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重生]复国 作者:燕赵公子
正文 第13节
[重生]复国 作者:燕赵公子
第13节
这一路紧赶慢赶,他们已经十几日都不曾好好休息了,就是铁打的人也要累坏。所以今日他们要在客栈休息一夜,明日清晨开城门后再上路。
荣景瑄和谢明泽同住一间,都是天字一号房。
刚一到屋里,荣景瑄便吩咐小二:“上水,我们都要沐浴。”
小二麻利地吩咐去了。
从昨晚到现在,谢明泽几乎不敢看荣景瑄的眼睛,他害怕荣景瑄从他的目光中看出端倪,害怕他鄙视自己的污秽不堪。
听了荣景瑄的话,谢明泽便赶紧拆开包袱,把他们带的换洗衣服找了出来,整齐摆放在床上。
衣服找好之后,他又去桌边煮茶,反正就是让自己看起来忙碌些,显得不那么奇怪。
荣景瑄走到他身边,坐到椅子上。
“阿泽,你怎么了?”
他不说,荣景瑄也早就发现他的异样了。
谢明泽摇了摇头,他仓惶地抬起头来,目光飞快扫过荣景瑄英俊的脸庞,又飞快看往别处。
“无……无妨。”
他手中不停,先用房中煮好的热水洗了茶,又接着蓄满了水。
荣景瑄伸过手去,一把握住他的。
“看着我,阿泽,看着我。”荣景瑄道。
他声音醇厚,萦绕在谢明泽的耳边,让他耳垂不由泛了红。
谢明泽没有抬头。
很难得,他没有听荣景瑄的话。
除了记忆里他代替自己死的那一次,这大概是第一次他违背自己的意愿。
荣景瑄皱起眉头,心中竟有些忐忑。
“阿泽……你……”他刚想说些什么,却不料门外小二打断了两人的尴尬。
“两位客观,水备好了。”
荣景瑄叹了口气,松开了谢明泽的手:“你现在不想说,那便不说,但明日一定要告诉我,我会担心你的。”
我会担心你,心疼你,会害怕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死去。
他起身打开门,放小二抬了浴桶进来。
很快,隔间便氤氲袅袅。
小二倒是机灵,给他们上了两个浴桶,荣景瑄让人都出去以后,回来问依旧低着头泡茶的谢明泽:“阿泽,我们一块洗吧,待会儿水就凉了。”
他说完也不等谢明泽拒绝,直接拿了两人衣服走到隔间里。
“哎呀,水很不错啊。”谢明泽僵硬地坐在那里,听着隔间荣景瑄夸张的声音。
他只觉得自己脸都要烧起来,没由来想起那个荒唐的梦和梦里荣景瑄宽阔的胸膛。
可是这一次他真的不能再拒绝了,谢明泽猛地站起身来,直接在屋里脱掉外袍。
反正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年幼时光着屁股在浴池里打闹的日子不知凡几,又何必纠结这一时半刻?
你没问题的,你可以做到,谢明泽对自己这样说。
他深吸口气,推门进了隔间。
荣景瑄正坐在靠墙的位置,在旁边的小盆中清洗身体。
浴桶挡住了他的身体,只露出微湿的发顶,这让谢明泽狠狠松了口气。
听到声音,荣景瑄抬起头来,一看见他就露出笑容。
“快好好洗洗,然后舒舒服服泡个澡。”他笑着招呼谢明泽。
“恩。”谢明泽的脸一下子就热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这会儿的脸肯定很红,忙慌乱地点点头,走过来藏到他这边浴桶的另一侧。
他飞快地洗好头发身体,趁荣景瑄没注意的时候迅速钻进木桶里。
温热的水流一下子温暖了他全身,谢明泽不由喟叹一声,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他仰着头闭着眼,任由水流从自己脸颊划过。
从昨夜到现在那种纠结复杂的心情仿佛一下子就缓解了,他长长呼出几口气,把心里的郁闷都呼了出去。
这时,旁边突然响起水声,谢明泽脸上的热度不减,却并没有伸手捂住。
反正他泡在热水里,脸红是很正常的。
旁边,荣景瑄也舒服地叹了口气。
“好久没这样轻松过了。”荣景瑄笑着说。
因为不用看他,谢明泽心里也松快了些,所以也跟着回答:“恩,今天好好泡泡,下一次不知要什么时候了。”
荣景瑄轻声笑起来,他向谢明泽伸手,道:“阿泽,给我你的手。”
谢明泽微微睁开眼睛,好半天才扭头看向荣景瑄。
氤氲水汽中,英俊得让人心跳不已的年轻男人正微笑着,一双漆黑的眼眸仿若星辰,正专注而认真地看着自己。
谢明泽不由自主伸出手去,跟荣景瑄的交握在一起。
荣景瑄似乎对谢明泽的回应十分满意,他仰躺回去,淡淡开口:“阿泽,以后我们有空,再来一趟这里好吗?”
“恩?好。”谢明泽没问为何,直接答应下来。
荣景瑄又笑。
他今天似乎又变成以前的那个太子殿下,清和淡然,明朗温柔。
“以后我们年纪大了,就驾着马车游遍大褚河山。我们把崇宁的桂花鸡、丰城的风味鱼、广清的千层油糕、澧水的一口香还有洪都的牡丹水席都吃一遍,好不好?”
谢明泽听着他温柔低淳的嗓音,只觉得心都要跟着化了。
好啊,怎么会不好?
我陪着你这么久,死而复生,两世为人,依旧不想离开你。
谢明泽有些哽咽,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坚定回答他:“好。”
☆、第39章 情动
沐浴之后,两个人安排好钟琦差事,便一起出了客栈。
崇宁的红玉马非常有名,虽然比不上边郡的矮脚马快如疾风,却可长途跋涉,是大褚最能负重的马匹。
现在荣景瑄买不到矮脚马,便想到了崇宁的红玉马。
他吩咐钟琦办的事情,就是去附近的几家马场,分批买下一些,让马场的人直接送到洪都最大的客栈。
当然,哨兵会提前到达洪都,接手这些马匹。
马场的事情有钟琦,军需的事情有丁凯,荣景瑄和谢明泽难得清闲一些,便一起出去觅食。
崇宁最出名的桂花鸡香嫩清甜,要用刚满三月的小童子鸡滚水煮熟后,再用冷水激之,最后用特制的桂花酱浇在鸡身上,一道名菜便成了。
这道菜宫里的御厨也会做,但到底没有当地风味足。
两个人换了一身锦衣长衫,倒是有些像寻常的富家公子。
客栈就在崇礼最富饶的商街最南边,两人从客栈出来,一路往北缓缓而行。
临近午时,崇礼的商街倒是热闹非常。
宽阔的街道两旁,摆摊的小贩们高高低低吆喝着,小贩身后却是整齐明亮的两层商铺,长长的幡帐迎风招展,给蔚蓝的天染上五彩颜色。
荣景瑄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对这里十分好奇。
谢明泽见他这样,不由偏过头去笑。
虽说他们两个经常跑出宫里玩,但荣景瑄到底在深深宫苑里长大,那里方方正正,圈着巴掌大的天。
对于宫外的世界,他总是新奇又向往。
荣景瑄似乎对每一样东西都很好奇,走走停停在摊子前面仔细寻看。
谢明泽现在心情已经缓了回来,态度也跟往日没什么不同,见他似要找东西,忙问:“大哥,你要买什么?”
这里人多嘴杂,他自然不好唤荣景瑄的名讳。
荣景瑄回头冲他笑笑,没回答他的问题,只说:“感觉摊子上的东西都很普通,我们去铺子里瞧瞧吧?”
谢明泽反正也是为了陪他才出来,自然他说什么是什么。
两个人又换到街边的铺子里逛。
商铺里面跟路边的摊子自然是两个样子。
荣景瑄四下看看,直接选了一家玉器行走进去。
谢明泽也跟着他看了几眼,这里的玉器成色倒是很不错了。
荣景瑄手里正拿着的玉簪正是最上乘的甜白玉,颜色白中泛青、莹润细腻,远远看去宛若羊脂。
那玉簪一端雕刻有莲叶清潭,刀工也是不错的。
长信宫有整个大褚最好的东西,旁人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的东西,他从小玩到大,眼力自然一等一的好。
谢明泽都觉得那簪子不错,他自然也是一眼便看中了。
在反复跟店家讨价还价之后,荣景瑄用三十两银子买下了它。
买到了簪子,荣景瑄心情很好,笑眯眯出了铺子。
谢明泽同他玩笑:“大哥还会跟老板谈价,小弟真是没有想到。”
荣景瑄冲他挑眉:“大哥会的可多了,晏之要好好学习。”
两个人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去了崇礼最大的酒楼。
这会儿正是高朋满座,荣景瑄和谢明泽两个人上了楼来,还要跟另一对年轻书生拼桌。
他们本来就是想听听崇礼民生百态,自然不会拒绝。
荣景瑄点了桂花鸡与小炒河虾,谢明泽则要了素三丝和山药排骨汤,想到这边季节,他又加了一道毛豆丝瓜。
主食要了两种,一种崇礼比较有名的碧粳米,一种则是芙蓉糕。
他们两个食量大,那桂花鸡是一整只,加上旁的配菜,满满当当摆了大半桌。
旁边那两个书生几乎看呆了,倒是荣景瑄还是不肯死心,又要了一小坛酒楼的招牌甜水酒。
甜水酒就是偏甜的酒酿,味道清淡,喝多了也不会上头。
酒很快也上来了,荣景瑄亲自给两人满上,举起酒杯:“晏之,祝我们马到功成。”
谢明泽笑笑,跟他碰杯:“恩,马到功成。”
两人边吃边喝,好不痛快。
因为是同人拼桌,所以他们除了吃饭的事情便也不谈别的,反而认真听其他百姓的说话声。
其实百姓也说不了别的,不过柴米油盐酱醋茶,平平淡淡生活下去才是真。
虽然没有多少实在信息,荣景瑄也大概听出自从战事结束后,崇礼百姓的生活又恢复到原来那样,只不过许多临街铺子都被大陈的兵士砸了货物,今年过得十分艰难。
更有甚者,他们听说丰宁遭了灾,朝廷居然没有减免农税,反而让百姓来年补交上。
这个做法,令崇礼百姓十分愤慨。
如今酒楼里说这件事的最多,声音也最大。
荣景瑄让朗宁友往外省散播陈帝做法,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如果不是遭逢大难,或许荣景瑄也不会知道上位者应当如何行事。在他们看来,丰宁只是丰宁,跟别的郡县没有任何干系,然而在百姓心里,他们却都是百姓。
皇帝能对一个郡这样,他就可以对所有郡都这样,崇礼靠着九莲河,一旦夏日暴雨发了洪水,是不是朝廷也会见死不救?
一时间,崇礼人心惶惶,都对陈帝丧失了信心。
他们原本就对陈胜之没什么好感,当年陈军从崇礼扫过,留下一个破破烂烂的郡都,倒是战败的大褚兵士们改头换面,帮着百姓重建家园。
哪边更好,他们心里自然有一杆秤。
只可惜……大褚时运不济,走到了头。
荣景瑄听着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自从逃离长信那一刻开始,他已经将近三月没有喝过酒了。
此时就算喝着清甜的米酒,也觉得有些醉意涌上心头。
百姓们质朴的语言仿佛给了他无尽的力量与勇气,没有任何困难能阻挡他复国的决心。
荣景瑄长舒口气,帮谢明泽夹了一块鸡肉,温言道:“味道真的很好,你多吃些。”
谢明泽愣愣看着他。
荣景瑄的笑容带着些许满足,又有几分遗憾,然而在这些之后,却是旁人难以见到的温柔。
这一桌子菜,他点了自己最爱吃的,自己点了他最爱吃的。
谢明泽自然把他放在心间之上,用力抱着捂着,生怕受一丁点委屈。而荣景瑄也如此,是不是也说明他心里也有自己?
这一瞬间,他只觉天光云绽,许多回忆涌上心头。
过去十几许人生里,他视荣景瑄为神,把他时时放在心上,从来不曾轻慢。
他可以为他上刀山下火海,可以为他死万次,就像之前那样。
无论多么痛苦地死去,他都不会有怨言,只求这个人能长长久久地活着。
然而即使是这样,他也从来不知自己对荣景瑄是怎样感情。
那大抵是亲情,又带着憧憬和仰慕,在那些无法言说的梦中,却多了些暧昧遐思。
楼下丝竹声起,有歌女轻声歌唱:
从今去把钟鼓楼佛殿远离却,
下山去寻一个少哥哥,
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
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
谢明泽浑身一震,险些握不住那青釉酒杯。
任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我也甘之如饴,我也心甘情愿。
为了他,一心不愿成佛;为了他,功名利禄且随风;为了他,红尘往事皆不见;为了他,身家性命皆可抛。
这一幕思凡,却把他七窍都唱通。
原来,不知在何时,也不知在何处。
他对荣景瑄,早就一往而深了。
那些仰望、憧憬、期盼,那些离奇的梦和挣扎,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说清了他对荣景瑄的感情。
突然,温热的手心握住了谢明泽放在膝上的手。
谢明泽猛地抬起头,呆呆看向荣景瑄。
荣景瑄笑着问他:“怎么?别发呆了快多吃些,最近实在太过劳累,你比前些日子瘦了些。”
他一边说着,一边捏了捏谢明泽的手。
谢明泽只觉得心尖都跟着他的动作颤了颤,他刚刚明白自己的感情,实在不知如何坦然面对他心里唯一的那个人。
荣景瑄有些疑惑看着他,见他正红着脸看向自己,手里不由更是用力,心也跟着暖起来。
谢明泽自小聪慧,大褚那么多世家子弟,没一个比得上他。
他那么聪明,对待感情却总是十分迟钝。
荣景瑄几次把话说得那般清楚,他却还是不开窍,懵懵懂懂一脸淡然。
可荣景瑄却不急,他从来不曾怀疑过谢明泽对自己的感情。从小到大,他都只听他一个人的,对他比自己上心万倍,要说没有感情,那简直是笑话。
他们有很长的路要走,根本不用只争朝夕。
想到这里,荣景瑄低声笑笑,又给两人满上酒。
“喝一杯吧?”他自然地掩饰了谢明泽的僵硬。
谢明泽端起酒杯,认认真真跟他碰了碰,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吃过饭后,荣景瑄又带着他在各家银铺当铺出没,几乎不引人注意地把五十两黄金换成了银子。
这事本用不着他们亲自做,可在客栈等着也甚没趣,还不如两人亲自为之,倒是妙得很。
晚上用过晚膳回到客栈,钟琦和丁凯都回来了,等他们禀报了差事,荣景瑄和谢明泽才回到客房,洗漱换衣。
荣景瑄换了一身月白中衣,坐在床边等谢明泽,手里把玩那柄刚买的玉簪。
谢明泽换好中衣走过来,低头问他:“这么喜欢?”
荣景瑄抬起头,突然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然后帮他把刚散下来的长发重新盘回去,把那漂亮的玉簪插在谢明泽发间。
“送你。”
谢明泽愣住了。
荣景瑄弯下腰,从背后抱住谢明泽:“难得出来这一次,我一直想找一样好东西送你,这玉簪刻着莲叶清潭,正配了你的名字。”
明泽,明泽。
天青明阔,碧波清泽。
确实相配。
荣景瑄贴在他耳边问:“高兴吗?”
谢明泽只觉得耳朵都要烧起来,他没敢回头,只点头答:“谢谢你景瑄,我很高兴。”
☆、第40章 春梦
明明白日里那么愉快,可是晚上入睡后,荣景瑄又梦到那一世的情景了。
那时候他没有一刻不紧绷着,部署军队,制定计划,他带着几万人跟他夺天下,一丝一毫都不得放松。
忙碌一天之后,夜里入眠却总是梦到谢明泽挂在墙头的斑驳身影。
细细的麻绳从他琵琶骨穿过,紧紧吊在城墙上,微风拂过,那伤痕累累的赤裸身体也跟着左右摇摆,让人十分心惊。
在他的身体旁边,是闭着眼睛的头颅。
因为头发太乱了,他又满脸血痕,荣景瑄看不清他的表情。
想来……也是满脸痛苦。
谢明泽出身豪门世家,从小锦衣玉食,别说这样赤身裸体展露人前,便是发丝凌乱的时候都少。
他总是优雅淡定,卓然出尘。
从来没有……像那时那样。
前一世,荣景瑄每每梦到谢明泽,总是会半夜惊醒。
心疼得太厉害,他根本无法入睡。
他难过、愧疚,而又无法言说地思念他。
没有他在身边,他吃不下,睡不着,觉得眼前一切都失了色彩。
只有战场上鲜红的血,才能让他的世界不那么灰白。
那时他那么拼命,想要赶紧回到永安,也是想给谢明泽收尸。
他替他这样凄凉地死去,死后却不得安宁,曾经造过重创的身体就这样展露人前,没留半分尊严。
就算被取下城墙,陈帝也不会给他好好埋葬。
他有这个心,可是最终却没有做到。
荣景瑄坐起身来,用中衣擦了擦脸上的汗。
夏日里的崇礼自然炎热,因为靠近九莲河,晚上却还是有些凉爽的。
但荣景瑄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空空落落,难受得紧。
就着淡淡的月光,他低头看谢明泽熟睡的容颜。
谢明泽的瞳色很淡,是十分特别的赭色,看着人的时候分外柔和,他性格也谦和有礼,是永安有名的翩翩公子。
荣景瑄伸出手去,轻轻从他眉眼间划过,最后停在他的唇上。
谢明泽的嘴色微红,也很丰润,手指碰到的时候,只觉得柔软湿润,让人心里也跟着软了下来。
“阿泽……”荣景瑄无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连他自己也想不到,他会对这个从小一同长大的好友兄弟产生类似爱情的感情。
不……那不是类似,那是便是爱情。
他跟着自己太久了,每当回头的时候,总能看到他在自己身后微笑。
这一路上,他喜欢上握他的手,也习惯了跟他同榻而眠,很多时候,只要看着他,他就想碰触他的嘴唇。
他想知道,那丰润的嘴唇是否真如想象一般柔软。
荣景瑄收回手,紧紧攥住拳。
确实……是很柔软的。
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他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一点,他对他的感情从幼时就深如大海,无论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他觉得都有。
当第一次想吻他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人的感情里,也包含爱情。
他没有挣扎,也没有惊慌,理所当然地接受了。
只要看着他,他的心就没由来觉得欢愉。
荣景瑄靠坐在床边看了谢明泽很久,久到谢明泽翻了个身背对他继续睡,他才终于又躺回床上,伸手轻轻搭在谢明泽腰间。
就让他们这样慢慢地,慢慢地走进彼此心里。
等到大褚复立,他们再归长信,他们便可以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想到这里,梦中那些痛苦与惊慌仿佛都消失不见,荣景瑄又安稳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两个人一块醒过来。
谢明泽迷迷糊糊坐起身来,一边打哈欠一边揉眼睛。
荣景瑄躺在他旁边,偷偷看他难得的可爱动作。
虽然用可爱这个词形容男人实在很怪,但在他心里,谢明泽就是这般“可爱”。
也就是几吸的功夫,谢明泽便清醒过来,他轻手轻脚翻身下床,先披上自己的外衫,然后又把荣景瑄的找出来,挂在架子上认真整理。
荣景瑄干脆没醒,继续半眯着眼睛装睡。
只见谢明泽帮他整理好衣服,又去隔间洗漱,少卿片刻,他便拎着刚才烧好的水回到屋中,重新烫了一壶茶。
幽幽茶香散在屋中,那是荣景瑄喜欢的雪芽。
等着一切都做完,他才走到床边,轻声唤他:“景瑄,该起了。”
荣景瑄闭眼着眼睛,佯装困倦摇了摇头。
谢明泽那边没了声音,荣景瑄猜他一定在笑自己。
果然,谢明泽再开口时,声音里就带了些许笑意:“好了,用过早膳便要出发了,快起来吧。”
荣景瑄猛地睁开眼睛,伸手一把搂住谢明泽的脖子,把他往自己怀里带:“哈哈,吓了一跳吧?”
谢明泽整个人趴在他胸膛上,鼻尖是淡雅好闻的紫极香,他并不挣扎,只是闷声说:“别闹了。”
阿泽果然对我最有耐心了,怎么闹都不会生气。荣景瑄这样想着,松开了手。
“我错了,看在昨天送了你礼物的份上,阿泽不要计较。”
谢明泽直起身来,有些无奈:“你啊……”
荣景瑄翻身下床,十分无赖地笑笑。
他发现,只要跟谢明泽在一起,他就总是心情很好。
两人洗漱完毕又喝过茶,这才携手下楼用早膳。
士兵们都已经点好镖车准备走了,只有钟琦等在大厅,一见他们下楼便马上招呼小二上饭。
客栈的早膳倒是十分丰盛,有刚出锅热气腾腾的肉龙,也有味道鲜香可口的梅菜肉包,配上红枣小米粥、茶叶蛋和爽口的小菜,荣景瑄和谢明泽吃得额头都冒了汗。
钟琦结完账回来,正瞧见两位主子已经吃好饭了,忙走过来低声问:“主子,按原定路线走?”
荣景瑄点点头:“那条路最快也最近,就走那边吧。”
钟琦忙诺了一声,又跑出去找丁凯安排。
一队人马很快便出了城,一路往东南而去。
从崇礼往洪都而去,要路过清治山西南一侧,这边官道修得十分平整,倒是相当好走。
这条路是距离洪都最近的一条官道,要是走清治山的另一侧,便要多绕一天,还不确定山路是否崎岖难行。
到达崇礼之前,他们就定好了路线。
这一路他们都很低调,除了崇礼别处都未停留,一路都是疾行而过,自然也没有引起旁人注意。
只要走过最后这条通往洪都的官道,他们这一趟的任务就算完成大半。
荣景瑄对洪都的情况心中有数,所以也十分坚定。
因为已经剩最后一段路了,荣景瑄和谢明泽也没再伪装成书生公子,也一人一匹矮脚马疾驰而行。
正午时分,他们便已经到了崇礼的界碑处,此地刚好也是清治山山脚下,老远就看到一个茶摊正开张做生意。
这条官道是永延三十年修,因为链接洪都与崇宁,所以人来车往倒是十分繁荣。不过自从陈胜之起兵北上,破坏了这条官道之后,走这条路的百姓就少了。
百姓是少了,不过商队还是有一些,所以这里突然出现个茶摊,荣景瑄也没甚在意。
谢明泽抬头看了看天色,驱马走到荣景瑄身边,低声道:“天气太过炎热,还是暂且歇一歇吧。”
荣景瑄推了推头上的圆帽,远看那茶摊客人并不多,便点头:“喝点茶,先把午膳用了吧。”
谢明泽点点头,招手给钟琦简单嘱咐两句,便看他突然快马先行而去。
他们大队人马到达茶摊的时候爽口的凉茶和西瓜已经准备好了,摊主是个六十几许的老汉,正带着小孙儿帮他们端茶。
谢明泽谢过他,便让士兵把镖车放好,都进到茶棚子里面避暑。
喝过茶,吃了用炉子考过的肉饼,士兵们又一人一块西瓜,顿时觉得浑身舒坦。
间或有零散的商队从这经过,要了茶水就又走了。
怕士兵们烈日赶路吃不消,午饭后荣景瑄又多休了一刻,才又继续赶路。
过了这个茶摊,午夜时分他们便能赶到洪都城下,明日便可进城。
想到这里,荣景瑄心情倒是越发好起来,就算头顶烈日炎炎,也没让他觉得不爽。
车队一路往前行去,不久就到了一片密林之中。
这片是这条官道上唯一一段林中小道,小道两侧杂草山石凌乱散布,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一下子便挡住了炎热的阳光。
猛地从外面进来,荣景瑄便觉眼睛有些不适,他眯起眼睛,发现视线有片刻的模糊。
就在所有人都眯着眼睛无法适应明暗过度时,几十道身影突然从山石后飞出。
他们穿着浅青衣裳,身形敏捷有利,闪着寒光的长刀挥舞过头顶,向他们狠狠扑来。
荣景瑄反应极快,一把抽出腰间配件,高声喊道:“敌袭,杀无赦!”
静谧的树林中,瞬间满是刀光剑影。
丁凯和钟琦很快便赶到荣景瑄和谢明泽身边,四人全部弃马,直接在地面迎敌。
这一波人也不知从哪里来,身上并无任何标示,杂七杂八穿着劲装,似乎彼此毫无关联。
可仔细看去,他们行动统一,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荣景瑄眯起眼睛,一个飞身劈砍划掉对方半条胳膊,然后毫不留情一剑刺穿对方胸膛。
温热的血喷发出来,染红了他手中的长剑。
然而他却一丝一毫都不胆怯。
他的身侧,谢明泽挥舞长戟,把想要围攻他们两个的五六个敌人一戟打残,鲜血碎肉溅了一地。
他气势如虹站在荣景瑄身边,明明是第一次杀人,却分外淡定。
这就是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商量的余地。
☆、第41章 玉碎
不过转瞬功夫,树林中便嘶吼拼杀起来。
温热的鲜血飞溅在褐色的树皮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荣景瑄一把扔掉长剑,改换镖车上的火铳,谢明泽倒是没换,依旧用长戟。
他们两人是一块习武长大,所以彼此配合分外默契,谢明泽一套长戟舞出,敌人根本无法近身,荣景瑄在他后直接补枪,一下子便占了上风。
他们这边的状况还好,另一边士兵们却有些不支了。
渐渐,便有士兵满身鲜血,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谢明泽和荣景瑄有心过去帮忙,无奈他们这边的敌人依旧不少,简直心急如焚。
见到手下的士兵接二连三战死,荣景瑄目眦欲裂,他大喝一声:“全用火铳,保命为上!”
听他一声号令,会用火铳的士兵纷纷改换火铳,只听“嘭嘭”的击打声音此起彼伏,敌人一下子倒下一大片。
谢明泽终于松了口气,他松了松握着的长戟,只觉得整个手都已经麻木。
他扭头正想跟荣景瑄说些什么,却不料钟琦突然闪身向前,大喊一声:“小心。”
不知从哪里来的弩箭带着冷光以下子穿透了钟琦单薄的身体,猩红的鲜血喷发出来,溅了谢明泽一头一脸。
谢明泽呆呆看着他胸口尖利的黝黑弩箭,来不及有更多反应。
钟琦却没有直接倒下,他颤抖着站在原地,眼睛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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