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正文 第21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21节
“你干什么!”文晴炸毛了。
上官橙早已习惯她对自己的好脾气,这样口气不善、表情亦不善的文晴令她感到陌生。一时间晃神,上官橙嗫嚅着没有把话说出口。
“你知道我刚才干什么呢吗?”文晴咬着牙,恨恨地盯着上官橙。
“我知道。”上官橙也看向她,答得平静。
“那你还……”文晴越想越气,她甚至想搭上全副身家,赔给乔瑞琪做补偿,只要不让上官橙涉险,可对方却在紧要关头拆了她的台。这怎能不让她气恼?
上官橙深吸一口气,文晴对她的好让她倍感压力,好像不回应对方、不还之以等分量的感情就是天大的罪过一般。
“文晴,”上官橙缓缓吐出一口气,“我不是孩童,我是一个成年人。”
“我也不是小孩儿。”文晴冷冷地扒开自己肩膀上的手掌。
我不是小孩,所以别说我“孩子气”。
上官橙无奈地看着她:“我不想做温室里的花草……”
“你嫌我管的多了?”文晴凉凉地打断了她的话,睨向她的眸光里没有一丝温度。
上官橙心中一痛:“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知不知道有人要杀你?”文晴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我连自己的身世都来不及问,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你的安危?
“算了……”文晴突觉灰心丧气地很。
自己对上官橙的好历历在目,可结果呢?一拳拳就像打在了棉花上。过去的上官橙不在乎,现在的上官橙既不拒绝,亦不回应。
文晴突然觉得自己好贱。我到底图啥?她自问。
如果喜欢一个人是这么复杂的事,如果喜欢一个人带给自己的快乐那么少痛苦却那么多,那又何必?
一时间,父亲和母亲的事,李月薇的身世,自己的身世,一桩桩一件件在她的脑中交错、纠缠,令她灰心丧气,又无能为力。
好没劲。
文晴想着,拧开了小阳台的门,把手机撇在一边,颓然地闷头窝进自己的床上,只留给上官橙一个后脑勺。
上官橙被晾在原地。她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就像她之前答应乔瑞琪的那样,她会“说服”文晴。
可情况并不似她想象的那般,她想说,人家却不想听了,只抛给她一句“算了”。
上官橙一向善于察言观色,那一句“算了”包含了多少委屈和无奈,还有几分酸涩,她怎能察觉不到?
从她见到文晴的第一面起,这个女孩子就是活泼泼、健健康康的,像阳光一样温暖,又像一团火一样炽热,有时又像女将军一样威武,虽然偶尔会傻呆呆的。上官橙不喜欢颓然又伤心的文晴,尤其还是为了自己的事,她觉得自己造了孽,不仅夺了一个无辜之人的躯壳,还伤了一个好人的心。
对着虚空长叹一口气,上官橙挨着文晴坐在床边。手掌伸出,想要抚摩文晴的头发,又怕文晴再像之前那样不留情面地躲开。最终,上官橙还是鼓足了勇气,掌心轻揉文晴的后脑勺。
文晴对她突然的温柔毫无防备,僵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舍得躲开,心里有点儿别扭,还有点儿小小的享受。
上官橙的手其实一点儿都不暖和,甚至还有点儿凉意。文晴却被摩挲得愈发的舒服,她把脸埋入床单中,屏住呼吸,恨不得把全部感官都集中到上官橙的手掌流连之处。
缓缓的,如细水长流,如水滴石穿,像经过了长久的岁月,磨掉了年少时的棱角,磨掉了与生俱来的戾气,磨掉了长久年月中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
其实没有多久,文晴却觉得像是经过了千百年的岁月。她想象自己是一块顽石,桀骜不驯、睥睨世间,却被一泓碧波深深地缠住,从此无法自拔。她缠着她的心,缠着她的神魂,用全副的柔情和爱意磨掉了她所有的棱角。文晴幻想着,拥有这方温柔天地,即使某一天天塌地陷她不得不赴死,她也心甘情愿地奔赴,心中所思所想所念,唯有来生和她再次相遇。
“不生气,好不好?”上官橙低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文晴的幻境被打破,她猝然惊醒,却发现之前的种种不快,此刻皆抽丝剥茧般不知哪里去了。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险些冲口而出“生气是什么?能吃吗?”,不过,她难得傲娇+矫情一次,誓要坚持到底。
继续,闷着头,不说话就是不说话。
还说自己不孩子气……
上官橙无可奈何地看着文晴的背影。
因为摇头用力,文晴一只小小的耳垂自散在脖颈上的发丝间露了出来。
上官橙喉间一紧,脸上微烧。她不知自己刚才何以生了一丝旖念,竟有了想要吻上那小小耳垂的冲动。
或许是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吧?上官橙这般安慰自己。
压下心中的驳杂,上官橙耐着性子道:“你也说过,大旗娱乐那么多人,都需要养家糊口的,各有各的难处,我怎么忍心因为一己之念就不顾他们的死活呢?”
文晴闻言,蹭地坐起身,纠结着一张脸:“你还学会以我之矛攻我之盾了?”
上官橙心中暗笑,柔声道:“我说的不对吗?”
文晴心里不快活,愤愤地扭转脸。
上官橙欣喜于她终于不再冷着脸面对自己,其实这样耍小孩子脾气,也是挺可爱的。
“就算是有危险,我也会自己当心的。”上官橙努力说服对方。
文晴可不认同,她“嗤”了一声:“真要是那么简单,你之前会受伤?会失忆?”
上官橙微不可见地蹙眉。若非文晴提醒,她都快忘了自己是个“失过忆”的人了。文澜见到她第一眼就看出了她和过去的上官橙不同,吕靖宸看到自己时也是一脸的古怪,这世间恐怕也只有文晴这个当局者迷糊的才会深信不疑自己是“失忆”的吧?
看来今后和别人打交道要多多注意,不要被看破。上官橙暗想。
而对于文晴……
上官橙敛容,深深地看了文晴一眼:“若我说我很想去接触外面的世界呢?”
文晴一震,拧着眉头,沉默了。
“所以你宁可生命受威胁也要开工?”
“是,”上官橙肃然,“文晴,我不想做被豢养的花花草草。”
这叫什么比方?文晴听得心里别扭,这话说的,好像我圈禁了你,剥夺了你的自由似的。
“你喜欢演戏,我们可以再选别的剧本。这件事我会替你摆平……”文晴强压下心头的不快,她想要告诉上官橙她们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文晴,”上官橙抬手打断了她,“你的好意我懂,可我不可能一辈子依赖你。”
☆、第74章 两次扑
“你说什么!”文晴瞬间变了脸色。
上官橙眼见她一张白嫩嫩的小脸登时蒙上一层青色,没来由地心里一软,聚到嘴边的话便说不下去了。
文晴耳不聋眼不花,论身体素质她比谁都强,她会听不清上官橙说了啥?
当然不是。她只是不懂为什么上官总像是一只养不熟的猫?
失忆之前她撇开自己;失忆之后,自己对她百般呵护,照顾得任劳任怨,她却还要离自己而去。
文晴忍不住自问,难道她对我就没有留恋吗?
若干年前,两个人一次争吵之后,上官橙恨恨地说:“文晴,我不想像你似的过猪一样的日子!”
文晴不觉得自己这“猪一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简单、随性,做自己想做的事,这还不够吗?
思及往事,文晴眸光一凝,逼视着上官橙的双眼:“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你想起什么了,所以不愿意再被我束缚,所以要去做那个镁光灯下华丽而耀眼的你,不愿意再陪我过“猪一样的日子”了?
上官橙被她的目光所迫,下意识地躲闪着。
强势的文晴,让上官橙从骨子里生出排斥。她来不及想清楚自己排斥的究竟是什么,就被文晴猛然一个前扑,按倒在了床上。
上官橙的后背紧紧地贴着床单,文晴就撑在她的身体上方,俯视着她,眼中快要喷出火来。
这样的姿态,让上官橙不适,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强迫的,又像是被逼问,她不喜欢再次回到前世面对太平时的那种软弱的姿态,很不喜欢。
上官橙支起身体,她想挣脱文晴的束缚,她想要两个人平等地面对,她不要再做那个软弱的人。来到这个世界,让她懂得了很多前世不懂的东西,前世的她从不知道人和人之间原来是平等的,谁也不是天生的谁的奴隶。
凭着胸中刚刚觉醒的平等的意识,上官橙想要摆脱文晴的强势,怎奈身体状况不允许,即使没有大姨妈的困扰,上官橙的小身板也是拗不过文晴的。
她挣扎,文晴更恼,头脑一热,两只手一边一个,死死按住了上官橙两条细瘦的小胳膊,愤愤然地怒视她。
上官橙的身体本就不济,一挣脑袋就是一晕,意识便模糊了几分,再一挣小|腹又是狠狠的一抽,突然的疼痛使得她轻抽凉气。
她没想到文晴会这么粗鲁地对待自己,心里更生出几分抗争的情绪,纵然文晴束住了她的身体,她的态度却是绝不妥协的。
于是,上官橙用她全身上下唯一能活动的部位表达了不满,她用力地别开了脸,目光投在小阳台的窗户上,半寸都不分给文晴。
文晴扣住上官橙的双臂,本来是出于一时激愤,上官橙眉头一蹙,她心里也疼,知道自己过分了。她想松开双手,想和上官橙好好谈谈,可就在此时,上官橙却嫌恶地别开了脸,好像再多看自己一眼都会后悔似的。
文晴心头火起,还夹着几分自伤自怜:你就这么烦恶我?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
情急之下,她忽的伸出右手,强行扳过上官橙的下颌,逼迫她正视自己的存在。
上官橙下颌一疼,她混沌的大脑恍惚生出某种熟悉的感觉,仿佛这个画面曾经在两个人之间发生过无数次……
上官橙的理智一丝丝脱离,意识被身体的本|能一点点占据,像前世的复制+粘贴,她紧紧闭上了眼——
这是每次太平盛怒之下强行索要她的身体时,她都会做的动作。
闭上眼,就不会看到那个人眼中的怒火和伤痛;
闭上眼,就不会看到自己的裙裳、内衫一件件脱离自己的身体。
可是,闭上眼其余四感就会格外敏锐清晰。
嗅到的,是太平熟悉无比的薄荷气息,还有令人羞赧不堪的淫|靡气息。
触到的,是太平光|裸的身体、滑|腻的汗水,甚至只是她为了惩罚自己而故意不脱去哪怕半件的衣衫。
尝到的,是太平唇|舌间熟悉无比的味道,那是会让上官橙上|瘾的味道。
听到的,是太平撕扯自己衣物的声音,是她吮|吻甚至撕咬自己身体的声音,还有……上官橙自己的声音。
心跳狂乱,脸颊潮|红,上官橙着了魔一般,潜意识中她知道自己在给自己制造梦境,幻想着只要紧闭着双眼,就可以只想那个人,就算是自己在她的眼中爱的那么卑微,即使她在自己的眼中高高在上,还是想她,想她的味道,她的身体,她的手指,她的唇……她的一切。
如果强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是太平,她会说什么?
上官橙笑得苦涩,又甜蜜——
她会说“你今日在母后殿中为什么不理我”。
她会说“你居然让贤哥哥扯住了你的衣袖”。
她会说“你前日和安平说的话,比和我说的都多”。
她会说“连武承嗣那个畜生都成了你的入幕之宾”。
在太平的心里,自己就应该时时刻刻围绕着她,从“成为她的人”的一刻起,就是她的所有物了,和她的奴仆一样,必须无条件地服从她。她甚至从来都不问问自己为什么如此,从来都不想想身为罪臣之后游走在官场与宫廷之中的自己有多么的不容易。
她只想束缚住我,像豢养一只金丝雀,让我时时刻刻以她为全部!
昔日太平如此,今天文晴还要如此!
这就是你们眼中的喜欢和爱吗?!
上官橙猛然睁开双眼,趁着文晴怔忪的当儿,借着最后一丝力气,推开她的身体,挣脱掉她的桎梏。
我不要卑微的爱情,我不要被豢养,不要再被束缚得无微不至。即使这世道于我而言是全然陌生的,即使我不知道前路如何,即使老天爷不一定何时又要夺走这具躯壳再把我抛弃到莫名其妙的地方,我也要靠我自己活着!靠我自己得到平等的爱情!
上官橙脑中是万丈的雄心,身体却暂时无法撑起这份豪迈,她按着小|腹,跌跌撞撞地推开了文晴,跌跌撞撞地要回自己的房间。经痛害得她直不起腰来。她想,且容她再在这个房间里休息一下,只要休息一下就好。等她缓过来,她就走——
上官橙有自己的家,只是文晴不允许她回去。
她要回那个家去。她能照顾自己,她能照常开工,她能找到太平,她能……
上官橙一个趔趄,地板向她直直冲了过来,腿一软,她抢在了地上。
“你疯了你!”文晴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搀扶她,“摔疼没?不知道自己什么状况啊你!”
文晴心疼,却也恨上官橙无视自己的问题。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成了她眼中无所谓的存在?就因为她想起来过去的事了吗?所以那个前几天还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温婉女子就此一去不复返了?
文晴险些冲动地拽过凳子削在上官橙的脑袋上——削傻了她养着她!
不得不说,文晴的骨子里还是存着戾气,只是不被刺激时,她不会没来由地发作。
你又来!你知不知道我不想再被你呵护得这么无微不至了?我快疯魔了!
上官橙甩开文晴的胳膊,微仰着脸,莞尔:“文晴,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文晴手臂僵在半空,紧蹙着眉,嘴唇泛着苍白的颜色。
“我心里有别人,”上官橙笑得温柔,像是看到了心爱之人,“有别人,你懂不懂什么意思?”
文晴的呼吸停止了,这个问题她想了多久,就怕了多久,既怕从上官橙的口中听到,更怕上官橙闷在心里永远不说。
如今,答案揭晓了,她却惊奇地发现自己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会哭天抢地如丧考妣。也许,在潜意识中,她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上官橙会恢复记忆,同时也恢复了她对于耀眼星途的追求,恢复了对比自己更有能力捧红她的人的靠近。
最好的消息是没有消息,最坏的状态是未知的状态。
现在好了,上官橙对她摊牌了,她不必再忐忑不安了,一切都浮到了明面上。
可是,文晴终究是不甘心,尤其是脑中的猜想逐渐成型的时候,她并不觉得自己比“那个人”差了什么。
“是李月薇吗?”文晴沙哑着声音,她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然能如此平静地问出这个问题。
李月薇?
上官橙心中一动。这个名字和太平的名字何其相像?这个人是谁?
文晴一瞬不瞬地凝着上官橙的脸,发现当自己说出“李月薇”三个字的时候,上官橙的眼中现出一丝缱绻,那是无论如何遮掩都遮掩不住的。
呵!好得很啊!你们果然有私!是通过沈蓓认识的对吗?只怪我蠢,蛮以为你攀附的是沈蓓,却原来是奔着沈蓓背后的oss去的!
文晴心中苦涩。亏得她还一心一意地怕李月薇、沈蓓之流伤了上官橙的性命,却原来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人家上官自己早就心甘情愿地飞蛾扑火了!难怪不顾一切地要回《咒》剧组开工呢!
文晴的眼中寒光一闪,再不复温柔,猛然把上官橙推|倒在地板上,唇角勾着,却没有一丝笑意。她的拇指用力地撵过上官橙失了血色的嘴唇,在上官橙惊恐的目光中狠狠压住她的四肢和躯干,嘴唇缓缓地贴近她的身体,直到距离她的脸颊不足两寸。
“李月薇能给你什么?金钱?地位?还是奥斯卡?或者是……”文晴说着,手指探向上官橙的腰侧,“说啊,你想要什么?想怎么要?我都可以给你。而且,会给的比李月薇更温柔,让你更舒服……”
☆、第75章 舍不得
“她对你这样过吗?”
文晴咬着牙,声音是冰冷的,甚至是阴恻恻的。她的双眼藏在黑色睫羽投下的黑色阴影里,这样就不会暴露她此刻内心难抑的激荡。
可她的掌心的温度却出卖了她。
那么烫。
上官橙的小|腹都被烫疼了。已经开始长出粉嫩新肉的伤口,被掌心上的热度生生划开,像爆发的火山口。上官橙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地起伏,一呼一吸短促快要窒息。她惊觉那只手掌像是一把最锋利不过的刀子,正在豁开她的皮肤,之后便毫不留情地戳烂了她的灵魂,碾碎了她的尊严。那一刀割得那么深,深得把她体内咆哮躁动的血液都扬向了天空。
那些血液本就在她的体内将她折磨得不堪重负,现在它们没了束缚,它们自由了,于是它们愈发的狂乱而狰狞,它们冲着自己傲慢地笑,笑自己不自量力,笑自己两世为人还是如此卑微。
“你……放开我!”
上官橙无力挣扎,一缕粘湿的发丝紧紧贴在她的脸颊上,因为汗水的滋润而显得格外黑亮,更衬得她的面容憔悴可怜。
文晴的神情一滞。如果不是掌心凸起的新肉,她已经忘记了上官橙是一个受过重创的人。
手一抖,文晴的桎梏便松了两分。
扼在自己灵魂上的绳索忽然松动了,上官橙缓过一口气来,心神一懈,无力地躺倒在地板上。
后背是冰冷、坚硬的地板,身前是滚烫的、要人性命的烈焰地狱,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捆缚在命运的法坛上审问——
无论自己说的是什么,做的是什么,无论是对还是错,等待自己的都是疼,灵魂的疼,的疼,浸魂噬骨的疼。
文晴的眼中掠过一丝心疼。她不是没看到上官橙此时的样子有多可怜。连惊吓带疼痛,上官橙浑身上下如同水捞过的一般,本来干净清爽的家居服被汗水黏在她的身上,有的地方还被自己的粗鲁压得满是褶皱。
“地上凉……”也不想想是谁让人家躺在地上的。
文晴想抱起上官橙,却在尚未动作时被上官橙抢白。
“别碰我!”上官橙挣着仅剩的力气靠后背和手脚蹭到了墙裙边,她既没足够的气力站起,更不愿再被文晴束缚。
文晴双手扑了个空,一腔业火被浇灭了大半,她不解地盯着自己的双手、双脚,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对上官橙动了粗。
要知道,即使是失忆之前两个人热战冷战不断的日子里,曾经的上官橙可谓勾三搭四没有个消停时候,文晴也从没对她用过强。文晴痛心她不珍惜自己,感叹于她一心攀附不安于现状,也会苦口婆心地和她促膝长谈,希望能挽回那颗游荡不定的心,可她却从没动过上官橙一手指头。更不要说强推什么的了。
就算是两个人如胶似漆的日子里,文晴想要和上官橙亲热的时候,也会先征得她的同意,尤其要认认真真地洗手,害得贪鲜的上官橙骂她“没情|趣”。对此,文晴倒不觉得自己有多古板,在她看来,作为一个攻君,不仅要对心爱之人的心负责,更要对心爱之人的健康负责。
然而,今天,我是怎么了?
文晴默默地问自己。
她是气上官橙利用自己,恨上官橙喜欢别人,那个“别人”还是一心要害她们的李月薇,可就算心里再气愤也不能对着个病人,还是个被痛经折磨的病人动粗啊!自己居然还对上官说出了那种欠揍的话。文晴你是想强|上了她吗?还是想让她旧疾之上再添新伤?
就算上官橙没力气抽她嘴巴,文晴都想抽自己了。
一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一定是!
文晴呆愣愣地思索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撞了邪,却忽听上官橙开口了。她明显中气不足,像被抽干了生命的精华,但是从她口中吐出的语句却足以震撼人心。
“文晴,我已经不是曾经的上官橙了。”
如果她的逃避还要给这个无辜的女人带来无尽的伤害和误会,那就索性据实以告吧。至于文晴知道真相之后会如何,要杀要剐随她便吧。她是想找到太平,是想活着,没有人不贪恋生机,没有人不渴望心爱之人的相伴;可这些同对文晴造成的伤痛相比,上官橙宁愿成全后者。
究其原因,不过是不想看到文晴为自己疯魔了。事到如今,曾经的上官橙已不知魂归何处,她求不得文晴分毫无伤,唯一能求得的,就是用自己的所有换文晴的痛快——
如果杀了自己能让她心里痛快的话,上官橙无怨无悔。
上官橙终于吐出胸中的块垒,她长吁一口气,只等待最后的宣判。
孰料,文晴闻言失笑,苦笑中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你不是曾经的上官橙了,你凤凰涅槃了。”
可见,两个人的脑回路压根就不搭界。上官橙想表达的是她已经换了芯了,而文晴理解的是她浴火重生了,追求更高了。能怪谁?怪只怪,我大中华语言太过博大精深了。
上官橙知道她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也难怪,正常人谁能想到自己相识了十年又同床共枕过的人会突然变成了披着原来的皮的另一个人?
“我的意思是……”上官橙话未说完,晕眩感一阵强似一阵。
文晴两次按倒她,还用语言刺激她,这么精神折磨+肉|体折腾了一通,健康人都熬不住呢,何况她现在的状况?
情绪的剧烈波动,加之经期身体虚弱,勾起了上官橙本来的低血糖。大脑中原本组织好的语言,被一点点地抽离,代之以大团大团的白光,直到最后连光都不见了,陷入了纯然的黑暗。
上官橙以为自己又一次死了。
她的意识飘飘荡荡,像一片秋风中的落叶,没个着落。
不是没有遗憾——
到底没有对文晴说出实话,到底辜负了她。
可究竟“辜负”的是什么呢?上官橙说不清楚。
辜负了文晴的深情?那情分明是给予上官橙的,不是给予上官婉儿的。
辜负了文晴的期望?上官橙知道,文晴喜欢表演,一直都知道。也清楚文晴想要成全上官橙攀上某个高峰,那何尝不是文晴自己的梦想?
上官橙知道自己的灵魂还活着。
这一次,老天爷又要把自己的灵魂抛到何处呢?上官橙思索着。那个自己将要面对的世界,还会有人给予自己温暖吗?
既然灵魂脱离了肉|体,那原来的身体呢?会不会死掉?文晴会不会伤心欲绝?她会哭吧?
想到文晴会哭,上官橙也想哭了。
于是她真的哭了。
脸颊上一痒,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
黝黑的天地间,突地一道白光闪过,上官橙感到自己的灵魂剧烈的一颤,霍然惊醒。
她徐徐张开双眼,哪有什么白光?只有淡黄的阳光,投射在厚实的窗帘上。
早上了?
上官橙清醒了。环视四周,她发现自己依旧身处文晴的卧室。床单是新换的,被罩连同枕套都是新换的,散发着熟悉的洗衣液的气味。
上官橙下意识地看向身侧,另一个枕头是空的。她的手掌鬼使神差地抚摸它,在枕头的一角发现了一根头发。只扫上一眼,上官橙就知道那是属于文晴的,从她第一次为文晴吹头发时,她就清楚文晴的发质是何等的茁壮健康。
紧接着,上官橙魔障了一般,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她捻起文晴的发丝,贴到鼻端,嗅。
薄荷的气息,很淡,却让上官橙的心脏缩紧了一瞬。
却原来,活着的感觉如斯美好。
上官橙决定,就算是暂时不能洗澡,今天她也要用薄荷味的洗发水洗头,用薄荷味的洗面奶洗脸——
在梦中,她想念被它们包围的熟悉气氛。
脸上轻痒,上官橙的手指擦过脸颊,一滴透明的液体粘在指尖。
她也终于清楚自己何以会在梦中哭泣了,因为,舍不得。
支起身子,上官橙拿起床头柜上的一张白纸,那张白纸如此显眼以至于她想不注意都难。
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两行字:
“我有事出去,会尽快回来。
饭菜现成的,热热再吃。微波炉里有红糖水,不许不喝!”
上官橙松了一口气。不必一睁眼就面对文晴,这样很好。此刻,没有了疼痛的困扰,贪恋生命的念头站了上风,她倒是害怕起文晴质问她昨天的话来了。原谅她终究是碌碌凡尘中人,跳不出贪生怕死的羁绊。
昨天?
上官橙眉微蹙。昨天她是昏过去的?当时还是白天啊。这一睡她竟睡了多久?
出于女人的本|能,上官橙第一反应就是想到那片“大邦迪”能扛多久,她前世用过的月布可是顶不了几个时辰的。
好在上午的光线足,家里又没别人,上官大人掀起被窝探着脑袋摸索自己的小裤裤如此囧的镜头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观摩到。
新的?
连小裤裤也是换的干净的?
不光是小裤裤,连睡衣也是干净的,新换的?
上官橙眨眨眼,一张明艳小脸登时像被泼了一大碗辣椒酱,又红又烫。
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不能细想!
细想更羞……
上官橙没脸见人了,连空气都没脸见。她抓过被子,整个人钻进被窝,誓要做一只涂了辣椒酱的鸵鸟。
☆、第76章 囧
直到快要被闷得透不过气来,上官橙才羞怯怯地扒开被子的一角,露出个脑瓜皮儿,接着做贼似的露出一双潋滟眸。
事实证明,世事不是你想躲想躲就能躲。在被子里闷了几分钟,非但没让上官橙褪去一脸番茄色,反倒有愈演愈烈之势,连呼吸系统都娇羞得不肯正常开工,以至于她不得不加快呼吸的节奏才不致让自己因窒息而死——
废话!还不是被窝里乏氧闹的?
那是何物?
上官橙脸上蒸腾的热气刚刚散了些,突地发现窗帘上映着三个影子,其中两个恍惚是被拦腰砍断的一具身体的两个部分,上半身当啷着两条胳膊,下半身当啷着两条腿,悬在半空中;第三个黑影隐约是个倒三角形的……脑袋?
上官橙倏的眼睛瞪得更大。青天白日的她倒不至于害怕,她前世什么样的没见过?别说才剁成三段,就是拆得更零碎卸得更精细的她都见得多了去了。
她只是忽然想起了昨天自己做的关于太平的梦,太平就被那根璎珞悬在半空中,还对自己冷笑……
上官橙心里一紧,很是不舒服。她急慌慌地掀被下床,霍的拉开窗帘,然后,她忍不住捂脸,再次化身番茄精——
卧室的小阳台上,一架晾衣杆,左、中、右依次晾着她的家居服上衣、裤子和……小裤裤。
难怪是个倒三角形……
上官橙好想掩面遁走,衣服、裤子倒还罢了,小裤裤这么私|密的贴身衣物怎么可以如此昭昭然地悬于大庭广众之下?
别忘了上官大人可是古代人,就算大唐既开放包容,且对妇女的禁锢不及后世朝代那般灭绝人性,可人家上官大人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人家要脸!她哪管文晴“晾在阳光下才能杀菌”的那套理论?上官橙丢不起那个人!
没人看到吧?应该没人看到吧?
上官橙深恨自己拉开窗帘之前怎么没抓顶帽子扣在脑袋上?甭管别人能不能认出她,先把她这张红得发黑的脸遮上再说。
用睡衣袖子挡住自己的脸,上官橙摸索着抻手抓到晾衣杆上挂着小裤裤的衣夹,用力一拽,拽到自己怀里,头都不敢抬,转过身体撒腿就跑。
羞死人了……
上官橙大羞之后,又大囧:小裤裤还湿着没干透。
把衣夹挂在卫生间里,上官橙才算松了一口气。
对嘛,这地方才算是晾这种东西的地方,虽然……被文晴看到还是挺害臊的。
上官橙此刻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这、这是文晴给她洗的!
文晴替自己洗洗外衣外裤也就罢了,上官橙承她的情,可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替自己做这种事?!
上官橙前世的月布,都是由贴身服侍的侍女清洗的,最初的几次她羞得不行,后来才慢慢习惯了。可文晴不是自己的侍女,不是奴婢下人,上官橙隐隐觉得她为自己做这种事很是委屈了她,而且,也太让人难为情。
上官橙无地自容,恨不得此刻此身消失得无影无踪才好,就不用看到镜子里那张通红的脸了。
可不,她还顶着文晴心爱之人的脸呢!
上官橙端详着镜中人,心中的困惑一重深似一重:怎么会如此像?相像的连她自己都要分辨不出了。也难怪文晴毫不怀疑自己的身份。
上官橙知道,只要她还顶着这张脸,她就和文晴脱不开纠结。
相较于上官橙的囧而欢乐,文晴的遭遇可就没那么喜感了。
把车甩进停车位,文晴开门下车、锁车之后,摘下太阳镜仰着脸打量着眼前的建筑物。
瞧这低调的装修风格,丢到楼丛里没人会多留意一眼的小楼,谁能想到这是一家名流出入的会员制餐厅?
她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文晴心里完全没有底。她一向彪悍,倒是不后悔没从皇甫缃那儿调几个“助理”过来护驾。既然对方点名要“单独”见她,带了随从来反倒显得她文晴胆怯了。
既来之,则安之。姐还怕你个外国人不成?
以文晴在娱乐圈的知名度,餐厅门卫还不至于认出她来。
对方礼貌地拦住她,文晴报了那个名字,门卫立刻招来一个漂亮妹子,示意文晴跟她走。
带路的妹子身材姣好,贴身的改良版旗袍也养眼得很,职业素养更是没的说,可文晴还是忍不住要腹诽:
这走廊怎么这么长?谁装修的?就不能用亮堂点儿的材料和灯饰吗?
文晴蛮以为上了二楼转过一条走廊就到了,可谁承想还有一截走廊。
她有些心躁。
这么隐蔽的地方,会不会突然跳出几个彪形大汉对姐不轨?
这么迂回曲折的地儿,姐想拧身逃跑都加速不起来。
文晴开始忐忑了,在心里骂自己是只猪,怎么就那么听话人家划什么道儿就走什么道儿呢?要知道对方可不是来找自己叙旧的,人家是带着仇恨漂洋过海来到中国的。她连见都没见过对方,万一是个不择手段的主儿呢?
她脑中正胡思乱想着,前面的妹子突然止住了脚步,朝她做了个“请”的动作。
文晴眉一挑,到了?
敛神,提气。
文晴心说姐可不能丢份儿让外国人瞧不起。
她抬步进入房间。
房间不是很大,装修得并不华丽,博古架、红木仿古家具,以及氤氲的安神香的气息,倒真有几分古趣。
站在门口,文晴环视四周,只有仿古雕镂的窗台前背对着她立着一个女人。
女人的头发高高地挽起,上身穿着一件米色风衣,腿上是一条质地优良的亚麻长裤,似乎很是随性慵懒,而身形却是修长的,随意一站后背都挺得很直,可见她是个自我要求极严的人。
文晴对这个女人的第一观感就是瘦,不是纤细的小骨架的瘦,而是不健康的瘦。第二观感就是这副身形她看着很是眼熟,像不健康版的文澜。
文晴打量她的同时,那个女人也感觉到了,她徐徐转过身,嘴角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文晴。”
她用的是肯定句。
文晴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呆住了——
你妹啊!这特么不是她在医院里撞翻的那个瘾|君子吗?
难怪难怪,我就觉得她和澜姐像,人家在血缘上是澜姐的堂姐还是堂妹,能不像吗?可为毛她和我除了性别哪哪都不像?
文晴绷着一张脸,双手还插在衣兜里。她不是来迎接外宾的,对方既非故人,亦非旧友,若非要安个称呼,就只能叫“冤家”了。她没有和冤家拥抱握手的必要。
“李月薇,”文晴凉着声音,“想不到是你。”
她想说的是想不到在医院巧遇到的竟然是你。
李月薇依旧维持着那个若有若无的笑,“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谁,你和薛沛霖长得太像了。”
文晴心里默默冷哼,姐就是像姐的老妈怎么地吧?瞧你那张没血色的脸,演吸血鬼都不用化妆了,姐还真不想跟你长得像。
文晴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撩着眼皮瞄着李月薇:“有话直说吧!”
李月薇凉凉地笑着,长腿一伸,坐在她的对面,细长的手指抚着面前的紫砂茶盏,眼中满是玩味:“你倒是挺理直气壮的。”
故作姿态!
文晴才不买她的账,针锋相对地呛她:“我既没惦记人家的财产,也没做贼似的弄了药回家偷嗑,我为什么不理直气壮?”
李月薇闻言,笑容一僵,目光一寒:“你说谁‘弄了药回家偷嗑’?”
“甭揣着明白装糊涂,盐酸哌|替啶是什么东西,你比我更清楚!”
李月薇的肌肉瞬间绷紧,追问道:“我清楚什么?”
装!接着装大尾巴狼!
文晴不屑她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欧美这方面比国内还开放吧?”
李月薇愣了愣神,突然明白了她所说的是什么,精神一松,脸上又恢复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是很开放……”
“不过,”她话锋一转,“我今天请你来可不是聊这个的。”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也没兴趣和个瘾|君子废话!”文晴双手抱肩,睨着对方。
李月薇不以为意,舒展着身体靠在椅背上:“我只是要通知你一件事。”
“说!”文晴不耐烦地掏掏耳朵。
“我要你们母女俩身败名裂。”李月薇平静得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文晴蹭地站起,冷笑:“身败名裂?就凭你?”
“对,就凭我。”李月薇微仰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文晴。那双眼睛,像一潭死水,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人的眼睛。
文晴的脚底泛上一丝凉气,她有点儿肝儿颤,同时也觉得这个李月薇诡异得很。
李月薇洞察细微,早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
“文晴,你怕了。”
怕你妹!
文晴这人一向彪悍,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你越刚她,她的斗志越容易被激起。
文晴无所谓地一哂,“我是怕了,我怕你是个小人!李月薇,你要是有种就和我单打独斗,甭拽上别人。我妈和你妈,还有我爸,那是上辈子的恩怨。你和我,单挑。”
“你爸?”李月薇呵呵一笑,“虽然我很不愿意管那个负心的男人叫父亲,不过血缘上他确实是我亲爹。可是,文晴,你最好回去问清楚薛沛霖,你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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