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破道[修真](下半部) 作者:苍迹
正文 第10节
破道[修真](下半部) 作者:苍迹
第10节
玉霄真人却是一反初时那高高在上、不沾尘埃的大修士模样,嘴角一缕慈和的微笑:“我听素素言及你尚在研习这墨池?”
杜子腾连忙点头:“正是,”然后一脸苦恼地道:“当初进入一次之后,后面无论如何亦再难进入了,实是叫我不知问题在哪。”
玉霄真人温言道:“这墨池战境入口,只有昔年的部首进去过,次数亦非频繁,你才将将承袭,需知修行一道,循序渐进方是正道,万不能c,ao之过急。”
杜子腾一脸羞赧地应下,却道:“我只是先前遇见明师兄、孔师姐,皆是天之骄子,望尘莫及,听闻战境中有那等修行之法,我上次进入墨池太过短暂,未有收获,所以才……”
玉霄含笑道:“你年纪轻轻,已然得一部传承,昔年墨部部首所习已是博大ji,ng深,又何必太过急于墨池中有斩获?”
杜子腾又趁机提出一些修行中的困惑,玉霄倒是十分耐心一一解答,看起来就像是个关心后辈的模样。
临走前,他才将一个储物袋交予杜子腾:“苗道友行踪匆忙,特特叮嘱我交予你的。”
杜子腾连忙接过,纵然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戏场上,看到那么多闪闪发亮的宝贝还有许许多多符阵道用得上的灵物,也不由得“真情流露”——眉开眼笑起来。
然后他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对玉霄道:“啊,这是弟子先前托守一轩几位道友帮忙售出一些符箓,没想到苗师伯这么快就将报酬送来了,守一轩果真是守信。”
玉霄真人失笑着挥袖道:“你这些小玩意也就是现在了,若是渊主赐下墨帜来,怕你也没有什么功夫去折腾了……”
杜子腾惊讶地抬头,瞪大了眼睛,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狂喜来,而玉霄早就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而杜子腾的识海中,却是一片沉凝的死寂,山雨欲来的恐怖压力下,连一贯顽皮的小木棍都噤若寒蝉。
第334章 所斩者何?
杜子腾在斩梧渊内纠结难下之时,墨池大会的风声已经传遍整个修真界,到得大会当日,斩梧渊山门大开,八方修士齐聚一堂,光是修士们周身自带的灵霓都令整个斩梧渊犹如神器出世一般绽放光华、照耀诸界,让更多的修士对于这墨池大会越发的趋之若鹜。
而墨池大会的开始,也便意味着杜子腾作为展品被参观的命运终于可以告一个段落:他现在的工作改成迎宾了。
那些周身气息深若渊海、举手投足间风范尽显的修士们纷纷露面,而其实杜子腾也不必做什么回应,只在斩梧渊那些大修士提及他的名字之时,老老实实像个提线木偶般做好回应就是——他早就发现自己就是此次大会吉祥物,斩梧渊冠名赞助,没有收到赞助费的那种。
渐渐地,当一个又一个只在那些地摊玉简与小册子中流传的名字在他耳边响起时,杜子腾才深切地感到了一种惶恐,周天诸界中,几乎大半势力都遣了有头有脸的人物前来……
他自己有多少斤两,自己再清楚不过。
谦逊点说,他何德何能,不过闯了一遭墨池,怎么可能惊动这么多大修士前来?
不客气点说,斩梧渊这样现实的地方,人有多少价值便值得它投入多少资源,杜子腾从不觉得自己在这斩梧渊中会值得了这个价钱,或者换句话说,当这样的价钱摆在眼前时,杜子腾怀疑自己要付出的代价他根本承担不了。
更何况,按着先前他得到的传讯,印象中,这次墨池大会本应是斩梧渊向周天诸界传达墨部传承重新现世的消息,论理来说,会对这个消息感兴趣的应该是符阵大师,但看看现在这些几乎是左右着一方局势的人物,惊动的又岂是区区符阵师这一群体而已?
可现在骑虎难下,他已经没有太多退路可以选择。
看着周遭灵光此起彼伏,神识感到到大能威压如山,杜子腾心中愈加沉重。
想到先前与玉霄真人言语试探交锋间那无法辨清的来意,再看对方此时与各方势力谈笑晏晏的模样,杜子腾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斩梧渊是如何盘算的了。
好在,符阵大师们的数量虽然与这些其他来意不明的修士相比不算太多,却是真正对墨池感兴趣的。
玉霄真人与其余几个主事者倒是大大方方地让杜子腾好好领这些符阵师在周遭转几圈,戏言要让符阵师们看一看新墨部的光彩。
杜子腾唯唯应下,心中的吐槽已经快要爆棚,如今墨部破败千年摇摇欲坠,现在还就他一个独苗,金丹修为,接过这墨部传承不到百日,光彩是没有的,槽点倒是大把。
而且,如果真像他们表现得那么大方,又何必再派个人跟着自己呢?看着自己身旁笑语嫣然的孔素素,杜子腾心中只觉得讽刺。
可与符阵师们的交流探讨却是令杜子腾那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下来,这些符阵师中不乏一方执符阵牛耳者,自有那些怀疑、置询,却也只是针对杜子腾的修为和在符阵上的道境能否真正打开墨池、可否追赶得上昔年黑部部首而已。与杜子腾心中牵挂的那种诸界局势的腥风血雨相比,应付这些怀疑的目光,杜子腾简直觉得像挠痒痒一般,再轻松不过了。
“七池之内的战境我等也略有耳闻,不知依萧大师看来,与这墨池有区别?为何数千载以降,只有前代部首与萧大师能启此池,余人皆未能成功?”
“说来惭愧,在下开启墨池亦是勉强,到现在也未能成功开启第二次,可见墨池在阵法的封锁上,至少从打开的频次与条件上来说,至少是比其余七池的约束更多……”
“这般说来,这墨池与传承恐怕亦与战境之后的阵法运转相关?”
杜子腾一脸歉然:“战境之秘,在下亦是初入渊中,所知十分浅薄,恐怕未必能全然解答诸位疑惑。”
开玩笑,就算他心中有推测,甚至在墨池中都得到了一些解答,但孔素素还在身边,他周遭还不知道还有什么大修士在监视,怎么可能说出来?又为什么冒着风险要说?
杜子腾这番话说得光明堂皇,这些符阵师皆是知机的,自然知道战境之秘涉及到斩梧渊最机要的秘密,莫说这萧大师只是一介金丹修士初入斩梧渊,就是那些斩梧渊中的一部部首又有谁敢轻易向外人泄露?
失望之下,这些符阵师倒也不在这个注定无果的问题多纠缠,反倒是方才浅浅的讨论中听出了这位萧大师确不是那等浮夸之辈,至少在符阵一道上是有些造诣的,不枉他们千里迢迢赶来参加这墨池之会。
思及这位萧大师在周天诸界展露头角的短短时光中的一些事迹,现场有符阵师饶有兴致地问道:“我曾听闻飞天界战阵之中所用侦妖符和破妖符实是威能莫测,于战阵中立功无数,似也出自萧大师之手?”
有人一提,也有更多的人想起来:“侦妖符?破妖符?那不是飞天界如今战局中诸多修士首推的必备战具?尤其是那破妖符听闻可以克制数百种妖术,直令妖族战力折半,竟真是萧大师所创?!”
“呀,这墨部可真正是英才辈出,先有墨部部首开创我符阵之道,现在又有萧大师这样的修士于这妖族乱局扬我符阵之威!”
杜子腾一脸谦逊:“不敢当得诸位盛赞,我出身边远小界,机缘巧合,在一小界游历,彼处妖族颇多,古时便有以妖族骸骨制造法器以灵力驱动之,好奇研究之下,对那骸骨中的一些妖术略有所得罢了,只是凑巧飞天界妖族作乱,一些小玩意儿才派上了用场,与各位前辈在诸界的功绩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哈哈,我说萧兄弟你不必过谦了!那侦妖符和破妖符的水镜玉简我可是看过,动用得当,便是那七尾天心狐亦要吃大亏!战阵之中,哪来那么多大妖,这几样物事可真正是派上了大用场!”
“啧,我可是听闻守一轩在飞天界这两样符箓可卖得火爆得紧,萧大师你可分润得点……?”
杜子腾一脸吃惊:“守一轩的师兄们曾说这等符箓是用来保证战阵与妖族交手的修士们?难道竟有售出盈利的情况?”
旁的修士颇是不耻先前那赤裸裸探问利益分成的家伙,沉下脸道:“我在守一轩中亦有故交,那侦妖符和破妖符在战阵中消耗那般大,守一轩供应的价格又低廉,供应战阵都不及……何来分润之说?!”
先前那修士看到周围人那古怪的眼神自然是灰溜溜到一旁不再出声。
倒是出言解释的修士说了这话,让周遭符阵师勾起另一桩心事来。
“刘道友你莫不是与守一轩中的哪位有故?那侦妖符和破妖符我想着存一些在身上,现下这世道……唉,我等修符阵道,本于争斗之道上非专长,不得不防啊。”
这话一出,周遭尽皆沉默下来。
那刘姓修士亦是语声低沉:“妖族此次显是早有筹谋,来势汹汹,便是飞天界那战阵中,亦是频频告急,我听那故交曾提及,若非萧大师离去前反复交待过战阵看护与加固之法,又留下侦妖符和破妖符,怕是那战阵早就破了……”
几句言语间,便叫众人心头沉重,虽不曾真正亲历战阵,但这飞天界的战阵乃是长久来人族与妖族的第一处战场,那么多修士前赴后继,历练希冀进阶者有之,一腔热血想守护家园者有之……竟然令让那处战阵频繁告急,惊心动魄处想来都叫人神魂不定。
这般沉闷气氛中,孔素素却终是八面玲珑,连忙笑道:“诸位今天难得来我斩梧渊,萧大师不正是那侦妖符和破妖符的绘制者么,既远来是客,想必萧大师亦不会吝惜赠诸位一些符箓的。”
孔素素本就是红颜娇美,又温言解语,终是让气氛活跃了一些,杜子腾亦是点头道:“只要诸位不嫌弃在下后学末进,技艺糙劣,待大会结束之时,我定会备好符箓以赠诸君。”
这样的说话让众人看起来轻松了一些,可却也有限,那刘姓修士见气氛如此,忍不住开口解释道:“萧大师,并非我等浅薄贪图符箓,我等皆是符阵师,自然知道这符箓的价值,只是……唉,我听闻哪怕就是斩梧渊左近的文真界竟也发生了妖族暴起袭击之事,实在是叫人日夜难安。此次若不是斩梧渊派出修士四下护卫,纵是我等,亦不敢轻易跨越诸界前来……”
这番解释叫杜子腾对这位刘大师倒是多了一些尊敬,这么多符阵师,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将内心的担忧与恐惧坦然道出的。
旁边亦有另一修士开口叹道:“刘道友所言甚是,其实,我亦有故交在飞天界战阵之中,墨池重开,传承重现,我出发之时,他知晓此事亦以符箓遥赠,可战阵中本就符箓紧张,他这般相赠,实是在以己身安危换我一路平安,叫我如何能安?”
说到这里,这位修士面上显出一种羞愧来:“萧大师,实不相瞒,这路途上我亦曾邀几位同道好友试图侦测那些意图袭击的妖族,您那侦妖符设计实是巧妙至极,却终是不如您这侦妖符的ji,ng准灵敏。
我亦知未经绘制者同意这般仿制确是有悖我等符阵师的道律,可这样的世道之下,多一些保障,也许就是多一条性命,世事险恶道途多艰,万请您海涵……”
杜子腾摇头:“您说哪里的话,我确是未曾料想,竟连战阵中的符箓供应都会这般紧张……墨部那位先部首曾言,我等这符阵之道,穷究天道之途,于我看来,若能令周天诸界所有人的生活更上层楼,符阵之道才算成矣,若是这侦妖符可挽救千万人生命,那于我而言,便令天下人皆知绘制之道又如何?生也有涯,道途有尽,生灵若逝却不可复生,孰轻孰重,在下道境尚浅,却也有自己的判断,若诸君不弃,在下亦愿将此两种符箓之法令诸于世。”
这番话如暮鼓晨钟,重重响在每个符阵师,竟是他们凝神着场中这位年纪轻轻的金丹修士,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那位刘姓修士才长长吐了一口气:“萧师弟,我是真正服啦,也许部首要挑的……是你这样真正有胸襟气魄的传人,才叫墨池在你手中开启的罢?”
杜子腾一怔:“刘前辈,您……?”
刘晦明苦笑着:“三生有幸得在部首堂下侍奉扫洒,于符阵道至今亦不过只有些粗浅造诣,素来不敢捧出部首旗号,只是怕有辱部首令名,叫萧师弟见笑了。”
一众符阵师,这才知道,这位低调谦逊、在圈中一发声却往往一语中的颇受拥戴的刘大师,原来竟也是出身墨部的大修士。
而孔素素更是眉头一蹙,当初那墨部部首周遭实在是从者如云,这位刘大师怕是当年亦不过是资质了了的小修士,到得今世,其实也是分神期大能、在一方说一不二的符阵大师了……这样的人,到底还有多少呢?
她的目光晦暗不明地扫过在场众多的符阵师。
杜子腾与刘晦明既有这番渊源,这场合下无法细细叙交,却也是郑重行了礼,杜子腾才在刘晦明的再三谦让下,开始讲起两种符箓的绘制原理:“这侦妖符原理其实十分简单……”
孔素素明明不是符阵道出身,不知为何,此时却也听得聚ji,ng会神,一双妙目牢牢盯着杜子腾的侃侃而谈,好似生怕错过他的一句讲解般。
说到破妖符的时候,确实是要麻烦一些:“破妖符需对基本妖术有一定的理解才可绘制,因此,可以从基本妖术开始。
若要认识妖术,必须从认识妖力开始。
周天诸界人族修士或许会对妖力有些偏颇的认知,可于我等符阵师而言,穷究天途,直指本源,回归事物本质才是我辈探究的大道。”
杜子腾顿了顿,竟是继续开口道:“在我看来,本质上来讲,妖力与灵气其实都是天地间本源的一种,不过是因为我人族、妖族身体构造擅长使用的情形不一样,才造成妖族妖术与人族法术的差别。”
此言一出,场中登时一寂,符阵师们互相窃窃私语,对杜子腾这番言论情不自禁感到震惊,却又莫名觉得有些振聋发聩。
长久以来,人族对妖族的绝对压制让人族始终看不起妖族的一切,亦认为妖力不过是旁门左道,绝无可能直指大道,肯像杜子腾这般去研究妖力、妖术的修士寥寥无几,但在妖族隐隐展露出强悍的时刻,这样的言论却又有种莫名强大的说服力,对于符阵师而言,他们本就研究的是这等与普通修士认知完全不一样的道,竟在第一时间觉得对许多问题的认知焕然一新。
杜子腾仿佛不知道自己这番话有多么离经叛道一般,继续道:“如果诸位理解妖力的本质,我等人族修士皆知道灵气与法术的关系,法术可以c,ao纵灵气,令其在不同的形态下发挥不同的威能,妖术也是这般。”
刘晦明面色变幻间竟是情不自禁地出声道:“果是如此!”
这四个字不只是道出了他自己的感慨,亦是许多符阵师的感慨。
杜子腾这番话,在目前周天诸界所有对于妖族、妖术的论述中,逻辑竟是前所未有的清晰了然,叫诸多符阵师一时如拨云见日般,自妖族叛乱爆发以来许多关于妖族、妖气的思考登时茅塞顿开,刘晦明才会有这样的感慨,许多时候他们明明已经走到了这条思绪的边沿,却始终觉得只差这一层清晰的概括总结,却始终没有摸到,杜子腾这句话却捅破了那最后一层窗户纸,叫许多曾经疑惑的问题在这一刹那都清晰起来。
一时间,场中这么多赫赫有名的符阵师竟是都听住了,如果不是为了继续听下去,恐怕甚至有符阵师都要当场结阵打坐,悟起道来了。
杜子腾正要继续说下去,他身旁的孔素素却是神情一变,突然上前道:“萧大师,大会诸宾已然到齐,诸位大能有请,您看……?”
杜子腾本来此时讲了一个概论,还未及讲到细节,底下符阵师正听到兴起处,如何肯罢休?
登时有修士道:“这墨池大会本就是因为萧大师得入墨池、承袭墨部传承而起,符阵论道自是关键,怎的还要为劳什子大会中断论道?这是哪门子道理?”
孔素素连连致歉,可是那神情间却绝没有半点让步的意思,杜子腾蹙眉,只觉得十分糟心,好好一场论道都会被打断,对于斩梧渊的行事越发不悦。
但他亦未多说,只是从储物袋中摸出这两种符箓,扬手便分给了场中许多修士:“此次墨池大会既是渊中有安排,怕给诸位添了烦扰,实是抱歉,方才侦妖符已是差不多,这是在下所制的些许粗劣符箓,望于诸君有些作用。待大会结束之后,若诸君依旧有意,我依旧于这墨池畔等候,续此论道之约!”
这许多符阵师闻声亦是情不自禁地喝了一场彩:“既有萧大师此言,大会之后,不见不散,哈哈!”
心中对这斩梧渊的安排总是难免有些嗤之以鼻,却对这位萧大师更加敬重起来。
有的时候,闻道不分先后,论贤不以长幼,确是有道理的。
这许多符阵师便带着这样的感慨去参加斩梧渊那狗屁不通的大会了。
而真正抵达这墨池大会的现场之时,杜子腾才发现,这事情远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复杂。
方才与他坐而论道的符阵师犹如一股小溪汇入这恐怖的灵海明光之中,完全没有掀起半点水花,那一方方势力的名称在场中掀起阵阵喧哗,杜子腾心中的疑问却是越来越大——这场中多出来的这么多修士,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斩梧渊作为整个周天诸界最古老、最强大的势力之一,确也是有它强悍的一面,这么多的势力它不过振臂一呼便都悉数云集此地,容纳数量这般庞大恐怖的修士亦看不出有什么吃力……
上古之时,这里就是战火滔天的战场,多少修士与妖族在此魂殒道消……想到这里,或许便不会感到惊讶。
一阵疾风划过,整个斩梧渊所有植物、空气似乎都在低吟着安静,场中气氛登时一肃。
玉霄真人的身影便出现在所有修士面前:“千余载前,周天诸界中曾有一个罪大恶极的妖族,所过十三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不论修士与凡人,皆无活口,亿万生灵铸其ji,ng魄,无数修士大能前赴后继,皆对这恶妖无可奈何,甚至殒落妖口……最终,却是一位年轻的修士站出来,以符阵之道斩妖卫道,还诸界以清明,天下方知,墨部符阵之威。
如今已是千余载之后,妖族恶孽不减,卷土重来竟胜过万载来的任何一次!在这般险恶的情势之下,天道昭昭,不曾有亏,昔年那位墨部部首传承得续!
今日我斩梧渊愿召天下志士齐聚一堂,便是为荡涤天地,肃清妖孽,还我人族一片清正诸界!”
这番话只说得场中修士灵气汹涌如海:“清正诸界!清正诸界!!!”
杜子腾这才明白,原来他当真是高看了自己,斩梧渊不过是拿他当了个幌子,分明就是剑指妖族!
自觉弄明白了部分事实的杜子腾,始终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点。
便在此时,一道凄厉的笑声突然响起:“清正诸界?你们这斩梧渊也配说什么清正诸界?!”
杜子腾闻声,如同许多修士一般惊疑不定地朝半空看去,只见一个血r_ou_模糊的身影却如一杆笔直的标枪般立在那时,带着无尽的怨怒与愤恨!
那双赤红眸子中直如要滴如血来,可那模样再如何可怖,分明还是一位修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场中却有修士突然惊叫出声:“苗道友——!这是怎么回事?”那修士突然回过神来,倏然变色:“守一轩……”
杜子腾的心狠狠一颤。
第335章 血腥变局
众目睽睽之下,场中那位狼狈至极的修士赫然正是守一轩的苗大安,可听到这在周天诸界并不算陌生的名字,许多修士震荡之下亦难相认,那位昔日豪迈爽朗的大修士怎么会变成这番模样?
玉霄一脸吃惊地看着他道:“苗道友?你不是门派中急召……怎地这般模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苗大安此时浑身血迹淋漓,周身的气息亦是十分不稳定,听到玉霄真人这话,他一双血目中似有无尽怨愤之气汹涌而出,所有修士皆是屏息凝神盯着他,要听他会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身处人群之中,看着犹如血葫芦一般的苗大安,杜子腾却蓦然打了个寒战,觉得似有哪里不对,他浑身汗毛竟然毫无征兆地根根倒立——
下一瞬间,不只是杜子腾,场中数位真正的大修士亦是叫道“不好”!
而后,只见一声猛烈的爆炸,血雨漫天!
那许多大修士仓促下出手亦只来得及将这血雨屏蔽在人群之外,一代英豪竟是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玉霄真人眉目中似有无尽冰霜,又似有无尽暗涌:“明昱,昨r,i你苗师伯分明已经说了要先回门派,无缘无故绝无可能这般身死道消,他方才模样……沿途必有痕迹,你速速前往查探,看其余守一轩弟子情形如何。”
这番命令当着无数修士的面,明昱亦是神情凝重地领命而出。
然后,玉霄真人一顿,又对身旁另一修士道:“卢道友,此去未必太平,明昱修为有限,恐怕还要劳你看护一二。”
那卢姓修士似乎并不是出身斩梧渊,在玉霄的恳求之下,亦是起身而出。
场中一片安静,可杜子腾敢打赌,定有无数传讯在此时飞舞。
而玉霄真人周遭,数位大修士亦是齐聚一处,不一会儿,玉霄真人已是冷然出声道:“我与诸位道友方才已然查探明白了,苗道友……并非自爆,方才隐隐有妖气作祟,分明就是妖族所为。”
场中登时大哗,玉霄说这话之时,不只是斩梧渊众部部首,连带周天诸界许多大势力的首领、或是代首领而来的话事人皆在当场,绝不可能胡说。
一时间,众修士再也无法按捺那种愤怒的心情:
“苗真人生平豪爽仗义……这些妖族太可恶!”
“我们这一路而来,就是有斩梧渊的弟子相送,亦遭遇妖族几次袭击,现在它们竟是连苗真人这般的大修士都敢动手了……真正是丧心病狂!”
亦有惶惶不安的修士:“连苗真人这般的大修士都折在妖族手上,这周天诸界可还有安全之地?”
修士之中还有些冷静的人在思考着,这件事实在是处处透着蹊跷,就算妖族再怎么胆大包天,听玉霄真人方才所述,苗真人多半是临时收到门派中传讯返回的。
连今日的墨池大会都不参加也要回去,必是事出紧急,临时而返,想必知道的人亦是有限,那么问题而来,仓促之间,妖族怎么可能布置下这样一个能拿下合道修士的y谋?
而且,那位苗真人最后露面时对于斩梧渊可满满皆是怨愤,这其中……若说没有缘故,当真是谁都不会相信。
可这么多修士毕竟是在斩梧渊的地盘上,而且能在斩梧渊相邀之下来参会,平素亦是相交颇为紧密的门派势力,此时虽然众人心中疑惑满满,却亦没有当场质问出来。
那位卢森卢真人出身晓林洞,亦是周天诸界闻名的大势力之一,刚刚玉霄真人请他一同前去,说得好听是看护明昱,可谁人不知明昱战力卓越,换句话说,如果明昱当真能耐不够,又何必派他去送菜?
——玉霄真人这一举动分明就是在洗清斩梧渊的嫌疑,去的人不只是斩梧渊的人,带回来的消息自然也就有了背书。
用心良苦,可却未必能让场中每个人都信服。
在人群之中,杜子腾不知为何,却是面色苍白,就好像真的被方才那自爆的一幕吓坏了一般,久久没能回神。
他身边孔素素只觉得有些好笑,这位萧大师纵然于符阵道学究天人,恐怕亦少在战阵中经历血腥吧?
这般一想,孔素素心中对于这位萧大师那隐隐的嫉恨都消退了。
而很快,明昱亦传回了水镜,玉霄真人自然是知道斩梧渊此时身负嫌疑,当即毫不犹豫地将这水镜投映在天空上,于是那一幕幕诡异血腥的场景令在场许多修士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这事情发生的地点距离斩梧渊似乎并不算太远,可那满地血腥惨烈的血迹,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几乎在昭示着遭遇袭击时的突然与战斗的激烈,从场中遍地残肢还有那前所未见的血腥程度来看,几乎可以肯定他们对战的另一方绝不可能是人族。
明昱低沉的声音亦是传回来,响在每个修士耳边:“此地,妖气处处残存,我并未发现妖族尸身……”
卢森却是沉声道:“明昱,血迹中有妖族……”然后他顿了顿道:“诸位道友,已然可以肯定守一轩诸弟子与妖族在此交战,玉霄道友,恐怕你最好再请几位道友过来看看罢。”
这一幕幕令场中众多修士怒气上涌心中惊惧,竟然真的是妖族!
此时不待玉霄再安排,已经有数位势力的修士代表请缨前往,结果自然是一样的,妖族所为,现场那灵力与妖气冲撞的残留十分明显。
而苗大安……判定为妖族那些惑乱神志的妖术所为,更加令场中人心惶惶。
玉霄真人一脸凝重地道:“诸位道友,妖族猖獗疯狂至此……”
他话音未落,便是一个停顿,似是突然收到什么传讯,然后一直稳如泰山的身影竟是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叫全场修士都是心一提,不知道到底发生何等恐怖的事情,这位一直安然镇定的大修士都会这般震惊。
好半晌,玉霄才道:“诸位道友,妖族猖獗疯狂至此,我周天诸界史上罕见,恐怕诸位皆知道我斩梧渊的由来,万载之前,妖族也是一如这般疯狂,我人族几乎到了亡族灭种之境,最后集结我族中所有ji,ng英会战于此,将妖族圣物苍梧斩落,方才有我周天诸界万载繁荣!”
然后大修士凛冽的杀意犹如风霜雨雪横扫全场:“而今的情势恐怕与万载前不相上下,方才我收到传讯,守一轩诸界据点皆在一夜之间遭遇妖族突袭,守一轩核心弟子弘宇已然公开背叛逃往妖族,苍寒真君……下落不明。”
如果说方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令所有修士觉得震惊的话,那么现在,所有人都害怕得忘记开口,忘记表达一切情绪。
守一轩……那是几乎与斩梧渊一样古老庞大的势力,所有据点被妖族突袭!核心弟子公开背叛!门中大乘修士下落不明!
这几乎意味着守一轩……已经消亡。
如果说频繁发生的妖族袭击只让所有修士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那么,真切发生在眼前的、一方势力的陷落让所有修士意识到了妖族……便如玉霄所说一般,如万载前一样,成了人族亡族灭种迫在眉睫的最大威胁!
在玉霄真人公布这消息之后不久,卢森亦是面色凝重道:“诸位道友,方才我收到传讯……飞天界失陷了。”
所有修士都没有料到,不过是出席一次斩梧渊的墨池之会,局势竟会在一夜之间彻底倾覆。
飞天界……那是人族与妖族之间开辟的第一个正面战场,他们中许多人都有亲朋同门在那里与妖族交战,飞天界陷落,那么那些人呢?
几乎没有人忍心宣布那个事实,可是场中已经开始有隐隐的低声啜泣,显然,噩耗传播的速度远比一般的好消息要快得多。
玉霄真人的话再次响彻当场:“诸位道友,逝者已故,我等却依旧有亲朋家园要守护!妖族酷烈疯狂至此,周天诸界已再无安全之地!
当年既有先辈斩苍梧换来万载太平,今朝我等亦当力挽狂澜,平荡妖孽!”
这番话令场中许多修士情不自禁抬起头来,人群中,修士对自此间的契机那般敏感,恐惧、不安、悲痛在这番鼓动之下悉数化为愤怒、激荡、嘶吼……
第二次斩梧渊之誓就这般结下,当场大大小小近五百余个诸方势力尽皆统一在新斩梧之誓下,号称斩梧之盟,奉斩梧渊渊主大乘修士鸿蒙真君为盟主。
杜子腾被夹裹在这恐怖的浪潮中袭卷诸界,却不知为何,始终面色苍白,没有一丝一毫为自己参与历史而感到激动骄傲的得色。
斩梧之盟成立之后,通过的第一条盟内誓约是:清理盟内所有势力中的妖族,包括坐骑、妖奴。
那陆陆续续传来的消息中,守一轩的彻底覆灭,正是因为诸据点中售卖的妖族集体反叛所致。
而杜子腾在看到这条誓约时,只觉得已经在鼻端嗅到了几乎让人窒息的血腥气息。
然后,在整个斩梧盟犹如一架高效运转的机器发出恐怖的轰隆隆节奏时,身在这机器中央的斩梧渊、有年轻一代阵法大师的光环加身、眼看必是前途一片光明、不知被多少野心勃勃的修士艳羡的萧腾萧大师,却是在这个当口,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打包收拾好一切,请命前往飞天界,参与夺回飞天界之战。
第336章 传承之池
“萧大师,您这是何故?前线战事危机重重,您才将将袭了墨部传承,肩负我斩梧盟符阵之道的荣光,岂能以千金之躯轻易涉险?”
虽然知道前往飞天界之事不会顺遂,但看到眼前的玉霄真人,杜子腾还是自心底深处升起一声长叹。
斩梧之盟将将成立,鸿蒙真君身为盟主,在斩梧渊乃至如今混乱的周天诸界中,地位至高无上,自然不可能事必躬亲。
这许多千头万绪中,七部部首各自独当一面,这当中,玉霄真君却隐隐有超卓之意,主持大局绝不含糊。
斩梧之盟现在正是势若野火,在整个周天诸界迅速扩张之时,以玉霄真君在这斩梧盟中的地位,几乎可以想像是何等的日理万机,哪怕是以合道大能的能耐,恐怕亦是恨不得能分身万千,但就是这样的大修士,却亲自来过问一介金丹修士的参战任务,杜子腾自认为修为低微,他本人不去飞天界留在斩梧渊的战力也绝无这样的价值……那么只有一个答案,对方想要的,绝不只是他的战力。
值得这样一位合道大能惦念的,恐怕得他这个金丹修士榨尽一切价值才有可能吧?
果然想脱离这个大漩涡没那么容易啊。
可杜小爷又岂是那等好相易与之辈,只见他凛然道:“真人,当此危局,我斩梧渊为周天诸界表率,抗击妖孽力争当先,我身为斩梧渊一员,纵然修为低微,也绝不能堕了我斩梧渊的威名!”
玉霄真人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对于这等大能,杜子腾这番冠冕堂皇的理由显然站不住脚。
而杜子腾亦知机地换了副狡黠却真诚了些的笑容:“实不相瞒,飞天界我定然要走上一遭的。”
杜子腾顿了一顿,面上神情严肃不少:“那飞天界的战阵我亲手所布,如今妖族已然占领飞天界,必是战阵已破。如若我不亲自看上一看,又怎知妖族如何破阵?未来又遑论为斩梧盟布下更多大阵?纵使我布下,盟中又有多少同门敢在这样的阵中应敌?”
玉霄真人沉吟不语。
杜子腾这个理由一样冠冕堂皇,却听得出来,确实是一番恳切,身为阵法师,自己的大阵被破,于情于理,自然是要看上一看,找一找自己的疏漏以补足。
这涉及到阵道的道境提升,甚至这杜子腾的言下之意,亦是为斩梧盟计长远,若是阻拦……未免也说不过去。
玉霄真人瞥了他一眼,便笑道:“既是萧大师你心意已决,便如此罢。”
在玉霄真人风轻云淡却又深沉到辨不出真实意图的眸光中,杜子腾出得门来,还有些云里雾里,这么轻易地……就离开了?
他环视这如今周天诸界绝对的权利中心,头顶无数灵器法宝的光芒犹如星空璀璨,七池斑斓耀目,他在这里知悉了自己的身世,亦是在这里洞悉到了世间最大的恶意之一,现在……真的能这样轻易地抽身离开?
不知为何,明明已经得到确切的允恳,杜子腾冥冥之中的灵觉却越发鼓噪难安,好似要警示着什么极大的危险。
然而事已至此,杜子腾环顾周遭,这看起来蓬勃兴盛的一切却让他觉得身在浓郁血腥之中,几乎沉抑得透不过气来。
纵使明知离开的路途不会那么顺畅,杜子腾也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愿再停留,千难万险,只要他铁了心要走,谁还能拦得住他杜小爷?
长长吐了一口气,任周遭再如何纷繁,于他亦不过只是道途中的过眼云烟,他自心若磐石,又何惧这周天诸界刮的是什么妖风?
至此,道心更上一重,杜子腾恍然回首,那墨部的大阵不知何时彻底归拢到了他的掌间,化为一个小小的黑色印迹。
不必再到墨部之地,杜子腾已然可以断定,墨池已经彻底干涸,因为那池水已经化为了他掌中这小小的印迹,自此以后与他再无分割。
原来,这才是真正获得了这传承的认可。
直到此时,杜子腾才明白,那人留下这墨部传承中最大的一项考验——能否在道心上承载墨部传承随之而来的压力,各种意义上的压力。
若只在符阵道境上能够理解墨部传承中的符阵道知识远远不够,这样的人,或者能够成为墨部符阵道体系的知识承继者,却绝不是那个能挑得起重担的人。
唯有外界波澜纷杂之后,还能道心如恒者,才能真正获得传承。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不过如是。
杜子腾凝视掌心那个印迹,心情一时有些复杂,留下这传承的人,恐怕在当日就已经预见到墨部传承可能伴随而来的诸多挑战,也许亦预见到今日周天诸界天地变色的种种,如果后来者只于符阵道上有天赋,那么便将知识如火种般播撒即可,可若是后来者能有道心如恒,波澜不惊,方可真正承袭墨部的旗帜与ji,ng神。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那个留下这传承的人……其实对于后来者亦有着极高的期许?
这样费尽周折留下这样的传承,是不是早在当初,就已经预见到了墨部内里就与这斩梧渊格格不入?
他能这样轻易的、几乎没有太多周折地获得这项传承,是不是也意味着,也许他同那个人冥冥之中亦有着斩不断的联系?
杜子腾失笑,既已放下,何必纠结,能得到墨部传承亦是好事,只不知这传承中是否还有附加的使命。
他回到墨部时,那墨池所在之处,果然只留下一个清浅的幻影,在洞真之境的洞察下,一切真实无可隐藏——原地只留下了一处深坑,真正的池水早就收拢到了他掌心的墨迹上。
杜子腾不由有些喜悦,如今这墨部大阵哪怕尚有些功能不明之处,却也如臂使指再无不顺。
这就好比得到一个新的法器,未认主之前,若能将法器的一切运转原理全部钻研透彻,亦能驱使自如,若是认主之后,哪怕不能明白所有原理,亦能在摸索中使用,没有任何窒碍。
杜子腾先前掌控这墨部大阵走的是第一条路子,终究碍于修为时日尚浅,在道境上与前任部首有差距,需要时间才能做到,现在却误打误撞通过这隐形的传承考核,得到了墨部大阵真正认主,许多功能不需要他再研究明白亦一一呈现在神识中。
然后杜子腾心中一动,小木棍已经握在掌心之中,如今这墨部大阵已经可以保证他不会被轻易窥探,新到手的墨迹让杜子腾心中升起一个猜想,迫不及待想要尝试,非小木木奉不可。
他握着小木棍,刹那间原本轻忽的面容上一切漫不经心悉数收起,姿势娴熟而端严,气息吞吐沉稳,目中似有神光湛然,甚至周遭灵气都在这一刹那停顿凝滞,但凡一个云横峰的人在此都会知道,杜小爷……这是要画符了!
一张空白的符纸定格于半空之中,小木木奉的一端上凭空浮现浅浅墨色,杜子腾原本渊停峙立的身影刹那间闪动,好似天际一道轻风吹开云雾,不过眨眼间,九天上,突然雷霆煌煌!
杜子腾有些手忙脚乱,匆忙下不得不激发此道符箓,只见无数玄奥线条不辨妖阵灵法浮现于半空之中,再然后,苍茫诸界中,那沉寂得太久的虚空好似蓦然多了一根弦轻轻拨弄,轻而清的响声横亘时空,响彻在无数隔绝世间纷繁的绝地,隔了不知多少世界,竟引动了那面生满灵苔、布满裂缝的大钟轻轻轰鸣。
这声轻鸣之后,天际那道雷霆竟然在半空中消失了!就好像虚空中张开了一道看不见的大口,将这雷霆彻底吞噬!
杜子腾擦了把汗,好险好险,原本只是见墨心喜,想试试好符笔+好符墨,结果万万没有想到差点引来大劫,还好他机智,才将将把那道新成的符从这天际的雷霆中给抢救了下来。
不论是原来的修真联盟中,还是现在这周天诸界中,都有这样的说法,那等真正的天地灵物诞生之时,引动天地契机,降下雷霆,可杜子腾一次也没见识过,便只当个传说听了,万万没有想到,他也有遇到的一天。
好在,他临时所绘的破军符,集破灵、破妖、破妖魔于一身,专破世间一切攻击,连这引来的雷霆亦能消弥无形,果然给力!
杜子腾喜滋滋地给自己点了一个赞,墨部的传承中竟然包含这样的一池好墨,简直叫他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杜子腾完全没想到他这临时见墨起意在整个周天诸界引来了多么大的动荡。
那一道轻响……在斩梧渊听来或许太过轻忽,不过只是叫人惊讶,可在这传承不知多少纪元的周天诸界,在那些与世隔绝不知多少万载的隐世势力间却如平地惊雷一般。
斩梧渊中,不少看到这天际异象的修士有些神情恍惚:“天降雷霆……莫不是有灵物现世?”
“难道斩梧渊中哪位大师炼成了什么了不得的神丹?竟能引动雷霆,必是那等起死回生r_ou_白骨的仙丹吧?只不知到底是哪位大师了?”
“绿部中倒是有几位师叔伯擅长丹道,不知是他们中哪位,不过,亦说不准,也许是什么法器出世呢?”
然后,准备离开斩梧渊的符阵道诸人面面相觑间,有人忍不住小声开口道:“可那方向,分明是前些时日我等去过的墨部呀!”
周遭修士顿时安静如ji。
墨部?那小修士……好像都还没结婴?!
第337章 啸云之现
这道雷霆降下来,叫玉霄真人亦是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来,就是他自己,恐怕此时也难说,允许这萧大师离开斩梧渊到底是否算得上高明的一步棋。
而后他露出一个冷淡的表情来,棋局已然至此,落子无悔,只看未来如何罢。
这道雷霆劈傻了许多人,也劈醒了很多人。
许多停留在斩梧渊为斩梧盟诸事忙碌的修士此时猛然发觉,原来斩梧渊为这墨部重开而召集的大会……并非只是找个由头集会共商抗妖大事而已!
这斩梧渊最不起眼、最没落的墨部,竟也是如此深不可测!
一时间,对于斩梧盟,不少修士心头火热。
而杜子腾全然不知自己掀起的风浪,他正向明昱拱手道:“明兄,在渊中蒙你多番照料,此去飞天界你还来相送,实在是叫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然希望自己此去如鱼入渊、如鸟归林,再不返还,面子上该有的尊敬是要有的,明昱引他入了斩梧渊,一路给予的助益良多,不论门派立场、不论价值观,这确是他在周天诸界不多的朋友。
只是这斩梧渊中眼看亦找不到更多关于萧辰、关于妖魔界的线索,却反而变成了一个越来越大的漩涡,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早点斩断联系是必须的。
对于眼前这位朋友,杜子腾还是够意思的,场面话说完,手上递过一个储物袋:“这是我绘制一些符箓和阵法,境界低微,你不要嫌弃才好。”
明昱只觉得自己的皮肤一下子都被那些骤然火辣的眼神灼痛了,环视周遭那些眼神,再看看自己面前神情真挚的人,明昱觉得……那储物袋有点烫手。
自己这位萧兄弟到底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昨天他画符刚刚引来九天雷霆,今天就送了一储物袋的符箓给自己,只怕明天……渊中从长老到才加入联盟的大修士们就该盯着自己的储物袋了。
明昱此来送行确是一番好意,先前知道这位萧大师要往飞天界时,他是十分不赞同的,周天诸界如今情势复杂,斩梧盟才成立,少不得有那不开眼的人,偏偏自己这位萧兄弟修为不高,在斩梧渊活动在外的同门中,必是那最软的柿子。
但他听杜子腾心意已决,连主持大局的玉霄师伯都已经点头应许,怕是有不得不去飞天界的理由,拦不下来,那就少不得多叮嘱一二。
谁知他还没说什么,这位萧兄弟就给他这么一个大惊喜。
杜子腾还在仔细叮嘱:“里面有一些侦妖符、破妖符,我已经做了一些改良,已经改成了阵法,你在外行走,怕是少不得与妖族照面,改成阵法之后可以反复使用,记得填充灵石就成……”
感觉到那些眼神越来越滚烫,明昱忍不住打断杜子腾道:“萧兄弟,我近日还在渊中,一切安好,你自己需往飞天界,还是留着……”
杜子腾却是奇异地道:“留着?我留着干嘛?我自己随时可以画啊!”
而且,这明明是给你的道别礼物,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小爷这一去天高地阔,是绝不打算回来了,送出去的礼哪有收回的道理?
明昱一噎,终是哭笑不得地收下,然后少不得露三分含七分地提点道:“如今周天诸界妖族猖獗,风声鹤唳便少不得有些不开眼的家伙,你是符阵师,不必到战线前沿,先将自个儿顾好要紧,若真有那不晓事的,我斩梧渊可也不是吃素的……”
杜子腾是真有些感动了,倒不枉他还想着临别赠礼,明昱确实够朋友……
只是,杜子腾环顾这郁郁葱葱的斩梧渊,想到自己曾经目睹的恶,风暴过后,自己眼前这个风华正茂、意气飞扬的青年又还能保有几分风采呢?
想到这里,即将脱离的雀跃之情莫名沉郁了一些,杜子腾只诚挚地道:“我此去自有同门照应,明兄不必挂心,倒是你手头诸事繁杂,又常为渊中奔走四方,才真是要好好保重。”
二人叙完,就此别过。
杜子腾看着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孔素素道:“孔姑娘,请吧。”
对于玉霄安cha在自己身旁的这姑娘,杜子腾实在没多少好感,自他进入墨部起,这位紫部首徒一直相随在旁,此去飞天界不意外,也以“代表斩梧渊前往飞天界是查探局势”的借口一同前往,实际里必是奉了玉霄的命令监视于他,杜子腾能有好感才怪了。
但他却深知不能打草惊蛇的道理,面上的尊敬还是有的,绝不让对方看破他内心深处真实的意图。
孔素素含笑向明昱道别,便挥手祭出一架漂亮ji,ng致的玉车。
飞天界那边战局不如人意,斩梧渊已经多批次调集了许多修士前往,但杜子腾不知是因为身份特殊,还是玉霄另眼相待,不过只有孔素素等几个紫部弟子一同前往。
好在他们的目的也不过是去查探战况,不是去参加战局,倒也说得过去,不显得扎眼。
杜子腾心中是求之不得,同行的修士修为都不算特别突出,如此这般,才能有机会嘛。
这玉车不大,载他们这几人绰绰有余。
杜子腾正要上去之时,却听一个声音道:“萧师侄,我亦有要务往飞天界去,一道罢。”
杜子腾愕然转头,却见一个黄衫修士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他身旁,长眉入鬓,目光湛然,一派天高云淡的洒脱之姿,以修士的职业道德保证,杜子腾绝对没有见过对方,从此人周身气势与含而不露的威压来看,定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必是大修士无疑。
这样的人物,哪怕是在人群之中见过一面,杜子腾也绝不会忘,可现在对方开口叫他“萧师侄”,杜子腾却压根儿想不起来,登时有些囧了。
而且……以前些时日被频繁“参观”的窘境之中,见过那么多各方势力的大佬,他都没有见过对方……却偏偏在他要离开斩梧渊之时露面……这其中实在太耐人寻味了。
杜子腾脑子里万千念头闪现,不动声色间,已经将周遭所有人的神情尽皆敛入目中,面上却是一副惊讶不知所措的模样。
明昱面上的惊讶只比杜子腾更甚,连忙行礼道:“啸云师伯。”
啸云?
杜子腾微微皱眉,这名字有些耳熟,定是他来斩梧渊之后听说过的,却实在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另一道听来有几分耳熟的声音笑道:“那飞天界战局吃紧,渊中才让啸云真人前往坐镇,你们几个小家伙还不谢谢啸云真人,前线这般乱,若非啸云真人好意携你们一程,路上还不知会出什么岔子。不只你们,便是我要返回门派中,也要借啸云真人的护佑沾光了,哈哈……”
杜子腾转头,便见另一道身形,这人他却是认识的,面上顿了一顿问候道:“见过卢真人。”
来人正是当日大会上露过面的卢森,不属斩梧渊,却是斩梧盟的中坚人物之一,出现在这里,实在也是叫杜子腾心中更难以捉摸眼前这局势。
一个从来没有露过面的大修士,一个非斩梧渊的大修士,同时出现在这里,真的这么凑巧吗?
一旁原本担忧的明昱却是闻言大喜:“原来如此,那可真是再好不过!有啸云师伯在,谅那些宵小定不敢露面!”
若是平时,似他与孔素素独自行走在外,就算遭遇些什么不虞之事,都算历练了,以他们的修为加上师门长辈护持的手段,断然出不了事,可现在,妖族和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层出不穷,孔素素再怎么,修为与自己也差着几层,又怎么护得住萧兄弟。
啸云师伯随行那再好不过。
这位师伯在渊中素来低调,长年闭关、几乎从不露面,连前些时日渊中大会都没现身便可知他的作风。如果不是明昱身份特殊,年少时远远见过一次,也绝计认不出这位在渊中存在感如此之低的师伯来。看孔素素那一脸懵就知道这位黄部部首的存在感低到了什么程度。
可与这位部首的缺乏存在感相比,黄部弟子在渊中却以稳重可靠而闻名,进境排行虽然从不曾展露什么锋芒,却也从未掉出前三之列,那不紧不慢却绝不落人后的风格也许可以窥见部首的作风。
而且明昱隐隐从自己身为门派首徒身份的隐秘渠道中获知,对方是与自己师尊同辈的大修士中最先入门者,亦是首先踏入合道之境的,早在知晓这位师伯存在时,明昱就曾经揣测过,对方这些年韬光养晦怕就是为冲击大乘之境。
有这样的大修士保驾护航,还惧什么风浪?
明昱知道杜子腾必是未见过啸云的,连忙三言两语将啸云身份道来:“……若一路有啸云师伯在,我也放心了。”
杜子腾重新行过礼,心道:八部部首之一,难怪气势如此。
而明昱放心之余,却又不免觉得有另一重担忧,啸云师伯这般的人物都要往飞天界坐镇……那局势已经恶化到了什么地步了?
他忍不住苦笑,成立斩梧盟之事,当日在玉霄师伯c,ao纵下进行,他虽是年轻一辈为首之人,却也没能事先收到消息,但从当日情形来看,恐怕门中早有此意,彼时不过顺水推舟。
但隐隐地,眼前这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繁盛之势却是叫他有些惊心,如今连啸云师伯都出关来参与……更是让他不安。
孔素素在听到啸云的身份之后,她心中的惊疑根本没有办法向在场任何人说,甚至根本不敢显露。
这分明与她接到的命令、设想的一切全然不同!
她迅速判断出,眼前这位突然出现的黄部部首已经让此局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可她看着啸云身后齐齐列队、整装待发的渊中弟子——明显是支援战局而去,实在不敢说这位啸云师伯是冲着她与萧大师临时起意。
最后,她的目光还是落在了眼前这位甚少打交道、甚至在斩梧渊的小道八卦中都因为太过寡淡而从来不占篇幅的啸云师伯身上,手上片刻不停地飞快传了讯。
啸云投来淡淡一瞥,孔素素笑道:“师尊原本还千叮万嘱我要务必护好萧大师,有师伯同行可再好不过,我呀,可算能少担待又能向师父有个交待了!”
这番话便是将她传讯之事明明地说出来了。
啸云面上淡然依旧,只道:“时日不早,走。”
一朵巨大的云团蓦然出现,啸云率先而上,后面那些弟子亦是陆续登了上去。
而孔素素已经收到了回讯,面上神情一时辨不分明。
杜子腾一边踩着那团云朵,好奇地试探着那柔软程度,心中却是将方才电光火石间所有人的表情掰开了揉碎了反复分析,总觉得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在发生着,这感觉很糟糕。
杜子腾没有注意的时候,那云团好像悄悄变了个姿势,换了一面到杜子腾脚下继续被踩。
一路无话,只有些斩梧渊中的弟子在与杜子腾熟识之后,少不得向他讨教一些符阵道上的知识,杜子腾这才知道,自己引动雷霆之事到底是为自己招了多少眼——这不,只凭那一道雷,眼前这些眼高于顶的斩梧渊弟子都已经认可了他在符阵道上的无上地位。
然后杜子腾的目光忍不住扫过云朵最前方那个挺拔淡漠的身影,还有旁边那绷得死紧的窈窕身形,似乎不只是围绕着斩梧渊整个周天诸界山雨欲来,这斩梧渊内也十分不平静哪,只是不知,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可利用之机?
不待杜子腾想明白,孔素素却蓦然起身道:“啸云师伯,这分明不是前往飞天界!我等这是要往哪里去?!”
杜子腾自己是没怎么在周天诸界游历过的,听到孔素素这么一说才知道方向不对,他心中只想到,终于来了吗?对方那个时候出现果然不是偶然!
啸云真人衣袂翻飞,身姿纹丝不动,孔素素心中焦急,对方修为远胜于她,甚至还隐隐在她的师尊之上,就算她觉察到了不对,亦根本不能挽回局面,就似现在,哪怕她叫破了,对方不予回应便是,倒显得她像只只会聒噪的秋蝉,徒惹人笑。
而这一次同这位啸云真人一道出来的修士中果然有人笑出了声:“孔师姐,啸云师伯只是顺道携你们一起,可不是专程为了你们去往飞天界,途中自然还有其他要务的。”
孔素素心中的压力没有办法向任何人解释,她压根儿不相信这说辞,娇俏的面庞上十分y沉,没有开口反驳对方,神情间不见轻松,只叫那些修士面面相觑,觉得这位紫部的部领真是比传闻中还要不好打交道。
直到前方传来一阵尖锐的啼叫,然后伴随着数声惊慌的尖叫。
杜子腾忍不住抬眼张望,就是同在云团上的修士们亦是同时起身,面色肃杀间各式法器阵盘已经纷纷持在手中,显是众人判断一致,听到妖族与人族这般的声音,定是妖族在屠戮同族,必然是要伸手相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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