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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苍茫云海间 作者:看长亭晚

    正文 第3节

    苍茫云海间 作者:看长亭晚

    第3节

    她曾在这个书房里通过各种游记杂文麻痹自己,以此逃避那些复杂难辨的眼光,卫王君缄默无声的凝视,或是王妃恨铁不成的训话。

    陈珺觉得自己用不着这个书房了因为她已经不是那个懦弱的孩子,不需要躲在书房里,无法直视自己的无能为力。

    但此刻她的心里竟然有一丝细小的疼痛,仿佛针扎般。她大口吸了一口气,让寒冷的空气进入肺腑中,踏脚向书房走去。

    像是通向往事的y影里,一瞬间往昔的回忆在她脑海中翻腾个不停,那些她以为释怀的一切此时都清晰的记起,其实这世上本没有释怀,只有漫长的时间带来遗忘,冲淡那些沉重的记忆,而非真正的放下。

    但那又怎样?陈珺在心里冷笑,这些东西再也不能让她痛苦一分,她像个冷眼旁观的人,纵使回忆泛起波澜,也不妨碍她心如止水。

    那院门近了,大雪盖住了她们的脚步声,突然刘甄在门口停了下来,她迟疑地想说什么。陈珺站在门口,这门口可以直接就看到书房,那门边站着个女孩,穿着下人的棉衣,正伸出手去接了一片落雪。

    她鸦羽般的黑发衬的脸白的惊心动魄,像个冰雪堆成的娃娃。她低头去看手里的雪花,脸上浮现出一种希冀,随即被迷茫的神色取代。而后她靠着门边看着落雪,竟然慢慢睡着了。

    陈珺站着看了一会才发现那竟然是清平,她就快忘记有这么个人的存在了。一旁的刘甄心中暗道不好,她可是那天听到大小姐亲口给清平安上了巧言令色的罪名。如今清平看书房竟然睡着了,岂不是又要被重罚。她一时间心里紧张难言,去看陈珺的脸色,但她什么都没看出来。

    陈珺一时间觉得好像看见了往日的自己,她也曾在冬日大雪纷飞的时候,屏退了下人,独自站在门口看雪。仆人们不解的小声议论这个奇怪的不受宠的大小姐,雪每年都会有,又有什么好看的呢。

    那时候的心情早已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中,却突然在这个下大雪的日子里突然浮出,那时候她真希望自己是只飞鸟,乘风而起,离开这里,永不复还。

    刘甄见她面色如常,转身就离开了门边,“回去吧,雪要下大了。”她听见小姐这么说,一时间有些惊讶。

    “那个是叫清平的么。”陈珺漫不经心的问。

    刘甄小心翼翼的回答:“是的,她在这书房呆了快四个月了。”

    陈珺又抖了抖身上的雪,道:“行鸣每日都会来看一看,说她倒是很老实,把这书房照料的很好。”

    刘甄心里猜不准她的意思,不知道大小姐这是要处罚清平呢,还是如何。

    陈珺只道:“放着再瞧瞧吧,若是真是个清清白白的,便再召她回来当值。”说完她冷冷一笑,如同刀剑出鞘般锋利难挡,“起先以为她是被那人派来的,但宛书细细探察了几日,这群人中还有只老鼠没有抓到,那日的事,怕也不是清平所为。”

    刘甄明白她说的是那次三少爷陈荟在书房发现禁|书之事,陈珺开始以为清平是被他人派来cha|在她身边的一颗棋子,为了取得她的重视故意设计出了这场戏,不然清平如何对应如此自如?

    但据她安排在书房附近的人回报,没有看过清平和什么外人接触过,陈珺也就将信将疑。后来宛书某日竟然发现有下人携带了一张她练字的纸在房中,将要偷偷带出府。陈珺猜想会不会还有一个“钉子”在她的身边,而后来她查看了清平入府后的记录,召来了之前清平跟着做事的王姑姑,那老仆人以性命担保清平毫无叛主之心,且道此子确实是天生聪慧,审时度势,沉稳过人。

    清平怕是背了别人的锅,陈珺倒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已近年关,还有一件头等的大事摆在这京都的诸位大人面前。

    当今女帝共有三女,皆非帝君所出。帝君秦氏与女帝情谊甚笃,但帝君生来体弱,难以受孕,又兼思虑过重,早早过世了。女帝悲痛不已,不顾大臣反对,空悬后君之位,发誓不再立后君。

    随着三位皇女年岁渐长,这立太女一事也被提上日程,但这三位都非嫡出,凭长幼而立,朝臣中多有反对之声。而女帝却丝毫不愿谈论此事,只道三位皇女年纪较轻,还有待考量。

    便是如此,这三位皇女身后的势力已经开始进行一场无声的交锋了,陈珺仰头望天,眯起眼睛看向那铅灰色的云朵,朝堂之上风云涌动,大小势力都在拉帮结派,这京都长安已成了不可久留之地。

    再等等吧,陈珺在心底对自己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必须在最好的时机重回宫廷,想要一击命中,铲除异己,是容不下一丝一毫错误的。

    清平晚上回到房里的时候,和珍正在引燃烤炉里的碳。

    看见清平哆嗦着进门,她笑道:“冷吧?等会把这炉子点着了就不冷了。”

    静香这时也推门而入,和珍叫道:“快关门,别让风吹进来了,这火要灭了!”

    静香关了门,痛苦道:“书房可暖和了,从那儿出来再到咋们这儿,就和冰窟窿似的!你炉子生起来了吗,怎么还这么冷!”

    “这不是在点火么?”和珍看着那微小的火星道:“这碳不知怎么了,就是起不来。”

    静香挤开她,用木条拨开那碳看了看,道:“奇怪了,这不是我从家中带来的碳啊,我家那个碳可好烧了。”

    静香私下带了一小包碳进来,虽然每日管事仆人都会发碳,但她坚持自己的碳最好烧。

    和珍低声道:“你可小心了,下次别带这些东西进来了。若是被陈管事知晓了,明日便要将你赶出府的,明不明白!”

    像碳这种可燃物是很容易引起火灾的,王府也是每日按量发给下人,有烧碳的地方必须有人在场,否者就是要受罚的。私夹物品进府本就是大忌讳,静香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带了一包碳进来,幸而没有被人发觉,就像和珍说的,若是被人知晓了,肯定是要被打了板子后赶出府的。

    静香不以为然,只是奇怪道:“这是最后一点了,和珍姐你别危言耸听。”她思索半天喃喃道:“谁换了我的碳呢,就这么一点了。”

    清平也蹲下来一起和她研究那黑漆漆的碳,清平问:“你怎么看出这碳有不同的?不都是黑乎乎的吗?”

    静香嘻嘻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我娘在这院外所管的就是采购这碳的事项,这碳啊可有讲究了呢!不同的木柴烧的就是不同的碳,主子暖炉里用的是银丝碳,一点灰啊烟啊都没有的;熏香自然要放云州产的凌香碳,这碳能把香气都熏出来,这价钱也是极贵的”

    清平见她一脸骄傲的样子就觉得十分有趣,她顺着静香的话道:“那你从家带的碳是什么碳呢?”

    静香道:“是琼州产的赤碳,烧起来可暖和啦,就像烧柴火般!前些日子你不是也说暖和么,就是烧的这个碳。就是这碳过手易留黑,又难洗去痕迹。”

    静香扒拉出一块残存的赤碳,指给清平看:“这赤碳上有一点一点的暗红,仔细看就能看到。但你看这块,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这不是我的碳啊!”

    和珍无奈道:“行了行了,你带的那些能烧几日呢?怕是烧完了自己都不知道,就先用着这碳吧,快生火,冷的慌。”

    静香和清平忙乎了半天,终于把这炉子碳给烧起来了,庄研推开门进来,一言不发走向自己的床边。

    和珍在忙着铺床,清平静香都没有和庄研说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庄研又变回了那个沉默寡言的样子,她和静香之间仿佛有种默契,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维持着一个看似和平的局面,但再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可说。

    第二天清平起的晚了一些,她昨天靠着门上睡了一会,后来被冻醒了,现在发现自己鼻子被堵上了,想是受了寒,就在被窝里多趴了会。

    和珍和静香已经离开了,清平在床上躺了一会,慢慢起身穿衣。屋里很暗,和珍走的时候把烛台给灭了,她摸索了一会才理清里衣和外衣,却听见门开了,有人轻轻走了进来。

    来人刻意放缓脚步,走到一个地方窸窸窣窣的翻着什么,清平停下穿衣服的动作,屏气不动,那人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她好像是找到了,又轻轻关上房门离开。

    她在黑暗中静坐了会,确认那人不会回来了,才下床点着烛台,在周围看了一圈,也没发现少了什么。突然她在静香床边踩着什么东西,靠近一看,是块碳。

    那碳在烛光下隐隐有一点一点的暗红,正是静香所说的赤碳,清平掀开静香床帘,翻开枕头,床垫她慢慢俯身趴到床下,那里赫然是一袋黑布装着的东西,靠里面的床架上。清平拖出这代东西,打开一看,黑色碳身上隐隐有红点,居然是满满一袋的赤碳!

    清平顿时就出了一头冷汗,静香早就说了她带的赤碳已经用完了,那么又从哪里来的这么多赤碳!她抱住这袋碳,扎紧了开口不让碳掉出来。但是这么大一袋碳要怎么样才能悄无声息的处理掉呢?这王府中处处都有眼睛盯着,清平想了想,干脆打开炉子,把那碳倒了进去,那炉中还有一些碳未曾燃尽,但因为炉子小,只能放下一半,清平着急的对着炉子吹气,想要它快点燃起来。

    突然门开了,清平心中一惊,庄研进来了,她没想到看到了清平,也被吓了一跳,她压着嗓子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清平扫了她一眼,若无其事道:“刚刚从书房回来,昨日受了些寒气,便和行鸣姐告假了。”

    庄研听她这么说愣了一下:“是吗?那你好好歇着吧。”

    说完她取了盆子,到外面打了水,不知道在洗什么。清平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今天不必当值么?”

    庄研头也不回,只背着她洗什么,过了一会庄研才说:“方才为夏管事取碳时弄脏了衣裳,怕被主子们瞧见了惹得主子们不快,便回来换身行头。”

    清平俯身去看那炉子,红光点点,已经着起来了。但还有半袋碳在她床上放着呢,这可怎么处理。

    突然间庄研转过身来,清平看见她洁白的手上有一些明显的黑色,她刚刚不是在洗手么,洗了这么久怎么这黑色还没洗掉?电光火石间清平明白了什么,她匪夷所思的看着庄研,那个猜想让她难以置信。

    她木然躺下,脚边正是那袋棘手的碳,庄研隔着床帘道:“那我出去了。”

    清平应了,就听见庄研关门离开了。赤碳触手易留痕迹,这王府中少有人用。也就静香私带了些来。况且谁又能在黑灯瞎火中熟练的找到静香的床铺,想起庄研平日的隐忍不发,这一切仿佛都有了答案。

    清平拿了扇子对着炉子猛煽,赤碳很快就燃起来,火光明亮。清平坐在床边等火慢慢暗下去,打开罩子用木条拨拉着碳,看着它们烧成灰烬。她转头看向床边那半袋碳,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热死了,热死了,能不能好好过个夏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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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书房

    下人们住的地方离旧书房还是有很长一段距离的,清平一路小跑,终于在行鸣例行检查前赶到了那里。

    她拿着铜盆装作要打水的样子站在门口,行鸣如同往常一样,只是站着院子门口看了看,见到清平还和她打了个招呼,以示友好。清平勉强的笑了笑,她一路跑来鞋子里都进了雪,现在差不多都化了,袜子也shi了,穿起来非常难受。

    待行鸣走了后,清平才脱了鞋子,但书房没有炉子,只能继续穿着shi了的鞋袜去后院打水。

    今天雪已经停了,清平又拿了扫把扫雪,但是今天她莫名的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这种感觉持续到傍晚,天色昏沉,一天又要结束了,清平想着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但很快她的想法得到了证实。

    灰烟滚滚,伴随而来的是冲天的火光,隔着半个王府都能听见敲锣示警的声音,清平一路跑回到住所,下人们都在提着水桶走来走去,敲锣声混合着救火的叫喊声,如一把锤子重重击打在她心头,她一个没注意迎面撞上一个人,那人“诶哟”叫道,是和珍。

    清平忙拉住她问:“怎么了?是走水了吗?”

    和珍提着一桶水焦急道:“是大小姐的书房,不知怎么走水了!”

    清平下意识就想起来早上的那包赤碳,庄研不仅仅是想给静香一个教训才把那碳塞进她的床下,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让清平只想到四个字,栽赃陷害!

    这场大火后必然是仔细查起来的,如果在静香的床下发现了这包碳,清平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个寒颤。她不是没有见过卫王君处置那些贪污的管事,犯了错的仆人主子有资格关上门来随意处罚,这是连官府都不会过问的。陈留王府绵延至今,府中还设有处置下人的私刑室

    清平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她一把提起和珍的水桶,道:“我和你一起去救火!”

    地上的洁白的雪已经被来往的人踩踏成了一滩泥水,管事们组织守卫和下人去湖里取水救火,这新书房幸好是临水而建的,离湖也近,但毕竟是木头的材质,一碰火就容易烧起来。清平和和珍在外面看见许多人正在从书房里把东西搬出来,书房里最多的东西恐怕就是书了,这也是最容易引燃的东西。

    书房里的东西陆陆续续被人搬出来了,突然有人高声叫道:“快走,这房子要塌了!”

    众人闻言惊惧的后退散开,清平也跟着往后退,和珍却呆呆的看着那里,清平拉住她的衣服,她转身一脸惊恐的看着清平道:“静香,静香她方才又进去了!”

    清平觉得脑海里一下子就炸开了,她愣在原地,在和珍的眼中她看见了自己恐惧不敢置信的脸,和珍的眼睛里也满是恐惧,她们身后就是摇摇欲坠的书房,那根巨大的房梁柱明显经不住烈火的炙烤,已经支撑不住了。

    可静香还在里面,清平的脑海里一瞬间空白,她疯了一样脱下身上的棉衣放在一个水桶里浸shi,又把那桶水从头倒下。那水非常冰冷,清平披上shi透的棉衣冲进书房。

    书房里早是一片火海了,清平在高温里一路狂奔到最里面,果然,静香就蜷缩在一个书架下面,她怀里好像还抱着什么东西。这小小的女孩怕是进来取书架上残留的书的,或许那是陈珺喜欢的书之一,所以她才这么冒险。清平拖起她,静香已经被烟熏晕了,她抱起静香,用力给了她一个巴掌,把棉衣包在她身上,静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喃喃道:“好痛”

    清平这才注意到她右手臂的棉衣被烧的残破不堪,右臂软软的垂下,上面是狰狞的烧伤。清平架起她,努力向门口走去,浸shi的衣服也在高温下慢慢蒸发变干,她咬牙道:“别睡啊静香!你快醒醒!”

    但静香毫无知觉,清平的身体也只是一个孩童,拖着一个和她差不了多少的静香走的非常吃力,她用尽全力支撑着静香走过这段路,已经可以清晰的听到房梁发出的嗞啦声,恐怕要不了几息的功夫这房子就要塌了,她们两个人很可能就要葬生火海了。若是她此时放下静香一个人是来得及逃出这里的,但清平咬紧牙关,她拖着静香蹒跚前行,没有半点放手的意思。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交到的第一个称的上是朋友的女孩,虽然她那么小,嘴巴也毒,但她总留下一块糕点或者被压碎的干果,悄悄的塞进你的嘴巴里,她会因为被主子责骂和同伴的嘲讽哭着逃出房子,她也会因为你说一句冷从家里偷偷带碳进府清平脑海里闪过种种,她梗咽道:“静香!别睡了,再睡大小姐又要责骂你了!”

    她架起静香奋力冲向门边,那根房梁终于支撑不住在她头顶倒下,清平用力把静香推向门边,滚烫的梁木擦着她耳边落下,带着呼呼的热浪,她扑向门外,抱着静香滚下台阶。

    轰——

    在她跃出的瞬间身后的房子轰然倒塌,仆人们惊叫着把她们拖离台阶,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和珍扑上来哭着扶起清平,陈管事叫来人把静香抬下去医治,清平心跳如擂鼓,刚刚的反应用尽了她所用的力气的经理,她勉强站起,眼前一片漆黑。

    和珍领了些药,搀扶着清平回到房间,她们刚刚坐下门就被突然打开了,来人粗|暴的踹开门,道:“快点出来,都出来!”

    和珍只好扶着清平出门,她们看见院子里灯火通明,女孩们都被赶到院子的中央,她们站在寒风里,惶恐不安的彼此对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清平看见很久没有见过的吴玉出现在院门边,还有几位管事,高大的王府护卫包围住这里,一部分人提着灯笼进了她们的房子,稀里哗啦的乱翻一通。

    夏管事出来道:“人都在这里吗?看看你们认识的人,少了哪些把名字报上来!”

    女孩们彼此扫视,和珍和清平对视一眼,清平心里一沉,因为除去受伤的静香,她们房里还少了一个庄研不在这里。

    她靠近和珍耳边轻声道:“等会不管谁问你静香有没有带碳入府,你都要说没看见,你什么都没看见。”

    和珍诧异的看着清平,她的眼睛越睁越大,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难以置信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清平点点头,示意她别出声。

    一时间院里安静无声,只能听到屋子里翻东西的声音传来,女孩们在难言的恐惧氛围中一一报数,和珍道:“回管事的话,我们屋里的静香和庄研不在。”

    夏管事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一眼陈管事,陈管事道:“静香方才受伤被抬走了,这事我已知晓。”

    “那还有一个庄研呢?”夏管事道。

    和珍低头哆嗦着回道:“我,我不知道。”

    这时人群里挤出一个人,赫然是庄研,她扑通一声跪在陈管事面前,颤着嗓子道:“管事,我,我知道是谁纵的火!”

    众位管事心里一惊,她们围住了下人的院子,就是担心纵火之人毁了物证,逃出府去。故而卫王君下令要严查此事,派了王府护卫来和她们一起搜查。

    清平心里那个最坏的打算已经应验,庄研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缩瑟着肩膀,她道:“是静香!前几日就是她私下带了碳进府的!我亲眼瞧见的!”

    “是吗?”夏管事看了看这群女孩:“和你一个屋的有哪些人?都出来!”

    和珍和清平都站了出来,人群自发退后,把她们两个人包围在里面,像是避开虫蚁那般。这无声的审判已经开始,清平行礼,她脸上还带着烟熏过的痕迹,鬓角被火燎后结成一块,她看都没看一眼跪在地下的庄研,道:“奴婢和和珍都是和静香一个屋的。”

    夏管事的目光如鹰般锐利,从她脸上扫过,道:“你们是一屋的,日夜都是在一块,庄研说的可是真的?”

    清平心中燃起一股无名怒火,闻言道:“奴婢从未见过静香带了什么碳进府,私挟物件进内院本来就是大罪,更别说碳这类东西了。”

    “胡说!你胡说八道!你明明看见静香带了碳进来的!”庄研情绪激动,“和珍!和珍你说!你来说,你是不是看见静香带了碳进来!”

    和珍低头沉默了一会,轻声道:“没有,我从未看见过。”

    “找到了!”突然有人叫道,一时间众人都向那方向看去,陈管事一步当先走在前面,她们进的正是清平她们的房间。

    庄研跪下地上看着清平,脸上划过一抹怨恨,眼睛里是一种恶作剧得逞的得意,仿佛像示威般,她对清平扯了扯嘴角,又快速的地下头去。

    清平不为所动,护卫拎着一个黑色的袋子走了出来,那袋子鼓鼓囊囊的,不知装了什么东西。

    和珍脸色发白,紧紧攥着袖口,陈管事冷冷道:“庄研,你如何得知静香就是纵火之人呢?”

    庄研在地上磕了几个头,道:“回管事的话,前些日子府上放月假,静香回了一趟家中,便带了这么一袋碳来。因着那几日天气寒冷,内院发的碳时常点不起,就一直用的是静香带的那碳。奴婢起初还觉得奇怪呢,怎么府上不许私挟东西进来,这静香又是如何躲过搜查的呢?后来才知道静香的娘是外院的管事奴婢也是个怕事的,本想和管事说,但昨日静香还说这碳已经用完了,奴婢便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万万没想到,今日当值回来,竟看到书房着火了,说是碳倒了,点着了帘子奴婢突然想起静香带了些碳进来,便想着是不是”

    和珍怔怔的看着庄研,她知道庄研和静香间有很深的矛盾,但近一月来,庄研不再与静香说话,也不怎么挑衅静香了,她还觉得这是庄研开始学着忍让,要缓和和静香的关系。没想到,她听着庄研的话打了一个寒碜,庄研这是要置静香于死地!

    陈管事幽幽道:“这么说来,就是静香带了碳入府,纵火烧了大小姐的书房?”她指着那那黑色的袋子,缓缓道:“那这就是那碳了吧?”

    庄研拼命点头,陈管事冷冷一笑,她身后的侍卫走出来,恭敬道:“管事,可以进去了。”

    陈管事道:“带她们进来。”

    庄研被人扯起来,和珍清平被推搡着进了房子,房间里被翻的乱七八糟的,陈管事走到她们的床前,指着一个床位问:“这是谁的床?”

    清平道:“是奴婢的。”

    她又掀开和珍的帘子,问:“这又是谁的?”

    和珍回道:“是奴婢的。”

    她跳过了静香的床,最后来到最里面的那张床,侧头问:“这是谁的?”

    庄研声如蚊蚋:“是奴婢的。”

    “很好,你说这袋子里都是碳?”陈管事猛然扯下庄研床上的床罩,明亮的火光中有什么黑色的东西从床顶的夹层滚落了下来。

    竟然是碳!

    谁能想到这床顶的夹层中会有人藏了东西?

    陈管事当着她的面打开那个黑色的袋子,里面竟然是一袋花生瓜子之类的东西。

    庄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扑到陈管事的脚下,大叫道:“冤枉,这东西不是我的!冤枉啊!”

    “在你床上搜出来的,还放在这么一个隐蔽的地方,不是你的是谁的!”

    庄研随即被侍卫们架了起来压在地上跪着,她哭道:“是有人陷害了我,一定是有人陷害了我!”

    “也罢,便让你知晓个缘由。”陈管事道,“你在大小姐身边当差,时常传话给外院的人,近一月来,内院应准备年节,没有往常看的那么严了。你一直和个叫赵莹的人多有往来,但这人不过是个外院打杂的,你和她有什么可说的呢?”

    她蹲在地上低声道:“自三少爷大闹书房开始,大小姐就疑心这身边有人不干净,盯了你们个把月,终于露出马脚了。周侍君听闻王妃要请封世女了,便等不及了是吗?你是个聪明的,最好把那些人都交代了,否则”

    庄研瞳孔一缩,瘫软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她入府时卫王君抱病不出,正是周侍君掌管内院。那日周侍君身边的吴管事来外院挑人,她费尽心思,没有被选上。但却因为沉默老实,被选去内院伺候大小姐。

    在内院也不得重视,不过是传话跑腿罢了。她羡慕刘甄能贴身伺候大小姐,本以为清平被调走了就该自己顶上她的位置了,没想到是那个鲁莽愚蠢的静香进书房伺候。

    她心中不甘,凭什么!

    某日吴管事来找她,好言好语要托她办点事。重金利诱,让她把陈珺每日的行踪都记下来,传话的时候偷偷告诉外院一个叫赵莹的女人。

    庄研自然是不敢的,但眼看静香步步高升,和珍得以重用,她和静香的矛盾越来越大在吴管事威逼道,她母父姐妹的生契都在周侍君手中,她便只能半推半就从了。

    有了吴管事的打点,外院的人对她极为恭敬,好像她就是那个在府中呼风唤雨的管事,这种感觉太让人着迷了,和这比起来,静香去书房伺候的事似乎也没那么不顺眼了,她甚至还敢嘲讽静香,她心中一直有个愿望,吴管事道周侍君许诺,若这次事成,那以后二小姐请封为世女,必要算上她的一份功劳!

    到时候静香又算的了什么呢?

    “今日大小姐在屋里,会有人来支走她身边伺候的人,你进去通报后,若是瞧见她睡下了,就将这赤碳打翻,她不会轻易醒来的!你不是说你屋里那个叫静香的也带了一袋赤碳进来么?那就将剩下的藏她床下,到时候搜查起来了也赖不着你!”

    吴管事的话犹在耳边,庄研本不想如此,但每每想起静香对自己的嘲讽,她始终心里有一口气难以咽下。

    本来应该像吴管事所言那般,一切顺利进行,书房烧毁了,大小姐也受伤了,身有残疾者不得请封世女,那么就只有二小姐了她不知道自己早就被盯上了,还做着事成之后的美梦。

    庄研被拖了下去,很快消失在黑暗的冬夜里。陈管事起身道:“这事谁问起都别说,知道吗?”

    和珍和清平低头应声。

    火灾第二日,内院还是封锁着,据管事们说是有仆人趁着昨夜救火时偷盗了府内的古玩,必须要彻查后才能打开门。

    清平想抽空去看看静香,她早上来到旧书房的时候,看到宛书正指挥着一群下人往里面搬东西。

    清平目瞪口呆,宛书见她来了对她说:“大小姐的书房昨夜被烧毁了,但幸好还有这个旧的,无需布置直接就可以用了。”

    她刚说完,陈珺就从院门走了进来,她披着黑色的大氅,眼神幽深,似笑非笑的看着清平。

    清平低头行礼,陈珺从她身边经过,直径向书房里走去。

    陈珺看了看书房,发现一切如旧,笑道:“倒是照料的不错。”

    清平硬着头皮上前,站在她身边道:“这是奴婢该做的。”

    清平明显感觉陈珺身上那种威严肃穆的气势又加重了几分,她握紧自己的手心,好让自己不要那么恐惧。

    陈珺低头拂过一架书,像发现了什么般嗤笑一声,而后她自然的在椅子上坐下,刘甄沉默的站在她身边。

    清平心悬在喉咙口,马上就要跳出来了。

    陈珺懒懒道:“静香受了伤,那你就顶了她的值吧,横竖也是在我身边伺候过的,想必不用我多说什么了。”

    她饶有趣味的打量着清平,像猫在逗弄一只老鼠,悠然道:“你在外院做事时候跟着的王姑姑可是使劲的夸了你一番,怎么,还要在我面前藏拙不成?”

    清平抬头与陈珺对视,她的眼睛明亮澄澈,而陈珺的眼睛深沉幽暗,仿佛一口古井。陈珺微微一笑,并不以此违忤,她解了披风,靠在椅子上,轻声道:“这些书你都看到哪里了?”

    清平眼睛都没抬一下,自从昨夜陈管事对庄研说主子一直派人盯着你们呢,她就知道自己在旧书房的日子多半一直在别人的监视下。既然如此,就没有继续装聋作哑的理由了,她说:“看到第四格的《明净奇谈》。”

    陈珺用镇纸压住宣纸,闻言不容置喙道:“那就继续看下去。”

    清平木然的走到第四格书架那里取下书,靠着书架翻开一页开始阅读。

    书房内安静无声,只听到炭火燃烧的时候发出的剥哔声。

    她心里万般念头都化作一个声音,要死就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今天已经阵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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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过往

    窗外的天渐渐暗了下来,旧书房里摆了暖炉,宛书点了熏香,整个书房春意融融,浸润在温暖之中。

    清平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书上来,其实她一个字都看不下去,看了上段就忘了下段。她也不敢翻页,这本书捧在手里,随着房间逐渐升高的温度,也变的烫手非常。

    陈珺专注的练字,一点都不受外界影响。刘甄早被陈珺训的服服帖帖的了,对陈珺的一切行为都无异议,一切指令都无条件的服从。她恭顺的站在陈珺身后,在陈珺需要换纸时及时递上。

    清平茫然的收回视线,她看了一眼书,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好像是一条条爬来爬去的蛇,速度之快让人抓不住尾巴。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清平得空去看静香。昨夜救火时也有一些人受了伤,被安置在药房边上的小屋里。静香也在其中,清平去看她时她已经醒来,手臂也被包好了。

    静香在单独的一个小床位上,显然药房的人显然是被人提前打了招呼,知道这个伤患要特殊照顾。

    “清平你来啦!”静香欣喜道。

    见到她还是像以前那样,清平心里舒了一口气:“是啊是啊,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诶,我没事。”

    清平伸手给了她一个爆栗,没好气道:“你昨天进去干嘛,知不知道很危险的。”

    “好痛!”静香用完好的手捂住自己的额头,“因为昨天还有一架书没有拿出来啊!”

    清平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书有什么可重要的!烧了还可以再买啊,人要出事了,还能再重来一次?”

    静香委屈道:“但那是小姐的东西啊!”

    清平看着她一脸委屈的样子,静香人还是好好的,会说话会和她吵架,她摸了摸静香的头发,有点硬,是因火烧而留下的。小孩脸色红润,一点都不像昨天那个被烟熏晕过去的样子,突然间她什么都不想说了。

    静香被她的眼神唬了一跳,干巴巴的问:“怎么了,你没事吧?”

    清平摇摇头说:“我没事,那你好好养伤吧,我要走了。”

    静香只好眼巴巴的看着她走了。

    清平颓废地靠着书架,今天和静香的对话令她彻底的意识到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静香为了保护陈珺喜爱的书可以只身闯入火海,但那些书对陈珺来说可能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也不对,或许这并不代表书,想想今天她看到的静香和周围人截然不同的待遇,或者可以说她的忠心已经在她闯入火海取书时已经得到了完美的证明。静香是一个忠仆,或许这就是她被重视的原因。清平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在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从来没有平等可言,有的人生来高贵雍容,有的人生来就跪在地下,他们换取权力的方式,就是把身家性命全部奉献给前者。

    或许她早该明白这一点,像刘甄那样,只需要安静的听从吩咐,不要怀疑不要质疑,只需要去执行就好。

    主人们要的是驯服听话的兽,而不是探出笼子张望,总在找机会飞走的鸟。

    陈珺下午依然在书房看书,这是在她做皇帝后养成的,下午的时间要用来处理公务和看奏章,这是她雷打不动的习惯。

    但现在没有奏章可看,公务也无从谈起。学堂的课已经停了,临近年关,大家都回家准备过年去了。

    她去了卫王君那里一趟,卫王君也忙的很,既要准备过年的事宜,又要分心来处置昨夜书房被烧一事。

    陈珺也就不便打扰他了,其实她是想和卫王君说一件事。

    于是她扭头去了王妃的书房,门口的人通报她来时王妃正召集了管事们以及掌管王府护卫的教头,询问昨夜着火之事。

    其实也完全不必过问了,从今早开始,王府里疯传是周侍君买通了大小姐身边伺候的人,想趁着大小姐在书房时烧死大小姐。

    这种话传起来拦都拦不住,王妃自然也听见了这些风言风语,她先叫了人来仔细过问了昨夜事情的起因,而后召集了参与昨夜救火的管事们一一问过去。

    王妃见到陈珺来了,挥挥手让管事们都下去。她疲倦不堪的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怔怔的看着那氤氲而起的热气,却不喝一口。

    母女二人见面无话可说,半响王妃才道:“听闻你昨夜书房走水了,人没事吧?”

    陈珺行礼:“孩儿无事,只是可惜了那新书房。”

    王妃摆摆手,叹了一口气道:“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那些个东西还可以再购置,无妨的。”

    她只句不提那些传言,陈珺知道她的顾虑,小小侍君竟然买通了嫡出长女身边人,要烧死她好让自己女儿上位,传出去人家只会说陈留王真是糊涂,宠侍君灭正君,否则这侍君怎么会有如此之举,必然是过于偏爱。

    当然这是一个原因,陈珺很了解这位名义上的‘母亲’,她看起来强硬,但其实性格很懦弱,做事犹豫不决,总是一拖再拖。上辈子陈留王府的就是在她手上逐渐衰败的。她此时恐怕更担心的是周侍君是陈瑜的生父,感情深自然是没话可说的,既然如此,陈瑜是要做世女的,她的生父此时犯了错,是不是应该放过呢?

    陈珺悠闲的端起茶托,饮了一口茶,王妃纠结的脸色实在是有趣,虽然她很想欣赏一下,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从袖口里取出一封信,放在王府的手边,轻声道:“这是卫家人给您的信,阅后即焚。”

    王妃疑惑的问:“你舅母的信,怎么给我的?”难道不是应该给卫王君的吗?她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王妃抽出来展开,霎那间她面色惨白,难以置信的攥住那张纸。

    半响后,她嗓音沙哑,肯定道:“你知道了。”

    那封信是由卫家家主写给王妃的信,这封信其实应该要等到五年以后才会送到陈珺手上,但她用了一些方法让这个时间提前到来了。

    收信人也从她变成了王妃。

    陈珺放下茶杯,低头道:“是的,我已经都知道了。”

    守了十几年的秘密突然就被揭开来铺陈在阳光下,王妃有些措手不及,她把那张纸捏成团,丢进暖炉里,低声道:“你要怎么样?”是要回到宫廷,还是要继续在陈留王府?

    陈珺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说:“舅母家中有一位表姐自小体弱多病,被送到京都外的大光寺静养。”

    王妃有些不明白她要说什么:“表姐?”

    她压低了声音,盯着王妃缓缓道:“前些日子我去寺庙上香,无意中见到了她,她和父亲,生的可真像。”

    王妃看着她的眼睛,她当然明白陈珺口中的‘父亲’指的是卫王君,她难以置信的开口道:“你是说”

    当年那个她以为死去的孩子还在?

    她以为卫王君为了救卫贵君的孩子牺牲了她们的骨r_ou_,于是她心怀恨意,所以多年来才对卫王君不闻不问。

    但真的是不闻不问吗?她还记得他爱吃的糕点,喜欢在饭前小睡,知道他虽然出身名门,但却刺的一手好刺绣。她是庶出,哪怕是被记成嫡出后也摆脱不了心里的卑微,而他却是名门之子,嫡出的男儿,他嫁给她后,在京城交际之时,却免不了要低了身份。

    她发誓要对他好,但在那个雨夜后,她们再也无话可说。她从未与人说过,也未曾有人发现,周侍君的侧脸是那么的像他。

    王妃怔怔的坐在椅子上,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陈珺点点头,璀然一笑:“王妃不必担忧如何处置周侍君,二妹也绝不会成为世女。离请封之日尚早,不如去大光寺中烧柱香罢!”言罢振袖而起,大步走出。

    “你要去哪儿?”王妃在她身后急道。

    陈珺在门口停下脚步,侧过身道:“过完年后,我会离开王府去游学。”

    王妃明白她的意思,这一走,她就不回再回来了。

    “你和你父”王妃叹息道,改了称呼:“你和王君说了这件事吗?”

    “我自然会告诉他的,但不是现在。”

    言罢她决然转身离去,风吹起她的衣摆,仿佛一只挣脱牢笼,展翅而飞的鸟。

    灰云密布的天空落下星星零零的白点,又要下雪了。

    外面又开始下雪,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王府里点起了灯。因着昨夜走水一事,众人都十分小心。

    陈珺在门口脱下披风,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踏入书房,清平和刘甄都在门口候着,陈珺把披风递给清平,清平愣了一下,接过披风,打开后挂好晾干。

    陈珺面色如常,清平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只能小心翼翼的垂首立在一侧。

    她靠着椅子发了会呆,问:“有茶吗?”

    刘甄去端了茶来,陈珺打开茶盖一口饮下,片刻后她道:“清平家在哪里?家中可有姐妹兄弟?”

    清平怔了怔,不知道她这样问的意思,但也如实回答了:“奴婢家在琼州,有一个姐姐和弟弟。”

    “是前年大旱的时候被卖出来的?”

    “是的。”

    “可惜了,我们不路过琼州。”

    清平莫名其妙,感觉陈珺今天说的每句话自己都听不懂。陈珺也没理会她,取出一张地图,将一张半透明的纸附在上面,拿了碳条勾画着什么。

    “刘甄的家在贺州,倒是要经过一趟。”

    刘甄道:“奴婢双亲已逝,也没什么亲人可以看的了。”

    清平明白过来,陈珺可能是要出去,沿途要路过一些地方,于是想放她们回家看看?

    但六州十八郡如此之大,怎么能恰好路过呢?

    好像听到清平心里的疑问,陈珺道:“想说什么就说吧,这里没人会说你的。”

    清平吐槽道这里虽然就三个人但是还不是你说了算,况且之前你还说过我‘巧言令色’呢,怎么现在又如此大度了。

    陈珺笑了笑,收起碳条道:“你这么记仇吗清平,还记得我上次说你的话?”

    被人窥破了心里的吐槽,清平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但她随即反应过来,诚恳道:“不敢,奴婢早就忘了大小姐说了什么了,大小姐待奴婢这么好,奴婢自然是——”

    “住口。”陈珺漫不经心道,声音里暗藏威严,“别对我说假话,我要听真话。”

    清平已经搞不懂她要干嘛了,她求救的看向刘甄,刘甄给了她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

    “我说我要听真话。”陈珺不耐烦道,“好听的话人人会说,不缺你一个。”

    清平哑然,刘甄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她呆呆的站着,好像一只木鹅。

    “奴婢没什么想说的。”

    “没有心怀不满?”

    “没有。”

    陈珺的眼中闪过不明的神色,她道:“这样很好,五日后,我有件事情要交代你去做。”

    作者有话要说:  太热了,蠢作者阵亡了

    第14章 出游

    清平正因为陈珺的那句话心中忐忑不安,第二天刘甄就带着她去了街上。

    王府的下人很少有出门的机会,每日所需的生活用品,食物和水都是由内院的管事采买好了,再经过挑选后运进来。一是为了防止仆从过多和外接触,二是内院之中大多伺候的是王妃的内室,不便与外人相见。

    清平第站在人来人往的繁华大街上,听到时起时落的吆喝声,刘甄带着她来到一条店铺林立的长街,清平看有女子身着半截短绒衣,披着蓝色的披风,腰上佩了一把长剑,干练矫健的样子,那人骑在马上漫不经心的扫过她们。

    刘甄见她一直盯着那骑马的人,解释道:“那是成平司的人,她们在这坊中巡逻。”

    清平点点头,刘甄带着她来到一间店铺,店门外挂着一块木牌,用朱砂写了个什么字,刘甄拉着清平进去,穿过一群头戴帷帽,香气扑鼻的男子身边,一直向最里面走去。

    一个红衣的女子在里面的隔间探出头来,刘甄走进去,那女人问:“可是来取货的?”

    刘甄摇摇头,从袖里取出一张纸,递给她,那女人拿起看了看,问道:“不是取货,那是如何?”

    清平在她身后好奇的探出半个身子去,那女人见到清平笑了笑。

    刘甄道:“照着这个样式,再做一套,三日后一起来取。”

    女人沉吟道:“三日未免太急了”

    刘甄道:“可以加钱,但三日后定要取货。”

    女人点点头,刘甄把清平推上前去,女人拿着软尺和布匹在她身上测量了一番,在纸上记下尺码,笑道:“客人放心,倒时来取就是。”

    刘甄点点头,拉着清平告辞。

    清平心里充满了疑惑,为什么刘甄要带她出来做衣服呢?要知道王府里的下人的衣着都是统一的。她还没来得及问,刘甄熟门熟路的穿过一条小巷,带着她又来到一条大街。

    这条街上的人更多些,有些店铺装饰的非常气派,门口停着马车,从店里出来的人大多穿着绸缎做的袍子,清平看了看自己和刘甄身上的棉袍,觉得很是寒酸。

    刘甄依旧淡定,拉着清平走进一家店铺,她从荷包中取出一块银牌,马上就有伙计带着她们进了楼上,柜台上一个蓝衣女人正在拨算盘,见到清平她们笑道:“不知贵客今日前来,是有何事,是存银两还是取?”

    刘甄递出银牌,道:“我家主人不日就要出门,想将贵行这牌子换成行牌。”

    女人仔细看了看牌子上的纹案,递给身边的伙计,道:“去给周管事,告诉她换成行牌。”又转头对刘甄道:“客人先歇息会,这行牌做起来也需一会的功夫。”

    刘甄点点头,又伙计将她们请到一间小隔间,隔间里布置的十分风雅,架子上还放了一盆兰花。

    伙计上完茶就退下了,清平从未来过这种地方,但听她们方才的对话感觉这像个钱庄,她问刘甄:“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刘甄低声道:“换行牌啊。”看清平仍是一脸不解,就解释道:“这里是钱庄,把钱存进来,她们会给个牌子与你,不过这是你在哪个钱庄存的就要在哪取。若是换成行牌了,就可以随意在其他地方取钱了。”

    “不同的钱庄也可以?”

    刘甄点点头:“对。”

    清平瞬间感觉这个世界真是太奇妙了,除却那些书上读到的山山水水,竟然还有这种便利的c,ao作。

    她还是很疑惑:“不过我不是很明白,这种事不是应该让宛书行鸣们出来做的吗?”

    宛书和行鸣在陈珺身边服侍的时间最久,而且她们的年纪也比清平和刘甄大上许多,像这种来钱庄的事,怎么会找她们来做呢?

    刘甄揉了揉肩膀,理所当然道:“因为小姐不准备带她们出门。”

    “啊?”清平震惊,“什么出门?”

    刘甄理所当然道:“小姐要出去游学,过完年就走,所以现在在准备呀。”

    关于游学清平是知道一些的,在学堂里读书的学生们,若是得到了老师的认可,就可以离开学堂,去其他的地方行走,见识各地的风俗民情,顺便拜访一下沿路有名望的学府。

    不过这个游学的范围也是看学生自己的情况而定的,有的人只是简单的在周围走走就了事,并不是很认真的去游历整个国家,毕竟这又耗时又费钱财。

    问题是陈珺要出去游学了,为什么正个王府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仿佛看出清平心底的疑问,刘甄神秘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新年很快就到来了,王府里挂起了彩灯,贴上了新对联。陈珺窝在书房,练完字后拿了一本书一边看一边和清平闲聊,清平听到窗外人来人往很热闹的样子,非常想出去看看,就听陈珺懒懒道:“明天就是新年了吧?”

    清平穿来也没多久,对这个世界的历法还不是很熟悉,外院人手不够,和珍被调去帮忙了,是以这段时间她都是一个人住的,也没人告诉她。她闻言迟疑道:“应该是吧?”

    陈珺笑了:“什么叫应该是?”

    清平大窘,道:“奴婢算不来历法”

    陈珺听闻更是笑的瘫倒在椅子上:“有空问问刘甄吧,你竟然连历法都不知怎么算,这日子是怎么过的?”

    而后她又问刘甄:“东西都取来了吗?”

    刘甄道:“都备好了。”

    陈珺瞥了一眼清平:“有什么想问的就问,怎么像个男儿家般,磨磨唧唧的。”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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