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猎人]骗子 作者:花萌萌
正文 第5节
[猎人]骗子 作者:花萌萌
第5节
蚁王是怎样的人?
他能将生养自己的母后开膛破肚,他能瞬间杀掉对他产生半点怀疑的下属。他出生的那一刹那,疯狂掠夺蚁后营养的时候,蚁后满意的知道——她的王诞生了。
一个高高在上,将所有奉献都视为理所当然的天生王者,一个掠夺所有能量成就自己的生物——冷酷么,自然是冷酷的。
可是温柔么?是温柔的。
他将孱弱的少女拥护在自己怀里,替她击杀攻击她的鹰鸟,用身体去阻挡所有落下来的碎石,他用杀人无数的手,去小心擦拭掉她一滴脆弱的眼泪。
他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保护她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一定要去保护。
可怕的永远是故作的冷漠,伤害之后的后悔,失去之后的绝望,罔顾自己心意的狠毒。
如果从一开始就将自己在乎地紧紧抓在手中,所付出的并不是为了回报,无论迎来怎样的结局也不会怨怼,那样只能被称之为勇敢。
拥有爱的能力的人,从来不会是完全的冷酷。
库陆陆知道,他并没有能力伪装成小麦那样单纯而坚定的人,他心里潜藏了太多的杂念,如果做太多的隐藏,反而更显得虚伪,他首先要保证不失败——这是在蚁王身边存活下来的首要条件。其次,他要展现出真实的自我,才能让蚁王判断,库陆陆到底是不是值得奇美拉蚁族投入感情并有所优待的存在。
可是真实的库陆陆,又是怎么样的呢?
库陆陆难以在真实和蚁王的喜好之中找到平衡,所以他放空了,像是将自己掷入浩瀚的宇宙星辰之中。他难得一次的不动大脑,干脆停止去想未来的命运会是怎么样,竟然是在最危险的生物面前。
“无数的能量交织汇成的时空中,总有错乱和偶然相遇的时刻,我们以穿梭来形容这种交汇……”
他念到这里的时候,不知道阖目休息的梅鲁艾姆也在思索。
世界之外还会有更大的世界么。
会有更广阔的的、更难以探讨到的问题?
例如所谓的时空,难以掌握的能量、和人……
那么,你来自哪里?
库陆陆发着高烧的时候,梅鲁艾姆曾经在他的旁边坐了一会儿,他听到了库陆陆的自言自语:“西斯特,你找到能帮助我回去的人了么?”
回去,什么是回去?
要到怎么样的地方去,才能称之为回?没有过家的梅鲁艾姆,并不懂这个词的含义。
什么样的地方,需要别人的帮助才能回去?是不是因为太过遥远。
他走向前去,准备从新探一下库陆陆额头上烫到让他有所感觉的温度,库陆陆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睁开眼睛定定地看向他。
“凯特,你什么时候抓住我?”
他的眼神很清明,像是渴望了很久的要求,并不会因为发高烧而模糊,梅鲁艾姆一瞬间以为库陆陆已经醒了,他完全有挣脱库陆陆的力量,但是却没有动,与库陆陆对视着,耐心等待着他要说些什么。
也只一小会儿,库陆陆又精疲力尽地倒了回去,阖上了双眼。
清醒只是错觉,他其实依然深度昏迷着。
梅鲁艾姆脱下外衣,到浴室清洁,是因为靠近库陆陆的时候,高烧的温度,终于让他冰冷铠甲下的身体第一次有了“热”的感觉。
他在冰冷的水下甩了甩尾巴,也甩掉了心头的困惑,任凭水流过了自己没有波澜的眼球。
突然觉得,这个人类有点可怜。
比任何一个脆弱的,能被他轻易杀掉的人类还要可怜。
每一个人都应该有欲求的,梅鲁艾姆能清楚的看到所有人的欲求,但面对库陆陆,他总像面对着一道难解的谜题,一直都看不透库陆陆想要什么。
库陆陆甚至并不祈求活命,虽然温和有礼的试探着更好的优待,但如果表现出了对他的暴戾和伤害,他又迅速缩回一个恭谨而又自持的状态。
直到刚才那句自言自语。
似乎暴露了他清醒时候一直极力隐藏的、内心深处渴望的某些东西。
难道他仅仅是希望有什么人能抓住他么。
那未免比他的欲望还空洞无聊。
“我念完了。”库陆陆放下书本,天透出了一股微微的亮,梅鲁艾姆躺在床里侧,似乎依然在熟睡。
库陆陆阖上书放在一边,从床上小心的退到了地上,他转过头准备走出去,却发现普夫站在门口,金发埋在一半的阴影里,如同他现在瞳孔的颜色。
库陆陆看了普夫一眼,沉默的往旁边退了两步,普夫紧盯的目光,却并没有移开。
“王,我有要是汇报。”普夫开口,眼睛依然看着库陆陆的方向,却是对王寝里的蚁王汇报。
“你说。”库陆陆这才看到,梅鲁艾姆已经双膝盘坐了起来。
“我想申请王加快筛选的进度。”普夫鞠了一躬汇报。他得到了很不好的消息,流窜出去的奇美拉蚁师团长们纷纷碰壁,蝎子女王带领的军团在一个名叫“流星街”的地方全军覆没,虽然叛逃的奇美拉蚁师团长们并不强大,完全不能与蚁王和三大护卫相比,但也从侧面证明了,奇美拉蚁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有能够战胜师团长的人类,那么会不会有能够战胜蚁王的人类?
人类毕竟存活了上千年,古老的物种里蕴含了他们难以掌握的杀机。
为什么千万年来没有物种取代人类?
因为他们的智慧、自私、以及愚昧、团结。
奇美拉蚁会无条件的拥护最优秀的蚁王基因,哪怕牺牲所有的奇美拉蚁族们,但是人类却不一定,他们有的时候会选择用最优秀的基因,来换取整个人类的生存。
所以他们的基因并不优秀,却绵绵不绝。
奇美拉蚁,承受不了失去蚁王的代价,人类却可以。
师团长的纷纷死亡,蝎子女王的全军覆没,只能侧面证明了,奇美拉蚁还是个多么稚嫩的物种。
“随便你。”蚁王刚起,嗓音里带着点慵懒“在与我无关的范围内,我允许你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情,不用汇报我。”
不触及蚁王底线的时候,其实他已经对三大护卫产生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优待。
所谓的同伴,大概就是为了一个目的,不得不在一起,互相嫌弃,却永不分离的那群人。其中的首领也许缺点多多,但是所有的“旁支”都会紧紧围绕着首领行动,即使肢体残破,也永远不停歇地迈向他们想要到达的地方。
“是,吾王。”普夫躬身,退下,飞到了王宫顶端,开始继续加大力度扩散他的磷粉。
外面是在经历着屠杀的。
库陆陆终于无法避免地想到。
他定定的望向窗外,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念能力微弱,他只能隐约看到,普夫三色的磷粉从空中纷纷扬扬的下落飘散,仿佛下了场不会枯萎的雨。
有些梦幻的场景,只是梦幻之下,是物种的掠夺,和人类的生离死别。
猎人的反击很快就要开始了,到时候,无论是窗外手无寸铁之人的结局、蚁王的结局、以及他和小麦的结局,都没有办法预料。
他安排进来的一些篇外的因素真的有用么?他试图做的到底是不是把结局推向了一个稍微好点的方向?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那种因为在漫画中并没有过多笔墨的“流星街”里生存了一年,而渐渐消弱的不真实感,此刻也重新浓重了起来。
“我可以抓住你。”
库陆陆突然听到身后的蚁王道,他诧异地回头。
“什么?”
“我说,我可以抓住你。”蚁王皱了皱眉,又重复了一遍。
我可以抓住你,所以你不用望着窗外,一副永远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的模样。如果你的愿望紧紧是被抓住的话,那么我可以抓住你。
库陆陆愣了愣,为什么蚁王会突然说,要抓住他?
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这句话,可是内心深处仿佛突然被蚁王的尾针扫了一下一样,不疼,却仿佛淬了毒一般,有微微的酸痒。
他有种错觉,蚁王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想要的,我可以回应你。
蚁王突然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尾巴从库陆陆的鼻尖掠过。
“外面有事,你呆在这不要动。”
留下这句话,蚁王又补充道:“等我回来再继续牌局,你可以拿出全部实力来打,我……不轻易杀掉你。”
宽恕他失败之后的惩罚,这样他能够全心全意的与自己一战了吧?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处理一下外面的某些事情。
很安静,太安静了,梅鲁艾姆敏锐的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蛰伏在自己身边。
让他有种并不舒服的感觉。
有些繁琐的事情,他必须要去处理,其实他现在最期待的,反而是库陆陆毫无保留的与自己一战。
他身上藏着太多的未知,让梅鲁艾姆想要探究。
☆、需索(4)
月圆之夜,流星街。
空旷的场地里只传来“呼哧呼哧”地传来吸尘器工作的声音。
“从正面突破吧。”
“没有异议。”
……
结束战斗之后的旅团以不同的姿态分散在奇美拉蚁建筑的巢穴之外,完全不同的个性,却有着奇异的和谐,只是相比往昔,要沉默上许多。
也是因为缺少了那个总是嚷嚷的窝金,同时也就等于失去了那个喜欢抬杠却最重感情的……武士信长。
沉默的武士失去了同伴,断掉的刀刃预示着更孤寂的前行,菊花与沾血的叶片躺卧在火红眼旁,他却依然停不下脚步。
也许,只有失去过,才知道什么是失去吧。
掠夺别人的蜘蛛,在被掠夺的时候,会不会流下同样的眼泪呢?
派克诺妲在死之前传送的铁链杀手的模样,让看似平静的信长瞬间失去了理智。从此,他很少参与旅团的集体活动,将所有的精力放在试图找到火红眼铁链杀手。
因此,他也错过了这次旅团对于奇美拉蚁的围剿。
飞坦的上衣早已经崩开,他坐在一片很高的废墟之上,皱着眉头看左手上的一块伤。
小滴推了推眼镜,继续用吸尘器打扫战后场地。
“扫干净了嘛?”芬克斯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问小滴。
“要再等等。”小滴又推了推眼镜,继续加大了吸尘器的马力。
芬克斯双手交叉在脑袋后面继续晃荡,有些不解地问:“是为了防止这些虫子的残躯病变嘛,干嘛要吸得这么干净?”
“对。”小滴没表情地歪了歪头“流星街已经够脏了,不能再让这些外来物种污染环境了。”
我们身处的,流星街啊。
被无数垃圾掩埋的都市,无法睁开的眼睛,黑色的血与土,那些虫豸,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地方定居呢。
即使是这样的土地,也是有些人无法放弃的坚守。并且,它比那些平和的地方更为牢固、更为排外。
我们是因为嗜杀而强大的么?不,我们是因为存在所以嗜杀。
失去头脑的蜘蛛们仍在爬行前进着,即使失去头颅,即使失去触角,但蜘蛛必须永远前行。
从流星街生出的旅团,它只能用着最阴骘动物来形容——蜘蛛。
旅团,这个奇异的没有任何标准存在的集体,会是流星街最坚不可破的最后一道屏障。
“嘎哒。”吸尘器突然被什么东西卡住,小滴疑惑的低下了头,将吸筒举起。
有什么东西能够卡住她的吸尘器,甚至阻碍了工作,所以她拿起吸筒的时候,特别小心翼翼。
“侠客。”小滴平静的声音突然变了“你过来看。”
“恩?”刚从大战中恢复过来的侠客,耗费了很多力气,他有些精神不振地爬起身子走了过来“这是……”
一块黑色的铁片,上面沾满了铁锈色的血液,不知道泡在了奇美拉蚁的哪个洞穴,芬克斯凑过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让他皱眉的味道,但看到上面字迹的第一眼,他的脸色就变了:“团长!”
独属于哪个男人的字迹,外表的温文里潜藏着杀机,他在这个铁片上刻了一行字,并在不久之前留在了这座巢穴里。
“安全,帮我找到库陆陆。”
失去所有族人的酷拉皮卡,用最浓稠的鲜血和仇恨为蜘蛛首脑加上了最严厉的枷锁,“约束”库洛洛没有办法与蜘蛛的“触角”们联系,同时失去了念能力,但即使这样,也不能使旅团的首脑——团长库洛洛的危害减少半点。
即使失去了头脑,蜘蛛依然要爬下去。
但失去头脑的蜘蛛,很显然已经不知道要如何爬下去。
旅团,一直试图找回他们的首领,却苦于没有办法联系到他。
库洛洛却知道团员一定会来清扫出现在流星街的奇美拉蚁巢穴,所以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在巢穴内留下口讯。
并没有用任何方法联系团员。
只是准确算计的,依然给团员们留下了他想要传达的消息。
“是镍片。”小滴凑近眼睛看了看,团长知道她的吸尘器没有办法吸进去这种特殊的金属。
“给我看看!”芬克斯一把拿过镍片,对着圆月照了照,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有刻在上面的简单口讯“团长是拼错字了么?库、陆、陆,他要我们去找‘库陆陆’,要我们去找他?”
“不是。”侠客把镍片从芬克斯手上拿了回来,仔细地分析道:“团长并不会拼错字,‘陆’被他刻意加强了,应该是个代号,或者确实有这个人存在。”
“怎么会有这么山寨的名字存在啊。”芬克斯忍不住皱着眉抱怨道。
飞坦从高处跳了下来,他已经重新换好了衣服,半张脸藏在衣领之下,只露出细长的眼睛:“团长现在最需要什么?”
他的一句话点醒了众人,侠客也微微笑了一下道:“没错,这也正是我想的,可能‘库陆陆’就是我们一直需要找的除念师。”
“那愣着干嘛?!”芬克斯大吼道“赶紧行动啊。”
飞坦点了点头,对着侠客道:“我去打探一下。”然后飞身而去,很快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我也去……”芬克斯掉过头去,也准备离开。
“你先等等。”侠客拦住芬克斯“团长传回这个消息,证明我们要找的人很可能在流星街内,你去……王国那里问问看。”
提到“王国”的时候,芬克斯的目光变了变,他最终还是点点头——“好的。”立刻去了。
“需要我帮忙么?”一直沉默的,穿着和服的少女上前问。
她是新的团员,还没能很好的融入集体,所以大部分时候显得有些游离在外。
“麻烦你了。”侠客朝她微笑了笑,直到看着她也离开。
小滴推了推眼镜,她摆弄着自己的吸尘器,被镍片一卡,她的吸尘器有些失灵了,正在不停的往外吐着一些不明物体。
侠客叹了口气,在她旁边坐下。
“那不是团长的字。”小滴低声地说。
“我知道。”但正因为不是团长亲手写的字,他才更加肯定,是团长留下的。
“不允许联系”的限制,当然也包括团员看到库陆陆的任何笔迹、声音等等,细心的库陆陆为了联系团员,同时表明身份,也为了不受到“制约”的影响,应该是让人模仿了自己的笔迹,准备了这份口讯。
“你能肯定是团长么?”侠客问。
“八九不离十吧,因为镍片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小滴甩了甩,吸尘器终于差不多恢复了正常,不再往外冒一些恶心的液体,大嘴张着喘气,残留的一点点液体像是它流出来的口水。
“恩,团长要回来了。”侠客笑了笑,他抱住了膝盖,看向天上的圆月。
第一次见到,那个如月光般的男人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天气吧。
突然觉得有些疲惫。
却好高兴。
“滴滴滴……”
“喂?”手机突然响了,侠客拿起来接听。
“需要帮忙么?”武士有些低沉的声音传来,对于解决问题的方法,他依然一无所获,并且有些担心去围剿奇美拉蚁的同伴们。
“没问题。”侠客微笑。
“哦。”那头的信长,很显然松了口气。没问题代表着全员安全,到如今,再没有什么比安全更重要的东西了,蜘蛛……已经承受不起再失去任何一个同伴的代价。
他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拿着听筒的手顿了许久,准备挂断。
“嗨。”侠客的声音又突然传来了,他能通过话筒想象到侠客的笑容。
并不是他平常那种装模作样的假笑。
“信长,我们很快就能接回团长了。”
侠客的娃娃脸上带着一抹期待已久的,因为太夸张而有些怪异的笑容。
团长归来,蜘蛛重塑。
被意外重创的旅团,即将从新齐集——向世间残留的最后一抹火红眼复仇。
☆、蛛丝(1)
“说实话,你会到这里来,我很意外。”一杯咖啡杯被放在了桌子上,放杯子的人很少给人奉茶,咖啡摇晃着撒在了洁白的桌布,以及沙发旁穿着西装的人的腿上,他瞥了一眼咖啡渍,没什么诚意地道:“抱歉,好久不自己端咖啡杯了,有点手生。”
西斯特坐进沙发里,眼神瞥向窗外,他等了很久等弟子回来,却打探到了弟子被抓紧了危险生物巢穴的噩耗,以及这个不速之客。
“没关系。”修长的手轻轻擦了一下,咖啡渍印进了深色的面料中,很快风干。
库洛洛·鲁西鲁——他抬起眼睛,温和地对西斯特一笑。
西斯特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他打量了下库洛洛,并不在意他的来意,而是突然闲聊:“你笑的时候和我的弟子有点像。”
一样盈满笑意的眼睛里,没有什么真实的感情。
库陆陆很客气,他俯身,微笑道:“我曾经差点成为您的弟子,您的弟子的名字和我的也很相似,我相信缘分。
相似么?是有些相似的,但是能明显感受到其中的区分。
西斯特放下咖啡杯,他瞥了一眼库洛洛道:“实际上,你们除了笑容,并没有什么一样的地方。”
二十年前,流星街里曾送到他这里一个六岁的小男孩。
西斯特曾几乎误以为自己有了接班人。
但是当他看到库洛洛·鲁西鲁的时候,期待的心情却立刻冷淡了下来,他瞬间明白,自己绝不会选这个孩子作为自己的弟子。
农夫与蛇,东郭与狼。
西斯特闭上眼睛回想,自己第一眼看到库陆陆的时候,就像是最精明的猎人,发现了最狠毒的动物的幼崽吧……
“讲个寓言吧。”
“你要听什么寓言……?”
“随便,讲个富含人生哲理的。”
“亡羊补牢。”
“蠢死了,我不要听事后后悔的,换一个。”
“农夫与蛇……”
库陆陆见西斯特没有反对,便开始清了清嗓子开始讲:“从前有个农夫。”
“他很善良。”
“他在冬天救了一只濒死的蛇……”
“但是,蛇醒来之后,却立刻咬了他一口。”
“农夫被蛇咬死了,在一个没有阳光,也没有风的冬季。”
他躺在地上,望着黑暗的天空,并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施了善行,为什么会得到这样的结局?
……
西斯特收了这个弟子之后,意外的发现他讲一些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寓言故事,于是逼迫库陆陆每年在睡前给他讲几个鸡汤寓言,很快,库陆陆匮乏的鸡汤故事库就告竭了,开始重复某几个故事。
农夫与蛇是西斯特几个不太听地腻的故事之一。
“你觉得自己像农夫,还是像那条蛇?”
西斯特最后一次听完这个故事后,心情不错,问了库陆陆这个问题。
库陆陆仔细思索了一下,回答道:“蛇吧。”
他没有农夫那么温暖的心肠,可以在冬天融化一条冻僵的蛇。他是需要抱着别人取暖的,如果必要,也会反咬给他温暖的人一口。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那个农夫呢,明明是那条狼心狗肺的蛇才对,西斯特的问题实在是多余。
“你难道觉得我会想农夫那样的,烂好人?我这样的话你就不会收我做弟子了吧。”库陆陆了然的笑了笑。
西斯特打量了库陆陆一眼,啧了一声把头转了过去。
库陆陆说他像那条蛇,可是西斯特并不这么觉得。
倒是觉得库陆陆像他讲的另外一个寓言里的某个东西。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那根井绳。
他没有蛇的阴狠,也没有人的温暖。于是伪装成了一根与蛇不同,却又被人误会的井绳。
蛇还有被人捡起放进胸口的机会,做一根井绳,是只能被抛进幽深冰凉的井水里的。
如果,你不愿意靠近,却又不够狠心的话,是会伤心的喔。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被伤害,不过是你好运的没有遇到过足够残忍的人罢了。
西斯特每次看到自己的弟子库陆陆,都很想叹气。
他不明白自己的脆弱,有多明显。
诶……算了,既然已经是他西斯特的弟子,他会好好教导他,直到让他变成和自己一样优秀。
变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
喜怒哀乐都很明显,想要的东西能够拥抱在怀里。
并不会因为担心失去,而从不索取。
愚昧的、贪婪的人类,真正的人类。
人是有可以驯化和不可以驯化之分的,库陆陆——典型的逃避型人格,他游离在世界之外,不付出真心,外表的温和下有种敏感和冷淡,并不好驯化,但不代表着无法驯化,他的骨子里有一种柔软到近乎弱点的东西,只要能抓住,他就可以为你所有。
库洛洛则相反,他近乎恣意的掠夺着别人的情感和生命,并且从不为此感到愧疚,西斯特认为,正因为库洛洛更相近于自己,他反而不适合成为他的接班人,因为他也无法掌握库洛洛,如果他与你志趣不投,那你们就没有丝毫合作的可能性,最可怕的是,他的志趣是会游移改变的。
这样的孩子更适合去开拓,而不适合去守护什么东西——例如他留下的诈骗王国。
蜘蛛的首领啊。
虽然他不曾意料到二十年后,那个六岁的小男孩会变成今天这样的男人,但是,还真是意外适合他的身份。
和很多年前一样,充斥着笑意和掠夺的眼睛,又一次回到了他的面前。
“没有念能力。”
“没有了旅团。”
“你要拿什么和我交易呢?”西斯特并不在乎库陆陆能交易给他什么东西,他只是很好奇,穷途末路的蜘蛛还能拿出什么东西。
“这几年我带着旅团探险,有不少有意思的东西。”库洛洛敲起了腿,双手在胸前交叉“但我知道您不会太感兴趣,据说这么多年和您交易的人全部亏本了,所以我并不打算和您交易。”
“……”
“我打算直接为您所用。”库陆陆微笑,抛出了一个很诱人的条件。
让蜘蛛为自己所用,恐怕流星街的任何人听到,都无法拒绝。
库洛洛的合作态度也很坦然,只是话语之中貌似透露出了一种——我知道您很无耻的态度。
西斯特瞬间有些不太高兴,他挑刺道:“你要怎么为我所用?”
的确,和他交易的人都亏本了,想要不亏本的唯一方法就是不向西斯特索取任何东西,但是,如今的库洛洛还能为自己做什么?
“我帮您找回您的弟子——库陆陆如何,既然我们的名姓如此相似?”
“喔。”西斯特坐回了沙发上,对这个并不感兴趣:“我和他都不需要你的帮忙,他自己会爬回来的。”
“我听说您的弟子并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库洛洛并不担心被拒绝,实际上在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许多打算,例如他知道库陆陆身手单薄,只拥有一种很特别的特殊能力。
西斯特听到这句话突然来了精神,他直起上身道:“事实上我还向揍敌客家族发了一道对他的追杀令,你知道么?”
“……”
曾经有人对库洛洛说,西斯特是不能按照常理来推断的,所以他与他做交易的时候,也带着一种古怪的思维。
但是古怪这件事,也是可以超乎想象的。
“我进不去。”西斯特叹了口气“实际上,我也没意料到事情会严重到这个地步,库陆陆的乌鸦嘴真的太厉害了,语焉不详的预感也会变成现实——尼特会折磨陆陆我意料到了,我也以为他不详的感觉指的是尼特,但为什么会是新物种呢……”
奇美拉蚁——
意外出现的,能够毁灭人类的物种,他也很感兴趣,前几天入侵流星街的蚂蚁有人捉了一只给他玩,除了长得畸形了点,实力还不错之外,没什么特别的,他很快就玩腻了,扔到了流星街的熔洞里。倒是有一点点担心库陆陆,但是人老了,没有力气再去那么远的丛林里折腾。
库陆陆得救回来,他向揍敌客家发了一道追杀令。
从奇美拉蚁巢穴救人的代价太大,他干脆发了追杀令,这样揍敌客家在剿灭奇美拉蚁的过程中,还会顺道去杀一下库陆陆,库陆陆应该能抓住这个机会,自己想办法把自己救出来。
当爸爸和师傅什么的一点都不幸福,操碎心。
了解了始末的库洛洛沉默了一下。
半晌,他才微笑了下道:“我会协助救出他的。”
至少不能让他,死在西斯特的追杀令之下……
“不需要了。”西斯特不太领情,他瞥了一眼库洛洛“我不知道你想找我的弟子做什么,但是你要知道,他并不是你相像中那么温和无害的——利用对象。”
他才不认为蜘蛛安了什么好心,与蜘蛛做交易,尸骨无存,他从来不太相信旅团,亦最不相信贼首。
“库陆陆能力很特别,他也许可以帮我除念。”即使旅团团长的态度已经如此陈恳,他亦无法不谨慎他的微笑。
“我是真的,需要他……”
我需要他帮我解除,火红眼一族困住我四肢的枷锁,他和所有我曾经看中的目标一样,让我觉得迫切地渴望呀……
额头的绷带下,是虔诚地十字架,温和的笑容。
☆、蛛丝(2)
库陆陆从梦中惊醒。
不是很愉快的梦——先是被长着一头金发的大蚂蚁追杀,应该是普夫,因为蚂蚁嘴里喊着:“你逃不掉了,你还我的王,你还我的王。”
库陆陆在梦里慌不择路地逃,滚进了某个洞穴,巨大的下落之下,他被粘在了蜘蛛网上。
一只黑色的巨型蜘蛛探过脑袋,在他还没来得及呼救的时候,就被巨型蜘蛛裹在了茧里。
可怕的是,他好像还听见了西斯特踱过来的脚步,漫不经心地和那只巨型蜘蛛谈卖掉自己的价格,他说不行,你给的价格太低,我不能把弟子卖给你吃,我要卖给那只大蚂蚁。
然后是普夫尖锐地笑声,和一句熟悉的、低沉地、不耐烦地:“闭嘴。”
普夫的笑声戛然而止。
库陆陆感觉到另外一个身影靠近,隔着虫茧,黑色的身影,硕大的帽檐下,只能看到一双光芒流转地绿色眼睛。
属于王的蚂蚁触角,轻轻划开了那层厚重的茧,透过白色的雾丝抚摸在了他的脸上。
……
果然是做梦啊,不然为什么在最后一秒,竟然会觉得温柔和安全呢?
库陆陆睁开眼,看到了头顶床角里硕大的蜘蛛丝。
王宫内的人被屠杀了之后,再也没有人打扫寝殿,奇美拉蚁不会在意这种细琐,而人类却不会忽视。
毕竟蜘蛛也是有毒的,人类会把一切对自己稍有威胁的物种,赶出自己的生存范围。
蜘蛛,和蚂蚁一样,是猎人世界里最危险的昆虫。
走投无路的王族,在爱尔兰岛上破败的小岛上瑟瑟发抖,陪伴他的只有一只蜘蛛和他的蜘蛛丝,他几近绝望,以破坏蜘蛛网来安慰自己的潦倒,却看到蜘蛛一次次的结网,给了他极大的震动。
他在蜘蛛的八次结网之下,从新鼓起勇气,转战自己的王国。
蜘蛛是很有耐心的动物,被它看上的猎物,一般都不得善终……
库陆陆伸手将床顶的蜘蛛丝撩了下来,撑着脑袋看床顶。
他要等这蜘蛛结几次网,才能逃离这些昆虫的魔爪呢?
耐心的等待,蛰伏,小心地逃离,明明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又睡着了一次,简直没救了。
寝殿外温暖的阳光已经照耀了进来,洒在银色的地板上,梅鲁艾姆还没有回来,空荡荡的寝殿周围空无一人。
库陆陆爬起身来。
梦很真实,无论是被蜘蛛包裹的危机,还是被蚂蚁触摸到脸上,但感却是虚幻的。
冰冷入骨的触角,轻柔地触摸到他脸上,他竟然有一种从那个厚茧里面得救的错觉,可明明是另一场灾难。
一场,从废墟之陆到罪恶丛林的灾难。
他没有办法回答到底是置身蜘蛛的巢穴更糟糕,还是葬送在蚂蚁手里更糟糕,如果要让他选择的话——
“我选择西斯特。”库陆陆喃喃道了一声。
“滴答。”冰冷的雨水从高耸的屋檐上落下来,库陆陆伸出手去接,却发现在这被包裹得很好的王宫内,他只能感受到一点点空气里潮湿的尾风。
“你要出来晃晃么?”金黄色的猫尾巴在他面前晃了晃,尼飞彼多怀里抱着蛋黄,跳了下来。
她的脑袋歪了歪,有些无辜地说:“王和普夫去处理一些反叛了,现在整个王宫在我的圆之下,恩,蛋黄有些无聊。”
怀抱里的黄色小猫配合着“喵~”了一声,它看到库陆陆有些兴奋,扭动着要扑过来。
明明是你无聊了吧。
库陆陆笑笑,摸了摸蛋黄的头:“你想要玩什么?”
“玩水!”尼飞彼多指了指外面的雨幕,以及深坑里积攒出的水塘。
“你喜欢水?”猫会喜欢水么,在库陆陆印象里,几乎所有的猫见到水都是要炸毛的。
“说实话,不是很喜欢……”尼飞彼多看了一眼那水塘,她只是有些好奇,却在本能里有着对那个水塘的排斥,这种排斥又激起了她的疑惑,让她忍不住想去把尾巴伸进去,又想拉上什么人陪她一起……
尼飞彼多渴望的,又有些拒绝的眼神,简直和她怀里的蛋黄一模一样。
“恩,我病还没有好,要早一些恢复陪王对弈。”库陆陆抱歉地笑了笑“我不能陪你去玩水了,但可以陪你在王宫里转转?”
“不用了。”尼飞彼多瞬间蔫了精神,把蛋黄塞进了库陆陆怀里,回到中央阶梯展开圆监视着整个王宫。
“那我自己在附近走走,带着蛋黄?”库陆陆抱着蛋黄问。
尼飞彼多并不在意,挥挥手示意库陆陆随意。
活着的生物,微弱的颤动,都不能逃离蚁王护卫的监控,只要在王宫范围内,奇美拉蚁就是有所准备的。
所以,整个王宫真的是密不透风的么?
怀抱着蛋黄的库陆陆,站在了地下室入口处。
他轻轻抚摸着蛋黄的毛发,等待着比杰夫的车架到来。
尽管硕大的王宫里已经没有多少人类存在,但比杰夫依然维持着他奢华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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