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Great Expes远大理想 作者:咏而归
正文 第4节
& Expes远大理想 作者:咏而归
第4节
大和认出那的确是木叶暗部派发的机密任务卷轴,此处也的确是通往木叶的森林,因而点一点头,接受了他的说法。
“分散搜查。”上忍向他的队员命令,之后又叮嘱,“互相照应,不要轻举妄动。”
他们一齐答应,然后立即从佐助的身边散开了,很快地消失在密林间。周围又静下来,只有不远处的山涧叮咚作响,暮色将至,他走过的土地上只留下他独自的一排足迹。
后来有人去而复返,沿着那足迹一直追去,因而在那脚印边又添上了一排脚印。这追逐者金色的头发在蒙昧的林间如涌动的流光,奔跑的步伐踢开了兜头笼罩过来的倦怠黄昏,他跑着,跑着,汗水滴落在泥上,呼吸急促,脸庞腾起了热度。
他跑了很远很远,直到视野的彼端出现河流的粼粼波光,森林快要到了尽头,他追的那个人立在河边,那背影料峭,从丘陵上吹来的晚风撩起他的斗篷,鬓发拂动,沙沙轻响,落在鸣人耳朵里却要变成擂鼓,就像只要再晚一步,再迟一秒钟,他就要顺流而逝,或者乘风而走,一生一世都不再回来。
漩涡鸣人向前方伸出手臂,“sasuke——”
宇智波佐助回过头来,他脸上仍然扣着描画着诡异纹路的猫面具,从底下传出的声音因此稍显沉闷,“怎么?”
鸣人两步跳到他面前,喘了口气,大叫,“你以为同样的把戏可以骗我两次吗佐助!我只是看你不想承认所以才给你点面子不揭穿啊!竟然直接就这么走人也太过分了吧我说!”
佐助抬手把面具移开一半,露出半张脸,注视着鸣人。
鸣人愣了愣。
这个在朗阔的地方就显得绮丽的秋日黄昏里,佐助坦诚了他一半的面目,而另一半仍在隐藏。那端丽眉眼,已绽放在目前,也依然是个最幽深的秘密。一只黑瞳剪织着明暗,把鸣人的倒影也收拢在其间,如蕴含着异彩的河流,缓缓地冲刷过胸臆,这使得他不用说话,就跟讲尽了千言万语一样。
鸣人觉得干渴,他的咽喉生出涩痛,不明就里。
“佐助……”他轻声说。
然后又说一声,“佐助。”
又说一声,“佐助。”
佐助顿了顿,应道,“我在。”
鸣人忽然住口。
他陷入语塞辞穷之境,僵持片刻,憋出一头汗来。好歹也是成功救回风影,奔波在诸国境内守护人柱力而名噪一时的少年英雄,此间手足无措,恰似又回到了那急红了脸的吊车尾时光。
一只鹰从天俯冲而下,自河面掠走了一尾鱼。
这帮助了鸣人,他呼的长出一口气,直接扭转了话题,“佐助你吃饭了没有?”
相当生硬,但也管不了那许多了。
佐助把面具移回去遮住脸,“没有。”
“那我们一起去吃……喂我已经认出你了你为什么还是要罩着面具?很奇怪啊!”
“这里离木叶很近。”
鸣人眨了眨眼睛,懂得了他的意思。佐助如今立场晦涩难明,被许多眼睛盯着,鸣人贸然与他亲近,被那些处心积虑的人看到,或许会有麻烦。
但这样简单的问题如何难得倒要当火影的漩涡鸣人,他竖起了大拇指,“那我们就到离木叶远一点的地方去好了。”
他拉着佐助,换了个方向,指着叮叮咚咚的河流的上游。那远方微光闪烁,炊烟飘摇。
“沿着这条河往上走很远,可以到一个城市。”鸣人张开双臂比划,兴奋地念叨,“很大的城市。那里最近晚上都有灯会,有家很好吃的烤r_ou_店,还有还有,有个铺子卖很好吃的番茄蛋糕哦!”
他感到佐助温凉的手指擦过他的臂弯,把他挥舞个不停的手臂按了下来。他听到佐助的声音,萧淡却微有温度,“带路吧。”
在日落渐次收敛余晖的过程里,少年们冒犯规章,瞒过师长,也逃离了那个深渊般的故乡。他们逆河流而上,掠过收割了稻谷的梯田,泅游过接连亮起了远灯的海洋。他们在星辉开始淌下荒原的时候进入到目的地的城镇,市集和欢声都正在鼎盛,这是夏秋之际最后的狂欢,迎面瓢泼而来,一下子就把单纯的少年们裹挟进去了。
人潮冲击着他们,满目炽烈灯火,流光溢彩,鸣人怕和佐助走散,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佐助转眼看他,他牵着他,毫无顾忌,笑容明朗。
“这边走。”
于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取下面具,就这样跟着金发少年在庆典里穿行,太热闹,他磨练得落针可闻的耳朵也无法捕捉到什么很明晰的声音,只知道人们都在笑。
佐助想,哪里有这么多快乐的事情呢。
握着他手腕的那掌心在升温,几乎都有点发烫,一层汗水糊在两人的肌肤之间。可能也不大舒服,但鸣人就是紧抓着不放。
就连他买烤鱿鱼的时候,用下巴夹着青蛙小钱包,另一只手伸到里面摸出钱来付账,都不肯放手。
佐助想,为什么要抓得这么紧呢。
鸣人忽然递了烤鱿鱼过来,“吃吗?”
灯火把他脸庞照亮,蓝眼睛纯净温暖,一如碧空,一如往昔,一如梦里。
佐助笑了笑,“好。”
鸣人手一颤,就把那串烤鱿鱼掉了。
他暌违多年这笑颜,煌煌长街光芒,亦不及那一笑在他心底点燃的热度。佐助就在他面前,瞳仁静寂如深潭,肌肤通透如晨光,他脑子里浮现出的,都是世间那些受人称道的美丽意象,飞向天空的白天鹅,从地洞开凿出来的宝石,或者自海面跃起的朝阳。实际上,也许他比这些广受赞誉的美丽之物还要光彩照人得多。
否则,绝不会让鸣人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周围全是陌生人,头上焰火炸响,漫天绚烂花色。漩涡鸣人突然扯下佐助挂在腰间的面具,覆在自己脸上,然后倾身过去,亲吻了他的朋友。
时光的洪流停止了一弹指。
佐助先回过神来,感到落到他唇间的,隔着面具的亲吻,带着淡淡的木头和油彩的味道。他平静了很久的心脏轻忽地漏跳了一拍。
他退开一步,把鸣人脸上的面具揭了下来。
莽撞的金发少年满面红晕,带着一种喝醉酒般的神情望着他。
接着鸣人如梦初醒,反应过来,被自己剧烈地惊吓了,陡然后退几步,喘着粗气站住。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张口结舌地望着佐助。
佐助回望他,片刻,感觉着自己心底刚刚兴起的那些轻柔波澜,一点一点地,重新平复下去。
“你中了幻术吧。”他沉静地说,“那个晓成员施的?”
鸣人急不可耐地顺着这个台阶下来了,“估计是的。”他抓了抓脑袋,“肯定是的。我竟然没有察觉,真是,被摆了一道呢。”
佐助没说话,沿着街道向前走,鸣人闷闷地跟上,有些垂头丧气。一直到他们吃完鸣人力荐的烤r_ou_,都没有再交谈什么。
鸣人掏干净他的青蛙钱包里最后的钱,只够买一个最小份的,仅仅巴掌大的番茄蛋糕。
回去的路上,要经过山崖上的小径,从崖边可以俯瞰下方整个繁华城镇,还可以看到广阔的包围着城镇的农田,一条条银丝带一样的水渠,还有深紫的天幕上高远烂漫的银河。
佐助停在崖边吹风。
鸣人说,“干脆在这里坐一会儿,吃了蛋糕再回去吧?”
他们就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坐下,毕竟入了秋,山上shi气颇重,于是鸣人拾一堆柴,佐助吹一发火遁,在脚边升起一堆篝火。
天上繁星,人间万灯,他们两头不沾,只在黝黑山间,守着自己的一丛野火。
风很大,鸣人缩了缩脖子,把佐助的斗篷拽过来一半。
“做什么?”
“不要小气啦,反正可以裹两个人。”
“冷的话就回去。”
“不要。”鸣人说,“这时候回去,家里肯定也是黑漆漆乱糟糟的,昨天的泡面碗都没丢的。还是跟佐助在一起要好多了。”
佐助就任他也钻进来,少年们在同一领斗篷里面,肩膀相抵,靠着彼此。
篝火噼啪噼啪地烧着,倒是很快也就暖和了,鸣人高兴起来,“吃蛋糕,吃蛋糕。”他把蛋糕纸盒子塞进佐助手里,很期盼地看着他,“尝尝。”
“吃不下。”佐助说,“等会儿吧。”
“好吧,”鸣人说,“那我给你讲鸣人大爷救回我爱罗的英雄事迹!”
他开始叽里呱啦地说起来,这一场战斗又如何如何,那一番追踪又怎样怎样,激动处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佐助听着,过一会儿,有些失神。
这段日子以来,他连轴转地完成任务,昼夜应对伏击,已大半月未有一宿好好睡过。
鸣人讲着讲着,忽然察觉佐助半天没有反应,低头一看,他已经睡着了。胸膛均匀起伏,气息悠长,仍然是端坐的姿势,只是垂下了面容。
鸣人安静下来,端详着他。从这个角度,他可以看到佐助眼底浅淡的青色。他轻手轻脚地用斗篷把佐助裹紧一点,然后有点笨拙地,将他揽到了自己的肩头。
第11章
斑拉开纸门,晨雾往两边卷开,他感到家族的少年坐在廊上,不以目视,他脑中也能勾勒出那背影,绷紧的肩,笔直的背,后心端正的团扇徽记。
他随意靠在门边,并不开口。
佐助去了暗部以后,就不再与斑同住一处。木叶众人恨不得把他们远隔千山,以防两名宇智波的危险血液互相助燃,烈火烹油,闹出什么大惊险。算起来,也有月余未见了。
佐助头也不回,扔来一枚卷轴。斑接住,却不展开看,只道,“说。”
只有这样的时候,他是个瞎子这一事实才变得明晰。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调查木叶,暗部、根,志村团藏他们。”佐助说,“过程中,不意发现了一些额外的情报。”
他凝视着衰草离披的院子,“关于千手柱间的复活。”
斑微怔,“你想说什么?”
“千手柱间那天说过,一位木叶忍者施展了以命换命的禁术让他复活。实际上,和死神做交易换回他灵魂的忍者不止一人,而是六十名。而且,这个术是可逆的。我将印画在了卷轴上,就算看不见,你应该也可以感知到它的运转方式。”
斑抱起双臂,散漫地道,“所以?”
“所以,”佐助的声音毫无起伏,“我找到了那个施术的秘密基地。六十名查克拉深厚的忍者被泡在试验器皿里,灵魂已经抽离,却还没有死亡。他们的生命连接着发动术的阵法,若那个阵法逆转,这些身躯会召回它们的灵魂,那么千手柱间就会重新分崩离析,变成一把泥土。”
斑静了一刹,而后轻笑了一声。
“有趣。”
佐助冷冷道,“我以为你会更生气一点。”
“我不担心柱间会被这种伎俩困住。”斑说,他的窃笑里带着毫不遮掩的恶意,“毁掉这六十人的躯体,让他们彻底死亡,他就可以活下去。六十比一,真想看看他做选择时会有怎样的表情啊。”
“你任由那些人玩弄他?”
“当然不。”斑发出沉迷的叹息,“这种乐趣,还是让我亲自享用为好。”
佐助完全不想了解这一类趣味,因而直接跳转话题,“我能发现密室,是因为近日开始有人频繁出入那里,查克拉溢出的迹象也逐渐明显。我想他们已经开始做逆转术式的准备了。”
斑摊开双手,“柱间那个傻瓜,顶着一个初代目的虚名而已,却竭力筹划着与晓的和谈、推动公布宇智波灭族真相、甚至还打算整肃暗部,所为尽是愚行。木叶的小丑们,怎能忍得下去。”
佐助单刀直入,“而且你瞎了。”
千手柱间被复生回来的目的,本是为了斩杀驾凌现世的宇智波斑。如今斑失去了他的双眼,悬在木叶的y谋家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消失,过河拆桥鸟尽弓藏是他们最熟练的小把戏。
“如果有人认为我没有眼睛就会变得软弱无力,”斑低笑,“那他会为自己的浅薄付出代价。”
佐助一时没有说话。
少顷,他一边站起身来,一边慢慢地说,“我在想,你是否真的对木叶复活千手柱间的行为一无所知。包裹着那些做祭品的忍者们身躯的,是你从前用来治伤的白色液体。”
他略回眸,扫了斑一眼,“你曾说你留在木叶来是为了他——为了利用他?”
斑面不改色,“你什么时候对千手的事这么关心了?”
佐助收回目光,没有作答,从院子里跃了出去。
他以任务之名,再一次离开了木叶,在国境边缘甩掉监察者,取道雷之国,去完成与宇智波带土的交易。
带土让一个白绝给他带来了晓袍。
“兼职制服!”活泼的白绝说,“要隐藏身份的话也没问题哦,带土的面具超多的,我拿了好几个过来你要不要挑一个?”
佐助没有理他,他展开晓袍罩在肩头,登上云雷峡那些险峻的奇峰,棉被一样的云朵层层盖着山岭,他的鹰在峰峦之间引路,八尾的人柱力奇拉比就在这里。
这件晓袍对他来说有点大了,所以他面对粗犷的说唱大汉时,需要拉起少许袖子才方便拔出剑。
对方念叨着中午要吃寿喜烧。
他用幻术从雷之国忍者那里取得的情报,帮他确知了面前人的身份。牛角刺青,身负七刀,正是八尾。若有同伴在侧,佐助可能还要多说两句话布阵,而如今他孓然一人,倒也轻松,只消掌中持剑,死斗就好。
他战斗时从不多言。
他知道奇拉比是完美的人柱力,拥有庞大的查克拉,经验丰富,是罕见的强敌。但他随着斑这样从过往的滚滚硝烟里踏出来的战争恶魔走遍了现世的每一处烽火。战斗已熔铸成本能,剑锋是手指的延伸,瞳术和呼吸一样自然,在生死之间游走也似散步,他驾驭的雷声和火焰即是他最亲密无间的战友。
他战斗时亦从不畏惧。
八尾名不虚传,战斗进入拉锯,佐助眼中淌下血来,他身中奇拉比数刀,多受重创,好在晓袍黑底红云,遮掩鲜血正好。
他的鹰在头顶盘旋,蓦地一声长鸣。
佐助感知讯息,心头陡然一荡。
激战中这一瞬间的动荡已使他有了破绽,他听见奇拉比刀破空而来,回防同时心知已晚。仓促之中打开的须佐能乎噼啪开裂,他察觉到噗通轻响,是奇拉比的刀捅进身体的声音,八尾爆破般的查克拉激流汹涌,如巨锤般砸在他的脖颈上。
他整个人被击飞,摔在地上,于岩石表面拖曳出长长一道血迹。
佐助撑在地上咳嗽,吐出血和破碎的内脏。奇拉比维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审慎地盯着他。
宇智波的少年负担着胸膛和内脏都被击碎的重创,慢慢地站了起来。剧痛是一位熟悉的老朋友,可以让他平静。他喘着气,却没有颤抖。紫色的火焰在他身侧延伸,流泻成一副将他守护在中间的骸骨。刚才它保护了少年,使他在重击之下免于毙命。
自从获得了万花筒写轮眼以来,佐助初次在实战中使出了他早已看多了的须佐能乎。上溯他家族的源流,这是他亲人们的守护神,亦是一切悲剧宿命的谶记。
鹰在连续尖啸,佐助知道有人正在赶来。他必须速战速决。
奇拉比在前方大吼,完全八尾化,此间天地,全部回荡着八尾查克拉的味道。
然后佐助赢了。
然而他却像一个失败者那样仓惶逃走,哪怕幼年从惨烈战场上连滚带爬地挣扎出去时可能都不曾这样狼狈。他知道来人是谁,那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他扛着奇拉比的身体在山峰间一路飞奔,竭力想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他残破的肺部因迅猛的呼吸发出像穿了洞的风箱一样的哀鸣,可他置之不顾。
“naruto。”
他心底有呐喊,大声得震耳欲聋,转眼间缥缈无踪。
他冲到隐秘的山隘之间,叫出接应的白绝,将昏迷的奇拉比丢给他,低声说,“面具。”
“啊?”
“面具!”
白绝懵懂地从流质的身体里掏出一个白色面具,佐助直接抄起,转身掠走。白绝包裹着奇拉比沉入地下,笑嘻嘻的声音落在他耳后,“啊啦,有人追来啊,就交给佐助引开他们啦,那个九尾……”
上方是蔚蓝长天,下方是温煦石土,佐助将面具覆上脸,继续潜逃,而对方穷追不舍,如一只饿狼咬紧它的猎物,他们一定奔出了很远,群山像浪花一样从两边排开,远远地抛在身后,前方广袤大地似永无尽头。
风声猎猎,直逼身后,逐渐蚕食掉距离,佐助听见鸣人在大喊,“站住——!!!”
他突然就定住了脚。
鸣人也在后方急停,“你逃不掉了!”
佐助转过身去。
他透过白色面具眼部的孔洞注视着鸣人,金发少年瞳仁紧缩,紧紧咬着牙关,尖牙伸出,全身蓄势如弓。
鲜明的敌意。
“面具人!你杀了比大叔?”他质问,“你把比大叔带到哪里去了!?”
“他没有死。”佐助用改变了的嗓音回答,“但也快了。”
九尾的力量陡然突显,鸣人战意蒸腾。佐助知晓奇拉比是鸣人重要的朋友。在鸣人向他没完没了地叨念他那两年修行途中的事情时,这个名字曾经数度出现过。鸣人讲过的,他是如何在雷之国的云顶上与八尾的人柱力结识,如何去听了他的rap演唱会全场活力应援,如何用拉面券交换寿喜烧,如何从他那里一点点学习与尾兽的相处之道。
佐助都记得。
他动手前毫无犹疑,战斗完后也决不后悔。如今他站在鸣人面前,只是一个晓的恶徒,双手沾满血腥,隐藏起真面目,只要他坚决,足以让此骗局天衣无缝。然而他早知世间伴侣迟早分飞,知交终成陌路,每个人脚下的狭道其实都只够一人独行,但事到临头,为何依然要以这种脆弱的谎言,将决裂的一刻拖延得更晚一分钟?
“这是愚行。”佐助想。
鸣人低吼着,“你究竟把比大叔怎么样了!晓到底想做——”
他的话语中道崩塌。
因为佐助把面具取了下来。
风卷尘嚣,少年们寂然相望。佐助丢下面具,砰的一响。他们脚下平坦荒原,仿佛被这一掷砸得震动不已,在两人之间,裂出一道又长又广的深渊。
他们之间的快乐时光总是流逝得太过迅速,来不及再回味一次就已经化为泡影,向彼此伸出的手还差一点才能触碰,却已经握起了兵刃。如果天底下当真有神明,那么他一定就是躲在少年们对峙的命运之后发出窃笑的鬼影,他无数次地想击倒他们,折断他们的骨头,让他们趴在尘埃里哀求流泪,然而一直到目前为止,他都未能成功。
鸣人攥紧拳头身如坚铁,佐助满面血污遍体鳞伤。他们久久地沉默着,在这样冰冷的沉默里仍然要相望,热切的目光钻破了皮肤烙印进心脏,两个人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被炙烤着,滋滋作响。
疼痛,又滚烫。
像上瘾的毒药,极致的性交,在烧红的铁板上跳舞,夸父追日的狂奔,肺都炸开一般歇斯底里的喊叫,那样的快感。
直到许多的脚步声从后面纷扰传来,少年们这互相折磨的过程才暂告一段落,鸣人看了一眼,隐约可见是先前被他甩下的队友,更后方还有云隐村忍者的大部队。
他转过身,将佐助挡在背后,印着红条纹的白斗篷一荡,上面的灰尘淡淡地萦绕开。
“你走吧。”他说。
佐助一愣。
“快走。”鸣人催促,“我会从晓那里救回比大叔。”他微微侧脸回视,金发下面蓝眼睛带着薄怒,如风暴来临前的海,怒涛深处,却仍有依稀温柔,“我绝不会让你死。”
第12章
监牢里的窗口很窄,使得爬下来的晨曦只有一小片,软绵绵地耷拉在少年眉间。
他躺在硬邦邦的地板上,眉头纠得很紧,金发间不停滑下汗珠,使鬓角和刘海都黏在脸侧,虽然闭目昏睡,呼吸却急促。
千手柱间穿过贴满封印符文的门,悄无声息地溜进来。鸣人顿时惊醒,猛地坐了起来,等看清楚是他,才喘了口粗气,“长毛大叔……吓我一跳。”
他声音远比寻常要沙哑。
柱间问,“你好点没有?”他在鸣人旁边坐下,进行了一些治疗。鸣人的外伤好得差不多了,但还是烧得不轻。
柱间掏出怀里揣着的饭团,“吃点东西。”
鸣人接过去,“谢了。”
他把饭团握在手里,抬了一下,又放下来。“佐助伤得那么重……”他喃喃说,“雷影和纲手婆婆都发了格杀令,那么多人在追杀他,还有晓要利用他,鼬的事,木叶的问题也……我实在是……他伤得那么重……”
他讲不清楚,说不下去了,气息紊乱,将脸埋进手掌里,冷汗如注。柱间输查克拉过去,“深呼吸。”
鸣人深深吸了几口气,恢复一点,又问,“比大叔好些了吗?”
“雷之国那边的消息说还在救治中,不过不会有生命危险。你将他救回得很及时。”
鸣人稍微舒了口气,“那就好。”接着ji,ng神一振,“那么雷影应该也可以放过佐助了吧……”
“晓组织毕竟剥离了八尾,奇拉比体内只剩下一只章鱼足。雷影只怕不会轻易罢休。”
鸣人摇摇晃晃地要站起来,“我要去找佐助。”
柱间连忙按住他,“这可不行,小纲不会同意的。”
鸣人急切道,“纲手婆婆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这个……”柱间挠了挠头,“小纲并没有真的生你的气。”他清了清嗓子,学了一段孙女的话,“鸣人太冲动了!放跑了佐助不说,还当场阻止同伴和云隐忍者追击。虽然之后他的确闯入晓的据点救回了奇拉比,但求雷影放过佐助,直接与雷影进行争执,无视木叶的立场,这样的行为太出格了!让他好好反省反省,顺便把伤养好。……小纲就是这样说的。”
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我听说当时你被雷影揍飞了好多次,非不肯放弃,一边吐血一边过呼吸,可把你的同伴们吓得不轻。现在就好好休养一阵。名义上的监禁,也是为了让小纲可以给云隐村一个交代。”
“可是佐助……”
柱间宽慰他,“我问过斑有没有途径可以跟佐助联系,他虽说没有,但告诉我如果佐助出现性命的危机他会知道。目前没有消息,就算是好消息。”
少年眼睛亮了亮,很快又因为担忧而黯淡下去,“那个斑……他跟晓有关系的吧?”
“嗯,他把轮回眼给了晓的人。无疑他是推动晓之行为的关键性人物,也许晓的整个行动方向最初就是由他框定。”柱间坦白地说,“不过他说他如今懒得管晓的事,也管不着,我相信这一点。”
“为什么?”
“他对我不会撒谎的。”柱间笑笑,“只是不想说的事就绝不会说罢了。”
鸣人倒是很懂这种感觉,就点点头表示理解。“也就是说斑不会利用佐助去当晓的帮凶。”他垂下脑袋,有点消沉,“那么佐助是自己选择要去做这样的事吗……”
柱间虽然是个爱消沉的人,但在别人消沉的时候,他一贯是很坚定的。
“佐助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说,“而你,鸣人,你能决定的也是自己的道路,自己的选择。”
鸣人怔了怔,脱口而出,“长毛大叔和斑,走上了不一样的道路对吗?”
这个问题让初代目火影稍有失神。
千手柱间的一生并不太长,却因被视为传奇而延伸到多年之后。他的生平事迹被研究者们来回咀嚼,又被记录在每一本高阁的史册或者坊间的奇谭里,以致于其实也没有留下什么秘密。人人都知道他与宇智波斑走着不同的道路,却不大有人记得他们亦同行了很久很久。
久到当最终发现同路有尽头,出现分歧的路口时,两个人都如从梦中惊醒那样诧异。他们在歧路的交叉口僵持良久,不愿分道扬镳,每日拖几丈远,直到再无寸土余地。
“是的。”柱间回答少年,“我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村子,而斑去寻找他认为真正可以消除黑暗的方法。后来我们的路冲突了。”
鸣人眼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他,蓝眼睛聚满流光。
“他来袭击木叶,我杀了他。”柱间柔和地说,“这就是我的选择。”
他从未后悔,心中很清楚无论重来多少次,这选择也不会变化。这使得他向少年重述手刃挚友的往事时,也可以温和平静。
少年的瞳仁缩紧,出现了一圈压抑的颤抖,渗出点滴的泪水。他的牙关在打战,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如果有一天必须面对亲手杀掉佐助的局面,哪怕只是想象一下,也像是肚子里长出一只铁钳般冰冷的兽爪,翻搅撕扯他的内脏。
“不行,绝对不行,我怎么能……”他混乱地否定着,之后,就像火花突然炸破长夜,少年从缭乱和昏沉的世情的矛盾里猛地挣脱出来,“那我就跟佐助战斗到最后一刻,然后一起死好了。”
他的眼泪还未干涸,但重新笑了起来,“在另一个世界,我不是木叶的人柱力,他也不是宇智波,也许我们就可以好好地同行了。”
柱间笑起来,“很帅气哦。”他夸奖少年,又隐约有慨叹,“年轻真好啊。”
鸣人开始大口大口地啃饭团,“要快点恢复体力才能去找佐助!”
柱间笑眯眯,“没错。等你养好伤以后,我还打算交给你很重要的任务。”
鸣人在狼吞虎咽的间隙里问,“啥啊?”
“晓目前已经集齐了八尾,接下来的目标应当就是木叶的九尾了。我已经向你的老师自来也发了讯息,请他回到木叶来。虽然木叶的大多数人对与晓的谈判不抱希望,我还是想试一试。自来也同样是晓的老师,我想他会愿意尝试的。等他回来,我们三个一起去见一见晓的领导者吧。”
鸣人用力点头,竖起大拇指。柱间向他比了个剪刀手,就先走了。他刚刚走到监狱外面,就被焦急的暗部找到了。
“初代目大人!”暗部是纲手的亲信,讲话低沉而迅速,“两个消息。自来也大人的蛤蟆传回了关于晓的领导者佩恩六道的情报;以及,有入侵者突入木叶。”
柱间吃了一惊,“自来也自己去调查了晓?那他的下落呢?”
暗部顿了一顿,“估计……已经身亡。”
柱间一瞬沉默。接着他听到风传了整个村落的爆炸和惊叫,意味着敌人正汹汹而来。y云裂开,雨水坠落,如同命运的悲歌在以其不可止歇的慷慨之气奏响,待曲终之时,总有几位孤独疲惫的旅人可得安眠。
宇智波佐助在木叶边缘的林中潜行,沿路所见尽是浓烟滚滚,雨水不间断地激起地上尘土,使得视线上下,都污浊不清。
忽然的一刹那,沸反盈天的喧嚣全归寂静,而强光破开雨雾降临,如大坝泄洪,铺天盖地。佐助抬手遮挡,眯着眼睛往上看去,云中的太阳下方,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伸展着双手,身体在盛大的光中轮廓不清,恍如神明。他向着硝烟也遮不住的欣欣向荣的木叶,像是要拥抱它,但终究只是撕开自己的胸膛,向这片土地投掷下整个生命中的悲哀和痛楚。
众人只听到那如雷贯耳的术的威名,却听不到他念了旧友的名字。
“神罗天征。”
巨大的排斥力以他为中心向木叶的四方席卷而去。有在近处的战士,将这力量形容为“一击可以摧毁一个忍村”,他们将这个术传说得摧枯拉朽势不可挡,就仿佛它可以使得整个木叶几十年的辛勤建设全在数秒之中化为尘土一样。但不在现场的后人们并不太相信这般说法,因为实际上,它连木叶的一块屋檐角瓦都没有摧折。
神罗天征发动的同时,无穷无尽的摇曳的树木,枝叶和藤蔓,在木叶shi润的土地上招摇地伸展出来,它们绵密而柔韧,雨水沿着这片突生的森林粼粼滚落,落入到泥土里滋润出花朵,房屋和人们被遮蔽在树荫之下,一排排的树木隆隆折断,而更多的顽强新生,这拉锯的过程惊险而壮阔,又发生得太快,恍如梦境。
千手柱间立在浩海般的树冠之上,双手维持着结印的姿势,独对神罗天征。他面颊被鲜红的纹路爬满,发被雨和汗染shi。他展开巨大的羽翼,以一肩担负起暴雨和烈阳,守护了他的方寸国土。
佐助远远眺望,忽然皱眉,而后打开了万花筒写轮眼。
他敏锐的眼睛让他捕捉到千手柱间周身细小的散开的灰烟。他知道那是什么,一种脏污的感觉从他的喉咙间弥漫开,木叶的y谋家们渺小又卑贱,平常无法撼动忍者之神的心智与力量分毫,竟然趁此时机,在柱间竭力维护整个木叶时下手,发动逆转的阵法,要抽走那些支撑着柱间的灵魂。
或许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即便如此,千手柱间也不会放下他回护木叶的手臂。
佐助纵身急跃,赶往他之前探知的那用以施术的地下密室。晓的来袭吸引了木叶全部的战力,一路上畅通无阻,他到达之时,在暗道中已到处可见倒伏的“根”的守卫的尸体。等到密室之前,本来画着层层封印的门大敞,阵法中尚且流转着诡光,而装着六十名祭品忍者的装置全被打开,斑已经在那里了。
他将那些沉睡在白色液体中的忍者一个个拖出来,直接斩落首级,随手抛开。不大的房间里,到处都是骨碌骨碌滚动的头颅。
佐助低声道,“斑!”
“你来了。”斑波澜不兴地说,他抬起手臂,一口咬破手腕,将伤口浸入容器中的白色液体里,“躯体试图召回灵魂时也吸来了一些柱间的仙术力量,被这些柱间细胞保存了下来。”那些白色的柱间细胞,源源不绝地往斑身体里流去,并最终全部进入了他。
“蕴含的仙人之力很丰富,他伤得不轻。”他舔了一圈唇瓣,润泽的声音,“虽然比不上本人,不过也算美味。”
佐助问,“这就是你的目的?”
斑笑一笑,“还不够。”
外间神罗天征的威势终于过去,木叶太平如初。天道佩恩飘悬空中,千手柱间立在树顶,他喘了口气,感觉得到身体里那仿佛要把灵魂拽出身体的撕扯巨力已经减弱,但脑中盘旋着针扎般的刺痛,肌r_ou_内浮起浓厚的疲乏,使得举手投足都颇为沉重。
平心而论,天道佩恩并不是非常难对付的敌人,柱间意识到,是他自己出了问题。
有一道金色的迅影,在这个时候撞破重重树荫,飞身而上。是越狱而出的漩涡鸣人,转瞬窜到柱间身旁,少年眼帘上有金影,身披红袍,在纷飞的树叶和浪荡的风涛间岿然而立。
“接下来就交给我好了!”他斩钉截铁地说。
那是新的仙人,新的守护者,与新的战士。
在浩瀚的天光和林海之间,他渺小如萤火,却怒放如朝阳。
第13章
“我负着怎样的痛楚,你想尝尝吗?”弥彦的尸体说。
鸣人被查克拉黑木奉钉在地上,仰头看他。日光峻烈,雨水也瓢泼,他眯着眼睛,看不清天道佩恩的样子。
“我杀了自来也。”
少年的瞳孔陡然扩大。
“我看着他的身体沉入海中。永远地,从世界上消失了。”
鸣人的身躯一寸一寸僵硬下去。
“恨我吗?”佩恩居高临下,缓缓地问,“能理解我了吗?”
许久之后,少年才终于重新抬起头来。他晴空般的蓝眼睛,被血色灌注满,中间镂刻着一条凶暴的赤红的线。
他化为兽,因悲痛,因憎恨。
九尾狂乱的咆哮在木叶上空回响,妖狐外衣之上生长出骨骼,巨大的兽形掩盖少年形貌。它嘶吼着撞向佩恩,二者交战之地山石崩塌大地龟裂,激起巨石穿空飞jian。木叶的人们三五成群,在密林的结界之后龟缩,层层藤蔓牢固的防护着他们头顶,让平凡的人们有余暇回想起十六年前九尾袭村的惨相,再发出畏葸的窃窃私语:
“那个怪物又来了!”
“他一直在带来灾难……”
“为什么火影大人不把那家伙监禁起来呢?”
他们总是这样说着。十六年以来,这些懦弱低微却纷繁嘈杂的人言聚集成一大堆纠缠的毛线,无处不在地串联着这个村落的街道、房屋、广场和墓园,遮蔽视野,使得人们总是可以轻易忘记那少年因何失去了双亲,因何与九尾拉锯多年,此时又是为了守护什么而苦战。这种人情的炎凉好像也无可指摘,毕竟整个世界都以这般的规律运行着,万年不变。
佩恩被压制,逃往周边森林,九尾紧追不放,离木叶渐远。在山之中,佩恩使用了更危险的手段,那个名为地爆天星的术,将周围的大地全部吸起,岩石升空,聚集成巨大的球体,将九尾和它危险的力量封锁其间。
鸣人陷在一种血腥的迷障之中,肚子里似乎汩汩地流出黑水,有一道试图封印九尾的力量在他神思里闪烁了一下,眨眼就炸掉了。很奇怪,他也不觉得疼痛,胸口像有一个洞,大而空,风从其中穿过,呜呜作响。
那风声就像自来也带他走在宽敞的稻田里,风一吹,金黄色的稻穗随之摇曳,一波一波地荡过来。又像自来也同他在仲夏夜里睡在屋顶上,星星都在眨眼,凉爽晚风逶迤,好色仙人买一根冰木奉,掰下一半给他吃。
他可以看到那个小小的,没有人理的漩涡鸣人。他一路走来,长大了,身边也有了朋友。然而在这一刻,不知为何,他好像又变回那个小鸣人了。
九尾的头部在轰鸣的巨响里面冲破地爆天星探出去,接着是利爪和巨尾,它已经长出了肌r_ou_,歇斯底里地怒吼着。
鸣人面前出现高耸的栅栏,其后幽禁着狰狞的兽影。
“你什么都没有啊。”那危险的声音说,“来,揭开封印,毁灭一切吧。”
他受其蛊惑,拖着脚步走近,伸出手去,要触到时,忽有人挡在他面前。
他看到猩红烈焰的眼睛。
那双瞳在他意识里燃起一场铺天盖地的大火,烧到极致,让一切桎梏都灰飞烟灭。
有人叫了他的名字,平静冷淡,一点相濡以沫的微温。
“naruto。”
柱间等人赶到时,天道佩恩已受重创。而濒临完全解放的九尾,庞躯伏在林间,像飓风那样长号,维持着挥出利爪的姿势。
宇智波佐助独自站在那高山一般的尾兽面前。
他的面庞对着兽的齿,他的身体就在兽的爪下。寒光反s,he到他脸上,映衬得一片清净。他竖起双指在面前结印,发与衣被宛如实形的查克拉席卷得飘摇不止,他的万花筒写轮眼光彩炽烈,正不间断地淌下血来。
血似泪一样滑过脸,落在他白色的衣襟上,就像一些春天的花儿。
九尾仰天大吼,接着在耀眼的光华里面消失了。
破破烂烂的少年漩涡鸣人摔在地上。
鸣人用手臂把自己支撑起来,仰头看去,他望进那含着血的黑瞳,回唤一声,“sasuke。”
后世的人们品评着这一战的旧闻,讲述最高的七代目火影如何力战强敌佩恩六道时,总是要把他险些失控于尾兽的一段略过。英雄的软弱比常人的平庸更不招人喜欢,最好永埋尘烟,被人忘却。他们对英雄失去挚爱的师父时的憾痛不感兴趣,更不会提及英雄是如何拼命拽紧挚友的目光,以汲取相依为命的点滴温暖。
英雄之子最终打败了袭村的强敌,也成为了英雄。这个故事就这样盖棺定论。
没有人知道在庞大的庆典的另一侧,本该是主角的英雄留下影分身,自己沿着空荡无人的街道悄然离开。人们都忙着欢呼去了,长街寂寥,他穿过一栋一栋房屋的y影,走上河提,再顺着那条南贺川的支流慢慢前行。
雨停了,夕阳也落了下去,斜斜的影子拉得很长,小河上水光粼粼。
他在路边的小铺子里买一根冰木奉,坐在河边,一个人吃。之前站在长门面前时,他尚可以克制仇恨,表达宽容,用自来也的意志使长门、也使自己相信,总有一天人们可以找到方法,传达彼此心意,获得安宁。
而此时一个人坐在这条他再熟悉不过的路上,他有那么一秒钟,不想去理解任何人。
英雄终于无声地哭了。
佐助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庆典的余韵还未完全结束,天幕的那一头还隐隐地映s,he出灯火。先前他使出超乎极限的瞳力强行压制九尾之后,因透支过度而陷入昏迷,被送入了木叶的病院。醒来以后,他即打算趁大多数人在欢庆,看守空虚之机离去。
去路之中,遇见孤单的英雄。
不,那不是英雄,只是名为漩涡鸣人的少年。幼年时佐助自己曾经坐在河边,听着鸣人在后面踢着石子,哼哼唧唧地走过。现在情形,正好倒了过来。
十年之前,他们没有打招呼。
佐助停在鸣人背后,他的眼睛持续着刺痛,视野稍显模糊,鸣人的背影一时也晃悠起来。他就任目光放空,望向鸣人面朝的方向,两人注视着同样的风景。说是风景,也只不过是浅光流转的河流,几点萤火,和之后绵绵无边的夜色而已。
佐助走过去,在鸣人身边坐下来。两个人稍有距离,不曾接触,但他们的影子投s,he在黯淡的河流中,忽而融为一体,忽而随波散碎,但终究并肩靠在一起,仿佛互相偎依。
他们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月光游移而来,又蹁跹流去,对岸的萤火米粒之光,犹自闪烁,宿夜未熄。就这样坐到天明。
同样是在这个夜里,长门和小南踏上了回乡的路程,带着他师父所撰写的《毅力忍传》。
他活了下来。出于漩涡鸣人的信仰。
他因与漩涡鸣人的谈话而想起了一些年少的梦想,也或多或少地纾解了不得已刺穿旧友胸膛的痛楚,但有新的痛楚产生,沉甸甸地压在心上,他杀掉了自己的师父,杀掉了无数的人。
这世间的痛楚周而复始。
身边的女子握住他的手,她皎洁的容貌在月光下半明半暗。长门回握紧她,他们带着弥彦的尸体,一如多年前三个人同行。他从未这样迫切地想回到故乡去,哪怕它仍然终日哭泣。
有个戴面具的男人出现在他们的前路上。
小南立即挡在了长门身前。
“是你。”长门说。
至今为止,还没有人知道宇智波带土的名字。在他蜉蝣人世,在各位人柱力周围埋下罗网的十数年中,他偶尔自称宇智波斑,在更多时候,他说自己谁也不是。
他只是一条流落到生死的缝隙里,如草芥一样的性命。
“你背叛了我。”带土说。
小南抖出漫天的纸符,带土置若罔闻,从中穿行而过,一瞬之间,他扑到长门的面前,并指如钩,袭往他的双眼。长门下意识瞪大双眼,他在与鸣人的一战中耗尽了所有的生命力,经千手柱间的治疗才回复了一些力气,这个时候他并没有余力战斗。
带土的手指马上就要cha入长门的眼眶时,一排坚韧的枝条从长门身后卷来,直接刺向他。为了躲避这急袭,他身体虚化,就从长门身上穿了过去。
他落地回头,看见千手柱间。
“你果然出现了。”初代目火影挡住了长门和小南,难得口气微冷。他抬手结印,就有树木哗哗生长,“那是斑的眼睛,我想还是不要让你带走比较好。”
木遁渐渐地将带土包围起来,他扫视四周,肢体绷紧,用眼睛的秘术逃走倒是不难,但那样就会让轮回眼旁落。
有烈火在扩展开的树木中倏然燃起,一眨眼铺满空间,焚烧出焦烟滚滚,照得四下炫目,每个人都投下浓重的y影。
“这样简单的陷阱你都要掉进去,”宇智波斑扛着他的团扇,慢悠悠的从烈火中走出来,向带土说,“毛毛躁躁,果然是小孩子。”
柱间看着他,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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