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宠婢为后(洞房花烛遇仇人) 作者:白娘子
正文 第9节
宠婢为后(洞房花烛遇仇人) 作者:白娘子
第9节
“恩,我瞧着皇上的手伤着了,怎么回事?”公孙如意语气写满关心,她是关心皇上,当然,更深层次,她怀疑是皇上对花千凝动粗,做了过分亲密之事,花千凝反抗,不慎伤了皇上。
花千凝心底犹豫,是说实话,还是……她记得公孙梦未说过的话,特意教给她的,“皇上切荷花酥时,不小心伤着了。”说完这话,花千凝心底某一处有轻轻的叹息声,她,竟然对皇嫂说谎了。
“当真?”公孙如意心思一向细腻,很多事,她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故意低头看着花千凝。
眸光相遇,花千凝微微别过头去,和皇嫂对视,她无法说出谎言,“恩,皇嫂,你身体都恢复了吗?”花千凝转移话题。
“我无甚大碍,倒是你,”公孙如意没有继续追问,“听说在荣国寺差点出事?到底怎么回事,同我讲讲。”
“也没什么,就是被人用迷烟迷晕了。”花千凝轻描淡写,她是当事者,知道这件事后并不是害怕,反而是迷烟带来的感觉让她更为难受,不过,现在看来,她那么难受,也许跟香囊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唉。”如意轻叹,“你总是这般漫不经心,世事无谓,”如意捏捏花千凝的手心,“这样活着,有意思吗?”
“那皇嫂这样活着,有意思么?”花千凝抬眸,反问道。
“若是同凝儿一处,我的人生都是乐趣。”如意上扬的语气降下来,“可凝儿对我,似乎再也没有初心了。”如意声音低沉,透着落寞与哀伤,让花千凝心里也紧了一下,有点疼,但是,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如释重负之感,“皇嫂永远是我的皇嫂,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
亲人,又是亲人,如意的新月眉略微皱起,她不愿做花千凝的亲人。不过,口舌之上的争论并无意义,所以,如意虽是不愿却也没说什么。
“太后娘娘有找你的麻烦吗?”两个人静默好一会,花千凝只觉得有些尴尬,像是两个心知肚明的人在绕弯子,如意摇摇头,“不曾,我之前还去坤泰宫给太后娘娘请安来着。”
“哦?”花千凝挑眉,“谈了什么?”
“也没什么。”公孙如意似是提不起兴趣,花千凝还欲再问,玉琳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祭月,“千凝姑娘,我们该回去了。”皇上本来说只给半刻钟的,这会,已经超时了。
“也好。”花千凝站起身,“皇嫂多注意身体,凝儿先回去了。”
如意目光复杂,眼眸默默望着花千凝,似是有万千话语想说,却又说不出,所以,都写在眸光深处了。花千凝心底叹息一声,人世间,终是难两全其美吧,她若取悦了公孙梦未,就会辜负如意;若是选择同皇嫂一处,那公孙梦未……似乎就不是辜负那么简单了,真不知道那么霸道专横的祖宗会做出什么事来。
“皇嫂,有时间,凝儿还会再来。”说罢往外走,忽而记起什么似地,快步走到如意跟前,低声耳语,“皇嫂和那个西域女子莫要过于亲近。”好心的提醒,让如意以为花千凝是介意她们之前一同用饭的事才如此,当下,心里宽慰不少,低声逗她:“是,我只同凝儿亲近。”
“……”花千凝面上一红,这人,也是越来越不正经,薄嗔的眼神挑了公孙如意一眼,故意正色地说:“皇嫂,凝儿一向以你为范,皇嫂可要做出好样子来。”语气倒是柔和的,如意听见那软糯的声音,笑意更深,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对于凝儿,我很愿意言传身教。”
“……”真是越说越离谱,花千凝转身走了。出去时,偶遇花朝,正从一旁的偏房里出来,也正看向她,眉眼弯着笑了,花千凝面色清冷,没有任何回应,径直往前走,走了几步,发觉身后还有人跟着。花千凝猛地回头,花朝步子一顿,花千凝扭头继续走,花朝也跟着走。走出没多远,花千凝忍不住了,“你跟着我做什么?”
花朝望望花千凝身旁的祭月,祭月好心地解释道:“千凝姑娘,不是花朝跟着你,是皇上传了她,她也要去未清宫的。”
……祭月一下子就把花千凝给堵回去了,花千凝心口窝着气,但她又不是窝囊人,不是谁的气她都受,故意让开,站到一旁,“那就让她先走,人家可是皇上传唤的人。”虽不知道公孙梦未传花朝做什么,总归是享乐之事吧,花千凝真是越想越来气。
“花朝,那你便走前头。”祭月有些无言,花千凝的火气真是太大了,皇宫又不是你家的,何必计较这个,也就是花朝跟在你身后,你敢如此大呼小叫,换了旁人,你敢吗?祭月是见不得欺软怕硬之人的,在她看来,花千凝就是这种,此刻仗着皇上的宠爱,对谁都如此不逊。
花朝乖乖走在前头,却是很懂礼节地走在路边,中央的路,只有花千凝。祭月暗暗佩服花朝懂礼数,不知道要比花千凝刚来时好多少呢,现在的花千凝也不如花朝识大体啊,祭月暗暗摇头,真不知道皇上喜欢花千凝什么。
到了未清宫,公孙梦未正在御案旁,并未批阅奏折,而是凝神思索着什么。听见声响,公孙梦未站起身,花朝站在门口,没敢直接进来,花千凝步伐缓慢,花朝尽管放慢速度,俩人之间还是有段距离。
“花千凝呢?”公孙梦未纳闷,难道不该是花千凝先到吗?花朝请安后,继续跪在原地,“千凝主子走得缓了些,让奴婢先行过来。”
“哦?”公孙梦未饶有兴趣,“她还有说甚么吗?”
“这……”花朝面露难色,公孙梦未明了地说:“你尽管说,朕不会怪罪于你。”
“是……”花朝轻声细语地说,“千凝主子说,让奴婢先走,说奴婢是皇上传唤的人。”
公孙梦未暗笑,哈!小东西吃醋了,吃得好吃得妙,就是喜欢小东西因为心底的在意不能自持,无法自控的模样,“呵,她也没说错,你确实是朕传唤的人。”面上,公孙梦未还是一片淡然之色,“你起来吧。”
“是。”花朝垂首而立,穿得有些单薄,身体微微抖着。公孙梦未并没有让花朝先进去,她自己也站在门口,花千凝和祭月由远及近。到了跟前,公孙梦未只瞧着,花千凝的脸色如同这寒冬的天气一般冷峻,心情很是不爽的样子呢。这小东西,从不会掩藏她的情绪,公孙梦未很喜欢她的坦诚。
☆、第74章 成心作对
“回来了?”公孙梦未嘴角带笑,问。花千凝眸子瞄了她一眼,颇为嗔怪,言外之意:明知故问。
“你去了好久。”公孙梦未不是抱怨,不过在花千凝看来,就是抱怨,“我并不觉得久。”态度冷然,“我先进去了。”花千凝瞥见门口垂首而立的花朝,径直往里面走。公孙梦未叫花朝过来是要赏舞么?这股子浓香真刺鼻。
“和我一起用膳,”公孙梦未伸手拉住花千凝,“要往哪里去?”所以,是要边用饭边赏舞?一勾勒那画面……花千凝就有些气闷。碍着花朝已经跟进来,拜月和祭月也进进出出端着碟碟碗碗,花千凝只能随着公孙梦未坐下。
公孙梦未心中暗喜,小东西相当照顾她的颜面了,公孙梦未当然知道,若不是花朝在那,花千凝肯定没那么爽快应下。
公孙梦未始终牵握花千凝的手心,捏了捏,“待会多吃点。”瞧见花千凝嘟着的樱桃小嘴,公孙梦未心神忍不住荡漾,很想亲一口。
“花朝,昨儿日你舞的那只曲,再给朕跳一次。”
花千凝脸色一沉,侧目望着公孙梦未,目光如炬,公孙梦未故作贴心,“让她舞一曲给小东西提高食欲,近来瞧着你胃口越来越不好。”
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花千凝恨恨地瞪了一眼公孙梦未,一字一顿,“我说过了,我不想看。”
花朝已经在堂下翩翩起舞,红衣袖,舞轻盈,身姿曼妙,好似一团燃烧的火苗,灼热的气息逼人。花千凝只瞧了一眼,目光正好无与花朝顾盼流转的眸子相遇,花朝微微一笑,媚波勾人。不得不说,舞动而起的花朝更有生命力,也一改温顺的模样,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是撩拨人心。
鼻翼间都是浓香,花千凝厌恶地收回视线,眼角余光,公孙梦未目不转睛,视线随花朝而飘忽不定,嘴角是一抹笑,很浅但却很自然,可见是由心而发。公孙梦未竟然看直了,花千凝暗自生气,公孙梦未盯着花朝,她则是冷眸盯着公孙梦未,想看看她到底什么时候能注意到自己。
可惜,花千凝失策,直至舞毕,公孙梦未还犹似在梦中,出神地望着已经跪下的花朝,“皇上。”花朝声音同她的给人感觉一样柔美。
花千凝忍无可忍,在桌子底下的手,照着公孙梦未的腰猛地拧了一把,“啊呀!”公孙梦未疼得叫出来,人也恢复正常了,哀怨地问:“你拧我做什么?”
“我愿意。”花千凝没好气地回道。
“……”公孙梦未转而对花朝说,“今日较之昨夜更美更柔,拜月,赏赐花朝。”
拜月领命离开,花朝也跪谢跟着走了,身后传来花千凝不悦的声音,“我不吃了!那么喜欢看,还用饭做什么,我看皇上方才看得那般入神,只当是皇上看她舞一曲就管饱了。”
公孙梦未怅然而又疑惑的话语,“我也不知为什么,但花朝当真舞得极好,难道不是吗?”
“是,是,是,我眼瞎,无法欣赏那高雅脱俗的美妙之感,”花千凝站起身,“皇上慢用,我实在没有胃口了。”气都气饱了!花千凝扭头就进了寝房,花朝的身影已远去,公孙梦未一直望着,直到人影消失。
公孙梦未拿碟子,荤素搭配,各色点心都拿些,端着进到寝房里,花千凝正低头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公孙梦未坐到一旁,笑道:“还气着呢?”花千凝不理她,公孙梦未夹起一只醋虾剥好,抵在花千凝的唇角,“来,尝尝这个。”
花千凝别过头,低声说:“我不吃。”
“不许拿身子开玩笑。”公孙梦未的声音肃穆不少,“吃饱了再闹,乖,张嘴。”公孙梦未绕坐到另一旁,暖声细语哄着,“我这手疼得厉害,抬不了太久。”将银筷子再往前一点,虾肉就在花千凝唇前。不知道是公孙梦未真的因为手伤了握不住,还是故意的,那虾肉都跟着手一起发抖了,花千凝垂眸,启唇,咬走了银筷上晶莹剔透的虾肉。
“好吃么?”公孙梦未满意地笑着问,果然,还是装可怜来得管用,心软的小东西。
“不好吃。”花千凝慢腾腾地回答。
“诶?”公孙梦未连连摇头,“不可能吧,御膳房这道醋鲜虾是我觉得比较好吃的了,你肯定是吃得太快没尝出来。”公孙梦未边说边又剥了一只,“你再尝尝。”
花千凝只得张嘴吃掉,其实,也不是不好吃,只是没心情,没胃口,再美味的食物都吃不出滋味了,“再来尝尝这个水晶饺。”公孙梦未夹起,蘸了醋,花千凝抬眸,与那一抹情深的目光相遇,公孙梦未抿嘴一笑,“来,吃一个。”花千凝是真的没了胃口,不过眼见着高高在上的公孙梦未这般哄着,她也就硬撑往下吃。
公孙梦未用这样的方式,喂了花千凝不少吃喝,花千凝吃了鲜鱼之后,摇摇头,“我真的吃不下了。”
“恩,那咱就不吃了。”公孙梦未起身就要出去,花千凝几乎是下意识地拉住她的衣襟,公孙梦未疑惑地回头,“你自己多吃点。”花千凝别扭地说出这句话,有点后悔突然拉住公孙梦未。
公孙梦未笑笑,“我也不想吃,看你吃,我也饱了呢,看饱了哦。”
“胡说……”花千凝知道公孙梦未是在学她之前说的那句嘲讽的话,“你既是那么喜欢花朝的歌舞,下次自己去看,莫要叫我一起,我不喜欢,也不想看。”花千凝很直白地表达出来。
“呵,”公孙梦未轻笑,花千凝抬眼看她,公孙梦未眼眸湛亮,挑挑眉说:“我知道了。”说罢,转身出去了。花千凝的心底突然有些落寞,公孙梦未答应的那么爽快,呵,看来,当真是喜欢极了呢。
怎么……怎么就能答应的那么爽快呢?花千凝心里堵得慌,明明公孙梦未都顺了她的意,她却更加郁结了。花千凝站起身,想出去走走,绕过屏风,见公孙梦未端坐在桌前,孤零零地对着满桌的菜色凝神,透着说不出的凄凉。都说人前高高在上,光芒万丈,人后孤家寡人一个,也是要似平常人那般吃吃睡睡,也许还不如平常人过得自在呢。
“要去哪?”公孙梦未听见声响,偏过身瞧了一眼,花千凝本欲迈向外面的步子转了弯,坐到公孙梦未旁边,“不去哪,陪你用膳,快些吃,都凉了。”那一瞬,公孙梦未的眼眶突然发酸,转回身掩饰她泛红的双眸,手机械地摸到银筷半天没动作。
“张嘴。”花千凝舀了一勺汤,“用膳之前先喝汤,可以暖胃。”公孙梦未低眉垂眸,不仅将勺子里的汤喝了,还把勺子舔得干干净净,瞧得花千凝直愣神,这人也真是……做什么舔勺子!
“还想吃什么?”花千凝并不了解公孙梦未的喜好,除了她顺嘴说的喜欢虾肉,其余她一概不知,连着吃了几只醋虾,不好只吃一样,“都行,你喂我什么,我吃什么。”公孙梦未显得很乖巧。
这顿饭接近尾声,拜月也回来复命了,将对花朝的赏赐念叨了一遍,无非就是些绫罗绸缎,金银首饰之类的。花千凝不喜这些外在的东西,可公孙梦未赏给了花朝,花千凝却觉得心疼,“
不过是舞了几曲,就赏这般多。”
“哦?”公孙梦未疑道,“小东西可是也想要?”
“谁想要,”花千凝无谓地说,“我对身外之物向来没有兴趣,不过想着公孙国的子民日日辛苦劳作才得几钱,而一个优伶随随便便一曲,就能轻而易举获得他们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数目。”
公孙梦未再次在心底发笑,这个小东西,当真有做皇后的资质,此刻已经替公孙国的子民忧心了,笑着认真发问:“那依着皇后,朕该赏多少才合适?”
花千凝的小脸腾地一下子红了,公孙梦未第一次跟她自称朕,那声“皇后”,她听得清清楚楚,看似开玩笑,却又透着认真,红着脸呛道:“跟你这种人真是没话说,三两句就扯得没影子了,你自己看着办,爱赏多少就赏多少,与我无关。”
“这样啊,”公孙梦未淡笑,“那朕听皇后的,自己看着办了。”话语最后,颇为正经。花千凝又憋了一口气,这人成心和她过不去,明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却偏偏装作不知和她逆着来。花千凝怕再坐下去,她会气得想掀桌子,“我出去走走。”
“祭月,你跟着。”公孙梦未没有跟出来,而是吩咐祭月,祭月很不情愿。
☆、第75章 话不投机
祭月跟出去,一路上,一言不发,花千凝也不是话多之人,两个人都是默默望着远处被白雪覆盖的景色。许久,花千凝才叹了一句,“今年的雪,是不是比往年频繁?”
“是的,往年这个时节,只下了一场雪,今年却是下了好几场。”祭月心底虽不是很喜欢花千凝,但礼仪上,该做的都没落下,一个主一个仆。
“你们这里有句话叫瑞雪兆丰年,也许,来年是个好年头呢。”花千凝盯着远处阴滚滚的天出神,不知道在外流逃亡的皇室成员怎样了,也许是饥寒交迫,衣不裹体,唉。祭月附和道:“但愿吧,我记得今年夏季可是酷热难耐,各地都是大旱,皇上还几次祈雨呢,所以,今年的收成不是很好。”祭月边说,手里便把玩着一个小玩意。花千凝瞧着陌生,凑到跟前瞟了一眼,外形是桃木符,上面写着百年好合的字样,周围还刻着精美的花纹和鸟兽作衬,“这貌似不是公孙国该有的东西。”怎么看都像是西域传过来的雕刻之法。
“千凝姑娘好眼力,”祭月握紧手心,“是花朝赠与我的。”
“哦。”花千凝并未多言,正所谓无功不受禄,祭月收了花朝的东西,是打算替人家办事吗?
“我不想要的,不过她说这个在她们那里是用来保姻缘的,送了我两块,我这里有一块,还有一块没做好,”祭月笑着说,“等她做好了,我拿去送给拜月。”
“恩,能给我瞧瞧么?”花千凝摊手,祭月递给她,置于鼻翼之前嗅了嗅,有股子桃木香,正面是百合好合,反面是她也不认识的字,许是西域的文字吧。做工精细,确实漂亮,“花朝倒是心灵手巧。”花千凝是真心赞美,不喜归不喜,但她不会刻意去贬低。
“是吧,我也觉得,我这人五大三粗的,向来羡慕心灵手巧的人,”祭月低头瞧着手里的桃木符,喜笑颜开地说:“花朝说了,日后,她教我怎么雕刻,我正好也学学。”
“祭月大人同花朝关系很是亲近啊。”花千凝这话是有心试探,祭月并不知情,实在地回道:“也还好,主要是自打她入宫来,所有的事项都是在我在打理,接触的自然多了些。”接触多了,发现花朝这小姑娘人不错,祭月也挺喜欢的。
“原来如此,难怪她要赠送礼物,看来是以表谢意了。”花千凝慢条斯理地说,祭月点点头,“恩,她确实这么说的来着。不过,我都觉得没有什么可谢的,皇上有命,我自然听从,这是我的分内之事。”
“皇上让你照顾她的?”想起公孙梦未对花朝发痴的样子,花千凝对花朝就欢喜不起来,而且觉得这人身体里的属性太多,走得还都是极端,所以,总觉得这样的人很危险,就像公孙梦未也是,好起来柔情似水,坏起来暴跳如雷。
“是的,花朝的事都是我在打理。”祭月出神地盯着桃木符上的字,“皇上对她还是挺在意的,除了千凝姑娘,她算是皇上比较费心的了。”
真不知道祭月说这话,是不是成心来添堵的,花千凝听了确实堵得慌,不过却也没说甚么,目光也跟着祭月一起盯着那桃木符上歪歪扭扭的字,到底什么意思呢?
“祭月大人,觉得花朝这人怎样?”花千凝突然问。祭月皱眉,语气微冷,“千凝姑娘这是要我在人背后说是非么?”
花千凝哑然,祭月怎么会这么想,“不过闲谈,怎么说到是非了?”
“我不喜背后说人。”祭月冷冷地拒绝,花千凝诧异祭月的变化,有些无奈地说:“祭月大人似乎对我有成见。”
“没有。”祭月否认道。
“有便说出来,若真的是我的不对,我会改。”花千凝不蠢,祭月的口是心非她听得出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祭月大人不喜背后说人,那就当面说说我好了。”
“我可不敢,”祭月半开玩笑,“千凝姑娘深受皇上宠爱,连皇上都宠让三分,我等下人怎么敢造次。”祭月话里透着嘲讽的味道,花千凝听得皱了皱眉,“看来,祭月大人对我不满还不少,说说看,我不会追究,更不会告状。”
“呵,”祭月轻笑,“您说不说,我又如何知道。”
“祭月大人信不过我。”
“我只信拜月和皇上。”
“也信花朝吧。”
“至少花朝温和有礼,待人良善。”
花千凝轻笑了一声,别过头,寒风刮起,看样子,这场雪是马上就要降下来了,叹了一声,“祭月大人心善心实,我不想与你做口舌之争。”好与坏,面上根本看不出的,有人面上看似待你好,背在身后的手却是握着一把刀的,至少我对你,是实心实意的,不领情,那就作罢。
祭月没再说话,话不投机半句多,等送回了花千凝,祭月便跟拜月抱怨,“真是越来越不喜欢花千凝了。”
拜月眉头一皱,“怎么了?”不过是让她陪着出去走走,哪来的这么大怨气。
“自以为是,还那么自私。”祭月拧眉,“见天折腾皇上,一点都不知道心疼。”
“人家心不心疼,与你何干?”拜月不以为意地说,这呆子,根本不懂什么叫情趣吧,“自然是与我不想干,我不过是看着不顺眼罢了。”
“人家用不着你看得顺眼,”拜月嗔怪的语气,走到几月跟前,挑起她的下巴,质疑道:“我怎么觉得,你最近的情绪总是不对呢,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祭月脸红地摇摇头,“才没有。”拜月凝神打量她好几眼,说:“有事要和我说,不要闷在心里。”
“嗯。”
“花千凝年纪尚小,性子又直,她不会刻意虚伪地去做讨好人的事,同样,她讨厌一个人也不会有所掩饰。”拜月抚了抚祭月的脸颊,“但是,她对皇上,是越来越好了。”
“是吗?”祭月撇撇嘴,“我怎么不觉得。”
“祭月,你要明白一点,”拜月表情严肃,“花千凝如何,跟你无关,皇上喜欢才是最为重要的,你不要以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人。”
“哦。”祭月不情愿地低下头,事情好似确实是这般,她喜不喜欢花千凝是无关紧要的事。
“对了,”拜月本来已经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什么似地,“你身上最近多了一种我不熟悉的味道。”
“恩?”祭月疑惑,“我每日都沐浴的。”
“我不管,若是那味道还在,你就莫要再上我的床。”拜月扭身要走,祭月忙抓着她,“什么味道啊?”
拜月从上到下打量她,看得祭月不自在,目光最后停留在祭月的腰间,瞥到那桃木符,别有深意地说:“无功不受禄,不是皇上赏赐的,别人送的不要随便收。”
“可我都答应花朝了,她已经再做另一个,我打算送给你的……”祭月拽着拜月的手晃,“她说是保姻缘包康泰的。”
拜月些许无奈,“不准再有下次了。”
晚些时候,祭月去落花苑的偏房,花朝手里握着刻刀,正在做桃木符,“见过祭月大人。”花朝忙跪下施礼。
“快起来,对着我,没必要这般客气的。”祭月笑笑,花朝浅笑,“奴婢怕是这宫里身份最为卑微的人,多多施礼总是没错的。”
“大人,桃木符马上就要做好了,您要是不急,在这小坐片刻。”花朝让座,给祭月上茶,看看人家这礼数,再看看花千凝,真是天壤之别。祭月坐下来等着,花朝自顾说道:“本想多做两个献给皇上和千凝主子的,但是,怕反倒惹得主子们不开心。”花朝也不是痴傻,自然看得出花千凝不喜欢她,话语隐隐透着委屈和无辜。
“你不用想太多,你要取悦的人是皇上,其他人如何看待,又何必在意。”祭月看不得美人难过,之前花千凝受罪,她也颇为怜惜,但现在的花千凝,已是高枝儿了。
“祭月大人说的我都懂,可奴婢孤身一人来到这里,”花朝手里的动作停下,喃喃自语似地说:“本就思念家乡亲人,在这边连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有,有时候,心里会很难过。”说罢,豆大的泪珠滚落,祭月瞧得十分心疼,坐到她旁边,轻声安慰,“这话说得可是让我伤心了,我拿你当朋友,你却把我拒之门外。”
“啊,奴婢怎么敢,”花朝说着就要跪下来,“奴婢不敢高攀,只要大人不轻视了花朝,便是奴婢的福分。”
“我从没轻视你,你莫要把自己看轻了。”祭月忙去搀扶。
“奴婢也知道,在公孙国,优伶地位低贱,”花朝抬手拭泪,“谢大人不嫌弃。”
桃木符直到晚上才做好,祭月强硬留下银两作为酬谢,花朝也只好后收下了。回到未清宫,想直接交给拜月,却发现人不见了,桌上书信一封:祭月,我有事外出几天,你莫要惹祸。祭月叹了一声,兴高采烈瞬间转为失落。
☆、第76章 生出恨意
“好端端的,怎么研究起西域的文化来了?”公孙梦未晚膳寻不到人,得知花千凝在墨香阁翻书,她也跟过来了。
“正好闲着无聊。”花千凝本就喜好读书,这会翻出不少西域的风土人情,历史典籍,兴趣盎然地翻阅起来就忘了时间。
“先用膳,再看书。”公孙梦未到了跟前,从身后抱住花千凝,故意对着她敏感的耳朵呵气,花千凝发痒,缩着脖子,红了脸,“我还不偶,你先吃吧。”
“不行,你不在,我吃什么都没有味道。”公孙梦未毫不脸红地说,“看着你,我才有胃口吃东西。”
对于公孙梦未的厚颜无耻,花千凝是无力抵抗的,或者说,遇见一个比自己还厚颜无耻的人,花千凝不知道要怎么彻底拒绝。因为公孙梦未会用各种各样她想不到的方法缠着她,直到她同意为止。花千凝想把书拿回到未清宫去,按理来说,是不行的,公孙梦未不喜欢这样,她喜欢事事分明,看书就应该在墨香阁。不过,谁叫提出要求的人是花千凝呢,公孙梦未不仅同意了,还帮忙捧书,让花千凝空手跟在后头。祭月出来的晚,来迎接皇上,发现皇上正在被当做苦力使唤,而花千凝跟主子似地跟在旁边,祭月心里头就窝火。
“皇上,卑职来拿。”祭月忙接过去,拿眼睛瞄了一眼花千凝,别过头不再看,拜月说得对,不相干的人,她不需要过问。
到了未清宫,许久未见的萧太后正坐在堂前,“千凝拜见太后娘娘。”无需公孙梦未有任何表示,花千凝主动跪下请安,这倒是让萧太后愣了愣,几日不见,礼数反倒变好了呢。公孙梦未之前也一直希望花千凝能彬彬有礼,能守着礼数,可现下真的瞧见花千凝对母后卑躬屈膝,她的心,不知怎么的,很疼。
萧太后倒没有说太多,只是问了皇上的伤势,又询问之前在荣国寺的事,听了越发觉得匪夷所思。对于花千凝,萧太后没有表现过多的反感,让公孙梦未直以为是慧能师傅的话起了作用,但又觉得不太可能,母后没那么好骗。不过,可能的话,公孙梦未想尽早娶花千凝。
公孙梦未留萧太后一起用膳,萧太后拒绝,离开后,公孙梦未想着终于可以和花千凝二人世界,花千凝也是长松了一口气,萧太后的眼神跟钉子似地,被看得人会疼。只可惜,萧太后前脚刚离开没多久,公孙梦未的晚膳用了一半,如意造访,花千凝便说:“正好我也不吃,我出去陪皇嫂聊天。”
公孙梦未放下碗筷,“我吃完了。”花千凝无言,却又憋不住笑,这人啊,真够孩子气。最后,是公孙梦未和花千凝一同出来,当着公孙梦未的面,如意是有话说不出,不知道是不是碍着公孙梦未在场,花千凝毫无逾越之举,连句过分关心的话都没有,让如意好生心伤。坐了不到片刻,便起身告辞,临行前,“凝儿能出来送送我吗?”
这个要求不过分,于情于理,都不能拒绝。花千凝送如意出去,公孙梦未就站在门口张望,没有跟过去就是了。花千凝送出去一段,如意忍了许久,终是伸手握住花千凝的手,“凝儿,我想你。”
花千凝脸颊微微发烫,低下头,嗯了一声,表示她知道了。如意并不满意,转而问:“凝儿想我了吗?”
想了吗?似乎,没有,花千凝现在并没有过多的心思去想别人,“想见就能见,也无需想念吧。”
“那凝儿也不想皇上吗?”如意忍不住要拿自己和皇上作对比,虽然知道是大逆不道,但感情上的事,她时常身不由己。花千凝回身望了一眼正翘首以盼的公孙梦未,公孙梦未每天都在她眼前晃,她根本没有空隙去想,“不想。”
至少是公平的答案,都是不想,如意心里好受一点。公孙如意牵起花千凝的双手,低头叹气,“凝儿,仔细想想我们之间的事。”
“皇嫂……”花千凝想说,无需再想,有的事,一旦过去,就无法回到最初的味道了。
“凝儿,我知道,我当初的离开,给你造成很大的伤害,以至于你现在都无法全身心地相信一个人……”公孙如意说着,眼眶就有些发酸,“让你始终都处于战战兢兢的担心之中……”
“皇嫂……”见如意要落泪,花千凝心里也不好受,眼底也有了湿润,因为公孙如意说中了她的隐疾。果然,皇嫂还是最懂她的人,花千凝觉得,公孙梦未并不了解她,或许,也没想过要了解,公孙梦未一向强势,她只想以她的方式来处理彼此的关系,所以,当自己有反对意见时,公孙梦未会有各种办法来“逼迫”她同意。虽然那逼迫不见得是伤人的,但很多时候都不是心甘情愿,可因着那人是公孙梦未,花千凝都选择同意了。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明明不愿,最后却因为各种各样不得已的理由同意了,到后来,发现其实,同意也没什么。
“凝儿,我真的后悔,当时应该死都不离开的,”如意的泪水滑落,“但皇上当时说如果我不离开,她会将皇室成员全部杀死,还跟我说让我先行离开,还说她找到你之后,会告诉我下落的,我……”
“皇嫂,事情已经过去了。”花千凝现在最不愿做的,就是回忆往事,那是一种耻辱和伤痛,无法言说,也无法改变。纵然公孙梦未对她再好,纵然公孙梦未真的是明君,但午夜梦回,花千凝想起前朝旧事,还是会湿了眼眶。完颜国,那毕竟是她的家,虽然她不爱那里,甚至连家人都不曾真正的贴心,可现在的她更为可怜,用家破人亡来形容,不为过。想起这些,花千凝对于公孙梦未会有恨。
“凝儿,你也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如意拭去眼角的泪,“你的心里真的过去了吗?”对上如意窥探的目光,花千凝别过头,“皇嫂,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如果说到就能做到,那做人简直不要太快活,“就像皇嫂,说放下我,就会真的立刻放下我么?”
“我没有说过要放下你,我也不会放下,”如意近前一步,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公孙梦未,还是做了心底一直想做的动作,将花千凝抱在怀里,附耳说道:“你是我的命,让我放下你,除非我死。”
除非我死……这话,如泰山压顶,让花千凝透不过气。被一个人强烈地爱着,感觉不是幸福,而是负担,为什么会这样?花千凝在心里问自己。
“皇嫂……日后莫要再说这话。”花千凝承受不起,出声阻止,“如果皇嫂真心待我,那就照顾好自己,我说过,我只有皇嫂一个亲人了,失去你,我会终生难过。”花千凝用的是终生,她和如意的纠缠,不是亲人那么简单,但也无法再升到爱情上去了,让她彻底放下如意也是不可能,所以,不如以亲人相守,“这辈子,我想,我都会在皇上身边了,我本是亡国之奴,皇上不杀,我就应该谢恩,可我一无所有,无以回报,承蒙皇上不嫌弃,我拿自己的余生来作为谢礼。”公孙梦未本来已经忍无可忍了,到了近前,听见花千凝这几句话,步子定在那,只有一步之遥,却没有再走,她等,等花千凝走回到她身边。
公孙梦未目光灼灼,一直盯着拥抱的俩人,花千凝主动推开如意,拉开距离,说:“皇嫂,我们已经错过,无法弥补,一直怕你伤心,我没有说出来,”花千凝瞥了一眼公孙梦未,收回视线,继续说:“我对皇嫂,已无初心,我不想骗你。”
公孙如意仿佛听见了心碎裂的声音,虽然早就料到,但花千凝真真正正说出来,那意味着划分清了彼此的界限。而且是当着公孙梦未的面,是皇上打动了花千凝的心吗?如意压低声音:“凝儿,你对皇上……”
“没有。”花千凝也低声回答,这个答案就像是准备好了的,没有思考,脱口而出,反倒显得不真实。公孙梦未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又有些心急了,这俩人真是啰嗦!
“凝儿,我很早之前便说过,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公孙如意低不可闻地说:“你也不能你喜欢皇上,太危险了。”
“会有人想杀死我吗?”花千凝仰头问,“萧太后?”
“不一定是谁,宫里眼线那么多,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杀死你。”如意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在花千凝这里,算是纠缠最久的,因为心底实在喜欢。如今花千凝明明白白地说出拒绝的话,公孙如意打算暂时先把这份感情放一放,且行且看,可对于公孙梦未,如意的想法就很坚决了。
花千凝没有回应,如意望着几乎暴怒的公孙梦未,退后一步,歪着头笑说:“凝儿,好生服侍皇上。”继而对公孙梦未施礼,“皇上,如意告退。”
滚滚滚!公孙梦未心底都是暴躁。
☆、第77章 奴婢不敢
公孙如意彬彬有礼,公孙梦未也不能输了礼数,耐着性子说:“皇姐慢走。”等如意走远了,公孙梦未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要看看花千凝要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
“梦未。”花千凝语气柔和,几步到了跟前,抓住公孙梦未宽大的衣袖,对着依旧可以称之为冷峻的面庞,略微撒娇地说:“我饿了。”
“你还知道饿!”嘴上赌气这样说,却也主动牵起花千凝的手,凉冰冰的,“日后再出来记得拿手炉。”
“你不是也没拿?”花千凝没有挣扎,任由她牵着自己,公孙梦未侧身凝眉,故意绷着小脸,挑理似地说:“还敢顶嘴。”
“奴婢不敢。”花千凝也很配合,装作很害怕的样子,那副刻意而为的顺从让公孙梦未忍不住笑,抬手轻轻拍了拍花千凝冻得发红的小脸,“就知道气我。”
饭,早就凉了,祭月又让御膳房重新做了点心,心里只道是花千凝太能折腾,比皇上还能折腾。拜月出远门,祭月也不知缘由,心底思念的很,却又无处诉说,只能一个人闷闷的。连着几日,公孙梦未都没有再召见花朝,不过,都有让祭月去打点,看看缺什么少什么,及时填补。
借着去花朝那里,祭月有时候会在那说会话再走,平日里的花朝偏于安静,这点倒和花千凝相似。她们是很好的倾听者,似乎多久都不会烦,只要你想说,她们会一直听。两者不同的是,花千凝在别人倾诉时很少发表言论,除非对方问,而花朝是自己主动会说。
祭月说思念拜月,无心吃饭,花朝会准备出茶点来,说:“即便是相思,大人也莫要折腾身子,要不然,拜月大人回来,要心疼的。”
拜月外出好几日,祭月要是酸酸地说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在外面遇见美人,流连忘返了,花朝会说:“大人就自己寻不痛快呢,拜月大人在外公务缠身,不知道多辛苦,要是知道祭月大人这般想她,不知道要多伤心呢。”
花朝很善解人意,她会温言软语地劝慰祭月,多少让祭月好受些,有人听她唠叨,安慰她,她也知道拜月不会那样的,只是有时想到极致,会有些生气,去了哪里不能说吗?去多久不能说吗?非要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一走好几天,她整个人都空落落的。
祭月是连着几天都没有正经吃饭了,有时候去花朝那里会吃一块点心,可那点心都是小巧精致,莫说每日勤于练武的祭月,就连花千凝吃了两块,也不会饱的。眼见着祭月越来越没精神,花千凝也晓得是怎么回事,在公孙梦未早朝时,祭月会留在她身边,见祭月闷闷不乐,说:“很思念她吧?”
祭月很少跟花千凝说拜月的事,起初花千凝和皇上对着干时,祭月还挺心疼她的。等花千凝和皇上越来越亲近,而且三番五次弄伤皇上,每日折腾,祭月也无甚好感了,“还好。”
口是心非,花千凝暗想,不知道是不是跟在公孙梦未身边的缘故,皇上身边的人都挺口是心非的,“我问过皇上了,拜月要小半个月才能回来。”花千凝自顾说出来,“昨儿个拜月书信复命,里面还提到你。”
“哦?说了什么?”祭月立刻来了兴趣。
“说劳烦我督促祭月大人按时吃饭,莫要折腾自己的身子。”花千凝转身,从桌上端起一个小碗,放到祭月面前,“御膳房做的,先前做的时候,我跟皇上说多讨了一碗,祭月大人若是不嫌弃……”
祭月有些愣神,没想到花千凝这么贴心,原想着自私冷漠的人,其实,好似也不是这样的,“谢千凝姑娘。”花千凝没有多言,说完她想说的,便回寝房里继续翻之前从墨香阁抱回来的书。翠儿终日守在墨香阁,起初还能待住,到后面越发地空虚难捱了,想起萧太后曾经交给她的使命,翠儿想了个法子,去了未清宫,正赶上公孙梦未下朝,花千凝给她宽解龙袍。
“翠儿?”花千凝并无诧异,想着翠儿在墨香阁待的好好地,突然来这,必是有事,忙问她:“有什么事吗?”
“奴婢给皇上请安,给千凝主子请安,”翠儿跪下,“奴婢有个不情之请。”
“说。”公孙梦未没有抬眼看翠儿,而是自顾坐下,揽着花千凝的细腰,示意她也坐下。花千凝却没有依她,望着公孙梦未,又瞧瞧翠儿,说:“翠儿你起来说话吧。”公孙梦未也没有什么表情,似乎并不介意花千凝的越俎代庖。
“奴婢听说落花苑眼下正缺人手,玉琳需要伺候长公主,而花朝无人伺候,奴婢正好闲着……”翠儿声音小了下去,花千凝有些不是滋味,还有人不喜欢清闲,偏偏要去伺候人,所以,她不使唤翠儿,还是她的错咯?花千凝没有言语,公孙梦未望着花千凝,想看她的意思,毕竟翠儿是花千凝手下的人。
“千凝主子若是需要奴婢,奴婢随时都可以回来。”翠儿忙跪下说,眼见着花千凝脸色冷然,她也在担心,是不是这样做太失礼。
“无妨,既是你想伺候花朝,那便去,皇上意下如何?”花千凝转而问公孙梦未,“朕倒是觉得翠儿的话可行,翠儿一人守着墨香阁怪无趣的。”
“那还不是皇上不想把翠儿招到未清宫来么?”花千凝颇为挑理,她是一个喜欢划分界限的人,她的,你的,我的……在这之前,她把翠儿划分在自己的范围里,现在翠儿想主动出去,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可她也知道,怪不得翠儿。
“未清宫不缺人。”公孙梦未淡声说,不仅仅是不缺人,想进未清宫的人,除了花千凝,都是精挑细选过的,连萧太后都放心的人才会放到未清宫来,让翠儿住进墨香阁,都是看在花千凝的面子上了。这些细节,公孙梦未不想和花千凝说,好似邀功似地。
“既是这般,那由着你去吧。”花千凝也懒得介怀,“不过,从我身边走了,就不再是我的人了。”花千凝就是这样决绝,喜欢划分清楚,离她而去的,她不挽留,从身上摸出银两递给翠儿,“我身上并无太多钱财,仅有这些,还是之前在清心斋得的银两,都交予你吧。”到了未清宫,公孙梦未全部包揽,也不需要她花费。
翠儿心底很不是滋味,一方面是花千凝如此分明地划分界限,让她知道,这次离开,她再也回不到花千凝身边了,不免有些心伤;另一方面,花千凝能倾囊相赠,感受到花千凝对她的在意,心中也很是感动。一时间,不免悲喜交加,也有了犹豫,很显然,在宫中,她最好的主子就是花千凝,选择她,自己永远都不会有危险。可是,想到了萧太后,翠儿所有的犹豫都消失了,在这之前,她被逼的不得不跟萧太后汇报了一些花千凝的境况,虽然是无关紧要的,可翠儿还是觉得自己背叛了主子,所以,她一直很内疚。
“谢千凝主子。”翠儿决定了,如果离开能得以保全花千凝的话,那她就离开。
花千凝内心叹了一声,她身边的人,终究是一个都留不住,有些无力,“你去吧。”说罢,背过身去。翠儿告退,收拾行囊,去了落花苑。玉琳上下打量一眼翠儿,没个好眼色,好家伙,大的小的,有的没的,都被塞到落花苑了,落花苑是收容之地吗?如意倒是没有介意,还笑着说:“既是来了落花苑,便是我落花苑的人,你好生伺候花朝,伺候好了有赏。”如意让玉琳给翠儿安排住处,发了要用的物什,既是曾经伺候过凝儿的人,如意都乐于善待。
“我、我一个优伶怎么配被人伺候呢?”花朝跪在如意面前,说甚么都不肯让翠儿伺候她,“长公主有心,奴婢已是感恩,不过,被人伺候这事,万万使不得。”花朝几次三番拒绝,好脾气的如意没什么,玉琳火了,“主子赏你,那是看得起你,推三阻四做什么!”真是看不得自家主子那番好心被推。
如意轻笑,“玉琳,你哪里来这么大的火气。”
“本来就是,主子恩宠,是她们的福气,不知谢恩,还在这摆架子,矫情个什么劲儿。”后面这句,是嘟囔出来的,不过,在场的人也都是听得见的。
“玉琳说得不无道理,这事,本宫不想多费唇舌了,花朝你也莫要多想,权当多了一个说话做伴的人,”如意语气一顿,“在这深宫里,多个伴儿总比孤独好。”
翠儿随着花朝回房,花朝便指着旁边的一个厢房说,温柔地说:“我是真的不用人伺候,但奈何长公主有命,我不得不如此。”翠儿愣了愣,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花朝继续说:“你就住在这间房里吧,你不介意,我们便做个伴儿。”
“奴婢不敢。”此刻的花朝,宛如花千凝,翠儿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感觉。
“不过我有一点提前说明,我的房间,不经过我的允许,请你不要随便进来,我比较不喜欢这样。”花朝说这话时脸微红,似乎很不好意思。
“是,是,主子不传,奴婢不敢擅自进入。”
“……都说了是作伴,你不是仆人,我也不是主子。”
翠儿难为情,只能说:“奴婢不敢。”花朝只好不再强求,“我有的东西,也都是皇上和长公主赏的,你喜欢的,都可以尽管拿去用。”
这位主子,比花千凝还要好相处的样子,翠儿想,也许她的选择也没错。
☆、第78章 屠苏归来
公孙梦未的日子好似突然就过得顺畅起来了,如意不出现,花千凝也乖巧,闷了找花朝过来跳支舞,花千凝每次都会事先避开,公孙梦未也不计较。朝臣和睦,百姓也安居乐业,瑞雪兆丰年,明年会是个好年头。一切都顺了,公孙梦未反倒不适应,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她又找不出哪里不对,只能暗自提高警惕。
拜月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跟着回来的,还有一位,那就是屠苏。
“苏儿。”公孙梦未快步过去抱住站在未清宫门口的人,屠苏连施礼都不得,也只好回抱住公孙梦未,喜笑颜开地叫了一声,“皇上。”
“快进来坐。”公孙梦未抓着屠苏的手进来,边说:“拜月,你退下歇息,让祭月进来伺候。”
祭月嘴巴撅得老高,她想拜月都快想疯了,还想说几句话的,不过皇上有命,她只好进来伺候,“卑职叩见郡主。”
“呵呵,祭月啊?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屠苏可是许久没见宫里头这些人了,祭月抬首,眉宇间英气十足,屠苏抿嘴一笑,逗道:“啧啧,越发地俊俏了。”祭月面上一红,“郡主又打趣我。”
“去,给本宫端杯茶水来,口渴的很。”屠苏下命,祭月退出去了,端茶水的路上开了个小差,先给拜月偷偷送了一杯茶,在她脸上猝不及防地亲了一口,红着脸跑开了。拜月暗自笑,摸摸脸颊的痕迹,心底痒痒的。
“苏儿,你这路上花费的时间可着实太久。”公孙梦未忍不住要抱怨,“从母后说着你要回来,我见天盼你回来,真叫个望眼欲穿。”
“诶哟,是吗?”屠苏坏笑,“可我怎么听说,皇上是美人在怀,每天快乐似神仙啊。”
“拜月竟是胡言,我要是快乐似仙就好了,”公孙梦未白了一眼屠苏,她和屠苏关系甚好,算是除了花千凝之外,最为亲近的人,礼数在她们之间并不存在,“跟我说说,路上怎地这般久。”
祭月送茶进来,双手奉上,屠苏接过来,饮了一口,“不急,这些天的事,三言两语说不完,,我还得先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呢。”屠苏娇笑着站起身,公孙梦未不满,“这就去请安?风尘仆仆而归,还不曾沐浴过。”
“那是,让太后娘娘知道,我思念她老人家呢,”屠苏说话间,已经往外走,想起什么似地问
:“我听拜月那小妮子说,长公主回来了?”
“是啊,你想死她了吧?”公孙梦未夸张地说,也站起身跟过去,边替屠苏整理褶皱的衣角,嗔道:“这么大了,还是这么不注意。”屠苏任由公孙梦未摆弄,一扭头,瞧见门口站着一个人,披着藏青色的斗篷,双鬓乌黑发色衬得肌肤凝白,五官很是精致立体,很像是华丽走出来的仙女,只是,此刻她表情微冷,唇角抿着,眉头也是蹙着,怎么看都像是在生气。屠苏嫣然一笑,扬手挥了挥,“小美人,你是从天上来的吗?”
公孙梦未这才注意到,花千凝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还贴着屠苏的腰侧,边说:“怎地空手而归?”
花千凝打量眼前这个姑娘,只觉得,这人生得真是太媚了。先前觉得花朝笑起来就够媚柔的,好家伙,这位姑娘,不用笑,丹凤眼生得如此勾人,眸光流转,说不尽的柔情在里头。最为碍眼的,是公孙梦未的那只手,不知道女女授受不亲吗?想到这,花千凝没好气地回了句:“你就诓我罢,那诺大的墨香阁,我翻了个遍,根本没有!”说罢,拂袖就要往里头走,公孙梦未一把拉住她,说:“小东西,来,见过屠苏郡主。”
哦?原来她就是屠苏郡主?花千凝记得,她听祭月说过的,只说生得标标致致,性子火辣,还说有个外号叫“小辣椒”。花千凝略微施礼,“千凝拜见郡主。”
“哟哟,快起来。”屠苏声音明亮,清脆,听起来就是干脆利落的人,“小美人这不是折煞我么?”
“苏儿,不许逗弄她。”公孙梦未故意板着脸,晓得屠苏爱玩的性子,怕吓着了花千凝。花千凝一听,好家伙,连称呼都这么亲密的,还苏儿,人家跟你年龄相仿,还是郡主,也不知道这俩人什么辈分。
别人可能都是怕公孙梦未的,但屠苏可不怕,故意凑到花千凝跟前,贴得极近地说,“我最舍不得美人跪我,日后见了我,不要跪,我会心疼的。”屠苏说得一板一眼,花千凝惊地往后躲,如果说公孙梦未身上是甘草的清香,那么屠苏身上的味道更似玫瑰的甜腻,让人会有些眩晕。
“苏儿!”公孙梦未厉声叫道,屠苏回身,调皮地吐吐小舌,笑得很是暧昧,轻笑道:“我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咯。”
“等下,我同你一起。”公孙梦未扬声说,上前牵起花千凝的手心,捏了捏,“要不要一同去?”
“不要。”花千凝没那么自虐,主动去找不自在,见花千凝眉头还拧着,语气闷闷的,只当是寻书未果还在发闷,便抬手抚了抚花千凝的眉心,哄道:“乖,不就是一本书,等我回来,去给你寻来就是。”
花千凝低头不语,公孙梦未轻轻抱住她,“好了,别闷闷不乐的,瞧得我也跟着难受呢。”越过花千凝的肩头,公孙梦未瞥见屠苏意味深长的打量目光,瞪了她一眼,示意她转过头去,可屠苏偏不,一双眸子亮亮地睨着。
“你去吧。”花千凝低声说,找书当然不重要了,见了小时候的玩伴欣喜还来不及,还要给太后娘娘请安,哪里有心思找书。公孙梦未蹙眉,眸光肃然,屠苏才嘴角带笑地转过身不再看。公孙梦未捧着花千凝的脸蛋,在她的额头上轻柔地落下一吻,柔声说:“我很快就回来,在这里等我,我让御膳房坐了茶点,想来一会就送过来了,你正好先吃点,给我留一块你吃过的。”
公孙梦未同屠苏去给萧太后请安,萧太后简直要喜极而泣了,这孩子念叨回来,终于回来了。
“屠苏见过太后娘娘。”屠苏刚要施礼,太后娘娘就嗔怪地说:“别玩那些个花架子,过来让哀家瞧瞧。”
“是,屠苏日夜思念太后娘娘,今儿个总算解了相思之苦了。”屠苏主动扑倒萧太后怀里,蹭来蹭去的,公孙梦未还是规规矩矩施了个礼,“儿臣见过母后。”萧太后抬眼看了看,故意挑理似地说:“要是皇上也能像苏儿这般就好了。”
公孙梦未不自在地别过头,她除了跟花千凝亲近,跟别人她可做不来那种动作。还有啊,母后也真是好骗,屠苏分明就是在作秀,还什么日夜思念,呸!鬼才信。
“娘娘想念苏儿吗?”屠苏撒娇地问,窝在萧太后怀里仰着头,萧太后颔首,“自然是想的。”这一别就是几年,屠苏这孩子也真耐得住,一次都没有回来。
“苏儿也想念娘娘,今儿个刚回来,连沐浴都不曾,就奔过来了。”屠苏语气乖巧,邀功似地说道。萧太后也很给面子,“哎哟哎哟,这是哀家近日来听来最为开心的一句话了。”
公孙梦未直觉得,她不应该跟过来,看着两人在这里秀母女情深,问题是这两人还不是母女。
“苏儿想吃什么,想吃内膳房做的,还是御膳房做的,由你挑。”萧太后宠溺地说道。
“母后真是偏心!”公孙梦未忍无可忍,萧太后佯装不知,“哦?哀家哪里偏心了?”
“儿臣想吃内膳房做的菜品,母后都不准!”公孙梦未的膳食卡的很严,御膳房也不敢造次,主要是萧太后在上头下了命令,说不能由着皇上的性子来。偶尔公孙梦未在坤泰宫用膳,用了内膳房的膳食,觉得不错,还想多吃几顿,萧太后都不准,说不宜多食。
“苏儿,你瞧见没,皇上就是整日这么气哀家,唉。”萧太后叹声,窝在萧太后怀里的屠苏故意冷脸说:“皇上真是不体贴娘娘的用心,该打该打。”
公孙梦未瞪她,别以为你刚回来,跟我没大没小就可以安然无恙。公孙梦未只不过瞪了一眼,屠苏就在萧太后怀里瑟缩着,哼唧道:“皇伯母,您瞧嘛,皇上又在威胁我,她肯定在想怎么罚我,呜呜。”
“她敢。”萧太后觑了一眼公孙梦未,公孙梦未何等无辜,“儿臣先行告退。”公孙梦未怕走晚了,她想刺瞎自己的双眼。再者,小东西想找的书籍还没翻到,她得回去帮着找找去,免得那傻姑娘一直闷闷不乐的。
“皇上,等我!”屠苏从萧太后怀里爬出来,“皇伯母,我这一身脏兮兮的,先回去沐浴,明日一早陪您用早膳,可好?”
“好好好。”萧太后都依着屠苏,她欢喜屠苏,人聪明不说,性子还乖巧,虽是泼辣,但明事理。
“沐浴之后做什么?”两个人一前一后出来,公孙梦未问,屠苏莞尔一笑,意味深长地说:“洗的香香的,自然是去拜见最为‘喜欢’我的长公主殿下。”
媚柔的语气让公孙梦未打了个冷战,头皮麻了一下,“她见到你,估计会想哭。”
☆、第79章 心有顾忌
屠苏的住处,在临水阁,之前早就收拾好了,就等人回来住。萧太后疼爱屠苏,没用公孙梦未管,她派了一堆嬷嬷和丫鬟一起过去伺候,别个人萧太后不放心,让桂嬷嬷过去了。桂嬷嬷心底其实是不愿的,屠苏的性子是爽快,但也泼辣蛮横,离宫前就是有名的小辣椒,宫里的人知道的,都有些惧怕。
听屠苏说桂嬷嬷派到临水阁去了,公孙梦未和她临分开前,便说:“好好替我管管桂嬷嬷。”
“哦?她惹到皇上了?”屠苏笑道,公孙梦未故作惆怅,“可不是么,碍着母后的面子,我也不好惩罚。”俩人从小就是这样配合,公孙梦未不好做的,屠苏会代替她去做,而屠苏想做的,公孙梦未也会尽量达成。
“啧啧,竟然有人能欺负到皇上的头上去?真是不可思议。”屠苏故意夸张地叫道,“我倒好奇,桂嬷嬷是怎么欺负的?”
“我的小东西差点被她打死。”公孙梦未话语冷然,透着阴凉,屠苏收起笑意,不可置信地问:“皇上竟然忍下来了?”以公孙梦未原来的性子,难道不该是把桂嬷嬷五马分尸吗?难道几年不见,老虎竟变成狸猫?
公孙梦未垂下眼眸,“我是很想杀了桂嬷嬷,母后替她求情,再者,几年征战,我造了太多杀孽……你还记得我们最后一同出宫遇见的那个卜算人吗?”
“怎么?”
“她当时不是同我耳语许久么,”公孙梦未似乎不愿回忆似地,“她同我讲,我日后会与自己相爱之人相杀。”
“皇上竟然相信?”屠苏摇摇头,“这次回来,怎么觉得你变了这么多?”
“我原本也不信,但是,她说中了许多事,连花千凝当时所在的位置,都是她事先掐算出来的,我一逮一个准儿。”公孙梦未对于鬼神,并不相信,但也抱着敬畏之心。
“而后呢?”
“而后她当时同我讲,说我日后会皇权加身,一统天下,但是造了太多杀孽,会报应到我所爱之人身上……”
“呸!乱讲,既是你作孽,缘何要报应到那美人身上?”屠苏嗤之以鼻,“皇上,你莫要相信这些。”还没有听过如此一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杀人却要我去坐牢,呸呸呸!屠苏十分鄙视。
公孙梦未叹了一口气,爱得愈深,便越发地想起当日那卜算人说的话,“她说我要少造杀孽,多做善事积功德,所以,我现在但凡能忍,都会忍下来,我真怕,我做的孽障会殃及小东西,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可能我都不舍得。”
屠苏这次没有反驳什么,其实,她能理解皇上的心思,她也曾因此做过类似的傻事,彼此彼此吧。屠苏扬起笑脸,“既是这般,那我得替皇上出气,也得替美人出气,我最见不得美人被罚了。”屠苏的标准,但凡是美的,都是好的,但凡她喜欢的,便要百般护着,所以她喜欢公孙梦未,她要护着,公孙梦未喜欢的人,她也要护着。当然,她对公孙梦未的喜欢更似是密友兼同盟,要说爱……她爱的不是这个人。
当晚,桂嬷嬷怎么伺候都不对,沐浴时,不是水凉就是水热,别的嬷嬷和丫鬟想上前伺候,屠苏都不准,就是单点桂嬷嬷。桂嬷嬷老奸巨猾,自然也察觉到什么,更加小心翼翼。说得难听点,鸡蛋里挑骨头是可以做到的。
“桂嬷嬷。”屠苏沐浴时,让桂嬷嬷在门外候着,桂嬷嬷忙应道:“奴婢在。”
“本宫听说宫里来了个亡国公主?”
“回郡主的话,是完颜国的公主。”
“她为人怎样?”
桂嬷嬷心里一紧,“奴婢接触次数很少,不便说……”屠苏不满冷声道:“叫你说,你便说!”
“是……”桂嬷嬷在门外擦擦额头的汗,这话真不好说,“以奴婢接触来看,花千凝是难以交心之人,城府颇深。”
“桂嬷嬷这般说,可有凭证?”屠苏勾着唇角,笑得清冷。桂嬷嬷吭哧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屠苏自然也是料到了会是这般,“无凭无据便随意诋毁她人。”
“奴婢知罪。”桂嬷嬷是知道了,郡主有意刁难。
“嘴上说着知罪可真是没诚意呢。”屠苏轻叹。
“奴婢愿意受罚。”桂嬷嬷违心地说道,其实,不愿意又能怎样,桂嬷嬷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当然深谙其中的道理。
“那就请桂嬷嬷自罚,如何自罚由你自己选择,本宫可是一向体贴下人的。”
结果就是,桂嬷嬷自罚,掌嘴数次,因为郡主一直不开口叫停,桂嬷嬷边掌自己的嘴边想哭。
公孙梦未回到未清宫时,花千凝正站在门口,望着远处出神。公孙梦未瞧了瞧她手里,果然没有手炉,“快随我进去。”公孙梦未要去牵花千凝的手,花千凝微微偏过身避开了。公孙梦未愣住,花千凝自顾转身进到里面,公孙梦未暗笑,这小东西是介意了呢,唉,就是这个闷葫芦的性子得改改,什么事都搁在心底不闷得慌吗?公孙梦未可是有火就要发出来的。
“不就是一本书嘛,至于闷闷不乐的吗?”公孙梦未瞧见那茶点丝毫未动,跟着叹了一声,“在这等我,我这就去寻书。”
花千凝拉住她,公孙梦未回身,疑惑地嗯了一声,花千凝说:“天色已晚了,明日再去罢,那茶点都要凉了。”公孙梦未反手握住花千凝的手心,淡化了之前被躲避的不适,“那我们一同吃些。”
花千凝胃口一向不大,公孙梦未哄着喂着,总算吃了两块,要喂第三块时,花千凝别过头,“不要吃了。”很多时候,公孙梦未眼底,花千凝都像是个孩子,有时候会很任性,需要宠着来,“好,那我们不吃了,方才瞧你呵欠连天,去里面歇会吧。”
花千凝去歇息,公孙梦未批阅奏折,批阅一会,还是叫上拜月去了墨香阁。祭月留下守在未清宫门口,拜月帮着一起翻找,墨香阁里关于西域的书籍花千凝翻了大半,唯有一本最厚的文字典籍没翻到,“千凝姑娘怎么对西域那么感兴趣呢?”拜月故意叹了一句。
“想必是因为花朝吧。”公孙梦未猜测道。
“呵,看来是吃味呢。”
“吃哪门子味,朕又不曾做过什么。”公孙梦未不以为意地说道。拜月轻声说:“皇上总是宣召花朝跳舞,每次还看得那般专注,且次次都打赏,千凝姑娘在意皇上,自然要吃味的。”或者,皇上是有意如此?
“不会的,小东西不爱钱财,要不然朕想得到她岂不是很容易,只要赏赐她奇珍异宝即可。”公孙梦未明明记得那书放在书阁的右下角了,怎么不见了?
“皇上,卑职说的吃味,也不是说千凝姑娘吃味打赏这事。”拜月别有深意地说,公孙梦未没有接话,自顾低头翻书,拜月也就不多言了。
“这墨香阁有外人来过吗?”公孙梦未确实没有翻到,拜月忙说:“不太可能,能进来的人,就是皇上,千凝姑娘,其余的人,侍卫也不会让其靠近。”
“你去传唤大内密探问下。”公孙梦未拧眉说。拜月领命,两个人回到未清宫,拜月就去探消息,这一探不要紧,确实有人去过墨香阁,“既是有人去了,缘何没抓住。”拜月淡声问路人丁。
“卑职不敢抓……”路人丁跪下,“来者是太后娘娘。”
拜月一愣,旋即回话给皇上,公孙梦未也是微微愣了愣,母后去墨香阁做什么,“皇上,若是千凝姑娘喜欢西域的书籍,卑职可以去民间收集。”公孙梦未也觉得可行。
“西域有什么好研究的。”祭月嘟囔,拜月出去搜寻书籍,意味着她们二人又要被分开了。
拜月没搭理祭月,祭月跟在后头,把花朝早就做好的桃木符掏出来,“拜月,这是花朝早就做好了的,老是没机会给你。”
“我不要。”拜月头也不回地说,“你平白无故受人之物,拿什么做还礼?”
“之前不是同你说了吗?花朝是用来谢我对她的照顾之恩。”祭月被拒绝,小心脏受伤。拜月清冷地哼笑一声,转而问她,“照顾之恩?你对她还有恩情了?”祭月见拜月计较了,越发地急了,嘴巴都不好用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皇上不是让、让我照应着那头嘛?我、我……”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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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