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一篇低调的古耽 作者:千折戏
正文 第1节
一篇低调的古耽 作者:千折戏
第1节
文案
低调的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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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调的第一章
云海之巅。
有两人临空而立。
一个仙气环绕,瑞气祥云之态。
一个魔气四溢,邪魅大魔之姿。
两人对峙良久,寒风将衣袍吹得猎猎作响,身着白黑淡雅的道袍的青年长得煞是好看,说是天人下凡也不过如此。明明该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他嘴角却噙着一抹嘲讽,眼里凭添了三分戏谑。
他将手中发着幽幽青光的青狱,调转了个弧度,直指向黑衣青年:“你,为何修魔?”
黑衣青年静静看着他,他还记得第一次被问起时,他逃避了。在那人盛怒之下,他一句都没为自己辩解,走得狼狈不堪。
这次,他避不开了。
“为天下苍生!”他道。
金玉质地般的声音掷地有声。
哪怕这话由他一个魔修说出来,在外人听来不知有多匪夷所思。
果然,此言一出,引得阵外特地来观战的众道修一顿义愤填膺,恨不得亲自上阵。
“天下苍生何时由得你一个魔修来维护,大言不惭!”
“呸!实在可恨!请剑仙速速将此魔头剿灭!”
“……”
“可这苍生不需要你。”他眼里的笑意更甚,剑尖撩起黑衣青年肩头一缕发丝,倏然凑近他耳畔道,“不如你我二人联手,灭了这该死的苍生。”
断发落下,黑衣青年闭了闭眼,丢弃了配剑:“师父,我不愿与你为敌。”
那人面色一喜:“那……”
他缓缓抓住那人拿剑的手,一手从身后揽住了他,黑白分明的眼中无悲无喜。
“但我必须给天下苍生一个交代,给你……一个交代。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一天。”
被收敛的魔气顷刻间爆发,向着那人席卷而去。
那人却早有防备似的,剑气凝成屏障,将魔气涤荡。
黑衣青年扣着他手的力气大的可怕,像是要将他骨头捏碎。
“容溯,我可是你师父!”
“不是了。”容溯道,“你只是个鸠占鹊巢的心魔。”
容溯嘴里的血来不及咽下,流不尽似的从嘴角滴落。魔气侵蚀着剑气,剑气也不断蚕食着魔气,两者都讨不到好,再这样下去,只能走向同归于尽。
容溯之前受了心魔两剑,在撕裂万物般的环境下,伤口再次裂开,血流不止。
心魔却冷静了下来,冷笑一声:“既然舍得,那你最好别放手。”
他说着便收了剑气,将自己变成一个修道之前的凡人,急剧向下坠。
看到被魔气侵蚀他那痛苦的脸色,容溯手一抖,当即松了手。
“哈哈哈哈哈——容溯,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跌落云层的身影再次一跃而上,挥剑朝容溯扑来。
容溯飞快地捏决:“天衍剑阵,开!”
这是他第二次消耗大量修为开启大型禁术,第一次是为救他而舍苍生,第二次,是为苍生而来杀他。
一早布好的剑阵亮起道刺目的强光,直冲云霄。数万把剑自天上而来,簌簌地冲着两人而去。
“容溯!你凭什么以为这破剑阵能杀得了我?!”
利剑打散了心魔的发束,血迹几乎染红了道袍,他双目通红,眼中杀念肆意,看上去竟比容溯更像个魔修。
容溯也好不到哪去,黑衣被割出道道口子,苦苦支撑的他看着很是狼狈。可他心中大定,面上从容不迫,远没有上一次那么不堪。
他紧咬着牙关,没有回答他。
在万剑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下,心魔被激地烦不胜烦,不要命地冲着容溯斩去。
容溯要控制阵法,还要阻挡万剑,见他这般做法,突然生出几分有心无力来,心道:“师父,徒儿尽力了。”
“殿下!”
“师兄!”
“容溯!”
“奚榆你做什么去?”
另一边水火不容的两派人,纷纷调头往阵法而来。
他看到一个人影闯入剑阵在心魔背后一路紧追不舍。
“师父——”打坐中的容溯虚空一拍,也不管会不会被剑伤到,用尽了仅剩的灵力,扑到他身上,与他调转了位置。
剑从背后刺入,两人紧紧相拥。
再受了这一剑,容溯连魔气都维持不住了,数万把剑一下子在阵法内乱窜。
“师兄,你……”奚榆慌了神,明明之前说的那么决绝,到头他竟还是不舍。
奚榆甚至不敢拔剑,欺师灭祖,他算是一下子做了个干净。他退了两步,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甚至忘了自己在阵内。
枕惊澜张了张嘴,只看到他被万剑穿心而过,他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师父?”容溯感觉到熟悉的剑气将他容纳在内,将他一并保护起来了。
“嗯。”被一剑刺入时,他就已经醒了。手上青狱一动,只一剑便将阵法破坏,刺入两人胸膛的剑像受到指引,嗖得抽离了出去。
容溯不受控制地从半空落下,枕惊澜追上他一道落到地上。容溯感到一股暖流源源不断地传入体内,他知道那是师父在救他。等他能坐起来时,枕惊澜脸上已经看不到半点血色了。
“师父。”他颤抖着声音道。
“嗯。”枕惊澜慢慢躺到他跪坐的腿上。
数万把剑碎裂,从空中落下,像下了场剑雨,只是还未落到地上便消弭于无形。
容溯道:“还记得奚榆他们刚入门时,你在行云宗问他们的问题吗?”
枕惊澜问的是:“倘若这修仙途,注定是一条踏着鲜血与枯骨而行的道,游走于光与暗的边界,魑魅魍魉并肩而行,你们会退却吗?”
枕惊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听到了?”
容溯握住他一只手:“想听听我的回答吗?”
“嗯。”
容溯缓缓扣紧他的五指:“我愿陪你,生死不离。”
枕惊澜微微叹了口气,目光从他胸口划过,伸手扶上他的脸:“我又伤了你一次。”
他的手开始变得透明,他还是在笑着,从容溯怀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唯一留下的只有一把布满裂痕的青狱。
“师父?”
他捡起了青狱剑,捧在手里,双手不住颤抖,却又一次次镇定下来。
“惊澜——”他对着剑轻声道。
在西北角,海面之上,有一座悬浮在空中的岛屿,一人一兽就站在那里目睹了全程。
“我的任务完成了。”说话的人叫沐子疏,他的目光转向身旁的白鹤,“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白筱,你跟我走吗?”
白鹤眼里闪过一丝不舍,摇了摇头,见他走了两步,又紧追上去:“我与你一道。”
“要去道别吗?”
“不了,不必告诉他。”
沐子疏是个穿越者,也称执行者。他是为另一个执行者的心魔而来,修道这条路,是修道亦是修心。道心不稳,戾气太重,便易生心魔。而枕惊澜的心魔却是与生俱来,所以他只能修心。心魔还是在一天天的壮大,总有一天枕惊澜会控制不了,而他要做的就是帮助他在被心魔掌控之前,获得反转的一线生机。
每个世界都会有个执行者,他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无人可与之匹敌。他们或隐世不出,或维护正道,或危害苍生,掀起血雨腥风滔天巨浪,每一条道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天道选中了他们,命定也好,随缘也罢,说的玄些,那是冥冥之中必有定数。
而每个执行者身边都会有个顺应天道的引导者,沐子疏的引导者叫嘤嘤怪,只不过她比较喜欢系统那一套模式,跟脑中绑定了个系统似的。枕惊澜的引导者则是我,白筱,或许在那之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重身份,沐子疏却从看到我的第一眼起便知道了。
引导者能化为任何形态,只是为天道所限,不能任意而为。沐子疏则不同,拿着所谓的“积分”肆意挥霍。每一回即将攒满,都恰到好处的将积分用尽,直到被派到这来。
沐子疏初来时,还算安分,选了个叫离渊的道修专门与枕惊澜作对,随随便便几百年下来,连面都见不到,也无法改变结局。于是他将枕惊澜的心魔实体化,提前召唤出来。能杀死他的唯一办法,只有枕惊澜自爆元婴。他又一次将积分花完,重塑了一具躯体,与枕惊澜一体双魂。用他的话说是“这孩子跟枕惊澜一样,也是天地孕育来,不过是速成的,比不了他用时间堆起来的底蕴深厚,属性是简陋了些,但可塑性高啊。”
我后来学到了一个词,叫“皮”。
沐子疏那一通强词夺理就非常皮了。
扭头又看了眼怔在原地发楞的容溯,收回目光跟上了沐子疏的脚步。
故事是从枕惊澜重生那天开始的。
现在我要开始讲这个带着传奇色彩的故事了,我有美酒,你可有兴趣一听?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2015年写的,犹如沙雕。
☆、低调的第二章
万道3102年,天曙大陆迎来了第三颗陨星坠落,陨落之地烈火蔓延,亦有天灾降临,妖魔横行,瞬息间死伤过万。
万道3105年,护城大阵即将摧毁,各大宗门纷纷调派弟子前往镇压。
万道3117年,妖兽暴丨乱,百万玄修铩羽而归。
归虚元年,天下格局大变,能者辈出,于乱世中争雄。
归虚102年,有大能在东大洲发现小世界,命名为本源界,引得万人争相而入。而后发现本源界并不适合人类生存,经三位大能改造,本源界成了各族交易拍卖之地。任何交易不受管辖,界门每年只开放三天。
本源界是独立的小世界,当时正道疲于应对源源不断涌入世间的妖兽,无暇接管。等后来在想介入时,本源界基本成了妖魔邪修的领地,他们已无力再掺和一脚。
又一年界门大开,本源界人声鼎沸。看似杂乱却井然有序,每个传送阵前有执法者守着,凡是不守规矩的,都会被各方势力追杀到天涯海角。而规矩只有一条,本源界内不允许斗法。一眼望去,到处都是披着黑斗篷看不清面容的人。
不起眼的街道上朝里走来一行人,领头的是个干瘪小老头,手中牵着铁链一头,后面跟着群看着最大年纪不过六岁,各个面黄肌瘦满面黄土的小娃娃。
“铮”
手腕上的铁链被牵动,枕惊澜被动地又往前跨了几步。
算他在内,他们原本共有一百二十七人,可一路大漠黄沙走来,一批批的倒下,到达本源界后只剩下了六人。
“都来看一看咯,这批小娃娃各个资质上乘,买了绝对吃不了亏。”小老头骑着骆驼吆喝,放任骆驼慢悠悠地走着。
他们作为货物将在市场上被贩卖,若是没有卖出去的,都将送去烨阎殿当苦力,枕惊澜没听说过烨阎殿在哪,但看小老头的神情,想来不是什么好地方。
枕惊澜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沦落至此,作为首屈一指大宗门的太上长老,曾经叱咤风云连魔族幽冥掌使都要敬他三分的人物,竟毫无尊严地被拖着走了三天三夜。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生在一个小崽子身上,唯一能肯定的是他在凭虚一役中元神散尽魂归虚无,早死透了。
“丘老板,今年怎么就这么点人,都不够给爷塞牙缝的。”来者一口金牙,竖瞳扫向他们时,还朝他们吐了吐杏子。
几个小孩早已筋疲力竭,被蛇一样y冷的目光扫过,不由自主地朝后缩了缩,铁链微弱地挣响声丝毫没引起两人注意。枕惊澜心中冷哼,净是群妖不妖邪不邪的玩意。
小老头见生意来了,忙下了骆驼,谄媚道:“这不遇上沙蛇过境,这几个还是小老儿拼了命保下来的,您瞧瞧。”
本源界的市场一年才开一回,错过了这回就得再等一年。像小老头这样贩卖人类幼童的,毕竟在极少数。
金牙凑近最前头的那名幼童,看向小老头:“近些年风调雨顺,想必那群自诩正道的臭虫没少出来耀武扬威,丘老板生意不好做吧。”
“倒说不上风调雨顺,您深居于林有所不知,妖族未开灵智的妖兽不知怎么了,大批的狂暴,摧毁了不少城楼,死了不知多少人。道长们忙着斩妖除魔,哪顾得上我。”小老头笑呵呵地接过金牙抛来的乾坤袋,打开看了眼,笑得满是皱纹的脸上又添了几道,骆驼也不要了,“哟,谢谢金老板了,您慢用,小老儿告辞。”
铺天盖地的威压镇地一群小孩动弹不得,金牙幻化回本体,那是一条身长百米的黑鳞巨蟒。额上有角,腹下生出细长的四肢,具有四爪,是即将化龙的特征。黑蟒一口吞了最前头的孩子,吐着杏子朝着第二个爬去。
周围路过之人见怪不怪,偶有两个露出厌恶的眼神,也没有来cha手的。本源界内的规则是不许斗法,可没说不能食用购买的“货物”。枕惊澜排在最后,眼见他席卷第二个女童,枕惊澜感受到了本命剑的气息。他来不及细想本命剑为何会在此,急忙强行催动了本命剑。
“孽畜,放了他们我留你全尸。”
黑蟒一顿,低下头目光锁定了枕惊澜,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幼童正毫无畏惧地直视着他。“好个小娃娃,竟大言不惭,老夫便先吃了你。”
黑蟒移动飞快,枕惊澜的本命剑更快,顷刻间悬浮于枕惊澜身侧,他已达到剑随意动的境界,哪怕目前筋脉受阻连十分之一的剑意都无法施展出来,但对付这还未化龙的黑蟒绰绰有余。
早年枕惊澜与玄霜剑本就是一个传奇,一个令人生畏的传奇。
黑蟒又是一顿,他没见过玄霜剑,剑柄剑鞘也不见得有多华丽,虽悬于半空却毫无灵力波动,更别说剑威剑气了。看着也不像什么高阶道器,还以为是哪个无知小辈在背地里跟他作对,不屑地打算以r_ou_身硬抗。背上的黑鳞泛起红光,他有信心就算是高阶道器也奈何不得。
“剑出。”枕惊澜波澜不惊道。
玄霜剑发出一声嗡鸣,像在为受到召唤而高兴。白光一闪后,玄霜剑归鞘。
众人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黑蟒庞大的身躯眨眼间分崩离析,可怖的威压消失殆尽,剩余五人手上的铁链同时断裂。又经历一遭生死,几个孩子一下子坐倒在地大口喘着气。
一节蛇躯处红色妖丹透体而出,随即红光凝成一束,扫向一节躯身,轰开一个大洞,被吞进去的小孩完好无损地爬了出来,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多谢。”妖丹上隐约有个女妖朝着枕惊澜拱手作揖颔首致意,随即隐没在妖丹中,妖丹急速朝界外掠去。
在场众人都窃窃私语起来,不多时便有人兜出了这黑蟒的老底。这黑蟒原身本是个蛇农,竟是杀了受伤冬眠的千年蛇妖,夺取妖丹而化魔,为修炼魔功而弑杀成性,每年都要靠吞噬大量童男童女来减少魔功带来的痛苦。做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为天地所不容,为了躲避天谴,不知道找了什么地方躲了起来,每年只在本源界出没。
疲惫感传达四肢百骸,枕惊澜只觉天旋地转,稍不留神身旁的玄霜剑便被人收了。
他向前看去,远处一前一后正朝他走来两道模糊的身影,拿着他的剑的是……
容溯?
他还是十七八岁少年的模样,看着没多大变化,无需看清容貌,枕惊澜仅凭一眼便能认出他。只是为何会在本源界出现?身后那人周身魔气四溢,竟是个魔修。枕惊澜眉头微蹙,他为何会与魔修走在一块?
“殿下,驱使玄霜剑的应是这小子。”那魔修恭敬道。
容溯淡淡地应了声,朝着枕惊澜走近。明明知道是他,有那么一瞬间枕惊澜竟无法将他与那二十四孝好徒弟联系在一块,心道,气质似乎沉稳了许多。
枕惊澜想说点什么,眼前阵阵发黑再也撑不住眼皮,晕了过去。
容溯停下脚步,扫了眼其余五个孩子,吩咐道:“将他们都带回去。”
魔修道:“殿下,那这黑蟒……”
“何人闹事?”远远来了个山岳般的巨人,声如洪钟,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们,脚下每走一步,整个本源界都在颤动。
“毁人千年道行,自甘化魔,死不足惜。”容溯不再看他们,转身而去,目光落在手中的玄霜剑上若有所思,“炎蕴,你留下处理一下。”
“是。”炎蕴几个飞跃,拦下巨魔。
为了避免被殃及池鱼,原本拥挤的街道上众人纷纷撤退,只敢远远地看着,他们都道炎蕴要惨了。这样的巨魔守卫在本源界共有三十二个,个个力大无穷,防御力逆天,惹到他们只有被当场格杀或被拎小ji崽似的拎着丢出去,颜面无存。
却见炎蕴一拱手,毫无怯意:“魔灵大人息怒,我等并未触犯界规,还请大人明察。”
巨魔冷哼了声,双目一瞪,一丝寒光从眼中闪过:“此处分明有灵力波动,尔等还想狡辩。”
炎蕴挥手间化解了无形中的危机,不紧不慢道:“大人感受到的灵力波动是这黑鳞巨蟒化形所致,黑鳞巨蟒化形为吞噬他买的小娃娃,却被这小娃娃挥剑斩落。自古以来宝物噬其主的不计其数,魔灵大人见多识广,想必不会为难在下。若还是不信,不妨问问在场的各位。”
“满口胡言!”巨魔见一击奈何不了他,颇为恼怒道,“区区魔修也敢在此放肆!”
巨魔挥掌朝他落下,炎蕴后撤百丈,掠空而起直至与巨魔平视。他手中多了块黑铁玄令,满身被压制的魔气倾巢而出,本无日夜之分的本源界上空黑云笼罩,魔气翻涌。此时炎蕴脸上看不出喜怒:“魔灵,你可认得此物?”
炎蕴浑身黑雾缠绕,离得稍远些便看不到他手中拿的是什么。只见巨魔一脸惶恐,如果不是对巨魔来说地方太狭窄,说不定此时他就跪下了。
炎蕴本不想声张,只是没想到竟有魔灵不辨是非,居然就这么冲上来了。他皱着眉传音给巨魔:“小殿下是本源界的贵客,今日为拍卖会一件至宝而来,给我放聪明点,冲撞了小殿下,别怪我手下无情。”
本源界被分为天地两个界域,共有十二个传送阵,要入天域需缴纳五千上品灵石,地域则只需要五百中品灵石。大多数人都是想来赚一笔的,而天域只出不进,是各大拍卖商会的地盘。地域就比较难说了,自由交易,交易的灵宝灵器灵药等有好有坏,往往人满为患,吆喝声四起,摆摊的不少,强买强卖的也不少,说是自由交易,到更像个黑市。
以小殿下的身份是不必来地域的,在天域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却不想被一把随身配剑给打乱了计划。小殿下追着那把不受控制的剑破了界域下来了,好在这只是个小cha曲,计划依然能顺利进行。
巨魔像被什么压制住了,大气不敢喘,看到黑铁玄令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听到炎蕴的话才松了口气。
“还不退下。”炎蕴双目一横,巨魔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忙蹑手蹑脚地退了回去,生怕自己走路闹出动静太大,惹炎蕴反悔。
炎蕴看了眼闭着眼面露痛苦之色的枕惊澜,心中微叹,小殿下要带他回去,不知道他的出现是福是祸。
☆、低调的第三章
枕惊澜倏然睁眼,脚下水面荡起层层涟漪,他转了转眼珠子,水中的自己已不是孩童模样,成了他最熟悉的样子。
“诶,你来啦?”
一个陌生的声音凭空响起。
“你是谁?”枕惊澜却入了梦般,思绪停滞的厉害,过了许久才问道。
“我叫沐子疏,我认识你,也许你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一定知道离渊。”
枕惊澜朝前望去,除了无边无际的水,别无他物。
离渊可以说是他的宿敌,却也不是。两人虽没交战过,明里暗里有不少事都没少掺和,枕惊澜虽说赢多输少,也吃了不少闷亏。两派门下弟子历来互看不顺眼,一遇上便大打出手。
“你是离渊?”又不知过了多久,枕惊澜再次出口。
那个声音答的很快:“那倒不是,准确来说,我是他背后的c,ao纵者,本身没什么实力。”
枕惊澜眨了眨眼:“像现在一样吗?”
“不一样。”沐子疏的声音带上了三分笑意,心道不愧是活了千年的老家伙一点就透,口里说着,“等我们下次见面,你就会明白了。”
枕惊澜意念一动,伸手想拘一缕水灵,水灵乖顺地向上蹿起落到他手中。
他隔了一会儿问:“我要怎么样才能见到你?”
沐子疏笑道:“我一直在你面前。”
枕惊澜一怔,掌中水灵啪地消散,四周的静谧之像如同镜面被打碎,雪花般纷纷坠落。
他看到了一个人。
样貌十分陌生,但那笑容却欠得与离渊一般无二。
“很高兴见到你。”沐子疏微微侧身,抬手示意道,“这里是我的随身空间,准确来说是思维空间。”
枕惊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灯红酒绿极尽奢靡。思维迟钝的厉害,有些难以理解看到的一切。
沐子疏见他盯着矮桌上的东西瞧,沐子疏道:“我知道你现在很困惑,但以你目前的状态,解释起来有些困难。等以后有机会……我教你用百度。”
枕惊澜不知道为什么,他几乎无法思考,就像他的时间被平白放慢了数万倍,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人热情洋溢地不停地说着什么。
沐子疏把周围能看到的物件都向他介绍了个遍,实在找不出其他的了,这才挠挠头,“不过你别多心,这里虽是我的主场,但我绝对没有恶意。这么说吧,你现在可能还有些不适应,这不是修仙的世界么,等修为上去了,你就能不受限制的与我正常对话了。”
枕惊澜微微颔首,黝黑的眼睛格外清澈,好似水面一般平静。
“我没……有……夺……舍……”他忽然想起一事,只是说话越来越慢,越发艰难。
“……”沐子疏心说果然就这点微末道行支撑不了两人同时出现,要再不修点什么鬼的道法,就该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境地了。
“你确实没有夺舍,但你的死却是我造成的,给你机会重生是为了弥补……喂,嘤嘤怪,这也不允许说?”他停顿了许久,挠了挠后脑勺,“好吧好吧,等你醒来应该不会记得这段话,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对于你的遭遇,我很抱歉,但我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希望你能谅解。”
见他还是没多大反应,沐子疏叹气道:“这样,你先在这歇会儿,做什么都行,有个任务,我去应付一下。”
沐子疏凭空消失了,原本较为昏暗的场地彻底只剩黑暗。又过了许久,枕惊澜在黑暗中睁开眼,从他脚下爆发出强烈的青光将室内照亮。光线渐渐变得柔和,枕惊澜再次看清了那些颇为不可思议的玩意。
他身旁是个一人高的大鱼缸,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竟能清晰看清里面的鱼儿。他抬手一触,原本悠闲游着的鱼儿受了惊,纷纷噗地钻进了假珊瑚。
“真实还是幻境?”枕惊澜喃喃道。
天还没亮,窗外雾霭重重。
枕惊澜猛地坐起。
是梦?
枕惊澜在黑暗中茫然地环顾一周……这里是……
他一手掀了丝被,朝外奔去。天边白云出岫,翻腾缭绕,几座高山漂浮于空,偶有鸟雀鸣叫声传来,千啭不穷。空荡荡的院内飘雪降落,西北角两颗参天大树间,由藤蔓编成的秋千微微摇晃,其中注入的灵力经过日月更迭斗转星移,已消逝殆尽,地上白雪与枯叶掺杂在一块,略显萧条。
一草一木他都在熟悉不过了,枕惊澜波澜不惊的心弦被微微触动。
是行云宗!
他……回来了?
枕惊澜原地站了会儿,感受到浑身的筋脉皆被打通,运起灵力朝自己原来的住所掠去,驾轻就熟地破了门前两个禁制,枕惊澜便推门而入。
突然,枕惊澜眉头一皱,内室有动静。
枕惊澜紧贴着墙面,悄悄推开了条门缝。内室雾气蒸腾,浓烈的药味险些将枕惊澜熏了出去。他一贯不喜欢药味,入道时为了逃避吃丹药,宁愿入住寒室三年苦修。明明是人人求而不得的灵丹妙药,到他这儿就成了自讨苦吃的变相自虐,弃如敝履。药阁往往前脚刚把丹药送到枕惊澜那儿,后脚就被摆回了原处。遇上这么个眼拙的,药阁阁老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奈何他不得。几百年都没见他碰过丹药,最后阁老也只能摇头轻叹,也不知这朵奇葩是怎么在修真界生存下来的。
此时这朵奇葩正捏着鼻子再次探出半个脑袋,透过雾气他隐隐约约看到了药桶中坐了个人,此人披散着一头青丝,紧闭着双目,咬紧牙关,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面露痛苦之色。很不巧又是容溯。看到容溯,枕惊澜不免又想到与他走在一起的魔修。那魔修修为很高,对容溯的恭敬也不似作假,只是为何会甘愿供他驱使?
枕惊澜担心自己贸然闯入会惊扰到他,悄悄退了出去,这些还是等以后自己慢慢查证吧。枕惊澜一辈子没跟草药打过交道,并不清楚容溯是在泡药浴疗伤还是抵抗心魔,或是其他什么,也没有多想,无论是什么他目前都帮不上忙。
片刻后,他突然回头,那屋好像是他的……破屋一间,要不下禁制,什么都防不住,他跑那去做什么?
除去自己住处,枕惊澜最熟悉也跑的最多的路,就是去炼丹阁了。神思一个恍惚,就这么遛进了阁楼,顿时感慨万千……阁老这些瓶瓶罐罐只增不减呐,看来又有进益了……炼丹炉换了一批,按照阁老“新不如旧”的理念,该不是又炸了一批?
正这么想着,楼下有脚步声传来,枕惊澜一惊,习惯性回身就想跑。
“枕惊澜!你给我站住!”
蕴含怒气地一声吼几乎轰炸了他的耳膜,明明可以使巧劲抗住威压,可枕惊澜就像忘了怎么使,被锁住了气机般杵在了那儿。他全身气血翻涌,好似一只被捉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惊疑不定。
阁老其实也没那么老,中年男子模样,按岁数来算,与那时的枕惊澜同辈。枕惊澜初来行云宗时,名为苍火的阁老也不过是个小学徒。枕惊澜除了入师门拜祭师祖外,基本都在外历练,鲜少回来。直到后来,不知犯了什么事,便开始终年蹲在行云宗惹是生非,苍火与枕惊澜的梁子就是那时结下的。两人谁也不服谁,苍火打不过手执玄霜剑的枕惊澜,知道他死活不肯吃丹药,便开始疯狂练丹。输了两年,在这种程度的刺激下,苍火炼丹越来越快,成丹率也骤然增涨,一度在炼丹师中大放异彩。
接下来便只有枕惊澜输的份了。倒不是苍火修为增长了多少,而是他学会了使诈,人一旦不要脸起来,天下无人能敌。苍火特地为枕惊澜炼制了一种新丹,说是吃了能抑制住剑气肆溢,别人吃了没用,但对他们剑修有极大的好处。那一颗丹药是普通的三陪大,单从颜色来看跟泥巴没什么区别,一取出来方圆十里都透着股古怪的药味。苍火给这丹取名为臭臭丹,送了枕惊澜不少。枕惊澜却只想把这臭臭丹砸他脑门上,碍于师门的阻碍只好自己悄悄处理掉。
整个宗门都对这两旷世“奇”才特别关照,尤其是苍火,牺牲自己宝贵的炼丹时间陪枕惊澜练剑,虽然总是被揍的鼻青脸肿,可还是劳心劳力地为枕惊澜炼制适合的丹药,不少长老都感慨两人关系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连一向护短的师父都对他说,不妨吃一颗试试?再看看苍火那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枕惊澜就来气,架也不用打了,只要苍火一取出丹瓶,枕惊澜一准遛。某天他终于顿悟,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炼丹师。
百年相斗,在无尽岁月中不过短短一瞬。两人那点ji毛蒜皮的过节,早已化为尘埃,淹没在历史长河中。倘若再相遇,互相依然会给对方使绊子,只是两人都带着心照不宣的默契,没有谁真会给谁难堪,大概这也是万千相处方式的一种吧。
苍火上来见到一小娃娃被震得七窍流血,宽大的道服下双手颤抖,便心道要坏。
“你是谁的弟子,来我炼丹阁做什么?离中,去把聚魂丹取来。”
他的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落在枕惊澜眼里,知道他那一声喊只是习惯使然。却不知该说什么,听到聚魂丹猛然回神,激荡的情绪一哄而散。冲苍火一拱手,趁他没反应过来,轻巧地从窗外掠了下去。
苍火一愣,接着在后面吼道:“你给我走正门!”
这次没动半分威压,枕惊澜不由地轻笑出声,老家伙气性还是那么大。
枕惊澜受了点内伤,随意找了个地打起了坐。一道人影一闪而过,很快又嗖得蹿了回来。
“小师叔,你在这儿做什么?我找你好半天了。”说话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见他七窍流血也不惊讶,拿了块帕子替他把污血擦了,“小师叔初来还是不要乱跑的好,我们行云宗大部分长老弟子都是非常和善的,可也有那么一些……不大受人待见的。小师叔若是乱闯,把他们得罪了,免不了要吃亏。”
嗯?在行云宗还有枕惊澜不敢得罪的?还有哪位长老脾气比苍火还不好招惹?小师叔又是怎么回事?
☆、低调的第四章
“小师叔可好些了?今日是穆大师来讲学,在宗门内最不能得罪就是穆大师了。我们可得快些,要迟到了我也得受罚。”
枕惊澜也不起来,丝毫不担心得不得罪人:“你是谁的徒弟?”
少女也没看枕惊澜年龄小就不把他当回事,恭敬道:“回小师叔,我是束川堂主的记名弟子。”
束川?
枕惊澜一头雾水,又问:“你师父又是谁的弟子?”
“是水月圣女的弟子。”
“那又是谁的徒弟?”
“水月圣女是弥幽师祖的弟子。”少女如数家珍似的掰着手指向枕惊澜细数着她的师父师祖们。
枕惊澜还是不知那是何方神圣,听得晕乎乎的,摆了摆手,改问道:“那我是谁的弟子?”
少女微微睁大眼,略一犹豫,还是道:“小师叔你忘了,昨日是你缠了容溯师叔祖大半天请他收你为徒。”
说起这段少女面色有些古怪,似是想笑又强忍着,两眼都弯成了月牙,至于是怎么缠着他的,少女明显刻意没提,想必是为了这位小师叔的脸面着想。“容溯师叔祖便是我们行云宗太上长老枕惊澜的第八位弟子。只可惜那位师尊三百年前就已身陨……”
少女说到后一句神情微微有些失落,枕惊澜却被她一连串的话砸了个七荤八素。
他……容溯……
他居然成了容溯的弟子?像什么话?荒唐?成何体统?
“按理辈分来说,我不该唤你小师叔,昨日也是小师叔说唤师叔祖显老,让奚黍这么叫的。”少女说完,又担忧道,“小师叔若不能走,奚黍可以捎你一程,若是迟到的太久,怕是会让穆大师记上……小师叔?”
枕惊澜晕乎乎地站起来,慢慢缓了过来,他丝毫不记得昨日的事,有印象的只有一个毫无相干的梦,但梦真的是梦么?再则,他既身陨百年,现在醒过来又是为什么?
“那便不去了。”枕惊澜道。
“万万不可。”少女面露惊恐,尖声道,“穆大师脾气古怪的很,若是不去,万一被发现,只怕会被关入冰牢,没有穆大师下令,就休想出来。没人会来送吃食,若是没辟谷,就等于被判了死刑。”
行云宗何时有了这样执掌生杀大权的人物?
“那便不让他发现。”枕惊澜知道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三百年时间能发生的事太多了,这都不知道多少辈的弟子了,光是故事就够他听上个几天几夜。他招招手示意奚黍跟上,“你也别去了,跟我来。”
奚黍原先还有些着急,但见他不紧不慢地捏了个诀,一下子掠到百余米外。奚黍略微诧异之后,还是跟了上去,她总觉得这位小师叔今日的性格与昨日全然不同。
后山边缘有片不大的湖泊,湖水碧蓝碧蓝的,到了黄昏又是另一幅景象,合着天边红霞湖面上似有火焰在燃烧。偶有鸟禽落下,捕鱼饮水,丝毫不受外界战火影响,安逸的如同世外桃源。
枕惊澜的二师姐便是来自此处,本是天赋极佳的灵兽,只因受了师父点拨,便在此潜心修炼,也算是番大机缘。入了道后拜入师门,便离开了此地。枕惊澜来了后,二师姐便常带他来此地躲懒,可以说枕惊澜是二师姐白筱一手带大的,算算也该算他半个师父了。
二师姐虽是灵修,修为却一直未大成,故而没参战,临行前师父便在碧波湖下了禁制,元婴期以下无法轻易感知到此处。至于元婴期以上,凭虚一战后,世上恐怕已所剩无几。
要运气差些,他们还可以躲到湖底,这湖看似不大,却深不可测,一入了湖便如同匿迹,湖水能隔绝所有灵力探查,是个临时躲避敌人的好去处。
枕惊澜熟门熟路地扒开枯叶堆,翻出一副完好的茶具来,去湖里舀了一壶,倒了杯给奚黍:“尝尝。”
“啊?”奚黍略微诧异,不明白这小师叔又要玩什么花样。
枕惊澜却不答她,把杯往她手里一塞,自顾自又倒了杯一饮而下。随后席地而坐,盘腿闭目打坐。
奚黍静静看着,听到宗门内钟声传来,心头一紧,接着便是苦涩一笑,从无意间偷听到师父打算今日把她送给穆大师时,她就已经没有师门可以连累了。来之前还以为会是什么隐蔽处,现在看来,她今日是逃不掉了。她看向手中的小杯,想着如果这是杯酒就好了,都说喝酒壮胆,或许她就能没这么怕了。
她微微抿了口,瞪大眼不敢置信道:“这是……”
枕惊澜也不睁眼:“又没下毒,一惊一乍的。”
“小师叔,这……”奚黍眨了眨眼,一饮而尽,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也盘膝坐下。
“灵泉,对你突破修为有益处。你都唤我小师叔了,总得送点见面礼。可我初来乍到,没什么好拿得出手的,只好借花献佛了。”枕惊澜笑道,“你现在才练气巅峰,只能饮这点,不可贪杯。”
“奚黍谢过小师叔。”说话间,奚黍灵力疯涨,略微痛苦地皱起眉。
“你放心突破入道境,我替你护法。”枕惊澜站了起来,折了根柳枝守在一边。他从没见过人类道修是怎么突破的,听说的版本却是各种各样,比如引来天雷,比如引发天地异象,比如弃剑证道入道,比如断情入道等等等。相比于枕惊澜,他们的突破方式在枕惊澜眼里就相当于一场灾难。
枕惊澜就如同一个异类,突破任意境界就如同吃饭喝水那么简单,风轻云淡无波无澜。千年里除了苍火与离渊勉强称得上是对手外,他连半点伤都没受过,怎么看都是天地间孕生的宠儿。可就是这样的天之骄子,也在那样逆天的存在下尸骨无存。
炼气期不过是入门阶段,实在没什么看头,没有天雷,没有异象,不用弃剑,不用断情,事实证明,传闻果然不可信。两个时辰后,枕惊澜手中的柳枝只剩了一截嫩芽,被他叼着,而他则背靠老柳树上,仰头看着天空发呆。
“小师叔。”
“小师叔。”
连喊了几声,枕惊澜才回过神来。
“嗯?”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量着这个满面红光的后辈,“入道了?”
“嗯!”这么久了确实没人追来,奚黍心中一颗大石落下,又突破了入道期,就算回去师父也不会过于责备她。对这个个子才到她腰间的师叔祖顿生好感,激动之下竟向他一拜,“谢过小师叔救命之恩,往后奚黍愿听小师叔差遣。”
枕惊澜先是一怔,不就是突破个入道期么?随后便听出点眉目来,只扶起她说:“这穆大师是什么人?”
“穆大师本是云游在外的散仙,一日路过此地,说此地群妖汇聚,甚是不祥,便要接管此地,一出手斩杀了几位长老,即使是道修,若是不服也当妖一并杀了。连战了三天三夜,我们终是不敌,最后是苍火阁老带领我们臣服于他,阁老也要每月进奉数万丹药。”奚黍通红的双眼又暗了几分,“此后每年三月初七都会来此讲经论道,每回都会带走几位师兄师姐给他当坐骑,他们出去了便再没了消息。曾也有师兄想躲,可无论躲哪儿都会被找到,最后都……”
无处可躲不外乎两点,其一,修仙得道者意念一动,宗门内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其二便是手下众多,到处设立眼线。即是散修,便是其一了。只是不知他是什么境界的,竟敢趁着宗门损伤惨重来欺凌弱小。枕惊澜攥紧了小手:“你们就没想过离开宗门么?”
“离开宗门?”奚黍瞪大眼,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对,那什么穆大师那么厉害,既然宗门内无人能敌,为什么不解散宗门另投他门?”行云宗的成立,目的便是为天下妖修撑起一片立足之地,若是有一天行云宗不再是他们的庇护所,离开便是最好的选择。
奚黍张了张嘴,只当童言无忌,摇了摇头道:“先不说穆大师给我们每一人体内打入印记逃不逃得出他的掌心,即便是侥幸逃出去了,在这乱世,又能比在行云宗好多少。”
枕惊澜想起本源界的一幕幕,也不吭声了,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奚黍见他不说话了,视线又转到湖面上。虽好奇他是怎么发现此地的,又怎么知道这是灵泉湖的,却也懂事的没多问。
枕惊澜道:“宗门内的妖修都给关起来了吗?”
“这倒没有,凡是愿意归顺穆大师的,都被委以重职,可大部分但凡修为高些的都被关进了冰牢。整个行云宗内不受他控制的只有苍火阁老与容溯师叔祖,他们可以说都是穆大师在行云宗的左膀右臂。”提起两人,奚黍垂下眸子,眼神中竟是一闪而过的恨意,快到枕惊澜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枕惊澜脑海里想起那个与魔修站在一块有些陌生的容溯,紧接着又浮现了大战前夕偷偷跟着他们,被发现后倔强地说不走的容溯的脸。
他们俩到底想干什么?
奚黍见枕惊澜有些愣神,意识到也许自己不该对他说这些,眼珠一转道:“对了,小师叔不是让我查查和你一起来的另外五位小道友去哪了么,他们很好,或许是资质差些,都只是门外弟子。”
枕惊澜被她的话噎了一下,他们资质差?那小老头可宁愿舍弃一百多人也要保下他们五个,至于枕惊澜……应该算个意外之喜。
算了,人各有命,若不想做听天由命的主,只有自己去争取。听奚黍的意思,内门弟子的位置还是他……沐子疏自己争取来的。
“容溯……师……师……”枕惊澜吐出嫩芽,一手握拳敲了敲额头,管自己的徒弟叫师父,他这老脸还要不要了?罢了罢了,让那见鬼的沐子疏喊去吧。
“容溯他有几个徒弟?”
“容溯师叔祖之前并未收过徒,小师叔你就是容师叔祖的首徒呀。”
枕惊澜不知为什么蓦地松了口气,跟劫后余生似的。成了徒弟的徒弟已经够荒唐了,在来个师兄师姐什么的,万一相处不和睦,枕惊澜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憋不住提前叛出师门。
☆、低调的第五章
又过了片刻,奚黍看了看日头说:“穆大师每回只留半天,这会儿该走了,我们也回去吧。”
“不急,我认得路,你先回去。”枕惊澜重新在湖边打起了坐。被下了禁制后,已经很久没有人或者妖来过了,灵兽飞禽就更不必说了,只是不知二师姐如今在何处,会不会也被关入冰牢。
行云宗一向没有重刑,人妖和平相处,妖类一向为外界不容,所以即使弟子间出了小矛盾,对外却是一致的团结。行云宗初建时,没少受到各大宗门的围剿,几次三番都险些覆灭。百余年的时间,他们都活在这种惶惶不安之下,死伤不计其数,战意却愈演愈烈。直到一代杀神持剑横空出世,两大巅峰宗门一夜间被屠地横尸遍地,宗内几个闭关的老家伙出面投降,愿为行云宗附属,此事这才落幕。行云宗与那神秘人声名大噪,轰动了整个修真界,无人再敢小觑。后来得知此杀神亦正亦邪,常年带着青色獠牙面具,曾在不少灰色地带出没,剿灭不少恶名昭著的魔修,被当地百姓奉若神明,故被名为——青逻。
行云宗千年间相安无事,只因青逻对外界的威慑太过震撼,谁都不想招惹这样的存在。但当战乱四起,大魔出世,行云宗首当其冲被推到了前线,宗内元婴期以上尽数陨落,青逻也再没有出现过。
枕惊澜心中暗骂:“行云宗什么时候落魄到受个散修欺负的地步了。”
日头朝西时,他感受到了体内灵力有所增长,估摸着应该有练气三四层的模样,起身朝着向奚黍打听来的冰牢方向而去。
行云宗三面环山,什么时候有过冰牢了,临近地方,他没感受到半点冰寒气息,心中不祥预感更甚。
加速运转灵力,便见一个大型法阵蔓延了整座山头,苍茫白雪将其衬得与阵外青山绿水格格不入,那阵法应该就是奚黍口中的冰牢。他避开几个巡逻的小弟子,潜了进去。
刚踏入阵法,枕惊澜便缩了缩脖子,练气期的玄修连外围的寒意都抵御不了吗?他一步一步艰难向上走去,不到半山腰就见零零散散几个妖修被铁链锁着一动不动,全然没了生气。
再往上,数量越来越多,好些已经化为了原型,被积雪覆盖,被风暴席卷,经日月侵蚀,一寸一寸化为尘埃,消散于风中。仅有几个在苦苦抵抗,听到声响,猛然睁开双眼,见到是个小孩,又疲惫地合上,心说别是误入进来的。
枕惊澜到了此处已是举步维艰,动动胳膊腿都跟被冻成冰柱似的,发出“咔咔”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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