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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正文 第17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17节

    俞希城:“……”

    这混蛋黑客把时间计算得精确无比,真是一天都不愿意耽误,希城原来还有疑问,像陆岑这样身手一般,只能担任后方支持的角色怎么会受到雷纳德重用,现在看来这家伙的心机和头脑简直比行踪不定的大盗更加棘手。

    三周以后,佛罗里达州,迈阿密sobe海滩。

    原本只是打算过来玩几天,结果时间到了萧瑜不愿意走,长期住帐篷条件太差,骆逸凡联系了当地中介,从一对华裔夫妇那里买下了一套二手滨海别墅,这套别墅很新,配套家具齐全,三人收拾好东西直接入住。

    下午四点,阿基米德出门买晚餐用的食材,骆逸凡在书房上网,萧瑜是个宅男,有房子住就懒得出门,但又不想过得跟在家似的,索性支了个躺椅,靠在上边吸椰汁晒太阳。

    loki比起刚接回来的时候长大了一圈,像只肥嘟嘟的小狮子,萧瑜自己吃到什么好的都得给它再准备一份,养得一身皮毛乌黑油亮,脖子上套了只婴儿专用的游泳圈,在泳池里飘着,扑腾着小短腿追橡皮鸭子玩。

    萧瑜咬着吸管,吹了声口哨,loki耳朵一动,瞧见主人在吃东西,立刻放过鸭子,扑通扑通往岸边游。

    这时放在矮桌上的手机震动,萧瑜划开屏幕放在耳朵边上喂了一声。

    陆岑听见他懒洋洋的声音忍不住笑起来,“休息的怎么样?”

    “还不错,逸凡买了套房子,以后可以经常过来度假。”

    萧瑜一滚,改成趴在躺椅上,朝玻璃墙后喝咖啡的逸凡招招手,然后指了指手机,示意重要电话。

    骆逸凡将电脑待机,端着咖啡杯走出来。

    萧瑜打开扬声器,陆岑说:“明天来德州,机票给你和逸凡订好了,晚上八点飞,这趟时间不长,阿基米德就留下来照顾你的狗。”

    “什么委托?”萧瑜问。

    “不能算委托,”陆岑笑笑,“帮组织偷个人。”

    萧瑜:“……”

    萧瑜微微一怔,顿时冒出一肚子疑问,下意识抬眼看向骆逸凡。

    逸凡知道这个电话早晚会来,表情看不出任何变化,淡淡道:“在华盛顿咖啡馆,你说由于波本泄露导致同事获刑入狱,那个人是谁?”

    萧瑜恍然大悟!

    “其实你已经猜到了。”陆岑说。

    骆逸凡嗯了一声,“你想让shaw协助boss越狱。”

    “boss?!”萧瑜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监狱?”

    “嗯,而且还有一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陆岑说:“boss他还是中部地区盗贼委员会的会长。”

    骆逸凡:“……”

    萧瑜:“!!!!”

    萧瑜直接疯了,“我能拒绝么?!”

    “为什么?”陆岑奇怪道。

    “雷纳德那个老混蛋!”萧瑜哭笑不得,“小时候老被他欺负,老子和他又梁子好么?!”

    第56章

    五年前,华盛顿,维拉德洲际酒店。

    穹顶的水晶灯将柔和的光芒洒满大厅,乐曲声悠扬,东部地区几年才有的一次齐聚,衣着光鲜的大盗们聚在一起喝酒闲谈,似乎这真是一场在普通不过的酒会。

    今夜以前,康奈尔·舒曼三届连任,即使职业生涯的巅峰时期已过,在场大多数同行依然相信他可以继续稳坐神位,也正是因为这样,人们已经很久没在交流会现场闻到过火药味了。

    穿儿童西装的小萧瑜站在大厅一角,无聊地望着天花板,眼珠却随着侍者手中装满食物的托盘瞟来瞟去,在心里默默记下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将被摆在哪张桌子的哪个位置。

    等那些食物落定,某只立刻行动起来。

    那一年萧瑜还不满12岁,因为发育晚,外加幼年期营养不良,他的身材比同龄人要瘦小很多,这个条件放在大盗行里来看属于先天条件不好,太单薄会影响早期基础培养。

    康奈尔·舒曼收到邀请,可以随行进入交流会现场的名额有限,这里边不管怎么算都应该轮不上萧瑜,但是希城提了,作为宠爱学生的老师,舒曼当然乐意点头。

    所以某只才有了进来吃东西的机会。

    不远处,舒曼正将俞希城介绍给同行认识,其他随行人员都跟在两人身后,没人顾得上萧瑜,萧瑜也不喜欢跟说句话都要拐七八个弯的人打交道,自己乐得到处搜刮零食。

    小西装上衣的口袋里装满糖果,作为一个孩子,萧瑜很好的控制了对食物的贪心,确保口袋的空间被合理利用,同时又不让人看出来里面装了东西。

    最后的目标是新鲜出炉的杏仁碎曲奇饼,萧瑜记得希城喜欢,打算拿一些留着晚上送给他吃。

    自助餐桌只比萧瑜矮一点点,他踮起脚才能看见放在最里面的三层甜点盘,那种曲奇饼在最上层,萧瑜扒着桌边看了一会儿,目测自己拿起来有难度,趁旁人不注意还伸着短胳膊够了够,确实碰不到。

    来来往往的宾客随意取着餐桌上的点心,曲奇饼每少一块,小萧瑜都会跟着心痛一下。

    忽然,萧瑜耳朵动了动,他注意到宴会正常的声响中,有一段脚步在靠近,那步伐的目的性很弱,被人故意伪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感觉到距离差不多了,某只忍不住拿起餐桌边的勺子,透过金属反光观察身后的家伙。

    雷纳德在心里惊讶了,没想到眼前这个全程只顾着钻来钻去觅食的小家伙,感知倒是意外的非常灵敏,虽然反追踪的手段很幼稚,但是跟他的年龄一比也就算不上多严重的不足了。

    毕竟,大盗真正的成熟期一般在24岁以后,他发展的空间还很大。

    “需要帮忙么?”雷纳德说。

    萧瑜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悻悻放下勺子,转身,一脸不信任地看着对方,问:“你是谁?”

    “一个碰巧路过的好心人,”雷纳德笑笑,“你似乎对桌子上的某个拿不到的东西很感兴趣?嗯,让我猜猜——”

    他走到萧瑜身边,两人身高差距很大,萧瑜只有仰着脖子才能观察到男人的面部表情,看上去确实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某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大厅里就不存在单纯路过的‘好心人’。

    雷纳德知道小家伙一直防备着自己,眸底笑意加深,随口问道:“我记得你是跟康奈尔一起进门的,他是你的老师?”

    萧瑜嗯了一声。

    “那你一定很优秀了,”雷纳德注意到杏仁碎曲奇饼,果然,就在他目光移过去的瞬间,小家伙放在身侧的手不安地捏了捏,雷纳德继续说:“康奈尔不会让平庸的人跟在身边。”

    萧瑜尴尬地摸摸鼻子,“其实是师兄向老师说情,才会带我来的。”

    雷纳德莞尔一笑,其实他会注意到萧瑜,完全是因为这小家伙跟着康纳尔·舒曼进来,但之后又被一个人晾在一边,仅此而已。

    “嗯,看来你和希城感情很好,”雷纳德说完,从甜心盘里拿起一块曲奇饼,然后在小萧瑜面前单膝蹲下来,“是这个么?”

    萧瑜摸不准这家伙的意图,犹豫半响,谨慎地点了点头。

    雷纳德把曲奇放进嘴里,边咀嚼边道:“谢谢推荐,味道真不错。”

    萧瑜:“……”

    啊啊啊啊又少了一块!萧瑜怒视唐纳德,心里咆哮着掀桌,当着自己面吃饼干才是真正的目的吧?这货谁啊?他妈好无聊!

    “要不要玩个游戏,小盗贼,”雷纳德取来餐巾,一根一根把手指擦干净,笑着说:“赢了,我就让酒店做一盒新的送到你套房去。”

    “什么游戏?”萧瑜说。

    “唔,请稍等。”唐纳德翻了一会儿,最后从裤袋里取出一枚一美元的硬币,举到萧瑜面前。

    萧瑜垂眸盯着硬币正面的人物头像,微微皱眉,“硬币游戏?”

    唐纳德手腕一翻,指腹捏住的硬币刹那消失,他重新摊开手掌,那枚硬币躺在掌心,依然是人物头像朝上,“我们换个玩法,你还太小,如果是单纯地抢对你来说不太公平。”

    ‘公平’这词从一个吃饼干的大盗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毫无意外的没诚意呢,萧瑜一脸呵呵地看着他,“新规则是什么?”

    “落地后,人物朝上我赢,如果是飞鹰朝上就算你赢。”

    规则很简单,萧瑜把每个词都反复琢磨了几遍,确定没有文字隐藏的不合理条件,而且交流会还得再有段时间才会开始,自己也没别的事做,所以点头同意参与游戏。

    雷纳德保持着蹲姿,将右手抬到与萧瑜视线平齐的高度,紧接着拇指一弹,置于指甲之上的硬币被翻转着抛起。

    萧瑜同一时间做出反应,起脚登上男人肩膀,借力腾身一跃,这一下出手干净果断,瘦弱的身体仿佛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爆发力。

    雷纳德缓慢起身,轻轻掸去西装上的脚印,目光牢牢锁死对方身影,蔚蓝的眸底再也掩饰不住那份惊喜。

    当游戏开始,他身上全然不见先前漫不经心摸零食的模样,难道因为已经确定了希城,所以舒曼才没注意到手下还有这么一个让人惊艳的小家伙?雷纳德百思不得其解。

    萧瑜护着硬币,用余光瞄了眼一动不动的男人,为什么没有反应?

    附近的大盗们自觉散开,为两人腾开足够的空间。

    不远处,康奈尔·舒曼察觉的异样,不经意地朝这边一看,再认清两人后脸色不禁微变,在他身旁,十八岁的希城眸色一暗,清俊的脸上挂着远超年龄的镇定与冷漠。

    “来人。”康奈尔说。

    一个下属立马上前两步,“boss有什么吩咐?”

    “完事了把小七带回去,罚。”

    “老师,”希城淡淡道:“胜负还没定。”

    康奈尔慷慨地笑了笑,眼神却是冰冷的,“跟小七动手的人,你觉得怎么样?”

    希城道:“他没动手。”

    “大盗在什么情况下才不会出手?”

    俞希城刹那静了,片刻后说:“稳赢或者稳输。”

    “记住那个人,希城,他叫雷纳德·杜克,现任委员会会长,”康纳尔抿了一口红酒,目光始终没从雷纳德身上移开,“是个不招人喜欢的家伙,但却是很难缠。”

    “十年之内,小七若想赢,除非是雷纳德想输。”

    同一时间,硬币叮的一声落于地面,紧接着飞快旋转起来。

    萧瑜劈手抄起餐桌上的勺子,侧身闪过,雷纳德起脚轻轻磕他承重那腿膝盖上方一根经络,萧瑜只感到整条腿瞬间麻了,重心不稳登时栽倒下去。

    硬币转速下降,隐隐能分辨出向上一面的团——是人像!

    萧瑜趴在地上,勺子脱手飞出,精准无比地擦过硬币边缘,即将停转的硬币被那股巧劲儿掀翻,最终以另一面朝上停止下来。

    九点整,钟声响起,会长即将出场。

    萧瑜松了口气,爬起来揉了揉酸胀的膝盖。

    “算话算数啊!”

    “嗯,”雷纳德整理领带,路过萧瑜时顺手拍了拍他的肩,“今天算我欠你个人情。”

    “?”萧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雷纳德笑而不语,指了指地上那枚硬币,然后转身走向大厅中央,一位助理打扮的漂亮女士将无线麦克交给他。

    男人背对着萧瑜的方向,郑重抬起右手,一刹那掌声响起,他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出:“晚上好,各位同行,感谢大家前来华盛顿赴约——”

    萧瑜:“!!!!”

    萧瑜先是被对方身份惊住,目光游移不定地滑向硬币,心里徒然就是一凉——怎么还是人像?!再一摸口袋,之前装进去的糖果竟然全被那混蛋切走了!

    当天晚上,某只提前被下属送回套房,康奈尔吩咐了惩罚内容,小萧瑜饿着肚子跪在洒满硬币的地板上,郁闷地从水桶里捡了一整夜肥皂。

    ——回忆中止。

    夜八点整,迈阿密国际机场,航班起飞。

    萧瑜坐在靠窗的位置,脑袋靠着逸凡的肩,满脑子都是鹿鹿最后那句‘他还是东部地区盗贼委员会会长’,果然,当初以为是自己顺利混进的组织,这种想法还是太天真了。

    唉……

    他右手虚握,修长的两指夹着一枚硬币,随着手指起落,那枚硬币在指缝间变魔术似的滚来滚去。

    骆逸凡捉住他的手,把硬币取下来,指腹传来的触感让他略微蹙眉——是枚两面完全一样的硬币。

    “以前没见你用过。”

    “嗯,因为晦气,一直跟箱底压着呢。”

    说完,萧瑜裹上毛毯,困倦地合上眼睛。

    这里飞德州时间不算太长,晚上可能还要开会,陆岑精于计算,按照他的习惯,未来几天必定是毫无间隙的行动安排。

    三小时后,飞机落地,雷克萨斯停在老位置,陆岑下车,摸萧瑜睡得乱糟糟的头发,笑道:“别那么不开心。”

    萧瑜还没睡醒,外面温度又高,整个人无精打采,闷声说:“鹿鹿,咱们事先说好,老混蛋要是再整我,我只能带尸体出来了。”

    陆岑莞尔一笑,惩罚性的捏萧瑜的脸,然后招呼两人上车,菲尼克斯跟他们也算熟了,简单打了招呼就发动汽车离开机场。

    目的地是位于休斯顿市郊的一套二层民宅,四人进门,屋里提前开着空调,吹散了一身暑气,菲尼克斯去厨房泡咖啡,陆岑打开开关,电流声响,蒙着塔灰的顶灯闪了闪,最终还是亮了,照得一室昏黄。

    此时的客厅,几台实时反馈监狱全部监控画面的台式机一字排开,数目比以往都要多;投影设备架好,幕布拉开;监听器绿灯亮起,处在工作状态;茶几上摊着各类管道线路以及建筑整体设计图,公式和算法写的草纸也被保留,惯用的两台笔记本待机搁在一旁,处处体现着陆氏特有的乱却有条不紊。

    萧瑜粗略扫了一眼,估计在德克萨斯这三周鹿鹿应该一直处于非人类、高强度的工作状态,心里明白都是为了确保越狱计划万无一失。

    “我能帮你……”萧瑜说。

    陆岑抬手打断他,指着空沙发道:“你们坐。”

    萧瑜和骆逸凡坐下,陆岑拿起两份准备好的打印资料,递过去,说:“这是德州监狱的全部狱警,以及工作人员的详细资料,明天中午以前,必须记熟——”陆岑点烟,深深吸了一口,继续道:“下午时间看监狱设计图,不一定能用上,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萧瑜道:“以什么身份进去?”

    “这次运气还不错,后天一早会有一名死刑犯被送进洲际监狱,如果迟迟等不到人,就得自己犯点事,再找人运作,那样周期会很长,而且容易出差错。”

    “一名死刑犯?”骆逸凡迅速抓住重点。

    陆岑缓慢点头,“到时候凤凰会制造事故让囚车停下,萧瑜趁乱替身,我已经准备好了假资料,监狱内网的相关内容随时替换,逸凡你得留在外面协助准备越狱后的相关事项,监狱里边有人接应,不用担心。”

    这时菲尼克斯端了咖啡出来,分给众人。

    萧瑜吹气抿着喝,笑眯眯地说:“越狱方法你考虑过了吧?怎么打算的?需不需要我去泡美丽善良的女医生,让她在半夜给我们留个门?”

    骆逸凡:“……”

    菲尼克斯:“……”

    陆岑:“……”

    时间紧迫,本来挺严肃的,陆岑愣是被这货逗笑了,忍不住道:“少看点美剧行不行,男子监狱,哪儿有女医生给你泡?那份资料,给我翻到第二十六页——”

    萧瑜一脸‘尼玛电视剧里果然都是骗人的啊’的蛋疼表情,立马照做,翻得打印纸哗哗响,他手一停,陆岑旋即开口,复述出那页资料上的重点内容:“狱医迈克尔,极端种族主义者,厌恶同性恋,洲际监狱平均每年都会有几名囚犯因为救治无效在医务室死亡,根据我的调查,他们都符合以上一或两点,说实话我不反对你采用某些手段达到目的,但是你确定能在他制造出你意外死亡以前掰弯这人?”

    萧瑜:“……”

    骆逸凡斜睨了某只一眼,淡淡道:“可以试试。”

    萧瑜:“……”

    “不敢y,我就是开个玩笑,”萧瑜偷偷擦掉额角一滴汗,朝逸凡狂摇尾巴,弱弱地说:“鹿鹿,还是说你的计划吧~”

    陆岑笑容温和,轻描淡写道:“天气预报说,三天以后强台风尼诺将抵达墨西哥湾,到时候沿海地区电力供应会受影响,我打算扩大这场天灾,确保几天内不会有增员赶来。”

    萧瑜逸凡同时一怔,这是要瘫痪整个德克萨斯州的电力系统?!

    “当然,我能做的只是创造条件,里面情况未知,真正的越狱方案还得靠你们自己构思,”陆岑说:“断电后第二天傍晚,我们会在沿途接应,到时候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出来。”

    第57章

    两日后,清晨,德克萨斯州南部高速公路。

    强台风将至,墨西哥湾沿海地区从凌晨开始飘雨,此时天色阴郁得如同深夜,全然没有半点天光将亮的意思,浓密的乌云压向地面,不时劈过一道闪电,将云层边缘映得雪亮,形如末日前夕光怪陆离的模样。

    公路两旁的冬小麦被愈发密集的雨点砸得凌乱不堪,青灰色的沥青路上积了一层水。

    忽然,密集的雨声后隐隐响起引擎颤抖的声音,远光灯亮起,积水反光,一辆明黄色的囚犯押运车远远驶来。

    这样的天气,押运车不敢开快,车窗紧闭,挡风玻璃上的雨刷来回摆动,荡起雾气,清理出勉强可以辨物的一方视野,但很快又被雨点子糊住,收效甚微。

    车载广播受天气干扰发出沙沙的噪音,早间新闻中断,临时插播强台风预警消息,负责开车的老狱警神色老练,像是早已习惯了德州夏季多变的天气,嚼着口香糖,脸上透露出连夜赶路的疲态。

    听见广播,他痞笑着啐了一声,大着嗓门调侃道:“超市的饮用水又要被抢光了,送完后面那家伙咱俩也去扫点货,未来几天不好过啊。”

    副驾驶位上坐了一名端着16的新人搭档,警服下的肌肉不自然绷紧,眉心紧蹙地盯着混沌的窗外,并不是在警戒,只是为了做点什么去分散心里挥之不去的紧张感,闻言随口应了一声,当做回答。

    “觉得害怕?”老狱警问。

    新人下意识去点头,猛然又觉得不妥,动作僵住,清清嗓子开口道:“听说后面的家伙是个恶性杀人犯,他犯了什么事?”

    老狱警笑笑,说:“是个变态,被捕以前已经害了十来个年轻女孩了,专挑好看的,先奸后杀,他倒是不浪费,把尸体都做成熏肉,存冰箱里,吃完才会寻找下一个目标,听说警方抓到人的时候还在冰箱里发现一条没吃完的大腿。”

    他说得一脸轻松,身边的新人听了只觉得恶心,差点就吐了。

    “人渣。”新人低声骂道。

    “所以要送进洲际监狱收押,哪儿都是变态,包括工作人员,”老狱警降下车窗,吐掉没味道的口香糖,雨水溅了他一脸,老狱警抹脸啐了句脏话,用沾满水的手拍了拍菜鸟肩膀,粗声粗气地说:“第一次,习惯就好,别害怕,这车结实,你的16都打不穿,那混蛋跑不出来,就剩下数着日子等死。”

    新人点了点头,老狱警又道:“困了就睡会儿,没多远了,这鬼天气不会出岔子,放心吧,完事哥带你去酒吧压压惊。”

    同一时间,三公里外十字路口,拐角处停了一辆挂假牌照的旧吉普,监听器实时播放着押运车内两人的对话,萧瑜额头抵着蒙着水汽的车玻璃,听完最后一句忍不住按了按额角,一脸蛋疼。

    “我觉得咱们是坏人!”

    副驾驶车窗敞着一条缝,陆岑把烟灰弹出去,从后视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没想到你竟然当自己是好人?这误会大了,尽快认清比较好。”

    萧瑜:“……”

    菲尼克斯道:“不偷不抢不杀人,只是借用他们的身份,那两个狱警会被暂时关押几天,完事后还会送他们回去,有什么坏不坏的?”

    什么不偷不抢不杀人啊,等在这里难道不是为了劫押运车的吗?!那里边还有个新人啊啊啊啊,这么一来绝壁留下心理阴影估计可以直接换行了!!!

    萧瑜越想越蛋疼,只能默默捡起碎成渣的三观,拿凤凰那套歪理催眠自己。

    在他身边,骆逸凡看表,淡淡道:“快到了,下车准备。”

    他说完,除菲尼克斯以外的三人各自下车,钻进麦地里,菲尼克斯发动引擎,目光注视着监控器上逐渐接近的红点,计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一脚油门到底,车轮碾起积水,吉普径直冲了出去。

    “妈的!”

    押运车里的老狱警一声惊呼,手上猛打方向盘,车身在湿滑的公路上漂移出去,副驾驶位上的新人猛然惊醒,猝不及防地撞上车门,登时被撞得头昏脑涨,16脱手掉进座位底下。

    “什么情况?!”新人失声尖叫。

    老警察怒吼:“扶稳!”

    一记刺耳的摩擦声穿透雨幕,两部车挤压在一起侧身擦过,冲力下旧吉普车门变形,瞬间失去平衡,打着转儿弹开,轮胎青烟冒起,押运车冲进麦田,车身猛颠,一切静止。

    意外发生不过几分钟时间,暴雨再次吸收了所有声响。

    空旷的十字路口,积水淹没路面的刹车痕。

    老狱警心有余悸地靠回座位上,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出了一层汗。

    那个新人感觉额头有东西在往下流,以为是汗,用袖口一蹭,全是血,心里大惊,赶紧趴着车窗去看那辆毫无动静的吉普车。

    暴雨天说不清到底是谁的责任,旧吉普远没有官方押运车坚固,驾驶位一侧的车门凹陷下去,也不知道司机伤没伤着……

    “要不要去看看?!”他颤声说:“那人是不是昏了?”

    老狱警回过神,咽了口唾沫冷静下来,“拿枪,人要是伤了赶紧打急救。”

    麦田内,三道人影一晃而过,萧瑜捻起一根麦秆直接绕道押运车后,身体紧贴车身屏息以待;骆逸凡单手一撑翻上车顶,犹如健美迅捷地猎豹,静待伏击;陆岑隐藏在麦地外围,对准驾驶室举起麻醉枪,三人配合,仿佛有着说不出的默契。

    不远处,吉普车门被打开,一个人影跌下来扑通一声栽进积水里,地上顿时殷出一滩暗红的血水。

    押运车上的两人正好从反光镜看见这一幕,新人忙捡起枪,两侧车门同时打开,新人着急检查伤者情况,急忙冲进雨幕。

    暴雨声中,消音器轻响,老狱警若有所感地回过头,紧着身体一僵,麻醉弹精准无比地射进颈侧,药剂顺着血液快速作用,他扒着车门滑下去,嘶哑地说了一句“小心”。

    与此同时,骆逸凡飞身跃下,徒手扣住那名新人持枪的手腕,咔嚓一声搓开关节,正在拿麦秆撬门的萧瑜直接疯了,探出脑袋抓狂道:“说好了不伤人!”

    新人疼得闷哼一声,16落地,逸凡鞋跟一磕,那把枪径直朝吉普车方向划过去,菲尼克斯起身拿枪,果断指向小狱警的脑袋。

    “你、你们敢劫囚车?”小狱警惊恐道。

    两人都不答话,菲尼克斯走出来,取出计算好剂量的注射器,照着对方颈动脉直插下去,狱警挣扎片刻,便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

    骆逸凡执起他的手腕,极其熟练地归位关节,朝萧瑜说:“没伤人。”

    萧瑜:“……”

    萧瑜心里狂翻白眼,用一根麦秆撬开了这部号称16都打不穿的押运车。车厢内,变态烹尸狂一脸惊悚地看着来者不善的家伙,鼻涕眼泪横流,哭得像个娘们儿,萧瑜二话不说钻进去,把人撂倒就开始扒衣服。

    “你做什么?!”变态问。

    萧瑜痞笑着弯起嘴角,说:“你不是喜欢强奸美女么?碰巧我喜欢强奸你这种变态,不能浪费~”

    变态:“!!!!”

    萧瑜起手砍上对方后颈,然后手脚利索的扒下囚服换上,最后拎着被捆成粽子的死囚下车,联合另外两名脱光警服的狱警一齐抬上菲尼克斯的吉普车。

    “快走吧,”菲尼克斯说:“我先带人回去。”

    陆岑点头,对逸凡说:“帮萧瑜把镣铐戴好。”说完转身进了副驾驶。

    萧瑜和逸凡返回车厢,萧瑜坐下,垂眸看着逸凡给他上手铐脚铐,忍不住说:“好几天看不见呢,亲一个。”

    骆逸凡单膝跪在在萧瑜面前,闻言眉心略微拧起,手指咔哒上锁,眼睫抬起于沉默中同他对视,萧瑜抬起被捆住的手臂,套住逸凡脖子,凑过去,两人鼻息交融,他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刚淋了雨,萧瑜的唇有些凉,带着雨水特有的湿润触感,骆逸凡心下一动,搂住萧瑜把他按在车厢壁上,用力吮吸起来。

    “唔——”萧瑜后脑被硌得不舒服,心里却很喜欢这种接吻方式。

    一吻结束,唇分时骆逸凡抚开他的额发,仔细而专注地看着那双眼睛,淡淡道:“自己小心。”

    萧瑜脸颊绯红,听话地点点头,说:“快去,别让鹿鹿等太久。”

    骆逸凡跳下后车厢,重新锁门,然后坐进副驾驶,陆岑将一份预先准备好的囚犯资料交给他,发动汽车,朝洲际监狱驶去。

    一小时后,押运车抵达监狱,陆岑出示证件后大门放行,负责交接的狱警站在房檐下避雨,陆岑逸凡下车,押着萧瑜冒雨过去办理交接。

    “进来吧,”交接狱警接过犯人资料,带着三人进到接待室,道:“典狱长说台风要来了,二位赶不回阿灵顿,可以在监狱留宿几晚,等暴雨过去再走,洲际监狱有足够的狱警宿舍,伙食也不错。”

    陆岑眼尾一抬,不动声色地跟骆逸凡交换眼神,这是一个让人意外的好消息,如此一来所有人都能参与第一现场行动,而且是以活动不受限制的狱警身份。

    骆逸凡明白陆岑的意思,淡淡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不用谢,两位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也累了,一会儿我让人带你们去宿舍休息,”说完,交接狱警非常厌恶地瞥了萧瑜一眼,冷冷道:“这渣滓得去迈克尔医生那里接受身体检查,带病的话必须隔离。”

    陆岑说:“他有体检证明,没有传染病,这是洲际监狱的特殊流程?”

    那名狱警拍拍陆岑肩膀,坏笑道:“这是针对个别犯人的流程,迈克尔医生有分寸,典狱长也默许了,不用你们操心。”

    陆岑一怔,骆逸凡眼睛瞬间眯起来。

    萧瑜蔫头耷脑地站在两人中间,表现得像个孤僻绝望的死刑犯,手底下各自扯扯两位搭档衣角,示意不用担心。

    交接狱警签好字,拿笔杆戳萧瑜胸口,别有深意地补充道:“迈克尔医生会好好关照你的,黄种人。”

    医务室位于副楼三层,窗口朝南,天气晴朗时可以看见绿幽幽的冬小麦田。

    萧瑜刚被狱警带去用充满消毒液的高压水枪冲了一遍,现在皮肤被烧得火辣辣的疼,他身上真空穿了一件体检用的白色长袍,手腕戴了副手铐,托着下巴坐在一张牙医用的床上。

    一道闪电在云层炸开,将昏暗的医务室照得半明半昧。

    萧瑜有些纠结,刚才那个负责交接的狱警态度很明确,那么万一那个叫迈克尔的家伙真要难为他,动手还是忍着,这是个问题啊!

    几分钟后,走廊传来脚步声,萧瑜赶紧低下头,装出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底线就是会影响越狱行动的伤害,他在心里作出决定。

    男人高大的身影透过玻璃投射在地上,门把旋转,萧瑜偷偷瞄了一眼,脑中默默回忆前一天硬记下来的相关资料。

    通常来说,为了安全以及不激起犯人的性心理,男子监狱很少会让女性进来工作。迈克尔身高接近一米九,肌肉健硕,资料上说他曾经是一名退伍医疗兵,上过科威特战场,至今胸腔里都残留着一块碎弹片。

    那是一处攻击弱点,萧瑜不动声色地想。

    房门关闭,紧接着是病历本摔在办公桌上的声音,迈克尔戴上医用手套,取了一根工业用的胶皮管,径自来到洗手池旁,道:“过来,洗胃。”

    萧瑜:“……”

    “体检还要洗胃?”萧瑜盯着那个明显打算要用来给他洗胃的胶皮管,心说你他妈这是在逗我么?这玩意儿要是插进去还能好?这真是要给老子洗胃不是当水球灌死我?!

    迈克尔将胶皮管一端固定在水龙头上,头也不回道:“资料上显示你吃了十五名少女,当然最后一位还剩下条右腿,我的体检项目是根据犯罪内容来划定的,如果你是个鸡奸犯,我还会为你灌肠。”

    萧瑜明白了,这他妈根本不是入狱体检,纯粹是狱医自娱自乐的虐待项目,只要你符合触这家伙逆鳞的其中一点,入狱后必定得先来医务室走一遭。

    见囚犯没动,迈克尔不耐烦催促道:“快点,别磨蹭!”

    评估过伤害程度,萧瑜深吸口气,慢吞吞地起身走过去,迈克尔不等他站稳,直接起脚踹上萧瑜后膝,萧瑜稍微一躲避开可致使关节受损的要害,配合着惨叫一声瘫倒在地上。

    迈克尔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捏住萧瑜下巴,用力抬起,迫使他咽部形成一道垂直的通道,目光相遇,迈克尔对着那双泛起水光的黑眼睛短暂怔住一秒,仿佛是这种对视触发了他心底的某种怒意。

    男人铁钳似的五指骤然发力,拿起胶皮管直插进食道,萧瑜下颚疼得像是要被对方捏碎一般,粗糙的管子摩擦过咽部,津液沿嘴角躺下,他止不住强烈的不适感,胃酸上涌,险些忍不住跳起来把这傻逼暴打一顿。

    胶皮管深入胃袋,迈克尔恶劣地裂开嘴角,目光燃烧起某种近乎病态的狂热情绪,他手指兴奋得颤抖,伸向水龙头,直接拧到最大。

    “唔——!”

    冰凉的自来水冲进胃袋,没有出口,液体无法排除,腹部不住膨胀,萧瑜痛苦得全身颤栗,不堪忍受地想要挣扎。

    “欢迎来到地狱,”迈克尔癫狂地说:“奉劝你受伤以后最好别来医务室求助,我保证每一次都会有新玩法,当心活不到行刑日期,我亲爱的亚裔朋友。”

    这时,医务室门再次打开。

    受到打扰,迈克尔暴躁地回头看向那个不识时务的狱警,却猝不及防被对方身上的阴枭气质骇了一下。

    第58章

    医务室没开灯,那人站在光影交接的地方,犹如一只没有灵魂的鬼,逆光之下,迈克尔根本无法看清他的脸,只能通过服饰判断出是个狱警。

    “出去,谁让你进来的?”迈克尔不悦道。

    “体检时间过了,”对方说:“我来提人。”

    男人声音冰冷,音量不高,在暴雨和流水的噪声下,迈克尔几乎听不清完整的内容,不得不暂时拧上水龙头,随手把萧瑜往地上一扔,举步走过去。

    “我还没检查完。”迈克尔边说边打开照明开关,“你在外面等。”

    地板上已经积了一滩水,萧瑜意识模糊,全然顾不上关心来人是谁,他狼狈地蜷起身体,失去扼制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把橡胶管抽出来。

    听见动静,迈克尔气急败坏地一脚踩住他手腕,用鞋底狠狠一碾,大吼:“谁准你动的,杂种!”

    “唔!咳咳!”

    杀了他吧,萧瑜脑中浮现出这个想法,被男人踩在脚下的手指微微曲起,只要用力握住这家伙的脚踝,顷刻间就能卸掉整条大腿,但是……萧瑜隐忍地合上眼睛,手指徒然松了下去,他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抖,咬合住橡胶管的唇角溢出混合着胃酸的清液。

    “医生,体检时间到了。”那位狱警又重复了一遍。

    迈克尔一推鼻梁上的眼镜,借着灯光,第一次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是个美国白人,金发蓝眼,五官看上去有些面生,两人身高相近,对方的身材比起部队出身的迈克尔来说要瘦削不少,但站姿却比散漫惯了的其他狱警标准得多,隐约透出一种上位者独有的教养。

    这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迈克尔觉得可笑,区区狱警哪儿来的上位者气质?

    他冷哼一声,目光上移,接触到那人眼眸瞬间,他被里面暗藏的某种寒冷物质刺了一下,犹如面对天敌的弱小猎物,不自觉地想要退却。

    迈克尔赶紧分散注意力,深深缓了口气,道:“你是新来的?”

    那狱警道:“三周前调职过来。”

    “难怪没什么印象,”迈克尔说:“这里的规矩你可能不知道,医务室的时间由我说了算,所以体检还没结束,你在外面等,完事了我会通知你进来。”

    说罢,他一捋袖子正要将萧瑜提起来继续,身后的人却淡淡道:“他是雷纳德·杜克的人,医生确定还要继续?”

    已经弯下腰的迈克尔瞬间顿住,犹疑着回头看向他,“杜克让你来的?”

    狱警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迈克尔静了足有一分多钟,像是在快速衡量这其中的利弊,半响站直身子开始脱手套,径自从萧瑜上方迈过去,改口道:“带走,体检结束了。”

    萧瑜如获大赦,堪堪松了口气,一对战术军靴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站定在他匍匐地积水中,对方一句话不说,伸手扼紧他后领将人提起,下一刻粗暴并果断的抽出橡胶管,单臂下移在他腹部狠狠勒紧。

    “唔——!”

    那一下力道远没有动作看上去那样凶残,却恰到好处的起到了催吐作用,萧瑜虚脱似的挂在男人臂上,将胃袋里的积水吐了个干净。狱警随手拿起一旁的囚服,将人半拖半抱地带出了医务室。

    窗外风雨交加,暴雨噼噼啪啪敲打着玻璃,厚重军靴无声落地,男人带着萧瑜急转过拐角,他的速度很快,即使夹着个人也完全没影响身体的平衡性。

    萧瑜眯眼观察周围环境,脑中开始回忆背下来的建筑结构图,认清以后,他屈指扯了扯对方衣角,虚弱道:“下个拐弯有……监控死角,左数……第二扇门是……是个废弃的工具间,可以……先去那里,很安全。”

    监狱里冷气开得足,怀里这家伙的衣服已经被凉水浸透了,身体打颤,口鼻还在往下滴答着水,狱警先生勒在对方腰侧的手臂松了些,照着那句描述推开工具间的门,侧身进入后反手关紧。

    整个工具间不足两平米,墙角的杂物上不知道积了多少年的灰,萧瑜也顾不上脏,扶着墙滑坐下去,两指死死掐住鼻梁,大口喘气休息。

    狱警垂眸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兀自按下领口第一粒纽扣,轻声道:“接到了。”

    方才跟迈克尔说话时,这狱警的西部口音很重,萧瑜晕晕乎乎的也没在意,只知道对方提了雷纳德,又是冒然闯进的医务室,大概就是陆岑提到的接应了,而现在他没作掩饰,萧瑜认出那个声音的瞬间直接震惊了。

    易容外加变声,自己竟然一点没看出来。

    萧瑜茫然抬头,眼睛被灯光刺得眯起来,“师兄?”

    俞希城放下囚服,手掌悬在萧瑜头顶,犹豫几秒,最终只拍了拍他的肩。

    狱警宿舍,陆岑和逸凡正在等待消息,他们毕竟是外人,不方便介入别人内部的私事,所以一跟萧瑜分开就直接通知了早些混入进来的俞希城。

    “人怎么样?”陆岑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

    “你直接问他。”希城摘下入耳式耳麦交给萧瑜,然后在他面前单膝跪下。

    那边陆岑也把麦让了出去,骆逸凡声音很淡,知道现在没必要说太多,只简单询问了情况。萧瑜恶心得头晕,听见他的声音眼眶直接红了,对医务室的事只字不提,说得全是我很好。

    时间有限,他们还得返回牢房,通讯挂断,萧瑜假意擦脸上的脏水,顺道把眼泪也给抹了,吸吸鼻子,看着那张完全陌生的脸,说:“鹿鹿把你坑来的?”

    俞希城:“……”

    希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取囚服给萧瑜,简言道:“换上,我带你回去。”

    萧瑜点点头,起身,毫不避讳地脱掉湿透的长袍。

    少年的身体很瘦,白皙的肌肤包覆着一层削薄精炼的肌肉,在白炽灯光下泛起柔和的哑光质感,像上好的瓷器,引人忍不住去遐想指腹摩擦上去的触感。

    希城嘴唇微微抿紧,极不明显地看向别处。

    萧瑜翻出内裤穿上,然后利索穿起棉质白体恤、深蓝色运动裤,以及一双胶底布鞋,末了又在工具间翻了一圈,随口道:“有防身的东西没?”

    “尽量别动手,你关不起禁闭。”虽然这么说,希城还是从上衣口袋取了两枚陶瓷刀片,外加事先备份好的门卡和钥匙,一起递给他。

    萧瑜试了试刀片,感觉还算合手,一枚藏进袖口,另一枚别再棉袜里,又把其他东西贴身收好,再看向希城才后知后觉的有些不自在。

    那件事过去三年,这期间除了误解就是逃亡,当初亲密无间的师兄弟如今再度联手合作,他却一点也找不到当时的默契,感情这种东西一旦冷了,即使在温起来也不可能回到最初模样。

    萧瑜竭力压下那种怪异的感觉,回忆着小时候追着希城到处跑的情景,他用最精湛的伪装挽起笑意,眼睛笑得弯成一对好看的形状,乖巧地叫了声,“师兄。”

    纵然是俞希城也看不出那层表象后的不自然,但他心里清楚,小七不再是从前的小七,伪装可以骗得过五感,却骗不了人心。

    希城没戳破,就着这声感情不深的‘师兄’,伸手摸摸小师弟的头,温声道:“敢碰你的,师兄都会让他十倍还回来,之后才是死。”

    那一瞬间,萧瑜被对方平淡外表下的阴冷深深震慑了,即使希城从小就是个情绪寡淡、懂得克制欲望的人,但这种狠却像极了康奈尔·舒曼,让他不由自主地去恐惧。

    上午九点,本来应该是囚犯们在操场的放风时间,但是由于暴雨户外活动全部取消。

    整座监狱主楼高达五层,内部呈矩形,空间开阔,正中是巨大的采光天井,阴雨天光线很暗,蒙着灰尘的节能灯散发出惨白的光,所有的一切都是金属材质,并且被牢牢固定住,仅是看都会令人感到无比压抑。

    由于不能外出活动,被锁在牢房内的犯人们百无聊赖,室内湿闷得令人烦躁,各种语言的谩骂此起彼伏,挂着白床单的囚室内传出浪荡的呻吟,以及愈发急促的啪啪声。

    见狱警押着新人进来,那些精力爆棚而无处发泄的健硕男人扒着栏杆,猥琐地吹着口哨,插在裤裆里的手还在不断动作着。

    “什么时候可以安装独立空调,长官?”一个体毛浓重的大个子嘿笑着说:“这里简直比妓女的逼还热!”

    他话音刚落,哄笑声四起,更加低俗的嘲讽从相邻的囚室里飚出。

    萧瑜抓乱头发遮住面部,拉拢着脑袋,满头黑线地跟在希城身后,感受着上百道视线盯着自己脊背,那种目光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刑期越重,被分配的囚室层数越高。

    两人登上最后一段楼梯来到顶层,这里比下面要安静许多,人也相对更少。东北角的那间囚室,床单遮住入口,里面却没有声音,希城刷门卡,随着叮的一声,铁门向侧划开。

    萧瑜撩开床单走进去,铁门合拢,脚步声远去,与此同时下铺看书的人抬起头。

    目光相遇,雷纳德莞尔,那个笑容跟五年前交流会现场一模一样。

    “好久不见,shaw——”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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