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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夺玉[金玉王朝第一部] 作者:风弄

    正文 第28节

    夺玉[金玉王朝第一部] 作者:风弄

    第28节

    张戎当惯差的,一听宣怀风话锋不对,知道他疑心自己,笑嘻嘻地说,「宣副官,您可冤枉我了,我是受年太太吩咐,要我过来请您的。不想您正打电话呢,又不敢打扰您谈电话,就只好站这儿等您出来。」

    宣怀风听见姐姐找,无暇和他再计较,匆匆赶到花厅。

    果然,宣代云还呆在那儿。

    一见宣怀风进来,就埋怨起来,「怀风,你送个客,把自己也送了不成?跑了半天,倒把我晾在这里。」

    宣怀风连忙道歉,「是我的错,刚好遇到一点公务要立即处理的,就先赶去做了。」

    在宣代云隔着一张小圆桌的对面椅子上坐下来。

    「怀风,」宣代云忽然朝他使个眼色,「你过来。」

    怀风不知她又有什么事,站起来,把椅子搬到她身边坐下,问,「怎么了?」

    「有点事,我要问问你。」

    宣怀风胸里咯噔一下。

    不会刚才的电话就让姐姐知道了吧?

    耳报神竟这么快?

    宣代云却不知道他这点子心事,瞅瞅左右无人,压着声音问,「你们海关总署,最近是不是不大妥?」

    「这话我不懂了,什么叫不大妥?」

    宣代云拿着手绢往他肩膀上一拍,正色道,「别给我装糊涂。我听外面很多传言,说海关总署最近总出事,好像有个官员被人敲了黑棍,还有人说……似乎白总长得罪了什么人。」

    宣怀风大概已经知道是说什么了,只是笑着宽慰,「外头的传言,有几个是可以入耳的?现在匪盗横行,寻常人被敲黑棍的事常有听说,也未必是冲着哪个总署哪个衙门去的。再说,哪个总长不得罪几个人?姐夫现在当个处长,难道他就不得罪人?对了,姐夫也是海关总署的,姐姐怎么不问问他?」

    「问他?」宣代云娇哼一声,「当了处长才那么几个月,完全抖起来了,张嘴闭嘴就海关公务,衙门机密,很不屑我们这些听传言的妇人们呢。最近又开始往外野,天天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忙什么。」

    宣怀风蹙眉道,「不会又在外面弄了个人吧?」

    「那倒没有。」

    「你怎么知道。」

    宣代云眉眼横过来,笑着对他一瞅,「你呀,只是外头看着聪明,里头就一颗糊涂心。男人在外面偷不偷腥,家里老婆能不知道?光是身上带回来的脂粉味就瞒不了人。」

    宣怀风也笑了,「姐姐鼻子有这么灵就好。」

    宣代云忽然又把话题转回原处,「这么说,海关总署真的没什么不妥了。」

    宣怀风浅色的唇轻轻抿着,露出一点笑意,问她,「妥又怎样?不妥又怎样?」

    「我也只担心你这个弟弟罢了。既然没什么不妥,那当然最好,盼你真有个安身立命之处。说到底,白总长也待你不薄。」宣代云说完,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不过,现在时局乱得很,一会儿这个上台,一会儿那个上台,大官们也走马灯似的换。你在海关总署里做事,最要紧是不要陷进什么是非窝里,要是真的遇到麻烦,你记住姐姐一句话——赶紧的早早抽身。」

    「姐姐……」

    宣代云看宣怀风露出正容,一副要辩驳的模样,噗嗤一笑,「好啦!我知道你不接受我这些世俗的观点。现在的年轻人,真不知是怎么想的,头一等大事,就是要为国家去献身。安不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逞一时之勇,就为国献了身,那父母至亲又置于何地了呢?我要你入政府公职,是要好好过日子的,可别学了他们。」

    宣怀风听得十分无趣,转头不断地叫听差换热茶,上瓜子。

    宣代云道,「我明白,我的话你是听不进去的,白费我许多口舌。我回去了。」说着就懒懒地一手撑着腰站起来。

    宣怀风忙站起来说,「吃过饭再走吧。」

    「不了,张妈熬了补胎药等着我回去呢。」

    此时宣代云已有五个月身孕,肚子鼓胀出来,走路也渐露艰难。

    宣怀风唯恐她摔着,两手小心翼翼地扶着,一路送出白公馆大门。

    亲自把姐姐送上后座做好,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掏了掏口袋,头探到前车窗边,塞了一张五块钱给司机,再三叮嘱,「不管有没有遇上急事,车一定要慢慢开,越平稳越好。尤其万万不能急刹。」

    宣代云在后面笑道,「呵,你倒真阔气了。」

    宣怀风目送年家的汽车远去,见果然开得很慢,才放心地返回公馆。

    刚走到回廊,忽然听见一个人叫他名字,扭头一看,原来孙副官就站在假山阴影底下向他招手。

    宣怀风一笑,转身上了小石桥,到了孙副官跟前,问,「找我有事?」

    孙副官说,「见你打个招呼不成吗?不过,既然劳动你老远走了过来,刚好,再请教一个问题。」

    宣怀风问他要请教什么。

    孙副官说,「有种西洋乐器,现在很时髦流行的,叫梵婀铃,宣副官会使不会使?」(梵婀铃,即小提琴的音译。)

    宣怀风说,「原来是这个。孙副官想学?」

    「我?」孙副官连连摇手,「算了算了,哪有这种闲工夫,学说洋文已要了我半条命去,再加上西洋乐器,那真不得了了。是这样的,六月的时候有个公办的同乐会,规模很大,不但各位署长总长,连总理也要参加的。于是以廖总长的太太为首,一群官太太官小姐组成了筹备委员会,商量起办什么活动,都说请戏班子太落后,但若没有戏台,又太冷清,没有乐子。想来想去,唯有各署各部都出几个节目,而且必要就任公职的人上台献艺,才算是同乐的真意。」

    宣怀风笑道,「这些太太小姐们,真是活泼人。」

    孙副官也是一脸奈何不了地苦笑,「女人太活泼了,也是不好招架的。出节目也就算了,听说是怕雷同的节目太多,要是人人都拉二胡,那又没有乐趣了。所以写了不少纸条,每张纸条上指定一样事,每处出什么节目,都要抽签来定。我今早就被廖太太打电话催着去抽条子了,一抽两个。」

    宣怀风问,「不会就是抽了梵婀铃吧?」

    孙副官说,「正是!正是!一个是琵琶,那不消说的,总署里这么多官员,总有一两个家眷会这门道。只是梵婀铃却叫人头疼,连问了好十几人,个个都没碰过。要是再去,提要求说换一样,未免显得我们海关总署里无人了,连个会用西洋乐器的都没有,连总长脸面上也不好看。幸好,宣副官是喝过洋墨水回来的,这种西洋玩意儿,多少也会一些吧。」

    宣怀风沉吟道,「会是会一点,但是学得浅,拉得不好,真是在众人面前正儿八经地卖弄起来,一个不好被人喝了倒彩,更丢总长的面子。」

    孙副官忙笑道,「宣副官,你万万不要太谦逊。只看你读书就知道了,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又比别人勤奋用功,既然学过,绝没有学不好的。再退一万步,就算学不好,那也不要紧,谁真的懂分这些西洋乐器演得好坏了?弄点声音让他们听听就行。拜托,好歹帮我救一救这个场子。」

    自从宣怀风进了白公馆,孙副官从旁帮了他不少忙,尤其熟悉公务方面,算得上半个老师。

    宣怀风看他为难,也不好袖手旁观,应诺道,「好吧,既然孙副官这么说,我就厚着脸皮献丑了。不过,我先坦白,这梵婀铃我也只是从前练过一阵子,撂开很久了,手也生,谱子也忘了大半。若真要重拾起来,非要找一把梵婀铃,配上琴谱好好练几天才行。」

    孙副官毫不犹豫道,「这个你放心,我准保把东西备齐,不是明日,就是后日。」

    两人说完了事,分头走了。

    刚好又有总署里下级官员拿了大叠文件到白公馆,让听差抱了进来。宣怀风当了三个多月的副官,已经渐渐接手了不少差事。

    他在后院里遇见听差,把听差抱着的文件最上面的两份拿起来,揭开看了看,是海关总署下各处新职员履历表,并各处职员工作考核表。

    这些例行公务,向来用不着白雪岚亲阅的。

    宣怀风便对那听差说,「孙副官有事情忙去了,这些你放到我房里,我看看就好。」

    回到房里,关上门,拿起一支钢笔,一边看,一边在文件上打勾勾,遇到觉得不是很妥的,就把文件纸抽出来放另一边,打算等孙副官回来了,请他也看一遍再批。

    默默埋头工作。

    等把眼前一整叠文件都看完,抬起头来,只觉得眼角和脖子都酸酸的。

    再一看墙上的摆锤挂钟,微微吃了一惊。

    原来一晃眼就过了三个多小时。

    宣怀风站起来,伸个懒腰。

    外面忽然有人敲门。

    「宣副官,已经六点钟了。」听起来是管家的声音,隔着门说,「总长等您过去一道开饭呢。」

    宣怀风在里面说,「就来。」

    开了房门,和管家一起去见白雪岚。

    白雪岚这阵子因为养伤,饭菜都是端到房里来吃的。

    宣怀风跨进门,就看见桌上已经摆了四碟热菜,另有一个红瓷色的鲤鱼形大汤碗,盛着热腾腾的豆腐鱼头汤。

    白雪岚见到他,左手提在半空中招了两下,「怀风,快过来吃饭。」

    两人最近常一起吃饭的,也不用客套,隔着桌坐下,两个听差在旁边伺候装饭盛汤。

    宣怀风吃了小半碗饭,再喝了一碗汤,把碗筷都放了,想了想,对着白雪岚说,「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白雪岚右手还挂着绷带,用的左手执筷。

    偏他两手似乎都比常人灵便,随手就夹了一片黄瓜,慢条斯理地细嚼着,问,「什么事?」

    「我明天想告一天假。」

    白雪岚听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搁,身子稍往椅背上靠,很自然地问,「今天年太太已经来过了,你总不成明天又要到年宅去。是约了别的什么人吗?」

    宣怀风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气短起来。

    沉默了一会。

    白雪岚在公馆里的威势,他是心里有数的。

    今天那个电话,说不定早有人密报给白雪岚,他也算计着自己要过来告假,不知打算怎么抓住机会又逼迫自己一番。

    他扫一眼白雪岚,不料白雪岚目光也正炯炯扫视着他,宣怀风越觉得自己像一只被猫盯上的老鼠。

    只他也是有人权的,为什么偏偏就要被白雪岚当成所有物似的,一举一动都加以审问呢?

    这样一来,宣怀风由原先的不安,又换成了压抑的不满。

    暗忖,我和奇骏的相爱,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是眼前这人横插进来,用尽手段搞了破坏,怎么现在是非倒颠倒过来,变得像我和奇骏之间见不得人了?

    顿时,一口气冲到胸口,宣怀风咬了咬牙,站起来,昂着头道,「是的,我约了人,我约了和奇骏明天见面,那又怎样?你要拿镣铐锁了我吗?」

    旁边伺候的两个听差,一听他那口气,早彼此打个眼神,悄没声息地往外走。

    出去后还顺便掩了门。

    白雪岚被宣怀风当面冲了一句,倒有些愕然,眼睛上下瞅了宣怀风两个来回,眼里精光却尽数藏了回去,扬唇露出一丝苦笑,「我不过白问一句,你不爱答,也没什么。只是,何必发这么大的火?」

    宣怀风是打算和他硬顶的。

    不料白雪岚根本不迎战,第一下就给他露了软,宣怀风反而难以为继,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白雪岚柔声说,「你这样站着,我抬头看得辛苦。请你多少体谅一下我是伤患,坐下来和我说话。」

    宣怀风无奈,只好重新坐下来。

    两人默默对坐了一会。

    白雪岚极享受这种两人对坐,宣怀风却刚好相反,被白雪岚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如坐针毡一般,他知道白雪岚是要逼着他先说话,也只好如他所愿,清了清嗓子,问白雪岚,「那明天的假,你到底是准,还是不准?」

    白雪岚脸上笑容蓦地一凝,瞬间露出一丝狰狞,瞬间又消隐了,仍旧温蔼地浅笑着,也不说话,拿起筷子,在桌子上一敲。

    啪!

    他动作极快,骤然一声裂响,惊得人心肝一跳。

    两根筷子已经被他硬断成四截。

    宣怀风有前车之鉴,满心怀疑他立即就要动粗,全神戒备着,只要他一靠过来,就跳起来往门外冲。

    要是冲不到门外,那就只好硬顶了。

    所幸白雪岚正受着伤,一只胳膊动不了,至少有点胜算。虽然胜之不武,不过,白雪岚也从不是崇尚公平竞争的人,自己不武一次也无妨。

    「原本以为你心肠没以前那么冷硬,看来我竟是痴心妄想。你对我,是一日不如一日。要是不准你的假,难保不像这筷子一样,被你断成几截。」白雪岚敲断了筷子,却大马金刀地坐着没动,丢了手上半截筷子,叹了一口气,「明天你爱见谁,就见谁,我管不着。」

    说完,把门外听差叫了一个进来,沉着声吩咐,「明天宣副官放假,你去告诉管家一声,他要出门,要用车,一应都答应着,不许怠慢了。」

    听差躬着腰,答着说,「是」。

    「别的都随他,只一件要紧的记住了,外头太乱,护兵们一个也不能少,好好跟着。」

    「是,总长。」

    白雪岚把听差打发走,才把脸转过来,问宣怀风,「你总该满意了吧?」

    宣怀风心里那股滋味实在说不出来。

    闹了半日,却好像欠了白雪岚一份大人情似的,慢慢从椅上站起来,脸也尴尬着,道,「多谢总长费心。饭也吃完了,我该回房去了,还有一点事情要做。」

    白雪岚高傲地把唇弯成一道好看的弧线,眼里却一丝笑意也没有,缓缓点头说,「嗯,你忙你的去吧。」

    宣怀风向他告辞,赶紧出了房。

    快五月的夜,他从房里出来,到了阶下稍一驻步,竟被凉风吹得身体猛一颤。

    胸膛也起伏着。

    这才知道刚才真是捏着一把汗。

    回心一想,又觉得白雪岚的反应真的出人意料。

    这个赤裸裸毫不加掩饰的色匪恶霸,哪一次试过这么好相与了?

    宣怀风思忖片刻,扭身走到窗外,低着头,静静听了听。

    一丝若有若无的音儿从窗户底下飘出来,荡到耳根边,断断续续的,是白雪岚独自在里头哼着不成调的戏词。

    「……只觉得……光阴似箭,无限的……闲愁恨……尽上眉尖……」

    正是宣怀风极爱的戏本,《西施》里的词。

    宣怀风蓦地叹了一口气,总觉得恍惚哪一截肠子被今晚不小心吞下的鱼刺纠扎到了,扯着莫名的一点,微微发痛。

    廊下一阵夜风吹过。

    他揉揉眼睛,转过头,缄默地离开了。

    白雪岚幽幽抑郁的歌声,如冬天树枝尖上凝结的冰针一般,被太阳一照,泪珠儿似的,一丝一丝融开。

    然后,一滴一滴,坠在他身后的脚印上。

    第二十五章

    回到房中,宣怀风一个人坐在电灯下,出了好一会神。

    本来,白雪岚大发慈悲准了假,明天可以去见奇骏,这是一件很好的事。

    事情看起来是圆满了,偏偏心魔作祟。

    宣怀风百思不得其解。

    他所争取的爱情,当然是和奇骏的爱情,那是他心甘情愿的,自己选中的,和奇骏这些年,彼此暗暗倾慕,真心许给对方的。

    相比起来,白雪岚却样样不地道。

    就算白雪岚自己评自己,也是土匪的手段,恶霸的行径。

    这世上,若有人喜欢上强夺了自己身体的人,那真是太令人不屑了。

    书上即使有写过这样的人物,那往往也是脆弱的女子,童贞被男人夺了,又没有别的出路,只能委曲求全。

    难道自己就是这等不中用的人?

    要不是这么不中用,怎么又对奇骏的感情如此不坚定呢?

    怎么又站在窗下,听着白雪岚的声音难受呢?

    难道自己争取的爱情,就这么经不起考验?

    宣怀风越想,越把俊秀的双眉紧紧皱了。

    后来猛一看钟,惊觉已经夜深,想到明日有约,不能迟到,只好上床躺着。

    但躺着并不等于睡着,头靠在枕上,不管怎么勉强自己入睡,还是一个劲地翻来覆去,最终还是足足折腾了大半夜,才昏沉沉闭上眼。

    第二天,房外头听差们走动说话的声音传进耳,宣怀风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一看窗外,太阳白花花的,不知升起多久了。

    宣怀风顿时变了脸色,叫了一声,「糟了!」

    赶紧从床上起来,看看钟,竟然已经十一点半。

    他和奇骏约的是吃中餐,大约十二点就该碰头,现在只剩半个钟头。

    宣怀风暗骂自己昨晚胡思乱想,而且不该在睡前喝一大杯浓茶,弄得临事如此仓促。赶紧打开门,叫住一个过路的听差,请他先去吩咐司机备车。

    自己匆匆换上一件蓝绸长袍,打开抽屉。

    在抽屉里,放着一叠整整齐齐的十块钱,那是白雪岚预备着让宣怀风赏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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