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正文 第22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22节
☆、第77章 臭味相投
“你最好回去问问薛沛霖,谁是你亲爹!”
李月薇的声音冷然依旧,却不啻于平地起惊雷,狠狠地劈在了文晴的头上。
多年以来隐埋在意识深处不敢正视的问题,就这么明晃晃地浮出了水面。归根到底,文晴不是傻子,对自己的身世她不是没做过猜想。
妈是亲妈,可为何她妈十五岁就生下了她?她坚信她爸是正人君子,绝干不出和未成年少女那啥那啥的事。生活就是生活,不是狗血剧,不会有那么多酒后乱|性的桥段。
如果她爸不是她亲爸,那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如待亲生?甚至比她亲妈待她还像亲妈。
是因为她爸深爱她妈,所以连她这个买一赠一的都爱屋及乌了?
文晴遍搜自己的记忆,还真没找出来她亲妈爱她爸的证据。如果非要算,那大概也只有她爸过世之后,她妈殚精竭虑全副心思都扑在了她爸生前的心血世纪影视公司上了。难道就像她妈说过的那样,“敬重”她爸?
因敬重而结婚,这算是老夫少妻的爱情模式吗?
文晴没经历过,她没有发言权。
文晴能确定的是,她妈对她爸不是那种撕心裂肺、要死要活的爱,她妈不会为了独占她爸而当什么“第三者”。
无论事实真相是怎样的,文晴都决不允许李月薇菲薄自己的母亲。
她冷冷哼了一声,抱着双肩不屑地睨着李月薇:“你的意思是我爸不是我亲爹?”
李月薇看着她没说话,只是嘴角轻勾着,状似讽刺。
文晴嗤笑:“你说不是就不是?你是有我们爷俩的dna鉴定,还是自以为是上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显然,李月薇不是上帝,更不可能扒出文爹的骨灰做dna鉴定。众所周知,骨灰经过了高温燃烧,已经是无机物,不可能用来做dna鉴定。
李月薇似乎早就猜出她不会承认,仍是一脸似笑非笑,却在听到文晴下一句话的时候脸色霎时又白了两分。
“就算退一万步讲,我爸不是我亲爹,可他对我比对他的亲生女儿都好一万倍。”
文晴凉凉地说完,扬着下颌,挑衅地看着桌子对面文爹的“亲生女儿”。
从进入这个房间的那一刻起,李月薇的气场就一直压制着她。那种气场,怎么形容呢?像是绝望,又不全然是绝望。文晴没有上官橙那样敏锐的第六感,她更不擅长理性分析,但她有着强烈的动物直觉,仿佛人类的猿人祖先所具有的动物本能在她身上返祖了一般,对于危险对于特异的人与事,她的敏感度要比一般人强得多。
眼前这个脸苍白身瘦削的女人,文晴看到第一眼,就瞬间想到了“死神来了”。她闹不清楚何以这个女人明明是个活物,却有着这么浓重的死亡气息,好像行将就木一般。
文晴最一开始的时候下意识地想要逃,她硬挺着接下这个女人的一招接一招,直到刚才那句话说完,眼见这个女人额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搭在桌上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文晴才觉得自己似乎扳回了一局。
对于落水狗,文晴从来不吝惜再痛打那么一下下,她故意龇着两排小白牙,“爸爸很疼爱我,会给我买很多玩具很多童话书,只要有时间就会陪我玩,给我讲故事,还会哄我睡觉,一直到我睡着了他才会离开……”
文晴边回忆边瞄李月薇,这一招果然奏效,李月薇高昂的头不知何时低了下去,身体在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
啧啧,瞧瞧这气性大的,姐才说了几句话,就气成这样了?
文晴默默地摇头叹息。
幸灾乐祸得不要太嘚瑟啊!
文晴嫌李月薇被气死得太慢,还在絮絮叨叨地回忆她和她爸的那些幸福生活。李月薇猛然抬头,灰白的额角上还挂着几颗汗珠,鬓角的发因为汗湿在光下泛着亮色。
“你爱上官橙。”她用的依旧是肯定句。
文晴正回忆她小时候一次发烧她爸如何如何成宿成宿不睡觉地照顾她,冷不防李月薇提起上官橙,她张圆了嘴来不及合上。
李月薇很满意文晴一时呆滞的反应,她文气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似乎很享受地缓缓吞下茶汤。
“据说,上官橙是个极爱慕虚荣的女人,”李月薇淡淡地笑,“不知道你能不能满足她的要求。”
因为茶汤的滋润,她的嘴唇有了血色,那张脸也因为淡淡的笑容而从地狱重返了人间。
文晴盯着她,心道如果这个女人不是被烟|霞癖折磨,应该也是个很吸引人目光的角色,无论男女。男人会喜欢她的气质和修长的身形,女人亦容易被她的干练自律以及那张漂亮的脸所吸引。
如果是上官橙呢?她会爱上这样的一个人吗?文晴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她用的是“爱”而不是“喜欢”,因为在她认为,上官橙既然可以在迷蒙中不由自主地唤出“月,抱抱我”,那么至少是已经被这个女人所吸引了,甚至是喜欢,以至于情难自已。
没错,咱们文晴就是这么妥妥地以为所谓“月”就是眼前的这位。
一想到上官橙可能跟眼前这个女人这样那样过,文晴心里就刀绞般疼,脸上不由得显露出痛苦的神色。
“既然你那么爱上官橙,又满足不了她的追求,何不放手让与我?”李月薇似乎很喜欢看文晴痛苦,继续补刀,“我会给她最好的。”
李月薇说着,眼中促狭,让人不联想到某些和床榻相关的事都难。
“放……屁!”文晴瞪视她,眼中是难抑的怒火,嘴唇被自己咬破,渗出血珠。
她本来是想骂“放你娘的屁”,话到嘴边又生生忍住,毕竟对方的娘已经作古,死者为大。
就在昨天,她文晴还气恼上官橙像只养不熟的猫,还气急败坏地要给上官橙“给得舒服”,尼玛今天这货就跳到了前台,口口声声也要给上官橙“最好的”!
头可断,血可流,女人不可丢!你特么敢觊觎姐的女人,信不信姐挫骨扬灰了你啊!
“文晴,我不光要让你们母女俩身败名裂,还要夺走你爱的女人。”李月薇无视文晴的粗口,冷冷地道出自己的打算,根本不怕对方知道,反倒像是要震慑对方,让其寒颤恐惧。
文晴不怕她的挑战,她也坚信她和她妈不是那么容易让李月薇搞得“身败名裂”的,但是,至于上官橙,她完全没有把握,那个女人的心,是不是早就飘到了李月薇的身上?
压下心头难抑的慌乱,文晴强迫自己对上李月薇薄凉的目光:“姓李的!有种的,你都冲我来!别扯上上官橙!拿女人做筹码算什么英雄?”
“呵,”李月薇干笑,“文晴,我不是英雄,我只是一个女人。你没听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吗?”
你妹的!个外国人还敢提我大中华古语!文晴好想掀桌。
凭着最后一丝理智,文晴深吸一口气,“姓李的,你们西方人不是讲究契约精神吗?咱俩也订个契约,斗,可以,只限于你我;死也罢,活也罢,愿赌服输。”
李月薇继续呵呵。
“文晴啊,我没想让你死。我只是……”她眸中闪着冰凉的光,不带一丝温度:“……只是想让你生不如死,你也来尝尝孑然一身的滋味。”
文晴盯着那张来自地狱的脸,不由得一哆嗦。
“我会夺走上官橙,夺走她的心,她的身体……”李月薇玩味地看着文晴眼底深处难掩的惊恐,笑意更浓,“我会让你一无所有,像条被嫌弃的野狗……”
哗——
文晴盛怒之下,抓起桌上的紫砂茶盏,猛泼在李月薇的脸上。
“你她妈的就是个疯子!”
李月薇不以为意,抬手拂掉脸上的茶叶末,任由橙黄色的茶水顺着脸颊、头发淌下,浸湿了身上的风衣。
“文晴,你怕了。”她依旧笑,笑得没心没肺,笑得无所谓。
“你她妈的!”
文晴就没见过这么轴的人,暴起,越过两人中间的桌子,拎着李月薇的衣领把她按在窗台旁边的墙上。
硌手。
这是文晴的第一感觉。
这个人比自己看到的还要瘦,简直快要皮包骨头了,估计全身的肉都长到脸上去了,这张脸还真具有欺骗性。
对于文晴突然的发难,李月薇根本不做抵抗,轻飘飘地被她抵在墙上,还勾着一丝笑意,盯着文晴愤怒的双眼。
“你想杀了我?”
因为比李月薇略矮,文晴微仰着头,牙关紧咬,她确实很想杀了这个女人。然而,这个人可能是爸爸唯一的亲生骨肉,她就算有一万种方法折磨她,可还是下不得手。文晴为自己的心软无奈。
“我刚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李月薇凝着她,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只不过,我想杀的,是薛沛霖,还有你。”
文晴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两个人离得很近,呼吸相闻,若是不看那要死要活的表情,还真像是一对将要亲热的情侣。
离得这般近,文晴惊觉李月薇身上也带着淡淡的薄荷味,难怪从进入这个房间起她就没闻到平常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和脂粉味,却原来两个人是“臭味相投”。
☆、第78章 赌注
“姓李的!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文晴扣着李月薇的脖颈,将她抵在了墙上,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盯着她。
呼吸有些困难,却无法阻止李月薇肆无忌惮的轻笑:“呵呵,文晴,就算你打了我又如何?就算你杀了我又能如何?像你这种粗鲁没情商智商又瘸腿的人,哪个女人会喜欢?”
你妹才弱智!
文晴深恨李月薇拐着弯地损自己缺心眼,心念一动,手上的动作就紧了两分。
李月薇本就虚弱,被她掐得快要透不过气来,下意识地张着嘴吐出舌头,脸都涨红了。
“薇薇安!”随着一声女人的尖叫,噼里啪啦的脚步声震响,顷刻间房间里就闪进来四五个人。
好啊,来帮手了!
文晴手中未松,斜楞着目光扫视突然闯进来的几个人。
为首的是个高挑的五官立体的混血女人,她身后立着四个男人,统一的黑色套装,统一的面无表情,大概是随扈或者保镖之类的人物。
“沈蓓!”文晴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蹦出这个名字。
沈蓓被她浑身的煞气,以及充血的双眸惊得全身一僵,继而担心地看向文晴掌中呼吸都困难的李月薇。
“老板,我们……”一个黑衣男人凑近了沈蓓,只等她的示下,就要把这个“不知好歹”当场行凶的女人拿下。
沈蓓目光一凝,对上文晴的眼睛。她恨不得立时解救出李月薇,但是投鼠忌器,姓文的一向彪悍,她怕伤到李月薇。
文晴不屑地扫过面前的五个人,心道姐难道怕你们不成?沈蓓你个王八蛋,在片场下套害得上官橙受伤失忆。还有你们几个——
她嗜血的目光滑过几个黑衣男子的面庞。上官受伤是不是也有你们的份儿?姐记住你们的长相了,谁也跑不了!
几个男人也算是久经沙场的,什么阵势没见过?却在被她的目光扫过时,心头俱是一凛:好强的戾气!
“贝蒂……让他们都退……咳咳……都退下……”李月薇咳着,勉强吐出几个字。
算你识趣儿!
文晴睨了一眼李月薇涨红的不健康的脸,手上的力度轻了些,使得李月薇总算能够顺畅地呼吸。
沈蓓挥散几个黑衣男,急奔到李月薇身畔,“薇薇安!你没事吧?”
她拧头愤然盯着文晴:“你还是人吗?她还是个……”
“贝蒂!”李月薇猛然打断她的话头,“这是我和文晴之间的事,你不要插手!”
文晴闻言,撇开李月薇孱弱的身体,甩着手腕,逼视着两个人:“一唱一和,你们还真是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沈蓓一震,扶住李月薇,刚要开口,却被文晴抢白。
“你!”文晴怒指着沈蓓,“还腆着脸问我是不是人?请问你是人吗?是哪个王八蛋对上官橙下手的?沈大导演,您可真会以权谋私啊!”
李月薇喘着粗气,倚在椅子上,听到这话,眉头拧成个疙瘩,看向沈蓓:“贝蒂,你对上官橙做了什么?”
“薇薇安!我……”沈蓓不提防,一时语结。
“蛇鼠一窝!都装什么大尾巴狼!”文晴冷笑,“上官橙如果落下什么后遗症,你们一个两个谁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李月薇眉头更紧,薄凉的眸子睨着沈蓓:“贝蒂,你背着我对上官橙做了什么?”
“我……”沈蓓被她瞧得心头愈发不安。
“别装了!”文晴打断沈蓓的嗫嚅,“我没空听你们废话!”
她说着,转向李月薇:“姓李的!我还是那句话,你我的恩怨,你我一对一解决,别牵涉不相干的人!”
李月薇的身体突地一颤,继而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她垂下头,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砸在桌面上。
房间里一时寂静如空,只听得到“嗒嗒”的滴水声。
“薇薇安!你是不是又……”沈蓓惊呼,探手摸索向李月薇的风衣口袋。
李月薇原本攥紧桌沿攥得发白的手指一把抓住她的手,“别动!”
她止住了沈蓓的动作和话语。
沈蓓只好痴痴地凝着她,眼中氤氲,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文晴两手插兜,冷眼旁观,心中冷哼。
这明摆着就是犯了瘾了。不敢在姐面前掏出来嗑?是怕被姐看到拍下来当成丑闻散出去,还是自己知道这事儿丢人?呵呵,还知道这是丢人的事儿啊?上官橙就算是不跟我在一起,也不能跟你这瘾|君子的在一起!你自己就是这种货,万一把上官也坑了呢?
半晌,李月薇缓过劲儿来,徐徐抬起头来,倒把文晴给惊着了——
哎呀我去!这脸色,这神情,怎么跟刚死了一回似的?
文晴于是决定,除非她死,否则打死她她也不容许上官橙和李月薇在一起。不对,就算是她死了也不许!
“你别忘了,”李月薇冷然道,“薛沛霖霸占的是文家的产业。”
“你是想说文家的产业也有你的一份?”文晴嗤笑。
“不是,”李月薇平静地说,“所有这些都应该是我的……”
“做梦呢吧你?”文晴无情地打断她,“就算你是我爸的亲闺女,有继承权,世纪影视也是属于所有文家人的。我伯父家还有个姐姐呢,她也是文家的大股东。何况,世纪影视二十年前什么样?现在什么样?如果没有我妈妈的心血,它早就在爸爸过世之后败落了。”
文晴说着,忽然失笑:“姓李的,枉我高看你一眼,还以为你是纯粹为了复仇来的,却原来不过是为了钱!你倒是说说,你想要多少钱?说不定我妈妈好心可怜你过了那么多年没爹的日子,会给你些补偿。”
李月薇闻言,咬紧了嘴唇。
“文晴!你别太嘚瑟了!”沈蓓看不下去李月薇痛苦的样子,开口了,“论财,薇薇安能砸死你!”
文晴哈哈一笑:“好啊,来砸我啊!有能耐就用钱砸死我!”
“你果然是薛沛霖生的,她是个不择手段的,就生了你这么个无赖。”李月薇薄凉的眸子瞄着文晴。
“不择手段?无赖?姓李的你自以为很高贵吗?我爸爸当年和你妈是离婚的,至于理由我相信他肯定有他的原因。他给了你们大笔的赡养费,以至于险些让他倾家荡产。爸爸对你们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李月薇突道:“你的朋友倒是有些能耐,连这些往事也能被她打探清楚。”
“我的朋友什么样,这不用你操心,”文晴截断她的话头,“你们母女用这笔钱都干了些什么?如果没有这笔钱,你们能在国外逍遥自在地过活?能创下基业?能投资做大ws公司?”
文晴话锋一转:“要说你们还真是没品位!ws公司?是想说‘文氏’吗?可惜,ws让人首先想到的就是‘猥琐’!连中国拼音都不懂,还敢说自己是中国人?可笑!”
李月薇已经被她一席话气得嘴唇发抖。
文晴还不罢休,她蹭的起身,逼向李月薇,沈蓓以为她又要发难,下意识地挡在了李月薇面前。
文晴轻笑:“沈蓓,原来你喜欢这货?”
沈蓓瞬间变了颜色。
文晴也不理她,直直地看向李月薇:“我死也不会让上官橙和你这个瘾|君子在一起的!”
“薇薇安不是!她……”沈蓓抢着为李月薇辩白。
“贝蒂!”李月薇打断沈蓓,深吸一口气,看向文晴,“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赌什么?”文晴问。
“赌上官橙。”李月薇答道。
“上官橙?”文晴凝眸盯着她苍白的脸,和那双目光深邃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些什么,却是无果。
“如果上官橙喜欢上我,那么你和薛沛霖就从文家滚蛋!”
“你当上官橙是什么!你当我妈妈是什么!”文晴拍案而起。
“你怕了。”李月薇玩味地看着她。
“我会怕?”文晴不忿地回瞪她,“我和上官橙十年的情谊,她……”
“十年情谊她都没对你死心塌地,你不觉得自己活得失败吗?”李月薇挑衅地看着文晴。
“你!”文晴咬牙,“上官橙不是任人摆布的筹码!”
李月薇笑:“她不是筹码,她是赌注。”
文晴被她一句话噎住。
“你不是号称爱她吗?连这点儿事都不敢。”
“你激我!”
“你若是不爱她,我激你何用?”李月薇依旧笑。
“姓李的!你是小人!不值得人信!”
“真小人总好过伪君子。”
“好!”文晴下了决心,“先说好,这件事只涉及你我,不得用不正当的手段,尤其你手下的那些人,不许伤害我的家人,更不许伤害上官橙。”
“我爱她还来不及呢。”李月薇眯着眼,擎等着看文晴炸毛。
“你!”文晴气结,“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我期待你的表现。”
文晴甩袖子离开了。
当听到那脚步声渐远,直到消失听不见了,李月薇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晃之下跌倒在地。
“薇薇安!”沈蓓连忙扶起她。
李月薇牙关紧咬,嘴角有一缕血丝渗出,“疼……”她喘着粗气,汗珠顺着脸颊而下。
“求你了……”沈蓓的泪水夺眶而出,“求你了……去医院好不好?我陪着你,先治好病好不好?求你了……”
李月薇无力地摇头,抖着手,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哗啦啦”倒出一把药片,也不细看,仰脖吞下下去。
她靠在沈蓓怀里,委顿,几分钟之后,才缓缓地支起身体,目光胶着在沈蓓眼角的泪水上,喟叹一声:“时间不多了……”
☆、第79章 笨蛋
“妈!这么大的事,你不能不告诉我!”
文晴像个小尾巴,跟在薛沛霖的身后,从这个房间跟到那个房间,从客厅跟到了花园。
“我有权知道我的身世……”
文晴还在碎碎念,冷不防薛沛霖猛然转身。
文晴一惊,噤声。
薛沛霖凝着她和自己肖像的五官,出了会儿神,随后拉着她的手上了楼。
母女俩来到文晴的卧室。
薛沛霖拉着文晴的手,和她一起坐在那张大床上,突然开了口。
“晴晴,这是你的房间。”
“嗯。”文晴答应一声,心里想着莫非老妈要开始痛说革|命家史了?姐必须洗耳恭听啊。
“你从小就住在这儿,”薛沛霖环视着屋子,“除了装饰,哪哪都没变过……”
文晴用空闲的一只手挠了挠脑袋,她一时闹不清她妈这说抒情不抒情说叙事不叙事的开头是怎么个意思。
“所以,”薛沛霖很快就下了结论,“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是你,你永远都是文家的大小姐。”
“可是妈……”您不带这么忽悠我的!
就这么三句话两句话的把我给打发了?文晴泪目。
“没有可是!”薛沛霖果断地抬手止住她,“你只要记得,你爸爸是爱你的,妈妈也只想把最好的给你,就足够了。”
薛沛霖难得煽情一回,倒是让文晴颇不适应。
这算什么答案?姐的身世到底是啥样的啊?姐的亲爹到底是谁啊?
文晴垮着一张脸,纠结地盯着她妈。
她的表情像极了一只受了委屈的幼兽,薛沛霖看得心里一软,抬掌轻揉她的脑袋:“我年轻的时候,吃过太多的苦,我不会让你再吃哪怕一点点苦头。”
“妈——”文晴既无奈又感动地偎到薛沛霖怀里,母女俩多年来极少有这等温馨的亲子时光。
“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好,”薛沛霖搂着她,轻拍她的后背,“你虽然不够聪明,但是你足够善良……”
亲妈,我有那么傻吗?说我傻那不是骂您自己的遗传基因吗?
文晴犯愁地眉头拧成了个“八”字。
“善有善报,我的小宝贝儿傻人有傻福,会得到幸福的……”
文晴闻言嘴唇微抿——
幸福,多美好的字眼?上官橙,会是我的幸福吗?
文晴的心软成了一滩水,她忘情地在她妈的身上使劲儿蹭了蹭,目光最终落在了桌上三口人的照片上,叹了一口气。
“妈,我就是想知道真相。”
薛沛霖也注视着同一个方向,眸色黯了黯,幽幽地道:“真如何?假又如何?都已经过去了。”
文晴终究也没从她妈妈的口中得到自己的身世。
一则是她妈嘴太严,咬定不说就是不说。二则文晴察觉到,和她的身世相关的往事,对她妈妈来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如果还要为了一己私念而让老妈再次陷入痛苦的回忆中,她会觉得自己不孝。
就像老妈说的,真相又如何?终归爸爸是爱自己的,妈妈是希望自己幸福快乐的,这就够了。何必自寻烦恼,深究那些只会让自己痛苦的事情呢?
要么说文晴心大呢。除了喜欢上官橙,她从不会给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烦,她最擅长的事,就是化繁为简,把那些常人眼中复杂而深奥难解的问题,变成能让自己开心的小快乐。简单的人,自有简单的快乐。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文晴心想,如今,需要做的,只有两件事,喜欢上官橙和对付李月薇。偏偏这两件事可以合二而一,这样很好。
开车回家的路上,文晴一直在回忆多年来同上官橙之间的点点滴滴。
等红灯的间歇,她突地想起了之前在老宅老妈说过的那句话,“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可不嘛,人家上官橙都失忆过一回了,自己又何必死守着过去的念头不放呢?
好吧,上官橙似乎是想起了李月薇。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想她文晴,这段时间在上官橙的生活中,那是唯一的存在啊。她教会了上官橙那么多,两个人每天那么紧密地相处,文晴不信上官橙无所觉。在这一点上,她坚信自己是完胜李月薇的。
“嗯!”文晴握紧右手的拳头,给自己打气。
大不了重新追求一回上官!
失忆后的上官橙可是比过去可爱多的,温柔多了,也善解人意多了。就当一切重头来过。
当人类积极生活的时候,上帝是会笑的。
打开自家房门的一瞬,文晴真切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味。
客厅被拾掇得一尘不染,地板上还留着拖布过境的水渍痕迹,卫生间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投拖布的声音。
文晴怔得眼睛和嘴都成了o形,这、这、这难道是老天爷看不下去她猪窝一样的家,派了田螺姑娘来拯救她了?
这一切如果真是“那个谁”干的,文晴简直要喜大普奔了。
不敢破坏田螺姑娘的劳动果实,文晴小心翼翼地换下鞋子,踮着脚踩过地板,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卫生间的门——
纤细的身体包裹在睡衣里,一瀑青丝被挽起扎在脑后,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脚上是熟悉的拖鞋……“田螺姑娘”正起劲地在拖布脱水机里投着拖布,白皙的小臂显然没什么力量,不过看着却让人心动无比。
聪明啊!文晴简直要为这位田螺姑娘鼓掌了,只是看了自己用过一次,人家居然就学会了。果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吗?
不过,相比鼓掌,她更想做的是另一件事……
上官橙其实没什么力气,更没什么劳动经验,她前世是个纯粹的“统治阶|级”,就算小时候受过点儿苦吧,可也没做过什么活计。之后在武皇身边服侍,至多也不过是伺候着笔墨纸砚,何时做过粗活?加之她大姨妈附体,这么一番忙活下来,足足要累折了腰,累酸了腿。
幸亏她人聪明,虽然没用过这奇怪的长把家什,没吃过猪肉,可还见过文晴这只“猪”跑,也就依葫芦画瓢地这么干起来了。
她正全神贯注拧着拖布,脑中盘旋着一会儿再把文晴的书房收拾一下就齐活了,忽觉有人靠近。上官橙大惊,刚要回头看个究竟,却已经被来人搂个满怀。
“别怕,是我……”那人在身后环紧了她,双手伸过来扣在了她的小|腹上,熟悉的味道在口鼻间散发,令人安心的暖意也油然而生。
“你……何时回来的?”上官橙安静地任由文晴搂抱自己。
很暖,只是姿势有些羞人。
上官橙只觉得脸颊微烫。
“刚回来,”文晴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带着笑意,“就发现家里来了田螺姑娘。”
上官橙自然不知田螺姑娘的故事,不过转念一想,大概也明白了几分。
自从在回家的路上打定主意要“重新开始”,文晴便告诉自己“不要着急”,果然,心态变了,连世界都会变。上官橙居然都会给她惊喜了,你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这些年来,上官橙一向是大爷惯了的,何时做过家务?
“趁我不在家,偷着做家务,嗯?”文晴轻声地“质问”,自己的心倒是先柔软了。
上官橙松脱开拖布杆,微垂着头,小小地放任自己汲取文晴身上温暖的气息。当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才突然发现即使阳光那么足她还是觉得孤单觉得冷。
“你替我洗了衣服,我当然得做点什么回报你。”想到文晴何止替自己洗了衣服,连小裤裤都洗了,上官橙的声音愈发地小了下去。
文晴挑眉,“就为这个?”
那还为什么?上官橙轻轻挣开她,半是羞涩半是恼怒,“以后……不许再替我洗……洗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文晴一开始不解她为何突然又羞又怒,继而就明白她所指为何,故意龇着牙笑问:“那个东西是什么东西?”
明知故问!上官橙瞪她。
文晴好喜欢上官橙这样子,心中一荡,仍不住攀住上官橙的手掌,就要揽她入怀,却在抓住上官橙手指的一瞬发觉她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怎么了?”文晴对上官橙的一举一动一向体贴入微,她看不得她皱眉头。
“无妨,”上官橙摇头,“只是擦客厅的茶几的时候被边角划了一下。”
“我看看。”文晴说着,不放心地捻起上官橙的手指细细查看。
果然,在上官橙右手中指靠近指肚的地方,有一道红色的痕迹。血已经凝住,只是,那道红痕在那只葱白的柔荑之上,显得那么狰狞。
文晴不喜欢这样被破坏的美好画面,她不允许她的心肝宝贝儿受一点点委屈,何况是流了血这样的“大事”?
“笨蛋!”文晴轻嗤一句,毫不犹豫地把那根带着伤口的手指含在了嘴里。
“你……”上官橙被她的举动惊着了,一句话不待说完整,只觉得指尖酥酥|麻麻,心尖上亦是一阵难抑的痒意。
身为一个喜欢女人的女人,这样的动作暗示性太强烈,上官橙前世活了几十年,怎会无动于衷?
她登时脑中不受控制地联想到种种旖旎的画面,小|腹一阵阵酸意袭来,双腿一软,跌在了文晴怀里。
文晴顺势搂她入怀,同时放开了她的手指,笑眯眯地举到她的眼前。
“消毒了。”她邀功似的朝着上官橙撇唇一笑。
上官橙看着自己那根水淋淋的手指,很是无语。
这一刻,也不知道谁才是“笨蛋”。
☆、第80章 我不走
“干点儿活就要工钱,”文晴心疼地揉捏着上官橙的手指,“还带着大姨妈,不疼了吗?抻着了怎么办?”
“哪里有那般娇贵?”上官橙对之前的旖旎情境仍是心有余悸,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文晴的双眼。
“这么漂亮的手指,怎么舍得让你干粗活?”文晴浑然不知自己让对方窘迫不安的状况,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上官橙闻言,双颊“腾”的红个通透,轻轻推开文晴,拎起拖布,“还有书房没擦。”
说着,作势就要继续忙活去。
文晴连忙拦住她,生生抢过了她手中的拖布,“我回来了,哪能让你做这个?”
她不由分说,拎着拖布直奔书房。
上官橙不再和她争抢,倚着书房的门框,看文晴熟练地擦地,边听她絮絮地说个不停。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上官橙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倚靠着点儿什么,全然不是前世那般坐卧行止皆是中规中矩的了。想她前世活了几十年,即使是平日里在自己的府中,何时这么“不修边幅”过?像如今这样“站没站相”,就算府中的奴仆下人不嘲笑她“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她也是要嫌弃自己“没规矩”的。
看来,这个世界对她而言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在这里,她可以活得随性些。特别是在面对文晴的时候,除去些些担心和愧疚,她完全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子坐卧立行,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何况那个“别人”比她还随性呢。
文晴半猫着腰,正捏着拖布杆和地板上的一块顽固污渍作斗争。
“要不,我们雇个保姆吧,”她边说边动作,“之前总怕保姆做的不让你满意,加上你的身份,而且我那时候也有的是时间……等你复了工,估计我也要跟着忙起来,家里就没人打扫了。”
上官橙知道她所说的“之前”,是她和曾经的上官橙在一起的日子,遂不由得眸色一黯,没有做声。
文晴终于解决掉了那块污渍,并没意识到身后上官橙的异样,继续絮絮的:“等你大姨妈结束了,我去给你报个健身班。我知道有一家会员制的健身中心,挺多圈里人都在那儿健身,到时候我也陪你一起去。你这小身板得加强锻炼,不然怎么撑得起高强度的工作?拍戏是个耗体力耗心血的活儿,拍的时候累,拍完了还要做宣传跑各种通告更累,嘿嘿,我作为你的经纪人,要对你的职业生涯和身体健康负责。”
上官橙一瞬不瞬地凝着文晴忙碌的背影,文晴的心思,聪明如她怎会看不通透?文晴是怕自己离开,怕自己再也不会依赖她。所以,才费尽心思地创造各种两个人在一起的机会,只为使得自己没有离开她的可能。
上官橙轻叹一声。
文晴对上官橙的不回应毫不在意,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其实,真相是她不敢停下絮叨,她怕上官橙逮到机会拒绝自己。于是,她搜肠刮肚地啰嗦,不停地啰嗦,此刻她脑袋里所思所想也只有“我和上官能一起做什么事”这个课题。她强迫自己使劲儿地想,能一起做的事情越多越好,就这么一股脑地堆在上官橙的面前,把她所有的空闲时间都占得满满当当的,让她没有闲工夫想别人,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以及和自己一起做的事。
文晴深觉自己过去就是太由着上官橙的性子了,以至于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都由上官橙说的算,她要“参加某活动”或者“走某秀”,自己就自动让路。这哪成啊?
追姑娘嘛,当然要追得密不透风,让姑娘时时刻刻被自己痴缠得脱不开身被别人搭讪才好。烈女都怕缠郎呢,何况上官橙?就这么缠着缠着,说不定上官橙某一天突然发现再也离不开自己了。也许缠着缠着两个人就缠了一辈子,不也是挺美好的事儿吗?
文晴既然打定主意,就继续自己的罗里吧嗦大业。
“你不记得咱们母校了吧?过两天等你好点儿了我们就去故地重游一下,这算不算衣锦还乡?还有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个咖啡馆,还有校门口的烧烤店……”
“我不走。”上官橙突然开口。只三个字,就把文晴钉在当场,噤声。
文晴夸张地晃了晃脑袋,确认自己刚刚不是幻听,她惊诧地拧过头看向上官橙。
上官橙被她眼中难掩的惊喜刺得心中一痛,这人是有多渴盼自己留下来和她一起生活?
“你刚才说……”文晴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说我不走了……就住在你这儿。”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上官橙在心中默默地提醒自己,是“暂时”不走,不是永远,莫忘,莫忘。
“真的?”文晴的双眼又晶亮了几分。
“骗你做什么?”上官橙不忍直视她眼中的欢喜,微微别过头。
文晴只当她傲娇别扭,也不以为意,更不敢细问原因,她怕追问得紧了,上官橙再改了主意。
上官橙瞄了一眼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岂会不懂?索性一气说得利索,省得她再胡思乱想,图增自己的罪孽。
反正只要我还在这个世界上,不论在哪里,以你执拗的性子,是一定要闹得我不得安生的,干脆遂了你的愿,让我也少些罪恶感吧。
“我住在这儿,是为了工作方便,毕竟你是我的经纪人……嗯,那个,我的意思不是说和你在一起……”
“我懂我懂!”文晴不等她说完,已经迫不及待地举起右手,恨不得当场起誓明心志了,“我们是纯洁的同居关系。”
上官橙当然懂得“同居”的词义,听她一言,脸又红了。
这样的结果文晴已大感满足,只要上官橙还时刻在自己的身边就好,来日方长,她不信烘不暖她的心。
如此看来,两个人各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虽然各自妥协了一步,可也算是“双赢”了。
不过,两个人内心真正的打算此刻都是不可语与彼此的。
既然稳住了上官橙,文晴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她没忘了上官橙失忆并且下周就要复工这件事,灵机一动,拉着上官橙在书桌前坐好。
“给你看样东西。”
说罢,她在书架前蹲下|身。
上官橙好奇地看着她用钥匙拧开书架下方的小抽屉,探手伸了进去,随后拽出来一本厚厚的影集。
抽屉里满满当当的。午后的阳光刚巧透过玻璃窗斜斜地射进来,打在抽屉的上方。
上官橙忽觉眼前金光一闪,一角金色倏忽掠过,不等她细看,文晴已经关上了抽屉。
上官橙心头划过异样,潜意识中她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但究竟是什么,她说不清楚。她想探究个清楚,却被文晴献宝似的强拽进了一个回忆的世界里,那个念头就这么被抛在了脑后。
文晴把影集摊开在桌上,站在上官橙旁边,俯下|身,一页一页地翻看。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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