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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正文 第18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18节

    雷纳德保养得很好,四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他半靠在床头的铁柱上,上身赤裸,露出小麦色健硕性感的胸肌和腹肌,下面穿了一条休闲裤,衬得双腿修长笔直,比起囚犯,他更像个拍监禁题材的英俊男模。

    萧瑜耸耸肩,递过去一只手,“初次见面,boss。”

    雷纳德眼睛眯起来,似乎是在思考这两种身份调换之间,面前这小家伙的用词转化究竟有什么深意,然后伸手同萧瑜握在一起。

    “要不我真忍不住打你。”某只小声嘟哝。

    雷纳德:“……”

    雷纳德顿时被逗笑了。

    萧瑜懒得再搭理他,爬到上铺,裹着被子蜷成一团。

    监狱情况特殊,不考虑狱警白天也有上千双眼睛盯着你,只有晚上有机会出去探探情况,事先准备的资料全是理论数据,具体方案还是得实际踩点以后才能做出决定。

    医务室那次变态洗胃消耗很大,萧瑜早晨也没顾上吃东西,现在整个人处在虚脱状态,暴雨的水汽已经开始影响监狱内的空气,他被闷得有些头晕,只好掀开被子把脑袋露出来。

    余光不经意一瞥,萧瑜这才发现雷纳德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一双含笑的蓝眼睛注视着自己,登时被吓了一跳。

    “迈克尔为难你了?”雷纳德边问,边拿起一盒乐利包装的牛奶,插好吸管,凑到萧瑜唇边。

    萧瑜摇摇头,侧卧在床上的模样就像一只病怏怏的猫,毛茸茸的脑袋动了动,抿着吸管慢吞吞地吸起来。

    萧瑜喝得很慢,雷纳德也很有耐心,直到牛奶喝光,萧瑜感觉没那么虚了,才说:“台风明天正是登陆墨西哥湾,到时候鹿鹿会切断整个德克萨斯州的电力供给,没有通讯和网络,洲际监狱就是一座孤岛,今晚我会去探探路。”

    雷纳德一哂,似乎是对汇报内容很满意,他伸手覆盖在萧瑜侧脸,如同望着当年一脚蹬上他肩膀夺硬币的小男孩,低声道:“如果不是先确认下希城的继承人身份,我想,康奈尔也会同样宠爱你。”

    萧瑜笑得特别无奈,说:“我一直不懂,为什么只能留下一个。”

    “这是职业本身决定的,留下你等于为希城留下了可能被人利用的弱点,同时你这个小师弟也有可能会成为阻碍他成神的竞争对手,大盗之间从来就不存在什么手足情深。”

    萧瑜愕然得睁大眼睛。

    “康奈尔想毁了你,其实也意味着他同样承认了你的优秀,只不过因为有了希城,所以他再不需要另一位继承人。”

    第59章

    通常来说,美国监狱会要求犯人到内部工厂从事一些简单工作,打着通过劳动洗涤心灵的噱头赚取额外收益,但因为累计工时可以获得减刑,所大多数囚犯都非常喜欢这种安排。

    不过这其中很少包括刑期一百年以上的重犯,对于那些真正危险的家伙,管理层的意思是关起来养,而不是让他们有机会再离开这里。

    放风时间对应的一小时休息结束,一到四层的犯人们被狱警被带去工作,整个监狱区彻底安静下来。

    等到深夜最后一次点名之后才能找机会出去踩点,白天必须抓紧时间休息,萧瑜裹着被子不再说话,强迫自己尽快入睡。

    待对方睡熟,雷纳德扔掉空奶盒,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套通讯器放到萧瑜虚握的掌心里,然后返回下铺,捡起那本倒扣的书,翻转过来——

    那本书的页面正中被整齐切割出矩形凹槽,里面嵌着一部手机,新邮件提示不断弹出,雷纳德靠在铁架床的立柱上,继续阅读组织各地区负责人发来的委托进度报告。

    下午六点,萧瑜被人推醒,带着起床气从被子里爬出来,掉了个头钻进下铺,懒洋洋地趴在枕头上继续补眠。

    雷纳德垂眸看着某只没骨头的模样,恍然产生了一种自己养了只小动物的错觉,忍不住弯起嘴角,然后他伸手扣住萧瑜手腕,把人拉起来。

    萧瑜困得睁不开眼睛,像软体动物似的挂在对方身上,脑袋歪向一边,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唐纳德用胳膊撑着他,翻出一顶棒球帽扣在某只头顶,将帽檐压低,又抓乱头发遮住侧脸,确定萧瑜低着头的时候不会被人看清容貌,紧接着手指下移,摸上颈侧的经络用力一按。

    萧瑜:“操——疼!”

    这一下猝不及防,萧瑜痛得浑身一抽,整个人瞬间精神了,捂着酸涩的脖子,对若无其事的罪魁祸首怒目而视,“你!”

    雷纳德被他逗乐了,忍不住又顺顺毛,说:“好好叫你没反应,只能稍微暴力点了。”

    某只险些又要炸毛,这时囚室铁门向侧面划开,狱警用警棍敲打着栏杆,招呼犯人们排队去餐厅吃晚餐。

    上午合眼直接睡到现在,这天又只喝了一盒牛奶,萧瑜早就饿了,一听要吃饭顿时把生气这事忘到脑后,转身就要往外跑。

    雷纳德简直哭笑不得,拎着后衣领又把人拖回来,叮嘱道:“这里是监狱,跟着我,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人,才不会有人打你主意,懂么?”

    萧瑜用‘==’的眼神看着唐纳德,却蓦地回想起先前在医务室,迈克尔就是听见这家伙的名字才放过自己一马,不禁又有些好奇。

    同一时间,狱警宿舍。

    早在准备初期,陆岑就预想到了可能发生无法返回别墅的情况,所以提前架设好了远程控制装置,以确保他这部分工作可以顺利进行。

    陆岑坐在写字台前,十指如飞地敲打着笔记本键盘,一点一点清除监控系统中他们抵达洲际监狱到现在的全部影像记录,以及雷纳德·杜克的相关信息。

    屏幕右上角是一个豆腐块大小的实时卫星云图,按照现在反馈的数据来看,气象局预计将于凌晨时分抵达的台风尼诺移动速度加快,恐怕再有几小时便会直接登录德州南海岸,介时即使没有人为干预,南部沿海地区也有半数以上可能会遭遇电力故障。

    那么假如断电比预计时间提前,又会引起什么连带反应?

    在监狱这类特殊背景下,这个命题所对应的答案可大可小,陆岑分出一分精力推演出最糟糕的结果,不管怎么说,他们不仅要借助台风离开监狱,还必须在这场天灾的掩护下彻底转移。

    清除完最后一处数据结束入侵,陆岑点燃香烟,向后靠在扶手椅上,让僵直了数小时的颈椎放松下来,他抬眼看向一直站在窗前的骆逸凡,笑道:“还在担心?”

    铁窗之外,天地漆黑一片,窗台的烟缸里堆满烟蒂,旁边还摆着两个空烟盒,骆逸凡闻言嗯了一声,转身倚靠上窗台,他只穿了制服衬衫,袖口挽起至肘部,露出修长健硕的小臂,交叉抱在胸前。

    “忙完了?”逸凡道。

    陆岑缓慢点头,说:“差不多结束了,有什么问题?”

    骆逸凡说:“帮我调取医务室的监控记录。”

    闻言,陆岑刹那静了,纯黑的眼眸微微色变,片刻后,他还是按照搭档的要求重新侵入监狱内网,点开那段萧瑜进去之后的视频记录,然后转过笔记本,朝向逸凡的方向。

    这段视频陆岑并没有看过,也不打算看,他从来都是一个将个人感情和工作严格分开的人,即便事后会进行清算,但是在任务中也绝对不会让主观情绪去干扰理性判断。

    视频声音开得很低,对话过后只剩下流水声、挣扎声,以及被竭力压抑的痛苦呜咽,陆岑知道萧瑜在里面被虐了,所以一刻不松地观察着骆逸凡,可从始至终对方都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那种客观到极致的镇定,反倒让人感觉更加不安。

    播放结束,骆逸凡走过来按下暂停键,抬头与陆岑对视,淡淡道:“boss就是雷纳德·杜克?”

    陆岑怔住,眸底的讶异一闪即逝,最后在心底无声一哂,归结为一句‘不愧是逸凡’——即使重要的人被虐待,他依然能以最冷静地视角捕捉到重点。

    “嗯,”陆岑说:“这名字是真的,警方也知道他是个大盗,只不过掌握的详细资料是经我们伪造出来的。”

    他话音没落,敲门声响,两个人默契噤声,陆岑敲了两下键盘把笔记本画面切换为纸牌游戏,然后说了声“请进”。

    宿舍门被打开,上午负责办理交接的狱警站在外面,一身制服被淋得湿透,正往下滴着水。

    “晚餐时间,”他朝两人一挥手,“来吧,我带你们过去。”

    三人离开宿舍,陆岑盯着对方呼哧带喘地狼狈模样,取了根香烟递过去,随口问道:“干什么去了,兄弟?”

    对方接过香烟,陆岑给他点火,狱警狠狠吸了一口,抱怨道:“别提了,还不是这鬼天气,每年夏天都得来几次,典狱长临走前交代过晚上可能会停电,让我们提前检查继电设备有没有问题。”

    陆岑露出一个犹疑的表情,不放心道:“继电器可以支持多久?断电以后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只维持基本照明的话可以撑48小时,”狱警不怀好意地裂开嘴角,大手拍拍陆岑肩膀,说:“放心,洲际监狱的安保措施非常全面,宵禁之后所有狱警都会撤离监狱楼,各个出入口的密码门自带独立蓄电装置,并且只认典狱长和狱医迈克尔的指纹,而这两位天黑以前就会离开这里。”

    跟在后面的两人同时一惊,狱警毫无察觉,继续道:“即使继电器电力耗尽,监狱房门失效,我们也有足够的麻醉弹和催泪瓦斯,确保那些渣子插翅难飞。”

    主楼西侧,狱警推开餐厅大门,让两位客人先进。

    电视画面正在播放着休斯顿晚间新闻,主持人提醒大家最近两天减少外出,并关注家中电路安全。

    犯人们按派系聚在一起吃饭聊天,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陆岑一眼扫过工作人员用餐区,快速锁定坐在角落里独自吃饭看报的迈克尔医生。领路的狱警还在介绍晚餐内容,陆岑一面耐心应付,一面去摘制服帽子,就在右手抬至额前即将触碰到帽檐的瞬间,他的食中二指并拢,朝某处轻轻一点。

    餐厅靠窗的一张餐桌,正埋头叉苹果派吃的萧瑜动作停了停,然后若无其事地把最后一块派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

    那个手势的意思是——‘hg’。

    也就是说,鹿鹿需要一场混乱,萧瑜手指搭上鸭舌帽檐向下一压,阴影之下眼睫抬起,他不动声色观察起附近几张桌子的囚犯,打算找出一个容易被激怒的目标。

    餐桌另一边,雷纳德正在切一块煎羊排,低声提醒道:“五排四桌,肯特脾气一向不好,而且跟我不和。”

    萧瑜朝对应餐桌瞥了一眼,是那个向希城抱怨囚房热的胸毛男。

    “我吃好了。”

    萧瑜端着餐盘站起来,缓步朝那张餐桌走去,手指摸过别再t恤衣领内的麦克,按下开关。

    到底该怎么挑衅才能确保激怒那个叫肯特的家伙,又不至于把自己坑进禁闭室?萧瑜有些犯难,眼下大部分狱警都在餐厅,弄不好没准轮不到关禁闭,就直接被他们打成筛子了。

    取餐窗口,骆逸凡和陆岑拿好食物,在那位热心狱警的带领下朝用餐区走去,餐厅另一端,俞希城放下咖啡杯,目光穿过人群,牢牢锁定在萧瑜身上。

    就在这时,几台直播新闻的电视闪起雪花,扬声器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紧接着餐厅照明啪的一声熄灭,几秒之内所有用电设备尽数停止工作。

    竟然是电力故障!

    按照预先设定好的程序,一旦沿海地区电力中断,远程终端会自动启动紧急程序,提前潜伏在德克萨斯州供电系统的病毒受命令触发,然后就是大面积电力瘫痪。

    原本准备动手的四人齐齐一怔,谁也没料到断电会提前这么多!

    黑暗中,犯人们爆发出一阵疯狂的欢呼,不断有人把餐盘摔到地上,这里是餐厅,有上千名囚犯和区区几十名狱警,就像把压抑已久的饥饿野兽跟猎物关在同一只牢笼里,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手电!打开手电!”有人提醒道。

    刹那间十几道电光亮起,被刺到眼睛的犯人开始破口大骂,咆哮着扑过去砸烂手电筒,毫不客气地推搡起试图维持秩序的狱警。

    “继电器呢?怎么还不供电?!”

    “妈逼你们这些废物,下午检查到哪儿去了?”

    “安静!”有狱警开始大吼,“都给我留在座位上,不许动!”

    跟在陆岑、逸凡身边的狱警再也顾不上两人,赶过去协助制止冲突。

    枪声响起,却没起到任何威慑作用,只换来了犯人的暴力对抗。

    陆岑放下餐盘,按下领口隐藏的通讯器,低声道:“我破坏了继电器启动程序,不会再有电力供给,计划提前,找到迈克尔,我们得用他打开密码门!”

    入狱不足24小时,即可开始越狱,萧瑜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掂了掂手里的餐盘,照着先前肯特所在的方向用力拍下去。

    “操!”

    肯特被扣了一头炒蛋,像疯狗一样到处乱抓,好不容易摸着个人,直接一拳打过去,“你他妈敢打我?!”

    被抓的倒霉鬼被打掉一颗槽牙,流了满嘴血,登时就怒了,挥着拳头反扑过去,“谁他妈打你!”

    室外风雨交加,整个食堂一点光都没有,两人之间的冲突因为不断误伤快速发展成群殴,萧瑜在缝隙间左躲右躲,摸着黑往来时的方向跑。

    “跟我走。”萧瑜找到雷纳德,伸手拍上他肩膀。

    电光火石间,一只手反向扣住他手腕,萧瑜没做防备,只感觉到对方用力一扯,下一秒天旋地转,直接被人掀翻过去。

    预想中脊背着地的疼痛没有出现,某只头昏脑涨地爬起来,发现下边还垫了好几个昏过去的。

    被过肩摔的某只一脸莫名奇妙:“boss,这什么情况?”

    雷纳德淡定吃盘子里的苹果派,说:“原来是你啊,顺手了。”

    萧瑜:“……”

    这他妈一定是故意的好么?!

    萧瑜心里怒而掀桌,险些又要炸毛,旁边一个不长眼的扑过来要打,萧瑜彻底怒了,扼紧手腕如法炮制的一记过肩摔,然后抄起餐盘连同里面没吃完的半块馅饼一起扣这傻帽脑袋上唐纳德优雅地取餐巾擦嘴,惋惜道:“其实我还没吃完。”

    萧瑜简直哭笑不得,“严肃点好么?越狱呢!妈的我就不相信你自己出不去,非要我们进来干什么?!”

    与此同时,职工用餐区。

    迈克尔双腿折断,胸腔至少断了四根肋骨,鼻青脸肿地趴在地上,手脚并用,想爬进餐桌底下躲起来,在他身后,那种如影随形的脚步声正在缓慢靠近。

    “别、别过来——!”

    俞希城抽出腰间的匕首,犹如阴影中无声无息的猎食者,似乎此刻的黑暗完全不影响这场狩猎,他居高临下看着脚下浑身颤抖的迈克尔,幽暗的眼睛略微眯起,眸底漫起最冰冷的杀意。

    “陆岑说过,我们得用他打开密码门。”

    希城停下脚步,微偏过头,斜睨向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的男人,漠然道:“开门只需要他的指纹,没必要带走这个人。”

    骆逸凡瞬间怔住,希城察觉到这处停顿,唇边泛起一丝疏冷的笑意,将匕首递过去,淡淡道:“我知道你以前的身份,探员先生,不过既然来了我们的世界,就要学会转变思路,用坏人的思维去做判断。”

    “小七不忍心动手,倘若你想要守住他这种可悲的善良,就必须代替他,成为取人性命的鬼,这样才能护他周全,你做得到么?”

    第60章

    监狱餐厅一片混乱。

    狱警被迫开枪,登时有犯人中枪倒地,痛苦大叫,然而镇压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洲际监狱向来提倡暴力管制,囚犯们积怨已久,此时见有人受伤,立即像狂怒的野兽般朝枪声响起处扑过去。

    萧瑜护着雷纳德一路左躲右闪,心里想的却是尼玛这家伙这么牛逼,为毛一定要让他保护?简直就是耽误时间啊啊啊啊!

    通讯频道内——

    陆岑道:“我得回一趟宿舍拿笔记本,十分钟后监狱正门见。”

    “收到,”逸凡冷声道:“我们拿到了指纹,你自己小心。”

    陆岑说:“放心,boss怎么样?”

    萧瑜撂倒挡路的家伙,又补了一记手刀把人砍昏过去,满头黑线地按下耳麦,悲愤道:“在我这里,尼玛实在太不要脸了,不牵着手这混蛋就不肯走!就差让我背着了!!!”

    陆岑:“……”

    骆逸凡:“……”

    俞希城:“……”

    雷纳德好整以暇地笑笑,玩味道:“我可是委托目标,需要被保护,别废话了,要不算你们委托失败,还要不要年终了?”

    萧瑜:“!!!!”

    某只瞬间炸毛了,折身反扑回去,雷纳德淡定朝侧面退了一步给他让开位置,萧瑜勾着雷纳德肩膀飞身就是一记侧踢,直接把朝他举枪的狱警扫飞出去。

    漆黑的环境几乎不能视物,两个时隔五年后首次合作的人仿佛有着说不出的默契,萧瑜简直要被这个连被抢指着都不做反应的家伙气疯了,拽起雷纳德胳膊一路飙泪地往餐厅门口跑。

    鸣枪声继续,狱警大声吼道:“全给我趴下,你们这群狗娘养的。”

    他的声音有些闷,而且很远,像是隔着面罩发出来的,雷纳德略微皱了皱眉,回头朝发生方向看了一眼,隐约分辨出是餐厅的一处储藏室。

    恰在此时,嘈杂中陆续响起叮叮当当的轻响,有什么东西沿地面滚散开来,萧瑜感觉鞋子被某物撞了一下,脚步登时停住——

    “这是……”

    他正要弯腰查看,蓦地,一条手臂从侧面绕过,死死勒在他腰间,萧瑜猝不及防向后撞进男人坚硬的胸膛,紧接着被对方手掌封住口鼻。

    萧瑜:“???”

    “催泪瓦斯,”雷纳德低沉的声音贴着耳廓响起,“闭眼。”

    他话音没落,瓦斯罐阀门开启,呛人的浓烟瞬间灌满整间餐厅。

    萧瑜被雷纳德死死护在胸前,双眼紧闭,冰白的脸颊因为缺氧而逐渐涨红,却依然能感受到化学气体对五感的强烈刺激。

    地板上横七竖八伏倒着痛苦挣扎的囚犯,雷纳德抱着萧瑜,灵活得仿若迅猛矫健的猎豹,毫不犹豫踩着那些囚犯的身体快速掠过。

    “ivan,sean——”雷纳德按着麦克,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命令道:“餐厅正门,来。”

    “收到。”两人同声回答。

    “什么人?!”守在入口的狱警注意到有人过来,握紧配枪,厉声道:“站住,再往前开枪了!”

    雷纳德放下萧瑜,将他掩护在身后,“别呼吸,也别睁开眼睛。”他低声叮嘱,自己一双眼却被烟雾熏得充血,像蛰伏在暗处的兽类,一转不转地注视着对方的动静。

    “谁?!”那狱警戴着防毒面具,小心翼翼朝这边靠过来。

    “自己人。”浓烟中,俞希城声音响起。

    萧瑜感到有人握紧自己腕部,然后咔嚓一声拷上手铐。

    骆逸凡搂着他,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昏。”

    萧瑜当即听话地软倒在他怀里,骆逸凡把人往肩上一扛,朝希城偏头示意,俞希城反手钳住雷纳德,取出证件,道:“这两人很危险,必须马上遣返回牢房。”

    那位狱警打开手电确认证件属实,又拿枪指了指骆逸凡,“他呢?”

    “阿灵顿来的同行,把这家伙送来咱们这儿,因为天气不好,所以暂时留宿,”俞希城揪着萧瑜的头发,将他的脸给对方看,冷冷道:“这是要执行死刑的重犯,不能出差错。”

    狱警那枪口戳萧瑜的脸,嘿笑着说:“反正也是个杀人烹尸的垃圾,不如趁暴动打死算了,你们觉得——”

    他忽然噤声,犹疑地看向那个扛着重罪犯的同行,防毒面具遮挡住男人的面孔,可那种冰冷的视线却恍若有形的匕首,轻轻抵上颈侧的命脉。

    “迈克尔狱医好像受伤了,”那个人说:“现在大部分犯人已经被控制住,不需要守门,你尽快去看看他的情况。”

    “是!”狱警下意识应下,转身去开门。

    四人离开餐厅,大门关闭,希城松开雷纳德后递给他一瓶矿泉水,然后取出腰间的手铐,拷在门把上,提醒道:“还有四分钟。”

    雷纳德用水冲眼睛,又捧了一些给萧瑜洗脸。

    “唔……好了好了,”萧瑜自己撬开手铐,说:“有没有狱警的衣服?我跟boss这样混不出去。”

    骆逸凡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种天气,任何外出理由都不成立,所以你们不需要混出去。”

    萧瑜皱眉,“那你们打算?”

    骆逸凡取出一串钥匙扔过去,说:“迈克尔的车,你开车带boss冲出去,我们三人会跟其他狱警开车追捕,二十公里外有座跨海大桥,制造一起事故,凤凰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血型相配的尸体碎块。”

    “好吧,”萧瑜接住那串钥匙,依次看过逸凡跟希城,奇怪道:“话说回来,迈克尔……在哪里?”

    “这个等下告诉你,”说完,骆逸凡按下麦克,在通讯屏道说:“陆岑,你那儿怎么样了?”

    陆岑说:“东西拿完了,现在塔楼岗哨和其他地方值班的狱警一共十七人,车库备用警车六辆,一会儿开始以后各位通讯器保持连接,有问题随时联系。”

    “明白。”

    几分钟后,一行人主楼正门会合。

    萧瑜上前检查密码门,片刻后,说:“需要双手掌纹才能打开。”

    陆岑将手电亮度调到最暗,朝他们身后看了一眼,眉心微蹙,问道:“迈克尔呢?”

    “留在餐厅了,”骆逸凡道:“我们只带了有用的部分过来。”

    陆岑:“……”

    萧瑜:“!!!!”

    雷纳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向俞希城,“你把我的人带坏了。”

    希城没说话,打开提在手里的制服外套,从里面取出一对断手,将刚刚开始僵硬的手掌展平,按进扫描区。几秒钟后,顶部绿灯亮起,密码门向两侧划开,刹那间,封闭的世界仿若被撕扯开一道裂口,强风裹挟着暴雨劈头浇下。

    几人被吹得向后退了一步,萧瑜站稳后不敢耽搁,赶紧摸到雷纳德身边,朝其他人大喊:“我们先走了!”说完,拉着他一头扎进狂风暴雨中。

    根据结构图,监狱车库位于正门左侧,并没有专人看守,大门狱警八人,晚餐时间由于涉及轮岗,会比正常情况减少一半,而现在这种天气,仅剩的四名狱警全部在值班室避雨。

    地面积水已经没过脚踝,萧瑜全身都湿透了,被雨点砸得几乎睁不开眼睛,仅凭记忆中的平面图一路狂奔。

    值班室窗口透出手电的光亮,萧瑜把钥匙交给雷纳德让他先上车,自己贴着窗口瞄了一眼,四个无聊的狱警毫无警惕性,正围成一圈抽烟打扑克。

    萧瑜沿墙根溜进车库,找到那辆属于迈克尔医生的灰色别克,拉开驾驶室一侧的车门,正跟雷纳德打了个照面。

    “我来开,”雷纳德说:“你休息。”

    萧瑜也不废话,矮身钻进车门,从雷纳德腿上爬到副驾驶,用袖口蹭掉脸上的雨水,哈秋哈秋打着喷嚏。

    雷纳德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别系安全带,要不一会儿不容易脱身,自己扶好,后座有衣服,盖上点。”

    萧瑜拿了一件迈克尔的风衣披上,揉揉鼻子,试探着问:“那个……委托目标开车不犯规么?要是扣年终的话还是我来吧……”

    雷纳德忍不住笑了,没做回答,取出通讯器戴上,说:“deer,入口情况?”

    “断电后监狱大门解除锁定,”陆岑道:“建议车速六十迈撞开,出去再提速。”

    “了解。”雷纳德道。

    陆岑说:“你们动作快点,餐厅里边的狱警已经发现大门被锁了。”

    雷纳德嗯了一声,拉手刹挂档,缓慢给油。

    车轮卷起积水溅射上车库墙壁,引擎声轰鸣,犹如逐渐苏醒的野兽。这里距监狱正门的距离太近了,车速很难提直接到六十,雷纳德驱使别克驶出车库,利用门前一段百米长的甬道预加速。

    将至尽头紧接着漂移侧滑,后轮暴死,别克摆尾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完成180度转向,扬起一道澎湃的水墙。

    萧瑜被恐怖的惯性压进座位,后脑撞上靠背,险些背过气去!雷纳德一脚油门到底,车速瞬间提起,水花飞溅,别克车形如一枚灰色炮弹,破浪冲出。

    轰——!

    数百公斤的大门发出一声巨响,向外打开,别克车保险杠报废,前大灯被撞得支离破碎,萧瑜一脚踏着挡风玻璃勉强稳住身体,第一时间去看值班室的情况。

    窗口电光晃动,碰撞产生的动静惊扰到里面的狱警。

    “快!”萧瑜惊声提醒。

    雷纳德倒车拉开距离,第二脚油门下去,马力彻底给足。

    一名狱警打着手电开门查看情况,却被疾驰而出的别克溅了一脸脏水。

    “狗娘养的,这他妈什么情况?”

    “是迈克尔医生的车。”跟在后面的同伴道。

    那个狱警骂骂咧咧地抹了把脸,喘着粗气道:“这时候走?不要命了!”

    “来人!”监狱主楼,有人失声大喊,“有人越狱了!”

    值班室的四个狱警同时大惊,赶紧冒雨冒出去。

    “什么情况?!”

    “监狱断电,继电器故障,囚犯暴动以后伤了不少餐厅的狱警,有两人趁乱抢了迈克尔的车钥匙,开车越狱了!”

    “现在里边怎么样了?”

    “用了催泪瓦斯,已经制服。”

    “那我们——?”

    “还废什么话!逃走的是要犯,队长命令,开车追!”

    “是、是!”

    几分钟后,三辆警车鱼贯而出,警笛声大作,在暴风雨中向西追击。

    被台风摧毁麦田之中,高速公路向黑暗的远方无限延伸。

    别克整个车头被撞得凹陷下去,大灯无法使用,视野差到了极点,车身被吹着不断摇晃,似乎随时都能被掀翻过去。

    车速快得令人心惊,萧瑜嘴唇轻颤,冷汗从额角淌下,一颗心砰砰撞击着胸腔,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挡风玻璃外混沌一般的世界,几乎辨别不出前方究竟有没有可以行驶的路。

    雷纳德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他脑后湿漉漉的头发,温厚的触感仿佛具有某种安定人心的强大力量。萧瑜扭过头,于黑暗中望向男人模糊不清的侧脸,颤抖地舒出口气。

    天地间的景象被狂风暴雨吞噬殆尽,恍若存在一张深不可测的巨口,萧瑜额角抵着玻璃,眼底满是对自然天灾的畏惧——大盗本就没有撼天的力量,他们能做的只是在穷途末路中觅得一线生机!

    然而正是因为这种不确定性,他从没觉得自己如此惧怕死亡。

    萧瑜合上眼睛,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他此时最渴望见到的那张脸。

    不远处,内陆河与大海交汇浪涛汹涌,跨海大桥横跨两岸,湍急的水流穿过栏杆缝隙,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雷纳德持续给油,让车速飚升至二百迈,然后猛打方向盘后突然松手。

    别克车彻底失去重心,失控地沿湿滑的路面疯狂打转,车身被铁栏撞得支离破碎,登时变成一块废铁,被强风掀起,跃出护栏直坠向漆黑的水面。

    腾空的十余秒仿佛被无限拉长,车厢内气垫弹出,雷纳德提前拉开车门,伸手抱住萧瑜,用身体死死护住致命要害。

    “逸凡——!”萧瑜痛苦地失声尖叫。

    紧跟而来的警车内,骆逸凡的心被这个声音抓得鲜血淋漓。

    “我在,”他按住耳麦,声音止不住地发颤,“shaw,别怕。”

    回应他的是一声震天彻底的巨响,别克车爆炸,火焰自黑暗的桥下冲天而起。

    第61章

    猛烈的热浪将汽车碎片冲上夜空,犹如一场壮观火雨,呼啸着砸上桥面,到处都是燃烧的焦黑残骸,浓烟滚滚,泄露的汽油覆在积水表面,猩红的火光照亮黑夜,潮湿的空气中弥散着刺鼻的焦糊味。

    紧随而来的两辆警车不敢靠前,在远处停下后,狱警们披上雨衣,徒步跑过来,打着手电查看情况。

    狼眼电光就像一道雪亮笔直的蓝白色光剑,穿透狂风和雨幕,俯射向翻滚的黑暗水面,却早已看不见别克车的踪影。

    最后面的第三辆警车姗姗来迟,经过两辆前车时,负责驾驶的俞希城丝毫没有减速停靠的意思,反而加大油门直冲过去。

    远光灯亮起,正在桥面检查现场的几位狱警茫然转身,挥舞着手臂示意司机靠边停下。

    俞希城面色阴枭,清冷的眸底漫起一抹彻骨的绝然杀意。

    此时车上的另外两人同时察觉到异样,陆岑凝视挡风玻璃外模糊的景象,眸色突然一暗,惊道:“希城,你做什么?!”

    骆逸凡暂时顾不上失联的两人,单手按上方向盘,喝道:“停下。”

    “松手!”俞希城声音冰冷,朝最近的狱警狠撞过去,“你们以为关押雷纳德·杜克的监狱,舒曼老师会一点都不关注么?这里有你们的人,同样也有舒曼老师的人,雷纳德和小七的炸死瞒不过他,但至少要拖延消息传播的时间,他们——必须死!”

    陆岑眉心拧紧,嘴唇不自然地抿起来,却没做反驳。

    逸凡放开手,目光犹疑地看向雨水哗哗淌下的挡风玻璃。

    那一刹那,车内安静无比,与之相反的是户外暴雨雷鸣,震耳欲聋。

    几名狱警四散避开那辆疯狂的警车,俞希城目标明确,控车漂移过去,将其中一人卡死在车身和大桥护栏之间,恐怖的冲力直下人体骨骼瞬间碾碎,浓稠的血浆混着的碎肉飚上前窗,他却恍若未觉地打开雨刷器,刮去遮蔽视线的秽物。

    这种残忍至极的手段深深震慑了车内的另外两人。

    俞希城熄灭引擎,提着配枪下车。

    剩余的三名狱警纷纷朝他举枪,其中一人失控怒吼:“站住!你是什么人?”

    俞希城沉默不语,抬起左臂,指腹缓慢摩挲过脸侧,一点一点撕掉那张易容出的脸,然后扔进一块燃烧的残骸中,他抬起头,重新看向几人,淡淡道:“有没有老师的人?”

    他话音没落,枪声响起,两人近距离后脑中弹,直接被打烂了半颗脑袋,最后一名狱警收枪紧走两步过来,朝希城欠身,恭敬道:“三少,boss让您来的?怎么也没提前通知一声?”

    “老师不知道,”希城说:“监狱里还有多少自己人?”

    那狱警露出一个狐疑的表情,但还是据实答道:“boss就安排了我一个。”

    “洲际监狱发生暴动的事通知老师了么?”

    “台风影响了通讯信号,等修复以后才能通知。”

    “知道了,”希城举枪抵上对方眉心,说:“你做的很好。”

    那人大惊,“三少,您——!”

    “我很想让你帮忙转告,告诉他,即使他是我的老师,也不该妄想去碰我的人,”俞希城唇角挽起一丝疏冷的弧度,声音却变得更加冰冷,“只可惜,我了解舒曼老师,所以不能让消息从你这里传出去。”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叩扳机,那双像艺术家一般天生精于绘画的手,同样也善于杀戮。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因为俞希城是康奈尔·舒曼细心培养的继承人,所以他继承了他那种残忍,但事实却是,他代替了某个人,成为那个取人性命的鬼。

    暗红的血水在靴底扩散,希城于暴雨中转身,隔着重重雨幕与站在警车旁的陆岑对视,过了很久才漠然开口:“他会利用一切手段达到目的,你们这么畏首畏尾,根本连被称为对手的资格都没有,要怎么跟老师斗?”

    同一时间,距跨海大桥十几公里外,脱离别克车的雷纳德和萧瑜被湍急的水流冲进城区,内陆河水位上涨,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处码头找到上岸的机会。

    萧瑜水性不好,外加风大浪猛,被灌下去不少水,眼下趴在河岸的草地上神智都有些不太清醒。

    雷纳德把人搂进怀里,两指探入他咽喉按压舌根部,萧瑜顿时觉得恶心,一把推开他,翻身将胃里的脏水吐了个干净。

    “这么多年了,你恐水的毛病怎么还没好?”雷纳德给他拍脊背,皱眉道。

    萧瑜全身冰冷,不住打颤,喘着气说:“现在能游就已经不错了,天生心理问题,哪儿那么容易治好?”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受台风影响休斯顿市区几乎没人外出,整个德州电力中断,城市没有一丝光亮,两人顶着狂风走过两条街区,在预先约定好的地点找到了菲尼克斯准备的牧马人。

    萧瑜在一块松动的地砖下翻出车钥匙,两人上车,从断电提前开始,所有发生的内容都跟预先计划好的完全不同,包括这辆明天晚上才应该用上的牧马人。

    连续逃亡了几个小时,原本在水里就会消耗大量体能,更别说眼下这种糟糕天气,一切彻底安静下来,萧瑜靠着副驾驶位,身体像快散架了似的疼,雷纳德也没有着急发动引擎,两人各自休息等待体力恢复。

    就这么小憩了半个小时,时间一到,萧瑜准时睁开眼睛,深深缓了口气,起身顺着正副驾驶位之间的空隙爬到后座,取过一套衣服递给雷纳德,待分两人别换好衣服,萧瑜把属于洲际监狱的东西全部装进一只密封袋,然后收后座底下。

    “根据事先掌握的消息,台风几天以后会离开德州,暴雨大概将持续两周左右,之前计划是等台风走了以后才能做进一步打算,至于现在——”

    声音戛然而止,萧瑜不确定地摇了摇头,拿过自己的nike包,从里面取出一份休斯顿市地图,上面有菲尼克斯用热感染料标注的坐标,他打着打火机,在图纸下画着圈加热,没过多久,地图浮现出一只红色的叉号。

    萧瑜盯着标记识别对应的建筑,却听见雷纳德忽然问:“如果有一天,你跟康奈尔正面发生冲突,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萧瑜抬起头,透过后视镜看雷纳德,静了几秒,才说:“我只知道自己是个孤儿,被老师收养才能活到现在,我不想跟他动手,但是也不想死。”

    “这些是康奈尔告诉你的?”

    “嗯,反正有记忆以后就一直跟在老师身边了。”

    雷纳德点了根烟,没再说什么,萧瑜总觉得这对话断的很怪,总有些将尽未尽的意思,但眼下没精力追问,只是把地图标注的坐标指给他看。

    “得去一趟之前的别墅通知菲尼克斯,他还不知道时间提前了。”

    “嗯,我知道那里。”雷纳德发动引擎,驱驶牧马人驶出地下车库。

    萧瑜把一套新的陶瓷刀片安插好,又裹上一件厚外套,这才返回副驾驶。

    雷纳德打开暖风,将温度调高,偏头看了一眼对着车窗发呆的某只,说:“其实在监狱的生活很规律,条件也不算太差,狱警更不会为难我们这种重刑犯,说实话我挺适应的,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出来么?”

    “因为舒曼老师。”萧瑜轻声道。

    “没错,”雷纳德笑了笑,“他是个很特别的对手,能力出色,手段高明,而且真的非常狠,他能找到你,说明当年根本就不相信希城会杀你,所以这些年恐怕一直都在暗中调查,康奈尔最恐怖的地方就在于他清楚了解人性的弱点——”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措辞。

    萧瑜道:“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是想说老师连师兄都不信,就是因为他了解师兄的弱点,知道他不忍心杀我。”

    雷纳德缓慢点头,说:“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康奈尔会自己判断出结果,而不受主观感情影响,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从没有过失误。”

    “其实我很好奇你们的关系。”萧瑜扭头看向他。

    “跟你和希城的关系一样,”雷纳德眸底笑意加深,坦言道:“说起来康奈尔还得叫我一声‘师兄’呢。”

    这下萧瑜直接震惊了,脱口问道:“那……你们的老师是谁?”

    “一个不太出名的家伙,是个华国人,三十多年前才来美国定居,他的眼睛很好看,”雷纳德注视着萧瑜,男人深蓝色的眸底有一枚光斑在温柔晃动,“我此生最大的幸运,就是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门口偷了他的钱包。”

    萧瑜忍不住笑了,“被抓到了?”

    雷纳德哂笑着摇头,坦言道:“应该算是被抓到了吧?不过老师是个温和的人,如果他当场揭发,并且让保安把我带走,我想我这辈子也就毁了。”

    “当时我以为自己得手了,结果在离博物馆很远的一条巷子里,我正要清点钱包里的现金,听见身后有人咳了一声,一转身就看见老师站在那里,他问我,想不想成为一名真正的大盗?”

    “那是我第一次心动,”雷纳德狡黠地眨眨眼,“却只是为了一句话。”

    偷个钱包,捡到一只老师,萧瑜觉得不可思议,讶异道:“他的年龄应该不会太大吧?还在世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舒曼老师提起过?”

    闻言,雷纳德眸底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而后又像什么也没发生那样,轻描淡写地说:“十几年前就过世了。”

    “哦,”萧瑜有些尴尬,“抱歉。”

    话题倏然终结,往后两人不再说话,萧瑜继续对着窗外发呆,心里很羡慕雷纳德描述的那个相遇——让他心动的不是一句话,而是由那句话诞生的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

    凌晨一点,两人终于抵达休斯顿市郊的旧别墅,牧马人还没来得及停稳,门前空地一辆等候多时的路虎尾灯闪了闪,紧接着倒上公路,与牧马人并列。

    副驾驶一侧车门打开,逸凡撑伞过来,雷纳德下车,两人照面,逸凡说:“今晚连夜离开德州,你去那边休息,这辆车我开。”说完,他把雨伞交过去。

    雷纳德会意一笑,拍拍逸凡肩膀,两人错身而过,各自走向对方的车。

    车门开启,湿冷的风裹夹着雨水吹进来,已经睡熟的萧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骆逸凡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淡淡道:“继续睡吧,还要开很久。”

    “y——”萧瑜的声音带着睡醒时懒懒的倦意,他探过身,伸手搂住逸凡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侧轻轻蹭了蹭,“我感觉我们很久没见面了?”

    骆逸凡侧身回抱住他,已经平淡下去的恐惧又随着这个拥抱浮出水面,他下意识狠狠收紧手臂,像是要把人勒碎在自己怀里,再一开口,声音不禁有些颤抖,“我不会再让你跟别人行动,绝对不会。”

    萧瑜感觉眼眶有些酸,视野中的景象逐渐氤氲成泡影,他漫无目的地盯着车厢内的某一点,轻声说:“以前我只是怕死,现在我发现自己不能死,逸凡,自从有了你,我真是越来越不像一个大盗了,”他忍不住笑起来,“你一定是上帝派来毁我职业生涯的,对不对?”

    逸凡平平嗯了一声,垂头去吻萧瑜肩窝细腻的肌肤,双唇抿紧,将那个地方吮吸得充血,像是要留下某种印记一般,末了又用舌尖轻轻舔了舔——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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