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重生]符修当自强 作者:莫晓贤
正文 第18节
[重生]符修当自强 作者:莫晓贤
第18节
许鸿这一次过来,正是因为看不过自家新师弟那种拼命的样子,试图找找有没有别的法子能帮一帮。而晓春眠的旧识中,他只知道一个于秋,所以才想要试试能不能从于秋这里得到有关晓春眠心障的线索。
第53章 心障这种东西
许鸿本以为还得先想法向于秋解释一下何谓心障,结果就见眼前这个刚到炼气八层的小弟子已经十分了然地点了点头,“心障嘛,我当然知道。”
“是吗?”许鸿一看这倒还省了解释的功夫,便直接道,“实不相瞒,晓师弟他现在正深陷于心障。”
“哦。”于秋了然地点头。
“……于师弟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于秋困惑地看着他,仿佛这种事情压根就不需要人去担心。
许鸿忍不住问,“你确定你真的知道何谓心障?”
问完他又顿了一顿,而后叹道,“是了,你就算知道,大概也是以前听晓师弟说过的吧。但是这种东西,没有亲身经历过,总归无法真的体会。”
于秋自然不会坦诚其实自己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只得干笑一声,“或许吧。不过我现在离炼气巅峰也不是太远了,迟早总会经历的。”
许鸿点了点头,“这倒是。”
“所谓心障,本质上其实是修为到了一个境界的巅峰,但是心境还无法使自身踏入到下一个境界,毕竟心境的突破总会比修为更难。”于秋又道,“所以这其实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每个人都会有的,只不过有的迈过得容易些,有的困难些。而且心障……总归都是每个修士最私人的事情。”
许鸿讶异地看着他。这段对于心障的陈述,倒是他以前没有听说过的角度。以往他只知道,心障就是修真道路上的障碍,拦在突破到下一境界的门前,如果挪不开,就跨不进那道门。至于其本质是什么,他从来没有见过有谁敢说得这么斩钉截铁。但是细思于秋的言论,好像又并非纯粹胡编乱造,还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那么晓师弟的心障……”
“是他自己的事情。”于秋断然道,“如果是他认为有求助他人的必要,而主动找上我们,我自然会穷尽一切地帮他。但是如果不是他本人的求助,我绝不会擅自插手。”
许鸿很有些怔愣,靠在椅背上看着客厅顶上那些凌乱的挖痕寻思了许久,最终叹道,“好像确实应该这样。”
他暗道:难怪师父和师兄都任由晓师弟自己去乱来,毕竟有权选择要如何面对心障的只有身陷其中的修士本人,不管是选择迎难而上,还是选择迂回绕路,其他人就算想要帮忙也只能顺着这个选择去帮。反倒是妄图说服晓春眠改变应对方法的他,实在太过唐突了。
“今日与于师弟你这一番谈话……起收获倒是远超我的想象。”许鸿道,“没想到于师弟竟然有这种见地。”
于秋干笑:废话,我好歹也曾经差一点就元婴。
“修为与表现固然重要,其实别具一格的见地更为难得。”许鸿突然有些兴致盎然,“于师弟有没有兴趣当一个入室弟子,我可以和我的师父或者父亲……”
“多谢好意!”于秋连忙打断了他,抹了把汗道,“我觉得现在就挺好了。”
看到有人居然拒绝一个成为入室弟子的机会,许鸿颇为愕然。
半晌,许鸿终于回过神来,再度叹道,“于师弟果然见地不凡!”
其实于秋只是怕麻烦,反正他又不需要什么金丹宗师来教。
“那么在于师弟眼里看来,”许鸿又问,“一般修士想要突破到筑基,最需要哪种心境?”
于秋正欲回答,忽然又顿了一顿,抬起眼来颇为挪揄地看了过去。
许鸿干咳,“实不相瞒,我也已经困扰我的心障很久了。”
“许师兄既然相问,我自然知无不言。”于秋笑道,“修士突破心障的过程,即不断改进心境的过程,我认为,其本质上是探寻自身之道的过程。”
许鸿若有所悟。
“或者更进一步的说。”于秋道,“是找到自己的道,然后不断在这条道上前进的过程。”
许鸿沉默许久,忽然一叹,“其实类似的话,师父好像也曾对我说过。”
“道理嘛,总归都是那么回事。”于秋点了点头,毫不意外。毕竟赵镰也是能走到金丹的人,这些基本的认识都不会差。
许鸿接下来又显得有些困扰,“师父还说,剑修的道比常人要窄。”这却是他以前百思不得其解的。
“因为剑修一往无前。”于秋道,“剑修的道路上没有丝毫徘徊的余地。”
许鸿猛然一怔,看了于秋半晌,“于师弟对剑道……也有研究?”
“唔……因为以前认识一个剑修。”于秋揉了揉脸,“虽然他止步金丹巅峰了。”
金丹巅峰的剑修!比赵镰走得还远!许鸿顿时肃然起敬,“不知道是哪位前辈?可否引荐一下?”
……就是你自己啊……
于秋摆了摆手,“其实也只是偶然一见,现在联系不到了。”
许鸿本也觉得希望不大,并没有太过失望,只紧张而期盼地继续问道,“那位前辈还说过什么没有?”
“他还说,身为剑修,要想真正做到一往无前,”于秋道,“第一步,就是得首先找到一条足矣让自己一往无前的道。”
他说这句话时,屋外鸟唱虫鸣不绝于耳,传入人的耳中带着点盛夏的懒散与闷热。
这句话的话音落下时,许鸿却觉得一切都安静了。
他在一片寂静中仿佛咀嚼着这句话,从头咀嚼到尾,又从尾咀嚼到头。于是渐渐地鸟又开始唱,虫又开始鸣,但是那种懒散闷热却仿佛被滤布滤过了,只剩下一种清澈透顶的畅快。
心障,心障,许鸿找寻自己的心障找了十年。
直到此刻,他猛然发现,心障之于他,其实并不是拦在门前的一块石头。正相反,他的心中根本就没有石头,自然怎么也找不到。在他心中的其实是一阵迷雾,那道门并不是拦在了石头之后,而是拦在了这些迷雾之后。
然而,在畅快之后,许鸿并没能解决一切。
终于拨开了心中的迷雾,许鸿所看到的却并不自己的道,而是……一大堆看起来大同小异的路。每一条看上去好像都可以走一走,但是仔细看去,又好像每一条都无法让他一往无前。
于秋没有打扰,任许鸿在那里入定。
好半晌,许鸿终于从入定中回过了神,然后一声长叹。入定前他是炼气巅峰,入定后他还是炼气巅峰。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总是要说我不适合当一个剑修了。”许鸿的神色先是有些落寞,“对其他剑修而言理所当然的事情,对我而言根本无从下手。”
然后他又很快振奋,毕竟他已经卡了十年,每一点进步都难能可贵,“现在我总算找到原因了,总好过以前那样像个无头苍蝇。于师弟,今天实在非常感谢。”
于秋点了点头,“能帮到许师兄,我也很高兴。”
而后许鸿总算向于秋告了辞,怀揣着远大于原本想象的收获,喜滋滋地离开……离开到一半,许鸿又猛地一顿,返回来道,“于师弟,如果你还有机会能联系到那位剑修前辈,请你一定要帮我向他问上几句,只要他能对我这种情况有一两句提点,便感激不尽了!”
于秋面露难色。
“只是说万一还有机会,”许鸿忙道,“如果没有,于师弟也不必勉强,毕竟眼下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于秋点头,“我会试试。”
许鸿这才重新喜滋滋地告了辞。
于秋拍了拍脸,想着许鸿今世的情况,也十分困扰地皱起了眉。眼下的许鸿确实是太奇怪了。前世时虽然也听说许鸿在炼气巅峰卡过十年,但自从于秋有记忆以来,许鸿就一直是一副标准的剑修模样,从未像现在这样,竟然连如何一往如前也不知道。
既然许鸿已经拜托过他,于秋决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搞定这个问题。
毕竟就算不看前世的恩怨纠葛,单今世许鸿愿意为了晓春眠东奔西走,于秋也应当投桃报李。
但许鸿的问题究竟应该如何解决……
想着许鸿临走前的嘱托,于秋揉了揉自己的眉梢:难道他真要想法子找到前世的许鸿去问吗?
而许鸿从于秋这里离开之后,自然不会将一切指望都抛给于秋,而是守在了赵镰的门前。
赵镰午睡醒来,终于将他招了进去,挑了眉道,“怎么?你这么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可真是少见。”
“师父,徒儿今日刚和一位师弟论了道。”许鸿回答,“竟然一下子想通许多事情。”
赵镰不置可否,“你经常动不动想通很多事情,只是并没有什么用。”
许鸿尴尬地低下了头。
“其实我觉得你这样也挺好的,别老是听你那个爹在那里瞎咋呼。”赵镰抱着自己的腿,坐在床上,“筑基固然重要,但身为修士,总还有些修为之外的东西。”
“比如说,自己的道?”
“是啊。”赵镰笑着道,“说实话,如果你不是个剑修的话,说不准早就筑基了——这一点我倒是和你爹看法一样。但是你始终选择成为一个剑修,为什么?”
许鸿抬起头,露出一种追忆的神色。
于此同时,于秋乘坐仙鹤来到了外门所属三峰之一的落星峰,停到了濒临玄阳外山的一个地方,看着眼前的一条路。
心路。
他已经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向前世的许鸿问些什么……但是如果再在心底的记忆中见一见,或许可以发现什么。
第54章 身为剑修
黑石峰内,许鸿追忆许久,而后叹道,“因为母亲。”
许鸿的母亲是个剑修。那是个虽然美丽却十分刚硬的女人,早年和玄阳宗掌门许卫天有一段旖旎的情缘,结果她的性情却始终和许卫天无法磨合,时时争吵,最后终于一怒之下和许卫天彻底决裂,带着腹中的胎儿毅然离去。
而后她生下许鸿,独自抚养,面对许卫天的反复求和不屑一顾,从没想过回头,真正一个标准的剑修。
她告诉许鸿,既然许鸿是她的孩子,身上便必定流着和她一样的血,有着和她一样的特性。
所以她期望许鸿也成为一个剑修。
然而实际上,许鸿或许更像许卫天一些。他没有那么决绝和执拗,多了些圆滑和妥协,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身上这种性格中的特质便越来越明显。许鸿不知道母亲在发现自己最终长成了这样之后是否会失望,是否会依旧坚持他应当成为一个剑修,因为他的母亲并没有活得那么久。
母亲是因为怀璧其罪,某天晚上忽然被人所围杀的。母亲为了保护许鸿而奋战至死,与那么些敌人同归于尽,许卫天最终赶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晚了。
而后许卫天将许鸿领回了玄阳宗,花费数年查出凶手,终于替那个女子报了仇,并夺回她被抢走的那本剑诀。那本剑诀最终交给了许鸿,又由许鸿给入了玄阳宗的藏库。
然后许卫天开始劝许鸿改修五行之道。随着在修真路上越走越远,在炼气巅峰卡了越来越久,越来越多的人劝过许鸿应该改修其他。
只是在许鸿的心中,那个如剑般女子的身影,永远也消磨不掉。
“这就叫执着。”赵镰道。
“执着?”许鸿重复着这两个字,反复品味。
“剑修这种东西,就是为执着而生的。”赵镰笑道,“总会有那么些东西,你愿意为之付出很多,愿意为之决定一切选择,哪怕别人都告诉你不值得,别人都说你应该选择更好的。但是你自己清楚,值得,一切都值得。这种东西,就是你的执着。”
许鸿怔愣半晌。
“剑修之所以为剑修,就是我们总是比别人更执着,总是更坚持自己的执着。”赵镰继续道,“所以你不用听其他人瞎咋呼,说你不适合剑修的人根本就不懂剑修。你是因为执着而成为了剑修,你只需要坚守你的执着。”
许鸿若有所悟,却还是苦笑,“一个无法筑基的剑修,真的也能是一个合格的剑修?”
“这不是又绕回来了吗。”赵镰动弹了一下,将两条腿换了个姿势重新叠起来,手臂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筑基有那么重要吗?你为什么想要筑基?”
许鸿道,“每一个炼气修士,都必定会想要筑基。”
“放屁。”赵镰道。
许鸿愕然。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要筑基,如果筑基这种东西也能和成为一个剑修一样让你能放弃一切,你早就筑了。”赵镰道,“然而你并不执着于筑基。”
执着,又是执着。许鸿发现这玩意真的很难懂。
他的执着是什么?哦,成为一个剑修。然后呢?哦,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许鸿恍然惊觉,他的执着已经在成为一个剑修的那一刻达成了,剩下的只是坚持成为一个剑修,而非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
“如果你筑不了基,会怎么样?”赵镰歪头看他,“当然,会发生很多不愉快的事情,所以你始终想要筑基。但是你又始终不是那么想要筑基,因为那些结果只是不愉快的,而非绝对不能忍受的。究竟有没有什么事情,会因为你没能筑基,而产生令你绝对无法忍受的后果?为师就在这里斩钉截铁地说了:当你找到那件事的那一天,就是你筑基的那一天。”
许鸿深深地思考着这些话,直到赵镰将他挥退。
而后许鸿蹲在黑石峰的一块石头上,继续不断思索。他终于隐约明白了,他始终卡在炼气巅峰的症结在于,他找不到一个能让他非筑基不可的执着。但是这样的执着,究竟该如何去找?
此时此刻,于秋已经站在心路的中央,背靠墙壁,仔细看着那些幻象。
上一次来还令他痛彻心扉的东西,眼下竟然也能看得一片平静了,于秋忍不住轻叹一声。
但他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在心底的最深处,还是有那么一个声音在不断叩问着,虽然低微却不停歇地叩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之所以来走这条路,起初只是为了找到许鸿两世为何这么不同这一问题的答案,但在真正又一次踏入之后,心中真正翻涌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但是两个问题其实是殊途同归的,总归便是——许鸿究竟因何而改变。
于秋踏出了脚步,看着也随之而变化的回忆。
但他走到了入口时,回忆刚好也回到了最初那一刻。许鸿从一匹妖兽下救出了他。
于是于秋又发现了一件有点怪异的事情。当初晓春眠单人独剑杀死两头八阶妖兽,众人皆惊,顾如雪也赞不绝口。后来晓春眠成了入室弟子,这点功绩更是被传得全宗门皆知,引发了一波又一波了惊叹,将其他炼气期入室弟子们压得抬不起头,不然也招惹不了那么多嫉妒之辈。并且,晓春眠之所以被传得神乎其神,并非是因为两头八阶妖兽这个数量,而是在炼气期面对八阶妖兽这一事实本身,压过了所有人,仿佛此前从来没有另一个修士能做到。尤其花费十年都未筑基的许鸿,更是被压得仿佛不值一提。
但是眼下于秋仔细看着正倒在许鸿身后的那匹妖兽,不管怎么辨认,都只能认为,这也是一匹货真价实的八阶妖兽。
前世许鸿也曾单人独剑直面八阶妖兽,并最终将其杀死。而且当时许鸿身后还有于秋这个拖累。
难道今世许鸿却对付不了八阶妖兽?或许因为于秋重生所带来的改变,因为各种事件的变迁,许鸿今世没有过同样直面八阶妖兽的机会,但实力总归会摆在那里,何至于被人那样贬低。除非只因为于秋的重生,今世许鸿的实力整个就比前世弱了不知道多少。
这种一听就可笑的无稽之谈,于秋也只是想想,很快便摇着头抛诸脑后,迈开步子继续在心路中走动。
于秋想要找到前世许鸿是如何筑基的,不过目前还一无所获。实际上,于秋对前世许鸿炼气期时的记忆总共也就那么几天。因为就在许鸿那次在八阶妖兽下救下于秋之后没几天,他便筑基了。
……等等。
于秋猛地顿了脚步。冥冥之中一个声音告诉他,有什么不对。
于秋顿时又飞奔回心路中那个最初的画面。许鸿丝毫不顾浑身的伤势,只一个劲地搂着于秋。
“师弟……只要你没事就好了……你没事就好了……”
于秋从心路的这头飞奔到那头。
“师弟,跟紧我,我不会让你被伤到一分一毫。”
“玄阳宗算什么!我只要有你就好!”
“哪怕舍弃一切我也会保护你。”
“我没事!师弟,只要你在我的身后,我就不会倒下!”
曾经那些温暖人心的话语,一句句重新飘入到于秋耳中,并且渐渐连接起来,组合出了一个隐隐约约的画面,让于秋猛然看清了一件事。一件于秋曾经以为理所当然,从他有记忆时起就一成不变,因为他从未思考过究竟为何如此的事情。
前世许鸿为何会那么强?
前世许鸿为何顺顺利利的筑了基,甚至一路走到了金丹巅峰?
前世许鸿为何一往无前,从不退让?
因为他身后有于秋。
于秋咬着牙,心中又一次流淌出阵阵暖流,但就如之前的温情一样,终究还是绕不开最后那一幕,于是终究还是成了最伤人的尖刺。
他找到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但是这个答案却令人只能更加疯狂地叩问那第二个问题。
许鸿究竟为何会在最后舍弃于秋?
“啪!”于秋忽然听到了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
他怔怔地站住脚步,看着眼前的幻象。不是之前一起逃出玄阳宗的那一幕了,那时那个巴掌是许鸿第一次对他动手,却不是最后一次。
眼下是……于秋在符箓之道上终于学有所成,第一次用符箓帮助许鸿时。在许鸿面对围攻时解决了一个对手,帮许鸿减轻了压力,却在事后挨了这一巴掌。
当时的许鸿,简直怒不可遏。
“你在做什么!”许鸿激动地质问他,“谁要你动手了?万一你受伤了怎么办?我明明告诉过你,你只要跟在我身后就好!你只要不断地依赖我就好!”
于秋站在这一幕之前愣了许久。
那时他以为,许鸿之所以这么恼怒,确实只是因为担心自己陷入危险,害怕自己受伤。现在他却忍不住问:真的只是这样吗?
他忽然开始思考一个以前并没有意识到的问题。
对于秋而言,许鸿是一个给予了他一切,教导了一切,帮助他成为一个人,仿佛父亲一样的角色。但对许鸿而言,于秋又是什么?
第55章 小魔修再现玄阳宗
虽然对于秋而言许鸿就像个父亲,可对许鸿而言,于秋是否相当于一个儿子?
大概并不是。
因为没有一个父亲,会因为儿子的成长而怒火冲天。
所以对许鸿而言,于秋究竟是什么?
——执着。
一个人在茫茫的世间找不到自己的路,不知道有什么是他必须坚持的。因为似乎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找到很多调节的余地,似乎什么东西都可以找到很多替代品,包括他自己。没有什么是非他不可的,所以就算他一直无法再往前迈出一步,似乎也造成不了什么无可挽回的影响。
直到他的生命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没了他不行。
许鸿猛地从石头上倒了下去,后脑着地,疼得呲牙咧嘴。因为盛夏这种慵懒的闷热,他居然蹲在石头上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许鸿揉着脑袋暗叹道:果然还是太麻烦了,好像坚持也没什么用,还是先中场休息一下吧。
但是他刚才好像冥冥中做了一个梦。
梦里出现了一个身影,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个子小小的,看起来傻傻的,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没有半点用处,只带来无尽的麻烦。
……但是只有对那个人而言,自己是无可取代的。这种感觉真好,可惜无论许鸿醒来之后再怎么回想,那个身影都始终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许鸿揉着一颗脑袋,边寻思着或许自己应该养只宠物,边一路往自己的洞府走去。
忽然许鸿感到了一阵些微的凉意。他顿下脚步,看着路边的一个山洞,这阵阵凉意便是从这黑洞洞的山口内散发出来的。
阴洞——玄阳山内的一个阴物巢穴。其有数个洞口,黑石山上的这个正是其中之一。
据说正是为了这阴洞口,赵镰才会将洞府选在鸟不拉屎的黑石山上。赵镰认为,阴洞是一个磨练修士的好地方,也十分鼓励自己的弟子入内磨练。
阴洞分为好多层,最上层的阴物十分弱小,就算炼气初期的修士也能勉强应对。越往下,阴物才会越厉害。许鸿曾经在阴洞内闭关过一次,当时走了三层,感觉面对的阴物已经有些棘手,第四层的入口处更是隐隐散发出危险气息,便没深入,直接回了头,于是那次闭关根本没收到半点成效。
事后赵镰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几个师兄很朝他翻了些白眼。
而现在晓春眠的闭关之处,也正是在这阴洞之内。
晓师弟大概会走到哪一层呢?反正不会像他,那么容易犹豫容易放弃。
许鸿站在洞口看了看,便耸了耸肩,继续回到自己的洞府,倒在床上想要先满足自己的困倦,再去思考那些烦心的事情。
与此同时,于秋乘着仙鹤,从心路所在的落星峰回到了所居住的月华峰。
他现在心情乱得很,于是将储物袋内的材料全部倒在了书房,取出笔,挑好材料配好墨,让自己陷入到疯狂地绘符中。
绘制符箓,对于秋而言,是一种可以有效平定心绪的事情。
没过多大一会,于秋便忘记了之前那些翻涌的纷杂情感,沉浸在对符箓的思考中。渐渐地他不再重复那些早已绘制过无数次的符箓,转而研究起了新的绘法。就是他曾经在方山集研究过的,可以大跨步缩减材料成本的新绘法。现在他可以绘制的符箓已经比当初更多了,可以研究节约成本之道的符箓自然也就更多。
虽然低成本符箓和普通的符箓会有差异,比如一般发挥再好只能绘制出中品,哪怕上品都是凤毛麟角,而不像普通符箓那样还有绘制出比上品更强大的超品的几率,但成本一低,数量总能弥补质量。
就算现在已经过了那么需要精打细算的阶段,但对于秋而言,不管实用度如何,研究本身就具有意义。
更何况,于秋身上还背着一个因果环系统。上次升完级之后他的经验值已经只有两位数了,什么都不能换,急需补充……低成本符箓的研究过程,可是一个大捞经验值的好办法。
于秋就这么废寝忘食,扑哧扑哧一路研究了下去。
而许鸿在自家洞府补眠补了小半个时辰,中途翻了个身,打了个呵欠,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亮亮的。
他赫然睁开了眼,看着自己搁在床边上的那柄剑。剑柄上那个沉寂许久的鉴魔宝石,此时此刻竟亮如一个黄灿灿的小太阳!
许鸿顿时清醒过来,翻身下地,一把将剑夺在手中,推门而出。
他辨认着鉴魔宝石的指示,皱眉看向一个方向。鉴魔宝石具有跟踪功能,只要被记录下的魔修出现在了千里之内,便能发出这种提示。许鸿推断,应该是上次的那个魔修又出现了。
因为上次记录下那个魔修的只有许鸿,眼下能收到这种提示的自然也只有许鸿一人。
结果就这么一会儿,许鸿剑柄上的鉴魔宝石居然又熄了。
许鸿不禁愕然。但鉴魔宝石虽然熄灭,之前所提示出的那个方向,许鸿却还记在脑中。
换做以往,许鸿或许会叹一口气,说服自己是之前眼花了。但此前许鸿刚烦心过为何自己这么容易放弃,眼下稍一迟疑,便决定还是先过去看上一看。若有不对,一定尽早提醒诛魔队。
许鸿御剑而起,冲向了那个玄阳宗外的玄阳山深处。
玄阳山深处,一个人正匍匐在地,双臂抱在身前,浑身颤抖着,仿佛正强行忍耐着什么。
许鸿在鉴魔宝石之前提示的位置飞来飞去找了好多遍,终于在一片繁杂的灌木之下发现了这个人影。感受到对方炼气后期的修为,许鸿远远地停下,低声念了一道法咒,以指为剑,在对方身周画出一个禁锢结界,然后才谨之慎之地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对方犹自颤抖,根本不搭理他。在这颤抖中,对方宽大的深黑外衣下露出了一个衣角,看颜色式样,正是玄阳宗的弟子服。
许鸿轻咦了一声,忍不住上前一步,“竟然是玄阳宗的师弟?”
结果就在这一步之间,许鸿剑柄上那颗鉴魔宝石猛地便又是一亮。
许鸿愕然了一瞬,很快辨认出宝石的指示,顿时勃然色变。他一张脸被骇得惨白,连忙想要按下鉴魔宝石,将这个讯息发散出去。
但之前匍匐在地的那人已经猛然跃起!
那道被谨慎布下的禁锢结界,竟然就像纸糊的一样,瞬间便被撞裂得分崩离析,连片刻都没能阻挡!
许鸿的指尖终究没能按下那颗宝石,他竟然连这一瞬的时间都没抢到。炼气后期?不,虽然还是同一个人影,但前一刻还在炼气后期的实力,这一刻已经是天壤之别。
许鸿握剑的手瞬间被折断,整个人都被扑倒在地,被地面的撞击震得直接喷薄出了一口血。
他惊骇地看着眼前正占满他整个视线的这张脸。
他觉得他应该对这张脸有几分熟悉,毕竟如果还是之前那个魔修的话,他是见过的。但眼下的这张脸,上面却布满了黑色的花纹,将五官遮掩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怖。
许鸿没来得及辨认出黑色花纹下的五官。
他腹部一凉,是对方猛地将那只手掏了进去,直接掏开了腹腔。
许鸿的视野猛地都模糊了。在他完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个画面,大概便是对方张开了嘴,露出两片尖利的獠牙,狠狠一口咬断了他的脖颈。
……
玄阳宗月华峰内,于秋终于将手中的笔搁在了一旁,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然后他又摁了摁泛疼的脑子。
要不是绘符也得消耗魂力和灵气,于秋真能一画几天几夜不停歇。不过也是因为他修为太低,等到走得更远了之后,想要连画多少天都不是梦。
现在不得不休息了,于秋便皱起了眉,想起之前那些暂时被搁置的问题。
比如许鸿的心障。
但这个于秋实在是真帮不了了。虽然他已经知道许鸿前世是如何筑基的,但是这一世总不能也造一个于秋出来绑在他身后吧?所以这事还是交给许鸿自己去折腾吧,于秋已经尽力了。
再剩下的事情,就越想越头疼了。于秋决定还是继续抛诸脑后吧。
——经验值已经多少了?
于秋忽然问。
[八千三百三十]
——不错不错。
于秋表示非常满意。这么多的经验值,当然不可能是他一天攒下来的,而是从入玄阳宗至今一直努力捞经验的结果。毕竟经过于秋的比较,系统里能换的东西,可比玄阳宗里能换的那些大路货好多了。其他弟子那么努力攒玄阳宗的贡献值,他当然得更加努力地攒经验值。
之所以攒了这么多还没用,是系统说接下来还有第三级可以升。虽然于秋不能确定第三级究竟有没有什么卵用,但是……所谓好奇心杀死猫……
于秋正盘算着经验值,忽然听到耳边又一声轻微的叮咛。
居然又有客来访了。
来客似乎十分警惕,一路都不断左看右看,走路都没脚步的,像一只鬼祟的黑猫。他看到于秋画在田边的三个阵,竟然被吓得一下子往后跳了老远,“十方皆杀阵!”
“你再仔细看看。”于秋哭笑不得地走了出来。
对方一愣,然后才发现这个十方皆杀竟然是个弱化版中的弱化版,只能杀害虫。
“稀客啊。”于秋道,“这么久你都没来过这儿,我还当你终于知道你有多烦了。怎么,今天来做什么的?”
来人正是高从寒。
高从寒狠狠抽了抽脸颊,好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摊上大事了!”
第56章 兄弟,知道阴洞吗?
“什么大事?”于秋起初不以为意。
“上次你的那种符箓,”高从寒却先要求道,“再给我一点。”
于秋刚想问你以为符箓不用灵石吗,却看高从寒脸色实在不对劲至极,于是大局为重,为免他真的直接在自家门口入了魔,还是掏出两张来先给了他。
高从寒连忙就往额头上拍了一张,顿时长长呼出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正常多了。
“究竟什么大事?”于秋又问。
高从寒不知道该说谨慎还是该说鬼祟地不住四顾。
“放心,”于秋哭笑不得,“我这边没人来,真没人来。”
高从寒还是放心不下,“找个单独的地方。”
于秋只得将他领进了自己的洞府,然后高从寒还在洞口布了一层又一层的隔音术匿踪术绝灵术等等等等。
他这般鬼祟,于秋都忍不住起了些防人之心,左手暗暗往袖中藏了两张符箓。
结果高从寒还真只是为了防他人窥视。
高从寒抛给于秋一样东西。
一块布?
于秋摊开一看,尼玛,好多血!
再一看,卧槽,玄阳宗的弟子服!看样式还是入室弟子才能穿的那种,被从胸口处撕下了这么一大块!
“谁?”于秋手抖了。
“就那个,”高从寒吸了口气,“姓许的。”
许鸿?
于秋只觉得脑子一下子被铁锤砸了一下,嗡嗡直响。
好一会儿,于秋才有了反应。他一蹦三尺高,猛地把手中的破布给丢了回去,“你摊上大事了!你真摊上大事了!你他妈惹了这种事来找我做什么,这事和我没关系!别想让我沾上!”
“于秋。”高从寒咬着牙,快步走了过来,“你帮我想想办法,我知道你一定能有办法……”
砰!高从寒猛地撞上了一块冰墙。
“你先别过来,让我缓缓,我得缓口气……”于秋真是差点被吓跪了,好半晌才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高从寒咬牙切齿地揉了揉额头,但终究对于秋没办法,只得老老实实回答道,“自从入了这玄阳宗之后,我一直不太稳定。”
准确来说,自从他当初走了心路,看过儿时的幻象之后,便一直有些把持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之前给的符我用完了。当时我接了任务正在外面,本来想赶紧回来再找你要,结果半路上又……然后赶紧躲在了山里。”高从寒道,“那种地方本来应该没人的!谁知道……”
于秋用力摁着额头。
“所以呢?”于秋颤着声问,“所以就你把许鸿弄死了?”
“不是!没弄死!”高从寒连忙道,“只是差点。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他还有一口气。”
“多大的一口气?”
高从寒没正面回答,只是黑着一张脸道,“我已经尽力救他了!”
那就是不容乐观了……
“他应该已经看到我了。”高从寒又咬了咬牙,“或许死了更好……”
砰!高从寒脑门上又挨了一下。
不再是冰墙,而是于秋直接掏了一块板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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