着桔梗离他越来越远,最后进入一间低矮的茅草房消失在视线之中。
几日后白灵山的灵气倏然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奈落的冲天妖气。
他们最终找到奈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他的进化,眼睁睁地看着奈落真正成为一个妖怪。犬夜叉和同伴们联手也没能伤到奈落分毫,反倒是最后被逼至绝境激发了戈薇的潜能,使用出桔梗交予她的箭矢才伤到了奈落。
奈落的身体迅速恢复,眼神却阴鸷起来“你的箭怎么会有桔梗的气息?还是说,那个女人根本就没死。”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身体里属于鬼蜘蛛的一部分就强烈地骚动起来,汹涌的爱意在他见到持弓而立的桔梗彻底爆发出来。奈落咬牙“怎么可能呢?属于鬼蜘蛛的那一部分竟然还在!我绝对不会被鬼蜘蛛控制住的!他既然爱你,我就一定要杀了你!”
处于愤怒状态的奈落危险异常,在身体被桔梗用强大的灵力射穿的时候同时也用触手贯穿了她本就脆弱的身体。桔梗的身体分裂开来,在犬夜叉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彻底消逝。
奈落大笑起来,下一刻却被几乎用尽自身主人妖力的铁碎牙拦腰斩断。身体在愈合的同时却多出明显的伤口,鲜血流个不停。
他皱眉看着已经失去理智和普通野兽没有区别的犬夜叉,施出结界飞离白灵山。
心腹大患桔梗彻底消失,这让他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心底却泛出令他窒息的沉痛的哀伤,那是属于真正的鬼蜘蛛的感情。尽管心脏被放置在别处,但是那种强烈的钝痛感也让奈落几乎失去全部力气。那种浓烈的哀伤感染了他,他生出一种强烈的想要见到另一个人的意愿。
终于到达西国王国的主殿,他踏过长长的木廊,步履踉跄地走了过去,奈落一眼就看见那人那张俊美无铸的脸,以及那人面对他时才会显露出的温柔包容的眼神。他笑了笑,快步走到那人身边,抓住对方微微泛凉的手,心绪终于平稳下来。
☆、犬夜叉十
天空泛着浅浅的鱼肚白,远处的云层已经透出光亮来,林悟坐起身,侧耳倾听室外的唧唧虫鸣,打量着方才出现在视线里的奈落。
“我不明白。”奈落微微抬头,看着眼前仅身着单衣的人,他的身形瘦削,单看他那张清华无双的脸,便会忽略隐藏这这具身体里蕴含着的非凡力量。他眯了眯眼睛,思考了一夜之后发现根本无法揣测男人的用意“我不认为你对犬夜叉怀着所谓的亲情,这样帮他是为了什么?想要帮助他杀了我么。”
“你想多了,奈落。”林悟声音清冽,眼神深邃,他随手拿起白色的外衫披在身上“我不会让你死。”
“呵,打扰您了,奈落这就告退。”奈落颔首,扯了扯唇角,眼里略过一抹杀意,他虽然喜欢这个人,但并不代表他会容忍这个人把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可是触及这人古井无波的眼神时,他的心底又会无法控制地生出酸涩来。
林悟没打算解释,犬夜叉是支撑着这个世界运转下去的最为关键的人物,若是他没有及时救下而让犬夜叉死在奈落手里,这个世界也会随之坍塌。不论是将犬夜叉送到凌月仙姬那里试炼,还是将冥道残月破的奥义送给犬夜叉,都是顺应天道大势。在察觉到他的意图时,系统第一时间就修复好了那个因为四魂之玉出现形成的漏洞,他现在再做些什么也无济于事,只有完成任务才能够离开这个世界。
空气里沉淀着冗长的沉默,奈落盯了林悟半晌,见他确实没有说出口的打算,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他站直了身体,嘴唇微微抖动“我们之间,也该结束了。下次见面,便是敌人了。”
“”
天光明净,他走了两步还是没忍住转身看向身后之人,那个人微微侧过头望向窗外,那些起伏缱绻的云都隐隐倒映在他的眼里,变成疲惫无奈的光影折射出来,这是奈落平时无法见到的模样。心底涌现的钝痛感袭击了奈落,这种痛感比面临这个人拒绝回答时的沉默还要严重地多。
他眼里的杀生丸一直都是完美而强大的存在,从不存在疲惫无奈这种情绪。那人侧过头,两人的目光相接,奈落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扼制住,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想要拥抱住那个人,驱逐他眼里本不应该出现的情绪,可是刚刚脱口而出的话让他根本没有任何立场做出这种举动。
最终还是转过身体,奈落知道他需要离开这个人。但是背后突然多出了温热的胸膛,那双有力的手臂环上了他的腰,声线略微低沉,带着浅浅的疲惫与无奈“别闹了。”
“不是闹。”奈落眉宇间笼着一层忧愁与疲惫,他掰开腰际属于另一个人的手“我要好好想想。至于以后,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我和犬夜叉之间的事。我一定要杀了他,如果你一定要阻拦的话”他顿了顿,接着缓缓道“我也会杀了你。”
人迹罕至的山林,野草葱郁,满山都是葱葱火焰般燃烧的火红的花朵。奈落抬头,天空是透亮的深蓝色,偶尔有鸟鸣声在寂静中如光束一般掠过。阳光热辣明亮,照地人脸颊发烫。
“奈落,既然你已经在这里等着了,今天让一切都结束吧。”犬夜叉示意身旁的同伴后退,拔出铁碎牙,用雪白的锋刃指着奈落。
得到了冥道残月破的犬夜叉愈发势不可挡,堪堪躲过刀锋的奈落狼狈地被削下一缕发丝,他笑得邪气,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水来。他开始不顾一切地同犬夜叉战斗起来,身体被划出无数伤痕,鲜血淋漓,看着同样狼狈不看的犬夜叉,他的笑容愈发愉悦。
在他的触手贯穿犬夜叉身体的同时,铁碎牙一贯穿了他用心脏化成的赤子,四魂之玉也与此同时化作碎片,那是他本源的力量,心脏被毁,等待他的也就只剩下死亡这一个结局。无力地躺在地上,他连疼痛都无从感觉,周围失去一切声响和气息。
奈落看着失去了半条命躺在地上的犬夜叉,喜极而泣的戈薇和弥勒珊瑚等人,眼神空茫。无论在怎样努力,怎样费尽心思地布局,最后失败的还是他。眼前突然多出一双银白绣有云纹的长靴,奈落的视线缓缓上移,唇角溢出鲜血“你来做什么?”
“履行诺言。我说的,绝对不会让你死。”
“是这样啊。”奈落被抱进了那人怀里,胸膛熟悉的温度让他贪恋不已,他怔怔地看着对方染上肃穆的脸孔,眼角险些溢出液体“我的心脏已经毁了,必死无疑。”
“有办法的。”林悟轻轻地在他的额头上烙下一吻,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奈落感到强烈的不安,他张了张嘴,嘴唇被另一双柔软的嘴唇堵住,嘴唇感应到的除了对方的舌尖还有强大无匹的妖力。奈落惊讶之际,瞳孔猛然收缩至极致,生机重新出现在他身上,破碎的心脏连同累累伤痕的身体一并快速修复着。
“你”
“不是一直想要我的妖力么,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林悟的身体在日光的映照下渐渐透明,他深深地凝望着奈落,笑容清浅“那些该放下的,一并放下吧。”
“杀,杀生丸”奈落意图触碰他的身体,那人的肤色苍白如瓷,唇角的浅笑也显得虚幻和不真实,像是只要用指尖轻轻一触就会如同尘埃般散开,脆弱到涣散。他收回手,眼眶微红,在这个人愿意为他而死的这一刻,奈落才发现他从未试图理解这个人。此刻那些从未袒露的心扉,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责难,争执,隔阂,怨怼都纷纷消失不见。
死亡带来印证。奈落怔怔地看着对方蕴含着无限黯然温柔的眼睛在眼前缓缓消失,内心寂静无比,空无一物,就连悲伤都显得空落。
他迅速站起身体,逃亡似的迈着踉跄的脚步离开。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剧烈地扭动起来,全身的力量以一种不可阻挡的气势离他而去。奈落开始剧烈地咳嗽,潮水般的窒息感朝他用来,几乎无法呼吸。
眼神清明之后他才发现不自觉地来到那人主殿的庭院里,庭院里有一株同那人同岁的花树,那人曾经告知他花树乃是出生之时斗牙王为他亲手栽种,寓为平安御守之意。他怔愣地看着眼前的花树,长长的枝桠伸展过来,重叠绽放着的洁白花朵,有着细细的粉末花蕊。
“你的印证方式真够特别啊。”他根本无法接受林悟这种猝然的离去方式,身体有一半被掏出一个巨大的洞口,被怎样地挖走,就保留怎样的破碎轮廓。那个洞口会始终空缺在那里,疼痛不息,即使会被时间与黑暗覆盖,但直至死去,不得填补。
真是有够狠心的啊。他想。
奈落抱膝坐在树下,洁白如玉的花朵在风中簌簌而落,他干涩的眼睛突然落下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银月冰月的地雷,么么哒
预告:下一个是蓝色生死恋呦
☆、蓝色生死恋一
夏日的光线炽热明亮,稍显老旧的电风扇在头顶上嗡嗡地转动。崔钟哲撑着头看着年轻漂亮的英文老师,从那张涂抹了口红的嘴里溢出来的来路不明的词汇不断地钻进他的大脑皮层,不断挤压下沉。他在女老师转身板书的时候大大地打了个哈欠,随即趴在了桌子上,在这种热气蒸笼的教室里,迷糊里除了熟睡,通常找不到更好的方式来抵抗粉笔和黑板摩擦而出的冗长声响。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他在半梦半醒中迅速起身离开,急匆匆地赶往工作的酒吧。本来以他十六岁的年纪是不会有店要他的,不过酒吧是个特殊的鱼龙混杂的地方,需要用人的地方也多,他虽然年纪轻,但胜在个子高,虽然瘦削,但是把头发染成金色之后吊着眼睛看人也能吓退不少同他一个年纪的混混。
“阿钟来啦。”正在收拾桌子的老板金哥看到崔钟哲笑了笑,脸上的那条划过半张脸的长疤愈发狰狞,他灭掉嘴里的烟,顺手扔给崔钟哲一块白色的抹布“幸好你来了,待会就到忙点了,你小子动作利落点。”
崔钟哲赶紧接了过来,动作利落地来世擦拭起桌子来。对于金哥他并不是很了解,只是听起从那个异常崇拜金哥的调酒师阿利嘴里听说过过去在道上的光辉事迹,至于真假崔钟哲无从揣测,因为光是那条刀疤的由来阿利就说过不下于二十种不同的版本。不过不管金哥的过去如何,他都对愿意给他这么一份工作的金哥心怀感激。
下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钟,金哥在他离开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塞给他一根长条面包“半大的小子就不怎么顶饿,吃完明天继续好好干活!”
“一定!”崔钟哲笑着挥手告别。
街上行人稀少,昏黄的街灯朦胧地照亮着路面,水泥地完全不见白日的蒸腾灼热,长街在夜色中显得清冷寂寥。他一个人缓步走着,穿过狭窄幽暗的小巷,突然停下脚步,双手□□裤子的口袋里看着眼前排成一排的小混混。
“哟,我可不知道像你们这种小鱼小虾也敢找我的麻烦呐!”
小混混们都被崔钟哲近乎凶悍的神情吓了一跳,他们互相望了望,一个类似领头人的混混上前一步,头抬得老高“喂,崔钟哲,你抢了别人的女朋友,还想扮无辜么?”
“女朋友?老子怎么不知道?”崔钟哲挑眉,他虽然是混混形象,但是因为长得还算不错,莫名其妙在学校人气挺高。不过他特别不喜欢那种动不动就哭哭滴滴的女生,家里整天絮叨个不停的母亲和年幼却沉默寡言总拿仇视的眼光盯着他的妹妹已经够他受的了。
“别装傻啊!你们听好,这个人只要不打死就成。”刚才说话的人打了一个响指,混混们都冲了过来。
崔钟哲眼神乖戾,他和金叔学过几招防身术,虽然遇上厉害的不顶用,但是对付几个混混倒是绰绰有余。在他拧断了两个混混的手臂之后,看着情况不对的混混们便都亮出了武器,全是亮晃晃的刀片。
“是准备见血啊。”崔钟哲脱下外套,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眼神狠戾。
庆幸的是小混混们都是打架的外行,因为是以一敌多的情况,崔钟哲身上不免被划出了几道口子,鲜血染红了他的校服,但是在暗夜中根本模糊不清,只能通过鼻尖闻到血腥气。崔钟哲知道今晚必定不能善了,眉头几乎皱成了川字。
“喂,那边打架的,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巷口突然出现一个人,整个人藏在阴影里看不分明,只有手里手机的屏幕发出刺眼的亮光。
“靠!”混混们骂骂咧咧了几句,那个一开始发号施令的人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他们只是拿人钱财,只要给崔钟哲一个教训就可以。更何况,这个年代就能拥有手机的人家境必然非常殷实,他们不想招惹上麻烦。
看着混混们都走远之后,崔钟哲眉头也没有丝毫放松“谁?”
林悟从阴影里走出来,走到崔钟哲身边,轻声道“你伤地不轻。”
“优等生?!!”崔钟哲非常惊讶,转而冷冷道“关你什么事?即便你多管闲事我也不会感激你的。倒是你这么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妹妹的彩笔用完了,绘画作业明天要交,我出来给她买。”林悟看着崔钟哲衣服被刀子划破的口子微微蹙眉“请稍等一下。”
“喂,你干什么?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等你啊。”崔钟哲不解地看着林悟急匆匆地跑远,倒是老实地站在原地没动。前后不过五分钟的时间他便又看到对方急匆匆地跑过来,喘着气往他手里塞了一个袋子。崔钟哲打开一看,袋子里面是医药用品,消毒水,棉签,医用棉布,创可贴,甚至还有消炎药。崔钟哲眉头皱地更紧,眼神复杂“你什么意思?”
林悟看了一下腕表,眼里有不深不浅的笑意“我该回去了,明天见。”
崔钟哲看着那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又怔怔地看了手里的药物半晌,良久,唇角微微上扬。
空气里的夜风夹杂着海洋的腥味,看到有些破败的海鲜小酒馆,崔钟哲拉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屋内的崔芯爱正咬着唇哭,眼泪大滴大滴地滴落下来。
崔母拿眼睛横了走进屋的崔钟哲,神色愈发疲惫“崔芯爱,我们家里哪里有钱给你买什么彩笔,那个什么绘画比赛不要参加。好好学习就可以,不要成为像你哥哥那样年纪轻轻就在酒吧鬼混打架的人就行了。”
“我不想过这种日子!生日连一瓶汽水都不给我买,你真的是我妈吗?”崔芯爱伸手抹了一把眼泪,语气尖锐“我也是女孩子,我也想要穿裙子!每次我考试都考第一名,那么认真学习你知道为什么吗?我就是想要离开这个家!我再也不想过这种穷地连瓶汽水都喝不起的日子了!”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不仅打懵了崔芯爱,同时让出手的崔母也有些不敢置信。
“我恨你!”崔芯爱哭着跑了出去。
崔钟哲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母亲,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好心情彻底消失无踪。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以防崔芯爱出事赶紧跟着出去了。
最终他在海边找到了崔芯爱,她把头深深埋进膝盖,幼小的身躯在浓墨般的夜色里显得伶仃至极,就像一只被遗失的稚鸟,找不到归途。崔钟哲在崔芯爱身边坐下,看着比夜色还要浓重的海洋,海面平静空旷,幽暗清凉,如同地狱。
崔芯爱,他的妹妹,只是一个同他一样快要被贫穷压断脊梁的孩子。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口袋掏出廉价的烟抽起来,猩红的光点在黑暗中明灭不定。一支烟抽完之后崔钟哲站了起来,他摸了摸崔芯爱的脑袋“回去吧。以后要离开,就走得越远越好,但是首先你得有离开的能力。”
崔芯爱抬起头看着他淡漠又带着惆怅的脸,这一刻的声音和气味让她铭记在心,恍然失神。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傻猴子才说话扔的地雷三颗!!!七月流火九月无衣的地雷!你爷爷说的地雷!
感恩感恩,我会继续努力哒!!!
☆、蓝色生死恋二
“喂,借俩个钱花花啊。”
崔钟哲烦躁得揉了一把头发,烈阳的中午,好不容易找个僻静的浓荫遮映的地方准备睡个午觉,没想到又遇到了学校里司空见惯的勒索事件,流里流气的声音听得他无名火起。他从树干后走出来,站直了身体,一脚踹在最近的小混混身上,发出的巨大声响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大中午的闹什么闹,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老,老大!”为首的混混同样染着黄发,在看到崔钟哲出现后立马狗腿地跑到跟前“老大,我们不知道你在这里睡觉,别生气啊。这不是手头有点紧么,所以想找这种优等生借点钱花花啊。”
他这才把目光聚集到被兄弟们看上的倒霉蛋身上,那个人即使被包围也没有露出半点惊慌的表情,神色如常,眉目清浅,在看到他的时候唇角还多出一分若有若无的笑意,亮白的衬衫渗出汗渍,不断地被饱含热气的夏风吹起,有种夺目的好看。崔钟哲‘切’了一声,然后摆了摆手“你们几个该哪哪待着去,主意打到老师们手心里的宝贝疙瘩身上,是毕业证也不想要了么?”
几人纷纷对视一眼,皆觉得崔钟哲言之有理,便乖乖地退了下去。临走之前倒是都斜了林悟两眼,眼里都有放过大鱼的遗憾。
“谢谢你了,崔钟哲。”林悟走到崔钟哲跟前,眼里蕴含着浅淡的笑意“身体的伤好些了么?”
“那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对了,我可不是特意救你,只是他们太闹腾,吵到我睡觉而已。你可别想多了。”崔钟哲皱着眉檫了檫额头上的汗“你也该哪哪去吧,我可不想和你这种优等生扯上什么关系。”
这个年纪的崔钟哲正值动荡不安的年纪,贫乏之极的家庭与残酷的社会过早地把他磨得棱角分明,整个人如同一柄玻璃制成的剑,锃亮,挺拔,尖锐,透明,生硬,而又脆弱。理解一个青春期的孩子再简单不过,林悟看着站在油绿大树旁的崔钟哲“你跟我来一下。”
“你干嘛又自说自话啊!”崔钟哲挑眉看他,眼神带着些微的不耐。
林悟轻笑“跟我走就是了。”
崔钟哲站在原地犹豫了两秒之后随即跟了上去。他刻意不把目光投在前面行走着的人身上,无聊得看着电线杆上的麻雀扑闪着翅膀,在光和影子之间挣扎。他抿着唇跟在林悟身后走了大约有五分钟,半天没有进食的肚子闹腾起来,空落落地开始疼痛起来,恍然间觉得马路上炽热光线中的人们都是炽热的蚂蚁。
“到了。”林悟拿出钥匙开了门,随即打开空调“这是我自己的画室,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人来,随意就好。”
“还真是富家子啊。”崔钟哲嗤笑了一下,也不扭捏地接过林悟递过来的冰镇果汁,天气燥热,他本来就渴,一打开瓶盖便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冰凉的液体从喉咙划过食道最终流入胃袋,他舒服地叹了口气,把空罐子放在桌子上。
他打量着这间所谓的画室,面积不小,简单的没有任何装饰的墙壁,房间空荡荡的只有小巧的木桌,一人高的冰箱,一张沙发和三个蓝色的塑料板凳,剩下的便全和绘画有关的东西。窗户边依次摆放了三个画架,墙角边整齐地摆放着已经完成的或是没有完成的画作。
林悟拿出尹母为他准备的便当放在崔钟哲面前,语气真诚“请你吃午饭。”
“我吃了的话,你吃什么?”崔钟哲本想拒绝,可是迫切的饥饿感让他在闻到食物的香味后倾向于妥协。
“没关系,我还不饿。”
便当很是丰盛,有造型漂亮的紫菜包饭,煎地外焦里嫩的太阳蛋,以及炸得金黄的鸡腿。崔钟哲咽了口口水“我们一人一半。”
林悟眯着眼睛笑了笑“好啊。”
说是一人一半其实林悟也就只吃了两个紫菜包饭而已,崔钟哲吃完以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他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微微侧过头,恶声恶气道“我说,你以后要是还在学校里被人勒索,报上我的名字就行。”
“哦?报上你的名字让他们找你要钱?”
“喂!尹俊熙,你小子欠揍是不是?在这个学校里敢找我要钱的人还没有出生呢!”崔钟哲说着还把拳头往林悟眼前晃了晃。
林悟轻声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要保护我么?”
那声音清透,明净,低柔中有含有一种别样的深意,崔钟哲明显地感觉到这把声音蕴含着某种让他心中的浮躁沉淀的东西。他转过头,正好触及对方略微温柔的黑色眼神,耳尖突然烫了起来,他迅速低下头“是,是啊。”
心中突然涌动出一股躁动,透过空调散发的丝丝凉风也驱赶不出心底攀爬出的热度,像掩饰着什么似的他的声音提高了两度“这里这么凉快,我就在这里睡了,就当今天的保护费。”
醒过来的时候天际傍晚的晚霞烧地通红,落日熔金,景色极美。崔钟哲揉了揉眼睛,看到身上盖着的薄毯愣了一下,然后不声不响地走到正在拿着铅笔在画纸上涂抹着什么的人,他没有什么所谓的好奇心,但是在看到画纸上的图像时还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你画我做什么?”
林悟继续处理着原稿的细节部分“看到了便画下了。”
崔钟哲看着画纸上他安静宁和的脸,想说这么安静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但是最终没有说出口。他下意识地忽略心底滋生的异样感“几点钟了?”
“已经过了放学时间十分钟。”
“操!”崔钟哲爆了句粗口,他又开始烦躁起来,现在从这里离开要赶上工作时间肯定也要迟到至少十分钟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是有什么急事么?”
“啊啊啊,我打工要迟到啦!”崔钟哲拔腿就跑,手腕上却多出了略显冰凉的触感,他回头望着林悟“什么事?”
“我有脚踏车,若有急事的话骑着说不定可以赶上。”
他接过车钥匙,别过头“怎么不早说。”
风呼啦啦地吹着,崔钟哲在落日熔金的黄昏中急速蹬着车子,圆形的车轮碾压过他平常步行过的街道,像是摆脱了某种长期束缚他的东西。他突然高兴起来,眼神明亮,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轻松。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某匿哒地雷!!!感恩感恩呐,么么哒
☆、蓝色生死恋三
他们开始渐渐熟悉起来,虽然在学校的时候崔钟哲遇见林悟只会装作没看见走掉,午休的时候却会自发地步行几分钟的路程去林悟的画室,在体验冰凉的空调的同时分掉他一半的午餐,彼此之间并不怎么说话。
“又打架了?”林悟皱着眉看着崔钟哲额角的血迹,目露担忧。
“不是什么大事,我已经给过他们教训了。”崔钟哲并不在意这些皮外伤,这些伤痕比起那些时不时会来到家里要债的高利贷制造出来的伤口简直不值一提。家里生意惨淡,父亲死后只有母亲一个人撑起整个家,光是他和妹妹两个人已经让母亲足够吃力,欠下的外债生意好的时候也只能多还一些利息罢了。贫穷,暴力,这些东西营造的日子似乎永无尽头。
林悟拿出消毒水用棉签给他清理额角的伤口,在崔钟哲皱眉的时候放轻了力度“马上就好。”
距离太近,崔钟哲只能看见对方淡粉色的嘴唇和尖削的下颌,他不自在地闭上眼睛,鼻尖却萦绕着对方身上洗衣皂的香味,心跳漏了一拍,接着迅速紊乱。
“还好只是破了些皮,下次若是要打架也小心一些。”林悟收回手,看着崔钟哲的眼睛道。
“你管太多了。”
林悟笑笑“是么。”
崔钟哲抓了一把头发,转身离开“我打工去了。”
酒吧里播放着长长的曲子,开头是是吉他声,有金属特有的硬度和民族歌谣的冷寂。他轻声跟着唱了起来,却被调酒师阿利嘲笑了一番。崔钟哲刚想嘲笑回去却看见阿利盯着他背后的方向脸色不好看起来。
他身后的男人剃着干净的板寸,长相很是英俊,左边的眉毛被一道足足有五厘米的伤疤斩断,很明显是被利器所伤,气场慑人,目光平淡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给我一杯烈酒。”
“这位客人,您不说出名字我怎么知道你要点什么酒啊。”
“你们这里最烈的酒就好。”男人走到吧台前坐下,眼睛像带着钩子似的盯着阿利的脸。
崔钟哲看出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点了点头便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他心里有些好奇,平时吊儿郎当的阿利冷着一张脸的时候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特别是对象还是那个一看来头就不小的男人。
安分地做完了工作,从金哥手里领了这一个月的薪水,崔钟哲绷着的唇角也上扬起来。
周五的时候金哥给他放了假,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荡,目光在触及三两成群说笑着的女高中生的时候有些恍惚。女生们交谈的声音不小,谈论的对象还是他认识的对象尹俊熙。关于那个人在学校的人气以及获得大型绘画赛事的奖项甚至几岁开始绘画的信息都随风涌进了他的耳朵。
崔钟哲便自然而然地开始想起另一个人来。不见面的时候眼前会忽然闪现出那个人的脸,遇到烦心事的时候也想找到那个人诉说,崔钟哲不知道这种关系称不称得上朋友,但是他想和那个人成为朋友,和那个优秀地过分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成为朋友。他重重地抽了口烟,趴在栏杆上俯视着涌满了人群的街道。两边都是陈旧高大的建筑,隔出一条被昏暗的街灯笼罩的马路,全部都是商贩和行人。
他捏了捏口袋的钱去了画室找到那个人,不由分说地把人拉出画室“我请客。”
夕照失去了白日的热度,天空盛放不下的金红色全部倾泻而下,屋顶的砖瓦是金红色,交通的道路是金红色,行人也被染成金红色。光芒一直流淌到脚下,崔钟哲淡淡地看了一眼身旁被同样被染成金红色的男生“想要吃什么?”
“我并不挑食,吃什么你决定就好。”
“就是这样才麻烦啊,我们这种平民的东西你这种大少爷吃不惯的吧尹俊熙。”崔钟哲停住脚步看他,这个人的白衬衫被夕照染成灿烂的橘黄,瓷白精致的眉眼也沾染上了朦胧的金红色彩,斯文俊秀,夺目耀眼,和这种一眼看上去就混乱肮脏泛滥成灾的街道格格不入。一瞬间他非常后悔请客的这个决定。
那一瞬间的情绪非常明显,林悟微微蹙眉“去那里就可以。”
崔钟哲把目光投向林悟所说的地方,微微垂着头跟在林悟身后坐到露天的凳子上,盯着光着膀子大声喝酒开着粗俗玩笑的男人们,然后不自然地撇开目光。小摊位上的东西虽然廉价,但是实惠好吃,他随意点了大盆的田螺和贝类,两只烤玉米和两罐冰啤酒。
炭火上烤熟的玉米鲜嫩清香,微微有些焦,口感非常好。他吃着吃着情绪便放松下来,付完账便拉着林悟去了他最经常去的海滩。
深蓝到漆黑的夜空中有异常明亮豪华的星群,夜幕低垂,甚至能够看到跃动的光泽。腥咸的海风携裹着凉气迎面而来,他们并肩坐在海滩上,安静地聆听着潮水的声音。
远方灯塔亮起的时候他们分别,一人往左,一人往右,通往完全不同的方向。崔钟哲仰着头看漫天星光,心里涌动着忧伤,他伸出手拍了拍脸颊,并不知道这种忧伤从何而起。
几日后他又打了一次架,伤得头破血流,是前几日被他打到骨折的混子请的大群帮手所伤。他独自一人瘫倒在昏暗的巷口,身体疼痛至极,精神却异常清醒。华灯初上的时候他被另一个人背起,目的是送往医院。
“为什么每次遇见你的时候我都这么难看啊!你是故意在这种时候出现的么?”
“或许是吧。”
崔钟哲大声笑了起来“你送我去医院我也没钱给你的。”
“不用你还。”
“什么意思啊。”崔钟哲小声嘀咕了一句,伸出手摸了摸背着他的这个人柔软的黑发,柔软的发丝蹭的他手心有些痒。因为他的动作,身下的身体明显一僵,他弯了弯唇角“喂,尹俊熙,是不是从来没有人摸过你的头?那我是第一个哎。”
“你是第一个。”林悟轻声道,低沉的声音如同暗夜里的流星,汇成繁丽的溪流。
崔钟哲低声笑了起来,声音却带着怅惘“我只有小时候父亲还在的时候被摸过头。下次,我允许你摸一次我的头。”
“好。”
他把脸贴在林悟的脖颈边上,从头上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对方的白色衬衫,他用双手轻轻得勾着对方的脖子。心脏饱满酸软,他轻不可闻的低语在风中飘散“你干吗对我这么好啊。”
街道的灯火蜿蜒开来,如同橙色的溪流。
崔钟哲闭上眼睛趴在另一个人的背上,此时这个瘦削的背部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他意识昏沉地想着,若是这条路能杳无尽头该有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s先森和紫芸哒地雷,爱你们爱你们,重要哒事情要说三遍,爱你们!!!
☆、蓝色生死恋四
缓步穿过闹哄哄的街道,崔钟哲为着空气里垃圾和腐烂蔬菜的气息皱眉。地面上横陈着空了的汽水罐头的尸体,骑着摩托车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不良少年聚集在路口,市街的声音还未平息下来。
他照着金哥的吩咐买了清淡的菜品,在等待的时候无聊地看着路边昏暗的灯光以及耸立的杂乱的电线杆。恍然间想起上次他和另一个人吃饭的场景,表情不自觉地缓和,皱着的眉头也开始舒展开来。
空气中有不知名的香水,啤酒,烟草,灰尘,汗液混杂的味道,是属于夜色糜乱的气息。崔钟哲刚要从后门进入酒吧,没想到一下子把两个人拥吻的姿态看进眼里。那个他所熟悉的调酒师阿利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上,表情享受,眼里有隐隐的水光,甚至多了一分魅惑。另一个男人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接着旁若无人地接吻。
那个男人崔钟哲有些印象,正是前几天阿利不给好脸色的那个眉间有疤痕的男人。他有些惊讶,像是受到了某种冲击似的瞳孔微缩,在触及到男人警告的视线后便乖乖收回视线,步伐不稳地进到酒吧里去了。
金哥笑着接过他手里的菜,顺手拿了一罐啤酒递给他“谢谢阿钟了。”他拆开一次性筷子便开始吃起来,看了一眼仍然愣在原地的崔钟哲,眼里多了一分深意“阿钟是看见了吧。”
“嗯,嗯?”崔钟哲有些不自在地同金哥对视“您早就知道了吧。”
“当然啦。”金哥拍了拍身旁的凳子让崔钟哲坐下,眼神又恢复了平日的平静“阿钟觉得恶心么?”
“并没有。”崔钟哲说的是实话,他并不觉得恶心,只是为一些常规的东西被猝不及防地打破而感到惊讶。
“啊,是这样啊。只要你不拿异样的眼光看阿利就好,他那个人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但实际上很容易受伤。”金哥喝了口啤酒,拍了拍崔钟哲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爱情这玩意太不靠谱了,所以对方是个男人也只能认命。阿钟你还小,若是有一天你能够遇到也就明白了。”
“嗯。”
“对啦,今天你就先回去吧。”金哥指着他头上包裹着的白色纱布“给你带薪休假,否则别人又说我虐待童工了。”
“谢谢金哥。”
难得地没有在街头闲逛,崔钟哲径直回到了家里,不去理会崔母的叫骂,躺在了窄小破败房间里的地板上。即便是开着风扇,身体还隐隐有汗渍流出,他睁着眼睛看着简陋的天花板,迷迷糊糊间睡了过去。
梦境极为清晰,他身处金哥开的那间酒吧,四周是喧嚣如同海潮的人群。他一眼就看见坐在角落里的那个人,那个人微微侧过脸望着他,周围一瞬间寂静无声。崔钟哲走了过去,近距离地看着对方在灯光的渲染下依然黑地纯粹的头发和眼睛,顺之而下的修长白皙的脖颈和浓墨重彩的头发形成鲜明的色彩对比,白色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带着蛊惑人心的艳醴。
崔钟哲咽了口口水,明知道是梦,但是心脏止不住狂跳。他的呼吸瞬间急促,眼里是前所未有的贪婪和期待,手指不受控制地抚摸上了对方白皙精致的脸。
正在紧张地不能自已的时候对方却轻声笑了起来,他张了张嘴,正好碰上对方凑近的脸。他睁大了眼睛,紧接着眼睛被另一只手覆盖,眼皮感觉到干燥温暖的温度时,唇上也多了温软的触感。
上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了下来,崔钟哲大口喘着气握住了对方正在脱他裤子的那只手“停下来。”
“为什么停下来?你不是喜欢我么。”
崔钟哲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昏暗破旧的房间,破旧的风扇仍旧吱吱呀呀地转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在感觉到腿间的黏腻感之后脸色青白。
时间流转地太过迅速,在崔钟哲意识到喜欢上另一个人的时候,时光悠悠转转地就到了夏末。
他走在郊外的田野上,四周是收割之后呈现出衰败之势的稻田,不经意间抬起头可以看见黄昏天空中掠过的飞鸟。崔钟哲看了一眼那人用笔尖呈现在纸上基本与现实景色无异的画“还没有结束么?”
“还差一点就完成了,钟哲是等得无聊了么?”
“确实有点无聊。”崔钟哲看着远处淡淡的黛色山影,暮色苍茫中有炊烟袅袅升起“我发现你画景物的时候里面都没有人哎。”
林悟淡笑,然后收起画夹,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有件事有些苦恼呢。”
“还有你苦恼的事情么?究竟怎么啦?”崔钟哲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子,偷偷打量着对方。对方的头发被夕照笼罩上一层温暖的色泽,他微微抬起头,正好对上倾泻而下的光线,皮肤白皙到近似透明。他突然觉得对方好看到不可思议。
林悟浅笑,声音温和“被母亲送了两张约会用的电影票,但是并没有找到约会的对象。”
“……你有想要一起去看电影的女生吗?”崔钟哲皱眉,心情压抑起来。
“并没有。”林悟看着他,淡淡说道“并没有想要一起看电影的女生。但是电影票就这么浪费了有些可惜。”
崔钟哲转过脸假装看暮色四合的天空,心脏砰砰跳个不停“那个,浪费你母亲的心意多不好啊。我可以跟你去看啊,我是说,反正我一直都很闲啊。”
“好啊。”林悟看着他,眼里有沉沉的笑意。
单车的轮胎摩擦在有小石子的道路上,崔钟哲听着风带到耳边刷刷刷的声音,微微扯起唇角“尹俊熙,你小心点,别掉下去了。”
“不会的。”林悟将一只空余的手搭在他的腰间,身前的崔钟哲感觉到腰间环着的手臂身体一僵,单车的方向不受控制地拐了一个s型的弯道,他低声轻笑起来“该小心些的是你才对啊钟哲。”
崔钟哲回神之后立即控制好单车,耳尖染上浅浅的绯色“啰,啰嗦。”
当晚的电影是个经典的爱情片,有叫做《罗马假日》动听悦耳的名字,讲述的是一个逃脱王室的公主和一个记者之间的爱情故事,他们跨越了身份的差距,最终相守在一起。他为那个公主的结局庆幸,眉梢眼角都染上明显的愉悦。
晚归的途中,石板路在夜色中沉寂。只有水果摊和小摊铺的橙色灯光还在略微刺眼地亮着。他想起了不久前的夜晚这个人沉默地背着他前行的场景,鼓起巨大的勇气拉住了身侧之人的手。
值得庆幸的是,那个人柔和了眉眼,握紧了他的手。
有夜归的卖蔬菜的三轮平板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从他们身边经过。偶尔也有流浪的小狗疾速奔跑,留下模糊的足音。
彼此相握的手心都有黏腻的汗渍,崔钟哲扬起唇角,黑亮的眼睛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某匿的手榴弹,亲亲?(°?‵?′??)
☆、蓝色生死恋五
周日的下午,他们骑着单车去了稍远的不容易碰到熟人的地方约会,那是林悟经常写生去的小镇,到处都是传统的民居,没有高楼大厦倾斜而成的阴影。他们在乡间的小路上慢悠悠地牵着手走着,路口有人支了水果摊,摊子上是堆起的新鲜橘子。
林悟买了一兜,秋日明媚的日光落进他的眼里,不适应得微微眯起眼睛“钟哲喜欢吃橘子么?”
“还好啦。”
“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林悟弯了弯眉眼,眼神温柔。
秘密基地是个老旧的小教堂,地上的石砖色泽纹路黯淡陈旧,有一种因为长久岁月沉淀的古朴。中央摆放着一排排同样陈旧的椅子,有些红色的漆皮已经脱落,有种年久失修的落拓。崔钟哲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上去,从穹顶大窗洒落进来金色的日光,一束一束倾斜在大堂里,时光也沉静下来。
林悟坐在他的身侧为他剥橘子,连橘瓣上细白的果线也除了个干净。他掰开一瓣放进崔钟哲嘴里“甜吗?”
橘子入口经过牙齿的研磨变成甜蜜的汁水,迅速俘虏了舌尖,崔钟哲道“很甜。”
听到这个回答林悟便把手里的橘子塞进崔钟哲的手里,从纸袋里拿了一个橘子开始剥皮。
崔钟哲眯起眼睛,随后也学着林悟的样子掰下一瓣橘子塞进他的嘴里,问出同样的问题“甜吗?”
林悟轻笑“很甜。”
他们很平静地在一起。教堂的门扉大开着,有微风扫眉而过。教堂里有红黄绿三个色彩相间而成的彩色玻璃,崔钟哲转头看向身旁之人,那个人正凝神打量着刻着圣母和耶稣的画像。天顶很高,有白亮的日光照射进来,好像是天堂开出来的路途。他出神地看着穿着白色衬衫的男生,某一瞬间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遥不可及。
他有些不安地抓住另一个人的手,眼里的不安被那人眼里的温柔驱散。
阳光泛滥的秋日午后,他们在破旧的教堂里接吻,不沾染半分忄青欲,唇齿间都是甜蜜的橘子味道。
时令已经入秋,夜晚的空气也多了凉意,带着不经意的凛冽。崔钟哲坐在单车的后座上,微微仰起头,舒展着手臂,像一只展翅的鸟类。
穿过窄小的单行线的马路,崔钟哲扬起唇角看着道路旁不断倒退的粗大的法国梧桐,低矮的旧楼,以及步履匆匆的行人。本来见惯了的景色也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而格外不同。
林悟已经多次送崔钟哲回家,穿过幽深的巷子便轻车熟路地拐到那家简陋的亮着昏黄灯光的海鲜店“到家了。”
“嗯。”崔钟哲跳下单车,看了看半张脸在路灯下模糊不清的男生,心里生出黏腻的不舍。他抿了抿唇,往前走了两步之后又转过头,看见那人扶着单车站在原地便迅速折返回去,他笑着凑近林悟的脸,将唇印了上去。
林悟浅浅笑开,精致的眉宇间有化不开的温柔“回去吧。”
“那明天见吧。”崔钟哲用手指摩挲了一下嘴唇,通红的耳朵在夜色中被完全掩盖。他挥了挥手,刚转过身,脸上还未来得及消退的笑意便僵在了脸上。
巷口站着一个满眼惊讶的女人,她围着一条被浆洗多次而略微泛黄的围裙,手里拎着一袋正准备放进垃圾回收站的垃圾,已经泛起银丝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她怔愣了半晌,才不可置信道“崔钟哲?”
崔钟哲表情僵硬,迅速转过头“你赶快走!明天再和你说。”
林悟深深地看了一眼气氛冷凝呈对峙之态的母子二人,听从崔钟哲的话先行离开。
手里的垃圾袋重重掉落在地上,崔母手指微微颤抖,思绪却不可思议地迅速平静下来“你是变态吗崔钟哲。”
崔钟哲一拳狠狠击在墙壁上,发出的巨大声响让崔母吓了一跳,他眼里泛着冷凝的光“是变态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我是你妈!”崔母吼出了这一句话,眼眶也紧跟着红了起来。
“呵,现在说的好听。你只不过是生下了我,我现在不是一直还债吗!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崔钟哲胡乱地挠了一把头发,紧接着点了一支烟压下烦躁地快要爆发的情绪“该做的能做的我都做了,你别他妈天天管我!”
“你这个变态!说的都是畜生也说不出口的话,你根本没有把我当成你妈!”崔母被崔钟哲强硬的话语气得胸口泛疼,一气之下道“你赶紧跟那个男生断绝了往来,否则就别认我这个妈!”
崔钟哲愣了一下,笑得嘲讽“你以为这个对我有威胁?不认就不认,你以为我稀罕!”他说完转身就走,步伐快到转眼间就抛掉崔母在身后的哭声。
他跑去了他最爱的大海,烟一支接着一支地抽,因为抽得太急,差点被呛出了泪。他安静地看着深邃而安静的海,如同那个人温柔地似乎能包容一切的眼睛,心绪便缓缓平静下来。
崔钟哲因为过早地接触社会,故而明白很多道理。母亲的责骂,只是生气到极点时的一种表现,她也是爱他的,只是彼此间多年的疏离感隔绝了表达真实感情的通道,经过这个契机,已经七零八落,再无复原的可能。
将眠未眠的时候崔钟哲听见了细细的小声呼唤他的声音,他懒懒地掀起眼皮,看着崔芯爱面黄肌瘦的脸“你自己过来的?”
“嗯。”崔芯爱在距离崔钟哲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她的眼神极为锐利“妈妈回去之后就一直哭,我知道你们吵架了,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哭得那么伤心。崔钟哲,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小鬼,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乱说啊。”崔钟哲有些好笑,海风扬起他的头发,他顺势躺在地上。
崔芯爱突然大叫了一声“哥!”
“什么?”
“你该回家了。”
“别管那么多啊,小心我揍你。”崔钟哲闭上眼睛。年幼的孩子很难体会大人的心情,只有在变成成人之后才会明白稍微谅解父母的心绪。崔母改变不了贫穷的处境,只是用着力所能及的方式来保护着家庭,她缺乏付出的能力,也没有合理的方法,所以才会让崔芯爱流露出嫉恨的情绪。他这个妹妹正在重复着他当年走过的道路,只不过他选择了自甘堕落,而崔芯爱选择了努力进取,相同的目的只是为了摆脱这个家。
崔芯爱许久没有说话,咬了咬嘴唇跑走“我再也不想管你了!”
他了无睡意。脚踏下去,松软的沙子便在鞋的两侧滑开,一个脚印便清晰地显露出来。崔钟哲微微叹了口气,自父亲离世后他一直茫茫然然地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从来没有一步迈出这样清晰的印记。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啊。崔钟哲微微笑了起来。
因为他喜欢那个人,才会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人的方向迈进。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s先森扔的地雷!!!么么哒
☆、蓝色生死恋六
秋雨来的很是突然,在某个不引人注目的时刻,便绵绵地下起了一大片,将一切景物都包容其中,模糊一片。
因为一直怀有的强烈嫉妒之心,一直压抑着的崔芯爱情绪因一支不经意间碰掉的铅笔作为□□爆发,一个失手将尹恩熙狠狠地推了出去,不巧正好撞到桌角,额角的鲜血便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在同班女生失声尖叫的时候,崔芯爱仿若被一盆凉水兜头而下,血液冰凉。
偶然发生的事件却引发出一个更为惊人的事实。送往医院急需要输血的尹恩熙被发现和父母血型不符,在尹父尹母前往出生医院调查的时候发现那个当年抱错的亲生女儿竟然是这次伤害尹恩熙的罪魁祸首。尹父尹母平日里对一双儿女疼爱有加,更是把乖巧的尹恩熙当成了掌上明珠,关于抱错女儿的真实事件突然呈现在眼前,本来身体就不好的尹母一下子病倒在床,满眼郁色。
在得知自己羡慕嫉妒多年的富家小姐尹恩熙其实是自己的替代品,崔芯爱毫不犹豫地找到了尹父,做出要回到亲生父母身边的决定,她要得到她本应该得到的一切。而尹父也因为崔芯爱多年所受的贫苦十分心疼内疚,答应下来。尹恩熙也做出了回到真正母亲身边的决定,她笑着和流着眼泪的尹母告别“妈妈,我如果还在这里的话,那个妈妈就没有女儿了。谢谢您这么多么年的照顾了。”
决定离开的时候不息的雨水停了下来,是个难得的朗日。
“所以这就是最终的决定么?”崔钟哲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叫着自己哥哥的女孩,皮肤白皙,脸虽然还未张开,却已经可以看出长大之后的精致,和性格尖锐倔强的崔芯爱完全不同的娇生惯养性情温顺的女孩。
“嗯。”林悟松开了牵着尹恩熙的手,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以后可能会很辛苦,但是这个新哥哥以后会保护你。哥哥不在你身边,恩熙也要坚强一些啊。”
安排好尹恩熙之后崔钟哲便尾随着林悟去了他的画室。他状似随意地打开窗户让阳光倾洒进室内,视线穿梭在院落里,簇拥的艳红石榴花在光线中浮动如影,柔软的花瓣顶端隐约有阳光跳动。这情景有着说不出的美丽,崔钟哲完全映不进眼里。
啪的一声,打火机的金属盖翻开,一簇幽蓝的火苗在崔钟哲掌中亮起,晃晃悠悠地燃着,他手掌似乎有些不稳,打火机点了好几次才把细长的烟支点燃。手指熟练地把烟头凑近嘴唇,一缕白烟便袅袅地从指尖升起,缓缓弥散在空气中。
他夹着烟,面孔隐藏在烟雾后面,因此看不清脸上的真实情绪“说是离开,对吧。”
“嗯。”林悟淡淡应了一声,眼帘半垂“这件事情对母亲影响太大,父亲想让母亲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决定去美国定居。”
“所以呢?”崔钟哲重重地抽了口烟“所以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分手?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好笑。”
林悟靠近他,伸手拿下他唇上的烟支,动作利落地掐灭,半长的烟支划出半圆的弧度利落地掉进垃圾桶。他伸手抱住身体微微颤抖的崔钟哲,温柔的声音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没有想过要和钟哲分手,虽然即将离开。”
“可是,那是我永远到达不了的地方。”崔钟哲苦笑。
“你愿意等我回来么钟哲?”
那双眼睛黑得纯粹,表情又太过认真,满眼倒映的都是他僵硬苍白的脸。崔钟哲动了动嘴唇,喉咙却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扼住,发不出‘愿意’的音节。
他早就意识到他和林悟两人之间的天差地别,即便是现在他们没有遭遇必然分开的契机,以后也未必不会分开。他本就出身九流,一直生活在阴暗的泥沼里,可以抛下一切同这个人在一起,但是对方一定会前程似锦,拥有美好光明的未来。到时候对方会因为他这么一个放不上台面的小混混而忤逆父母放弃一切么?
未来太过未知,一切有关承诺的语言只会徒增苍白。他不是不相信对方,而是少年时期的恋爱总会以某一种方式无疾而终,更何况他们是两个男生。
崔钟哲深刻地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在遇见这个人的时候便努力向前,拼了命的,想要更加接近对方,却无法抗拒那种强大的无可抵抗的力量。一切的行为只是逆水行舟而已,不进。
他盯着对方可以称得上是昳丽的脸看了片刻,忍不住轻轻吻了上去,一触即分。
“就这样告别也好。”崔钟哲顿了顿,眼底沉淀着晦暗不明的情绪“以后的事等你回来再说吧。”
在说完这些话后,崔钟哲平静地挥手告别。
尹俊熙这个人和他相识不久,却在他的生命中占据了大半比重,如今被硬生生地剥离,他根本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去填补心中流血的巨大空缺。
在林悟走了之后崔钟哲找了个日子去给早亡的父亲扫墓。因为贫穷,墓地安置在苍茫的群山中,墓碑久未擦拭,积满了灰尘,隐约可以看清墓碑上雕刻的白色名字和简单的生平。阳光灿烂温暖,他弯下身体,专心地清理墓碑前零落的松针和杂乱的野草。
他大大咧咧地跪坐在墓碑前,沉默了良久才自言自语道“我喜欢上一个人。没人可说才过来和你说的。不过他已经去美国啦,你知道美国是什么地方吗?应该知道的吧。我也不怎么伤心,好吧,我说谎了,不过只有一点点伤心。谁让,谁让他是自你离开之后,对我这种人付诸毫无保留的温柔呢。喜欢上他也是必然的吧。”
墓地鲜有人来,很是安静。风带着微微的柔软潮湿,崔钟哲眯起眼睛,手指生疏地描摹着墓碑上父亲的名字。
“你可能不明白,我只是想要和他在一起。”
他在墓地里待了很晚才回家,夜风把他的皮肤吹得冰凉。住了十几年的房间铺陈着陈旧的木地板,室内放置所有的物品都隐约散发出灰尘的气息,崔钟哲皱着眉头把整个人裹进了被子里。
辗转反侧之后他打开灯,拿出钱包里夹着的远在美国的那个人的照片,那张照片是他在临行之际偷了对方的学生证小心裁剪所得,闲来无事时便会细细看上一会,用来幻想对方成人之后的模样。
夜晚很安静。崔钟哲深深吸了口气,有丝丝缕缕的寒意沁入骨髓,他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放入钱包,关上灯,很快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傻猴子才说话扔哒地雷,么么哒,请继续看文呦
☆、蓝色生死恋七
“帅哥,给我来一杯arti。”
要酒的女人穿着黑色的蕾丝长裙,烫着时下最为流行的波浪卷,画着浓妆,艳红的嘴唇上叼着细长的烟支,一个眼神悠悠地落到崔钟哲身上,媚眼如丝,吸引了酒吧里的大部分人的眼光。
崔钟哲不动声色地给女人调酒,熟练地取出酒杯,按照三比一的比例勾兑着干金酒和干威沫酒,轻轻搅拌,最后饰以柠檬皮和橄榄。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垂眸调酒的男人有着说不出的魅力。
“多谢。”女人接过酒,拨了一下额前的头发,眼里是无声的诱惑“帅哥,听说你对arti感兴趣,不知道对喜欢arti的女人感不感兴趣呢。”
喜欢arti是因为本酒极其适合创新和嬗变,用不同的基酒和力娇酒搭配,能够创造出无穷无尽的变种。他喜欢这种无尽的可能性。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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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