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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风雨无极 作者:南风歌

    正文 第18节

    风雨无极 作者:南风歌

    第18节

    第九十六章

    玉儿似乎是察觉到氛围起了一丝微妙的变化,面上显得不安起来。她高喝一声:“你们还愣着做什麽,杀了他们,保护圣姑!”

    无极山庄弟子听了命令,还未来得及稍动一动,早已憋屈多时的武林盟弟子像是就等着这一刻,瞬间暴起。

    “都不许妄动。”程雪翔出声拦阻道。

    盟主吩咐下来,武林盟弟子面上虽不服气,却还是拎着剑缓缓後退,最後停在程雪翔等人身前。此刻光是人数上的优势他们便压制着无极山庄一头,至於那些背叛者,早已失去了斗志,不足为惧。

    圣姑败局已定,现在陷入混战并无丝毫裨益。程雪翔回头望向楚飞扬和君书影,似是要看他们如何处理。

    玉儿拉着圣姑的手臂躲在无极山庄众护卫身後,焦急地道:“姐姐,你身受重伤,他们现在有了神树,也不会再顾忌什麽。我们先撤退吧……”

    “你闭嘴!”圣姑猛地甩开玉儿的手,恶狠狠地道。

    已经停止生长的神树在夜风中枝叶轻摆,盘根错结的根须将地上躺着的琴英轻柔地围在中间。

    树干上突然开始出现龟裂,一片片树皮剥落下来,露出细致的内层。最後连树心也开始萎缩,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出现在树干上。

    一道道碧绿的细流突然从洞口中缓缓流了下来。

    君书影一把抓住楚飞扬的手道:“这会不会是解药──”

    “没事,别急。”楚飞扬安抚住他,仍旧看着那绿莹莹的细流缓缓流动,顺着地面上的根须,渐渐流向琴英的躯体。

    琴英体内的毒血似乎已经流尽,面色是一片惨白,胸前有一道狰狞可怖的伤口外翻着。那绿色的细流几乎沾身即入,顺着琴英裸露在外的皮肤一丝一毫地渗入他的体内。

    仿佛是对於他贡献出鲜血的馈赠,神树同样地将自己生命的汁液反哺。

    若这就是连山族人与天地自然的联系,来自於纷扰尘世的这些人终於开始理解了所谓的神树对於连山族有多麽重要。

    毫不意外地,琴英的脸上渐渐回复了鲜活的生气,连胸膛也开始有了起伏。刚刚复活的神树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退下去,生命力通过那涓涓不断的细流流入了琴英瘦弱的身体里。

    树叶开始掉落,树枝开始干枯,萎缩,直到流尽了最後一滴莹润的汁液,神树才最终枯萎下去,彻底地死亡。

    楚飞扬往前推了推君书影,君书影看了他一眼,蹲下身去查看琴英的状况,执起他的手腕搭上脉膊。

    青狼道:“书影,他怎麽样?!”

    君书影抬起头来,面上并无意外:“他……活过来了,脉相平稳,似乎连毒也清了。”

    他的医术不如高放,只懂些皮毛,但指尖感受到的有力的跳动足够他得出这个结论。

    可如今琴英的毒是解了,人也活了,可是神树也死了,那楚飞扬怎麽办?!

    说话间,琴英突然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君书影一低头时,就对上那双黑漆漆的眸子。

    那是一双从未见过的透彻深遂的眼眸,完全不同於以往的琴英。君书影放开了琴英的手,站起身来。琴英也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似乎因为余毒除清,他面上再没有之前的灰败颜色。尽管被污垢掩着,却仍有一丝艳色泄出。

    “琴英……”那名连山族少年怯怯地喊了一声。

    琴英笑着看了他一眼,又转开眼神,向庭院四周的人群望去。

    那些身中武魄的各门各派不知何时已经退到火光映照不到的黑暗角落,从那里不安地打量着面前发生的事。

    琴英突然举起双手,昂起头颅,闭上了双眼。

    在那一瞬间,楚飞扬和君书影几人几乎同时警觉起来,一直外放的内息感到一丝尖锐的威胁。

    这威胁不是来自於琴英,却是来自於不远处对立着的无极山庄众人,而那目标却正是琴英。

    到了此刻还执迷不悟,拼得一死也要害人性命,楚飞扬对於这些人简直不知道是该恨该怜了。

    那取人性命的暗器还未飞至眼前,一道身影却在半道上飞了出来,硬生生截住了那支小巧的刀刃。

    那人一声闷哼,从半空中摔落。一身狼狈地跌落在地。

    他挣扎着抬起头来,看向琴英,嘴唇动了动,却只吐出一口鲜血。

    “琴英……琴英……我从未想过要……害你性命……”

    这个曾经对他寄予了全部信任的少年,如果不是亲眼看着他死在自己眼前,也许他永远悟不到自己真正的意愿。

    看着琴英死去的那一瞬间,当初他失去妻儿的那一刻的巨痛竟又重现。

    那时他迁怒楚飞扬,逃避着那能压垮了他的愧疚和悔恨,这一次他还能恨谁?!实在是莫大的讽刺。

    琴英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重新闭起双眼,抬起脸庞。

    那一瞬间似乎有一道无形的波纹扩散开去,连一直嚎叫不休的狼声也突然停止了。

    琴英并无内力,也没有歌唱,看上去却远比圣姑用乐音控制人心时轻松得多,举重若轻。

    不过片刻间,那些受制於武魄之毒的武林人士纷纷倒地不起,不知是死是昏。

    看到这般场景,青狼和程雪翔竟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先前楚飞扬的神色他二人都清楚地看在眼里,他显然已经夫去了耐心。如果没有琴英这一招,眼下如何对付这些门派还真是个难题。

    这麽多人,若杀戒一开,只怕这无极山庄真要成个修罗场了。

    “圣姑,你大势已去,投降吧。”程雪翔走到最前面,看着几十步开外处被寥寥数名无极山庄弟子护在後面的女子,“否则,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

    圣姑冷哼一声,越众而出,昂首道:“那你们便尽管放马过来吧!”说着眼神一转,又看向楚飞扬,冷笑一声:“你们真以为有了圣子,楚飞扬的毒就能解了?!做梦!”

    程雪翔眉头一皱,还未开口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却突然横插进来。

    许直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跪在地上向程雪翔一叩首,哀求道:“程盟主,养不教父之过,圣姑她……从小受尽苦楚折磨,才犯下如此大错。老夫愿以命换命,求楚大侠,求程盟主,放她一条生路!”他又转向圣姑,泪眼模糊地恳求道:“孩子,你……你就降了吧,不要再硬撑了。”

    一道身影缓缓走到许直身後不远处。众人望去,竟是当日那无极庄主池莺。

    此时她只穿着一身朴素衣衫,面上素净,胭粉不施,远没有当日那嚣张跋扈的气势,反而一脸的犹豫矛盾。她看了看许直,又看向怔怔然望着她的圣姑。

    池莺张了张口,最终只叫了一声:“女儿……”

    “你住口!住口!”圣姑突然大叫道,“谁准你们这样叫我的?!你们以为自己是谁!”

    她先前的强作冷静似乎再也维持不下去,猛然双眼通红地望向楚飞扬和君书影,咬牙冷笑道:“楚飞扬,我吃了神树之心,不比圣子的功力差。你中了我的血毒,真以为有圣子在就能活命?!我若死了,你也活不了!”

    “她说的是真的,要直接解毒必须有她在。”琴英也开口道。

    圣姑有些崩溃失控地将话吼完,却突然暴起,脚下踏风,猛然向着院墙外奔去。

    她不要命地爆发一身的功力,发狂疾奔,众人一时间竟然追赶不及,只能追在她的身後,一路往山颠跑去,渐渐缩短距离。

    楚飞扬早将东龙阁的内力压制到经脉深处,此时有些气力不继,四人当中竟然是君书影的轻功最好,速度最快。

    楚飞扬眼看着君书影脚下步法频频变换,轻盈的身影离开他们三人越来越远,不由得心急如焚,从来没有如此後悔过从前将所有搜罗来的轻功秘籍全部都教给他。

    那圣姑跑上了山颠,前方已是断崖,她向身後望了一眼,就只看到君书影的身影迅速逼近。

    圣姑唇角一弯,竟然脚下不停,直直地冲向万丈深渊。

    君书影咬紧薄唇,想到琴英的话,不由得又恨又急。

    他从未如此憎恶过一个女子,想到自己要救她,简直像吃了只苍蝇一样。

    想他君书影什麽时候要这样委屈自己救一个如此厌恶的人,楚飞扬果真是他前辈子的冤家。

    君书影在半空中扯下衣裳外罩着的衫子,两手灌满内力,瞬间将衫子撕扯开连成一条布绳。

    绳子的一头甩了出去,缠住了圣姑的手臂,止住她的落势。

    君书影双脚落在悬崖边上,一脚踏住崖边一块突起的石块,用力将手中的布绳在上面缠了几圈固定住。

    君书影从崖边探出头去,冷冷地望向圣姑。

    圣姑居然也在抬头看他,似乎在见到许直和池莺的那一刻,她的最激烈的怨恨都已经发泄一空,此时她的双眼中只有疲惫。

    “君书影,你恨我吗?!你一定很恨我吧。”圣姑道。

    君书影只是拽住绳子,一点一点向上扯着。

    圣姑一只手臂被绳子缠住,拉在上方,身体也一点一点地向上升去。

    她继续笑道:“楚飞扬恨我,因为我杀了很多无辜的人。你恨我,因为我害了楚飞扬。你明明恨我,却要为了救楚飞扬来救我。虽然你是为了楚飞扬,可你的确是在救我。”她有些语无伦次地道,“谢谢你,君书影。”

    君书影皱着眉头,并不开口。

    “无极山庄毁了,我终於不是圣姑了。”她继续笑着说,抬头怔怔地看着君书影的眼睛,“我的名字叫阿晴。君书影,我求求你,记住我的名字。”

    “不是圣姑罔在世上活了这二十年,是阿晴,阿晴曾经活过……”

    她喃喃地说着,手中突然出现一把匕首,一刀将那布绳划断。

    君书影一惊,手上的绳子已经松了,他不由得向後退了两步。

    正欲走回到崖边上察看,一只手却从身後拉住了他。

    君书影回过头去,就看到楚飞扬站在他的身後。楚飞扬将他扯到怀中:“不用看了。”

    君书影静了下来,静静地呆在楚飞扬的手臂中。青狼和程雪翔在崖边看了一圈,无功而返地走了回来,向着楚飞扬摇了摇头。

    楚飞扬叹道:“我们回去吧。”

    第九十七章

    “圣姑死了?!”高放拧眉道,“那现在怎麽办?!”

    此时天色将明,一门之隔的屋子外面是一片嘈杂,房内只有八个人在,倒是分外安静。

    已经变成圣子身份的琴英简单清洗了一下,换了一身干净衣衫。看上去除了有些瘦弱之外,竟也是一名艳光四射的美少年。

    高放说完,众人都看向琴英。

    琴英点头道:“要解毒,是需要圣姑才行……”

    君书影沈着脸打断他:“若找到尸体呢?!”

    琴英摇了摇头:“尸体不行,必须活着。”

    君书影的手几乎快要将茶杯握碎。楚飞扬见状,叹息一声,伸出手去按住他:“书影别慌,总会有其他办法的。”

    “没错,是还有其他办法。”琴英点头接道。

    青狼一副被闪到的样子,瞪大眼睛看他:“有别的办法你不早说!”

    琴英有些委屈地道:“你们太过急躁,总是不等我说完就……”

    圣子一说还有办法,众人不由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青狼甚至连脏话都没控制住:“操,谁让你说话慢悠悠还大喘气的。”

    “我说话本来就这样。”琴英叹道。

    这一次轮到燕其恨不得捏碎一地杯子。

    “到底是什麽办法可以解我大师兄的毒?!”信云深道,“最好不要太久,不然每天那麽发作一次,神仙也受不了啊。”

    琴英点头道:“不用很久,我今天连夜准备一下,明天就可以,一定赶在楚大侠下一次毒发之前解决。至於是什麽办法──”他看向楚飞扬,“必须要楚大侠完全地信任我。”

    这简直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众人莫不是又惊又喜。现在不但有办法解毒,连时间都提前到下一次毒发之前,原本难得不行的事到了琴英这里似乎根本不是个事儿,这连山族的圣子还真不是叫着好听的。

    楚飞扬欣然道:“在下自然是相信圣子的。”

    “那好。”琴英道,“这个毒来自於神树之心,我的确解不了,解毒还真的要靠圣姑。不过,虽然我解不了毒,但连山族有古传秘法,加上神树的汁液,可以在生人初断气之时,把人救活,康复。我的办法,就是置诸死地而後生。”

    “你是说,要让大师兄先……”信云深不敢置信地道,“哪有这种救人的办法?!你不是信口胡说吧!”

    程雪翔道:“琴英,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有几成的把握能救活楚兄?!”

    “十成。”琴英道。

    “这法子太荒谬,简直闻所未闻,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麽?!”

    还有人要说什麽,楚飞扬站起身来打断众人:“好了,不用说了。我相信琴英作为连山族圣子的能力。琴英,在下这条命,就交到你手上了。”

    琴英也站起身来,郑重地向楚飞扬行了一礼,面色严肃地道:“这是连山族的职责,也是我们的报恩。楚大侠是连山族的大恩人,我们永远都不会忘。”

    琴英说完,便要告辞去作准备。众人各自散去,君书影暗暗授意高放跟着琴英。

    几人在走廊转角处分道扬镳,信云深和高放跟着琴英走了,青狼搂着燕其,哈欠连天地往住处走去。楚飞扬似真似假地半靠在君书影身上,让他扶着也往先前住的院落走去。

    只余一个程雪翔,笑与众人道别。看看天色将明,他怀抱影刃,随手推开一扇空着的房门走了进去。

    青狼搂着燕其,且行且感叹:“别说,这个连山族果然是有真本事的。反正这里也不安全了,若能弄回苍狼山去──”

    燕其怒瞪着他:“我不准!我看你根本不安好心!”

    “呵,这小脾气。”青狼低头看他,“你倒是说说我哪里不安好心了?!”

    “你……你就是不安好心!”

    “没这麽不讲理的啊。”青狼啧了一声,哪会看不出他那点酸溜溜的小心思,却又道,“你看看人家琴英,长得又好看,本事又高,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人家还会说成语。你看看你──”

    “我、我怎麽了!”燕其看他把别人夸得那麽好,急得眼睛都红了。

    “你啊……你就是那个专门克本教主的小草包。”青狼一下子把燕其抱了起来,两手勒在他的大腿上,像抱小孩一样的抱法。

    燕其轻呼一声,伸手搂了青狼的脖子,低头看着他俊美带笑的脸。

    “我才不克你,我爱你。”燕其轻声道,把脸贴到青狼的脸上,“哥哥抱我回房吧……”

    砰地一声,一只脚踹开了房门,两个人慢慢地迈了进去。

    君书影让楚飞扬坐在椅子上,自己又往外间走去,却被楚飞扬拉住了手。

    “书影,别走,在这里陪着我。”

    君书影默默地走了回来,却没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只在楚飞扬腿边慢慢滑了下去,像是疲惫地失去了所有力气,把脸埋进了那双温柔干燥的大手里。

    那麽熟悉的体温,那麽熟悉的气息,那麽温柔、那麽温柔,明天却会有一刻,失去生气──

    君书影没有开口说什麽,楚飞扬却似乎能从他的身上读出一切。

    一只手摩挲着他的脸颊,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君书影乖顺地仰起头。楚飞扬从他那双莹润的眼眸中看到自己苍白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靠近。

    直到那双眼睛微微闭起,细密的眼睫轻微地颤抖着,似乎在等待着什麽,迎接着什麽。

    第九十八章(补全)

    双唇慢慢地靠近,靠近,熟悉的气息喷洒在脸上。

    君书影能感觉到楚飞扬已经靠得很近了,尽管还没有被亲到,唇上却不争气地泛起些许酥麻的感觉,似乎是回忆起从前那些温柔缱绻的吻,竟然期待得微微颤抖起来。

    谁知等了半天,楚飞扬还是没有动作。君书影睁开双眼,却见楚飞扬只是痴痴地看着他,似乎只用看的就满足了。

    “你……这种时候装什麽正人君子。”君书影恨了一声,一抬手压住楚飞扬的後脑勺,双唇紧紧地贴了上去。

    他清楚地看到楚飞扬那双深黑色的眼眸里泛起笑意,索性闭上眼睛不看他。唇舌蠢动着,将柔软的舌尖送入对方的口中。

    楚飞扬捧着君书影脸颊的手,开始在那拉开美丽曲线的仰起的脖颈上轻柔地抚摸,从鬓前摸到耳後,从耳後摸到锁骨,却是越来越急躁,越来越不规矩起来,连喘息都渐渐变得粗重。

    君书影勉强推开他:“不行……飞扬,你明天……”

    “明天我等於要诈死重活一番,跟今天可没有关系,你别想用这个借口逃掉。”楚飞扬揽着君书影的肩膀,不让他退开,像一只充满了侵略性的野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说起来横竖要先死一遭,我干脆就做到精尽人亡,死在你身上算了。”

    “你别胡说。”君书影窘迫着道。

    “怎见得我是胡说。”楚飞扬笑着道,“不过,我肯定舍不得你这麽受累的……你乖一点,我就对你好一点……”

    君书影听他这话口气蹊跷,忍不住疑惑地看进他的双眼。

    双唇又被占领,那双眼睛离得更近了,却见那双深黑色的眸子底下涌动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疯狂。

    那一丝疯狂的神色如此熟悉,君书影的脑海中一下子回想起当初东龙阁的废墟之中那个陌生的楚飞扬……

    “你──”君书影向後撤去,使劲推开楚飞扬的脸,双眼中充满戒备和担忧。

    “我没事,书影。”楚飞扬粗喘着道,“只是东龙阁的内力我还不能收放自如,你又这麽撩拨我。你别怕,过来。”楚飞扬说着,欺身过去,将君书影压在身下。

    勃发的欲望,涌动的热血,似乎催化了身体里那无法控制的力量,只不过还未到淹没神志的地步。君书影看着那双眼睛,确认了这就是楚飞扬,绷紧的身躯才放松下来。

    一只手从膝盖处逡巡地向上抚摸着,衣带被拉开的声音在这夜间显出一丝淫靡。

    要害落入那只温热略带粗糙的掌心中,一股熟悉的颤栗流遍全身,君书影忍不住低呜一声,咬住了下唇。

    楚飞扬的右手撑在他的脸旁,那比平日里多了几分邪性的面容散发出难以言说的魅力。

    他的左手慢条斯理地动着,双眼紧盯着君书影的脸庞,似乎在细细品味他随着自己的每一个动作而刻意隐忍的表情。

    楚飞扬伸出舌尖,缓缓舔过自己苍白的上唇和齿列,嘴角那一丝笑意竟让君书影面红心跳起来。

    “唔……飞扬……”君书影猛地抓住他的衣襟,再也忍耐不住似地咬牙轻唤,散乱的衣衫下那两条修长的腿也难耐地在楚飞扬身侧磨蹭着。

    “别急,宝贝儿……”楚飞扬俯下身去吻他,压住他蠢动的双腿,用脚尖蹬掉他的靴袜,露出两只白晰的足来。

    楚飞扬突然放开君书影,直起身来,又一把将他打横抱起,低头笑看着他道:“夜间风凉,怎能在地上就唐突了佳人。”

    没两步走到床前,将君书影放到床上,一只手就拉住了那只下意识往里缩的脚踝。

    楚飞扬解开披风扔到地上,踢开长靴,坐在床边搂住了君书影。

    “本来我是不打算做什麽的,谁让你先来撩我……”楚飞扬道,一只手又往下探去。

    只是那只手单单将他散乱的衣衫又拉开了一些,却并不碰那急需抚慰的火热欲望。

    “书影,自己做给我看。”楚飞扬拉住他的手向下探去,掌心触碰到的灼热触感让君书影直觉地想要缩手。

    似乎从跟楚飞扬在一起後,这样的经历就再也没有过了。

    “不许缩。”楚飞扬啃咬着他的耳垂,“乖宝贝,自己做给我看。我想看……”

    君书影闭了闭双眼,不再使力抗拒。楚飞扬的手包裹着他的手缓缓滑动起来,淫靡的濡湿之声传入耳中,君书影的脸颊无法自抑地泛起一阵阵红色。

    楚飞扬渐渐放开手来,却坏心眼地用手分开他的膝盖,让那羞耻的动作藏无可藏。

    “你真美,你太美了……”楚飞扬呢喃着,吻他的脸,吻他的唇,吻他的喉结和锁骨。

    君书影咽了咽口水,一道细细的汗水顺着那白皙脖颈蜿蜒滑下,没入领口之下。

    他浑身细细地颤抖着,身子直发软,像要坐不住了似的靠在楚飞扬怀里,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

    楚飞扬知道他脸皮薄,不再逼他,一把揽住他躺了下来,自己在他身边侧身躺着,将人捞在怀里,一只手拨开君书影的手,取而代劳。

    君书影微闭着双眼,红红的双唇微张着,吐出急促的火热气息。闲着的两只手竟不知如何摆放似的,一只手僵硬地伸直在身旁,纤长的指尖抓住身下的锦被,另一只手却抓着楚飞扬碰他的那条手臂,不知是想拦阻还是想挽留,这般情境更显出十分的魅惑诱人。

    楚飞扬想要欺负他,却又忍不住使出十万分的耐心和本事来取悦他。他对这具身体的了解远远超过它的主人,他深知如何让这具身体得到极致的快乐。

    “书影,君儿,为夫伺候得你舒服吗?!”楚飞扬在他耳旁低笑道。

    君书影咬唇不语,一双眼睛却湿润润的,闭起时那长睫上也沾着水雾似的。

    “你就是嘴硬。”楚飞扬笑道,手上突然加快了速度。

    君书影被他弄得更加情动起来,身子扭动着,喉咙中压抑着低呜,直到浑身绷紧,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又渐渐放松下来。

    身後传来一声轻笑,君书影才从恍忽中回神。楚飞扬抬起手到他面前,君书影瞬间窘迫起来,竟不愿直视那被他弄脏的手。

    明明开始的时候他还要制止楚飞扬,可竟然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陷入迷乱。本来他心里担忧着明日解毒一事,根本无心於这纵欲之事,只是这不争气的身体却根本抵御不了楚飞扬给予的每一分触摸,如此轻易地在他手下沈沦。

    那始作俑者似乎还嫌他窘迫得不够,还要拿这罪证来揶揄他。实在是──欺人太甚。

    心中生怨,有对楚飞扬的,还有对自己的。

    楚飞扬还在撩拨着他,低下头凑近那张脸庞,却见君书影闭着双眼,面上现出一丝委屈的神情,不由得一股邪火更炽起来。

    这个家夥,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总是这样了无痕迹地诱惑着他。

    楚飞扬伸手扯过床边木架上的毛巾,将手擦了干净,又掏出一只做工精美的木盒来。机关打开,里面是莹润如玉的一盒油膏,散发着清雅的香味。

    一只手要去拉扯那已经散乱不堪的衣衫,却又被君书影按住。

    楚飞扬知道他在担心什麽,低下脸去亲了亲他,用带着点讨好可怜的口气道:“书影,你就许了我吧。我只做一次,绝不纵性而为的。你只道是纵欲不好,可是你数数有多少天没让我碰了,总忍着也是倒行逆施,这个道理你总该懂吧。”

    君书影竟然认真地想了想,似乎……他说得也有道理。

    手上的力气松了,就让那图谋不轨的人趁虚而入了。

    强忍着渴望到发疼的欲望,楚飞扬指尖挑起药膏,刺入君书影刻意放松的体内,一点一点地润滑着。

    君书影安分地侧身躺在他的怀中,惟有间或细细的抽气声表达着被异物入侵的不适。

    楚飞扬爱惨了君书影,所以他爱惜君书影的身体如同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不只是这种时候的细致温柔,更有平日里着意的调理保养,绝不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血液中的本能在叫嚣着占有,进攻,掠夺,可是还有一种本能,竟能压制住这来自於天性的渴望。那是出自於最炽烈和最极端的爱,那种爱在他即使是失去理智的时候,也仍旧记得,绝对不能伤害这个人。

    伤害了这个人,他的心就将不再完整。

    一个人怎麽能如此地深爱着另一个人?!这是多麽不可思议的情感,无法解释,妙不可言。

    楚飞扬爱君书影,这七个字就像世间真理一样,那样平淡又振聋发聩。

    楚飞扬越发深黑的眸子沈静地看着在他怀中驯服的君书影,修长的手指熟悉地动作着。

    君书影额上布满细汗,咬紧的齿列间溢出细细的呜咽。

    楚飞扬猛地低下头去,在他泛红的耳垂上咬了一口,沙哑地低声道:“君儿,你的声音真甜。”

    宽大的锦被展开来,遮住亲密地纠缠在一起的两具身躯。

    似乎借着这样的遮盖,连羞耻的心情也可以稍微放下。君书影两只眼睛被水气氤氲得亮亮地,看着楚飞扬:“飞扬,我──”他忽地咬住唇,却将身体缩到了锦被下面。

    楚飞扬一惊,猛地仰起头来,喉结颤动着,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腰腿处的被面细微地蠢动着,楚飞扬闭了闭双眼,完全无法抑制喉咙深处粗重的喘息。虽然这快感是如此汹涌猛烈,让人沈溺,楚飞扬还是伸手将君书影捞了出来,紧紧地抱在怀中。

    君书影舔了舔红润的双唇,白晰的脖颈和肩头全都泛起红色,连微微上挑的眼角也是红红的。

    楚飞扬一遍一遍地将他额前的头发向脑後抚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印上虔诚的亲吻:“我怎麽舍得让你这麽做……”

    “楚飞扬,你如果真的舍不得我──”君书影双眼盯着他,薄唇微颤着,眼角的水雾竟渐渐凝成泪滴,“就一定不能有事。”

    明天将要面对的是一场浩劫,是他一想到就会心悸的浩劫。这颗有力跳动的心脏将会有片刻的止息,这双总是深情地看着他的黑眸将会有片刻失去生气。只要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就连心都狠狠地揪到了一起,激起扭曲的疼痛。

    什麽无极山庄,什麽江湖劫难,那些对於他君书影根本不值一提,他从未在乎过。可是若有人夺走了楚飞扬,那就是夺走他的──一切。

    “不会,绝对不会的。”楚飞扬低下头,吸去他眼角的水气,微咸的味道在舌尖扩散开来,“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对我最大的惩罚,就是再也看不见你,摸不着你,吻不到你……我既然招惹了你,就要让你的每一天里都有我,我说到做到。”

    楚飞扬用尽了此生最大的温柔,将君书影细密地裹到身下。贴紧的身躯微微下沈,君书影猛然一仰漂亮的脖颈,口中逸出一声低吟。

    无止尽的冲撞,纠缠,唇齿相依的缠绵。君书影像溺水的人紧紧抓着浮木一般,握紧楚飞扬伸过来的手,十指相交地紧扣着。

    舌尖卷缠,像要吞去呼吸一般地亲吻。紧贴的湿润双唇,压抑不住喉咙下溢出的低泣一般的呻吟。

    对於时间已经无力分辨,似乎拥抱了地老天荒那麽久,灵魂深处的颤栗倏然来袭,眼前只剩刺目的白光。

    君书影微微蜷缩起身体,像被烫到似的,直到最後才放松下来。

    窗外的天空上已经露出一丝鱼肚白。

    楚飞扬在君书影汗湿的颈上轻轻亲吻着,手掌在那累极的躯体上游移。

    君书影微闭着双眼,毫不防备,等他察觉到楚飞扬的企图时却已经反应不及。

    昏睡穴被点住,君书影努力睁大眼睛,却仍旧难以维持清醒。

    “你……”

    “嘘,睡吧,书影……”楚飞扬吻着他漂亮的眼睛,“睡吧,等你再醒来的时候,我一定完好地站在你的面前。我说到做到。”

    若亲眼看着他死去,这将是多麽大的悲伤,楚飞扬完全可以想像得到。他绝对不让君书影经历那样的痛苦。

    第九十九章

    君书影睡得很不安稳。他想要醒过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让他必须醒过来,可是黑色的梦里却好像有无数双手抓着他,不放他离开。

    程雪翔坐在一旁,看着床上躺着的君书影,神色复杂。

    那张俊俏的容颜,即使在睡梦中也满是惶急。虽然被强制地点了昏睡穴,他也仍在奋力抗争。

    就这样看着,看着,程雪翔终是不忍,站起身来走到床沿边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君书影。

    楚飞扬的确很宠他,很疼他,可是楚飞扬也有着不可忽视的专制和霸道。就像在这种时候,他不会不知道君书影有多麽想在他身边看着他,陪着他,可是他却自作主张地将君书影隔绝在外,不让君书影经历这一切。

    如果换作他,程雪翔自认自己不会这麽蛮横。

    可是楚飞扬再多蛮横又怎样呢?!君书影是他的,而且注定以後永远都是他的。

    那张好看的脸庞,曾在他的记忆中以少年的模样鲜活地存在了很多年。直到再见他时,多年的念想发酵成蛛丝一般细微又坚韧的情结,一丝一丝地织成网,将他的心牢牢地笼在其中。

    修长的手轻轻抬起,指尖停在了那张脸庞的上方,却最终没有触到那光洁的皮肤。

    那个他已经错过了的少年,永远也不会属於他了。

    所以不能摸,不能碰,有些话也永远不能说。

    指尖悬着,沿着那修长的眉,紧闭的眼,微颤的黑睫,挺直的鼻梁,淡色的薄唇──一一滑过。惟有用这样的方式,将这张他从来未敢过分直视的容颜记在心里。

    那个少年他已经记了十几年,这个人他也可以再记很多年。他有自己的回忆就足够了,不需要让任何人知道。

    君书影放在被子下的手突然猛地一动,眉头紧拧,似乎极其痛苦,口中溢出一丝呜咽:“飞扬……”

    程雪翔猛地收回手去。

    君书影现在比刚才更加不能安静,他一定在极力地与沈睡的本能对抗,甚至连手脚都开始痉挛起来,看上去极其痛苦。

    程雪翔不忍心看他如此,想要解开他的穴道却又犹豫,最终狠下心来一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他本就只是过来看看君书影的情况,停留太久未未免惹人闲话。他更加不能自作主张唤醒他,因为他没有立场作这个主。

    刚刚迈出门槛,却听里面传来扑通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

    程雪翔心头一跳,连忙回去,却见君书影竟然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被褥床单散落一地。

    “书影,你怎麽──”程雪翔急忙大步地走过去,蹲在他身旁扶着他。

    君书影只着一身单薄的衣衫,光着双脚,他猛地一把抓住程雪翔的手臂,似乎有些喘不上气地狠狠呼吸着:“楚……楚飞扬在哪里?!”

    “楚兄在青教主房里,琴英和高放正在医治他,你不用担心……”

    程雪翔话未说完,君书影却一把推开他,踉跄着朝门外跑去。

    程雪翔没有拦他,只是咬牙看着他穿着单薄的背影和光着的双脚,抓起床头的毛领披风追了出去。

    一跑出门外,君书影就被漫天漫地的白色晃花了眼。原来不知何时竟然下起了雪,天空中还在飘着细细的雪花,地面上屋瓦上早已积起一层洁白无暇的雪来。

    君书影抬手遮了一下眼睛,头昏脑胀地辨认清楚方向,就朝着青狼的房里跑去。

    站在走廊上的燕其离得老远就看到了跑来的君书影,他惊了一下,赶了几步迎上前去:“君书影,你怎麽就这麽跑来了?!”

    “楚飞扬怎麽样了?!”君书影一把抓住燕其,似乎快要断气了似地粗喘着,哑声问道。

    “他们还在房里没有出来……”燕其扶了他一把,又看到从後面追来的程雪翔。

    程雪翔一言不发地将披风披到君书影身上,燕其扯住两边把君书影裹了起来:“外面太冷了,先进房吧。”

    君书影苍白着一张脸走进房里,一屋子都是浓浓的草药味,混上淡淡的血腹气,刺激着他的神经。光裸的双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也早已没了知觉。

    “青静和麒麟被高放叫去帮忙了。”燕其见他惶急地赶来,却又呆呆地不说话,便自己开口道:“青大哥和云深去处理帮派事务了。琴英和楚大哥,还有高放和几个小的都在房里……”

    燕其手指着紧闭的房门,他话音未落,那门却突然打开了。

    高放满头大汗地出现在门前,眼睛亮亮的:“教主──”

    他走了出来,琴英也跟在他身後走了出来。他脸色惨白着,毫无一丝血色,像是累极了的疲倦模样。

    紧跟着,青静也走出房门,在他的身後,麒麟兄弟推着一只轮椅小心地越过门前的门槛。

    楚飞扬就坐在那张轮椅上,脸色同样苍白着,却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君书影猛地站起身来,几步跨到楚飞扬面前,浑身发着抖,咬牙瞪着那可恨的人,半晌才颤声道:“楚飞扬,你这个混蛋!”

    楚飞扬却只是伸出手拉住君书影的手。他没有说什麽,只是仰头看着君书影,和着那苍白的面色和静坐在轮椅中的姿态,竟显出几分示弱来。

    他坦荡荡作出一副孱弱的身姿,竟然毫不避讳仍旧在场的几双眼睛。死而复生了一次的人,还有什麽好在乎的。

    只是他不避讳,有人却是看不下去了。

    燕其拉着高放和还在恍惚的琴英,程雪翔推着麒麟和青静,几人一同出了房门。又有人细心地将门掩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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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侠其实还是很有渣的潜质的。。。

    第一百章

    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楚飞扬突然一用力,要把君书影拉到怀里来。

    可是他刚刚解了毒,重伤未愈,身体正是虚弱,这一下子也只是把君书影拉得踉跄了一下,竟未能得逞。

    君书影一手撑在他的肩膀上,与他四目相对。

    楚飞扬撇了撇嘴,轻咳了一声,嗓音有点沙哑:“书影,到我怀里来。”看到君书影眉梢眼角的怒火和不屑,他趁着君书影还未来得及开口时,又低声道:“光着脚,不冷吗?!我才刚醒过来你就招我心疼。来嘛──”

    说着又去拉君书影,君书影犹豫了一下,抵抗的力气稍一放松,就让楚飞扬钻了空子。

    楚飞扬伸展着双臂揽着他,伸手去摸他光着的脚,握在手中冷冰冰的。他摩挲了两下,叹道:“冷不冷?!真不懂得照顾自己。”

    君书影怒道:“楚飞扬,你这个自作主张的混蛋!”

    “是,我混蛋。”楚飞扬无奈地应道。

    君书影被他这种像是配合又像是无赖的态度一噎,竟然不知道再说什麽好,只能瞪着一双眼睛愤怒地看他。

    你要反击他就自己化作一团棉花,没这麽可恨的。

    楚飞扬自顾自地将他身上的披风又往下拉了拉,裹住君书影的脚。

    “书影,这次是我不对,我没得辩解,你要怎麽生气怎麽骂我都是应该的。”楚飞扬道。

    君书影看着他这麽良好的认错态度,偏偏就有一股不知道从哪里升出来的怒气,却又无从发泄,只能狠狠地盯着那张可恨的脸。

    那俊朗的容颜上满是苍白,额角鬓前还留着汗湿的痕迹,越发显得那双眸子深遂漆黑。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这番极端的解救之法必定让他受了很多苦。

    即使琴英说过对此有十成的把握,可不是谁都能坦然面对死亡的,真正的一次死亡。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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