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剑三]将军归不归 作者:白衣执墨
正文 第1节
[剑三]将军归不归 作者:白衣执墨
第1节
文案:
东都之狼舔舔嘴唇,这只蠢咩体软毛白,好像很好吃的样子,本将军是把他圈养在纯阳好呢,还是叼回东都吃掉好呢?
剑三策羊文,天策霸道军痞将军攻x纯阳外表清冷实则蠢萌道长受
一卦算尽,凌湮浅笑,将龟甲递至李怀远面前:“将军此次出征,定能大胜而归。”
东都狼甩甩尾巴,得意道:“当然,本将军战无不胜!”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游戏网游 原著向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怀远,凌湮 ┃ 配角:路人甲,龙套乙,炮灰丙 ┃ 其它:剑三,策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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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那人常说,待到大唐再无战火,本将军便一枪一马,马下跟着自己的战狼,马上驮着自己的小羊,游遍这大唐江山。
纵使身为天策府上将军,每每出征无往不利,李怀远依旧觉得出师前的祭天仪式简直是浪费生命。
本来每次重大战事,将士们就一个个神经紧绷,休息不好,还要起个大早跑到祭坛集合,听皇帝念叨一大堆祭词,再看纯阳宫那群神神道道的大屁股咩们一通作法,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次出征一定会胜利的!
废话,本将军打仗何时输过?要是你们这些道士能一句话决定输赢,还要我天策府干什么?有这个时间听你们瞎白活,还不如率军多走二里路,早些到前线。
李怀远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瞟瞟祭台前背对着自己的纯阳,咦,这次来的竟然不是那个白胡子老头,看个头也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小道士,嘿嘿,等会儿他来敬酒时,自己一定要吓吓他,本将军堂堂东都之狼,还镇不住一只小……羊……
小道士收起龟甲,淡淡转身,ji,ng致的面容上是一副清冷神情,配上在风中烈烈扬起的宽大道袍,仿若天人。
李怀远吞吞口水,这只小羊,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眼见小道士一步步走向自己,李怀远的心也随着他的脚步砰砰直跳,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放。
“将军此役定能大胜而归,贫道祝捷酒浅埋,恭候将军捷报。”小道士声如碎玉,规规矩矩站在李怀远马前,双手捧了一碗酒敬至他面前。
“好,好。”李怀远急忙接过酒碗,一饮而尽,“本将军可等着道长的酒了。”
小道士勾起唇角,这一笑如冰雪消融,晃得马上人心神一滞,“一言为定。”说罢,微微侧身,比了个请的手势,“将军请吧。”
军队启程,李怀远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从小羊身边走过,心中盘算着待此役了后,如何再与这小道士搭上关系。
身下踏炎刚迈出两步,李怀远就听得跟在后面的副将开口,却不是对自己:“凌道长,等打完仗,哥哥我再带你去吃素心斋的糕点。”
纯阳一扬拂尘,朝副将打了个稽首,笑着应下:“如此贫道就先谢过秦将军了。”
小道士只当是副将同他客套,也不过是随口一应,这种情况他在纯阳也见过。灵虚座下陆云师兄酿得一手好酒,朝阳峰的疯道人知道后就常去他那儿讨酒喝,疯道人是隐士高人,陆云哪敢得罪,自然是好酒好菜好伺候,临了还要客客气气地说一句“前辈有空常来”。
天知道每次送走疯道人,陆云师兄都要心疼好久,关起门来细细盘点自己损失了多少羊毛,啊呸,是多少美酒,心里巴不得这疯道人再也别来了。
这边小纯阳没当真,那边天策府一向直来直去的副将却是高兴得不得了,骑马都带颠儿的。
李怀远心情本来就不好,自己看上的小羊,连口羊毛都没舔到,倒是让自家副将先叼了去;如今又看他喜滋滋地一步三颠儿、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更是不爽。
忍了半日,李怀远终究是没忍住,往副将马屁股上踹了一脚,训到:“颠什么颠,会不会骑马?不会就下去跟着队伍跑。”
李怀远这脚踹得不重,但天策将士皆是爱马之人,副将赶紧给自家宝贝顺毛,末了侧头看向罪魁祸首,打趣道:“我说将军,您哪次出征不是神采奕奕的,怎么今儿跟吃了火药似的,火气这么大?”
李怀远皱皱眉,也不跟他兜圈子,直接问道:“你跟那小羊是怎么认识的?”
虽然祭天仪式上纯阳道士众多,但副将并没有对“小羊”这个指代产生异议,“您说凌湮道长?”
听到小羊的名字从别人口中念出,李怀远心里莫名升起一种微妙的不爽感,不过副将是没那个察言观色的能力,继续说:“您别看他一副白白嫩嫩的样子,武功是真不低,咱府里的弟兄,恐怕没几个能打过他的。”
唐朝自建国以来便尊崇道教,将纯阳奉为国教,平日里大大小小的祭祀仪式都会邀请纯阳宫的道长出席。
华山离长安不远,为表尊敬,每次邀约皇帝都会派驻扎在京城的天策将士亲自护送。
两天前,副将秦承安奉皇命率队护送纯阳众人。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次纯阳一行人中并没有主管祭祀和占卜事宜的张老道,清一色的年轻小道士,养眼得很。
天策府中都是常年在外行军打仗的糙汉子,平日里别说妹子,就连长得白净些的男子也见不着,如今乍一见这群仙风道骨、白嫩可口的美少年,自然蠢蠢欲动,恨不得叼一只回狼窝养着。
凌湮在一行人中看起来年纪最小,又长得最漂亮,颇引人注目,就连秦承安也忍不住频频朝他看。
这看得多了,秦副将还真看出些蹊跷来,虽然凌湮年纪小,但纯阳除了带队的于睿三弟子华诸之外,其他人见到小羊,皆要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小师叔”。
年纪不大,辈分倒是不小,秦承安好奇心更胜,趁途中歇息时凑到华诸身边,旁敲侧击地打听小羊身份。
自古英雄最爱两样东西——名马和美人,天策将士都是铮铮铁骨的男儿,自然也逃不过美人的诱惑。这一路上打小羊主意的东都狼可不止秦承安一个,只是小羊脸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神情,使得群狼望而却步,不敢上前搭讪,如今听到秦承安的话,都兴致勃勃地围过来旁听。
华诸与这些天策将士还算熟识,故而也没避讳,笑道:“他是我们掌门的关门弟子凌湮,不但武功得了掌门师伯的亲传,而且极善占卜之术,此次张师叔有事,掌门师伯就让他来主持祭祀。”
众人听了唏嘘不已,李忘生的关门弟子是什么概念?纯阳六子在江湖上成名久已,但嫡传弟子寥寥无几,大多是记名弟子和再传弟子。华诸身为清虚子于睿的嫡传三弟子,在纯阳地位已经很高了,不过即使他入门早、年纪长,若真细算起来,凌湮却还要在他之上。
华诸看众人跃跃欲试,自然知道他们心里打得什么主意,这些年被狼崽子勾搭走的同门可不在少数,掌门为此头疼不已,还专门就此事跟李局谈过,结果李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特地以杨宁将军和刘梦阳师叔举例,末了又语重心长地和掌门说年轻人的事情,咱们这种老人家就不要掺和了。
凌湮是掌门的小弟子,纯阳宫上下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宝,若真是让哪个天策拐走了,先不说掌门,自家师父就能一剑将自己拍出华山去。
思及此,华诸赶紧警告众人:“你们可别欺负我小师弟,我小师弟剑法了得,小心他削你们。”
纯阳武功的厉害,众人是知道的,不过凌湮年纪尚小,一双手更是嫩得如同刚剥出来的青葱,怎么看都不像“武功高强”的样子。
天策将士本就尚武,若是能借比武的名义博得美人青睐,岂不美哉?想到这儿,一群狼崽子都摩拳擦掌,欲与小羊比划一二。
“小师弟,来。”坐在树荫下喝水的凌湮听见华诸叫他,放下手中水囊,无视周围一圈虎视眈眈的东都狼,径自走到自家师兄面前,乖乖站好,“华师兄?”
华诸:“小师弟,这些天策府的军爷们想领教下我纯阳武功,无奈你师兄我学艺不ji,ng,怕落了师门的脸面,小师弟可愿代劳?”
此话一出,惊掉了一众天策的下巴,华诸早几年在外闯荡,凭借一柄止水剑,硬生生在武林中搏出一席之位,名震江湖,如今却说自己“学艺不ji,ng”,这也太过谦逊了。
然而凌湮鲜少出纯阳宫,对武功高低也没什么概念,只知道若论剑道,华诸师兄确实略逊自己一筹,当下也没多想,点头答应。
小羊甫一点头,就有按耐不住的天策站出来,朝凌湮一抱拳,朗声道:“道长可愿与在下一战?”言毕,一杆大旗落在两人中间,天策手握□□,枪尖在地上一划,摆了个帅气的备战姿势。
凌湮拔出长剑,先是慢吞吞生了个太极,想了想,又认认真真生了个苍穹,然后不紧不慢朝天策回礼,“请赐教。”
说到这里,秦承安明显心有余悸,“将军您是没看到当时的场面,那小道士单枪匹马,啊不,单剑没马挑翻了我们十几个弟兄,我们连他三尺之内都近不了身。”
“出息!”李怀远轻嗤一声,对于他们这种丢策府脸面的行为颇为不齿。
秦承安“嘿嘿”一笑,赶紧拍自家将军马屁:“不过再厉害也没法跟您比啊。”
李怀远翻个白眼,一催马缰,决定远离这个容易拉低自己智商的副将。
确如凌湮所说,此次出征非常顺利,敌人听闻李怀远威名,军心就先溃散了一半;首战大捷,敌人另一半军心也溃散殆尽,天策将士一路势如破竹,将敌人赶出大唐疆土。
这一战,前前后后加起来历时也不过三个月,战事一了,李怀远立即抛下一众弟兄,快马加鞭赶回长安。
踏炎乌骓是世间少有的宝马名驹,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从前线到长安仅用了三日,即便如此,李怀远依旧觉得太慢了。
有时候李怀远会想,自己是不是魔怔了,又或者那个纯阳小道士会什么妖法,让自己这样念念不忘。
早先征战在外,常常是一两年不能回来,天策又军纪严明,军中严禁有女眷,平日里最多是战友之间讲几个黄段子权当消遣,也不觉得有什么。
然而这次出征不到三月,却是夜夜梦魇,若是普通噩梦也就罢了,李怀远堂堂天策将军,从不信鬼神之说,区区几个噩梦还吓不到他,可偏偏这梦是旖旎春梦。
起先李怀远梦见自己跟几个弟兄在楚馆喝花酒,其他人都搂着身侧美人喝酒调笑,唯独陪自己的伎子不解风情,别说投怀送抱,就连酒都不会倒。
捻着空了的酒杯等了许久,身边人却没有半分动作,李怀远等得不耐烦了,将杯中往地下一摔,把人狠狠拽进怀中,扳起他的下巴,准备给这个没眼力见儿的小伎子一点教训,可看清怀中人面容的一刹那,却愣在当场。
半晌,天策松下手上力道,轻佻一笑,“道长说请本将军喝祝捷酒,原来是这么个喝法。”
小纯阳一双大眼睛怯生生望着天策,一语不发。
天策被他这么一望,呼吸渐沉,“既然如此,本将军也敬道长一杯如何?”不等小纯阳回答,李怀远径自拿过桌上酒壶,呷了一口酒含在嘴里,俯身堵住怀中人的唇,将酒尽数渡了过去。
纯阳被酒水呛得面颊通红,好容易挣开天策唇舌,偏过头去不住咳嗽,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许是咳得狠了,那双清澈的眸子都泛了红,双手抵在天策胸膛,微微挣扎,怯怯换了声“将军”,依旧是碎玉之声,却带上了些许哭腔。
仅这一声,天策只觉得一股邪火“腾”得从下腹烧起,一直烧到头顶,再也按耐不住,打横将人抱起,扔到隔间的床上,俯身压了上去……
于是第二日醒来时,李怀远可耻的发现,自己堂堂天策府上将军,竟然如同十四五岁的毛头小子一般,梦遗了!
如果这事传出去,只怕要让自己手底下的那群狼崽子笑死。李怀远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将赃物毁尸灭迹,装作没事儿人一样,该巡营巡营、该打仗打仗。
天策最开始只当是自己禁欲太久,想着等打完仗跟兄弟们去秦楼楚馆里找点乐子也就行了。谁知天不遂人愿,第二天晚上天策又做了同样的梦,第三天,第四天……
不得不说许多时候,人的身体要比心诚实得多,后来抱着自家小羊的天策常常在想,或许这世间真有一见钟情一说,有些感情,在自己还没有意识到时,就已经深陷其中。
作者有话要说: 爱惨了策羊cp,一直想写一篇,不过我对唐朝历史不是特别了解,可能会有很多bug,大家见谅么么哒_(:3」∠)_
☆、第二章
李怀远赶回长安后先是冲进天策府后院打了一桶井水,连人带马冲了个冷水澡,洗去一身仆仆风尘;然后对着几套军装犯了会儿难,最后还是选了定国。穿戴完毕,天策又故意将原本就敞开的领口又扯得大了些,这才心满意足的出门。
武林各大门派会在主城设立分舵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一来方便消息传递,二来自家弟子游历在外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纯阳也不例外。
纯阳长安分舵设在西郊不远的一处道观,平日里皇室邀请纯阳举行祭祀,前来的弟子都会在此处歇脚,凌湮来京时也是在宿在此处。
李怀远一直觉得“近乡情怯”这个词十分矫情,作为一个杀伐果断的天策将领,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体会到这种细腻的小儿女情怀,可偏偏此时站在道观门口,他倒是有些理解当年作者的心情了。
天策踌躇再三,心中盘算着等会儿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羊该说些什么。
他本就生得帅气,如今又加上一身英挺的军装,露出前胸大片春光,惹得不少前来上香的闺中少女频频回首。
当然,不住看向天策的除了春心萌动的妹子,还有在门口接待香客的纯阳小道士。
纯阳道士们平日里除了求仙问道、修习武艺之外,最大的乐趣就是上街给人算算命,好巧不巧,今日轮班的小道士正好被李怀远踢过两次摊子,是以李怀远一出现,小道士马上认了出来,当即戒备起来,如临大敌。
小道士以为天策是来找茬的,见他在道观前徘徊,按耐不住上前喝问。
李怀远踢过的摊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自然是记不起来眼前这个倒霉蛋儿,所以面对一脸怒容的纯阳有些莫名其妙,一抱拳,说明来意:“在下李怀远,前来拜访凌湮道长,这位道长可否行个方便,替在下通报一声。”
凌湮是纯阳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于占卜一术上颇有造诣,来长安时小道士没少向他请教,如今天策指名要找凌湮,小道士第一念头就是自己小师叔的摊子也被这天煞的哈士奇踢了,不但踢了,还过来找麻烦。
想到这,小道士怒目而视,拔剑指向天策,“你休想欺负凌师叔!”
天策不明所以,自己是在梦里“欺负”过凌小羊,但在现实里只有一面之缘,何来“欺负”一说?
李怀远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见小道士如此不讲道理,也不愿多言,绕过他便想硬闯,小道士不允,两人就在道观门口缠斗起来。
天策顾念着要给凌湮留个好印象,自然不能出手伤了纯阳弟子,只好将马赶到一边,一味躲闪,并不还手,否则这个连太极都不会生的小道士,恐怕早就被马蹄子来回踩个百八十遍了。
道观门口咩飞狗跳,动静颇大,很快便惊动了观主,出来喝退小道士。小道士不情不愿收了剑,退到观主身后,委委屈屈叫了声“师父”。
纯阳宫与天策府一直有往来,观主也识得李怀远,打了个稽首,问明来意,道:“将军来得不巧,凌师弟两个月前就已经回纯阳了。”
李怀远愣了愣,三个月对于常常一出征就是一两年的天策将士来说着实不算长,他本以为凌湮会在长安逗留一段时间,没想到已经回了纯阳宫。
观主见天策神情,道:“将军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写封书信,观中飞鸽传书一日就能送到。”
写信?写信能说什么?总不能在信中说“小羊俺稀罕你,做俺媳妇儿吧”?真这样,只怕凌湮拿着信一状告到李忘生那里,李忘生再一状告到李局……哦,李局不管,恐怕李忘生会直接把自己一个两仪拍飞。
天策果断拒绝了观主的提议,“多谢,不过有些事情信中说不清楚,在下还是亲自去趟纯阳吧。”
观主听他这么说也不意外,倒是十分高兴,“那正好,贫道有些东西要捎给凌师弟,烦劳将军帮个忙。”说罢遣身后的小道士去取,半盏茶的功夫过后,小道士从观内抱着个四四方方的食盒出来,磨磨蹭蹭递给天策,末了还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不许欺负凌师叔”。
天策接过食盒,好奇地掂了掂,这道士大老远就为了捎盒吃的,纯阳不会清苦到连饭也吃不上吧?观主见状,笑着解释:“让将军见笑了,我这小师弟别的都好,唯独口腹之欲重些,前些时日来长安,甚是偏爱素心斋的糕点,险些积了食,我和华诸只得拘着他不许他多吃。如今小师弟离了长安,我怕他想,就每月捎些给他。”
李怀远怎么也没想到看似一脸冷清的小羊竟然是个吃货,当即虚心向观主打听凌湮好恶。观主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家小师弟不喜欢什么,最后大手一挥表示你随便带个糖人就行了。
天策看看自家踏炎乌骓,想了想自己举着糖人一路急行的画面,打了个寒战,只怕还没到华山,糖人就只剩个棍儿了,只得作罢。
仗着有匹好马,天策从长安到华山只用了半天时间,赶到纯阳宫门口时天还未至黄昏。
李怀远这是第一次来纯阳,刚到宫门口就被负责接引的华清源拦下,“这位军爷,您是来访友还是进香?”
天策翻身下马,一抱拳,“在下是凌湮道长的朋友,今日前来拜访,道长可否行个方便?”
华清源听了一乐,“以前从来没人来找小师弟,今日一来就来了两个,看来这次小师弟下山结交了不少好友。”说罢唤了个小道童,让他将天策引去凌湮住处。
天策听闻有人拜访小羊,内心警铃大作,一路上与小道童攀谈套话,奈何小道童亦是知之甚少,只知道是个藏剑,扎着个大马尾,一身金银玉石叮叮当当作响,腰间配的那把轻剑让宫中不少师兄眼红。
凌湮喜好清静,掌门便将后山一处僻静的院落拨给他住,天策刚行至院门口,就听见屋内传出男人爽朗的笑声,“叶某此次前来拜访还有一事,听闻道长ji,ng通周易,不知叶某可有幸向道长求一卦?”
紧接着天策一直心心念念的碎玉之声响起:“贫道确是研读过周易,不过远算不上ji,ng通,不知叶公子想卜算什么,贫道自当尽力。”
“姻缘。”
藏剑说完这句话,房间内再无交谈,只是偶尔响起铜钱清脆的碰撞声,想来是纯阳已经开始卜算。
占卜之时最忌讳外人打扰,小道童显然清楚这点,示意天策耐心等待,两人安安静静站在屋外。
约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纯阳才再次开口:“地泽临卦,坤卦为地,兑卦为泽,坤上兑下是为临,大通顺,占问有利,八月有凶。
“看这卦象,公子应是已有意中之人,若有缘,必定喜事将近、得偿所愿。”
藏剑面上是掩不住的喜色:“道长可能算出那人是谁?”
纯阳摇摇头,“贫道学艺不ji,ng,也只能卜算出这些,不过叶公子应该心中已有所念。”
门外小道童轻嗤一声,世人总以为占卜可以算尽世事,尽问些奇怪的问题,恨不得让他们将明日吃什么都算出来。这也就是凌师兄脾气好,自谦一句“学艺不ji,ng”,若换了其他毒舌师兄,只怕早就开启嘲讽模式,把问卦人骂个体无完肤了。
藏剑听纯阳这么说,也没纠结,继续追问:“如道长所言,我与他定会在一起,是吗?”
纯阳顿了顿,才答道:“此卦吉中带凶,叶公子若与她有缘,自然诸事顺遂、水到渠成;但若是无缘,恐怕……”
藏剑没再让纯阳说下去,上前两步,抓住纯阳道袍袖口,“道长……”
天策直觉若是再让藏剑说下去,怕是要出些不好的事情,“砰”一声推开房门,闯了进去。
小道童武功不高,天策又没有刻意掩藏气息,纯阳早已察觉屋外有人,但李怀远这么冒冒失失闯进来还是将他吓了一跳,急急挣开藏剑的手,望向门口。
小道童不知道天策发什么疯,只得跟在后面进来,朝纯阳行了个礼,道:“凌师兄,这位军爷说是您朋友,华师兄差我引他过来。”
凌湮朝小道童一颔首,“多谢你了,泫微。”
一瞬间,小道童全身的羊毛都炸了起来,“师兄,你脸盲症什么时候才能好?我是马蹄!”
天策一个没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凌湮尴尬地摸摸鼻子,从桌上抓了把糖递给马蹄,小道童撇撇嘴,推开凌湮的手,“算了吧,若是师父知道我偷吃糖果,又要训了。”说罢一躬身,退出房间离开了。
凌湮抓着糖果,一时间放也不是、吃也不是,虽然面上还是冷冷清清没什么表情,天策却感觉到他的手足无措,当即上前握住他的手。
天策手掌宽厚温暖,手指上布满常年握抢磨出的老茧,触到纯阳白皙的手背,纯阳只觉得如同触电一般,手指微微一颤,愣愣地看向天策。
李怀远如愿揩到小羊油水,也不得寸进尺,将纯阳抓着的糖果尽数收入掌中便松了手,勾起唇角痞痞一笑,大喇喇往椅子上一坐,朝小羊道:“小湮,你先招呼客人,不必管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攻开启撩汉模式
☆、第三章
凌湮只觉得面前这个天策有些眼熟,却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想着大概是天策府因上次祭天仪式有什么事未了,派人过来传信,于是给天策斟了杯茶,又转向屋内藏剑。
藏剑被这么一打岔,又摸不准凌湮和李怀远的关系,之前的话自然再也说不出口,面色很是难看,却又不甘心就这么告辞,沉默片刻,解下腰上佩戴的轻剑递给纯阳,“这柄轻剑是我这些年来所铸最为得意之作,名为聆雪,道长若不嫌弃,叶某便将此剑赠予道长以作卦资。”
聆雪剑剑身狭长、剑刃锋锐,其上饰以昆仑紫玉,又以芦雪编织剑穗,绮丽典雅,一看便知是柄好剑。
凌湮幼时也曾对着师兄的雪名剑流过口水,然而得一件趁手的兵器需要极大机缘,加之师父常常教导,剑道之大成者,一草一木皆可为剑,不必太过拘泥于兵刃,故而他平日里用的只是普通一柄长剑,无甚出色之处。
纯阳目光在聆雪上细细扫过,最后微微摇头,道:“叶公子好意,贫道心领了,只是贫道主修紫霞功,此剑与贫道心法并不相合,聆雪放在贫道手中,尚不能发挥其威力之十一,实在是暴殄天物,故而贫道不能收。”
藏剑还想再劝,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天策突然懒洋洋开口:“我说这位公子,西湖路远,如今天色已晚,你若是不早些上路,恐怕就赶不回去了。”
与长安不同,华山到西湖本的路程就不只一天两天,天策这么说,其中逐客之意昭然若揭,藏剑被气得脸色铁青,又不好当着纯阳的面发作,只得抱拳告辞。
凌湮送走藏剑,回到房内,规规矩矩朝天策一揖,“不知施主找贫道所为何事?”
排挤走情敌的某人心情大好,捻着茶杯朝小羊痞笑,“道长不记得本将军了?”
小纯阳打量天策半晌,最后慢吞吞吐出一个单音,“啊?”
凌湮自小就有点脸盲,不是多么严重的病症,但普通人只见个一两面一般是记不住的,师父说这也不算病,纯粹是他对外物不上心导致的。
天策被他这副模样闹得没脾气,“三月前道长还说请本将军喝祝捷酒,如今战事一了,本将军就赶来纯阳,没想到道长早已不记得此事,着实令人寒心。”
凌湮虽然记不住人,但自己说过的话还是记得的。凌湮鲜少下山,ji,ng通卜算却不通人情世故,为此张老道特地教他算出什么卦象该怎么说,小纯阳铭记在心,在祭祀中便当客套话说了。
凌湮哪想到李怀远在诳他,以为之前张师叔真的请天策将军喝过祝捷酒,当即为自己的食言而羞愧万分。
天策见他模样,忍不住继续逗他,“道长,这顿酒本将军还喝得上吗?”
师父常常教导自己,做人要言而有信,小羊狂点头,强装镇定道:“自然,贫道早已将祝捷酒备好,将军稍等片刻。”说罢转身直奔院内侧屋。
天策以为这小羊真在屋内藏了酒,好奇地跟了出去,只见凌湮一通乱翻,最后在角落中找到一把小锄头,抱着走出来。
小羊见天策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恐怕要让将军久等了,贫道将酒埋在了落雁峰,来回要大半个时辰。”
李怀远来纯阳又不是真的为了讨那一口酒喝,听凌湮说完,立即牵过踏炎,“本将军待在这里也是无事,道长若不介意,本将军愿与道长同往。”
小羊的目光在天策胸前大开的领口处打了个转,两颊蓦然泛起血色,红着脸移开目光,小声道:“将军有所不知,纯阳不比长安洛阳,终年积雪,如今虽已至小满,但落日之后温度会骤降,将军这身铠甲恐难耐风寒……”
听凌湮这么一说,李怀远才察觉周围温度确实不高,不过他常年带兵在北方苦寒之地征战,军需不足时一身单薄铠甲也撑下来了,此时自然不觉得有什么。
凌湮见他坚持,也不再劝阻,只把锄头递给天策,转身回屋又一阵乱翻,再出来时手上多了条白狐裘斗篷。
“我其他衣物将军穿定不合身,这是年初谢师姐送的,我穿着大了些,就一直放着,将军先凑合一下吧。”说罢踮起脚尖,将狐裘认认真真给天策披好。
师姐送小师弟狐裘时,顾念着他少年身形,肯定还要长个儿,就特意做得大了些,但李怀远一个成年男人,昂藏八尺、肩膀宽厚,这一件斗篷披在身上还是有些小。
李怀远打出生起就没穿过这么金贵的衣服,登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加之定国军装棱角颇多,他生怕一抬手便将名贵的狐裘拉出条口子。
当着纯阳的面,天策不好直说,正思忖着找个什么借口把这狐裘脱了,一转头正看到马背上挂着的食盒。
天策见到小羊后便把别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如今想起来,急忙将食盒递给小羊,“这是你长安的师兄托我带给你的。”
凌湮认出食盒上素心斋的标志,眼睛一亮,满心欢喜朝天策道谢,抱着食盒放回屋中。
放好食盒回到院中时,天策已经将狐裘解下,见小羊出来,他直接用斗篷把人裹住,不给小羊出声的机会,打横抱起放到马背上,自己翻身上马,一催缰绳,朝落雁峰疾驰而去。
这是李怀远马背上第一次载别人,搂着怀中软软的一团小羊,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天策微微俯身,将下巴抵在怀中人肩头,呼吸间满是小羊身上清冽气息,让人忍不住想把头埋在他脖颈处猛吸一口。
凌湮鲜少与人靠得如此近,天策呼出的热气打在颈侧,痒得不住缩脖子,又不好直接伸手将身后人的大脑袋拍开,只得满是怨念地唤了一声“将军”。
天策怕真把心上人惹恼了,稍稍收敛,伸手抚了抚怀中人发顶,道:“道长见怪,本将军也不想如此,只是道长这恨天高……”
天策说一半留一半,徒留小羊自己脑补剩下的话。纯阳道冠是出了名的高,天策坐在自己身后难免会被遮挡视线,如此一来只能偏头,侧头侧久了肯定会累,搭在自己肩膀上歇一下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明明是道冠的问题,自己竟然还责怪他人,小羊的良心再次受到谴责,连连道歉,表示自己愿意坐后面。天策没有回答,只是“呵”地轻笑一声,将人摁回怀中。
天策将士马后不载人,这是东都狼们吸取前辈“血”的教训之后得到的经验。曾经有军爷穿着身破军军装喜滋滋去接媳妇儿,双骑时为了秀恩爱特地让媳妇坐在身后环住自己的腰,结果一路颠簸,妹子脸上被须须硬生生抽出几道红印,妹子大怒,赏了军爷两巴掌,收拾东西回娘家去了。
听说后来这位军爷在媳妇儿娘家台阶棱上跪了三天才把媳妇儿哄回家,此事从天策府传开,大家引(性)以(zāi)为(lè)鉴(惑)。
比起破军,定国须须上还加了菱形钢衬,这要是在小羊脸上抽两下,先不说好脾气的小羊会不会炸,他那群师兄肯定不能答应,到时候别说抱得美人归了,他能不能在众纯阳的剑阵中跪过去都不好说。
到了落雁峰,天策下马,转身刚想将马背上的小羊抱下来,却见凌湮轻轻一跃、稳稳落地,一片积雪也未jian起。
李怀远收回手,心中小小地遗憾了一下,笑着对纯阳说:“道长好轻功。”
凌湮从小到大不知道听过多少夸奖,夸他武功高强、夸他长得好看、夸他卜算ji,ng准等等,面对他人赞赏,他内心早已不起波澜,客客气气回礼,转头就忘了。
可不知怎的,天策这轻飘飘一句话却让他甚是开心,虽然为了维持纯阳宫高冷道长的形象,小羊面上还是端着一副清清淡淡的神情,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却出卖了他。
天策见他这副模样,心里痒痒,伸手又想揉他的发顶,却被纯阳偏头躲开。
哼,我大纯阳高冷咩的脑袋,岂是你狼爪子说碰就能碰的!
凌湮抱着锄头在几株梅树下转了两圈,最后选了棵顺眼的开始刨,拨开面上积雪,往下挖三尺左右才见到一个灰扑扑的酒坛子。
凌湮记得自己埋下去的明明是个朱红色坛子,难不成还掉色了?满心疑惑地将酒坛启出来,小羊研究了半天,最后发现坛口用来密封的火漆上印着一个篆体的“陆”字。
纯阳宫中姓陆的弟子不少,但会酿酒的只有灵虚座下陆云师兄一人,凌湮这点酿酒手艺还是央着他教的。奈何凌湮在这方面天分不高,酿出的酒虽能应付平时自酌取乐,但比着陆云师兄酿出的顶尖美酒秋露白还差几座论剑峰。
当然,这些凌湮都是听别人说的,他不止一次觊觎师兄的秋露白,然而每每去求,陆云总会说“此酒性烈,不适合你喝”,继而拿些花果甜酒将他打发了。
如今凌湮抱着的这坛不知埋了多少年,顺着封口溢出淡淡酒香,正是秋露白的气味。
李怀远虽不懂酿酒,但论起喝酒可是一把好手,从边关一钱就能打半斤的烧刀子,到大明宫中千金难求的名酒玉薤,没有他没喝过的,此时凭借溢出的一缕酒香,立刻判断出这坛中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好酒,他诧异地看向纯阳,问道:“这是你酿的?”
凌湮摇摇头,笑着将酒坛子塞进天策怀中,“这酒是陆云师兄酿的秋露白,平日贫道都喝不上,今夜将军可是有口福了。”
喝过的酒多了,闻其香而知其烈,看看撅着屁股继续刨坑的小羊,天策舔舔嘴唇,是啊,今夜本将军可是有口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秋露白是明代宫廷御酒,名字好听就借来用了,大家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
☆、第四章
凌湮换了棵梅树继续刨坑,这次只挖了一尺就找到了自己早先埋下酒坛,他按耐不住接开封口红布嗅了嗅,虽不及陆师兄的秋露白香醇,但也别有一番清冽香气,登时心满意足。
心情大好的小羊回程时特地指挥着天策绕道太极广场前的小集市,找杨师姐买了几个下酒菜。
考虑到自己院落没有马厩,总不能让天策爱马在天寒地冻的华山冻一晚上,凌湮便跟李怀远商量着,将踏炎放在老君宫燕小霞师兄那里照看,两人一前一后甩大轻功回去。
纯阳轻功轻灵,李怀远不远不近缀在凌湮身后,看着小羊在山间纵跃,一草一木一山一石皆可借力,宽大的狐裘斗篷扬起,宛若两翼,加之道冠上的一抹赤色,仿佛游荡在山间的仙鹤。
天策轻功以速度见长,李怀远重重点了下脚下山岩,借力飞至纯阳身侧,与他并肩而行,而被天策点过的岩石,在两人行出很远后悄然碎裂。
因着两人去时骑马,回来时又在太极广场和老君宫耽搁了些时辰,回到凌湮住所时已经很晚了。
小羊掩好房门,脱掉身上白狐裘挂好,又往炉内添了几块炭火,最后拿出酒菜认认真真装盘。
天策在一旁看得有趣,纯阳似乎做什么都一副很认真的样子,认认真真作揖、认认真真给自己系狐裘、认认真真刨坑,现在又认认真真摆菜装盘,只是不知待到自己把小羊吃到嘴,他会不会认认真真在自己身下求饶。
凌湮自然不知道某只饿狼心中所想,布置好酒菜后从柜子里拿出个漆木盒子,盒中两樽白玉琉璃盏。
李怀远捻了其中一个在指间转动打量,杯盏通体晶莹剔透,杯身上缀有西域纹饰,入手温润清凉。
几年前他随李承恩征战西域,在回鹘王室行宫中曾缴获过一对一模一样的酒樽,他爱不释手,恨不得当场昧下,奈何主将李局大手一挥,将战利品统统打包,全部上交给国家,为此李怀远还遗憾了很久,想着哪□□陛下讨个赏,将这对琉璃盏要过来。
可是适逢纯阳“西昇祭”大典,还没等他开口,皇上就将琉璃盏并一众奇珍异宝当做贺礼,悉数赠予掌门李忘生了。
李怀远与纯阳交集不多,也不好上门朝李忘生去讨,只好作罢,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能在小羊这里见到一副一模一样的。
天策把玩着手中杯盏,抬头问还在忙东忙西的小纯阳:“这对酒杯甚是ji,ng致,不知道长从何处所得?”
凌湮房中别致物件甚多,其中大部分是师父师叔亦或是外出游历的师兄师姐送的,小羊歪头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两只杯子的来历,“前年中秋赏月师父送的,师父不喝酒,故而将这对酒杯给了我,可我平日里也用不上,想来将军是好饮之人,若是将军喜欢,便赠予将军好了。”
李怀远不得不感叹缘分之奇妙,自己曾经心心念念的战利品,如今兜兜转转竟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手中,虽不是亲手送出,却也让他心中平添了几分喜意。
缘分所系之物,天策自然不会再讨回,急忙推拒:“道长客气,君子不夺人所好,以后若是本将军想了,就来道长这里讨口酒喝。”
凌湮自觉和天策不熟,想着两人以后应该不会有太多交集,于是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李怀远斟了杯酒,一手执杯,另一只手搭上纯阳肩头,将他揽到窗前,凌湮莫名其妙,只好任他搂着。
李怀远晃了晃杯中琼酿,将白玉盏举至面前,窗外月光清亮,打在杯身之上,那原本剔透的琉璃竟在月色映衬下散发出荧荧微光,镶嵌在白玉之中的纯金丝线也随着杯中酒液隐隐浮动,宛若活了一般。
纯阳惊奇地瞪大了双眼,伸手想去抓,却被天策手腕一翻、轻巧避过。小羊蹄子抓了个空,迷茫地看向身边揽住自己的高大男子,那副神情,仿佛捏一下就会“咩”一声出来,看得某只狼恨不得当场在他脖子上咬一口。
李怀远紧了紧搂着小羊的胳膊,将杯沿凑到他唇边,看着他颇为乖巧地就着自己的手呷了一口酒水,只可惜凌湮并没有像自己梦中一般被烈酒呛得直咳嗽,反而慵懒地眯了眯眼睛,似乎在回味酒味的醇香。
天策收回杯盏,就着纯阳在杯口留下的浅浅唇印,将余下的酒水尽数饮下。
又拉着小羊灌了几杯酒,李怀远揩够了油,松了揽着小羊的手,放人回到桌边。
凌湮抖抖羊毛,将摆满酒菜的矮几搬至窗边,一撩衣摆坐到天策对面,掀了朱红酒坛的泥封给他斟酒,献宝似的盯着天策,双眼亮晶晶的,似乎在等对面人的夸奖。
凌湮酿的酒虽不及秋露白醇厚,但入喉清冽甘香,别有一番风味。
李怀远阅酒无数,凌湮的酒只能算是无功无过,并无甚出彩之处,不过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羊,不知怎的,手中的酒突然变得香甜起来,仿佛小羊脖颈间那清冽气息。
天策夸赞了几句,就见小羊弯了眼角,喜悦之情从那双清亮的眸子中一点点溢出,看得天策的心软作一团。
两人对月畅饮、交谈甚欢,李怀远这些年走南闯北、四处征战,见过不少世面,开口便将凌湮哄得一愣一愣的,从塞北的苍茫大漠到江南的小桥流水、从战场上的浴血厮杀到秦淮河畔的画楼歌舫,听得小羊向往不已。
凌湮自幼被养在纯阳宫,李忘生怕他心性单纯、被人欺负了去,便将他拘在华山,他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长安而已。即便是出了门,身边也有师兄跟着,生怕他乱跑迷了路,又或是贪嘴吃坏了肚子,总之拘束得很。
李怀远有心显摆,说得天花乱坠,凌湮在旁不时提问几句,他也是对答如流,惹得小羊很是钦慕。
凌湮:“将军可去过西湖?我听叶兄说,西湖水光潋滟、杨柳垂堤,那断桥残雪、雷峰夕照,都是世间少见的景色,他说若我去杭州,可到西湖边上寻他,他带我游赏西湖景色,只是不知师父会不会应允。”
李怀远稍一思索,便猜出小羊口中的“叶兄”是那个刚刚被自己撵走的藏剑。对于情敌这种不择手段诱拐懵懂美少年的行为,天策很是不齿。
“西湖虽美,却比不上东都恢宏大气,东都宫殿错落、市集繁华,比起长安也不遑多让。每年四五月份,正是牡丹花期,京中会举办牡丹花会,群芳争奇斗艳、国色天香,你可听过一句诗,‘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那是只有在洛阳才能欣赏到的景色。”李怀远暗暗佩服自己,平日里不通文墨的自己,为了把小羊诱拐回天策府,竟然能拽出一句诗来。
“不仅仅是牡丹,我带你去看刚刚修缮过的白马寺,那齐云塔院……”李怀远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纯阳修道,一个道士跑到寺庙里委实奇怪,于是立即改口,“还有太宗亲自赐名的老君山,山中不仅有铁椽铁瓦的老君庙,还有许多奇景,龙吟听泉、中鼎云涌,许多道长在那处听泉论道,你定会喜欢。”
李怀远见凌湮心动,急忙趁热打铁,“洛阳美食甚多,最出名的就是洛阳水席,全席二十四道菜,有前八品、四镇桌……”
李怀远侃侃而谈,馋得小羊边喝酒边吞口水,“我也想去洛阳看看,只是怕师父不允。”
眼见着小羊已经半只脚踏进自己的陷阱,天策扔出最后一张王牌:“刘梦阳师叔嫁入天策府后一直很是挂念纯阳,你与李掌门说探望师叔,他定然会应允。”
小羊听到这,眼睛亮了亮。刘梦阳虽然是吕祖的徒弟,但却是由师父师叔们一手带大的,在凌湮面前也没什么长辈架子,与凌湮关系甚好,如今远嫁东都,逢年过节也不忘托人稍些别致玩意儿给他,这些师父也知道,若是借口探望梦阳小师叔,师父应该不会反对。
想到这,凌湮笑着对李怀远说:“再过一个月就是法华祭,我需得帮着师父师兄打理祭典事宜,待到祭典完成,我便禀明师父,动身去洛阳,届时少不得叨扰将军了。”
李怀远兜这么大个圈子,终于得偿所愿,当即爽快地应下,两人击掌为盟,定下了洛阳之行。
☆、第五章
第五章
两人一直喝到月上中天,桌上杯盘狼藉,凌湮抱着个小酒壶,李怀远捧着个大酒坛,频频碰杯。
秋露白后劲儿极大,入口时不察,待到凌湮反应过来,已经醉得分不清东西南北,脑袋一磕一磕地打瞌睡,完全分不清对面人说了什么,只能含糊应着。
李怀远酒量不知比小羊高出多少去,所以即便是大半坛的秋露白都入了他的肚子,他的神志依旧清明。
天策将矮几挪到一旁,小羊没了倚靠,猛地向一旁歪倒,天策手疾眼快,一把将人揽入怀中。凌湮脑袋磕在冰凉坚硬的铠甲上,疼得“咩”的一声叫出来,恢复了片刻清明,迷迷糊糊地望向天策,唤了声“将军”,继而又一头栽进天策怀里,很快便呼吸均匀,睡了过去。
凌湮酒量不高,酒品却极好,喝醉后不哭不闹,只安安静静地睡觉。
李怀远揉了揉小羊额头磕出来的红印,试探着叫了两声“道长”,皆是没得到什么反应。
李怀远常年混迹于军营,身上没少沾染兵痞气息,虽说不至于趁人之危,但如今温香软玉在怀,让他做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是万万不可能的。
窗外的月光铺洒在凌湮身上,衬得他的面容愈发白皙ji,ng致,李怀远情不自禁俯下身子,两道呼吸暧昧地纠缠在一起,一道均匀平稳,另一道却愈发急促粗重。
天策的唇覆在纯阳额上,缓缓滑过他柔软的睫毛、挺秀的鼻梁,最终落在淡色的唇瓣上,一触即分。
凌湮睡得安稳,而某只东都狼此刻的上半身和下半身正在进行天人交战,他在内心诘问着自己:你是想用一瞬间的快乐取代一生的痛苦,还是……
啊呸,不对,是想贪一时欢愉、饮鸩止渴,还是徐徐图之、细水长流?
李怀远不惧李忘生的怒火,不惧纯阳的星野剑阵,也不惧李承恩的诘责,甚至不惧生死,战场上无数次命悬一线,游走于生死之间,那种面对死亡的恐惧感早已麻木。
但是他害怕,害怕凌湮清醒后那憎恶的眼神,害怕从此之后被心爱的人拒之门外,雷池之后是晴空碧落还是万丈深渊,他不知道,更不敢赌。
李怀远叹了口气,将小羊抱到床上,自己转身出门。
华山的夜细雪纷飞、寒凉入骨,正是消火的好天气。
李怀远带着一身寒凉之气再次回到屋内,就看到凌湮抱着被子缩作一团,道冠歪斜,身上的道袍压皱了也不自知。
纯阳的床不知铺了多少层羊毛,坐下时一片柔软,让常年睡惯了军帐内坚硬床板的李怀远有些不适。
天策笨手笨脚地解下小羊头顶的道冠,柔顺的青丝铺散开来,他两指一翻,勾住一缕,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
将小羊外袍褪下,李怀远伸手去掏他怀中的被褥,凌湮抱得很紧,天策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小心翼翼地拽出来,正准备给床上人盖好,谁知凌湮察觉怀中空荡,睡梦中不满地“咩”了声,翻身一把抱住离自己最近的天策。
天策的铠甲还带着华山细雪的寒气,冻得小羊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抱得更紧,李怀远身子僵住,半晌才笨拙地回抱住怀中人。
凌湮一夜好梦,却苦了某只东都狼,背了大半夜天策府军规。
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 y 丨妇女,此谓j,i,an军,犯者斩之……
待到东方擦亮,酒气上涌,李怀远才撑不住睡去,半梦半醒间还自嘲地想:下次路过少林时,少不得要朝那些和尚讨一本《清心咒》。
凌湮一直睡到日晒三竿才堪堪起身,秋露白确实是好酒,虽然酒性猛烈,过后却毫无宿醉后遗症。
小羊一觉睡得神清气爽,唯一的不足就是怀中抱的东西太过坚硬,硌得胸口生疼,这硬度早已超出了棉被的范围。
凌湮捏了两下怀中物事,一时没分辨出是什么,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温柔深邃的眸子。
一羊一狼对视良久,凌湮慢慢红了耳根,此时他四肢正紧紧扒在天策身上,枕着天策的胳膊。李怀远似乎是怕盔甲硌到他,特地翻出胳膊内侧没有铁甲覆盖的地方垫在他头下,手虚虚揽着他的肩头。
自己的毛病凌湮是知道的,睡觉时总喜欢抱点什么,一旦抱住了便睡得安稳,一夜连个姿势都不换,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昨夜自己喝醉了酒,抱着人家天策不撒手。
李怀远见他呆愣半晌,轻笑出声,贴在小羊耳边低声问道:“道长昨夜睡得可好?”
天策声音低沉沙哑,说话时胸腔微微震动,与心跳混合在一起,撩得小羊猛地抖了抖羊毛,慌乱地松开扒着天策的四肢,红着脸喏喏道:“很好,昨夜……辛苦将军了。”
这话说得有歧义,说者不自知,听者倒是久在军营听惯了浑话,一瞬间就品出许多其他意味,暧昧地笑笑,“只要道长舒服,本将军便不觉得辛苦。”
凌湮没听出天策话语中的轻佻,只当他给自己当了一夜抱枕,定然血液不畅、腰酸腿麻,毕竟师兄总说“人生血脉似长江,一处不到一处伤”,若是因着自己让他人受到什么损伤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凌湮急忙伸出手去揉搓天策的胳膊,想让他的血液畅通些。
李怀远本来就被小羊那副羞怯模样弄得蠢蠢欲动,如今心上人突然伸手在自己身上揉揉捏捏,即使隔着一层盔甲依旧能感受到那柔和的力道,登时气血翻涌,下身隐隐有抬头的趋势,念天策府军规也压不住。
凌湮专心致志按完天策胳膊,正准备去给他捏腰,手却突然被捉住。天策的手很大,带了一副黑色护手,更显遒劲有力,只用一只手便将自己一双手拢在一处。
凌湮抬头,撞进天策略带促狭的眸子中,李怀远捏了捏小羊蹄子,似笑非笑地说:“道长此举似有不妥。”
此时的凌湮只着中衣、青丝散乱,整个人几乎趴在天策怀里,两人贴得极近,仿佛一偏头就会亲在一起。
凌湮虽不太懂世俗规矩,潜意识里却也觉得不妥,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来,小声道歉:“是贫道唐突了,将军莫要见怪。”
见怪是不可能见怪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见怪,想抱又不敢抱,想亲又不敢亲,只能占占口头便宜,意 y 一下聊以自丨慰。
李怀远一时感慨万千,摸摸小羊的发顶,“时辰不早了,道长可要起身?”
凌湮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睡过了头,“现在是什么时辰?”
“巳时已过。”
凌湮“啊”了一声,有些懊恼地垂下头,“又把早课错过了。”
李怀远见他这副模样有些好笑,趁着小羊不注意又把人揽进怀里,“道长可是怕李掌门责备?”
小羊摇摇头,“师父不会责备我,只是错过了早饭时间,饭堂大概没饭了,又得自己做。”
天策被他认真自责的样子逗得笑出声来,掐了掐小羊腰上的软r_ou_,“那本将军岂不是有口福了?”
凌湮被天策掐得腰上一软,险些趴倒在他身上,只得两只手撑在天策胸前,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李怀远也知道自己闹得过了些,松了手将人从身上放下来,“道长先更衣吧,本将军出去转转。”说罢起身拿起自己的长丨枪出了房门,只留下一脸懵逼地小羊坐在床上揉自己的腰。
昨夜穿的秦风校服沾染了一身酒气、皱作一团,已经不能再穿了,凌湮在衣橱里翻了半天,终于翻出一套道冠不那么恨天高的怀雪校服。
怀雪套简约大气、发带飘逸,衬得凌湮面容愈发稚嫩,腰间一环坠着流苏的玉珏,更显纯阳君子之风。
洗漱完毕,凌湮收拾好昨夜留下的满桌狼藉,出门直奔院中小厨房。
作为掌门高徒,凌湮开小灶的权利还是有的,在各种意义上,平日师兄弟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不忘给他捎一份,其中自然少不了各色吃食,久而久之凌湮倒是学会了不少烹饪食谱。
凌湮在小厨房忙碌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折腾出一顿早午饭来,正准备把吃食端到主屋,一抬头正好看见站在院中的天策。
李怀远已经将寄存在燕小霞处的踏炎牵了回来,拴在门口的树上,自己则在院中练枪。
春末夏初,即使终年积雪如纯阳,白日里也免不了炎热难耐,天策索性脱了上身盔甲扔在一边,光着膀子将一柄长丨枪耍得虎虎生风。
天策枪法刚强猛烈,比之纯阳飘逸灵动的剑法,自有一种野性美感。
枪划九天势破风,龙穿入云裂长空。沧风逐月龙出海,龙牙出时天下红。
李怀远使得一手好枪法,劈挑刺斩无不ji,ng准狠辣,招招制敌,这种刚强招数在纯阳几乎是见不到的,凌湮在一旁看得几乎痴了。
忽然,李怀远枪尖在地上一扫,激起漫天飞雪,雪幕中火红的长丨枪如火舌般直刺向凌湮,凌湮下意识伸手去挡,那柄枪却在距他寸许处停住。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