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猎人]死宅技术哪家强 作者:蒹葭伴酒
正文 第8节
[猎人]死宅技术哪家强 作者:蒹葭伴酒
第8节
“……不是每一个玩家都经历过真实版的肢解的。比起不感兴趣的游戏,不如你去找芬克斯打一架?”
刚刚将电视转为收费频道的却莫名膝盖中箭的芬克斯恼火的转过头来,但他还来不及说出拒绝理由,就被飞坦给拖了出去。侠客盘着腿坐在地上幸灾乐祸的朝他们挥了挥手,一手笼在嘴前笑眯眯的喊:“尽量活着回来啊!”
他收回手时顺便也把自己的游戏界面给关了。电视中开始断断续续的漏出几丝娇媚的呻吟,信长倒是依旧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他抬眼瞥了眼带上耳机听歌的侠客:“飞坦比一般情况下要暴躁啊。”
“团长再不举办什么活动他大概很快就要一个人单干了吧。唔,”娃娃脸的少年托腮眯起眉眼笑得像一只狐狸,“他准备行动的时候我跟他一起好了——但是,抢什么东西才好呢……”
“嘿,你的情况也不太对。”
“这些天平淡的太无聊了嘛。”
信长翘起二郎腿,伸手将茶几上一听啤酒的盖子扳了开来,往嘴里灌后抹了把嘴巴:“窝金这两天又去喝花酒了。实在无聊的话不如和他一起?”
“窝金和你的品位我是绝对不敢恭维的,还是让我认真想想有什么消遣方式好了——”
侠客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一般带着耳机仰倒在地毯上,伸出手来比着天花板,好一会儿后,他将手枕在脑下。
“嘛,果然还是不想玩游戏啊。”
糜稽现在格外的想念游戏。
《不败》也好,其他的格斗游戏也好,甚至是网站上的小游戏都行,两个星期没有接触到电脑键盘游戏手柄鼠标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感觉整个手指从骨头到筋肉都在痒。他再次懊恼的伸手抓了抓飞艇的窗户,指甲划过玻璃的声音更加的让他浑身发麻了。要是手机在身边的话就好了,这么想的糜稽转过头看向就算在飞艇中也异常讲究的泡茶喝的爷爷桀诺,桀诺严肃的看回来,糜稽慌忙低下头躲避爷爷正直敏锐的目光。
断网之仇堪比、堪比啥来着!
——视线的余光扫到另一端靠着椅背端坐的笔直的大哥伊尔迷,伊尔迷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漆黑无神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尽管他面对的窗外除了蓝天白云什么都没有。糜稽撑着下颚面无表情漫无目的的想,断他的网大概跟贪污了大哥的雇佣金一样。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在那么令人狂暴的状况下,伊尔迷可以做出冷静酷炫一击致命的反击,而他只能默默的在断网之后老老实实的上缴手机。
太凄惨了。
他趴向窗户上,隔着厚重的飞艇防空玻璃,在云层之下糜稽还是能够看清夹杂在田野树林间的小小的方盒子一般的城镇。初次走出揍敌客大门的新奇和兴奋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强压下来的畏缩和不适应复而又席卷包裹了整颗心脏。糜稽看到玻璃上隐隐约约的自己的倒影,他往那上面哈了一口气,顺着并不清晰的轮廓描绘的起来。
一个大大的团子脸,看上去肥而不腻,还是带馅的那种大个子的点心,一个就能吃撑一群小孩的那种。
心里的那口气还没来得及叹息出来,桀诺开口了。
“接下来糜稽你就跟着我。”
十几岁的大团子短暂的疑惑了一声。
他被以训练之名拖出揍敌客已经两个星期了,游戏里机械师这个月的战阶都还来不及刷满,再怎么死乞白赖拼死抵抗都抵不过伊尔迷的一个不带感情的眼神。他灰溜溜的跟着爷爷和大哥出了揍敌客家的大门,出门的时候他眼睁睁的看着伊尔迷轻松的单手推开一侧的七扇门走了出来,而在门合上之后桀诺又将七扇两边的门全部推开,大门在他面前自动合上之后,糜稽就被困在里面了。
他无论怎么推,那巨大的直指天穹的门就像一个整体一般纹丝不动。糜稽最后放弃了,累的靠在据说是门可是他就是感觉就是城墙上的坚固物体上喘气,他们家的巨大的刚好和大门成良好比例的看门犬三毛趴在一边,用漆黑的如同伊尔迷一般没有感情的瞳子盯着他看。
糜稽的气喘均了又能站起来后,眼看着怎么都出不去,而爷爷和大哥也疑似根本就不准备搭理他后,大团子在心里开心的计划通,正准备沿着山中大道一路爬回家时,本来用于推开的门被粗暴的拉了开来,伊尔迷单手拉门,单手拎住糜稽的后衣领,给直接把人给甩了出来。
糜稽:qaq
接下来的行程也根本算不上桀诺所说的训练。一路上走走停停,在没有交通工具靠脚程的情况下,比蜗牛速度还慢的糜稽基本是靠伊尔迷扛大米一般的扛到目的地。屡次糜稽都觉得自己不能直视大哥了,而大哥看他的眼神依然是空洞无改变。
他们后来在一处稀奇古怪的森林中停下,树木高大而立,阳光被宽大的树冠遮挡的严严实实。密林中环荡着潮湿的雾,阴森低沉的光线下踩着的是绵软腐朽的的落叶。
在伊尔迷燃烧了一种烟火几刻后,一只足有成人高度,粗壮而长的白色的蛇状生物安静的可怕潜行到他们身后的那时,糜稽迅速的掐掉了之前脑海中“难道是在这里野营?!”的想法。
桀诺将糜稽拉至身后。糜稽悄悄的探出了脑袋,视线越过站在前方长身而立的伊尔迷,落到到那条庞大的生物上。那个生物粗略看起来像是一条放大了百余倍的蛇,浅金色的竖瞳冰冷而黏腻的盯在人的身上,肉红色的舌信子嘶嘶的吐露出来,但和蛇不同的是,这个生物浑身没有鳞片,流下的黏液如同蜗牛一般在腐叶上拖出一条蜿蜒的痕迹,眼睛上部分长着两个丑陋的肉瘤。糜稽喉咙一涩,握紧了桀诺的衣摆。
伊尔迷已经在这个奇怪的生物动作之前翻身而起,糜稽甚至都来不及看清楚,长蟒就被削成两半落到地面上。伊尔迷稳稳的落在一边,但就是下一瞬间,断成两截的巨大生物如同蚯蚓一般蠕动起来,糜稽瞳仁一缩,惊愕的看着残缺不全的“巨蟒”龇开嘴亮着齐人高的利齿向背对着它的伊尔迷吞去——但并没有成功,糜稽的视线重新对焦上的时候,就清楚的看到他家大哥稳稳的站在了那只生物的头顶。
“银涎蚺……”他终于在记忆里找到了对应的记忆,“除非斩掉那两个肉瘤,这个东西好像是死不了的。”
伊尔迷距离他很远,糜稽说的声音也并不大,但很明显,他听到了。
被斩落在地上无眼无头的那段甩着尾巴朝糜稽的方向扫来,但它还未来得及更近一步,就被桀诺随手抬起的念压给震碎分裂成满地细小的小银涎蚺。糜稽看着一地密密麻麻蠕动的碎虫给恶心的一声鸡皮疙瘩。伊尔迷在那边已经利落的几个翻身,将半截银涎蚺额头顶的肉瘤给削落的时候,那一地到处乱爬的带着黏液的银色小虫顿时停了生机。
伊尔迷将手直接掏入死在地上的银涎蚺额上,片刻后握住一个银白色结晶体抽了出来。他随手将手上黏糊糊的液体甩掉,没有表情的朝糜稽和桀诺的方向走了过来。
糜稽:“……书上说那个黏液有很强的腐蚀性,大哥你的手还好吗……?”
伊尔迷将结晶体扔给桀诺,漠不关心的举起锐化出尖锐指甲的手,暴起的筋肉收缩回去变成正常的手掌。他握了握皮肉被腐蚀了一部分露出血和红色的肌肉的手掌,轻描淡写的回答:“还能使用。能穿透‘缠’的防护,那种黏液或许能加以利用哦。”
“不可能的……”糜稽转眼看了眼已经开始腐烂成黑色的银涎蚺的尸体,“只有它的生命力还在黏液才会起作用,这种黏液除了腐蚀外部物种也可以让它在被切断好多段,都还活着。”
桀诺开口:“小子,知道的挺多?”
“……家里书上看到的。知道的东西都是书上看到的。”
“都看完了?”
“大部分……吧?”
“那挺不错的,揍敌客的藏书可是几代积累下来的,当年猎人会长跪在地上求借书,你高祖父都没有借出去。好多本都是仅此一本的强者手札,你得好好珍惜才是。”
“……诶?!”
他们在这个深而广阔的森林里带了将近一个星期。在野营期间,伊尔迷暴露出如同土拨鼠一般挖坑再钻进去补眠的特性,而桀诺则像只蝙蝠一般倒挂在最高的树梢上。糜稽沉稳凝重的站在深山老林中独自面对被野兽袭击的危险,他一个人悲惨的捡枯枝在自家大哥挖的坑边上燃起篝火,再去在附近找寻一些防野兽的药草简单的磨成粉末围着自己周身洒一圈。但即使如此,他的睡眠质量也远远比不上非人类的伊尔迷和桀诺,在顶着黑眼圈跟着家中长辈陆陆续续杀了几只幻兽,取到了他们要的那部分东西——例如鳞片,尾翎之类的东西后,他又跟着他们出了森林从最近的城镇上搭乘了飞艇。
人生这才得到了拯救。
糜稽并不能明确了解,毕竟带上他一起行动根本不符合伊尔迷·揍敌客的效率至上原则。这种浪费就好比给远攻法师换上了近战武器扔进近战圈,在一遍又一遍的“好马配好鞍,您的武器不称手”的系统提示下,不太可能达到桀诺所说的“训练”的效果。
这一周残酷的野外生存,动手的只有伊尔迷。他只是陆陆续续把记忆里书本上的幻兽和现实中的幻兽做出了匹对确认,那些像是虚幻的故事一件件的实体化进而真实的将他包围。
在燃烧的篝火边,从茂密潮湿的林间仰望漫天繁星的记忆,如同刀刻一般,他再也不可能忘记。
飞艇是在一个高楼林立的城市间停下。糜稽跟着桀诺往出口方向走去,跨过栏杆的时候他回头去找往另一个出口方向走去的伊尔迷,但是那边人潮耸动,已经完全找不到伊尔迷的影子了。
他大概猜测出来了。伊尔迷这次的任务需要几件来自幻兽的珍品,而现在物品已经收集成功,他和桀诺也就没有跟随的必要了。糜稽正瘫着一张小脸发呆,耳朵就猛然被扯住往一边带去。
“想跟着伊尔迷去杀人?”
他转过头了正好对上桀诺的脸,糜稽愣了愣,摇了摇头。
桀诺道:“这些天就跟着老朽吧,就算不理解,用眼睛看着就可以了。”
糜稽下意识点了点头,但随后他才反应过来爷爷桀诺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小胖子慌慌张张的追了上去。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这种感觉却并不清晰。比起揍敌客家里长辈完全摸不清形状的想法,唯一清晰的就是桀诺挺的笔直的背脊,和被天光拉的长长的影子 。
☆、第三十二章
时间是晌午,但是阳光并不强烈,路边建筑拖出模糊朦胧的影子。这个城市深居大陆内部,干燥的空气同漫溢着尘埃的蓝天一起紧紧的贴在路人的身上。桀诺走的并不快,跟在后面的糜稽并没有察觉到太大的压力。他左顾右望,只觉得这里的氛围压抑的令人喉咙干涩。很长一段路径走下来,街道和高矮不一的建筑都蒙着一层薄薄的灰色——没有看到绿色,没有树也没有花草,任何可能存在的植物都消匿了踪影。
桀诺走进街角的一家低矮的旅店。他要了一间标间,坐在柜台里带着面纱和头巾的老板娘露出两只眼睛盯了这一个老人和胖胖的孩子几眼,她的眼神莫名的让糜稽不舒服。片刻之后,老板娘将检查了三遍的戒尼收进抽屉中锁好,推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
“我们至多会在这里待一个星期。”桀诺毫不在意的坐在色泽奇怪带有污渍的床单上,对糜稽坦言,“老朽的工作目标有很大的可能性在这里,他隐藏的非常巧妙,连雇主都不知道他的姓名与长相,老朽需要花时间找出他来。”
“……我可以帮忙吗?”
桀诺已经白了的发须下露出些许的笑意:“这可是老朽感兴趣的游戏,单单杀人已经没有什么趣味性了。你是第一次出揍敌客,到处走走逛逛就够了。”
他将几张数值不大也不小的纸币递给糜稽。糜稽愣愣的接了钱,老人神情矍铄,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就转身背着手朝门口走去。糜稽反应过来后带着尚且混沌不解的大脑追出房门去的时候,昏暗的旅店走廊中已经没有老人的身影了。他捏着那几张戒尼局促不安的关门回到房间,拉开满是灰尘的暗红色窗帘,隔着上面斑斑驳驳满是灰尘和鸽子屎的玻璃,他看见人迹寥寥的街道和对街矮小的棚瓦房,隐约可以从敞开的天顶处看见几个瘦小的小孩子在砖头围住的方寸之地嬉闹。
糜稽记得从飞艇上下来的时候,四周还是高耸的现代化建筑。从中绕开并没有走多远,这边已经是夹在灰败高楼之间的贫民窟了。
他这一天并没能如桀诺所希望的出去逛逛。
桀诺直到天黑也没有回来,糜稽饿的有些发慌了。头晕目眩的躺在留有污渍不知道洗没洗的被单上,只感觉眼前天旋地转日月无光。陌生城市、陌生人,这些事物给了他精神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他晕晕沉沉的想,杀死一个社交障碍症的最佳方法,就是没收他的二次元求救工具,把他扔到一堆陌生人当中,自然而然这个人就死于心力交瘁和求救无能。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饥饿感已经消退的干干净净,他对着窗玻璃开心的想,没准一个星期后桀诺爷爷回来会惊讶的发现一个胖胖的孙子变成了一个瘦瘦的孙子,这么一想就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
可是在中午的时候,他还是走出了那个破旧的旅店。柜台后面老板娘的视线黏丨腻的贴在他的背后,糜稽逃一般的揣着钱跑到了破旧旅馆的前街。远远的,那场他隔着窗户恰巧看到的欺辱事件还在进行。小小的女孩子跪在地上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什么东西,边上围着的几个男孩嚷着糜稽听不太懂的带着地方口音的语言,踢打拽骂着想要刨出女孩子为之保护的那个东西。
他站在隔着街角的电线杆后,却没能再上前一步。在房间里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热血上头的他没想那么多就冲出了自己划分的安全区域,但是在真正的接近这一幕的时候,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未能再向外踏出一步。
就算自己出去,能做什么呢?他的力量未必要比看上去更加健壮灵活的男孩要强——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力量。
不远处的小女孩紧紧的将自己缩成一个团,低且压抑的啜泣起来。攻击她的那群男孩同样衣衫褴褛,面庞和手上全都是污泥。他们吵吵嚷嚷的一拳一掌胡乱无章的捶向女孩子瘦到皮包骨的身躯上,小女孩一个踉跄,手腕狠狠的擦在水泥地上,她尖叫了一声,扑过去抢失手漏在前方的包裹——这个动作让她的整个身躯都摔在了地上,她的手指攀到包裹的边缘,但下一刻她小小的手就被一脚踩在地上碾压了几下。女孩悲凄的哭泣起来,另一个男孩子嘻嘻笑笑的一根一根的扳丨开她的手掌,将包裹抢过来成群结队的走了。
只扔下瘦小的女孩子狼狈的蜷在地上抽噎。她短短的吸着气,像只濒死的小兽,无助的抬起眼睫环顾侧边旅馆的窗户和无人的街道,如同在期待和寻求什么一般。
“……这个给你。”
糜稽小心翼翼的,将小女孩子扶起来,伸手将跑去贫民区边缘矮矮的平房中买来的几个烙饼递给明显遭受着长期饥饿中的小孩。女孩子抬起黑白分明异常纯粹的瞳眸注视着他,她脸上满是污垢,糜稽也不管他说的话女孩听不听的懂,低低的说了声:“对不起。”就要将饼塞给几乎瘦成了人形骨架的女孩子怀里。
在没有工具的助力下,他能做什么呢?用念?他根本就不是强化系的,更何况念无非就是一种生命能量,在没有自己念能力之前,念的作用更多是提高攻击硬度和形成屏障,对于糜稽而言,念的用处更多的也不过是保护自身——
猛然间,女孩子扑过去将饼抢了过来塞进嘴里。糜稽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扑倒在地,他根本就没想到一个几乎瘦成骨架的小孩子有那么大的力量!女孩子一边鼓起腮帮子咀嚼吞咽着食物,一边狠狠的掐住他的脖子,用了所有力气一般的用力,而那几个明明已经离开了的男生又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中窜了出来,他们快速的吐出几个简单短暂但极有力度的音节,两个瘦瘦小小黑色皮肤的男孩子扑过来压住糜稽的手,简单快速的搜身之后,主导的男孩从他的口袋中抽出了那几张戒尼站起来,轻蔑的说了句什么,大概无非是“死胖子”之类的,唾了口唾液在一边,一帮小孩一拥而散,其中一个男孩子还不忘背起那个小女孩。扬起的尘埃都还未落下,这一片街道复而寂静的被灰色所覆盖。
糜稽慢慢的爬了起来。
脖子酸疼的厉害,他咳嗽了两声,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口扔还有些茫然无措。一切发生的太快,像一盏刚点起又被吹灭的烛光,结束后他都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也根本没有来得及用念,缠都因为面对看起来没有威胁能力的女孩而没有环绕在身侧。
这比起意外,更像是一场计划好同时也猝不及防的抢夺。
这天晚上,爷爷桀诺依然没有回来。
第二天糜稽没有呆在旅馆。他出了门,在运转着“缠”的情况下四处走走。越到城市的外围,破败的情况就更加严重。水泥路猛然断成泥土,在堆着生活垃圾的小山边,搭着塑料袋拼接而成的窝棚。每一个当地居民看他的眼神都怪异且让人难受,他在这样的视线中走了半个小时,明白这种眼神就叫“仇恨”。
但是,没人上前找茬了。这些生存在贫困线之下的居民对于“活着”的第六感比谁都清晰,单单是常人没法发现的“缠”,他们都能够从中察觉出念能力者的特殊。瘦弱、肮脏、乳丨房干瘪、体丨味严重、袒露着阳丨具的人们站的远远的,视线紧紧的钉在这个从窝棚和狭窄巷道中穿过的男孩身上。
这个城市贫富差距大的可怕。糜稽想起了那些高耸入云壮观的建筑物,差距和恨意让贫民窟的居民濒临罪恶。他回到旅店的时候,那个一直沉默的老板娘开口了。
“你爷爷呢?”她的腔调非常奇怪,像锯子切开的木头。
糜稽停了停,没有回答继续往前面走去。老板娘的笑沙哑的响起在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纱巾里面:“嘿嘿,他已经三天没来了吧。你没有钱也没有吃的东西。怎么样,被抛弃的感觉?”
糜稽没有说话。
“你真胖。”老板娘说,糜稽难以从她语调奇怪的语言里读出什么感情,“我半辈子都没见过你这么胖的小孩。就算是富人区都没有那么胖的小孩。哦,不是富人区,真正的富人怎么可能住在这附近。”她露出的两只眼睛中的光像条贪婪的蛇一般舔过糜稽的身上,“最难的时候,我们易子而食过。但是我从没吃过你这么胖的小孩。”
糜稽愣了愣。
“为什么不离开?”
“离开?”老板娘奇怪的笑了起来,“不可能离得开。离开了一个两个,这里又会诞生三个四个。离开的人活不下来。法律保护高楼里的人,法律不保护我们。”
在第四天,桀诺来了。他突然的出现在房间里面,糜稽闻见爷爷衣服上并不清晰的血腥味,他跟着桀诺离开这个城市的贫民区的时候,糜稽清楚的感受到了老板娘目光中的遗憾。飞艇起飞的时候,他爬在窗玻璃前鸟瞰这个城市,这个城市干燥没有绿色,东边的三分之二高楼林立一片繁华,西边的三分之一是贫困和饥饿的温床。
为什么不离开?——因为他们贫弱,所以深扎在这个温床中,寄生于此,死亡于此。
“爷爷……”他低低的,“我真的比那里的孩子还要弱。”
桀诺没有回答。
飞艇降落后糜稽精神依然不好,他在走路时都明显的神情恍惚,这种恍惚直到面对酒店酒红色厚重的羊毛编制地毯都还未清醒。相反,绵软的大床,干净的座椅和金色的吊灯,任何一种华美都跟之前噩梦般的贫困格格不入,糜稽像是从一个虚假撞进另一个虚假,但与此同时,他也清楚这就是真实。
这一次,桀诺在金碧辉煌的房间里给糜稽说清楚了他的意图。
“有两个黑帮会在这里进行交易。”他说,“其中的一方头目雇佣我们揍敌客杀死另一方的头目。开幕的时候人会很多,没人能遇见到细节方面会发生什么变化。好好跟着老朽我,‘缠’一刻也不能松懈,如果连流弹都能伤到你的话,自己打好包裹下地狱吧。”
“不能被发现的话……要不要用绝?”
“不需要,你的念力并没有强到要用绝让人消除警惕的程度。”
这项工作桀诺完成的轻而易举,一个抬手之间某种定局就像是被扭转了。但与此同时,呈现在糜稽眼前的是一片修罗血海。每个人都在向不认识的对方射击,子弹和崩裂开的血腥盛开在酒红色繁杂精美的地毯上,枪响的悲鸣如同羔羊的哭泣。他紧紧的跟着桀诺,从尸体边跨过,从流不尽的血中淌水而过。走廊两侧打开的门内怎样的世界都有,裸丨露的女人尸体维持在最后一刻的高丨潮表情上,觥筹交错间摔裂的高脚杯中甘甜的红酒如同一张张扭曲的假面。糜稽带着强烈的呕吐感,走出枪林弹雨的酒店时,晚风才将那种萦绕鼻间无法挥散的铁锈味给扫除。
他回头看了那个在夜色中依然光华夺目的酒店最后一眼。
——看吧,无时无刻,都有人因为各种各样可笑的理由的死去。
☆、第三十三章
糜稽再次走下飞艇的时候终于呕吐了出来。他就像任何一个被晕机折腾的痛不欲生的小孩一样,扶着盥洗室的门框吐的天昏地暗,同批的乘客怜悯的看向他,甚至还有一个中年大妈拍了拍了他的头:“晕艇晕成这样还搭什么飞艇哟,我家小孩晕船,就从来没有上船过!”
天知道他到底在吐什么。
昨天硬生生强压下的反感在经过一晚上闭眼就来的追忆后,抵抗力终于溃不成军。他这几天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东奔西走再加上心理压力,一时走路都有些跌跌撞撞的了。桀诺伸手让他坐下,并递给他一杯牛奶。
糜稽抬眼看了眼尽管微微佝偻但脊背依旧尽量挺直的爷爷。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看清楚昨天老朽杀死那个人的动作了吗?”
“……”
“你的注意力早就不在‘将被我们杀死’的人上面了吧。如果那个人是要求你来解决,你也可以在现场使用你的道具,结果会怎么样?”
糜稽低了头,没有说话。
“好好休息几天,想清楚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三天后老朽来接你,你依然得跟着我,糜稽。”
被再次留下的糜稽第一反应就是上街检查这是不是一个正常的城市。马路上车流如涌,道旁树自人形道上一路如同卫兵一般延伸开去。九月的南大陆是春季,气候温暖,三色堇和榆叶梅在马路中隔离的绿化带中开放的旺盛。从旅舍出门,两边是拉开的店铺,行人匆匆如织,没有人会去注意在人行道上局促不安左顾右盼的糜稽。
他边走边看,闻到路边店里的香味就顺便买了一把糖炒板栗边走边啃。小超市、饭馆、奶茶店、银行自动柜员机、卤水店、精品店,香樟和梧桐投下氤氲着绿色的投影。
每一个地砖都带着一种久违的熟悉和安详。
绕过街口,马路的对面就是市中心的广场。有人在广场中拉高了风筝,阳光温和的透过云层落下来。糜稽捧着果汁和板栗往喷泉和雕像边的园林椅上,脑袋里那根绷紧的弦终于在和熹的微风下松了下来。但他只觉得怔忪,仿佛如今尝着的果汁和椅子扶手粗糙的质感全部都是假的。
糜稽揉了揉太阳穴,靠在椅背上微微昂着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小哥哥?”
糜稽偏了偏头。绞着碎花裙子扎着两个羊角辫看上去四五岁的小姑娘昂着头看着他。糜稽短短的惊讶了一下,把自己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挣脱来出来,看着站在面前和弟弟柯特差不多高的小萝莉,有些艰难的咧嘴笑了笑想表达自己的笑意。
小萝莉完全没有被这个死胖子看起来奇怪的要命的微笑给吓到。她颠颠的爬上椅子,挪着坐到糜稽身边,“嘿嘿”着咧开嘴露出一个缺颗牙齿的笑容。
并没有附带萝莉控属性的糜稽被会心一击。hp值顿时秒秒钟空了。
“小哥哥也和妈妈走散了吗?”
也?糜稽看过去。萝莉晃丫着两只小短腿,手撑在座椅的木头条纹上:“我看到大家都有事在做,只有小哥哥和我在发呆。小哥哥也在找妈妈吗?”
……不知道为什么,在家人面前还能对话流畅的糜稽在面对一个小淑女却语塞的不行。他闭了闭眼睛,尽量让自己把这只野生的萝莉当成柯特来交流。
“你和你妈妈走散了吗?”
萝莉乖乖的点了点头。
糜稽只迟疑了一瞬。广场上人来人往,指不定萝莉再次求助时就运气不好被怪蜀黍捡走了,为了维护世界的未来和花朵,只见人群中钻出了个糜稽,在心底高高的举起手喊了声,我来!
他试探性的问:“……我带你找找她?”
萝莉开心的点了点头,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小跑了几步见糜稽还站在原地,又蹦蹦哒哒的跑回来拉住了糜稽的手:“小哥哥!走啦!”
他们围着广场逛了两圈,从中糜稽知道的萝莉的名字是露露。露露一手拉着糜稽,歪着头回忆她母亲的长相。在小女孩的话里,妈妈是一个穿着长裙,带着墨绿色围巾,留着黑色的长发的文艺女青年。糜稽努力想了想长裙和围巾的搭配,他对三次元女装的了解几乎为零,只能奇怪的在大脑中绘出一个上身穿着棉袄围着围巾,下身穿着宫廷式蓬起来的长裙拿着书带着单反的女青年——随机,他立刻抹掉了那个恐怖的形象。
但不管怎么找,还是不能在广场周边找到穿着长裙的女人。倒是周边小店中的零食和过早摆出来的甜筒吸引了萝莉露露的注意力。糜稽发现露露没有跟上来的时候回头看了看,正好看到小孩子停在摊子前眼巴巴的望着冰淇淋的神情。
“…吃什么味道的?”
露露抬起眼来,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朝糜稽望着,她嗫嚅了一会儿,像是想要摇头拒绝,但最终还是没有抵抗的了甜筒的诱惑。
“想吃草莓的!”
拿到草莓味甜筒的萝莉小小的欢呼了一声。糜稽远远的将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不远不近的看着露露在前方开心的跳呀跳。这个年龄的小孩子本来就该这样才对,像他家弟弟一个个都老成乖巧,奇犽早熟的厉害,柯特和露露差不多大,却乖巧安静的像个玩偶,唯一一个些许像正常孩子的亚路嘉也不可能如同露露一样在街上买一支甜筒了。
他正想着,在前方专心舔着甜筒而没有注意前方的萝莉直接一头撞到了迎面走来的行人,猛地摔到地上的露露爬起来,看看手上已经空了的甜筒蛋卷和全部沾上那个人衣服的冰淇淋,瘪了瘪嘴巴,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糜稽慌慌张张跑了过去蹲下来想要安慰萝莉,再看一眼一手正端着杯可乐另一手正打着电话的金发少年,头开始疼了起来。
这一定是老天对社交困难的死宅的考验吧。
如何同时安慰哭的惊天动地的萝莉和向被殃及的路人道歉,在线等,急。
糜稽正手忙脚乱慌乱无措,那端的少年已经挂了电话,完全没在意弄脏了衣服的冰淇淋一般,半蹲了身子拍了拍小萝莉的头:“没事的。另外买个甜筒给你吧,要不要巧克力味的?”
露露抽噎着摇头:“呜……要草莓的,草莓的呜——”
接过新的甜筒的露露还在抹眼泪,但拿到完好的甜筒后总算破涕而笑了。糜稽长舒一口气,他不会安慰小孩,萝莉收了眼泪的那刻他顿时无比的感激面前的少年。向这个看上去十八丨九岁的金发娃娃脸的少年认认真真的道了谢致了歉,对方看着他僵硬的表情噗嗤一笑。
“这是你妹妹吗?蛮可爱的。”
“不是的,她和她妈妈走散了。”
“诶——”一直笑眯眯的少年饶有兴致的歪过头,“那我也来帮忙好了。”
糜稽和少年在广场周围边找边和露露说话,小萝莉捧着甜筒一边舔一边回忆她和妈妈走过的路和如何发现找不到她的过程。露露说出的信息凌乱而不确切,地点和时间以及周围标志性建筑物全部描述的乱七八糟。糜稽和少年拼凑了好半天才将那些话语不详还带着孩童式天真幼稚的想象的信息和现实的道路连接起来。最后他们停在广场边图书馆附近的一家蛋糕店边。
“是在这里发现妈妈不见的吗?”
露露点点头。金发少年伸了个懒腰,眯了眯眼睛抬头看看天色。时间并不晚,阳光依然从侧面的大楼后倾洒下柔和的阳光,街道被高楼切割处一块块光影斑驳。少年耸耸肩,指了指蛋糕店:“走了那么久,进去吃点东西?”
露露欢呼,糜稽也点点头同意了。他们在蛋糕店的玻璃橱窗边坐下,糜稽正对上路人少年祖母绿色的眼瞳,这种颜色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的就像acg任务一般。他发觉路人少年的个性很容易就让人不知不觉的感到亲近,就像一直停留在他面容上和熙的笑容一样,就算是社交多多少少有些问题的死宅在他的周边也不会感觉到一贯面对陌生人的窘迫不安。
服务员将草莓慕斯和咖啡端了上来。露露晃着腿拿着叉子低着头专心的舀蛋糕吃,对面的少年将那杯咖啡端到自己面前,看看糜稽前面空着的桌面:“你不用吃点什么?”
“不,再吃下去会胖到没有妹子喜欢的。这辈子绝对不要孤独一生。”
“噗——你才多大啊。总觉得你并不是对零食很有节制的类型?”
“够了不要看到一个胖子就觉得他吃的多啊,喝水都胖的悲哀已经不能再经受打击了。”
“噗,好的,不打击你了。”少年眼里溢着清晰的笑意。或许真的是天气太好了的原因,他完全放松的让自己陷在蛋糕店休闲区绵软的沙发中,直视着对面的男孩子,深思一会儿复又笑了起来,“胖胖的挺可爱的哟。”
对面的男孩抬起眼来平淡的看了他一眼。
“我可是很认真的在评断哟。”少年说,“所以……来块抹茶蛋糕?”
糜稽面无表情的拒绝了。少年像是很遗憾的摊了摊手,将只喝了一口的咖啡往一边推了推,从随身背着的单肩背包中抽出一台笔电放在桌子上打了开来。
看到电脑的那一刹那,糜稽的神情腾的一下被点亮了。
少年敏锐的发现了男孩的细微变化,他越过笔记本电脑抬起的屏幕看向男孩的脸——那张胖胖的面容上神情并没有任何改变,他微微一笑:“想玩电脑?”
他的神情就像是被隐晦了好多倍的露露看着甜筒和蛋糕的模样,就算依然瘫着张脸,可那亮晶晶的眼睛却是怎么都躲不了的。果不其然,男孩点了点头,放在笔电上的视线不带遮掩的收都舍不得收回去。
“蛋糕店果然有wifi呢,幸运~?”少年眨眨眼,语气中都堆满了调侃的意味,“不过呢,真遗憾,我现在拿出电脑是为了找到这孩子她的妈妈,不能给你咯。”
糜稽和少年的视线僵持了一会儿。最后男孩子带着冷冷淡淡的不情不愿开口:“……你给我,我也能用这个找的到。”他说,“找个人还是小事一桩的。”
露露含着勺子舔干净了那上面沾着的蛋糕,迷茫的转过头去,看着那两个人之间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瞬间变得剑拔弩张的气氛。
最后少年还是妥协了。他将笔记本电脑移到两个人都可以看的到的位置:“你来吧。不可以乱动我的文件,我可是会紧紧的盯着你的。”
糜稽抬眼白了他一眼:“我对你电脑里存了有多少g的成人录像不感兴趣。”
少年给了他一个动作并不重的暴栗:“还想不想用我的电脑了?”
那个矮矮胖胖的男孩子一碰到电脑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虽然还是一副模样,精神气一变却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少年看着他熟练的点开网页切入代码栏开始连接入网线那段,那边则实时搜索起其他的东西来。这个孩子的手速很快,点击键盘的动作就像在弹一架钢琴。十五分钟后,他指着屏幕上的画面和那个女人的详细信息给少年看。
“知道了,我就打电话给那个丢了孩子还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女人。”
露露的妈妈慌慌张张的跑过来的时候是十分钟后的事情了,露露喊了声“妈妈!”就从沙发上蹦到女人的怀里。女人亲了亲露露的脸蛋,将小萝莉抱得紧紧的,一直在念叨“太好了,太好了”“露露你吓死妈妈了”,片刻后,她将小孩放了下来,拉着小孩的手认认真真的向糜稽和少年道谢。少年笑眯眯的指了指糜稽:“都是他找到的,谢他就好啦。”
“太感谢了,我急着去图书馆没注意露露没跟上来。”女人再次鞠了一次躬,“要是露露真的不见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真是太谢谢了。这孩子一直都不怕生,懵懵懂懂的,真担心她嘻嘻笑笑的还不知道自己走丢了。”
露露被女人拉在手里,好像完全没被批评一般开心的笑着。
少年撑着下颚看戏一般的看着糜稽僵硬的神情和完全无措的动作,在女人拉着露露离开以后,他说:“之前看你和我交流也没有那么局促呀,怎么了,这会儿就完全的呆掉了?”
“原来长裙和围巾的搭配是这样的啊……”
“嗯?”
在听完糜稽断断续续的描述完自己对女性着装的理解后,少年实在忍不住将头埋了下来笑的肩膀都开始剧烈颤抖起来。糜稽更加的羞愧起来,他恼火的瘫着脸推了把乐不可支的对方,少年这才抬起头来,结果才看了糜稽一眼,又“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有那么好笑吗?!我本来就是觉得围巾只能搭棉袄才对啊?!”
“噗——好吧,真的,其实一点也不好笑——噗哈哈哈哈哈哈——”
“……喂你笑点太低了!”
直到接到电话的时候,少年眉眼里还全部都是满满的笑意。他简单的对着电话那边说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转头对糜稽说:“抱歉啦,我同伴开始催促我了。我先走了——你应该不是露露那种会迷路的类型?”
“够了,再见,快走吧你。”
少年起身站在蛋糕店的门口对他挥了挥手。已经偏晚而成橘红色的阳光从天极洒了下来,铺在地上的时候颜色衬着少年的笑脸像极了galga的场景,遗憾就是对方是个男性而自己是个达不到法定年龄的炮灰胖子,糜稽挥了挥手,慢吞吞的想着。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他才想起,他们从一开始交谈开始就没有交换姓名,对方没提起,他也没有想到要询问,这就如同他们之间莫名其妙的一种默契一样。明明是互相不知道名字不知道底细的陌生人,但是却感觉跟一个相处了许久,熟稔到现实中对话都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朋友一般。
糜稽有些开心。
少年走到拐角处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将自己裹在一身黑色长风衣里的飞坦和站在一边的芬克斯。他笑眯眯的对他们两个人问了身好,结果接到了飞坦不耐烦的一枚白眼。
“侠客你真慢。”芬克斯抱怨,“说去买杯可乐结果都完事了你还没回来。去哪儿鬼混了?”
侠客笑:“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小鬼。”
“小鬼?”飞坦扬扬眉。
“和炙焰的感觉很像,在一起相处起来心情就不自觉的平静起来了。”他摊了摊手,“我的收获可是很大的哟,你们呢?”
芬克斯呸了声:“别提了,都是一些赝品。赔钱货。”
飞坦倒是毫不在意般的,侠客知道他杀人后戾气会平静下来一些。而相反的方面,侠客提的那个名字更引起了他的兴趣:“那小子很久没上线了。”
“哈哈,是的。虽然相像,我遇到的小鬼不可能是炙焰的。”侠客说,“我找到了炙焰的微博,他的第一条是关于断网七年的事情的,无论如何一个十二三岁的小鬼都不可能有这种经历吧。炙焰更像是二十左右的年轻人。”
飞坦啧了一声,兴趣缺缺的没再提起。
他们沿着夕色残晖的路向冷清的巷口暗处走去。
☆、第三十四章
糜稽在这个安乐和平的城市一共停留了三天。车流以及超市中导购员小姐职业化的微笑都让他联想到几乎要闲散在记忆里面的上辈子,高楼林立,地铁站和报刊亭,早晨睡眼惺忪的停在公交站台边的上班族和学生。他路过一所中学,和他同龄十二三岁的小鬼们背着书包在他后面嘻嘻笑笑,有胆大顽皮的直接在后面喊了起来。
“喂,胖子,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吗?不用上学吗?”
“书包都没背呢。”
“好像附近学校都没有休假吧?啊,好烦啊我也不想上课!”
糜稽当然没理。在三次元能避免的交谈都应该努力尽量避免发生,而后那群小鬼们被上课铃声牢牢的束缚在学校的方寸之地中,学校被他远远的落在后面。不过即使如此他仍然有片刻的恍惚,就像是一个已经接受了一日三餐都是生肉的人突然发现,卧槽这个不停在吃生肉的世界上居然有人吃白米饭!不过很明显他不可能回头去吃白米饭了,三天的时限一过,桀诺爷爷准时准点的来了。关于和平和与过往无比相似的那个国家,就被他们单独搭乘的飞艇远远的抛在高空之下。
以后再也看不到白米饭了。糜稽面无表情的这么想。血淋漓的生肉,他来了。
“如何?”
糜稽正襟危坐后对上桀诺的眼神,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
“全世界有一百六十一个国家和七十八个地区,而每个国家因为民族和地域的习俗,思维模式,节日,生活习惯都不同,就算是具有军队警察等维持治安的国家中,也深藏着不见光的地下世界。由领土纠纷和各种因素产生的地区则更为混乱。而全世界的森林覆盖率为百分之六十,其中幻兽魔兽遍布。在这个世界上的,还有占据地图面积的百分之六十五区域的海洋,除此之外,人类居住的只是一个岛,在此之外还有更加广阔的外围——你能够看见吗,糜稽。”
飞艇再次落地是在一个僻静的山间。这是西部大陆边缘地带处于交战状态中的两个国家中间,糜稽运转着缠跟随着桀诺从时不时可以感受到大地的震动,露出钢筋和砖头,一地泥灰的街道建筑中穿过。清晰的子弹声响就响彻在耳边,路边随时可以发现人类的尸体,血迹都干涸进铺天盖地的石灰和炸药的碎屑中。桀诺将手插在口袋里走过枪林弹雨,走的神情自诺如同在自家的庭院中。狼狈的是糜稽。很明显这块区域并不是两国交战的主战场,但游击队依然存在。糜稽在路过一个巷口的时候亲眼看到了拿着枪支玩耍的孩童,他们看人的眼神警惕而成人化,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不由分说的就朝糜稽和桀诺开了枪,瞄准的并不稳,子弹偏离了很远钻进墙体,小孩也被后座力震的摔到了地上。
糜稽想起了那伙结伴设计在贫民区抢夺外来者的小孩。现在想起来,那帮孩子未必真的比觉醒了念的糜稽要强,只是他们身上狠性野性都太重,那种不顾一切不折手段的狠在那一瞬间已经倾轧了一切了。而在这个随时都有人死亡随时都在战争的区域,谁都是杀手。
这次揍敌客的任务目标就是这里民兵队的队长。他带领着全民皆兵的民众顽抗着敌国的屠戮,从战争打响到如今,这个区域永远是一块啃不动的硬骨头,而在区域周边的敌占区,也被游击骚扰的不得安宁。
桀诺颠了颠一把手枪并把它扔给糜稽。糜稽接住了这个硬邦邦的冰冷的家伙,他们的面前是一户别门而开的小院,在绝的运转下即使是门口严严实实的卫兵毫无察觉。糜稽只迟疑了一刻,桀诺已经走进了阁楼,他跟随着走进去的时候,桀诺已经用手刀解决了一楼的卫兵,老人站在楼道口对糜稽点了点头,糜稽停在了楼道口前,注视着爷爷悄无声息的上了楼。
但随即的下一刻,糜稽听见了巨大的爆破声。两道念压自楼上向四面八方沉重的四散而开,他慌忙将绝的状态切换为坚跑向楼上,在踏上二楼地板的那一瞬间,桀诺手势上依附着巨大念量汇聚而成的龙形亮彻了整栋楼院——那条龙轰然朝站在阳台彼端汇聚念能的中年男子疾驰而去。尘嚣四起,楼下的卫兵听闻见动静纷涌而来时,这场顷刻而至的战斗已经在顷刻间结束,他们即使在战争中也以让护卫住这个国家这个区域的队长,已经只剩半个残缺不全血迹斑驳的尸身。
桀诺深吸了一口气,汹涌的念能退潮一般回溯到他的周身。老人身侧一派祥和杀意全无,糜稽站在桀诺之前,面对着数波手执枪支双目赤红的卫兵。
“糜稽。”老人在他身后不远处沉稳清晰的开口,“你有把握活着离开这里吗?”
已经有士兵开枪了——而念量并不强大的坚未必能抵御的住集火状态下的子弹。在那一霎那,桀诺的圆覆盖全场时,念化成急射而出的光点将子弹偏移了方向。卫兵包围了这座小院,糜稽从桀诺平淡的语气中读出了什么,他愕然了一瞬,随后,他感知到桀诺身上保护着他周侧的念量在一点一点的撤离。
糜稽的呼吸停止了一刹那。
“靠!子弹打不中他们!”
“怎么可能!”
“队长死了?!被这两个王八蛋给杀了?!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孩?!”
“操他奶奶的,没枪老子赤手空拳也要把这两个家伙杀了给队长报仇!”
对面嘈杂起来。糜稽转头看见桀诺对着他点了点头,他手中只能在凝的状态下看见的念龙咆哮而出,桀诺一手攀住龙的爪子被念龙带向天际。糜稽深吸了一口气,用周将念能附在手枪和枪体内部的子弹上,按下扳机的那一刻他无暇思考那枚被念强化过的子弹的效用,只在引起骚动的那一瞬间向后方的阳台倒去。
念铺在脚底让这个不擅长运动的小胖子顺利安稳的站到了地上。但是枪声即刻响起,糜稽身侧的念疯狂的以他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运转起来,他翻身滚入边上的破碎的砖瓦和木桶后,那些遮掩的木桶很快就被枪击成碎片。从来没有一刻糜稽恼火自己的体型胖的连躲藏都不方便。
糜稽心口一塞。
前几天还在温馨治愈学雷锋,今天就直接被拖入枪战片来了。
还有比这个不断迫使他转换电视台出演各种角色的爷爷更不靠谱的人吗?!
但是他根本无暇多想。如果是大哥——甚至是奇犽大概都能躲避开对于他们的速度来说根本不堪一击的子弹,但是他做不到。密集着朝他而来的子弹就算被包裹在周身的念能力挡住了大部分,但是打击的疼痛感还是有的。他朝各种可能的掩体中跑去,但是无论是巷口还是转角总有以各种角色出现的卫兵,女人也好,孩子也好,拿着枪射击的动作都是一样的。
简直就是过街老鼠的待遇!
糜稽开始痛恨自己取的微博id,取名的那天怎么可能真的想到自己有沦落为老鼠的这一天啊?!
他躲向两座房子的夹角处,长时间的躲避奔跑已经让他的体力有点吃不消了。他站在阴影里将缠转化为绝,靠在石灰斑驳的墙壁上低低喘着气。追击的卫兵从一旁的街道上一一扫过,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在远处,他才敢小心翼翼的走出几步环顾地形。
大概也算幸运,这栋砖瓦楼背靠着的就是他来到这里的山峦低矮的一部分,只要爬上二楼潜进山中大概就算完成了桀诺给他的单独离开的任务。他维持着隐的状态走到正门去推开了根本就没有门锁的木门,门内尘埃满满,幸运的是其中果然没有人。他悄声攀住梯子上了二楼,推开二楼的侧窗找寻着可以攀上房顶跳到山中的落脚点。
……对于他而言,这种赤手空拳的攀爬运动果然出奇困难。
糜稽转过身去把手枪放了下来开始在这栋无人的民居中寻找可用的东西,最后他翻出一段长长的麻绳和一柄匕首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铁制品。将这些玩意拼装成想要的钩锁并不需要多久,片刻之后这个小工程就即将完工。糜稽拉了拉绳子检查结实度的时候,猛然间被人从背后扑到在地上,他的下巴猛的磕了地板上,险些咬到舌头。
枪支冰冷的触感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杀了队长的,不是你吧?”
身后的人的声音是变声期的少年嗓音,有点沙哑,但与此同时也听得到音色中的清脆。糜稽轻微的挣了挣,枪械更紧的压了下来,少年特有的音色在后面冷冷的响起:“别乱动,我也是会手抖按下扳机的。队长很强,你这么弱的人是不可能杀的死他的——杀了他的人是谁?现在在哪里?不老实交代的话,小弟弟,你的命就没了。”
糜稽一言不发。
“说出来,是谁杀——”
少年的话并没有说完,他分明制住的那个胖胖的小孩就迅速的反手扭住了他的手,少年在那一刻愕然之下扣动了扳机,但是激射而出的子弹却并未能穿透那个男孩的头颅,他惊愕的看着留在男孩额边弹开子弹磕破了皮般的小伤口,还来不及有下一刻的行动,手就被一股莫名巨大的力量扭折,枪应声落地。少年慌忙用另只手想要把枪给捡起来,但枪却已经被踢落到一边。
“现在是我说别动了。”匕首扣在蹲下僵在想要抢夺枪支动作的少年脖颈上,“枪对我没用。”就算那么近的距离,用百分百的念保持那个部位的硬就够了。硬足以弹开子弹高速下的攻击。
少年没有动,糜稽再次开口:“离开这里,别想要带人回来。枪对我没用。”
他看不见背对着他的少年的表情,也自然没有看见少年嘴角弯起的那丝诡异的微笑。在微笑出现在少年苍白的面颊上的同时,少年用糜稽反转他的那个动作,用完好的那只手捉住了男孩持着匕首的手,果不其然,糜稽在惊住的情况下意识的没有动作,也没有如同他满是破绽只为了息事宁人一般的威胁所言割了少年的喉咙。就是他犹豫的那个瞬间,情势再次逆转,少年迅猛的闪出了匕首的胁迫范围,他紧紧的握住糜稽的手腕来了个过肩摔。男孩被重重的带倒在地上,匕首脱手到了少年的手上。
怔忪之下,利刃刺穿的是男孩未经防护的左肩。
下一刻,少年察觉到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压力,他步步杀意的攻击动作猛然一滞,但即使是如此,少年还是咬牙切齿的一步步将匕首钉向糜稽的位置。
“——队长他保护的是我们!保护的是我们的国家!凭什么!!”
“该死的明明是那帮混蛋才对!”
“该死的明明是你们才对!”
少年双目赤红,在巨大的压力下连站立都不能了,他举起匕首的动作迟钝了许多,但即使如此,他的理智已经完全退化成疯狂,只是撕心裂肺拼尽全力的将匕首钉透一直在躲避的糜稽方向。
“……杀死,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这一次,匕首从躲闪不及的男孩的手掌心中穿透了过去钉在了地板上。鲜血殷虹的渗了出来的那刻,糜稽吃痛念力不自觉的收拢。轻松下来的少年嘴角扬着可怖的微笑,将匕首重重的拔了出来,再次准备对着男孩心脏部位刺下去的那一刻,他的胸膛被穿了个洞。
少年低下头去。
一直在费力躲闪的那个男孩的手直接穿透了他的心脏位置。
内脏和胸膛内的血肉被粗暴的搅动,匕首被轻易的夺走,男孩用穿透了一个洞血迹斑驳的左手紧紧的握住匕首往他的伤口处狠狠的捅了过去。
杀气和鲜血一起泄了出来。
桀诺从窗口踏进二楼的时候,少年已经死去了。他的心脏和心脏附近的血肉被人粗糙的从伤口处掏了出来,一地狼藉。糜稽双手全部都是血,分辨不出哪一滴是他自己的哪一滴是别人的。他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蜷缩在房间布满了蜘蛛网和尘埃的角落中,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糜稽。”他的声音平淡,“站起来。”
糜稽依然没有动作。
他抱住自己的一只血迹斑驳的手还保持着锐化成不完全的尖爪状态。
“糜稽·揍敌客,站起来。”
男孩窸窣着动了动,低着头站了起来。跟在桀诺身边,桀诺的念再次化龙,将他们托到了来时的山岚之中。风很轻,树木停滞,野草丛生。远处的平原上远远的传来战火的肆虐声,炸弹爆炸出遥远也清晰可见的火光。
“你是一名揍敌客。”桀诺说,“糜稽,这一点千万不要忘记。”
——那隐隐叫嚣却少有露面之时的凌虐欲一直存在,时刻伏在糜稽·揍敌客的血液中,如同一直蛰伏多年的野兽。
现在它终于露出了顾允无法控制的獠牙。
不,或许,早就露出了。从他肢解的支离破碎的,藏在记忆深处的库绀琪开始。
☆、第三十五章
包扎伤口的时候糜稽痛的连面瘫都无以为继的扭曲起来。他的掌心被刺穿了一个洞,肩部则是一个深且长的刀口,药粉直接被洒在血肉翻开的皮肉上。糜稽靠在沙发背上,扭过头去看飞艇窗外湛蓝天际下飘荡在脚下厚实的云层。他的脸色苍白,完好的手则抓的身下皮质的座椅都有些变形。他带着这些大大小小的伤痕继续跟着桀诺爷爷在各个地方奔波,很长一段时间,糜稽从不同的大陆不同的地域看着同样的日升日落,他脑海里一片空白。
这并不全是坏事。省略掉无所谓的思绪后,他越来越能清晰的看出揍敌客对不同任务的处理方式;甚至有那么几次他甚至看清楚了桀诺杀人时的动作。他的爷爷很强,无论目标是否会念,是否是猎人,或者又是否是身居高位智商卓绝处于层层念能力者保护中的上位者,这个气息平和,融入寻常人群间的老人,一旦出手就是必取人性命的杀招。
非常多次,死者死的那一刻周边的人都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
“揍敌客很少会和强者起冲突。”桀诺双手捧茶,氤氲的茶雾模糊了他风霜刀刻的面容,“如果对方比自己强,那么一般情况下,揍敌客会选择避其锋芒的。对于杀手来说,维护自己的生命和利益是最优先原则。”
“不过嘛,”老者奕奕的瞳眸中有狡黠的光一闪而过,“现今还活着的比老朽还强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倒是你们这些小辈,还是不能固守成规,只有不断突破自我才能真正的强大起来。”
桀诺杀人时完全没有多余的动作。有次他从目标身边走过,从糜稽的角度看来,他和目标甚至没有接触,但是他回到糜稽身边的时候,那个人才倒在了地上。
当一件工作完美到极致的时候,似乎就连杀戮和血腥都带上了惊人的美感。
糜稽摇摇脑袋,竭力把奇怪的念头甩出去。
由揍敌客家基因给予的能力——将人类的手异化成恶魔的爪的天赋能力糜稽还是未能掌握完全。他反复尝试了几次,但那只手还是未能像伊尔迷或者是奇犽那样异化完全,指甲不尖利,怎么感觉都觉得钝的厉害,骨骼也没有强化到该有的程度。桀诺看了看,告诉他这就是他本身无法弥补的差距。
就如同连跑个八百米都气喘吁吁,俯卧撑也做的大汗淋漓,他的身体素质怎么强化都始终停在一个度上,就像一个本来就不深的水杯,装再多的水也大多溢出去了,只能是一杯,装不了更多。
在一个半月世界各地的奔波之后,桀诺将一张世界地图放在了糜稽面前的桌子上。
“画出你去过的地方,写出那个地方的名字,气候,居民习俗,当地的小习惯和风俗,有过的传说。总之,越详细越好。
”
他们去过的地方太多了。大多数情况都是飞艇降落,完成工作,行走,上飞艇;如果有的区域不允许飞艇降落,那么他们必须亲自跋涉过去。一个半月,短短长长的,到达的地方多的如同漫长无眠的日子。
糜稽拿起笔。他的另一只受伤的手还带着轻微愈合的痒和疼痛,他用红色的记号笔在地图上将去过的城市和地域标记出来并在边上写上地名,没有多时地图上就布遍了红点,并不密集,但是已经遍布了所有的大陆。之后他拿起黑色的水性笔开始在标记的另一边写起来。桀诺看着这个家族中最年轻一代第二个孩子埋下的头顶,捧起茶杯喝了一口,他的表情被水雾遮挡,看不清晰。
良久后,糜稽将被密密麻麻的黑字布满的地图递给了桀诺。
这孩子记得很详细,桀诺认为在他没有写下的地方他了解的更加深刻。这些都是一阵见血的特性,甚至还包括网络上不可能查询到的当地势力分布,政府掌控力和军队警察的估计。甚至在一些停留的较久事情发生的最多的地方,例如那个西部大陆交战边缘的国家,糜稽还标注了离开后那里的政治近况,并且做出了自己的推测——在一国愈加强势但是支援不足的情况下,讲和会议大概将在三个月至半年后召开。
桀诺眯了眯眼:“记的很牢固,那些没在明面上的情报,都是你自己的分析?”
“是的。”糜稽有些局促,“例如爷爷您让我单独休整三天的那个城市,外表非常和平,报纸上却连番报道了犯罪团伙的抢劫记录,但会引起社会动荡的杀人事件的记述却语焉不详,被控制在了很好的水平面下……所以我才会做下那里警备很强,舆论受到监控但不被完全控制,以及一些由其他方面的居民对话和网络信息分析来的其他情报……”
“做的不错。”桀诺淡淡的将地图收了起来,摆了摆手没有让糜稽继续说下去,“能够从繁杂的信息源中汲取有用的情报并做出准确的推断和分析,糜稽,你已经是一个不错的情报收集者了。”
糜稽低了低头,没有说话。从他胖胖的面容上,依然看不出有什么被夸奖后值得高兴的光亮。
私人飞艇再次落地处是在一个地处热带的雨林边缘。即使如今已然将近十一月份,这里的天气依旧湿热。他们从炙热的阳光下走向密布的树林,糜稽远远的就看到了伊尔迷。他站在一棵枝叶繁茂的大青树下,树荫笔直的落了他一身。糜稽发觉伊尔迷的头发长了一些,已经碎碎短短的到达了肩膀。他回过身来,许久不见的漆黑眼瞳直直的撞了过来。
“哟,伊尔迷。糜稽就交给你了,完成你的这个任务后就顺手带他回家好了。”桀诺说,“老朽还要去会些故人,糜稽就不便再继续跟随我了。”
糜稽注视着老人的背影迅速的消失在宽大的树木和令人炫目的阳光下。他转过头来看看大哥——明明十二岁正是疯长个子的时候,但是两个月没见,他还是比伊尔迷矮那么多。伊尔迷无表情的看了眼他,用手势简易的划了一划。
“长高了嘛,糜稽。”
糜稽有点郁闷的转过头去。
伊尔迷沉思了一会儿:“我这次的工作有些复杂,带上你也只是个累赘。”
糜稽:“……我又不是一定要跟着你。”
“那就太好了,我们之间就没有冲突了。”伊尔迷松了一口气般的捶了下手,“毕竟家人的看护任务也得好好完成,要是你干扰到我的工作就太糟糕了。现在就跟着我来吧。”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