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剑网三]苍云 作者:伦河玫瑰
正文 第6节
[剑网三]苍云 作者:伦河玫瑰
第6节
邬琅随即把两个小孩都放到地上,分别将他们的手牵到一起。
“来,握握手,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朋友了。世子殿下比植儿年长,是哥哥,要有哥哥的风范,知道吗。”
小胖墩眼睛一亮:“我当哥哥了吗!”于是两手捏住窦律的手掌,兴高采烈地说:“我是哥哥了!我是哥哥了!你……你叫什么来着,看你这么瘦不拉几,真是颗豆芽菜,就叫你小豆芽好了。小豆芽,以后你就是我司徒樾罩着的人了!”话刚说完,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窦律脸颊舔了一下,“好了,标记完成!”
不止窦律被吓蒙,邬琅都惊得掉了下巴。这狗崽子还以为撒尿圈地盘呢!
不过看起来是把窦律当自己人了,效果是达到了。
邬琅招了这拓天院的大丫鬟过来,说:“悦娘,窦律以后便在这拓天院住下了,生活上的事还要你多费费心。有什么事差人到琅嬛阁来说一声就行。”
悦娘鞠了鞠身子,笑着说:“琅嬛君大人吩咐,婢子谨记,窦小公子在拓天院,琅嬛君大人就放心吧。”
邬琅点头,摸摸窦律的头顶:“我方才说的话,植儿还记得吗。”
窦律说:“植儿铭记在心。”
邬琅满意地点头,又看向小胖墩:“世子殿下可别忘了昨日说的话,要好好念书,男子汉大丈夫当一言九鼎。”
小胖墩撇头:“哼,不就是读书嘛,根本难不倒本世子!要是我得夫子夸了,琅嬛君能教我骑马吗!”
邬琅说:“可以。好了,夫子唤你呢,快去上课吧。”
见两个小孩手牵手进入书房,邬琅暗自长舒一口气。
这一下,所有的布置便都就位了。
只差最后一步,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步!若是这一步出了差错,那他便是满盘皆输!
日子走过阳春,迎来盛夏。
在邬琅先进的营销观念下,王府所掌控的店铺生意金银滚滚来。临淄王终于又有钱装逼挥霍了。
这是邬琅穿越过后度过的第一个夏天,没有空调和电风扇的日子让邬琅明白了,这他娘的是比冬天更难熬的季节。更别说这热瞎人的长发和长衫。
他完全无法理解熊孩子是怎么顶着这么大日头到处乱跑的。譬如他面前的这个,瞧瞧那一身膘,都要被晒出肉油了。
“快,进球进球!蠢货,给我让开,让我来射门!”
“啊,又被豆芽菜给截球了。”
“拦住他!”
…………
…………
邬琅看着在太阳底下奔跑得满头大汗的小胖墩,嘴角抽搐。对于同意让他们找幼龄家仆组建球队玩蹴鞠这件事,邬琅终于感觉到一点后悔。
事实上,如果小胖墩不是每次都要找他来当裁判的话,他才不管这群豆丁干嘛。
问题在于,小胖墩义正言辞地说,王府只有他最符合裁判身份!奴才们没这资格,其他公子美人心术不正,衡莲君天天窝房间里避暑,父王和惊鸿公子成天焦不离孟,根本没时间。想来想去,就只有琅嬛君你了。
邬琅冷笑,我看你是觉得我最好说话吧,臭小子。
“哎呦!”
愣神间,小胖墩一个不甚摔了个狗啃泥。
丫鬟婆子极为迅速地冲上去查看小胖墩伤情,很快小胖墩就被转移到了邬琅身边。
只是手掌擦伤,别的倒都没事。
自从邬琅有意培养小胖墩开放性格后,这小子就跟脱缰的野狗似的,隔三差五弄出些伤痕来,伺候的丫鬟婆子早已把随身携带纱布药酒当成了习惯。
丫鬟小心翼翼帮他清洗伤口涂上药酒,球队队员们便站在不远处老实地等着,只有窦律走上前来焦急观望。
小胖墩感觉到从手掌传来的丝丝疼痛,扁嘴就要哭。邬琅皱眉:“不许哭,像什么样子。”
“疼嘛。”
“你踢球之前怎么不想想摔跤了会疼?”
一被骂,小胖墩就委屈了,扑到邬琅怀里挤啊挤。邬琅哭笑不得地抱着怀里这个肉团子,只好说:“男子汉可不会轻易掉金豆豆的,对不对。好了,别耍小脾气了。我听说厨房今日准备了杏仁豆腐和糯米枣,手慢无啊。”
小胖墩惊叫一声,猛地从邬琅怀里窜出去,径直往厨房跑,哪里像个伤患。小胖墩一跑,窦律朝邬琅鞠了一躬后立马跟上去。
闹哄哄的熊孩子终于离开,邬琅疲惫地捏了捏鼻梁,明月笑着说:“世子殿下越来越活泼健康,这是好事啊,主子。”
邬琅说:“我以前怎么没发觉他这么皮呢,明明除夕见时还乖巧得很。”
明月嘻嘻笑:“世子殿下亲近您,才会撒娇任性不是?”
邬琅灌了口冰酸梅汤:“臭小子也就挑软柿子捏,有本事找他父王去。”
“哦,什么事找孤?”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邬琅一口酸梅汤差点喷出来。
临淄王今日穿蓝缎平金罩衫,戴三元追月冠,面庞华丽,风姿卓卓,如临风月,叫人见了只得赞一声好一个绝世无双美男子。
邬琅暗道一声不好,临淄王跑来琅嬛阁做什么,不会又是找他大吐和柳惊鸿相处时的苦水吧。
侍从很快为临淄王搬了张舒适的椅子过来,端上冰镇水果和酸梅汤。
临淄王往嘴里丢了一颗葡萄,眉毛一耷拉,嘴一张,开口就是邬琅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一句话:“乌郎啊,你说惊鸿的心思怎么就这么难猜呢。”
邬琅眉角狂抽,侍从们在临淄王说完这句话后十分有眼色地撤了个干净。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临淄王将他当成了树洞,但凡在柳惊鸿那吃了闭门羹,讨了没趣就要过来吐一番。
临淄王以为邬琅没脾气。
哦不,他现在扮演的形象的确是没脾气!
他其实很想说,临淄王,滚你娘!
临淄王说:“惊鸿收到他父亲家书,又提起要回永宁探亲。我说把他父母接来南林一劳永逸,他就又不开心了!我带他去听戏,逛宝斋,他想要什么我就买给他什么。他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是啊,上个月为惊鸿公子凿玉像,光是那一块冰种玉就花了五千两银子,还不包括玉雕师的工钱。前段时间,惊鸿公子不满意莲池内莲花的品种,便拨了一千两银子为他找稀罕的粉莲移栽过来,被处理掉的那一池子白莲当年种植过来时也价钱不菲。再前几日,拍卖行偶得几匹冰蟾所吐的丝织成的雪缎,雪缎触感柔顺冰凉,最适合制成夏日衣衫。您老人家和某个富商抬价抬到三千两银子把这雪缎拿下给惊鸿公子制衣。其他零零碎碎的昂贵小物件更是数不胜数。
真真是财大气粗啊。你知道老子挣这么多钱要花多少心思,花多少时间!
邬琅说:“我听闻惊鸿公子在永宁时,最好与人斗诗,高门才子们聚集,曲水流觞,饮酒谈诗。咱们南林可没这么诗情画意的活动。王爷若是想让惊鸿公子高兴,也不妨仿一仿这曲水流觞斗诗乐。只是南林少年不堪门面,若论哪里的才子佳人可得惊鸿公子青眼,不正是那烟花三月的扬州和天上人间的洛京吗。王爷只要一纸广招江南才子赴会,车马食宿皆包,那些少年儿郎们闻得惊鸿公子大名,怎有不来之理。”
临淄王拍手称绝:“妙哉妙哉!只不过这银钱方面……”
邬琅说:“不过是万把两银子而已,王爷放心吧。”
临淄王说:“到时候人就多了,乌郎你忙得过来吗。”
邬琅笑:“不是还有衡莲君吗。”
人多好啊,鱼龙混杂,不就是最好暗度陈仓的时候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博陵崔氏
临淄王广发英雄帖,啊不,广发才子帖,快马送往江南。惊鸿公子即将重开斗诗会的消息一时间被口耳传播。
邬琅听说柳惊鸿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吐血不止。
邬琅装作惊讶,问:“吐了几升,可请大夫了?”
明月被问得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主子这口气怎么好像不太对劲啊。一般人不是都该问为什么吗,怎么到主子这,反应这么奇怪。
“给惊鸿公子送些阿胶过去补血。”
“让下人们抓紧时间把那些废旧的院落屋舍打扫出来,该修补的修补,该粉刷的粉刷,切不能怠慢了那些高贵的客人。”
“……是。”
邬琅翻了页手中账本,快速浏览那些支取大额银子的申请,朱笔画圆便是同意,打叉便是否决。
他这会儿心情大好,打的圆都多了几个。
柳惊鸿不拿银子当银子,以为这钱都大水漂来的呢。邬琅怎么可能不生气。但是他得维持这商场恶鬼,居家良人的形象啊,所以面上他得宽容大度,事事谦让。柳惊鸿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不应该责备的。
但是你以为小爷没法子治你?
柳惊鸿多骄傲,曾经的永宁第一才子,现任皇帝身在东宫时的入幕之宾,现在却是临淄王的枕边人、身下客。他再也不是当初在永宁一开斗诗会,千万才子向往的惊鸿公子了。临淄王的斗诗会,他还被称做惊鸿公子,身份却早已千差万别。
他不想面对的无非是这个难以启齿的身份。
临淄王所谓的斗诗会一开,等于是把那遮羞布一扯,撕开他的衣服让他光赤着身子接受天下文人的鄙视。
以他的心气,不呕血才怪。
柳惊鸿可怜吗,是挺可怜的。可邬琅为什么要可怜他。临淄王难道就不知道这所谓斗诗会的深层效果,不,他知道。但是临淄王比谁的积极,他乐于昭告天下,柳惊鸿是他的人。至于柳惊鸿心里怎么想,这是次要的。
柳惊鸿让他不痛快,他也让柳惊鸿不痛快,就这么简单。
临淄王府,甚至于南林都许久未曾这般热闹过。
自从那些才子贴发出去后,每日都有陌生而气质姣好的翩翩儿郎驶过南林城门。
百姓们先是好奇观望这些佳公子,见多了之后也就不觉惊奇了。
临淄王府迎来一个又一个客人,丫鬟侍从们忙如陀螺,脚不沾地。
客已至,柳惊鸿再不愿也得主持这个斗诗会,不然临了潜这些人回去,才是真正的名誉扫地,贻笑大方。不知会被如何口诛笔伐。
斗诗会盛况自不必多说,邬琅砸了那么多钱下去,绝对不比现代顶级歌手的演唱会效果差。
小胖墩倒是对这个斗诗会兴致浓浓,却被邬琅勒令禁足在拓天院。
一些洒脱不羁的文人墨客尤好五石散,这东西几乎相当于古代毒品,被那群三寸不烂之舌的书生们一夸,还未有什么见识的小屁孩又怎么抵挡得住诱惑。
小胖墩问:“琅嬛君,五石散是什么?”
邬琅说:“就是吃了肠子会烂掉的东西,你的肠子烂掉,就不能吃杏仁豆腐和水晶肘子了。”
小胖墩如临大敌:“那我以后绝对不碰!”
邬琅摸摸他的头:“乖。”
出了拓天院,候在门外的胖管事便凑上前来问晚上大宴的菜单该怎么拟。邬琅直接将他打发去清雅院,这种强装逼格的事找衡莲君就是了。他怎么知道该如何讨好那些挑剔的大才子们。
“我去趟章世堂,明月你先回琅嬛阁。若是衡莲君那边的人过来请我去大宴,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去了。”
“是,主子。”
邬琅在岔路口和明月分道扬镳。
在王府里他不喜欢乘轿,所以研究了不少不用绕弯子的小路。
今日刚走没多久,忽听身后传来一个清朗声音。
“这位兄台请留步!”
邬琅回过头去,只见一高挑公子朝他快步走来,公子穿枣色对襟长衫,衣摆绣有飞鹤展翅腾空,随着行走的摆动间仿若要飞出衣裾。视线往上移,见这公子面冠如玉,长眉入鬓,双目明亮有神若照月,见者无不惊叹,翩翩少年郎,浊世佳公子。
此时,这位枣衣公子气息微喘,脸带薄汗,似是见到救星一般望着邬琅。
“在下博陵崔垣,不甚在此间迷路,敢问兄台斗诗会该怎么走?”
“原来是崔公子,幸会。从这里去往斗诗会倒不是很远,崔公子只需在前面的岔路口左转,直走,遇到岔道后再左转,直走,顺着那条道一直走到尽头便是斗诗会了。”
“原来如此,多谢兄台,不知兄台尊姓大名,若也是前来赴这斗诗会,一路同行岂不妙哉。”
“崔兄客气,在下名讳不足挂齿,斗量才智岂敢参与斗诗会。崔公子若赶时间,还是尽快启程,今日的斗诗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邬琅说完便转身要走,崔垣在背后急急喊一声:“兄台,不知以后能否相见?”
邬琅回头朝他展颜一笑:“崔公子若信缘分,随缘即可,告辞。”
心中转念一想,博陵崔家,若这崔家是他所知的那个崔家,那么崔垣的身份想来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名门公子,过眼浮云尔,同他又没什么关系。
匆匆赶往章世堂,邬琅很快就把这个偶遇给抛到脑后。窦廉将他引入后阁,阁内早有一容貌普通,一身粗布短打,身材健硕魁梧的中年男人等在里面。窦廉很快退了出去,让他们两个单独谈话。
“你叫什么名字?”邬琅问。
“回大人的话,小的名叫赵三。”
“你可知我找你来做什么?”
“小的只会挖泥铲道这一门手艺,想来大人是找小的打几条地道出来。”
“你倒是心里清楚。”邬琅随机从袖中抽出一张王府局部平面图,递给赵三,指一下环疏院的方位,问:“若我要你从外界挖一条直通这个院落的地道,你需要多少银两和时间。”
那赵三拿了纸很是一番端详,过了许久才犹豫地说:“若只小人一人,且要精确位置,恐怕得一年有余,最快也得八九个月。至于银两……”赵三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想要察言观色一番再做定夺,岂料对上邬琅一双没有温度的黑眸,登时吓得心肝发颤,再也不敢耍心机,老老实实回答:“不过百两,大人。”
“一年太慢了,钱不是问题。”
“小人还有几个相熟的同行……”
邬琅打断他:“这件事若有外人知晓,百两银子足够为你添一口好棺材。”
赵三吓得面色发白,身子抖如筛糠:“小人谨记!”
“如此,你现在再说说几日可完成。”
“半年……只需半年!大人明鉴,这次绝对没有半点水分。”
邬琅默然扫赵三一眼,从怀中掏出一只大锭银子递过去:“这是两百两,够了吗。”
赵三两眼放光,点头如捣蒜:“够了够了,多谢大人!”
“行了,退下吧。”
“是。”
盯着赵三揣了银子喜滋滋离开的身影,邬琅心里莫名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
伸手掐了掐眉心,邬琅安慰自己,大概是多心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螳螂捕蝉
斗诗会最后一日,小胖墩在拓天院憋得慌,便央求着邬琅带他出去玩儿。
小包子脸一鼓一鼓,邬琅也被打败,只好收拾收拾将他和窦律一同带在身边。
邬琅又怎会不知小胖墩实是想凑凑斗诗会的热闹,便牵了他们往斗诗会举办地走。
府内专门为这斗诗会辟了一片亭台假山的院处,在其中凿出可供酒杯漂流的水渠,水引自林苑猎场,流入远处莲池,意境尤佳。
邬琅带着两个小孩儿只坐于莲亭中远远观望也感受得到那斗诗会现场的热火朝天,唇枪舌战。
小胖墩到底是小孩子,体会不到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乐趣,只知道那么一群人叽里呱啦地说话,然后喝酒,喝完继续说,没劲透了。于是便囔囔着要回去。
反倒是窦律,侧耳细听夹杂于风中的豪情壮语,一派认真。
小胖墩很是不屑地哼一声,低头玩自己腰间的小猪玉佩。
邬琅无奈摇头,莫不是这小子也继承了他父亲的纨绔属性?
慢悠悠喝完一壶茶,邬琅起身拍拍衣裾灰尘,抱起已经昏昏欲睡的小胖墩,牵了意犹未尽的窦律回去。
“植儿聪颖,将来必是佳士。只是切莫张扬才好。”邬琅说。
窦律扬起脸,面露疑惑,他觉得琅嬛君大人总是说一些他没办法理解的话。
“植儿听话便是。”
“嗯。”
邬琅走出莲亭不远,被人从身后喊住,是熟悉的声音。
“兄台留步!”
邬琅回身,便见崔垣携着另一位相貌清冷的公子朝他走来。
邬琅微微昂首,语带疑问:“崔公子?”
崔垣说:“正是在下,这位是挚友王玄。”
王玄上下打量邬琅一番,眼眸一抬,冷冷道:“琅琊王玄。”
邬琅心里微汗,先来博陵崔氏,现在连琅琊王氏都来了,好嘛,四大家族要认齐吗:“王公子好。”
捏捏窦律手心,窦律立马脆生生地说:“崔公子,王公子好。”
崔垣见好友如此冷淡,颇为尴尬,随即笑道:“再见即是有缘,公子现在可否留个姓名?”又见邬琅怀里抱着个,手里牵着个,便问:“这两个小童是?”
邬琅方考虑怎么拒绝,便见怀里的小胖墩揉了揉眼睛,从他肩膀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地盯着那两个吵醒他的家伙。
“琅嬛君,他们是谁啊?”
“世子殿下,这位是博陵崔氏——崔垣公子,这位是琅琊王氏——王玄公子。”
崔垣和王玄乍闻世子殿下四字,连忙行礼。
“拜见世子殿下。”
“二位公子有礼了,本世子赶着回去睡觉,可否让行?”
小胖墩胖是胖了点,在外人面前,气势还是足够的!
崔垣和王玄对视一眼,侧身让出道路。崔垣似乎终于注意到世子殿下对邬琅的称呼,如蒙惊雷,晴天一霹雳。
“琅嬛……府君,阁下?”
邬琅眯眼一笑:“正是。”
小胖墩揽着邬琅脖子催促,邬琅向崔王二人告辞,得了王玄一个礼节性的回应,而崔垣则尤自震惊不能自语中。
“琅嬛君,那个崔啥啥的真讨厌,你以后可别找他玩儿。”小胖墩趴在邬琅肩膀咬耳朵。
“为何?”
“反正就是讨厌。”
“行了,睡你的觉吧。”
是夜,邬琅沐浴后坐在凉椅上晾头发,手边是晚饭时章世堂送过来的新项目策划文书,将将翻过一半。这一本薄薄的册子已然决定了南林下一个季度该流行什么颜色的胭脂,什么材质的布料,什么样式的钗环首饰。
对于这些女人用的东西,邬琅能给的意见其实很局限,毕竟他大学的专业是机械自动化,和设计以及营销运营丝毫不搭边。他只能利用他现代人的审美,出一些耳目一新的点子。
所以每次看这些策划文书他都很纠结,就怕因为自己的关系,毙掉了有潜力的产品。
就着远没有十瓦led灯亮的烛火,邬琅仔细阅读文书上的文字和图画。
不知不觉,桌上红烛已燃了大半,邬琅头发也干透。他吹了蜡烛,起身往床边走。
黑暗中,仓皇脚步声一闪而过,破门声响显得尤为清晰,随后一道凌冽杀气破空而来。
窗棱一道月光斜照,映出黑衣人劲瘦柔韧的身形,急速而来,直劈邬琅面门,似要生擒他。
邬琅第一时间闻到了血腥味,面对黑衣人的偷袭,他不退反进,欺身向前。左手精确格挡掉黑衣人的擒拿手,脚步一个闪电错位便移动到黑衣人身侧。反手朝黑衣人颈上劈去。
黑衣人显然没想到邬琅还能还手,并且实力不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加上他身受重伤,根本跟不上邬琅的速度,直接被劈晕了。
邬琅微微撇嘴,暗想,这种技术还敢来夜袭?
正打算掌灯仔细瞧瞧这黑衣人什么模样,远处成群的火光让他心里一突,立马将这个黑衣人塞进了他的落地床夹层里,又取了火折子点燃熏香,在血腥味重的地方狠狠熏了一番。
不久之后,果然火光渐进,有人敲门。
“琅嬛君大人,您睡下了吗?”
“谁?”
“属下闻锐。”
“哦,闻侍卫长,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府内潜入毛贼窃物,逃窜往这个方向,属下担心此毛贼威胁琅嬛君大人安危。”
“毛贼?我刚睡下,未曾见到什么毛贼。”
“大人,那毛贼藏匿功夫高超,若是躲进了琅嬛阁内,想来大人也察觉不到。还请大人行个方便,让属下进屋查探一番。”
闻锐话音落下,屋内匿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得回应。
“闻侍卫长稍等,待我更衣。”
“是。”
闻锐如松柏一般挺立于门前,面容肃穆。吱呀一声,房门从里被打开,闻锐便见一片橘色的火光映照在身披白衫的琅嬛君身上,黑发尤黑,白衣湛白,火把上的火焰跳跃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整个人像是要在火光中燃烧起来一般。
闻锐连同身后一干侍卫立马单膝跪下行礼,邬琅侧身让出道来,示意他们进去。只闻锐一人站起,道一声得罪,进了屋,其余人还在门外跪着。
邬琅兀自坐到桌边,倒上一杯水,静静地看闻锐在房内东走西看。
闻锐在房内游走数时,最后还是空手而回,眉目紧锁。
“打扰大人休息了。”
“无碍,闻侍卫长也是职责在身。”
“毛贼既然不在琅嬛阁,必定是逃窜往他处,属下这就前去捉拿。”
邬琅笑笑,对于被侍卫白白搜了房间这件事没有半点脾气,“小贼猖狂,闻侍卫长可要好好教训教训其人。”
闻锐抱拳躬身:“属下定不辱使命。”
侍卫走关后,邬琅又坐回原位,喝了两杯水。慢悠悠走到床边,掀了被褥床板,将依旧昏迷的黑衣人拎出来丢在地上。
来偷东西的?偷了什么,被这么兴师动众围捕。
邬琅心念一动,蹲在黑衣人身侧仔细搜身。搜了半天只搜出来一张薄信封和一本厚度适中的蓝面册子。
找了绳子将黑衣人捆好,又塞了团布在其嘴里以防自杀,邬琅点燃火烛,翻看那本蓝面册子。
翻过封面,扉页右下角写有两个小字,同川。
往后翻,第一页写着:
隆顺四年四月十五日开山,立此账。
此地号为同川山,同川镇往南三里路,高约五十丈。
余募集工匠百余人,以林为蔽,得以开采。
…………
隆顺四年五月二十七日
出铁矿三百斤
冶炼铁水四十斤
铸长剑十把,长矛二十支,箭头一百二十枚
…………
隆顺?这不是上任皇帝的年号吗,现任皇帝隆顺七年继的位,改号武昌,今年是武昌四年,也就是说隆顺四年已是七年前。
邬琅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诫他,这本册子不能再看下去。
知道得越多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但他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一本从七年前开始记载的账本,背后一定藏着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越往后翻,心里越是一片凉意。
毫无疑问的,这是一本采矿记录本。里面记载了大量冷兵器制作的时间和具体数量。依靠一座巨大铁矿山的资源,七年里,这个挖矿小队已经制作出了数量令人心急肉跳的兵甲武器。
这种年代里,如此大规模的武器投入是为了什么,自然是打仗。
可背后主谋是谁,又要和谁打仗?
邬琅偏头看了眼那黑衣人。
册子是从临淄王那偷的,也就是说,这个带队远赴同川挖了七年矿并且记下这本册子的人很有可能是临淄王的手下,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临淄王策划。
临淄王那个只知道玩男人的纨绔能有这么深远的目光?他哪来的人力,哪来的钱?哪来的魄力?
等等!
又或者说,现在他认识的临淄王才是假的!
什么好男色,什么败家纨绔,什么因为初恋偏安一隅,都他娘的是装出来欺骗大众的!
临淄王秘密制造囤积这么多兵器干嘛,他要打谁?
他已是天家贵胄,一等王侯,唯一需要这么大阵仗对付的,只有皇帝!
邬琅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一掌之伤
邬琅又喝了两杯水压惊。
他的确有点吓到了。
随手拆了那信封,抽出里面的纸翻开一看,赫然是同川的地图!
这两样东西要是暴露出去,整个临淄王府就等着为临淄王的野心陪葬吧。
他不愿死!
邬琅长呼一口气,拼命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不管临淄王是否是在和皇帝暗中掰手腕,只要自己在这两个人摊牌前顺利出逃,那就再没他什么事儿了!
邬琅视线落在桌上那本册子和信封上,犹豫一番,并没有将其烧毁。
这黑衣人今夜前来盗窃册本,怕是打着王府防守松懈又忙于布置斗诗会的谢幕无暇分心的如意算盘。没想到还是被抓个正着。
邬琅乍然回想起许久前遭到的莫名偷袭,心中一凛。
这个临淄王府,暗藏的秘密恐怕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那么临淄王本人,又是何种境界?
该死……
邬琅心中暗骂。走到黑衣人面前,蹲下,扯掉他嘴里的布条。黑衣人面貌普通得过目就忘,应该不是真容。他伸手在黑衣人耳后摸索揉搓,终于搓出一张薄皮边缘,捏着那边缘用力一撕,露出这黑衣人的本来面目。
这一看之下,邬琅睁目欲裂。
赵三!
该死!该死!该死!
怎么会这样!
他苦心经营的暗仓……
邬琅盛怒之下一拳捣向赵三脸颊,赵三被揍得痛醒过来,吐出一嘴鲜血。
邬琅一脚踩住赵三的脸,狠狠往下碾,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混进来的?真的赵三在哪?”打死他都不相信这个黑衣人会是窦廉要找的那个赵三。
黑衣人只是咳,半句话不说。
“真想一脚把你这颗脑袋踩烂。”邬琅忿然收回脚,很是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勉强镇定。
他坐回椅子上,冷冷地盯着黑衣人:“胆子不小,敢来临淄王府偷东西。”
“找什么,找这个吗。”邬琅嘲讽地举起桌上那本蓝面册子,黑衣人表情木然。
“你嘴里没有藏毒,醒来后身处险地也没有咬舌自尽。我猜你不是死士,而是探子。”
“我对谁派你来的没有任何兴趣,你的死活也和我无关。但是你好死不死坏了我的好事,就别想善了。”
邬琅兀自说话,似乎不在意黑衣人那副面瘫脸。
“你有看这本册子和信封里的内容吗,你觉得这些会是真的?”邬琅冷笑。
黑衣人闻言一愣,终于露出些迟疑来。
“临淄王若真如你家主人想的那般狼子野心,城府高深,你觉得你能这么容易偷到如此机密的东西?不过引狼入室,瓮中捉鳖罢了。你运气不错,先是伪装成了赵三混进府内,又碰巧躲进了我的卧房,不然现在你已经在临淄王地牢内吃火炭了。”
黑衣人:“…………”
邬琅忽又一笑:“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黑衣人感觉到从脸颊传来的撕裂性疼痛,默然。
黑衣人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邬琅说:“我杀你干嘛,而且我早就说过了,对你是谁,你背后的主子是谁都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
黑衣人说:“你待如何?”
“我放你走。”
黑衣人一惊,不明白邬琅的用意。
“不过,没有完成任务的探子,回去会死吗?要是你主子人不错,放你一马,那我砍你一只手替他惩罚你好了。”
“…………”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你想死吗?”邬琅忽然一下凑近黑衣人的脸,两人近的几乎要贴上鼻尖。黑衣人愣愣地看着这张突然放大在自己面前的脸,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
邬琅笑:“这就对了,就算是你们这样的人,也是有人权的。谁都不能轻易去死。”
“我可以把这本册子给你,但是相应的,你要付出代价。”
黑衣人抬眸望向邬琅,“你说这是假的。”
邬琅哼笑:“你不说,我不说,临淄王不说,谁知道这是假的?除非,你家主子根本不信任你。”更何况,这真假还不一定呢。
黑衣人说:“那书信……”
邬琅说:“还想和我讨价还价,你有这个资格吗?”
黑衣人沉默半晌,说:“你要我做什么。”
邬琅挑眉:“我让赵三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黑衣人说:“我不会。”
邬琅咬牙:“不会也得给我会!”
从抽屉里找出一根人参和一卷纱布扔给黑衣人,邬琅冷眼看着他:“包扎好了就滚,我可不想留你过夜。”
眼见着黑衣人手法熟练的给自己包扎好,窗户一开人就没了踪影。
身旁的烛光被开窗时漏进来的风吹得摇曳不停。邬琅眼神阴晴不定地看着桌上册子。
一场豪赌,他底牌被拿,意外所得的炸弹即能伤人,也可伤己。
此番,已进退维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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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临淄王携柳惊鸿和内府一干人送别斗诗会的才子们。邬琅本不想出席,被硬拉着过来。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